最高赦免 作者:止坠 文案:“星群坠落”事件后,一半的地球人类迁往外星系,另一半则被遗弃在动荡中挣扎求生。 千年后,因异变辐射而被星际人类隔离、沦为流放之星的地球深海下,面容狰狞的少年目光玩味,阴鸷的低声自语:“失落的非人文明么。” 遥远星域中心繁歌盛世下的星际人类,无人能够预知一场巨大的变迁,即将从不起眼之地,席卷整个人类世界。 阅读指南:1、主攻→争霸文→苏爽 2、本文多方势力纵横,权谋算计篇幅重,人物性格缘故,CP线较晚,受君是白檀。(心机深沉争霸攻VS画风完全不同受) 3、攻性格极端冷漠,人格有一定缺陷,因为背景和人物设定缘故,一些情节较为阴暗,请先考虑好自己的接受程度再入坑(但请相信,如书名,一切都将走向救赎) 4、请极端控攻与极端受控勿入,作者只服务于剧情和人设,本人不站任何视角和立场,众口难调,一本书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如在阅读过程中产生不适请及时右上角退出,尊重是相互的,也许书海我们还会再遇,维持好心情,谢绝Ky和人参。 内容标签: 异能 打脸 未来架空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人诀 ┃ 配角:十二眷属、白檀、仲勐、裘渡、怀时光 ┃ 其它:主攻、剧情、争霸、工于心计 作品简评:两个已经消亡的种族,两个宇宙深处称霸的种族,一个垃圾星球复生的文明,因为一块石碑纠葛到了一起。从卑微之地一步步往上爬,用尽谋略和心思的主角,身负光明和黑暗,最终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书中各个人物都是幕后工作者,鲜明有特色,他们相辅相成成就了闻帝,同时也成就了这本书。各种场景非常有代入感。文章的明暗线处理干脆,发展情节上没有任何矛盾,各个人设建立到位不崩塌,争霸为主线逻辑非常严谨。 第1卷·深海下的遗落世界 第1章 回归伊始 天边涌动着压抑的云,层层黑幕下一片绿色海洋正在暴雨前的狂风下翻滚,树海中不时可见有高低通天树冠起伏,企图占据更多的高空舒展枝叶。 树冠往下,树杆部分被爬藤类占有,各种颜色的藤蔓缠绕纵横,不时有黑影通过那些相连大树的藤蔓在遮天大树间跳跃。 视线再往下坠个十来米,这片树海中的主角俨然成了那些离地生长在树根部位的蘑菇和菌类。 这些小玩意在天空被树冠遮挡的情况下依旧个头饱满,不时有牙尖嘴利的长毛团动物在离地十米左右的地方活动,这些小东西异常灵敏,虽然无法像上头那些可以依靠藤蔓活动获取果实的动物一样自在,但在有危险时可以快速寄居回树洞,没危险来临时还能去地面溜达一圈寻食的情况下,日子还算滋润。 只要稍微注意下那些会突然从百米高空冲刺下来捕捉它们的鸟类和神出鬼没的蛇。 从一棵楹树中空的树洞中正贼头贼脑钻出个浑身白毛的动物,小东西非常警惕,在出洞前就贼兮兮的用自己的前爪在洞外试探有一会,安静似乎使它放松了警惕,钻出洞后往上爬行,快的如同道白色的闪电。 在离开自己居住的那棵大树后,小东西撑起了尾巴滑翔到另一棵大树上,白色绒毛覆盖的脑袋间探出颗红色鼻子,轻嗅了会后,很快锁定一只饱满的蓝色蘑菇,从白毛中伸出颇显锋利的爪子摘下蘑菇塞进嘴中快速嚼起来。 蘑菇只吃了三分之一,小家伙动动鼻子又绕到大树另一边,正打算去采摘另一颗蘑菇。 看着一动不动足有成人大腿粗的树干却突然动了起来,白色毛团挣扎一会就没了动静,再看才发现刚那盘着不动的居然是一条足有数米长的大蛇,一口吞下小东西,那蛇如树干般的皮肤蠕动一会,脑袋继续往树干上一盘,稳然不动,安静等待着下个猎物的到来。 高空强烈的光线,在穿过树冠后只有星点跳跃的光点落到下边,温度显得不那么难熬,那蛇安静了大概有三分钟,纹丝不动的脑袋突然无声张开,吐出团混合着唾液的白色毛团,那脏物从树干处落下,不过两秒便坠落到厚重腐叶铺就的地面。 毛团落地后,散开一些,可见中间还有两只爪骨,想来是比较难消化,那蛇嫌麻烦干脆吐了出来。 只没一会,腐叶中似乎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一群成人拳头大小的黑色虫子快速聚集,瞬间就把这团吐泄物分食干净,一切又回归原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啾!”尖厉鹰唳响起,树冠之上的天空中,云层携毁天灭地之势翻滚而来,有双翅展开足有三十米的巨鸟和另外一只黑色羽毛体积毫不逊色的鸟类相互撞击,因着这声凄厉叫声,树冠中有黑色“生物”抓着枝干,伸出粗壮双臂敲击自己长满鳞片的胸口跟着嘶吼起来。 初只是一只黑色“生物”的加入,最后林海树冠间不断有同样的黑色生物跟着嘶叫起来。 不断加入的各种“生物”放嚎叫声,貌似成了场盛大的演唱会。这些来自百米高空树冠间的动静再往下,惊动了一些在大树中部树杈上筑巢的小型鸟,纷纷扑簌飞起来。 这些来自上空的动静又传到地面上,引起一些林间猛兽的加入,每只异形都似不甘寂寞。 草丛间不时可见一些受惊的食草动物慌张奔跑起来,这当中,混合了一群天性胆小如鼠的咕咕鸟,这些鸟在地球文明湮灭后的近千年里进化的失去了翅膀,只有一双不长毛的长腿颇有力道,快跑起来,便连狡猾的飞豹都不一定能抓到它们。 眼前就有一个并不大的咕咕鸟族群,十来只咕咕鸟被惊动,毫无头绪的飞奔起来,有力双腿在沉积的腐叶上踩过,翻出一些落叶下的爬虫,这些平常都是咕咕鸟的最爱,可今日这些虫子免于一死,这群咕咕鸟正处在惊慌失措中,根本没有进食的欲望。 它们在林间跑出数百米,路过了一处纤金倒塌的建筑物,人类文明从地球迁出前已经达到了颇高的成就,这种纤金建筑物足以说明一切。 比二十一世纪的水泥和后来的钢铁不知牢固多少倍的材料在二千七百年后颇得青睐。 人类文明离开地球近千年后,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也只像个老人般倒卧在地,形成个人造小山坡并未全都风化成飞灰。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利用这些物体间的空隙筑了巢。 越过这堆人造物,可见倒塌建筑物后纵横交错的地基,不难推断出来,这儿曾经矗立着经过严密规划的大型人类城市。 那群咕咕鸟跑到这里,似有些累了,放慢速度,互相转动脑袋观察起四周来,对这处本不该出现在这原始森林中的建筑看都不看,显然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并且此类人造物在它们眼中算不得多奇怪。 如果你能借用那些仍在空中盘旋,眼神非常锐利的飞禽的眼睛,在这处漫无边际的树海上空盘旋一圈,大概也会像它们一样习以为常。 因为在这处看着绝不会有人类生存活动迹象的林海中,居然随处倒塌着一些人类建筑物,甚至毁坏后挂在树顶上的小型飞艇。 从上空来看,这片林海并不只有平地,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而在林海右边树木稍疏的地方,两座庞大的山体合成一个半圈造就了个奇妙峡谷,峡谷口更是难得的在茂林海中形成块不被绿植占据的空地,不像自然形成,空地再往前,一根百米粗不知什么材料的杆子被竖立,上头飘扬着面黄色旗帜。 但显然,眼前的这群咕咕鸟距离那处峡谷还非常遥远,就算以它们的脚力日夜全力奔跑下也要七八日的路程。 倒塌的人造物下方,有一低凹处被块破布遮盖着,一只咕咕鸟跳上了建筑昂着脑袋走了几步,神态很是器宇轩昂,可又突然间止了脚爪,像是察觉到什么存在,脖子上的长毛一瞬根根竖立起来。 这是咕咕鸟受惊时会做出的样子,它们脖间的羽毛非常艳丽,通常能够吓退一些误以为它们怀有剧毒的捕猎者。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破布又微微起伏了下,破布下是倒塌混合物间的一处小缝隙,大概只能藏身一个孩子的空间。 看见靠近自己的咕咕鸟变得警惕,在底下一趴趴了一整天的男孩并未失望,只微皱起了眉头。 破布再动,那只本在警惕中的咕咕鸟“咕咕”一声,跳下人造物后快速向林间跑去,它一动,那群不明所以的同类同样跟着逃开,就似身后有猛兽追逐。 看这群咕咕鸟离开,那破布底下伸出只人类的手来,探出的手臂并不粗壮,上面甚至布满了丑陋的红色斑点,还有一道颇长的刀疤已经结了痂。 那手伸出破布抓起布料一角,一双黑色的眼睛透过那丝缝隙观察了下周围,看四周没什么动静,布块随后被彻底掀开,一个身形瘦小的孩子从底下爬出。 手上还拎着破布,人却半拱着身子以微微前扑的姿势站在了人造物上,这个姿势看着很怪异,却是这个孩子从小以命博出的有效防御姿势。 之所以无法判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因为他全身包裹着的黑色布块。以古代斗篷的样式从头披盖到小腿,只为了行动方便在脖子处系上了两根绳子用以捆绑。 能大概判断出他的年龄是因为对方的骨架,一个成年人再是饥饿,骨骼还是在的。 孩子这下站起,那抓着破布下垂的手臂就能看的更清晰了,那些外表恶心的红色斑点细看下就能发现有的甚至还在往外流浓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出来的。 如人类古老的刑具,烙铁一类的。 而就算没有这些丑陋的疤痕和伤口,那手臂本身的枯瘦和发黄,很能说明手臂主人的处境,长期的营养不良。 若还要算上那些伤口,那就说明,这个孩子在长期处于无法获得成长所需营养的前提下,还在遭受虐待。 闻人诀站起身,先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他有非常灵敏的嗅觉,站在倒塌物的下风口,仔细辨别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嗅到那些猛兽身上的腥味,这让他松了口气,得以好好舒展一下趴了一整天的手脚,那处藏身的缝隙并不大,他蜷缩在下边身上又盖着厚重的布块,很是憋闷。 没有捕捉到食物并没能引动他的情绪,他从小就有超于常人的耐心,只是在休息了会后,抬首掀开了一些额头上方罩着的黑色头罩,露出右眼,和右眼边上的一小块皮肤,又通过那只露出的眼睛仰头看了看天空远处滚动而来的浓重云层。 和手臂处皮肤的枯黄还有狰狞的伤口不同,露出的那只眼睛有着长卷的睫毛和底下浓黑的眼瞳,眼线细长在尾端微微上翘,睁着不动盯视某处时显得异常锐利,而微眨动时由于眼线尾部的上翘,无端透出分慵懒和魅惑。 眼部的皮肤同样如此,虽然过于苍白,但看着不见毛孔非常细腻,想来摸去手感也不会差。 大雨要来了,闻人诀只看一眼天空就能断定,云层翻滚的厉害,正逐步往这边逼近,他伸出自己那只枯瘦的胳膊,感受了下空气中湿润的水分,判断了下雨水大概落下的时间。 还有一刻钟。 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能够不饿着肚子,度过一个湿冷的晚上。   第2章 茂林求生 在倒塌的建筑物上踢了踢还有些酸麻的腿,把那块用来遮掩的破布重新塞回缝隙处,闻人诀屈腿跳到了下方的一块石板上,又几个纵跳,非常灵活的到了地面。 往前走几步,来到刚才那群咕咕鸟停留的地方,弯身抓起了咕咕鸟拉下的粪便,他两指搓了搓,还有热度,又轻轻放置到鼻下嗅了嗅,味道还很重。 不自觉的习惯性眯起了眼睛,两指夹着的鸟粪被他甩下,从腰间掏出个用干葫芦做成的盛器,打开塞子,弯下腰把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沿着那些粪便洒了一圈。 在抬头查探了四周后,快速跑到一旁的低矮灌木中藏好,低伏着身子等待时机到来。他刚才倒在地上的液体是从一种小型食人花中取出的毒液,有麻醉的功效,最主要的是非常粘稠,足以让很多体积并不大的动物粘上,一时半会逃离不了。 他吃过咕咕鸟的肉,很不错,比起大多数兽类的肉来说要鲜嫩些,依自己的隐蔽能力也不至于惊动它们,他是故意的,倒不是不想捕捉,而是做不到。 咕咕鸟虽然胆小只吃些昆虫,但它两脚落地站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一双腿的力道也不容小觑,足够踹断他的肋骨,闻人诀不想做这个尝试,只好故意惊走它们。 但尾随它们而来的齿兔,他却不准备继续放过,齿兔个头不大,但足够自己饱餐两顿。齿兔的原形大概是地球古老种兔子中的一种,自从“星坠事件”后,地球很多原来的物种都消失了,而随着辐射的影响,更多留存下来的物种为了生存,都产生了变异,或者说进化。 齿兔就是其中一种,虽然个头变大,皮毛也变的更厚实,但消化能力似乎被减弱,不能直接吞吃食物,只能吃些动物的粪便,这当中尤其喜爱吃咕咕鸟的,经常尾随咕咕鸟群行动。 现在这些咕咕鸟的粪便都是新鲜的,闻着味道的齿兔一定会随机而动,毕竟等会大雨就下了,它们也不爱自己的皮毛被沾湿,趁着雨落前饱餐一顿很重要。 闻人诀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就在他的静默中,远处几个灰色的毛团已经蹦跳着过来,他不知道地球的古老种兔子蹦跳能力如何,但齿兔一下跳跃的距离足有数十米,只要没能一击得手,就会丧失机会,并且受惊的齿兔将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他刚才倒上的那些液体,虽能迟缓下齿兔的行动,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他还必须万分小心,闻人诀透过灌木的眼睛狭长又透着捕猎者绝对的冷静,眼睁睁看着一只齿兔在他身前停留会又蹦跳开,丝毫不为所动,再等了会,有一只个头小些的齿兔蹦跳到了他身前,闻人诀右手轻轻从腰间抽出匕首,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目标,半身前扑,开始蓄力。 那只被他盯上的齿兔相比起刚才那只和其他在这片地界找寻食物的齿兔要来的小些,齿兔虽然在专心吃东西,但脑袋上两只长耳朵还是警惕的立着,闻人诀身型微动,却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 那只齿兔刚咀嚼完一块鸟粪,后腿轻用力准备跳到旁边去,却因为脚下踩着的液体微迟缓了下,闻人诀一直锋利的目光突然紧束,如蛇瞳般,身型却比蛇还快三分,待能看清动作时,已见他一手按住齿兔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早已经狠狠刺进齿兔的腹部。 那齿兔就算吃了这一刀,依旧力道不小的蹦跳起来,闻人诀几番压制,可还是掀的他一个四脚朝天,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死死用胳膊压制住齿兔,同时在下的手更用力往边割裂,齿兔腹部是它最脆弱的地方,随着伤口的变大,血液流的越发快。 旁边的齿兔群早在他跳出后四散逃开,那只足要他两手抱,才能移动的齿兔在受伤后还足足挣扎了三分钟。闻人诀眼瞳冷漠,嘴唇却非常倔强的抿着,死死按住身下的食物,没有一丝犹豫。 终于,齿兔挣扎的动静变小,他才放松了死死圈紧齿兔脖子的左手。 他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刚熬过场病痛,身体还没有缓过来,刚才有一瞬觉的自己会压制不住齿兔,而齿兔一旦脱离了自己的禁锢,它的两只长牙完全能够咬穿自己的手掌。 果断用力拔出插在齿兔腹部的匕首,站起身来,并没有去看地上已经没有动静的猎物,闻人诀先拎起衣袍一角狠狠擦拭刚才磨蹭上地面的脸,用力之狠像是要活活从脸部剥下层皮来。 原来刚才打斗间,头上罩着的连着衣袍的头罩早已滑落,他先狠狠擦拭干净了脸部,又蹲下身子把匕首上的血迹仔细在齿兔毛发上擦干净,万分小心重新藏好匕首,又出奇慎重的重新戴上头罩,这才一脚踩上齿兔尸体,低垂着脑袋静默了会,头罩遮掩下,没人可以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这种貌似哀悼的静默只有一分钟,时间一到,他像是突然被上了发条,速度极快的重新蹲下身子,从脚底抽出块被打磨的极薄的铁片,动作熟练的给齿兔剥皮放血,只用了五分钟,原地的齿兔尸体就变成了一块整齐的皮毛和两份肉块。 把皮毛绑缚到腰间,铁片插回鞋底,拎起那两份肉块,他转身寻了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狂风已经到了,百米高的大树顶端被刮的纷纷落下树叶和一些被折断的枝干,再高处,云层中有闪电出没,还有稍显沉闷的“轰隆隆”雷声传来。 雷电在云层中如龙般隐没出现,天际远处如被罩了黑色布袋,一路的黑暗压过来,凡被黑暗遮盖的地方泼水般的雨水已经落下。 他在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和速度奔跑,不只为这即将到来的雷雨,也因为自己才在身后宰杀分尸了一只齿兔,这片茂林极大,占了“十八区”三分之二的面积,林中更是有数不清的变异生物,血腥味会引来一些恐怖物种的聚集。 虽然他和大部分猛兽都惧怕雷电,但林中从不缺在雷雨天出来活动的危险生物,虽然在此建立“十八区”人类聚集地已有三百余年,但到今天为止,人类所能踏足的地界也不过是聚集区周围和茂林外部一小部分区域,这茂林深处究竟还潜伏着什么危险存在,没人知道。 闻人诀的小心没错,他才跑远,他刚才宰杀齿兔的地方就慢慢游滑来尾足有二十米长,他两个腰身那么粗的银灰色大蛇,那蛇弯曲成不可思议的S形,一半身子还在灌木中,一半身子盘曳到了那小块空地上,脑袋仰在半空,似乎嗅了嗅,突然下落搁到了一滩血迹上,大嘴无声张开,吐出两只蛇信,分朝两个方向“梭梭”发出声响。 而后蛇头再次仰起,身子软滑一曲,已是找准了一个方向,快速向林中滑行而去。 闻人诀虽然放干了齿兔的血,但皮毛上多少还是沾染了些,现在没有时间清理皮毛,他只愿等会雨落后,能够冲淡这股子腥味。 但他的奔跑并不是盲目的,不过一会,他就如愿在奔跑途中见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香禾樟的叶子。 这种长条形中间有叶骨,两边条形状组织的叶子正是他现在想要的,这种叶子一片遮盖在脑袋上就能够遮挡雨水,但闻人诀此刻显然不想这么干,他动作很快的使用巧劲顺着叶子的脉络方向折下叶子,用一片包裹起肉块,再摘了一张包裹住了腰间的皮毛。 他平常就习惯在自己的活动区域记下这种树木的位置,在林中想要生存,就最好不要带上血腥味,香禾樟的叶子能够很好的遮掩掉血腥味,并且这种叶子的味道大多数野兽都不喜欢,因为它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香,相反有些刺鼻的难闻,对于嗅觉比人类灵敏太多的野兽更是如此。 只不过这种叶子摘下的时间一旦久了,味道就会淡去,作用也就没了,否则闻人诀倒真想摘些常备,摘到想要的,他再不用绕路,而是直奔目的地而去,虽然头顶树冠茂盛,但那样大的雨,还是能够透过树冠层彻底浇湿他,并且不知道这次的雨中是否带些不好的物质,虽说此前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可这个世界,本身一切都不该再用常理推测,虽然最剧烈的变动期已过,这些年地球稍微平静了些…… 但也只是稍微…… 在他有些喘气困难的时候,前方地势慢慢高起来,林木稍微稀松了些,他跑过的地方出现了数个红色泥土堆积的小山坡,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这地方他显然非常熟悉,奔跑的速度一点不减,快速绕过那些像是人造物的红色山头,最后停留在一处崖壁缝隙处,侧着身子躲了进去。 他现在可以好好的准备休息了。 肯定看不见自己采摘过香禾樟的地方,有一尾长蛇尾随而来,到了那地,却似失去了方向感,无奈盘旋一圈,终究悻悻而去。 闻人诀找的那处洞口极小,便是他这样瘦弱的身子也得侧着身子才能进,但再往里侧移了几步,这处缝隙豁然开朗,深能有五米,横向距离也足够他躺直睡觉了。 洞中他上次留下的粉末还在,闻人诀放下身上背负的东西,几乎他前脚刚进入山壁,后脚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他转头在那处狭窄缝口洒上粉末,这才回到放置东西的地方。 这处地方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外头的那些红色山坡并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人为的,而是巨蚁位于地面的巢穴。 这处石山位于一大群巨蚁巢穴中,本该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却因为有那药粉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反而成了野外最安全的地方。 那粉末是由多种植物磨合成的,对驱逐巨蚁有着非常灵验的效用,而这种个头有他脑袋大的蚁类单只并不足以对他构成危险,然而一大群巨蚁的出没,足够让再大再凶猛的野兽避让。 没有一只凶禽,愿意自己被分尸。 第3章 受辱少年 在洞内干草上坐下,闻人诀脱下衣袍,从怀中拿出两块火石,在早就准备好的干草上点燃,架起小火堆。 脱下衣袍后的身上挂满各种包裹,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瘦小的身子刚才就是挂满了这么多累赘物还如此矫健。 从袋子中拿出众多瓶瓶罐罐,闻人诀用削尖的木棒插上半只齿兔,架到火上烧烤起来。 刚才洞壁内黑暗,现下点了火堆,火光熊熊燃烧,柴火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坐在火堆旁的人,那人侧身坐着,半张脸处于黑暗中,半张脸在火光中微垂着。 温暖的火光在他半张脸上画下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但透过黑长发间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专注,这份有些过头的专注却不似对食物的,因而由着洞壁内的静默,反倒衬托起无比的死寂,就似这处没有活物的存在。 像是在完成一件万分庄严的事情,闻人诀一丝不苟的按照顺序为食物依次涂抹上各种调味料,插着食物的木棒,也在以一种非常规律的速度在火尖上转动,保证火苗能够均匀吻过食物每一寸位置,不过一会,洞内便溢出了食物香味。 即便躲在山壁内,依旧能听到外间瓢泼般的大雨和震天动地般的雷声,间接夹杂一两声猛兽和不知名异形的哀嚎。 这场大雨对这片茂林中的生物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清洗,弱者消亡,强者继续苟延残喘,而一切的厮杀和血腥在大雨后褪去,一个新的世界在旧有的轨迹下诞生繁衍生息。 把棍子上烤熟的兔肉扯下,放在嘴中咀嚼着,闻人诀的视线又再次落向山壁外。 大雨密集的像是瀑布,没有一丝间隙,天际昏暗风声暴动,他慢慢吃着兔肉,重新积蓄自己的力量,视线倒一直瞥向壁外,昏暗火光下,那双墨黑的瞳中分辨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慢慢吃完半只齿兔,非常干脆的把残骸扔到洞壁内早挖好的土坑中,又用泥土掩埋上。 双手擦了擦用来包裹的香禾樟叶,他盘腿侧身坐到了洞壁处,右腿支着,左手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侧歪着脸看向外间。 洞壁外偶尔有大风夹杂雨水打到他半边身子上,他却依旧静默的像根木头,半边脸在洞壁火光下微抿嘴角,半边脸在茂林黑暗下,如夜般冷寂。 到了后半夜,茂林中传出让人心惊的各种厮杀惨嚎声,总算稍弱,瓢泼大雨也有减小的迹象,坐在洞壁口的闻人诀突然一动,本伸直的另一条腿也慢慢弯曲起,倒是一直未动的脑袋向后仰了仰,眼瞳中的孤冷散去,慢慢带上丝警惕,身子一缩快速从洞壁处跑向洞壁内,抽掉木棒灭了火堆,又重新跑到洞壁口处,掩身藏好。 没让他多等,借着偶尔滑过天际的闪电光芒,他看见了一只浑身长黑色毛发的巨兽奔跑向这处,不动声色抽出匕首,躬身,他调整起自己本就微弱的呼吸。 那巨兽有些慌不择路,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撞向了地上的红色土堆,晕头转向了半天,才又站直自己身子,“吼!”有些不快的低吼一声。 闻人诀看那巨兽的动作,轻动鼻翼,顺着钻入山壁的风,神色就是一变。 虽然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猛兽,但估计……握着匕首的手松了松,他悄悄后退了两步,不再掩藏,直接站到洞壁处,直直盯着离山壁并不远的巨兽。 刚才风中传来明显不过的血腥味,这巨兽一定在之前的厮杀中受了伤,大概又因为躲避天敌跑到了这处没有其他巨兽气味的地方,只可惜……嘴角轻勾,不知是不是在笑。 它流了血,又撞倒了巨蚁的穴口。 虽然巨蚁不喜雨水,但送上门的食物和在它们眼中可称的上挑衅的行为,足够惊动它们。 站起的时候,匕首已重新被闻人诀放起,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样,他干脆侧身倚靠在洞壁口。 双眼恢复无神,散漫落在洞外,没有让他久等,从其他红色土堆处,慢慢有他脑袋大小的巨蚁出现,起初只是一两只,天际静默会,再一次有闪电光临,借着重新到来的瞬间光亮,闻人诀清晰看到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已经爬满了巨蚁。 大大小小数百只红色巨蚁,让那原先还不快的巨兽连连后退,在发现身后同样布满巨蚁时,焦躁的再次嘶嚎起来,四只有力长腿不时踢踏,垂在身后的尾巴也不时扫过地面。 巨蚁群不动,像在等待总攻的号角…… 后脑勺一下一下轻击洞壁,闻人诀像在默数什么。 终于,僵持了片刻后,巨兽像是不准备继续等,后腿一用力,跳起就准备开溜。 闻人诀瞳孔微缩,就见本不动的巨蚁突然开始行动,先是一只咬上了巨兽的身子,巨兽四肢着地能有他三个人站着那么高,力量虽大,但对这些小体积的生物却有些笨拙,再加上先前受了伤,动作不灵敏,不一会,缠上身体的巨蚁便越来越多。 闪电隐没,这方世界重归黑暗,闻人诀站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不远处有肉体撕裂声传来,一种从鼻腔中传出的哀鸣沉厚又绝望……不一会,这种声音消失,只剩下咀嚼声和变小的雨声混合一种非常轻微的爬动声。 脚步轻动,他从洞壁处站直身子,拿出罐子,在壁口处再撒上些粉末,转身回了洞壁深处,捡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遮盖住自己,缩在角落处,闭目休息。 一夜风雨过,等晨光再次光临大地,昨晚夜间的凶残嗜杀消失无踪。 弯身整理了一下洞壁,清理出废物丢弃出洞外,在路过昨晚巨兽停留的地方,原地只有一具庞大的骨架,地面上没有一丝血迹,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 瓶瓶罐罐的早已经绑缚回身上,闻人诀拎着昨晚剩下的半只齿兔准备赶回群居地。 一晚没回,大概有些人,早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从还潮湿的茂林间穿梭,有些低矮树木上长出了新鲜的果子,五颜六色,外表非常漂亮,闻人诀刚才路过,摘了一个在手中把玩,捏着的感觉很饱满,如果能吃,倒是好的…… 可惜……把摘来的果子抛高,又接住。 重复了几次,突然加快脚步在林间奔跑起来,那个被他抛起的果子却没人会去接了,掉落在地,摔裂后,流出一地果汁。 快速穿梭在茂林间,从树叶上偶尔掉下水珠,触及他少有的露出衣袍的肌肤,“啪”声,漫开,凉爽传遍全身,因着昨晚那场暴雨,林间弥漫着一些雾气,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抓不到摸不着,挥之不去。 在茂林间奔跑了半个早上,在靠近一块平地时,他总算放慢了脚步。 这处的林木和茂林其他地方的明显不同,都非常矮小,没有遮天大树存在,地面也明显被清理过,有毒的灌木都见不着,仔细看,通往平地的几处小道上有碎石子铺地,一些入口处特意种有能够驱逐野兽的花草。 再往前行个百米,不难发现有几座掩藏在林木中的房屋。 木墙、木窗、木门,顶上盖着青瓦,数百座房子零散建筑,大多数房屋边上搭有一圈半人高的竹栅,上面爬满了一些掩护的绿色藤蔓,更有一些枣树被种在房屋四周,一些藤蔓借着它们的主干,爬到房屋上,看着就像一堆堆绿色山包。 在这群房屋不远处,种着一片野果林,闻人诀细看,野果林中有四五个人类正在采摘,他加快了些脚步,手上拎着的齿兔肉也紧了紧。 快行而去的步伐透着丝急切,难得放松的神经在遇到突然袭来的绿色藤条后有些反应不急。 闻人诀被有他半只手臂粗壮的藤条抽中身子,跌退出去,手上拎着的齿兔肉掉出,他在还没爬起时就先捡回了兔肉,死死抓着藏在腹下,仰起脑袋看向藤条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棵变异柳树,垂挂着无数坚韧的枝条,其中一枝被人折下,在手中“霍霍”挥着如马鞭。 一只小麦色偏黑的手臂握着枝条,有肌肉隐隐起伏,顺着那只胳膊再看向握着枝条的人,一米九的大个子,胸膛上块块突出的肌肉,足可以显示出身体主人的健壮程度。 见一藤条抽飞了眼中钉,那黄褐色头发的青年“哈哈”大笑起来,从变异柳下走出,弯曲后腿一个用力,纵跳下了山坡,站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前。 “飞龙,你真行!就你这手,咱们下次出去,定能逮着红猪。”又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出现,顶着一头怪异绿发的青年从掩藏好的林木间现身。 “是不是打死了?”有些沙哑处于变音期的青年音接着慢吞吞响起,从刚才那个绿发青年身后又走出个稍显瘦弱但非常高大的青年。 “啪”一个黄色果子被从变异柳中扔出,砸向那个青年,那青年漫不经心的站着,却出手准确的抓住果子,跟着看向变异柳的方向。 从稀疏的柳枝树干间探出个黑色短发的脑袋,那人看着身型和倒在地上的闻人诀差不多,正趴在变异柳枝干上养神,在抛出水果后,比较悦耳的声音不耐道:“那小贱种那么容易死,哪能撑到今天。” “就是就是……”并肩从小路处又走出两个人,这两人身型一般,模样一般,穿着一般,就是脸上表情不怎么相似,一个尖酸,一个嘲讽。 这六个人一出现,地上的闻人诀就悄悄缩起身子,瞳孔微颤,却是不动不跑,默然等着。 领头的名叫“飞龙”的青年,下身穿着黑色皮裤,上半身只套着件无袖的白色T恤,肌肉隆起,双腿修长,透着股彪悍。 走前几步,一脚踩踏上闻人诀后背,又吐了口唾沫到人脑袋上,踢了踢脚下的身子,冷声问道:“小贱种,昨晚去哪了啊?” 闻人诀把脸朝下更贴伏向地面,却是没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陪着攻一起走近这个庞大的“世界”吧! 第4章 丑陋容貌 “嗨!还这死样呢。”有些不屑的再次一脚踢上身下人脑袋,飞龙目光中透出丝凶狠来,脚下踩着人脑袋的脚尖用力,唾道:“一身黑袍,看着就晦气。” 那边并肩走来的双胞兄弟中的一人微转目光,却是“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郑安石,你这一头绿毛,谁给你染的啊?”那人笑着笑着有些直不起腰,只好半靠着身边人的手臂。 声音尖利一头绿毛的少年眼见被同伴嘲笑,脸色就是一沉,“康时,管管你弟弟!” “他?我可管不了。”被郑安石吼的青年有些为难,见绿发青年脸上都冒绿气了,只好转过脑袋搀扶起身边兄弟,“好了,康适,你再笑安石可急眼了。” “谁怕他急眼啊!”康适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止住了笑声,变的有些严肃,“安石,你别用鸭沱草染发,容易褪色,你看这半绿不绿的。” 郑安石脸色依旧臭,却是快跑几步到了趴着的闻人诀身边,一脚用力踢上地上不动的身体,愤愤道:“你懂什么,这多风骚,出去捕食又利于隐蔽。” “还风骚呢,烧包吧!”那个子瘦小的少年从柳树上滑下。 领头打闻人诀的人立马把脚从闻人诀身上移开,专注看向柳树,“文星,你小心点,别摔着。” “你得了吧,文星又不是姑娘,用得着你这样小心?”康时每次看见飞龙小心文星的样子都觉的全身怪异,他这话一落,那边飞龙如刀眼神就抛过来了,他只好讪笑一下撇开脑袋。 那边小个子男孩从柳树上爬下,又滑下土坡,到了空地上,绕着趴在地上的闻人诀转了一圈,却是小眼睛一眨,冷笑一声:“向阳,你给他拎起看看,好像藏着东西呢。” 文星叫的正是那个身型和飞龙一般高大的青年,从一开始出来后他就只说了一句话,就未再出声了,这会听见文星指使他,依旧淡淡的,声音沙哑道:“你自己拎。” “你!”文星一瞪眼,有些生气。 那边飞龙立马安抚:“别生气,我倒要看看这小贱种敢藏什么。” 飞龙身子强壮,地上的闻人诀小心移开护着兔肉的双手,护住脑袋。 黄褐色头发的青年毫不留情的一手抓起闻人诀脑袋上的头发,黑帽滑落,闻人诀偏长黑发掉落,遮挡住他侧额。 正对着他侧脸站着的康适一个侧眼,眉头皱起,脸一瞥,“呕!”一声,双手插兜,短裤下双腿在地面上踢踩草枝,嘴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心,“再看这贱种几次,都觉的恶心呢。” 闻人诀任凭名叫飞龙的青年抓起自己头发,在地上狠狠拖拉开,腹下藏着的被香禾樟包着的东西暴露在原地,那叫文星的少年双眼一亮,快速上前捡起。 闻人诀被踢打了数下,力道都不轻,这会半垂着眼睫,额头上冷汗冒出,没去关注文星的动作。 那边文星拆开叶子,嘴角就是一翘,兴奋朝周身同伴道:“是齿兔肉,足足有大半只呢!” “真的?”康时也高兴起来,几步走过去,看文星手中托着的正是半只被处理好的齿兔肉,他吞了口水,急切道:“这都多久没吃过齿兔肉了,正惦记着呢,咱们找个地方烤了吧。” 那边抓着闻人诀头发,拖着闻人诀恶意从荆棘上过的飞龙闻言也松了手,蹲下身子,再伸手把被自己扔到荆棘上的闻人诀脑袋抓起,“啪啪”侮辱性的打了两个巴掌,“多谢了啊,你比你那个做婊子的娘就是有用多了。” 闻人诀还是没动,只是听到“婊子”的一瞬间眼皮动了动,动作如此细微,自然没人注意到。 那边郑安石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贼兮兮笑道:“听聚集地里的大人们说,你娘当年可风骚啦,要不是死的早,今天咱们都能尝尝。” “她娘不死,你就敢碰?”康适也走到一旁,眼瞅着文星那边已经在原地兴奋的切割起齿兔肉了,慢吞吞道:“她娘不是得了疯病吗,听说咬人就跟异形一样,会感染,不然也不会被人拎去做饵捕捉血蟒。” 地上的闻人诀跟死了一样,就算听他们这么说话,依旧一动不动,脸被朝上拎起,眼睛也不睁开,闭着像是能躲避开这些恶言恶语一样。 “向阳,你叔不是干过他娘吗?有没跟你说过,长的咋样啊。”郑安石问着还吞了口唾沫,似乎很是垂涎,光意淫想想也是好的。 那声音沙哑很少说话的青年转过脑袋,先看一眼被飞龙拎着,紧闭着眼睛如尸体般的闻人诀,又偏转脑袋看问他话的郑安石,眼神凌厉。 郑安石一顿,不满的喃喃:“什么嘛,没上过就没上过,这不是听说嘛。” 地球生态环境恶劣,大多数女罪犯被驱逐到地球后都撑不过三个月,而在地球上出生的女娃娃们同样比男孩子难养活。 他们上百户人家的聚集地里,女的都不超过二十个。 他们这些正当年的男性想女人,那是理所当然的,每次无聊聚集意淫谈论的时候,多数时候,聚集地里的男人们都会谈论起“小贱种”的娘。 听人说,小贱种的娘是从十八王区里跟人跑出来的,因为被有权势的人看上不干,反倒跟着个普通男人跑了。 那男人也许一开始未必没有爱,但在逃跑的途中却被耗光了,嫌弃起怀孕数月的女人累赘,经常打骂,等到了山穷水尽,被他们这个聚集地的人救起,那男人干脆典卖了女人,让女人沦为整个聚集地的性奴,靠女人的卖身钱养家糊口。 那时候,女人还身怀六甲,遭遇双重打击,小贱种就是那个时候早产被生下来的。 没过几年,女人就疯了,疯的头晚,就杀死了那个负心男人,在连续咬伤数人后,被聚集地的人们拉去做诱饵,捕捉一条威胁聚集地生存的血蟒,聚集地的人们好歹念着她最后的这点功劳,替她养活了小贱种。 说是养活,也就是代为照看了四年,小贱种六岁的时候他娘死的,他十岁的时候就能靠自己采摘果实抓点小昆虫养活自己了。 小贱种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被他娘叫小贱种,聚集地里的人们跟着叫,一叫就叫了十四年,这帮跟他同龄的男孩子一直瞧不起他,从小欺负到大,居然也没能折腾死他。 现在被飞龙发狠拎着,遮挡身体的黑袍被扯下,终于完全露出那张脸来。 康适有些恶心,不想看他。 “他娘生的是好的,可惜划了他这张脸,不然若长的跟他娘一样好看,咱们也能拿他去王区换点东西。” 当年闻人诀的母亲为了爱情,跟他父亲逃离十八区,却过上了如此悲惨的生活,由爱生恨,对闻人诀的出生充满了怨恨,却又没胆杀人,只能加倍折磨起自己的孩子,一想到那张脸日后会跟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样,就用指甲活生生从孩子脸上抓挠出一个个洞。 因为还恶毒的滴入了花的汁液,脸部皮肤不能愈合,疤痕交错,另外半张脸,却像是被烧灼过,没了表皮,红色肉块突起,像是癞蛤蟆的皮肤,十足的恶心。 这样两张半脸凑合到一起,活像是恶鬼,又恶心又丑陋。只有右眼周围小块皮肤和正常人一样,能够勉强让人看上一眼。 没了遮挡身型和脸的黑袍,闻人诀有些不适的微睁开了眼,视线有些朦胧的扫视过对自己施虐的几人,瞳孔中没什么波澜,只微微有些晃神。 他记忆中的“娘”早有意被自己掩埋,若不是身边不断有人在他耳边提起,他怕是会慢慢的坚信自己无父无母,生于天地间。 “呦,小贱种回来啦。”这帮少年停留的地方并不隐秘,几人施虐间,又有两个中年男人手拿□□路过,见着眼前这幕场景也没多余的表示,嘲讽般打个招呼,擦身而过,多个眼神都不屑施舍。 “陈叔,王叔。”和闻人诀面前的暴力不同,飞龙见着这两个中年男人路过,倒是从闻人诀身上收回施虐的手脚,好好的打了个招呼。 对面两个男人和善一笑,嘱咐句:“飞龙啊,早些回去,别玩疯了,小心你老子又揍你。” “嗨,知道了!” 本被飞龙发狠拎着,又突然被扔开,闻人诀面朝下摔倒,嘴唇处已经磕出血,混合脸上被荆棘刺破的皮肤流出的白脓,更添了恶心。 那两个中年男人无意间扫过一眼,双眉皱起,直咧咧着嘴,加快步伐离开了。 闻人诀从没想过得到聚集地里的人们帮助,摔落在地后,伸手把一边的黑袍拽拽,妄图重新遮盖住自己,卑微的样子和恶心的外表终于让那个最骄纵的少年感到不耐了,微抿了唇开始喊人:“飞龙,咱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见着他这样子,我连齿兔肉都吃不下了!”话落又颇可爱的跺了跺脚。 飞龙扭头看到文星的动作,心中暴虐立马收住,快走几步到了少年身边连声应好,拉着少年转身就走。 身后跟着的两个模样相似的青年也加快了步伐,对齿兔肉的向往,让他们一刻都不愿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染着绿毛的郑安石瞧瞧前面已经离去的四个伙伴,又看看依旧趴伏着的闻人诀,顿了顿,又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个带些淫荡的笑容,双手往身前去,解开短裤的扣子,掏出下身的那玩意,手托着就愉快的“放起水”来。 依旧站在原地的向阳看郑安石这动作,也没什么表示,只眼瞳下移,落到了地上。 本还微微颤抖的人在感觉到头顶淋下来的尿液后,僵直了一下,换来头顶郑安石更放肆的大笑,待解决完需求后,托着自己那丑陋的玩意抖了抖,郑安石重新拉上裤子,又“嘿嘿”笑上两声,眉目间带着快意追上已经走远的伙伴。 向阳盯着闻人诀,在郑安石他们离开后,地上的人就停止了颤抖,脑袋微微动了动,慢慢仰起,有可笑的黄色液体,顺着他的发尖流到血脓蔓延的脸上。 向阳动了脚步,转身朝着飞龙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待走出十来步后,又突然鬼使神差般,扭过头去,看向闻人诀。 就见刚才被他们施虐过的少年正半撑着身子,头抬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两人视线无意间相触,向阳瞳中是少许的诧异,而闻人诀眼中则是半丝感情都没有的黑。 那是一种可以吞噬万物般的黑,足以让和它对视的人撑不过一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美攻或者想看美攻的……请让作者趴下认错!   第5章 是垃圾人 闻人诀眼中是半丝感情都没有的黑,那是一种可以吞噬万物般的黑,足以让和它对视的人撑不过一分钟。 向阳便是,只对视了几秒,便悄无声息的移开了视线。 闻人诀对他的突然回头似乎没什么吃惊,依旧维持着半撑的身子,默然盯视着他所在的位置,和他身后的丛林……那是飞龙他们离开的方向,向阳突然动了动嘴角,视线又轻轻扫过闻人诀。 没有,还是没有…… 没有他以为的恨意,向阳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复仇的欲望和该有的憎恨……或者悲伤。 就是这份违和,才让自己留了心吧……念及此,视线处有根半人高的棍子,他突然挪动了步子朝着棍棒走去。 他一动作,让死死看着他这个方向的闻人诀转移了瞳孔,发梢眉角还在往下滴着尿液,但少年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窘迫,带着份不该有的沉静,盯着向阳。 不像个活物,向阳眉蹙的更紧,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平静,走至棍棒前,有力的右腿往后抬起,突然狠狠一脚踹出棍棒,朝着闻人诀的方向袭去。 半人高的木棒在空中前后调了头,朝闻人诀的位置快速飞去,少年的视线终于从向阳身上挪到了棍棒上,快速低头,重新趴伏到地面,双臂护着脑袋。 棍棒带起的凌厉风声从耳侧划过,落在身旁,闻人诀似乎感应到什么,重新看向前边站着的青年。 向阳却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追着飞龙他们而去。 闻人诀盯着掉落身侧的木棒看了会,伸手抓过,借着木棒的支撑,终于站起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拄着木棒往前方走了几步,有黄色液体从下巴处滴落,他脚步稍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考虑了片刻,还是朝着右边走去。 那里有一条从聚集地附近的大河处挖过来的小溪流,平常供应聚集地里的人们饮用,没什么危险异类,离聚集地也近。 用木棍在水中找到支撑点,闻人诀小心的脱下身上粘着伤口的衣服,整个人直接浸入水中,脑袋也埋在水中良久,若有旁的人在,怕要以为他早就窒息而死了。 似乎到了闭气极限,水中忽的冒出一颗黑发脑袋,闻人诀才出水面,就急促的呼吸起来。 身上留有的尿味被清水洗净,包括浑身的血液。 从水中上了岸,闻人诀趴在岸边大石上歇息片刻,丢了木棍,腿脚似还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往目的地去,路过野果林时,从地上捡了两个果子,注意着身周没有看守林子的聚集地人在,便小心藏了起来。 在细石散落的小路上走了片刻,转过几座木屋,到了聚集地最后头,那还有两座小木屋,闻人诀脚步快了些,朝着其中一座而去。 和这个聚集地里大部分房子一样,木屋的构造简单,木墙、木窗、木门,只是顶上盖的不是什么青瓦,而是一种被晒干的草木。 闻人诀才到木屋前,那矮小的木门便被从里推开,一只有些干枯的手从木门缝隙处离开,随后有脚步声远离木门而去,房中有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进来吧。” 在门口站了会,闻人诀跺了跺脚,甩掉鞋帮上的落叶,而后才弯腰钻进房去,刚进屋又自觉的回身关上木门。 这座木屋显然比起聚集地里其他的木屋还要简陋和矮小,但对住一个老人来说似乎空间足够了,闻人诀微眯眼睛适应了一下房内昏暗的光线。 屋中正中摆放着张矮小的木桌,上面正放着房内唯一的光亮,一支白色的蜡烛。 这支蜡烛根本不能照亮整个房间,但好在头顶并不是什么结实的瓦片,而是晒干的枯草,这才使得一些零星日光照射进来,勉强能让人在房内看清物体模样。 木桌后弓身席地坐着一人,穿着件略微发皱的长袍,头巾歪在一边,脸庞上透出不自然的红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褶皱状,衬着火光,一双没有生气的淡蓝色眼珠子动了动。 他似乎审视了闻人诀一会,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后开了口:“坐过来吧,那边昨晚上一场大雨,湿透了。” 声音干哑难听。 但闻人诀依旧听话的往前挪了几步,手摸着,找到一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才席地坐下。 不是青瓦,也就没什么遮挡雨水的效果,每逢大雨,这木屋内怕是比外面还潮湿,可“老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一住五年。 按照地球人的习惯,遇见高龄的人,尊敬的都会称呼一声“老人家”,但闻人诀却不敢称呼他面前的人为“老人家”,因为身前的人极度厌恶这个称呼,所以他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喊一声:“安老。” 安老淡蓝色眼珠子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身,在身侧的柜子里摸索了会,似乎找到了什么,一扬手隔空抛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和以前一样,是个小瓶子,他拿在手心转动了会,才重新抬头看向老者。 安老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重新递过来面闪光的东西。 闻人诀没接,只是皱起了眉。 身前的老者却“嗤”的笑出了声,只一声,就又恢复了死寂,粗哑的声音似乎先艰难的喘息了声,才问道:“不拿着镜子,你准备怎么拔掉你脸上的荆棘刺?” 闻人诀没说话,只是动作轻缓的从身上脱下还半湿的黑袍,刚才去小溪中洗身子,他连黑袍一起洗了,本就没干。 借着桌上的烛火,他骨节分明却布满伤口的手指抚摸上脸部,待指尖触碰到刺,便一根根从脸上拔下,连眉梢都不曾扬动。 因为没有镜子,只能胡乱在脸上摸,难免一些刺被手指碰的断裂或者更深的扎入肉中,可闻人诀依旧没有改变主意,固执的一根根摸索着拔下。 安老坐着,看他从脸上一根根拔下尖刺,动作麻木的似乎那张正在出血的不是自己的脸一般,终于还是冒出句:“自讨苦吃!” 两个人在狭小昏黄的房内,一个缩在长袍中靠着柜子目光死寂,另外一个双手在脸上摸索着一根根拔出尖刺,动作流畅,一时倒还有分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很快就被打破了,闻人诀拔光脸上的刺,从小瓶中挖出些药膏,往脸上伤口处敷衍的抹了抹,很快的放下小瓶子,开了口。 “你快死了。” 话语独断而直接。 老人靠着木柜的身子一颤,随后苦笑一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不知恩图报呢?” “是实话。”闻人诀收起小瓶子塞进怀中放好,这药膏的好处他非常明白。 老人本无声息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貌似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还有力气,就该揍你!” “你现在要打我也可以。”闻人诀从小到大就没有能沟通的人,安老是个例外,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个老者面前出奇的话多。 话说完把身子往老者身前挪了挪,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 安老气愤的抬起手,半天终究轻缓的落到了他的头顶。 手心下的人一颤,昏黄灯光下老者看到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还是没能忍心,老者开了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闻小子,坐好了,别贴我这么近,像要奶喝的孩子。” 丑陋的脸部肌肉似乎抖了抖,闻人诀重新后退,待离老者三步远的地方又席地坐下。 等了等,还是开了口:“垃圾人能活五年,并不算短命了。” 安老去倒水的手一顿,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面前的少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闻小子,你在安慰我?” 闻人诀没答话,静静注视着对方。 安老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已经五年了,他刚来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从六岁娘死去后就被聚集地的人当狗般施舍着一口吃的慢慢生存长大,九岁的自己已经能够自己找吃的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垃圾人,垃圾人们大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以前聚集地也来过垃圾人,但安老却是他第一个感兴趣的垃圾人。 记得那次是聚集地的人们猎到了“大东西”,兴奋的在空地上分食,夜幕降临时更点起了篝火进行庆祝,两百多号人欢乐的笑着,分吃着被烤的分外香的肉,这种喜悦的情绪感染了聚集地的每一个人,也得以让幼小的他混进去分一杯羹。 当他被狗般,“小贱种小贱种”的呼喊着在人群中奔跑讨要那一点点食物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眼那个坐在村长身边的男人,听说这次能够猎到大东西还是多亏了那个垃圾人,可只是一眼,闻人诀小小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停住了步伐。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当年的他无法说出那一瞬间的感受,但这五年跟着安老偷偷的念书认字后,闻人诀明白,当年那一瞬的目光相接下注视到的瞳,露出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悲悯,或者,还有一分的嘲弄。 在两百多双喜悦眼睛的衬托下,足以深刻进他的脑子,永难忘怀。 透着一份无所依的高高至上,如神般居高临下的目光。 不过是个软弱的垃圾人,不过是靠着制药而勉强在聚集地获得了生存的资本。 那次后,闻人诀就记住了这个垃圾人,又恰好有一次被飞龙他们施暴过后,昏昏沉沉下,身子居然不自觉的靠近了那个垃圾人的住所,像一种潜意识的自救。 时隔这么些年后,闻人诀开始思考起自己当日绝望后为何选择靠近这个垃圾人,但并没有什么好的解释。 只是那一次潜意识的选择没有错,那个垃圾人出门后看见倒在门口的自己,把他拖进屋,替自己进行了治疗。 这种默契于是持续了多年,直到有一次老者不在,闻人诀在他屋内看着一本书默默发呆后,安老便又动了教他认字的想法。 这五年来,安老教他认字,念书,在他受伤后默默替他治疗,甚至教他分辨一些有毒植物,还有可以入嘴的食物,而他呢,凭借着安老教授的知识,在这个聚集地更好的存活了下来,甚至还能分担负责一半安老的粮食问题。 安老定期会制作一批毒液给聚集地的人们,涂抹上这种毒液总能够让聚集地的人们更轻松战胜那些庞大的猎物,消除那些对聚集地有危害的异形。 然而这种毒液的制作麻烦,量也少,这也使得安老的处境有些奇怪,说没用?当然有。说有用?又用处不大,于是聚集地的人们对他也算不上热切,只当个半透明的人般看待。 可是跟着安老混了一段时间的闻人诀知道,安老会的本领绝对不只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些,甚至那种毒液,如果安老愿意,想制作多少都不是问题。 闻人诀没有过问安老为何不全数展现自身的本领,从而为自己谋取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处境。他只是想,安老一定有原因,其他的,他就再也生不起好奇的心思去探究。 这些垃圾人总有些奇怪之处。 是的,这些垃圾人总不同于地球人,他们从天外而来,带着一份高高在上,又每一个都脆弱的很快垮进尘埃。 地球作为“垃圾倾倒和罪犯流放”之星已经有三百多年,被迁移外星系的人类隔绝更早有七百多年。 一千多年以来,除却最早的动荡期,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地球人早成了星际人类的弃儿。 而类似闻人诀这样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对这些跟外星垃圾一起被倾倒到地球来的人类更是生不起半分亲切感。 就算同为弃儿,也生不出是同类的想法。 于是这些非“原住民”们得到了一个有别于地球人的称呼:垃圾人! 安老五年来对自己说过的话不少,但闻人诀始终对其中一句耿耿于怀。 那是一句安老经常莫名盯着自己而后又自言自语的话。 “你不该这样生活……” 就像是一颗种子,埋在心间,虽没有发芽的迹象,但随时都在蠢蠢欲动。 不该? 闻人诀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在他有空寂寞或者有心情沉思的时候,他觉的自己应该有位父亲可以依靠,最好像飞龙的父亲那样还是位村长,这样便能活的更自在些。 或者他也可以有位母亲,不是记忆中阴暗的疯疯癫癫,而是温柔的,微笑的。 但那些想法,太多只是一瞬。 没有父母,他也活下来了,没有拥有过,倒也出奇的不觉的现在很难熬。 就算被折辱…… 安老的瞳孔中少见有生气,只每次自语那句话时,情绪多的让他罕见的再一次动了好奇。 闻人诀觉的,他想要看见什么。 知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卷剧情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才真正开始走…… 但一卷必不可少,哪怕显得很慢热。 不过看书历来是个缘分,能入哪个坑都是注定的。 估计一卷会磨光好多读者? 虽然很心痛,但我还是继续墨迹一卷吧。难过! 第6章 自己是谁 闻人诀觉的,他想要看见什么。 知道什么。 生活?不是自己现有轨迹的生活。 虽然他从不觉的自己一生都会被聚集地的人们所欺辱,但那种生活,和安老眼中露出的光芒,一定还有不同。 安老说过,他有一种可怕的,与生俱来的直觉。 “我昨晚猎到了齿兔。” “哦?兔肉呢?”老人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眼睑低垂,没带半分期待。 “被飞龙他们半道劫走了,不过……”从怀内掏出捡到的野果,闻人诀伸手放到老人身前的桌子上。 安老视线轻移,从桌上拿过果子,擦也不擦,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给我的药粉效果似乎弱了些,巨蚁不敢靠近的时间更短了。” “嗯。” 虽然只得一个字,但闻人诀知道,老者这是应下了,过后就会调整药粉的配置。 该说的话说完,屋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只有安老牙口不太好的咀嚼声。 “小子,流动商贩们还没来吗?”安老扔掉吃光的果核,看了看一侧的书堆,有些难耐的出声询问。 “没,路上可能出了事。” “哎……”安老叹气后又摇头,在这个交通落后的世界,除却大型人类生活区,连接各个聚集地和小型部落的便只有这些流动商贩,大多从一个地方赶往另外一个地方,以物换物。 地球币只有在大型生活区才好使,对这些小村落的人来说,以物换物才实际。 和别人换取生活物品不同,安老经常让闻人诀用些兽皮或者草药换取一些书籍。 虽然主文明离开这个星球已经有一千多年,但生命从不缺少奇迹,暴力和混乱,绝望和窒息之中,还生存着的人类总难免冒出一些文明的星星之火。 虽然这些貌似再生长的文明,在他眼中依旧如此的野蛮和低等。 半年前从外星垃圾中淘出的一本书,让无意间换到手的闻人诀送到了他手中,安老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接过那本书时,心灵的震颤。 如这小子所言,哪怕自己擅长医药之术,但最原始的工具和提取条件,他能施展和得到的药物实在低劣不过,不足以让自己再支撑个五年。 快死了吧? 自己…… 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桌上剩下的另外一个果实,这样想的时候,他眼中居然没有太多不甘。 “闻小子,你是什么人?” 闻人诀顿了顿,他跟老者说话向来有一搭没一搭,但对方从没有起过这样莫名的话题。 “闻人诀。”想了想,他轻轻念到。 “那是你的名字,可你是谁,生活在哪里?为什么存在?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 闻人诀和安老对话时常常会睡着,因为两人之间偶尔会突然几个时辰也没有话说。 但今天的异常让他迅速打起了精神,他觉的安老似乎终于松动了什么。 他带着一种不知所因的兴奋,但还是认真思索了对方的问题。 “我生活在十八区的茂林里,要活下去……”似乎是绞尽脑汁的答案,闻人诀难得的有些迟疑,继续道:“我的世界是地球,我是地球人。” “孩子,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人类?” “这有什么不同?” “咳咳……”低咳了几声,安老拿过水杯,喝了口水润喉,又再开口问了个跳脱的问题:“闻小子,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离开聚集地。”闻人诀回的果断,但看老者的目光,问的似乎不只是这个。 “到十八区……”想了想,闻人诀斩钉截铁道:“成为王!” “再然后呢?”本以为老者会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不曾想…… 闻人诀真正蹙眉了,看向老者。 又看到了,死灰色的眼瞳中那毫不遮掩的怜悯。 闻人诀隐约的居然起了火气。 发自感情而来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再然后呢?” 没有等来闻人诀的答案,老人并不奇怪,接着替少年假设道:“去征服其他的区,发动战争?抢夺利益,肆意妄为?过上这个聚集地里人人羡慕的生活,然后在五十岁前死去吗?” “孩子,你会怎样看待一只,只能存活五天的蝶?” 少有的一丝愤怒快速消失,闻人诀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即将预知到什么的恐惧。 没有缘由却又发自内心。 “地球在公元3011年前,曾算是一个高等文明,【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异常事件之一地球磁极翻转,使得人类的一些低轨道卫星和空间站完全暴露在了太阳电磁风暴中而被摧毁。” “人类所信仰的高科技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许多动植物因为无法适应而快速灭绝。” “而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灾难莫过于辐射,平时,这些宇宙射线全在太空中就被地球磁场给吞没了,然而,地球两极翻转过程中磁场的短暂消失和后期的变异,空气开始逐步减少。” “再然后是全球地震,火山喷发和海啸,炎热到无法生存的温度,冰冷到凝结海面的寒冷……人类就像打开了恶魔的盒子,地球最后进入毁灭期。” “人类所吹嘘的文明被这颗星球轻易抹杀。” 似乎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安老停顿了会,又轻轻道:“这些我都跟你说过。” 和其他地球人不同,闻人诀跟随安老的这五年,除了解决温饱,便是跟着看书。 一千多年前的一切并不是都消失了,总还有遗留下来的记载,和来自垃圾人们的口述,虽然这些叙述如今已很少引起地球人的关注。 “最后,百年地表动荡后,这个人类的起源地总算恢复了些平静,它并没有舍弃还存在的生命,对吗?”说到这,安老语气十足嘲讽。 “在星坠事件后,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类离开了地球,逃往星际。” “剩下的人类弃儿在哭喊声中大多死去,百年动荡后,百亿人口的星球只存活下来不到一亿人,再然后,我们去往星际的伟大开拓者们又回来了。” “对比起外星系举步维艰又茫然无知的境地,显然,我们可爱的地球又重新得到了他们的青睐不是吗?” 安老笑了,自顾自的发笑,话到刚才,他似乎已经不在意唯一的听众闻人诀的反应,而更像是一场自顾自的演讲,话语抑扬顿挫,偶尔激昂万分。 “可他们怎么知道‘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奇怪辐射和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未知物质,地球早已不再是那个适宜居住的人类起源星球,凭借着他们自以为是的高科技,他们试图再一次征服这儿,可是他们失败了。” “于是,星际文明史上一次感人肺腑的事情‘二次迁移’发生了,他们接走了当时幸存下来的人类中的一半。” “当然,这是地球的记载,在星际史书中,只有不放弃同类而进行二次迁移的艰苦卓绝。” “谁会去在意那些剩下的,被再次舍弃的人类?噢,他们只是壮举中无足轻重的一笔。” 安老以为自己会一直自言自语到结束,可是一个莫名有些发抖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再次开口。 “星际文明?” 短短四个字,因为语声的震颤,足以证明声音主人被搅动的情绪。 房内烛火马上燃烧殆尽,安老却没有再点上一根的意思,任由仅剩的一小截蜡烛摇曳着最后的光亮。 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隐约愤恨,掺杂上一丝黯淡,“知道垃圾人们……哦,呵呵,我讨厌这个称呼,但我现在有些习惯了。” 闻人诀没吱声。 “垃圾人们虽然来自星际文明,但大多数都不愿意提及星际文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会让我们产生被遗弃的感觉,对!像无用有毒的垃圾被处理掉一样,像你们平常把无用的骨头扔进山涧那样……” 安老的思绪似乎有些乱,他静了会才重新开口:“你们没有这种感觉,这真让人难过!也许是千年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当我来这儿后,我才明白你们居然没有这种情绪……这比什么都让人难过。” “星际文明中的人类,我是说我以前的同胞们,聪明的放任这个星球的王权和厮杀,这真是一种最好的麻药,既有的利益获得者,那可怜的一小点儿的利益获得者们满足于短暂的生命,然后他们试图遮住这个世界的眼睛和耳朵,在可悲中和高等文明合而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该死的流放之地,这个永远无法逃离的魔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我们被扔到这儿,那些混蛋就认为我们完了,我们也确实是完了。” “如果不是愚蠢的人权联盟再次占据话语权,他们也许更愿意给我们一颗光弹,了结我们!但现在只是多倒了一些垃圾,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影响,这能让那些虚伪的星际人类吹嘘仁慈……这帮狗娘养的垃圾!” 五年的压抑一次倾泻,安老的情绪失控了。 闻人诀仔细看他的眉眼,这个老头以前从不愿提及地球之外的事情。 烛火完全燃尽,封闭的屋内除了零星日光,再无光亮。 对面人的喘息声加大,闻人诀只能猜,对方正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有的人在生活,而有的人只配说在生存。” “孩子,同为人类,你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你们没有任何过错,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如此,但在来这该死的地方之前,我也并不关心这些,甚至一年中听闻不到一次有关地球的讯息。” 安老低头,语声低沉起来:“或许是有的,但是有谁会去注意?因为总有十恶不赦的人出现,然后就会有人歇斯底里的唾骂:那个该死的混球!就该把他丢到地球去!” “可原本就在地球的你们,又有什么过错?” “瞧……我现在多像一个良善的人,我居然会在思考这些问题。” 安老的语气充满了严重的自嘲。 闻人诀难得的接话,语气平淡:“我从未听闻过这些,安老,你说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是啊……”有些唏嘘的话语中带着潜伏的怀念,“在新人类中,你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在上学,有温暖的家庭,窗明几净的教室,最好的导师,有能耐的往上爬,没能耐的,倒也能富足自在,拥有自己的爱好,选择自己的未来。” “而比起你们短暂的寿命,星际人类早就达到了一百到一百五十岁。” “一百五十?”闻人诀眼目终于微沉。 迄今为止,地球人中长寿不过五十,同为人类……却有些不像一个物种。 他总算能够明白,安老当日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 安老刚才问他怎样看待一只只能活五日的蝶,答案就是,哪怕那只蝶扑扇的再厉害也很难吸引目光,因为寿命决定了根本的问题。 旧世纪人类所书写的那些能活万年的仙,自然而然的就视凡人为蝼蚁,这是生命体之间最大的差别。 如星际人类和地球人类之间,这种差异其实一直存在,却有意无意的被忽视。 地球旧人类人被隔绝的太久,自我镇痛后繁殖出的体系居然认同了这种差别。 虽然闻人诀并不喜欢旧人类这个称呼,但如同安老不喜欢垃圾人这个称呼一样,事实如此,没什么可争辩的。 “孩子,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是不是一种残忍,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眼中的世界能够大……再大一些。” “你是人类!是骄傲的人类!你和星际中的新人类没有差别,哪怕你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哪怕你永远无法触及外面的天地,哪怕你终此一生了了如此,但在你死前,我希望你知道……” “人类的世界,到底有多广大……” 有的话随风而去毫无痕迹,但有的话却能深深扎根在人的心底。 怕是老者自己都不明白,今天这番话带给面前的少年一个怎样的全新感触,这些话的重量连现在唯一的听众闻人诀自己都不太在意。 “天外”终归太远,这些话听着貌似震撼,但实际不如一顿晚餐。 看看窗外的天色,闻人诀心里开始思考晚餐的着落。 这个被各种变异射线所笼罩的星球,早期人类所食用的蔬果大多不能再吃,但早期人类养着观赏的各种多肉植物现在却成了素食主餐……林子后头山坡上的熊童子应该可以吃了。 要早些去采摘回来,闻人诀盘算着抬头看光影朦胧中的安老,老者现在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一个月前,身上死气还不至于如此深重,本来那齿兔肉…… 被打时都不曾有的阴暗光芒从眼中一闪而逝。 并不是说安老今天说的话不重要,闻人诀知道,安老今天所说的话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 这让他在预感到对方准备开口说什么时,内心都跟着少有的颤动。 只是,自己还太渺小了。 他爬过山,知道一个人站立的高度决定了他所能眺望到的世界。 安老告诉他的天地太过广大,与自己的愿望比起来,自己的愿望自然渺小到让人发笑。 但闻人诀从不觉的自己可笑,他是一个实际的人,太过遥远的未来虚幻而不真实。 脑中所幻想的世界,终归是假的,别人那儿听闻的,也终究是难以触碰的,与其去幻想这个世界的广大,还不如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去走,哪怕双足能涉及的最终不如别人所描绘的十分之一。 但那个就是他的世界,一个真实的,可以丈量的世界。 他想,或许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他所想要的不会自动拥有,他应该走出去,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双手去触摸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这个世界。 而后…… 心中刚才所起的那个问题,才可有个答案。 第7章 未知威胁 把头顶用来遮雨的绿叶丢弃,闻人诀静立原地听周遭动静,现如今的地球早没了所谓的四季,气候也是阴晴不定。 他早晨从山洞出来时还晴空万里,转瞬却又狂风四作,阴云密布。 风从林中吹来,发出凄厉的嘶嚎,阴沉的林中遮天树木晃动,恍惚间灌木丛中像总有虚影潜伏,让人毛骨悚然。 蹲下身子,闻人诀动作轻盈的采摘一枝福娘,这种多肉植物叶子饱满,叶片尖端有些深紫,生吃着味道有些奇怪,但好在不涩口。 这次的情况有些糟糕,虽然努力辨识了方向,却依旧难以确认自己现今的方位。 只从还没出这片茂林判断,应该还未离开十八区。 那天本只是去后山采摘“熊童子”来充饥,却不曾想,居然遇到了求偶失败发怒的巨熊。 这种生物在“星坠事件”前便相当难缠,“星坠事件”后就更没人类愿意和它们相遇,虽然它们的毛皮具有不小的价值。 把刚摘起来的“福娘”凑到鼻前轻嗅,确认没问题后,闻人诀才拽下饱满的叶片塞进嘴中咀嚼,脚下没停,走向一棵角度隐秘的大树,靠在树下,继续一片片吃着。 只有嘴部肌肉在动,闻人诀漆黑的眼瞳依旧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安老应该还在等自己回去。 哪曾想自己那日躲避巨熊慌不择路,九死一生躲过攻击后,却又迷失了方向。 闻人诀这些年在茂林中活动向来小心,和聚集地也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活动的路线都经过多番打探,这样贸然没有准备的一头扎入茂林,还真没有过。 吃完一株“福娘”,闻人诀从自己的脖领里拉出个小挂件。 东西只有他拇指大小,被圈在脖子上的红绳中,造型简陋。 “星坠事件”后人类发明出的方向针,同前时代的指南针用处相同,只不过在现今各种射线充斥下的地球,失灵时不灵,形同鸡肋。 如今指针依旧不动,说明自己还是没能跑出这块会影响方向针的地域。 那天在甩脱巨熊后虽已迷失了方向,但费些功夫还是能够寻路回去的。 但大多人倒霉都不会仅此而已,他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避雨中又遭遇了成群□□的脸谱蝶。 这种两片翅膀展开型同人脸的大型蝶类有一个喜好,喝任何活物的血,由爱捕食人类,但当时跟他一样急着避雨,两方相遇只乱了一瞬。 闻人诀哪敢欣然同意这种偶遇,赶紧扭了头拼命往前跑。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个下午,直到身周再也看不见一只脸谱蝶,才侥幸的停下来喘息。 一场大雨,加上到了射线不那么稳定的区域,方向针彻底罢工,远离了熟悉的区域,自己又不能大摇大摆的探路,每一步都行的万分谨慎,于是一耽搁便在林中呆了多日。 早上从栖身的山洞出来时,天色还大好,刚才又是一场突来的大雨打的正在觅食的他狼狈不堪,好在这场雨并未下多时。 而这几日来,自己也算赶了一些路。 可几天来,只吃了草蔬未进肉食的他还是感觉自己气力下降。 在这片区域已经停留了两日,周遭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大型生物。 自己应该可以捕猎些肉食。 这样想着,闻人诀打算去昨天傍晚才挖好的陷阱旁看看,说不准已有了收获。 把拎出衣服的方向针重新塞回去,闻人诀把腰上绑缚着的破烂黑袍裹到了肩膀上,又在脸上缠绕数圈,彻底挡住脸后在后脑上打结固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猫着腰继续潜行。 然而才跑出十来分钟,前方湿润的空气中便隐约飘来血腥气。 谨慎的止步。 伴随着飘来的血腥味,还有凄厉的惨嚎。 闻人诀熟悉这种叫声,嘶哑无力,透着绝望,是生物死前最后的悲泣。 不自觉眯起双眼,凭着听到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某一种大型生物在厮杀。 按照往常,他不应该继续靠近,而要选择躲避。 但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冲动,本能的,觉的有些怪异。 这附近自己早就大致探寻过,没有特别危险的存在,若是流窜过来的什么猛兽或者异物,又是遭遇到了什么,才发出这种嘶吼呢? 他很少起好奇心,但若起了,也必一探究竟。 随手扯断一些绿色藤条,在自己身上做了大概的遮掩,闻人诀刚靠近事发地,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头顶林木一阵剧烈摇晃,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砸在他身侧的低矮灌木上。 好大的力道! 上挑了一下唇角,那棵被猛兽撞倒的大树离他的藏身处只有三米,掀起的草屑落了他一身。 没抖动身子甩落,闻人诀只是更低矮了身子,已近乎趴伏在地的姿势,匍匐前行了几步。 不出所料。 被打斗“清空”的草地上,一只猛兽正和一只异形进行着最后的厮杀。 周围的树和草丛灌木,都已经被两只庞然大物践踏成泥,或散落一地。 那只黄褐色,头顶锯齿状触角的猛兽踢踢后腿,再一次蓄力,无视脖子上两根插着的尖刺,势要杀对方在此。 “星坠事件”以来,地球上的生物经过重重演变、进化,有的依然留存,保持一小部分可以识别的特征,比如闻人诀眼前这头黄褐色的猛兽,就是前时代的牛进化而来,还有一部分生物则早已消失了踪迹。 但生命的勃发历来壮阔,有消失就会有出现。 地球大动荡后被遗留下来的人类经历了文明大衰退,在这之后的千年中,人们逐渐发现一部分不具有前时代生物特征,像是凭空出现在地球上的生命。 在这个逐渐发现的过程中,统一赐给它们一个名字:异形! 异形都凶猛异常,地球进化而来的猛兽大多不是对手。 眼前这头可以称之为牛的猛兽,显然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刚才撞倒的那棵大树应该是它最后的奋力一搏,在闻人诀颇为冷漠的目光下,它再一次朝着对手冲去,那个体型比之它毫不逊色的对手也不避让,同样冲撞而来,只在马上交锋的那一刻,跳跃起来,避过牛头上锋利的杀器,侧身撞向猛兽。 牛被这一击伤的不轻,腹下破了几个洞,血涓涓流出。 可还是顽强的重新转过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叫声。 那头闻人诀从未见过的异形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微微前躬起身体,无毛的尖头脑袋贴到地面,背上尖利的毛刺根根立起,再一蹬后腿,背上长着的毛刺如同箭雨一样向牛射去。 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猛兽只能等待命运。 闻人诀把目光落到异形的背上,他现在可以确定猛兽脖子上的尖刺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头异形动作灵敏,大杀招放的有些像是弓弩车,那是一种古人类运用的战争兵器,他从淘换旧物的人那拿来的书中见过,和这异形敌对,得做好被万箭齐发的准备。 很是难缠…… 其实刚才过来未尝不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他曾经捡过几次这样的便宜,这些茂林中的猛兽如果厮杀起来,通常不会想到暂避锋芒,都是不死不休,有时候实力相当便彼此战斗至只剩最后半口气才倒下,从而让机警的人类捡漏。 但今天显然不成了,闻人诀稍稍后退,注意着身后的地面和前边的情况。 今天的胜利者还游刃有余,唯一受的伤害,可能只是少了的那几根尖刺。 但要杀死自己,又哪里需要它动大招。 异形看对手轰然倒下,站在原地发出了“吱溜溜”的尖利叫声,像是在庆祝。 然后慢慢靠近只会出气不会进气的“牛”。 看来是准备享受食物了…… 闻人诀不准备再看下去,已经后退了七八步的身子慢慢调转了方向。 待再后退出一些距离,就能站起来跑了。 看来这头倒霉的“牛”应该是被异形追赶到这儿来的,如今这片区域已经不安全了,那个昨晚才挖的陷阱也不用去了。 闻人诀边后退边想办法,要么去掏些鸟类的窝,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吧。 等再退了一些,闻人诀又往前看了眼。 那头异形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正在撕咬食物,看来吃的很是高兴,都已经不自觉的围着“牛”在绕圈了。 弯起小腿,闻人诀打算起身。 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忽然像是被人用刀抵住脖子般又僵住了动作。 那是一种本能。 一种多年来独自在茂林中求生而锻炼出来的本能。 一种对危险的预知。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这!! 这种压迫感以前也出现过,每次都让自己九死一生。 是那头异形吗? 闻人诀露在外面的眼瞳快速凝聚起幽暗,死死盯视着异形的动作…… 这附近,应该没有其他猛兽和异形了……可…… 不对!这种怪异感……就像是……就像是!有人也跟他一样,正在注视着这里伺机而发。 可那个暗处的人或东西……显然更具有危险性。 漆黑的瞳孔突然紧束,闻人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瞬的裂变。 那是一种,从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诧异和震惊。 第8章 奇异眼珠 漆黑的瞳孔突然紧束,闻人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瞬的裂变。 那是一种,从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诧异和震惊。 在异形上方,稀疏的林木间,缓缓降下来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的圆形球体,只有他一个拳头大小。 这是什么? 有什么生物长成这样吗?还是异形? 不对。 那个缓慢降落在异形和猛兽尸体上空的球体微微转动了一圈,围绕在它身周的蓝色光波也微向外漾开,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掷了石子,水波样的蓝色光圈悄无声息的,慢慢笼罩住了整头异形和猛兽。 那头还在吞咽食物的异形这才察觉到异样,抬起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未能发现什么…… 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到了它头顶上方三米处的物体。 显然异形也对这物体的突然出现感到困惑,稍稍离开正中下方的位置后,尖利的叫了几声。 那黑色球体身周荡漾着水蓝色的光波,刚才笼罩在地面的光圈慢慢收回,居然一点声音没发出的又降低了些位置。 闻人诀在暗处打量,不自觉的皱起双眉,这东西看着,像是人类的发明物。 可十八区的茂林深处,为何会单独出现人类的发明物? 有集中区的人类探险队来了吗? 可这几天在这附近,并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踪迹啊。 越是想不明白,闻人诀盯看着不明物体的目光便越是凝重。 异形见头顶物体对自己的警告视若无睹,也有些焦躁起来,刚才它退开了几步,那东西也跟着它移动了下位置,让它很是愤怒。 从上空降下来的……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 终于明白之前自己在观战的时候,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怪异,原来原因出在这。 另一个暗处的潜藏者……只不知道,这物件是什么,要做什么。 虽然感到了危险,但内心深处强大的好奇还是让他一动不动的继续定在这儿。 在没弄清楚那个物体到底是什么之前,贸然起身离开,并不明智。 他这么想着,眼中的场景又是一变。 异形动也没动的就射出了背上的刺,朝着头顶的不明物体而去。 闻人诀以为不明物体会闪避,然而没有,那东西就那样半悬在空中,只在尖刺靠近时,身周荡漾的蓝色光圈一瞬激烈,就见四五根尖刺在触碰到光圈时,瞬间融化消失在了空气中。 异形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这幕吓住了,傻愣着没了反应。 闻人诀眼中的凝重已经快结成冰。 十八区什么时候出现这种高科技产物了? 没有见着助力飞行的东西,闻人诀一开始怀疑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一种远程操纵的探测器,可这种毁灭能力,和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 显然,事情绝不单纯。 那么,是天外来人? 黑色不明球体抛弃紧张的异形而悬空飞向了猛兽的尸体,在到了尸体上方几十公分处时,漆黑的球体从中间现出一条缝隙,黑色表皮缓慢褪去,像人类的眼睑一样,中央部位居然出现了红色的瞳孔。 一颗大型的人类眼球,黑色只是眼皮,现在眼皮掀开,露出了瞳孔,正闪着诡异的红光,探测着已经死亡的猛兽。 一颗飞行着的巨型眼球? 闻人诀现在充分肯定这东西绝不是来自地球,地球现存文明恢复到最高程度的地域,也不过相当于二十一世纪初。 难道……真是天外文明? 是新人类的东西? 可他们把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派到这来干吗? 地球二十二个生存区中,十八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偏僻危险和落后。 而且,地球向来是一张单程票,新人类早对这地方置之不理,隔绝在外。从来,星际飞船和星轨的铺设就避开地球。 除了垃圾人被投放,没有任何新人类会靠近这颗星球。 就连投放垃圾人时,他们都使用投放舱,在地球横轨外的太空处抛下,倾倒垃圾就更是野蛮,选用一次性的垃圾装载飞船,由人工智能设置好航程,自杀式般撞击向地球。 所以投放任何仪器和设施到这的理由都不成立。 那么这个一看就高于地球的科技产物,到底……是什么? 不明物体,或者称之为“眼球”似乎已经打量完了尸体,正重新悬空飞起。 那异形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见自己的杀招都没用,没了厮杀的勇气,转身就跑。 可凌空悬浮的眼球就像人类的眼珠子般,转向盯住了逃窜的异形。 一道闻人诀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束直接射向异形的脑袋,闻人诀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也清楚的目击了逃跑中的异形一顿,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碗大的空洞充分说明了那束光的厉害。 危险!非常危险! 闻人诀下定了主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得马上离开这儿! 他现在浑身毛孔竖立,鞋底的刀片也被握在了手心。 猛兽虽然危险,可那是已知生物,闻人诀可以和猛兽或者异形战斗,但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一个未知物体。 刚生出这想法,身下已是一圈他刚才才见过的水样波纹漾开,呈圆环状一圈圈扩散向外。 再不迟疑,闻人诀跳起身子,不管不顾的就向前方奔逃。 虽然不知这光圈的具体作用,但已经被触碰到,那“眼珠”也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逃跑途中,闻人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空地上方三米处的圆形球体似乎一动,然后也没见转动方向,已经褪去黑色“眼皮”的球体中,红色的眼瞳360°的转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似乎还发出了光芒。 已经跑离百米远的闻人诀感觉被盯视的那一眼,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迟缓起来,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但绝对让人心灵震颤。 不再顾忌身后动静,闻人诀拿出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往前冲。 那东西任由他跑远,依旧静静悬浮在原位。 闻人诀有意绕过一些大树改变视角,中间还特意躲进一棵大树的洞中,可身周并没有不明物体的出现,这让他有些困惑,放弃了? 不应该…… 身周萦绕不去的危机感还在…… 多年来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预感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顾不得再去隐匿身型,闻人诀只管往前撒开了腿的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像在被十头猛兽所追赶。 等到终于跑不动时,闻人诀虚弱的半撑着膝盖停下喘息,蓝色的光波却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他脚下漾开。 眼瞳一暗,闻人诀撑在膝上的双手握的发白,右手扯住面上黑巾往下拉开一些,脸上却没有这个时候该有的懊悔和惧怕,平静异常,只仔细看他眼角眉梢,还是能察觉出一丝慎重。 这东西像在有意耗尽他的希望,心中冒出这种想法时,闻人诀就不准备再跑了。 能不直面拼杀,他自然极力避免,没有把握的战斗从来不是他要的。 可当厮杀注定无法避免时,任何情绪都是多余。 既然无法避免,战之! 管他是什么,灭之! 那东西如同刚才降临在异形面前般,又再次缓缓从半空处落下,停在闻人诀身前一米处,又一次悬空静止,血红的瞳孔就那么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漆黑的瞳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面前悬浮着的眼珠子则带着属于器械的冰冷。 可就算如此,闻人诀依旧觉的他恍惚从身前的眼珠子中看出了趣味和兴奋。 呵。 有一些意思…… 思绪才到这,闻人诀双腿忽的往前发力,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眼珠子。 刀片快速削向悬空的眼珠,闻人诀另一只手则抓向眼珠子。 只有控制住这东西的行动,自己才能有几分胜算,他刚才亲眼所见这东西的灵活,若等它飞到空中,自己便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眼珠”显然如他所想,动作快速闪向一边,闻人诀的刀片落空,倒逼的“眼珠”如他所想般行动。 左手用力,闻人诀一把就抓住了“眼珠”。 “眼珠”在他掌心动了动,似乎想挣脱出来。 但闻人诀速度极快的就势滚落到地,右手收刀片于袖口,整个身子便压住了“眼珠。” 可一直冰冷坚硬的“眼珠”此时居然在他手心中软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和困惑,右手力道没控制好,“眼珠”就跟跳跳球一般从闻人诀手心弹跳离开。 感觉“眼珠”从身下逃离,闻人诀压根没抬头去看它动作,直接就往旁边滚离。 果不其然,一道蓝色光线直接打向他刚才趴着的地方,地面被灼烧开个大洞,威力绝对对得起它的怪异。 重新从袖中抖落刀片,闻人诀身子一矮躲到树后,在脚下又一次出现蓝色光圈时,身子往右扑了出去,紧跟着一道光线就打在他刚才躲藏之处。 这次顾不上躲了,闻人诀只来得及从地上站起,那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已经飞到他身前,就贴着他的鼻尖,跟他大眼对小眼。 闻人诀从不曾跟人这般接近,不明物体虽不是活物,但到底造型是只眼球,足够让他生起厌恶。 脚步一挪,他就准备再次闪身离开。 可“眼珠”中红色光芒一闪,闻人诀突然就静止了身子。 右手紧握的刀片,无自觉的掉落在地。 若还有旁的人在场,就可以发现闻人诀刚才还没有任何波动的漆黑瞳孔中,此时已盛满了茫然。 这种情绪居然占满了他的双眸。 而后,静立着的闻人诀慢慢皱起了眉头,牙齿死死咬合,身子不动,面部表情变得很是痛苦。 而悬空贴着他额头的“眼珠”子,则在一阵阵散发着红色波纹。 第9章 天性冷漠 闻人诀有些奇怪的发现,他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女人正在疯狂的往自己脸上扎刀,而后近乎癫狂的拖着已经面目全非的自己在林中走动,血迹沾染了被拖过的草丛,那些剧毒的花被碾碎滴落在他脸上。 他痛的撕心裂肺的嚎叫,聚集地里的人们三三两两站着,插着手,表情愉悦而鄙夷。 场景似一晃而过。 被尖叫声吵醒,睁开眼睛就发现母亲被聚集地里的几个男人压制在门口……视线因为黑暗有些朦胧,但透着唯一一丝从外面照射进来的火把光线,他还是能清楚的看清母亲的视线,那般怨毒而疯狂的……盯视着从床上坐起的他。 又有举着火把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大笑着把他从床上抓起砸向门口,拉着他的母亲摔到床上…… 闻人诀只是看着,听着,像一个局外人,额上有黄色液体流下,视线变的模糊,他微抬了脑袋,是郑安石他们,在往自己脑袋上撒尿,有些漠然的扭过头去,可面前哪还有小屋和被欺辱的女人,他再转过头来,刚才站在他身边往他头上淋尿的飞龙他们也不见了。 似乎是大雾笼罩的清晨,那个衣裳破烂的女人被捆绑起来,架着木棍,被聚集地里的人们抬向茂林…… 是了,是抬去做血蟒的诱饵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后呢?……思绪到这儿似乎突然活络起来。 是谁?是谁让他再一次看见这些场景? 这些……应该早就过去了。 他自己不至于会去回想这些片段,因为无用而……无趣。 那么,怎么回事? 如有外人在场,就会发现诡异立着不动的少年,垂着的右手中指突然弯了弯。 红色眼珠子贴着少年的额头,眼瞳跟人类一般居然转动起来…… 沉于悲伤,陷落怨恨……这是“维端”反馈设置的指令,可为何接触者没有,而且在思维震慑中,居然还能醒过来保存自己的思绪? 【异况出现!停止片段捕捉!放弃搜索物,抹杀!】 一系列指令在自我终端中闪现,眼珠子慢慢离开少年的额头,一丝极细小的丝线也从少年额头上分离。 闻人诀有些想笑,这种情绪出现的突然,让他想不明白究竟,他在刚才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抽痛,如被人拿针狠命刺入一般,他甚至觉的自己能看到自己脑子里那一片昏暗的空间和一点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物体。 这一次想要发笑的情绪就真实多了,只是透着十分的杀意。 那个小红点,应该就是不明物体吧?! 不明白怎么产生这种想法,他只好像凌空看着那个小红点一般,第一次,有这样被冒犯的感觉,让他想冷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毁灭的欲望。 就算是被飞龙他们欺辱都不曾起的被冒犯的不悦感,这次分外强烈。 毁了他!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能够看见的昏暗空间一瞬激荡起来,红色的点刚要脱离便被扑灭,如同蜡烛。 维持一个姿势僵立着的人突然一动,脚步前跌,直直跪了下去。 茂密的林中,有鸟类在上空互相追赶捕杀,带起树叶飘零而下,闻人诀撑着手,脸色苍白的跪趴着,身前是掉落在地的红色“眼珠”,刚还威慑十足的物体现在却一动不动。 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慢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片昏暗的空间,那个闪烁的红色小点,在他产生毁灭的欲望后瞬间激荡的昏暗空间……现在掉落在地一动不动的“眼珠。” 这一切太过诡异。 但不管如何,命…算保住了。 在思考了一会无果后,闻人诀放弃了这种浪费脑力的行为,从地上捡起“眼珠”,握在手心稍稍用力,冰冷而坚硬,那么刚才打斗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收紧掌心,闻人诀想着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眼珠”般的物体又一次从上下慢慢变成黑色,如同合上的眼皮,不一会儿居然连体积都跟着缩小了,在这个过程中,又慢慢软化,把手心的东西掂了掂,软趴趴的有些像……青蛙卵。 前时代的人们对这种卵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现今的地球人却把这种“卵”当高级补品和果冻吃,手心物体的触感变得古怪,这让本想扔掉它的闻人诀有些迟疑。 可带走?不说未知的风险,单说这软趴趴的东西,身上也没有好的存放处,想了又想,闻人诀伸手从自己脖领里拎出红绳,把手上软趴趴的东西勒了上去,看能不能镶嵌住。 他只是无所谓的这么一试,没想到变小的圆球在接触到红绳时就融了进去,像一颗佛珠般固定好后居然又再一次变的坚硬。 看着像是装饰品,闻人诀讶异的上挑了下眉角。 这个东西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但对自己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一尘不变。 在林中又耽搁了这么大半天,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饥饿,闻人诀再不迟疑,站起身离开寻找食物。 闻人诀的父母给了他身体,或许还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性,安老曾经说过,不知道他的这份冷漠是源自天生还是后天堪称残酷的生活。 但好在没有成为一个黑暗的人,又或者懦弱到泥里去。 安老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怎样生存,可以说闻人诀现今的思维方式和对待世界的态度都来自他的引导,按理说最了解自己的应该是安老,可闻人诀总觉的对方并不了解自己,并不是说要完全的了解,而是一点也不。 自己曾悉心照养过一只掉出巢穴的小鸟,后来那只鸟死了,安老问他是否难过,他沉默不语,老者便难得的安慰了他。 其实,他并不难过,甚至没能在内心起一点波澜。 他也觉的自己应该难过,从他阅读的那些书里,人类对陪伴自己的生物死去,总会难过,或者伤感,他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试图让自己沉入那种情绪,但失败了,为此他甚至有些懊恼。 每个人都有不同想法,安老的安慰也是。闻人诀在大多数时候并不爱去干涉或纠正他人的想法,尤其与己利害关系不大时。 这在某些时候也被安老看做是温柔。 不知道安老在天外时是干嘛的,到了地球后对方慢慢接触熟悉环境,除了钻进书里,便是把身边的东西编写进书里,用他换来的纸慢慢写。这些东西大多数进了闻人诀脑袋,而闻人诀又把这些来自书本的常识和经验用到了实地。 比如在林中的这么些天,换做聚集地里任何一个同龄人来,肯定都撑不到回去。 闻人诀不同,虽然他这次的存活也是靠的侥幸,但在看到被刻画了痕迹的树后,他还是缓缓松了口气。 痕迹有些模糊,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一两次,每次自己离开聚集地进林中活动所能到达的最远处。 过了这儿,他就不会再前进了。 到了这,也就是说,回聚集地只是时间问题。 从误入茂林迷失位置开始,到后来慢慢找对方向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来他未曾见过一个人类,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从这赶回聚集地还要半天时间,闻人诀放缓了赶路的节奏,折了根中空类似竹子的枝干,找到棵蕉树,蹲在树根处,把枝干插入蕉树底部,脑袋低下去含住枝干另一端吸水,蕉树底部有丰富可被人类吸收的水份,在林中找寻不到水源时,找到这种树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种“水”味道并不太好,有些酸涩。 喝够了水,闻人诀拔出插入的枝干,蕉树底部流出的液体立马止住,他擦了擦嘴角,刚准备起身。 “哥!!”一声惊慌的尖叫就传入耳朵。 女人?站直身子,闻人诀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聚集地的人们不会来这,惯常的狩猎和采集区离聚集地近多了,就算来远处采集什么,也不会带上女人,尤其是,还年轻的女人。 女性由于较难存活和生存,和男性的对比只有6:10 更因为担着繁衍的使命,年轻女性历来比较珍贵。 而且从那一声“哥”来判断,应该不是单独行动的,这倒让闻人诀来了分兴趣,除了他,还有谁不得不避开聚集地的人来外围讨生活? 把黑巾重新缠绕到头上,露出了两只眼睛,稍稍低头,额前碎发挡着,就连那双漆黑的眼都看不太分明,但对习惯了这身着装的闻人诀来说这身黑袍并不能影响他的行动。 他躬身快速奔跑起来,速度不慢,不过片刻就接近了事发地。 和他猜想的相差不大,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躲在块巨石后,背对着闻人诀焦急的看向前方。 从远处听到的声音判断,女孩年龄不大,现在看着身型,闻人诀猜测她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而且,总觉的这身衣服,有些熟悉。 选择了一棵适合攀爬的树,闻人诀三两下就夹着树干爬到了树的分枝上,借着茂密的枝叶,他躲藏好身型后才不紧不慢的用手撇开些叶子,探着脑袋往下看。 女孩显然很是惊慌,虽然躲在石头后,还是在原地不安的跺脚,双手死死握在一起,不时发出惊呼,等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闻人诀只瞥过她一眼,便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前方正在和变异虫搏斗的男人。 果然是熟人。 稍稍眯眼,将前面那个穿着绿色短打,身型修长的男人看个仔细,是向阳,他正拿着把长刀猛的跃起砍向“虫子”。 是怪诞虫,闻人诀眨了下眼睛。 一种在史前存在过的生物,星坠事件后倒又一次出现了,只是变异的颇具杀伤力。 足有二米长的身子,脚下布满尖刀般的触角,前后脑袋似的圆体让它没有首尾之困,随意前行后退。 张开的大口牙齿排列呈环形,而牙齿本身则如针尖,这一圈锋利的尖刺倒向喉咙的方向,可以想像被它咬住吞食的后果该有多么惨烈。 这东西脑袋上并不能看出有眼睛,方向也似乎全靠背后挥舞的触角来分辨,向阳个子不小,动作却很灵活。 闻人诀看他行动,发现他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沉稳,几次都惊险万分的躲过了怪诞虫的大口,甚至还能趁着怪诞虫扭动身子追赶他时砍下几根触角。 只是人的体力终究有限,体积的差异在这摆着,在又一次躲过虫子大口后,向阳被怪诞虫的脚抓过,虽靠着就地滚逃出,但身上立马就渗出了血迹。 这伤口并不是他身上仅有的伤口,搏斗已经进行了一会,看向阳受伤,向月又一次哭喊出声。 从看出是向阳后,闻人诀便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了,向阳的妹妹,向月。 聚集村里难得的美人。 他们俩单独出现在这? 闻人诀漆黑的眼又一次盯住了向月,也不知道这兄妹俩是怎么招惹上怪诞虫的,这种变异虫一般生活在山石底下,很少在日间出来活动。 向月年纪不大,才十六岁,但那是对前时代的人类来说,现今地球人最高寿不过五十,十六岁已是该嫁年了。 视线变的有些意味深长,闻人诀依旧静默着打量这一切,他并没打算下去,怪诞虫视线很差,他躲着只要不轻易活动它也发现不了,等一切事了,他热闹也看够,再走便是。 第10章 向阳兄妹 “你别出来!”看妹妹有跑出来的意思,向阳躲避攻击的同时还得扭过头去吼。 不是不想让她先跑,但离开了自己,她也回不了聚集地,这次……是自己失算了。 只是不如此……唉。 变异虫重新在原地蓄力,向阳眼中慢慢浮现绝望和不甘,如果……如果他能再强些,再强一些,他就可以杀死这只虫子,而不是被它咬死。 自己流了很多血,这虫子可以循着血味找上他们,他和妹妹再快也跑不过它,不把它杀了,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想到此,他眼中再一次现出坚定,无论如何,他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就算是这般卑微的活着,他也想……活下去! 没等虫子再一次攻击,他突然加速冲着虫子跑去,到了虫子身前不远处,又把手中长刀狠狠扔出刺向变异虫,长刀锋利,半截随着他的力道刺入虫身,变异虫疼的嘶声叫,但无法摆脱身上长刀,他借着机会,纵跳上变异虫后背,死死拽住了挥动的触角。 这一手,倒让默默观战的闻人诀挑眉,生死关头拼一把不算什么,但又有几人可以这般果断扔掉保命的长刀,孤注一掷呢。 溺水的人就算抓着稻草也会不放,明知无用。 闻人诀对他起了些兴趣。 向阳爬上怪诞虫身子后便一手拽着虫子触角,一手握成拳头狠命往身下砸。 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闻人诀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打它头上的黑点。” 这声吆喝足够传到搏斗的人耳中。 向阳身子就是一僵,本能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清树叶间的人影,便因为这一时的精神恍惚而被虫子甩下,眼看变异虫抬起脑袋咬下来,他只滚离了三步就半直起身子,伸出双手。 “嘭!嘭!嘭!” 三声枪响,变异虫突然扭曲着趴到地,嘶叫不止。 闻人诀在树枝上微歪了脑袋,黑色的瞳孔转向被人握在手中的枪,他没想到……向阳会有枪! 白色的虫体上有黑色的血液流下,只是三声枪响,持枪的人便准确的瞄准了变异虫脑袋上拳头般大小的黑点。 闻人诀虽是对向阳起了点兴趣,但也仅此而已,他不认为向阳能够在没刀的情况下杀死怪诞虫,就算现在知道了它的弱点。 可他实在没料到,向阳会有枪。 他之所以在最后关头说出怪诞虫的弱点,也不过是觉的向阳这人有些意思,所以他说了,但对方会不会赢,能不能活,却不是他关心的,随心而已,可没想到,对方真能凭借这个,扭转局势。 “什么人?出来!”怪诞虫还没死,在原地爬动,似乎是想离开,但向阳已经站起了身子,向月也早冲上前去托扶起自家哥哥。 闻人诀在树枝间动了动,果断的一跃而下,在到地面之前,以肩膀卸去力道翻滚一下就利落的站起了身。 向阳举着枪,对准他的方向。 由不得他不警惕,这里是十八区的茂林,危机四伏,这块地域除了自己聚集地的人便没有人烟,这个出声提醒的人又好似鬼鬼祟祟的早就藏在此,由不得向阳不猜测对方怀有什么目的。 看出他的警惕,黑巾下的闻人诀挑起了唇角。 “怎么?对待救命恩人便是举枪相迎?” 向阳皱眉,觉的对方这一身黑的打扮很是相熟…… 闻人诀状似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他就携着妹妹默默后退了两步。 终于,闻人诀右手轻抖,刀片滑落手心,他突的弯下身子,一刀狠狠刺入脚下还在挣扎的怪诞虫的身体。 在他突然有动作的那一刻,向阳就紧张的卡住了扳机,只待扣下。 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怀好意,他拿什么保护妹妹?和自己? 尤其这个出现的人身型虽瘦弱,可刚才漫步过来的时候,居然带给了他压迫感。 就好像逼近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收在刀鞘中的锋利血刃,随时能够喋血。 没曾想,对方会突然攻击只剩半口气的变异虫。 把刀插入怪诞虫身上最后一个黑点,然后又拔出,溅出一些黑色液体,怪诞虫终于彻底不动了,像是没看见死死对准自己的枪口,把刀片在怪诞虫身上仔细擦干净,闻人诀才慢悠悠道:“杀之不尽,等它报复?” 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刚才凌厉又颇带狠辣意味的出手并没能使向阳放松警惕,反而忌惮更深。 大半个月没开口说话,加上可能到了变音期,沙哑的声音居然没能让向阳判断出他。 向月好奇的要命,半个身子躲在哥哥身后,但依旧探着小脑袋,大眼睛眨啊眨的打量着来人。 “你?”到底还是觉的熟悉,向阳慢慢放下枪,带着一份迟疑开了口。 闻人诀默不作声一圈圈从头上解下缠绕的头巾,向月大胆的又探出了些身子。 向阳看着对面的少年,终于慢慢皱起了眉。 “啊!”又是一声尖叫,只是不再惊慌,而是带着诧异和轻微的恐惧。 在头巾完全解下的那一刻,一直睁着大眼睛的向月就叫出了声,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实在……太恶心了。 一半是刀疤纵横拥有五颜六色伤口的脸,另外一半则坑坑洼洼还有小肉瘤突出。 便是癞蛤蟆也生不这样丑,有些厌恶的扭回头,向月终于老老实实的躲回了哥哥身后,彻底断了刚才的好奇心和轻微的一丝好感。 没介意向月的表现,闻人诀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皱起眉毛的向阳。 “真的是你?”向阳眉目蹙的更紧。 早知道闻人诀不简单,毕竟没有哪个同龄人可以和他这般在外单独讨活。 只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的气场和在聚集地中明显的天壤之别。 “这是什么?”先放下其他想法,向阳扭头用下巴指指怪诞虫。 “怪诞虫。”语气平淡。 “那你让我打的黑点是?”向阳握紧枪,看了眼还在往外流黑色液体的黑点,刚才三枪击中后,这看似顽强的虫子居然就倒地不起了。 “心脏。”还是那个平板的语气,但向阳并未介意。 “四个心脏?”有些诧异。 闻人诀把双手抱到了胸前,道:“有什么问题?” 向阳皱起的双眉终于微微舒展,眼睛也从怪诞虫身上离开,看向了他,“这一次,所有人都说你已经腐烂在外。”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把枪小心收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是想道谢,但又有些迟疑的闭上了。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颇有深意道:“你枪法不错。” 在怪诞虫活动的情况下,虽然是近距离,但毕竟生死一线间,还能三枪皆中,不像是第一次使用枪械的人,可整个聚集地只有十来把枪,显然不可能让他带出来一把,那么这把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父亲留给我的枪,练过几次,运气好。”虽然闻人诀只说了几个字,但向阳明白他真正想问什么。 好在闻人诀完全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听了这话也只点了点头。 向阳只好再一次开口:“你准备回聚集地?” “当然。”闻人诀看了一眼聚集地的方向,又扭回脑袋。 运气好?这种话谁能信?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对闻人诀帮了自己有些感激,向阳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起来,“我这里有些食物,你要么?”说罢拽拽身后的妹妹。 向月身上背着包,里面应该有些吃的。 闻人诀摇头,拒绝了好意。 茂林虽然危险,但同样不少机遇,这片地域又是自己所熟悉的,在这里,他再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在飞龙一群欺压他的人里,向阳大多数时候沉默,不阻止不参与,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而闻人诀刚才会临时插一把手,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从来没期待会有什么报答。 他要真想救人,早就喊出那句话或者干脆冲出去了。 视线落在显得有些不耐的向月身上,闻人诀又慢慢的把黑巾一圈圈缠绕回脑袋,微底了头,掩饰目中光芒,“为什么没去村中划出的地找食?” 向阳僵了身子,没回答。 闻人诀好整以暇,声音却听不出来,漠然道:“因为飞龙他爸看上了向月?” 作者有话要说:一卷有很多铺垫,剧情二卷开走,虽然坠子觉的一卷很重要,但想先看剧情的,可选择从二卷开始看。 第11章 安老死亡 向阳和向月的父亲早个几年就已经去世了,他们的母亲又是个垃圾人,生下他们两个没多久也死了。 向月近几年是越长越出挑,聚集地总共没几个女人,适嫁的更少,本来按向月这条件,嫁给飞龙也是不错的选择,可偏偏,飞龙一心一眼都盯在了文星身上。 飞龙的父亲是村长,眼见着儿子对女人是没兴趣了,他的心思就慢慢活络了,自己的配侣去世多年,他也是耐不住寂寞。 可他早四十有余,就算按照最高寿命来说,能活几年都说不好,最多五年?然后妹妹呢?再改嫁?跟个货品一样被交易来,交易去?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向阳说什么也不愿意,可又能怎么办呢。 前几年还好推脱,随着妹妹越来越出挑,飞龙的父亲是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的集体物资被克扣,这便算了,想着闻人诀都能一人出去讨活路,自己为什么不行?而且仗着有枪做依靠,可没有在林中活动的经验,一时便走的远了些,差点没了命。 想到这些,向阳脸色出奇的差,这样摆明被人说出来,虽然对方没用嘲弄的口气,可他的怒火还是无法克制的喷发。 “住嘴!”他怒吼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拳头。 对面的人慢慢抬头,像是没注意到身前人的震怒,缓缓掀起眼睑,就那么盯视着他,眼瞳黑的几乎看不见眼仁。 向阳饶是震怒之下还是一僵,明明闻人诀什么动作都没,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阳没了动作,僵立着。 闻人诀却依旧静静的盯看了他一会。 一声不吭的扭身就走。 看闻人诀转身,向阳捏紧在胸前的手才慢慢放松,而后垂到身侧,想了又想,他看着前面的人影,还是开了口:“你如果还想见安老,就赶快回去吧。” 闻人诀没回头,背朝着他往前继续走,只暗哑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我一大早出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不行了,你知道村里不会让垃圾人死在屋中,他已经被抬去后山下的小穴了。” 突的捏紧手,闻人诀指尖掐的发白,没再回话,冲着聚集地的方向奔跑。 虽然知道安老时日无多,但总以为还能再陪伴自己几日,没曾想,告别来的如此之快。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和寂寥,从此以后,是不是只有自己了? 虽然安老不是自己的家人,对自己也算不上亲热,但以前总想着,还有个归处,还能有个疗伤地,自己找到吃的也知道要留一份。 人,总要有些寄托才能活的落脚。 难得的有些慌乱,闻人诀怕自己,连最后的告别都会失去。 老者,是否还能撑到他回去? 跑到聚集地附近的时候,闻人诀被突然伸展出来的活络藤绊了个踉跄,进了聚集地后虽然跑的如道闪影,一路上还是听到了不少人的惊呼,消失一个月,所有人都诧异于他还能回来。 他避过那些想要询问他的人,一心往聚集村后面的山脚下冲。 什么小‘穴……其实只是村庄后面两座土山之间的山坳。 食用完的野兽尸骸,快死的人类,往那一扔,自生自灭,任其腐烂。 小小一处山坳,遍地白骨,有一种紫色的花骨朵却在累累白骨间开的艳丽,闻人诀踢走一块半腐烂的肉块,望目在这中间寻找着。 不远处,两具马上腐烂光的人骨之间,闻人诀看到块灰色的衣袍动了动,然后一声低微的咳嗽传入耳中。 一瞬感觉心脏如被捏紧,闻人诀看清安老面朝着另外一座土山,已经不能动弹,摊开的右手就那么搭在还剩骨缝处有肉没腐烂完的人骨上。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来了。 闻人诀停住脚步,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 他想让自己记住这个场景,如此无力的景象和内心深处激烈翻涌的情感。 “安老,我回来了。”终于,他还是走上前。 “呃……”趴着的衣袍突然颤动,但人的声音已经很难发出。 闻人诀蹲下身子,把老者从地上扶起,让他仰面朝天,躺在自己的膝上。 衣袍掉落,老者的面目显露出来,枯黄的脸上是被摩擦弄出的血痕,他浑浊无神的目落在闻人诀脸上,嘴唇动了动。 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从腰中的包里拿出瓶药水,灌入老者青紫的唇,药水外流,安老似乎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闻人诀想放弃,安老昏暗的眼中突然滚落泪水。 顿了顿,闻人诀还是伸出手,卡住安老下颚,强行把药水灌了进去。 这药水还是安老配置的,说是重伤之时喝下,怎么也能还你几口气。 闻人诀没喝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滑动了下喉结,片刻之后,老人眼中似乎重新浮现出点光亮,“你……回来了……” 声音依旧只在喉咙间,闻人诀不得不低头到老者唇边,耳朵贴上。 “嗯。”低声回应一个字。 “小……小子……你怎么…不哭啊……” 依旧维持那个动作,闻人诀眼神茫然着落到远处,没有焦点,道:“我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呵……”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安老似乎又有了气力,他慢慢伸出腐烂的手按向闻人诀肩膀,嘶声道:“我恨……” 有血水混着脓液沾染上闻人诀衣服,但他没在意,就像他没有在意老者现在身上腐烂的气息。 “都……说人死前可以放下所有怨恨,可我还是不能……越是痛苦,我越是不能放下,闻小子……我来自‘河外星系’的主星——六仪星。曾经是斯德尔凡家族下医药公司研究室的一员,是一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主研,直到……我,我送达前线的药物出了差错,引发病变,可……可那是被人动了手脚的母体药液!它不是我的研究成果……咳…不是……” “他们……他们……审判我,说我被Vanish族人收买,说我害死了好多人类。” 老者在痉挛,闻人诀冷静的按下对方颤抖的手,道:“所以你被流放到这。” 这是安老不曾说过的过往。 老人在哭,哭声哽咽,却没有眼泪,他根本就哭不出泪水来了。 “我不想让自己忘记……我……究竟来自哪里。” 闻人诀低头,视线看向安老的耳朵,有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了,血液似流干,伤口就那么脓烂着,整齐的像是刀口。 暗沉目光,放低了声音:“我会为你报仇。” 语气果决,似乎结果不容置疑。 安老的瞳孔努力凝聚,想最后看看这个孩子,但涣散的光亮还是逐渐在眼中消失,他似乎想摇头,头微微侧了侧,却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呢喃:“这个……肮脏的世界,能焚毁…就好了。” 闻人诀没动,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没在意怀中老人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他只是无声抬起了头,看向蓝天。 是个好天气,盛夏季节,碧空如洗,苍穹无垠,在蓝天白云下,远处连绵起伏的树木顶端的枝叶上跳跃着日的光点。 地球生存环境恶劣,但生态环境却出奇的好。 把怀中老者慢慢放下,滑落的衣袍让他得以看清老者脓乱的身子。 垃圾人就是这样,死前就开始腐烂,受尽折磨而亡,安老虽然一直以药物压制自身的腐烂,看着也比其他垃圾人好些,但濒死时,以前被压抑的死相全部一下涌出,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类的挣扎。 终于……了无牵挂。 看了看四周,闻人诀琢磨着是不是寻个地把安老埋了,毕竟人类讲究入土为安,但看见周围散乱的被刨动过的土,这地方夜间经常有野兽寻死尸吃,埋在这也无济于事。 站起身子,闻人诀垂头看了老者几分钟,终于还是迈动步子走了,感情翻涌也只是那一瞬间,一切都成定局,再多的情绪,没有意义。 一路避开人,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也不过是捡来的塑料皮勉强搭建的小棚子,遮雨都很勉强,有个大风,他或许就能跟棚子一起被刮走,但里面放的一些“破烂”他还是需要带走的。 是的,带走。 安老死后,他想不到继续在这拖延下去的理由。 “房”里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安老给的瓶瓶罐罐,把这些东西用布缠绕起来绑缚到背上,闻人诀弯身钻出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林木间。 作者有话要说:为小三三画的帅爆的主角双更。~! 很多文文的主角一得到奇遇就性格大变,冷血狂霸- - 但我想,对于闻人诀来说,天性已定,(前期一件件小事就是为了在一点点铺垫这个)我不是很喜欢得到奇遇就突然变了一个人的那种。那种感觉不是得到奇遇而是被更换了灵魂,哈~ 我不相信一个“窝囊废”得到奇遇就能成为“枭雄”或霸主。 对这文的主角来说能量的大小可能只是决定他的“凶残”程度。 第12章 生日礼物 十八区的夏少有酷暑。 光照充足,茂林间温和湿润,只有些阴晴不定,一旦林木上空飘来乌云,雨就一定会接踵而至,好在这样的时雨总不长,可在林中活动身上便少有干爽,湿漉漉的恼人。 闻人诀用塑料布缠绕好上半身,下半身为了活动方便置之不理,现在正使劲的架着两支胳膊往棵大树后退。 这颗树木庞大遮天,根部却像左右分开站立的人腿,两根之间有个间隙处可暂时存放东西。 一路拖着“物体”走来费了他不少的劲,那被他拖着的物体下蔓延着血迹,貌似人类双腿的部分被什么东西整齐割断,闻人诀把人拖进间隙中,直起身擦了擦汗,地上的“尸体”动了动,有轻微的人声“咿呀”发出。 停下擦汗的手,闻人诀默默低下头,和地上惊恐的双目对视,那是一双成人的眼睛,现在正布满惊恐,面部表情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而扭曲着。 闻人诀下蹲身子,细长的眼紧紧盯视着地上的男人,处在变音期的声音莫名有些黯哑:“曾叔叔,您醒了?” 语气平淡透着温和。 地上的男人张开嘴,“呜呜”出声,有泪水滑落脸庞,模样很是可怜,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闻人诀视线在他脸上打转,轻轻蹙起眉头,男人发不出声音,一张口嘴角就有血液涌出,这让他很是为难,他看出男人应该是想说什么,可他又没有读心术。 所以他只好充分拿出自己的耐心,“您想喝水吗?”他问着,伸手从边上拿过水瓶,举到男人面前晃了晃。 男人满脸的血污,涕泪横流,“呜呜咿呀呀”的死命摇头。 闻人诀举着水的手一顿,目中就带出几分懊恼,语气责怪:“刚才我就说让您不要叫,你刚才要不叫,我也不会割了你的舌头。”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站起身,从怀中扯出几张香禾樟的叶子来擦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口气有些为难,“看吧,现在你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们很少落单活动,离聚集地太近又有些危险,闻人诀今天带人来这时差点被发现,被抓获的对象又很不配合,不过好在自己找到了睡眠果,这会让他们安静一会。 在不大的树根间隙中巡视,闻人诀的视线在边角处的两具尸体上停留,显然地上躺着的人也转了脑袋在打量身周,在看见那两具尸体后,眼泪流的更欢了,再看闻人诀视线便如同见鬼。 “你别害怕。”闻人诀视线收回到脚下人的脸上,看着对方扭曲的面庞,轻轻出声安抚。 “他们不是我杀的。”说着他走到两具尸体处,弯身捡起一些色彩鲜艳的水果,默默发了一会呆,语调有些悠远,“他们……只是太饿了。” “呜呜……”有血混着眼泪落下,地上的中年男人努力开始往出口处爬,他今天本只是随队出来采集药物,看见受伤的齿兔,一时动了贪念便落队去捕捉,哪里知道会落到早就准备好的陷进里。 虽然他前几天就听说那小贱种回来了,可没曾想,多年来一直老老实实的贱种,会突然下此毒手。 前几天,聚集地里就有人失踪,但大家并没有多当回事,有时候是会有流窜的异形过来捕食人类,或者是被什么别的猛兽叼走。 但在这里看到尸体后,中年男人心中不妙感加重,才死了几天,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中年男人可以看出那两具尸体和自己一样被砍断了双腿,丢弃在这。 找不到食物,闻人诀又在间隙里放满了有毒的水果,人在真正饿起来的时候,还管的了什么呢。 人确实不是闻人诀亲手杀的,但跟死在他手上没有任何差别。 把手上捡起的水果递到男人嘴边,中年男人闭上嘴,死命扭过头去。 闻人诀没在意,只是有些自嘲的微笑,“是呢,想你也不会吃。” 扔掉手中的水果,细长眼眸微睁,闻人诀视线在自己指尖停顿,语气有些落寞,“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虽然他从来没有庆祝过这个节日,但是,“所以,我突然想要改变主意了,我想送给自己一份生日礼物。”说着说着,轻轻笑出了声。 男人歪过去的头突然转过来,努力瞪大眼睛,满怀希望的看着头顶少年的脸,少年眼中的落寞是那样清晰,口气中似乎也带上了丝脆弱。 是啊,这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是的,原谅自己吧,放弃杀自己。 男人这样想着,看着闻人诀,眼睛里努力褪去惊恐,换上他自以为完美的怜悯和慈爱。 眼瞳中闻人诀对着他轻轻的笑,然后突然用力刺下右手,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匕首就准确刺进他喉咙,血液一时喷射而出,溅上闻人诀冰冷的瞳和丑陋的脸庞。 有轻微的声音继续道:“亲手杀人,这就是我要送给自己的,成年礼。” 闻人诀没去擦溅射上脸庞的血液,他只是静默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在抽搐。 对方喉咙处插着的匕首他没有拔下在剧烈的晃动,男人本没有力气挣扎的身子现在却在地上翻滚,挺动,不过片刻,身体只剩下轻微的痉挛,像是人体本身的反应。 闻人诀身子站的笔直挺拔,直到地上的人彻底不动,他才忽然转身离开间隙,在全力奔跑了五六分钟后,突然俯身撑着树干呕吐起来。 过了今天,他就十五岁了,而在地球上,十五岁,已经成年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第一次杀人,和捕杀那些猎物没有两样,同样用匕首,同样可以欣赏到猎物死前的挣扎,但他到底有些触动。 他想自己或许并不是个杀人狂,最起码,他没有感到兴奋和有趣。 反而有些反感刀刺入人体内后,溅出的血液沾上自己的身体。 没有必要……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把视线投注到远处,闻人诀心里想着自己之后的行动,再捕杀落单的人,聚集地里的人该有警觉了,他想先暂时收手,等待让他想动手的人。 …… 这份等待没有太久,闻人诀并没有远离聚集地,他一直守候在边上等机会,他也想过,杀几个人后便去十八区。 可去往十八区的路并不近,路上出了什么事很正常,他不想留有遗憾。安老曾说在他眼中看不见怨恨,其实对也不对。 他从没恨过对他施加伤害的人,是因为早从一开始,他就把他们列入了死亡名单,只要自己不死,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就都要死。 而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恨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几乎没有憎恨这种情绪。 悄悄坠在几个青年身后,闻人诀显得比前些天还要谨慎。 “不就丢了几个人吗,至于把咱们关在聚集地这么些天!”染着绿毛的郑安石捶了走在前的飞龙一拳,“你爸真是小心!前几个月王区里的战队才巡逻过咱们这片,能有什么危险的大型猛兽出现?” 飞龙不说话,眼睛看着走在前,手拿肉块啃咬的文星,神情眷恋又满足。 康时拿棍子撇开身边的杂草,又喊弟弟,“康适,你快点走,再磨蹭天黑前咱们可回不来了。” 康适白眼往上翻,又顶着他哥的胳膊往前看,“是咱慢嘛,前边那个才是祖宗!” 康时看一眼文星,又摇头,从怀中拿出水递过去,“喝吗?” 康适不客气,接过水仰头大喝起来,其他人陆续从他身边走过,向阳路过他时看他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对视上他不耐烦的眼神还是闭了嘴,往前走了。 “嗤!”康适瞪走人后,原地找了块石头,自己就坐下来歇息。 前段日子聚集地里不间断有人失踪,村长就封闭了村子,只许中年男人出去,他们憋坏了,这两天环境好些,才许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活动,本来一早就出发的,结果被文星一路磨蹭,硬生生拖到了中午。 他们前些日子就寻到了蜜鸟的巢穴,这是一种体型不大没什么攻击力的鸟类,喜欢用搀和了自己口水的花蜜筑巢,常常数十只住在一起,巢穴足够庞大,够他们搬回去解馋吃上半个月。 要不是前段时间封闭村庄给耽搁,他们早就来了。 文星娇贵,康适也走的憋气,现在坐下来喝口水缓解一下心情,也懒得理前头几个催促他的人。 康时拿自己弟弟没办法,知道他是闹了脾气,只好放慢了步伐等他。 康适还气呼呼的喝水呢,听见身后似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警惕的扭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心里正打鼓呢,脚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一条血红的蛇正咬在他脚背处。 “啊!啊啊!啊!”一瞬间,他什么反应都失去,只有钻心的痛。 康时本就刻意落在后面等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尖叫,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回去,飞龙原还满心满眼都放在文星身上,这下子倒分了神,只一把扯过文星,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呢。” 文星个子小,瘦弱,被飞龙健壮的身躯圈着更显娇弱,他仰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人,挣了挣,没挣脱,看见所有人都往康适在的地方跑,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你不去看看?” “没事,我要护着你,向阳过去了。”飞龙说着又有意无意的用下半身摩擦怀中的人,难得借机抱一次,他心中所有的坏念头都有些蠢蠢欲动,文星太骄横了,却又把握着度,把他牢牢的玩弄在掌心。 现下就是,见挣不脱自己,便嘟起了个嘴,手就往下边去,捏住他的那玩意掐了下,状似无意的在他耳边哼出了声:“还不放开我?” 同伴出了事,他们两个倒谁也不急,文星那一下捏的极好,让飞龙有些吃痛,但又尝到了点甜头,听话的松开怀内的人,眼中都有些冒绿光了。 文星见他放开自己,追上身前的郑安石,一起过去了。 第13章 布局偷袭 虽然最早有反应的是康时,但第一个到康适身边的却是向阳,他双腿修长有力,几个大步就赶在了康时前头。 到了近前,就见一条血红的小蛇还咬着康适不放,而康适痛的只顾在地上打滚。 他上前,先一把按住了不断翻滚脸色泛黑的康适,这才腾出手去拽住那红蛇,把它从康适脚上拉开,那蛇极为凶猛,被倒挂着拉住,还从下弯起身子准备咬抓住自己的人,向阳顾不得康适,放开他走到旁边拎着蛇尾巴就往地上砸,直挥舞着砸了五六下,蛇才不动了。 郑安石跑到的时候,向阳正扔下手中的死蛇,而康时正死死按住弟弟,他和后他一步的文星走到了死蛇边上,“我靠!”叫了一声,又扭身问身后的人,“文星,这蛇你认识吗?” 浅黄色头发柔顺在头顶,五官精致,身型瘦小的男孩蹲下了身子,用随手捡来的棍子拨弄了死蛇几下,才道:“不认识啊,不然咱赶紧把康适送回去吧?” “晦气!”郑安石唾骂了一声,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往回走,毕竟人命关天,他就算想继续往前走,康时也不会答应。 飞龙看看已经没了知觉的康适,走到死蛇旁把还在拨弄死蛇的文星拉起,自己一脚踩了上去,脚底狠狠的碾压了几下蛇尸,才冷冷道:“以后都别脱单休息,这林中也不是哪都好休息的。” 他爸是村长,自然希望他可以成为下一任村长,他自小也特别注意在同龄人中的威严,这下出了事,怎么也得像个领导人一样训斥几句才是。 康时根本顾不上这些,感觉到弟弟气息微弱,忙把弟弟背上身,闷头往回走。 其他人跟着,只有向阳,走出几步,还是有些困惑的转过头,看地上的蛇尸。 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怀有剧透,可是这么鲜艳的蛇靠近康适脚边,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就算当时在休息,这份警惕还是应该有的吧。 难道是……被什么吸引去了注意力? 然后这蛇又恰巧在他分神的时候来到他脚边,攻击了他? 向阳想着,神色就有些凝重,只他现在也不敢脱单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也只能跟上去。 这群人走后,附近一棵大树上才爬下个人,闻人诀看了一眼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向阳最后的扭头注视,他没有意外,对方话虽少,却是这群人中最稳重的那个。 从腰中竹篓里放出没用上的蛇,他把竹篓扔到了一边。 走出了一段路,郑安石瞅瞅已经快没进气的康适,想了想还是朝飞龙道:“咱还是走小路吧,能快些回聚集地,虽然路难走些,但总比这样快。” 飞龙看了眼跟的气喘吁吁的文星,又看看康时难看的脸色,还是点了头,“成吧,那都小心些!” 他说完又把手中的长刀扔给郑安石,朝他点点头,自己搂着文星走在了中间。 郑安石瘪了瘪嘴,有些无奈的在前开路,康时背着弟弟走在他身后,飞龙揽着文星紧跟着,向阳就在最后垫尾。 郑安石前头走着也憋气,飞龙把文星护的跟宝似的,那点猫腻心思好几年了真让人腻味,好事轮不到自己个,坏事自己倒没少过,带着份不满和怨气,他狠狠挥刀砍断拦路的藤蔓,脚下一空,还来不及发出声尖叫呢,就直直掉了下去。 人好好在前头走着,突然没了,背着弟弟的康时一愣,就见原地突然冒出了个大坑。 他皱了皱眉,刚想探身看,身后飞龙倒放开怀内人走上前来,探头一看,就是一声倒吸气。 向阳看前头情况不对,跟着一起围到了坑边,这一眼,所有人脸色都变的极差。 坑并不深,顶多两三米,郑安石墨绿的头发却已经染红,坑底遍布着削尖的木棍,刚还活灵活现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坑底的刺猬,脑袋正中一根木刺突出,带出些脑浆混着血液,十足恶心。 文星也看了一眼,然后就连连尖叫着往后退,那场景,没人愿意再看第二眼。 飞龙倒还好,只脸色唰白的往后退开,康时背着弟弟退到树旁,就“呕呕”的吐了起来。 “情况不对!”不用飞龙开口,背着弟弟的康时就尖叫出声,“谁他妈会在路上挖陷阱?聚集地的人狩猎圈可不在这!” 向阳等所有人从坑边退开,才稍稍后退,看着飞龙低沉道:“确实,这陷阱我打量过,就这两三天挖的,可前个几天村子还是封闭的,就算可以活动的狩猎队,也没到这片区域来。” 他话到此,脑中突然闪现了个人。 飞龙脸色阴沉,连躲到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文星都没能顾及,目光阴沉的在身周林木间巡视,“这片区域没有外人,又在我们可能会走的地方挖了陷阱。” 他不傻,被当做下任村长培养,胆量还是有的,刚才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现在觉的有猫腻,便连康适被蛇咬都怀疑起来。 康适不被蛇咬,他们也不会慌不择路的选择走小道,大道被聚集地里的人探出来,比较宽敞,就算挖了陷阱也可能是无用功,而且大道三天两头清理杂草藤蔓,真挖了陷阱也很容易被发现。 必然是村子内部的人才能够这么了解他们,念及此他眸中已经充满血光,一眨眼间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左右手”就一死一残,可幕后之人还隐匿着。 “滚出来!操他妈的孬种!滚出来!”他血红的眼先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嘶吼出声。 茂林中一片寂静,他突然的嘶吼出声连身边人都被吓了一跳。 文星看他如此,脸也一瞬惨白,贴近他,那双眼睛再看四周,就似周围不是大树和灌木,而潜伏着无数的恶鬼。 康时背着弟弟默默走了回去,眼睛也警惕的在林木间移动。 向阳虽然被飞龙的大叫震到,但这时也默契的从腰中抽出弯刀,站了个方位,严正以待。 这看似莽撞的行为也不知道能不能引得幕后者出来,但人在未知的压迫下容易不受控制的做出释放,飞龙这样一种应激行为无外乎是。 但也可能是他觉的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而已。 闻人诀在暗处眯起了眼睛,同样在十八区这样的凶险之地长大,这些人的警惕心不为过,况且自己做的确实挺明显的,可惜的是刚才郑安石掉下去的一瞬间就咽了气,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脸上缠绕的黑巾多少有碍于他的视线,看剩下的四个人团团围住警惕着再也不肯迈步,他倒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慢慢的伸手开始解脸上的黑巾,动作不像有意,也放的很是缓慢,对应着前方四个抱成团紧张的微微颤抖的青年来说,这样悠闲的慢动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解下的黑巾放置在地上,刀片一瞬到了手心,双膝微微前屈,如猎豹捕食前的姿势般蓄力,“嗷~”远处林间有猛兽嘶吼声传过来,闻人诀就在那一个瞬间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对面着他的就是飞龙,那个个子足有一米九,肌肉隆起的青年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虽然闻人诀动作迅速,但他还是本能的伸臂挥了出去。 闻人诀到了他近前,一个低腰别过对方攻击而来的粗壮手臂,到了他侧面飞起一脚就朝飞龙侧脸而去,飞龙个子不小但灵活半分不少,避也不避侧面袭来的飞腿,另一只手蛮横的去抓那只踢过来的脚。 闻人诀只好收回腿,两大步退开,顾不上纠缠,速度极快的换刀片到左手,侧身就袭击了背着弟弟的康时。 康时背着弟弟动作笨重,也没想到袭击者两下攻击飞龙未成,果断冲自己来了,跌退出一步,刀片就削下了他手臂上的一大块肉,一瞬间血流如注。 可袭击者并未满足,眼见着跟近三步,刀片就准确的朝他割喉而来。 虽然之前杀人的时候,闻人诀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打斗起来,心里一股残虐兴致还是高涨起来,让他有些想见到,更多的血液。 飞龙转过身子还要时间,可就在身侧,反应非常快速的向阳却果断的用刀拨开了他割向康时的刀片。 闻人诀勇猛果决的动作终于为之一顿,向阳只用刀逼退了他,未再前进,一旁已转过身来的飞龙吼叫一声后,携着万钧之力的拳头狠命砸向他的脑袋。 闻人诀避不开,只好侧了身子用背后去抵挡,飞龙不负所望,那猛烈的一拳只把他砸出了打斗圈,虽然他在地上翻滚后果断站起了身子,但胸口的灼热疼痛还是袭上了身子,让他撑着地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这下几人分开了距离,闻人诀双手撑地低头喘气,前边几个人却矗立原地,目光冰冷而又疯狂的扫视着他。 “果然是你!贱种!”飞龙像是有些意外,声音犹如从齿缝中挤出,凶狠无比。 康时把弟弟放在一旁,摸着手上缺了一块肉的伤口,目中翻滚着滔天火焰,他快步上前狠狠一脚就踹向闻人诀头部,嘴中阴狠唾骂道:“贱种,你怎么敢?” 闻人诀依旧低垂着头,刀片早飞落一旁,他撑着地的双手慢慢曲拢。 康时大概是欺压闻人诀成习惯,哪怕知道现在的闻人诀,绝对不是往日那个只会承受不反抗的孬种,依旧被愤怒所冲昏头脑,想也不想的就出手施虐。 闻人诀看着低头不动的身型一瞬往旁滚去,双手快速伸出,抱过康时踢过来的腿,一使劲把人拉倒,自己身子就骑了上去,没了刀片,细瘦的双手却如鹰爪般狠狠掐住康时的脖子,康时一时不防备,不过片刻间天旋地转,两人的处境已变。 他躺在地上被闻人诀细弱的身子压制的动弹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闻人诀看似瘦弱的身子,居然有这般大的力气,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喉间就充斥上了血腥味,透过那张如鬼般丑陋的容颜他看见了一双细长的眼睛,漆黑不带任何感情,薄唇抿着,嘴角轻微上翘。 一瞬变化大,文星缩着肩膀看着一切,在确定袭击者是闻人诀后,眼中情绪变化了下,这下看几人愣住,他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恶毒浸染上双瞳,他伸手轻轻拽了飞龙一下。 闻人诀虽然使出全部力气在压制康时,但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场中的局势,凭借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和六个同龄或者大过他的男人战斗,他用阴谋和出其不意干掉了其中两个,剩下的他就真没考虑太多,能赚一个他就不算亏。 眼角余光看到飞龙往他这边走,而他手下控制着的康时只剩了半口气。 他突然低头,如野兽般狠狠咬住康时脖子。 一下,鲜血就从对方脖颈中涌出,搀和着他的嘴和脸,血腥恐怖万分。 闻人诀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嘶咬人肉的真鬼怪。 飞龙走上前,一巴掌打向闻人诀脑袋。 死死咬住康时脖子的人没动半分,飞龙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轻微的惧怕。 闻人诀低趴着的脑袋死死咬住另外一个人的脖子,一动不动,细长的眼睛却上翻着看他,嘴角流出鲜红血液,衬着身下另外一个人的抽搐,场面不说惊恐也十分恶心。 飞龙一把拽住他头发,撕扯打了几下,都没能让闻人诀松嘴,闻人诀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活活咬死身下的人,模样有些像刚才死命咬住康适不松嘴的毒蛇。 这股野蛮狠劲终于让冷眼旁观的向阳都微微凝目。 第14章 巨鸟抓走 飞龙像是被自己刚才一瞬的惊惧所激怒,在他眼里,闻人诀一直卑微如蛆虫,现下这条蛆虫连他都敢挑衅了,狠狠扫出去一腿,闻人诀被踹的横飞了出去。 当然被闻人诀咬住的康时也没能落好,脖颈处被活活撕下一大块肉,鲜血涌出,“呜呜啊啊”的发不出连续句子,双手抱着脖颈,屁股在地上连连后退着逃开。 愣是不敢再看一眼被踢到一旁的闻人诀。 飞龙冒着火焰的双眼死死瞪着闻人诀,像是不能明白,一直懦弱不知反抗的贱种怎么忽然变了一个人。 被忤逆和同伴的惨死让他起了杀心,看闻人诀努力撑着胳膊想爬起,又再次摔趴下,他终于迈动步子走了过去。 闻人诀努力几次也未能爬起,胸腔里火辣辣的疼痛,嘴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眼前有些模糊,但飞龙高大的身型靠近自己还是能够感知的。虽然明白局势不利于自己,很少起波动的情绪却还是觉的欢愉,他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奇怪,视线中飞龙已经朝他蹲下来。 理智来说,他觉的自己应该先离开村落,待他日,想办法获得力量再回来报复,可……与其说他现在的作为是报复,不如更适合称之为:自杀式的清算。 就算埋伏偷袭,以他一人之力要面对比自己健硕的敌人,凶多吉少。 可是,就算要离开村落也要走的干净,从一开始准备自己一个人对抗这几个人,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先离开不是不行,可只怕这种下意识的躲避会成为自己日后的魔障,让他一次次从刀锋口寻找理由躲避。 哪怕是葬送在这里,他也不会选择在起点处就为自己埋下心灵的夹缝。 还有……心中不愿意承认的那丝悲伤,一直以来的隐忍若要冠冕堂皇称为冷静,那么现在呢,为了那消失的唯一的羁绊,疯一次吧!以命为赌注!疯一次! 飞龙伸出手去狠狠拽起地上人的头发,往上发狠拎起,只见偏长的碎发下是暗沉的双眼,虽然被从额角流下的血液阻碍,但手上被拎的人仍然努力瞪大眼睛。 他的力道不小,几下打击足以让瘦弱的人半死不活,手中抓着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让他不爽的是闻人诀居然还上挑着唇角。 不爽之中夹杂着的一丝忌惮,让他出手再不收敛,狠狠一拳击向对方腹部,闻人诀被打的闷哼一声,飞龙眼中毒辣肆意蔓延,恶毒道:“小贱种,叫一个?” 说完不待闻人诀有反应,速度极快的又一拳打向他胸部,这下闻人诀终于忍耐不住,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飞龙甩手扔下闻人诀,下意识的不愿意再去看对方双眸,站直身子,脚底狠狠碾压上闻人诀的脸。 文星小脑袋左右转了转,茶褐色的眼眸灵活的四周打量,一会垂下眼睑似乎想了什么,而后从腰中抽出把匕首,垫着脚步上前到了飞龙身侧,状似不经意的递出匕首。 康时也不管自己脖子上喷涌出的血液,一手捂着伤口,从地上爬着到了昏迷的弟弟身旁,死命拖着兄弟躲到一侧,愣是不敢再去围观接下来所要发生的。 向阳靠近了飞龙几步,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不用去看飞龙的眼睛,只从对方接过文星递出的匕首并且狠狠握住来看,就知道飞龙一定是起了杀意。 闻人诀虽然不久前救过他和妹妹,可现在的形式根本容不得自己插手,他现在所能做的报答便是束手一旁,不去参与,冷眼旁观。 人,都是现实的。 地上的闻人诀发出颇重的呼吸声,嘴角的血沫一直在往外冒,几次晃着脑袋试图看清四周。 飞龙接过匕首后便蹲下身子,毫不犹豫的把匕首压上闻人诀脖子,一点点加大力道,看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割开对方的皮肤,心中暴虐总算得到舒缓。 眼下他有了心思,便一边慢慢加大手中力道,一边盯着闻人诀的脸,咬在一起的牙齿慢慢分开,狠辣道:“你说,我要是割开你的喉管,那血会不会,滋啦一下的喷出来?” 闻人诀透过沾血的额前发看着飞龙狰狞的脸,眸中没有害怕之类的情绪,只有稍微的一丝丝不甘,他居然轻声笑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让他的发笑变的有些奇怪,如痛苦呻吟。 在喘息片刻后,闻人诀又慢慢吐出两个字:“废物。” 飞龙本胜券在握的笑容一瞬裂开,他放开了压着闻人诀脖子的匕首,站直身子,修长双腿使出全力,像踢垃圾一样,把脚下有点瘦弱的身子再一次踢飞了出去。 他自己则还站在原地,看着落地后,还滚了几下的闻人诀阴森道:“我改变主意了,就这么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说着他才慢慢踱步过去,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异常扭曲,“我要一根根……一根根…先切下你的手指,然后再一片片刮下你的肉,最后……割掉你的舌头,挖掉你的眼睛!”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再,说出废物两个字。” 他一字字吐着残虐的话,脚下步子一点没停的靠近早已无力反抗的人,向阳看地上趴伏的闻人诀一眼,又看一眼脸庞扭曲的飞龙,终究默默侧过脑袋,不再打量。 在这当口,却听得文星一声尖叫,处在变音期的声音尖利异常,“飞龙!快让开!” 这一声尖叫,让始终低着脑袋躲在一旁的康时抬起了头,连刚刚才转过脑袋去的向阳也跟着看过去。 飞龙喜欢文星,对文星也颇为信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见叫声的一瞬间,还是本能的趴下身子滚到一旁。 他才趴下便觉的有飓风刮过衣服,眼侧有巨大黑影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爬起身子,抬起的脑袋便见着一个黑色身影冲天而起。 “是大鸟!”躲在一旁的康时叫出声。 向阳跟着眯眼看清,是一只双翅展开足有十米的黑色巨鸟,从他们站立的林间飞起,红色利爪上还抓着一人,下勾如镰刀的嘴似乎还闪着光芒,锐利的双眼在飞起后还意犹未尽的,再盯了一眼地上站立的几人。 他一瞬绷紧肌肉,握着刀子,全神戒备。 文星很是机灵,在提醒飞龙的同时就扭身跑到了一棵大树后,反应过来的飞龙也几下滚进灌木丛,向阳握紧手中刀,死死戒备着,并且一步步后退靠向树木,康时死命拽着弟弟也往树后躲。 黑色巨鹰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发出一声高昂的“啾!”后,终于飞向远方。 飞龙没顾得上被灌木刮破的衣服和刺入肉中的树刺,先狠狠喘上一口,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好在自己动作灵敏,加上巨鹰得手了别的目标。 向阳见危机解除,默默扭头看闻人诀趴伏的地方,原地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刚才黑色巨鹰脚上抓着的人便是闻人诀。 要不是得手了猎物,怕这怪鸟也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道自己这群人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虽然靠近聚集村的地方大型猛兽经过清理,但还是阻碍不了这些飞在空中的捕猎者。 眼下这个地方血腥味浓厚,会引来什么别的危险生物可是一点保障都没有,最聪明的做法是立马离开这里,想着他看向脸色铁青,刚从灌木中爬出来的飞龙。 第15章 神秘紫海 闻人诀迷糊间只能听到飞龙狠毒的声音靠近自己,包括文星那一声尖利的大叫,但深受重创的脑袋一瞬还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嘈杂的四周有一霎的安静,接着自己的双肩便传来锥心的疼痛,似乎被同时插入了两三把铁钩。 朦胧的视线因为这锥心之痛变的清晰,突然清楚的眼中是远去的模糊人影和茂盛的林木冠顶。 他的视野变的从未有过的开阔,下垂着的眼中逐渐出现茂密的林海,他脑中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就是他从小生活大的十八区茂林,一个他以为永远没有边际的地方,现在正慢慢显出轮廓。 疼痛带来的短暂清醒又开始逐渐恍惚,闻人诀努力微仰头看清自己处境。 抓住自己双肩的是一只健硕锋利的鸟爪,他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头顶的鸟类,可从脸庞呼啸而过的凌厉风声,和一只爪子便抓起自己快速飞行来看,这只猎食自己的鸟类体积不小。 大鸟的四只爪指犹如四把尖刀狠狠刺入自己肉中,他有些像被挂起等待风干的肉块,闻人诀对自己脑中突然生起的想法感到滑稽,趁着最后的清醒,他再次好好看了几眼这繁茂的世界。 十八区的茂林真的庞大,以这鸟类的飞行速度,不断掠过绿色树顶组成的海洋……仍旧,不见边际。 闻人诀希望自己的脑子可以保持足够的清醒,所以他不断在转动思绪。 本以为必死无疑,虽然现在依旧未能逃脱这个结局,但是换了对象,比起死在飞龙手中,他还更愿意葬身在这不知名的鸟类肚中。 最后的思绪断带,他头一垂,彻底昏死过去。 因为他的昏死,所以他未能看见,在他昏睡后还飞翔了半天的大鸟在一个林中山头处正准备降落,从侧方却又飞来一只更为庞大的深蓝色鸟类,扑向黑色巨鸟。 虽然体型比蓝色鸟类小,但明显黑色巨鸟活动更为灵敏,躲过蓝色巨鸟的捕食立马挥动翅膀企图逃之夭夭,显然黑色巨鸟也没想到会在巢穴附近受到阻击,行动显得有些慌乱。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下爪中的食物,高高低低的飞向远方,蓝色大鸟不想放弃,追逐着远去。 闻人诀从小坚毅,虽然昏睡过去,但潜意识一直在试图唤醒自己。 脸庞扑面而来的大风湿润且夹杂着一股子的咸湿味,让他稍稍提振了精神。 闻人诀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中是绿色海洋逐渐显露出的尽头,和慢慢在视线尽头出现的一线湛蓝。 黑色巨鸟飞行速度极快,就算飞了大半天速度依旧没慢下来,不过片刻,闻人诀视线中一线蓝色慢慢扩展成一片深蓝…… 是海? 闻人诀细长眼睛先眯上,而后又睁大,眼尾微挑,有些讶异。 这鸟居然抓着自己飞了这么久? 这鸟的巢穴居然不在茂林中? 还有,他转动了下脑袋看方向,这茂林西边居然就是海洋吗? “一村一国度,一区一世界。” 在地球成为弃地,在人类文明毁灭之后,这个世界在地球人类眼中变大了许多,又变小了很多。 一个聚集村落,也许就是很多人一生所能活动的范围。 世界两个字变的那般渺小,而自己所在的区,就像一个能容纳所有的世界,从而外在的一切显得那样遥远,因此看这世界,又奇异的庞大。 闻人诀从来不知道海洋距离自己这般近……不,或许说这么远? 茂林西方便是海洋,但若不是这只大鸟抓着自己,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能够横穿危险重重的茂林到达这里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虽不知这大鸟为什么还不肯吃了自己而非要往海中飞,闻人诀早已被视线中一望无垠的深蓝所深深震撼,以往只在书中出现的景象如今在眼中呈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海。 闻人诀无法否认心灵受到一些冲击,这让他对世界重燃了无比浓厚的欲望。 如果可以……真想去看看…… 视线望向海天交界处,漆黑瞳孔中的微弱光亮慢慢变的涣散,闻人诀又低头看向脚底深不可测的幽蓝,这底下又潜伏着一些什么呢。 闻人诀忽的想到安老,想到他死前所说的那些话。 他现在有一些想要驳斥安老的话,安老始终把地球看的太渺小,太窒息。 不可否认的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的,但从另一些方面,从闻人诀眼中无边无际仿若浩荡着澎湃力量的海洋……从那些从不出现在人类视野中的生物,从人类始终无法踏足和征服的地方…… 地球,其实很浩瀚! 之前的昏迷似乎为他积蓄了一些力量,又或许是被浩瀚海洋直击造成的心灵震撼,闻人诀并未再次昏迷,虽然脸色惨白,可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中正焚烧着存活的欲望。 黑色怪鸟的速度慢下来,似乎意识到了追逐者的离去,准备停止飞翔,可因为之前的慌不择路,大部分时间在茂林中生活的黑鸟环顾四周后,调转了一个方向准备飞回茂林。 前后皆是蓝色深海,似乎让它产生了点焦虑。 “啾!!” 发出一声尖利叫声,它扑腾了一下有力双翅,飞的低了一些,大概想节省一些体力。 湛蓝色的海水深不见底,从上往下看去虽然平静却成墨色,让人看不清底下潜伏的东西。 鸟类的尖叫在无垠海面荡开,大鸟挥翅间海水微微起伏着向四周漾开。 一切看着无比平静,直到一条触手突然从墨黑海底伸出。 黑色怪鸟被吓的再次“啾啾!”叫出声,那根触手离开海面足有五六米,就像突然出现的天线,又像是被射出的羽箭,冲着黑鸟的身子就去。 闻人诀被抓在鸟爪下,依旧被吓了一大跳。 黑鸟的灵敏躲避再次救了它,可这一下的惊吓显然让它惊恐万分,它快速升高,离开海面,再也顾不得方向,只顾快速飞行离开。 闻人诀甚至没能从那根触手看出海底潜伏的猎食者全貌,怪鸟已然快速离开那块海域,显然这漂亮的海洋并不像外表那么美丽,生活在水中的生物居然可以轻易猎杀空中的生物。 黑色怪鸟是侥幸逃出,闻人诀看着快速掠过的洋面,薄唇紧紧抿着。 天际处偶尔也有飞过的鸟类,但体型都没有黑色怪鸟庞大,有些鸟类在海面飞翔,突然从海中抓起银光闪闪的鱼类。 显然抓着自己的大鸟还不想放弃自己这个食物,一只脚爪勾着自己,另外一只弯曲着向后。 眼中不断掠过毫无变化的深蓝海面,这鸟又飞翔了大半天,却依旧没有看见蓝色海洋断线,显然这怪鸟运气不好,飞错了方向,力气用尽后,只怕会和自己一起葬身深海。 闻人诀漫无目的的想着,然后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刚才飞过的那些海面虽然也是毫无起伏,一蓝如空。但还是有些声响的,海水涌动的声音或偶尔有鱼跃出海面的动静。 可现在,他仿佛突然失去了听觉,天地间一片寂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周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连这抓着自己的怪鸟拍打翅膀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看着脚底依旧偶起波澜的海面,闻人诀心中充斥着一种怪异感,环顾四周,再也不见了那些偶尔飞过的其他水鸟,也没有鱼从这片海面跃起。 闻人诀觉的事情有些蹊跷,眺目远望,远处海面似乎,飘荡过来了什么东西。 但到底距离太远,闻人诀只能尽力眯眼打量。 那黑鸟显然还未发现此地的不同寻常,速度依旧一点没慢。 闻人诀终于看清海面飘荡的是什么,一具大型生物的尸体骨架,半腐烂还可见烂肉挂着,被海浪所推着移动,怪鸟从它上面飞过,闻人诀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臭味。 那具生物尸体异常庞大,虽然腐烂了一大半,可从漂浮在海面的部分来看,比起陆地上那些大型生物,依旧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人诀屏住呼吸,那股子恶臭实在浓烈,熏的人想发吐。 他的视线从不知名生物尸体上挪开,再看向前方,蓦然张大了嘴,双眼瞪大,连屏住呼吸都忘记了。 只见再远处,蓝色海水明显分界成一线,过了那一线,便是深紫色的海水一望无际。 望不到边的海面便在此处被分割开来,像是前代华夏人所描绘的阴阳八卦,黑白交融却又分外明晰。 蓝紫虽同处一处,却又那样境界分明。 而且,那深紫色海水上面,居然零落着飘荡了十来具腐烂的不明生物尸骸。 闻人诀被这种怪相所震慑,但黑色怪鸟,依旧毫无所察的继续飞行。 不过刚飞入紫色海水的上空,闻人诀就敏感的发现抓着自己的怪鸟身子一坠,飞行的低了些,似乎是被海底的吸引力所拉扯。 虽然怪鸟本能的扑腾着翅膀想离海面远一些,依旧没能摆脱那股力道。 再飞行了不过片刻,黑色怪鸟似乎越来越吃力,突然坠向海面。 闻人诀紧了下拳头,暗道此处果真有古怪,看样子这怪鸟和自己,怕是都离不开这片海域了。 虽然黑色巨鸟在最后时刻重新扑腾着翅膀飞离海面,但它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往高处飞,离海面始终只有四五米高,才飞出百米就又开始往下坠去。 这一次怪鸟似乎想起什么,晃荡了下爪子,就扔下了作为食物的闻人诀。 突然的失重让闻人诀急速往下坠去,终于迎接结局的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视线最后是那抛下自己,才飞离几米的怪鸟跟着往下坠的样子。 他知道,那怪鸟跑不掉。 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不,也许该说,毫无生机。 自己受了重伤,根本无力游动,再说这海面一望无垠,十个自己也别想上岸,更何况眼下这片海域,分明是诡异到了极点。 他看过前时代人类的很多书,却也未曾看到过会有深紫色的海水,和往下吸东西的海域。 许是“星坠事件”后引发的奇异现象? 要是安老还活着,一定对眼下的景象分外感兴趣。 急速下坠的身子摔落海面,闻人诀本抿着嘴唇,被异常冰冷刺骨的海水所惊异,微张开嘴,一瞬间,口腔中便涌入了那种冰冷蚀骨的紫色海水。 鼻腔和耳道也跟着涌入,他就像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液体,在这过程中他感觉到,深海之下有一股力量,正顺势把他往下拉扯。 闻人诀睁着眼睛,惊异于他在水底依旧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纯紫色的世界。 他的身子落入水中后便一直往下沉,且之前的伤口因为接触了如此冰冷的海水,重新开始往外渗出血液。 他之前奇异也是因为这个季节,海水不该如此温度,可这紫色海水却阴冷蚀骨,如刚化开的寒冰。 闻人诀仰躺着往深不见底的海下沉,视线中的浅紫慢慢加深颜色,因为离海面越来越远,视线变的越来越暗,他能够看见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液在紫色海水中融开。 他始终睁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在陷入昏迷前一刻,他看见有个黑影无声无息靠近自己,那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就算是前时代人类的二三十层大楼也未必有那个生物庞大,闻人诀最后的打量中,那生物巨大到一眼看不出边际。 生物虽然庞大,□□却极为快速且察觉不到水波,悄无声息的靠近散发着血腥味的闻人诀,正打算张开它那张仿若能够吞天的大口吸进食物,又突然止住了自己的庞大身躯。 如静止般,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停在了闻人诀不远处。 第16章 钥匙天眼 本来人类这种体积的食物它是不屑一顾的,可对方散发出的血液味道,是它没有尝过的,这吸引了它。怪物怕是还没有吞食过人类,才会被闻人诀的血液所吸引。 闻人诀早已再次昏死,所以他没能看见突然静静悬浮在自己身旁的庞然大物。 他瘦弱的身子本在慢慢下沉,随着那庞然大物的突然停止,他的身子也诡异的停顿在了海水中,未再下沉。 有一点蓝色的光芒从他胸口处绽放,异常刺眼,甚至盖过了这一片浓重的暗紫。 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夺目,闻人诀若还清醒,便能看见自己挂在脖颈处的那颗如佛珠般的不明物体正在慢慢变大。 那是他狭路相逢“击败”过的不明科技产物,如今正散发出夺目蓝光恢复成眼珠形状。 “眼珠”脱离闻人诀,在紫色海水中漂浮,然后如同闻人诀曾经看到过的那般,再一次慢慢掀起眼睑,血红色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静静浮着的庞大生物。 水波样的蓝色光圈在海水中慢慢扩大,逼近庞大生物。随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周围的紫色海水突然如煮开般跟着沸腾起来。 庞大生物似乎受到惊吓,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自我终端中闪过一行行未知文字,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行上。 【能量耗尽,自主吸收PAL磁能】 悬浮着的红色眼珠似乎在使用最后一点能量,重新缓慢靠近闻人诀上方,突然,像是能量耗尽般掉落在闻人诀胸膛上,而除去眼珠的影响,本悬浮的闻人诀身体再次往海底沉去。 眼珠子静静落在闻人诀胸膛处,紫色海水中有肉眼不可见的星星点点正在慢慢被它吸入,它的自我终端中再次闪出一行文字。 【捕获高识智慧体,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请求‘维端’接收】 在这行文字定格后的瞬间,深海之下有光束突然射出,罩向海水中的眼珠,而后连同闻人诀在内都被一个透明的光环所包裹,被极快的拽向光束射出的地方。 这束光芒运动的速度极快,以人类的眼睛来看,根本无法看清被它所拉动的闻人诀的身型。 包裹着闻人诀的光环似乎为他阻隔了一切快速运动下的伤害,很快那束光芒便到达了目的地。 深海之下的泥土。 那束光芒就从海底射出,眼见着光芒拉着闻人诀到达海底,那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四周翻滚起泥土和海沙,有躲藏在海沙下的生物快速逃离。 可惜闻人诀昏迷,无法看见这震撼的场面。 海底的地面在震动过后,突然从中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如地震后的伤口,慢慢的,那道裂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见着海底的地面向左右分裂开来。 海水一瞬向着缝隙涌入,而后又缓缓倒退出来,深海的重压下,缝隙处的海水居然慢慢清空,像是有看不见的屏障在缝隙处撑起。 光芒的速度减慢,却依旧拉着闻人诀往下沉去,最终落入缝隙中。 上方的缝隙在闻人诀落入后,又开始慢慢合拢,最终重新变成平整的地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震荡的沙土海水也在一会后沉淀,重新恢复了平静。 而那束光芒还拉着闻人诀往更深的地底去,仿若要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闻人诀边往下坠,上边裂开的缝隙边合拢,光圈外可见荧蓝光点闪烁,稍稍照亮了这方本该漆黑的空间。 光圈速度极快,到最后落地时,动作却又变的非常缓慢,它轻轻在一块青石上消失,却把内里带着的闻人诀放到了石块上。 没人可以想到,万丈海水下的地底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青色石块看着像个高台,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 闻人诀惨白着脸,紧紧闭眼,毫无醒来的迹象。 青色石块上方似乎亮着什么照明的物件,但照亮的面积也仅仅限于石台处,其他地方依旧静静蛰伏在黑暗中。 闻人诀突然动了动身子,看着像是要醒来,这种本能的抽搐持续了一会,可除了从嘴角处渗出一些新鲜的血液外,再无动静。 漆黑的暗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魔物,正静静打量着这个海底世界的入侵者。 掉落在闻人诀胸口处的圆眼珠也一动不动的趴着,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由远而近的亮起光点,慢慢的这些光点离的近了,才让人看出竟然是一条条游曳在空气中的光鱼。 这些光鱼五颜六色,游曳到青色石台上方转起了圈,而后慢慢的一条条靠近闻人诀,最后让人极度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光鱼居然相接着一条条撞入闻人诀身体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条光鱼也消失后,闻人诀身上的伤口已然全部消失,脸色甚至恢复了红润。 再过片刻,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慢慢掀起了眼睑。 闻人诀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他以为自己的结局有两个,一个是葬身巨物肚子中,另一个是被淹死,最后腐烂在海底。 可自己就是慢慢清醒了神智,而且睁开眼睛后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和不适,这让他很是诧异。 闻人诀动作轻微的扭转脑袋打量身上伤口,果然,伤口都愈合了。默默盯着头顶的亮光看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抬起手轻摸上自己的脸,依旧的坑坑洼洼,让他觉的自己没有在做梦。 还是说,死后的世界本该如此呢? 既然都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觉的体内的力量积蓄足够,闻人诀突然从青石上一跃而起,站直身子,四周观看起来。 几乎在他有动作的同一瞬间,“嘭嘭嘭!”的声音跟着响起,石台四周不断燃起火把,闻人诀再细看,蓝色的火焰照明下,四周变的明亮。 这些火把依次照向远处,好似沿途亮起的路灯,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闻人诀慢走几步到了石台边沿,四五米的高度,不是不能往下跳,只要注意保护头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清楚后,他准备一跃而下,然而他才刚有动作,远处似乎有专门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般,石台下方逐渐出现了透明的台阶。 那是一块块悬空的石块,逐渐步到地面。 闻人诀终于觉的有些微奇怪了。 或许天性使然,他没有任何的惧怕,只是莫名笑了笑,而后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踩上透明台阶。 前脚离开,后脚的台阶就会跟着消散在空气中,闻人诀静默着突然在一块台阶上停留,他倒是想看看,这些台阶是不是有固定的时间消散。然而没有,他停留了多久,脚下的台阶就保留了多久。 这更让他生起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难道,人死后,都要来这么一遭? 一跃而起后掉落在地的“眼珠”在青石上慢慢掀起眼睑,而后比人类眼珠子大上许多的眼球凌空飞起来,跟上了闻人诀。 闻人诀盯着身侧眼珠看了会,那眼珠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甚至先他一步飞在前方,但也不会离他太远。 闻人诀挑眉,觉的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了。 他做了一个有些愚蠢的动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有痛觉?没死? 那么这些诡异的景象是? 蓝色火把尽头,出现了一段狭窄的羊肠小道,火把到那里便消失了,闻人诀在小道口停住脚步,打量这突然出现在山壁中间,似乎被凿空出来的路,如果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没错,他应该不是到了什么山林,而应该在海底? 海底出现的这些东西,还能称之为正常吗? 他又扭身默默看了眼身后,燃起的蓝色火把从远处逐渐熄灭到他身后,似乎在掐断他的退路。 早已经飞跃到前头的红色眼珠也跟着转动瞳孔,没有转换方向,便360度的盯住了闻人诀。 “呵!” 把破烂的衣服整了整,闻人诀一点迟疑也没有的踏入小道,衣服还破烂着,可身上伤口却全部消失了,连胸口处的撕裂疼痛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从自己还不饿来看,也许时间并不长? 地球人类现在没有这么强大的治愈能力,便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都没有。 所以,自己应该是遇到什么绝对不在正常范围内的东西了。 除了没有更好的选项外,本能驱使着闻人诀继续向前。 在走过羊肠小道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几乎垂直的石梯。 刚才小道中他便是摸黑走过来的,现在看着近乎垂直的石梯,闻人诀倒是有些犹疑了,一步踏空,或许就是不能接受的结局。 似乎是看出他的迟疑,飞在前面的眼珠居然如手电筒般亮了起来,而且还体贴的降低了高度,尽责的为闻人诀照亮石梯。 这样一副欢迎的姿态,闻人诀只想到一个可能,自己之前遇到的怪异眼珠,就是这奇异地方的来物。 那么,自己又是多么因缘巧合的被怪鸟带到了眼珠的老巢? 石梯一直往下,似乎要带着闻人诀到地心去,按理说深入到这么深的地方,人一定会难受,可闻人诀摸摸胸口,却没有一点压抑的感觉。 他走走停停,眼珠便也跟着他的节奏,像一个尽职的管家,引导他继续前行。 直到一脚踏上地面,四周忽然天光大亮,如同地底突然出现了太阳,闻人诀眼睛一瞬被光亮照的漆黑,闭上眼睛,待再睁开看清面前场景时,饶是想清了很多事情,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的闻人诀,也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他迟迟不再有动作,如被敲击过脑袋,整个人都懵了。 第17章 遗落世界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于震撼…… 只见十来万根岩石石柱或巍然挺拔,或斜倚横扑,密密麻麻靠在一起,长短不一,粗的需要几人方能合抱,高的如倚天长剑般消失在光亮照射处,望不见顶端。 有的造型扭曲,但如巨人双脚牢牢立着,也有一些底部镂空看着摇摇欲坠,更有几根居然从中间断绝,前半段倒插在地,看着似刻意,像是有意为之。 闻人诀张着嘴,近乎痴傻的往前踏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又像是怕惊扰了可能安息在此的神灵,匆匆收回。 石林上空突然出现的光亮如同烈日,除了极少数几根石柱还没有露出顶端,十来万根石柱造成的石林还是显露在闻人诀眼底。 如此震撼,又如此的……触目惊心。 如果说,这之前闻人诀还猜测是发现了“星坠事件”前时代人类的建筑群,那么此刻,这种想法也被眼前的一切击碎。 就算是“星坠事件”前的人类,有能力做出眼前的这一切吗。 这可是在万丈深下的海底……就算是真的完成了眼前的壮举,那么哪怕千年后的现在,关于这处也该有史册的记载。 然而没有……虽然自己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但跟随安老以来,也未曾听闻安老说过,地球有如此之地。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些石柱虽静立在不被风雨侵蚀之处,却不知为何带给他一种自洪荒远古而来的斑驳不堪。 头顶如同太阳般的光亮,让闻人诀轻易的看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石柱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 这里应该是一处掩藏着惊人文明的庞大遗址。 他终于,再次往前迈动脚步,红色眼珠飘到他的头顶,无声无息跟随。 闻人诀没有发现,自己如鬼般丑陋的面容,此刻竟然诡异的带出了一股子虔诚。 在进入石林前,他的脚步被阻于一块通体黑色的石碑。 造型犹如兽头的石碑仿若一个守卫者,立在众多石柱前,有闻人诀两个那么高的石碑上头刻有不知名的图腾,造型简单,粗犷有力,哪怕是第一次看见它的闻人诀都能从中感觉出它所象征的不灭魂魄和精神。 近乎迫切的快走几步,闻人诀站在碑下,神情变了一瞬,微眯眼,他又放任自己被震撼的情绪,重新露出虔诚。 不高的石碑一眼望去,竟极目苍茫,所有的一切似乎消逝而去,只剩下那块通体漆黑的石碑。 恍然觉的,一切犹如天地初始。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静立在那块石碑下多久才回过神来,瞳眸深处闪过暗光很快又收起。 黑色石碑上雕刻着一些白色文字,一眼看过去,这些犹如蝌蚪般的文字大致相同,但你若仔细去分辨,又能从中看出每个字符的不同。 他如今无比确定,自己所发现的这个地方绝不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那些文字既不是造型犹如方块,笔笔清晰明了的汉字,也不是笔画简洁的字母。 白色文字似乎是被人精心雕琢,一笔一划无比深刻,一行行整齐的列着,在行行文字的上头,不时有半圆形的标志出现,有些类似人类的文字标点。 仰头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符。却能够明了,这拦在石林前的石碑,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也许,上面刻着的那些未知文字,说明的就是他眼前世界的来由。 可惜……就算看再久,自己也不能看出什么。 闻人诀深呼出一口浊气,打起所有精神。既然不是人类的产物,那么,自己到底无意间碰触到了什么呢? 一个深海之下的未知空间? 一个也许隐藏数万年……十数万年,甚至亿万年却从未被人类光临的秘密居所? 走过石碑,闻人诀终于到了第一根石柱前,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轻轻抚摸上明明未被风雨侵蚀却依旧显得斑驳的岩石。 上面雕刻着许多同黑色石碑上相同的文字和一些未明含义的图案,眼前立着的所有石柱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模样,闻人诀穿梭其中,猜测着这当中究竟影藏着怎样的秘闻。 在走过几根石柱之后,他在一个转角蓦然呆立。 耳中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他恍然身处另一个空间,像是看到了当年此处那些碎屑飞溅的场面。 建造此处的那些人们,把所有的希望和信仰,都虔诚地铭刻在了这些巨大的石柱当中,任光年流转,岁月蹁跹,而后凝固成永恒。 明明行走在绝对无人的地方,耳边却似乎传来无数厚重的呐喊声。 闻人诀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如同走在一条由漫长岁月交织而成的时光隧道,耳边时而的声嘶力竭,时而的欢声笑语,那些交错着的绝望和希望,都让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这处恢弘的建造遗迹前,他似乎变的无比渺小,别说穿梭其中,就似乎他一个稍重些的呼吸,就会让自己顷刻间湮灭成飞灰。 更别说之前存在的,那些胆大妄为的探知和猜测。 这些密密麻麻,看似没有任何罗列规则的石柱宏伟如圣人,凌然不可侵犯,带着一个未知文明的骄傲和还未彻底消散的不甘。 在石柱间快跑起来,闻人诀再也没有猜测这些隐秘的兴趣,他似乎本能的想要到达一个终点,而后跪拜! 终于,在石柱间不知奔跑了多久的他停下步伐。 远处是稍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一个立体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突然出现,高大十米,形似人类的雕像就那般诡异又和谐的出现在众多石柱的拱卫中,在石像周围还静静矗立着一圈双手托举状的雕塑,似乎正围着石像在祷告。 屏住呼吸,他再走近。 山坡中居然是一座深入地下五十来米的建筑,而那个远处看到的高大人物石像,只是它的屋顶。 这栋房子和四周墙面深沟分隔,有红色石梯步往房子门口。 闻人诀一步一步跳下石梯,终于近距离接触了这栋用红色山岩镂空雕刻出的房子。 这些红色岩石被雕刻的像木材一般,居然可以看出线条分明的横梁和门框,没有安装门,拱立的造型似乎欢迎着任何来客的造访。 闻人诀没有仔细打量红色岩石上的那些浮雕和多种色彩构成的奇怪图案,而是在伸展身子后,一步步踏入“殿门”。 几乎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本还有些昏暗的殿内突然灯火通彻。 殿内一切摆设分毫毕现,这突来的光亮并没有让他再一次闭眼,只因耳边突然传出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声音:“随着伟大的‘晶核文明’没落,地球重新开始更迭,恐龙时代后诞生了‘次人类’,这些‘次人类’走上了“科技文明”的道路,然而,人类的发展进程从来不是只有一条道路。” “欢迎来到遗落世界人类的未来由你……”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一直面带虔诚的闻人诀突然转身,速度极快的抓住一直安静漂浮在自己身后的眼珠,而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狠狠砸向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闻帝:虽然很壮观,也有被震撼,但是,虔诚是什么? 第18章 神裔一族 那庄严犹如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被他突然的疯狂行为所惊异,停了下来。 闻人诀扫视一眼左右,漫不经心般轻轻后退几步到了拱门处,立在拱门阴影下的幽暗之中,片刻后又微抬起脑袋,如鬼般丑陋的面容慢慢裂开一丝缝隙,或者称之为笑容。 “失落的文明么。”他低吟,声音轻微却布满阴霾。 红色眼珠在被砸向地面的一瞬间,不出所料的再一次变的柔软,之后便如跳蛋般反弹上空,在空中又一次变回原样。 红色瞳孔直直盯视着闻人诀,却没有其他动作。 闻人诀发现自己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天眼4号启动钥匙功能,完成钥匙指令,回归母树】 那个声音落下后,眼珠再一次升高,当着他的面飞向房子深处。 闻人诀非常肯定刚才眼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却实实在在的被他听到了,直接响在心底。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肯定起了什么变化。 黑不见底的眼眸中浮现阴冷情绪,片刻后又隐没,闻人诀跟着眼珠再一次进入房内,或者称之为殿中。 眼珠飞行速度不快,向着殿内角落而去,在一棵貌似人类青铜物铸成的树上空盘旋几圈。 那青色“大树”并不高,顶多和他齐平,树干上延伸出五根枝桠,枝桠上有貌似青铜的物质所铸成的花果,或上翘,或下垂,姿态各异,惟妙惟肖。每根枝桠的枝头,是由更细的枝桠组成的底座,底座上各铸着一双上托形状的人类双手。和闻人诀刚才在外边看到的,围绕屋顶人物雕像的那些双手一样,只是这貌似叫“母树”的物件上的这些双手,造型更为精细小巧。 现在,其他四根树枝头处,双手都托着一颗他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 闻人诀眨眼,看红色眼珠缓缓下落的同时,合起眼睑,变成初见时的黑色球体,落在空出的一个双手托举物中。 这样怪异的东西,居然有五颗? 他没有靠近,侧转身子,正正看向殿内正中。 这大殿亦常空旷,除了角落处存放着怪异眼珠的“青铜”树,殿内竖立着的大柱外,便没有其他摆设。只地面交错着不少小水沟,他两个巴掌那么宽的小水沟盘横交错,里面缓缓流动着一些色彩鲜艳的液体,看似交织成了一幅什么图案。 而在这幅图案的正中,也就是殿内的中央位置,一块高于地面五十公分的白色圆形石台上,一块光幕正慢慢亮起。 先前出现过的威严声音再一次出现,一点没有被打断的尴尬。 “孩子,欢迎你来到遗落的世界!” 这句话落后,光幕上居然出现了汉字和英文两种字体的同样表述,似是怕他听不懂。 闻人诀视线在字幕上停留了会,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舐过自己干燥的唇,沉默了会后,开口:“我身上的伤口,是你治疗好的?” 那声音像是没有想到闻人诀一开口问的就是这,微微停顿了下,“是的。”光幕上文字再次出现,声音也慢悠悠道来。 闻人诀挑唇,声音有些沙哑,“抓我来这,干嘛?” 庄严圣洁似神祗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出小小郁闷,“孩子,我并没有抓你来这,你会来这开启墓穴,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闻人诀没说话。 那声音继续澎湃道:“得到天眼的人,即为候选人,可继承来自晶核文明的所有力量!” 明明先前看这人类一路走来,也是一副深深震撼快要跪拜在这遗迹中的样子啊,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神的旨意?”闻人诀黑色瞳孔中泛出什么,笑出声来:“抓我来这的那只蠢鸟就是神?” “呃……” 光幕上出现很多点点点……似乎有些无言以对,这让那神秘声音中的庄严一瞬消失,变的有些滑稽。 闻人诀一开始确实是被这遗迹所震撼,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恢复了自我,只要可以沟通,那就是一个独立的精神体,只要是独立的精神体,闻人诀就不可能放下戒备。 看那声音似乎说不出话来,闻人诀反倒逼上前几步,上抬着下巴,轻声道:“眼下,我问,你答,可以?” 没想到这人类居然反客为主,那声音的主人从一开始就被闻人诀出其不意所打断节奏,好不容易再开口又被整的没话说,只能有些不甘不愿道:“可以。” 这话出口,语句中的幽怨让闻人诀都能轻易辨别出来。 眼见着神秘是一丝丝的被剥落,闻人诀越发显得从容。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醒来后的所见所闻,边沉凝着整理思绪,边漫不经心走到图案边沿,低垂着脑袋看那小水沟中缓慢流动的液体。 “你说,这处是墓穴?” 神秘声音似乎接受了这一切,特别好态度的开始回答。 “没错,这处地方埋藏着我们神裔一族最后的文明碎片。” 又出现一个新词汇,闻人诀暗暗挑眉。 “你刚才说到晶核文明?” 声音重新变的庄严,用一种堪称赞扬的语气道:“晶核文明是神裔一族所创造出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 “哦?”闻人诀不置可否,再次发问:“次人类是?” 声音中的赞扬一瞬消失,连先前的庄严都没了,带着一种深自骨血的鄙夷和冷漠,道:“就是你们这些渺小脆弱的人类。” “呵呵。”闻人诀笑出声,突然跨过面前的水沟,往前迈了一步。 果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闻人诀心中算计着事情,那声音似乎回过神来,连连补救话中的弊端。 它怎么就忘记了眼前的人类,也是次人类中的一员呢。 “当然,你跟他们不同!你拥有非常强大的气场和意识,这也是你能来到这的原因。” 闻人诀想到初遇眼珠时所发生的事情。 气场和意识?好像很有趣。 “不为我解释一下气场和意识吗?”伸出双手而后耸肩,闻人诀话语中带着轻佻,“我总想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幸运的能够踏足这里,还有,我的与众不同?” “气场就是一个人的人体生物能量场,当然,人类科技文明中命名它们为空气、微粒子、电流、电磁场。这是我转换为你们人类语言的表述语,我们神裔更愿意称呼为它为神威。” 闻人诀沉默,那声音继续。 “当然,那其中也包含你的<识>”。 闻人诀抓住其中的关键字发问,“识?” “你们人类也爱称为灵魂。”神秘声音似乎在想怎么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词组给闻人诀解释这一切,继续道:“任何物体,人或者动物,只要他存在,他本身就带有能量,区别在于死物只有能量而无识,活物具有识,也就是思维,或者灵魂。” “你也可以理解识为你的思维,可以控制你的气场。它存在于心和脑,每个智慧体的<识>都具有绝对的唯一性,并且强大与否总有差异。” “而你的气场,正因为你强大的<识>散发着迷人的光亮,这光芒真耀眼。”那声音在感叹。 闻人诀丝毫未受影响,他打量四周轻动嘴角,“我并没有看见你说的光亮。” “当然!”光幕上的文字一瞬出现的更为快速了,“人体的气场光色属不可见光范围,无法用肉眼直视,在你们的主文明从地球消失前,其实已经出现了气场分析仪,它能够捕捉到人类气场的小部份状况。” “所以?”闻人诀漫不经心的发问,并再次从一条水沟前跨过,在一点不引起那个声音注意的时候,慢慢接近白色圆台。 闻人诀的好学生模样让那个声音很是满意,继续道:“如果不是你的<识>过于强大,天眼不会开启钥匙功能,你也无法来到这儿,而会在被搜集信息后抹杀!” 闻人诀知道,从一开始跟眼珠相遇的情况来看,那怪异的东西大概就已经侵入了自己的灵魂,或者说为<识>。 只是被自己驱逐了出去,而后可能就激发了某些进入这里的必要条件。 但他不觉的自己有多荣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自己差点死了,不是吗。 那声音还在滔滔不绝:“你们人类某些长期宰杀猪狗的人身上,就带有他们自身独有的潜<识>,这<识>影响着他们自身所携带的气场,所以灵敏的动物会惧怕这类人。我这样说,你是否可以理解了?” 闻人诀点头,默不作声的再次往白色石台靠近。 “所以某些长期身居高位的人,总让其他人本能觉得害怕和臣服,那是因为权势浸淫着他们的<识>,从而散发到了他们自身的气场中而往外无形散发着生杀予夺的威压。”那声音突然停顿。 闻人诀马上止住步伐,微微仰看着光幕,看似在深思着它的话。 一会后,神秘声音依旧没开口,似乎正在默默打量着他。 闻人诀只好状似认真的发问:“所以你说的神裔一族,不是人类?” 光幕上有一瞬间的水波波动,而后之前出现的字体全部清空,再出现时,英文字体消失了,只剩下了中文。 “神裔一族自然不是羸弱的人类……”神秘声音透着一种恒古的坚守,慢慢道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茫茫圣迹,画为九有。” “等等……”闻人诀不得不打断那个似乎陷入思绪中的声音。 他觉的自己似乎真的触摸到了一个,从不为人类所知的文明。 “我从未听闻过有神裔一族,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晶核文明。” 那声音先是被他的质疑所打断,而后又沉默了许久,在闻人诀以为对方会发怒的时候,那声音的语调起了变化,浓浓的嘲讽一听便知,“地球已存活了近五十亿年,你们人类在恐龙灭绝后的六千万年后才从动物中分化出类,出现至多五百万年,真正可以称之为“人”不过一万年,诞生科技文明更是只有短短数千年,在五十亿年中算的了什么?” 这倒是,闻人诀丝毫不为对方贬低人类的话语而生气。 “所以你在此?……” 这么说来,这个声音的存在时间应该非常久远。 神秘声音一瞬变的异常苍茫:“我在此,已沉睡了十数亿年!” 第19章 九域之碑 前几年聚集地流浪来个大区的人,遇见大事总喜欢来句“大发!”感叹,闻人诀现在就非常想来这么个感叹词,看样子自己真的是遇到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想着刚才那声音的表述,他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神迹是远古神裔文明的代名词,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等都在神迹之内,茫茫圣迹,画为九有。我想你应该更仔细一些。” 神秘声音没有再停顿,沧桑的语调慢慢叙述起一个已经消逝的文明骨骼。 “古有神迹,九域之碑,这九块石碑存在的大陆,就是神裔一族的聚居地。” 随着声音的叙述,光幕上的文字全部消失。 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漫无边际的苍茫大地上,石碑边上,慢慢开始出现“类人型”人类;他们建造房屋,推平山坡,最终围绕着石碑的房屋成了村落,集镇,城镇,最后变成王国。 “在九块石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体内天生带有能量核体,能吸收储存大气中的各种能量。而在九块石碑所存在的大陆边沿,石碑无法影响之处则被画为‘荒地’,是低劣脆弱的亚人居所。” 随着新的话音落地,光幕上出现了一种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些‘人类’都有三只“眼睛”,额头上还有一块五颜六色的凸起物。这十多个神裔,每人额前的凸起颜色都不甚相同,在之后,镜头似乎被拉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出现了另外一群身型更为瘦小,模样和当今人类没有任何不同的物种。 闻人诀想,这就是那神秘声音所说的“亚人”,而之前出现的额前有突出物的应该就是神裔了。 “九块石碑散落在九块大陆,围绕着每一块石碑诞生了无数的王国,经过数十万年的发展,最终,每块大陆都被一个王国所统一,他们供奉着各自的神碑,拥有各自的信仰。” 神秘声音到这,突然变得低哑起来。 “虽然,各个大陆相互之间偶有摩擦和战争,但因为海与空的阻隔,不至于不可收拾。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神裔一族中,开始流传一个传说。” 随着声音的演变,光幕中又出现了十多个神裔。他们在打斗,有的人身上缠绕着火焰,而有的人一挥手间大地翻涌。 难怪称之为神裔一族么?闻人诀暗沉双眸,火焰之都、大地之城、光之翼剑?从光幕中人的行为中,他似乎探视到了什么。 “每一个神裔最后都想化身为神……而在地球上,神裔一族没有对手。” 闻人诀打断它道:“所以这个传言和神有关?” 这么强悍的种族为什么消亡了?个中的原因或许非常残酷。 闻人诀自小生存的环境太过恶劣,所以他脑中的思绪总显得过分直白和残忍。 神秘声音似调整好了情绪,继续道:“没错,这个传言就是九碑合,神现!” 话音到这停顿。 闻人诀面前的光幕变大,有嘶喊、喧嚣声从光幕中穿透而出,他猛地一个晃神,眼前已不见了刚才的殿堂和光幕,而自己正置身亲临的站在一处异常惨烈的战场,周围全是互相厮杀的“人”,一开始是数百,后来上千,上万,数十万神裔族人穿过他身旁奔向敌方。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人类想而不及的力量,战斗时便更为惨烈和激昂。 闻人诀在这战场上貌似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者注意到他,然而身边的惨叫声和飞溅的血液却分外滚烫真实。 那些残酷的杀戮动作似乎被刻意放慢在他眼前呈现,所有神裔全都赤手空拳,但发出的力量,远超人类手握枪炮所造成的。视线中河水断流、山崩地裂,城池化为飞烟。 为过分真实的战争场景所震撼的闻人诀,似乎听到耳际处有从天际而来的悲凉声音,缓缓叙述:“自从……传言出现,九个国度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漫长厮杀,试探、怀疑、暗算、阴谋、强取,各种卑劣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无数残酷的消亡,像是一个永不消散的魔咒,它降临了神裔一族!它颤抖着神裔一族的强大,所以它要毁了神裔一族!” 闻人诀低垂了视线,看似跟着哀伤,心中却满是不以为然。不是什么魔咒,一切战争的由来皆因“人性”的卑劣,什么神裔一族……呵呵! 未被那个饱含情感的声音影响,闻人诀身处远古战场,眼神却格外冷彻,他近乎冰冷的扫视着身周的一切,而后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鬼般丑陋坑洼的面容微微抖动,慢慢扭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神秘声音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它继续缓缓诉说着一个来自远古的秘密。 “最终,在数十万年厮杀后,神裔发现周身的能量正在慢慢消失,每个人所能释放出的力量越来越小,而长久的厮杀所带来的神裔大量死亡,让占据人数优势的卑劣亚人开始欺辱到了神裔的头上。” “所有神裔都认为,这一切的变化是神的责罚,若再不意识到错误,神裔一族将最终消亡。所以,剩下的神裔们选择放弃战争,他们合而为一,先聚拢了九块大陆上的所有神裔族人,而后便把九块石碑放到了一起。” “就在九块石碑合拢之后……神迹,出现了!!” 闻人诀终于从光幕中穿出,再环顾四周,自己依旧身处殿内,面前的光幕上是一个远景的地球。 “随着九块石碑的无缝合并,神裔们发现,它们本身就是一体,只是从创世之初就不知为何散落到了九块大陆上,而随着它们的重新聚合,九块大陆居然也开始缓慢靠拢,并最终成为一整块庞大的陆地。” “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时,神裔一族因为体质的强悍近乎没有受到影响,而亚人却在这种动荡中大量灭亡。”和提起神裔一族时不同,神秘声音叙述到亚人时毫无感情,平淡刻板。 随着话音的讲述,远景中的地球上正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水涌动、大地翻腾,山谷决裂,天空暗沉,最终零落的陆地合拢变为庞大的一块。 这样边讲述边在光幕中进行实体演变的方式,让闻人诀更好更快速的理解了亘古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问:“九碑合,神现,那么,神,出现了吗?” “出现了!!”声音敬仰中透着潜藏的恐惧。 光幕中再次变化。 就见那九块墨蓝色合而为一的庞大石碑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耀眼光球,在光芒散去后,一颗人类眼珠大小的黑色眼球出现在了光球中,光球消失后小眼珠就掉落到石碑顶上。 眼珠底部蠕动着肉质触角,行动速度挺快,眨巴着漆黑的瞳孔注视天地,始终没从墨蓝色石碑上离开。 闻人诀盯视着光幕中那诡异的小眼睛,嘴角慢慢上挑。 没去诧异这“神”的模样,他只是猜测着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亚人的威胁消失,而真正成神的希望就在眼前。九块大陆合而为一,战争之时便再无阻隔与妨碍,那些神裔中的权贵们,又能够按捺多久呢? 果不其然,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声音继续道:“在神眼出现后,神裔中的王者们,再一次起了暗涌,没有人可以忍耐神眼所带来的极致诱惑,所有神裔,都在蠢蠢欲动。” 漆黑的小眼珠在神域之碑上欢快的跑动,上下左右,似乎毫不知情自己所带来的风起暗涌。 光幕上的场景又一次变化,神域之碑和神眼都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群神裔族人在地下聚会。 “神裔族中的智者们觉的事情不能够继续下去,从一开始,想要成神就是错的,他们无法让族群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毁之一旦,于是……他们决定,毁灭神眼!” 这是要……弑神了? 第20章 守墓者识 这是要……弑神了? 好不容易战争数十万年,毁灭一大半人口得来的神,他们决定毁灭? 闻人诀想要为这群光幕中的智者们鼓掌,这份为族群而付出的果敢,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那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牺牲。 由于大气中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能量正慢慢消失,神裔一族的强者中并不缺少那种想要真正成神,而后拯救世界的人。 这些人和神裔中的智者们开始了暗下的较量。 在那过程中,智者们试了无数办法,却依旧拿神眼无可奈何。 数次破坏行动中,神裔们发现神眼无法为任何外在物质所破坏。 宇宙间存在各种物质,他们互不相同,然而神眼却不为所有物质法则所干涉,它可以和整个宇宙自然合谐存在,融合为一,没有任何分别。 智者们在长久的研究后,巧合发明出了一种特殊的,名为XF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扭曲一部分的时空,从而把神眼送往宇宙反面。 然而这个计划最终被神裔中的强者们发现了,已经为成神而癫狂的他们在计划的最后时刻破坏了行动,他们试图把XF物质送离地球。可在这个过程中,意外发生了。 一部分XF物质确实被送离了地球在宇宙中飘荡,但还有一部分XF物质,却在地球上蔓延开来。 就像是末日的宣告,一切荒谬又无声。 这种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的亚人和神裔都离奇消失了。 如荒诞梦境,XF物质所到之处,所有高识生命体转瞬消失,没有人知道这些凭空消失的人和生物究竟是被分离在扭曲的时空中死亡,还是真的被送往了所谓存在的世界反面。 恐慌,在地球上的所有智慧体间蔓延。 神裔们想了很多办法阻止XF物质,都于事无补。一切显得过于苍白,这种部分提自神裔自身能量所创造出的物质没能带给他们好运,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物质可以阻隔开它,所有神裔眼见着族群无声迈上消亡。 他们逃亡,挣扎、哭喊,可最终等到的命运,没有任何更改。似是对这样离奇消亡的不甘,最后消失的那部分神裔拼尽族群的仅剩力量,在深海之下建立了这处墓穴,因为XF物质在海中蔓延的速度会减缓,他们便在这里得到了短暂的残喘。 用好不容易拖延来的时间在这处墓穴中尘封了神裔一族的所有过往,讲述着晶核文明的末路彷徨,更在外面的十万根石柱上,亲手刻画那些交织着的绝望与希望。 只为等待一个可能的有缘“人”的到来,替他们重新在这块大地上繁衍神裔一族,继续那本该不灭的辉煌。 地球每隔千万年总会来一次动荡,他们相信,最终还是会有新的智慧体出现,并且让晶核文明重现于世,抹平那些关于消亡的所有不甘。 为此,他们在这留下了一个人工智能作为墓穴的看守人,选择有缘人并作为收集信息的中央大脑,这就是那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 它没有实体,和人类科技文明中的“人工智能”还是有所差别,因为单纯的“人工智能”虽然有程序的绝对设定,却因为缺少‘意识体’而在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时少了那份决断力,并且随着能量的消亡或长久沉睡,蛰伏中的“人工智能”很可能随着长久没有命令的运转而消亡。 可带有意识体的人工智能则不然。 没错,可以说这个和闻人诀对话的声音,就是神裔一族活活从族人身上剥离出的‘识’或者说是灵魂,并把它融入了程序的人工中。 也就是自己刚刚理解的意识体。 所以,本该没有任何感情的守墓人会有这般丰富的情绪。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声音就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残存的神裔族人。 那么,在此沉睡了十数亿年的守墓人,又怎么会知道封墓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历史、文字和常识?还可以熟练的和闻人诀这个地球人类没有障碍的沟通。 这就都靠了母树上的“天眼”了,也就是闻人诀之前遇到过的诡异眼珠。这些“眼珠”都是有自主智能程序的高级机械,它们是神裔中的智者们模仿神眼创造的信息收集体。 负责为海底墓穴中的‘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收集墓穴外的信息,它们从神裔消失后的十数亿年间,每隔一段时间便从母树中苏醒去往地球各地收集情报。而它们收集信息的方式也很奇特,直接侵入一个智慧体的识,读取它们的记忆和思维,而后摧毁被搜集体的精神和意念毁灭他们。 毫不留情的方式,从人类蛮荒时期到封建朝代再到二十一世纪,甚至到星坠事件前后。 闻人诀也险些被抹杀,好在他超强的‘识’激发了身周的能量气场,把天眼从意识体中赶了出来,并促发了天眼的钥匙功能。 神裔一族的能力大小很大一部分取决于‘识’也就是意念,所有他们选择有缘人的前提就是这个智慧体的意念高低。 只是,光启动钥匙功能也没用,这个有缘人必须自己到达墓穴处,天眼会时不时给出一些暗示,可能否活着到达墓穴处就看有缘人自己了,这也算神裔一族最后的骄傲。 他们就算不得已要把文明传承给其他智慧体,也会对继承者设置必要的考验。 多大的因缘巧合让闻人诀被黑鸟带到了墓穴上方的海域,那些紫色的海水中充斥着PIA磁能,这是一种墓穴运行所需要的能量,是维端,也就是那个声音有意造就的屠宰场,特意引巨型生物进入,而后剥夺能量。 天眼在被闻人诀震离意念后,受到伤害能量耗尽,暂时封闭,在回归墓穴上方的海域后自主感应并吸收了PIA磁能,才重新开启了钥匙功能,保护着闻人诀真正进入墓穴中。 当然,这处墓穴中存在的最后的那些神裔们,还是没能逃离灭亡的命运,就算他们躲到了这深海之下,XF物质还是来到了这里。 他们最终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滑稽的是同样被存放在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却一点未被XF物质所影响,至今还尘封在这墓穴深处。若非要让闻人诀说清神裔的晶核文明和人类的科技文明有什么差别高低,那也只能说晶核文明信奉的是自身的强大,而科技文明讲究的是通过外部条件来达成人类的强大。 星坠事件前,人类通过各种机器、飞船和战舰战斗,而晶核文明时,他们赤手空拳依靠肉体博斗。 这两种文明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强大方式。 可从神秘声音中,闻人诀却听出了浓浓的嘲讽和鄙夷。 在这处宫殿中,闻人诀察觉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听那声音娓娓道来时,他逐渐觉得站着有些疲累,慢悠悠的走到半掌高的石台边沿。 石台上只有悬空浮着的光幕和不知隐匿何处的声音。 围着石台晃晃悠悠走了几圈,他转身朝放置天眼的母树走去,到了母树近前也没别的动作,只双手抱胸微微斜靠上去边休息边听。 神秘声音时有停顿时又快速,闻人诀一言不发,目光专注。 终于,诉说似到了一个段落,神秘声音停顿的时间过长了。 闻人诀不得不掀起微微低垂的眼睑,主动提问:“继承者?你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你把天眼从识中驱逐,但那之前,天眼已经收集了你的一部分信息,并在返回母树后上传了到维端,所以孩子……我知道了你那些另人悲痛的过往。”声音变得温柔,且带上了一分怜惜。 “嗯。”闻人诀不否认,后仰了一下脑袋,目光专注盯视着空无一人的白色石台。 “所以,孩子……你,难道不渴望力量吗?” “力量?”这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词语,闻人诀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只语气中貌似生起了无限的遐想。 “是的,力量!一份如同神裔般强大的力量!一份足以让你藐视所有人类的力量!只要你得到这份力量,你就可以把昔日那些折磨你,伤害你的愚蠢人类轻易杀死!”神秘声音变的激昂,似乎它所描述的一切闻人诀都触手可得。 低垂了脑袋,闻人诀貌似迷茫不知所措,实则掩饰好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丑陋脸庞。 他轻轻道:“为……为什么是我呢?” “孩子,因为你是被选中之人,我刚才说过,没有过高的识就无法启动天眼的钥匙功能,而且孩子,你还自己到达了墓穴。” 神秘声音慈祥起来:“孩子,你不应该如此自卑,从你踏入墓穴的那一刻起,你就是高贵的继承人了,当然……孩子,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愿。” “我当然愿意!”闻人诀只等它说完,立马大喊出声,只是依旧低垂着脑袋,过长的黑发遮盖了额头,随着他现在稍显激烈的话语晃荡了一下。 “呵呵。”神秘声音发出笑声,不知从何处观察着闻人诀,“作为我神裔族的继承人,孩子,我会帮助你站到所有人类顶端,掌握足以洗刷你昔日耻辱的权柄。” “谢谢你……”闻人诀话说的非常缓慢,接着又带些不自信道:“那之前,你沉睡的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人触发过钥匙吗?” 过高的识?闻人诀虽从未听闻,但也不至于自傲到认为整个人类史中自己是唯一的幸运儿。 看闻人诀似乎被突来的好运砸到不知所措,并且产生了浓重的不自信,那声音拿出了所有的耐心,“你当然不是唯一的一个,但是天眼离开墓穴还要找寻到智慧体,并且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收集信息成功返回墓穴,需要极大的能量,所以天眼能够出去活动的次数非常少,碰到的信息搜集体大多被采集后抹杀,极少数拥有高‘识’能够抵抗天眼抹杀,并激活天眼钥匙功能的人就更少了。” 更少不代表没有,闻人诀低垂着脑袋,眸中闪过精光,语气却依旧的嗫声嗫气:“更少,那就是有的?” 这孩子,一路来确实被晶核文明遗迹所震撼,可殿前的一番举措也让维端有些吃惊,现在看来,那些许的出乎意料依旧被突如其来的好运和扭转命运的机会砸晕了。 这多少让维端舒服一些,再加上亿万年枯等下终于到来的继承者,显然让维端心情非常愉快。 这体现在它不厌其烦的回答上:“是有过两个。” 不用闻人诀继续发问,维端用透着浓浓怀念的声音继续道:“距今四千两百多年前,曾有人类激活过天眼的钥匙功能,那个人类很有趣,我还记得他叫什么?赵政!哦,后来他也叫嬴政。” “嬴政?”闻人诀语气诧异,这份诧异也稍稍体现在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伪装成份。 “是啊,他后来还做了皇帝,这是一个有趣的称呼,那真是一个有趣的人类,可惜……他虽然触发了钥匙的功能,却终其一生未能到达墓穴。” 就说这个姓名比较少见,不可能那么巧合,原来真的是……多亏自己跟着安老读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书,也算是对前时代的人类历史有所了解,想到那个人类史上都有名的帝皇也曾触发过天眼钥匙功能,闻人诀心中总有些怪异。 按照刚才维端也就是那个神秘声音所说,启发钥匙功能后,天眼会以“拟形”状态跟随宿主,并且时不时在宿主的识中给予去墓穴的暗示和线索。 这就是“秦始皇”后期派遣大批方士不断出海苦觅,寻求成仙的原因? ……所以……维端都做了什么啊?? 闻人诀第一次有种不知说什么的感想,他干巴巴继续问:“你刚说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他突然无比好奇,毕竟第一个启动钥匙的人如此……奇怪。 第二个人呢,是否一样有趣? “哦,第二个啊。”维端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给闻人诀造成了什么心理冲击,继续用怀念的声音道:“是距今两千多年前,你们人类的二十一世纪。” 维端兴致盎然:“那个人类也很有趣,天眼入侵时,他的高‘识’抵御住了天眼的抹杀,在意识中和天眼进行了抗衡,并且启动了天眼的钥匙功能,在天眼寄宿后传达回维端的情绪和之前所有的人类都不同,没有任何恐惧害怕伤心和担忧,而且在天眼寄宿时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和不满,真是非常非常有趣的人类。” 看维端说的特别,闻人诀兴趣更浓,“他传达回维端的情绪是什么?” 闻人诀经历过天眼强行进入‘识’体控制自身,明白那种身不由己的感受,就算没有恐惧,担忧是一定会有的情绪,就算是自己……想到这,他先调整好面部表情而后才抬起脑袋,重新看向光幕。 “我在调取保存的回传。”殿内很快响起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想来应该是第二个触发者当时的心声,与之相配的是光幕上也开始出现相应的文字。 “我草!!日了狗了,啥玩意?” “外星高科技?老子这尼玛是要穿越啊?” “靠尼玛,穿书难道是?” “难道是界面系统?老子要在各个界面做生意啦?” “刚才超市买的泡面能卖多少?换钻石?” “我靠,那玩意呢?老子脑子里确实有东西吧?是系统?要不要人机恋?” “啊,难道要穿到美女如云的世界啊!……不对,只要不穿到搞基世界老子都很开心啊哈哈哈哈!” “属于老子的世界来啦?尼玛擦还不穿???” 心声在空气中逐渐扭曲,光幕上出现不断闪现形如乱码的文字。想来是触发者心声一时涌现的太多,让天眼的记录都一时有些混乱。 闻人诀依旧上仰着脑袋,脸上刚特意伪装出的丝丝懦弱激动消失无踪,仔细看轻微抽动的嘴角下似乎还透着冰冷。 闻人诀:“……” 所以相比起第一个启发钥匙的人…… 这位是什么东西? 第21章 晶核融合 闻人诀仰着头,声音不复刚才的刻意,淡道:“后来这个人?” 似乎没发现他的变化,维端因为播放这段记录显得很是开心,“后来这个人类租了船,认真研究过天眼的暗示后出海了。” “然后?”语气依旧平淡,闻人诀都忘了要进行伪装。 “然后被海盗截了!” “再然后?” “当然是被海盗杀了,尸体沉入海中,天眼结束钥匙功能返回母树啊!”似奇怪于闻人诀的发问,维端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闻人诀:“……” ……所以……维端都做了什么? “你要看看他最后传递回维端的情绪吗?”维端问,显然觉的闻人诀会感兴趣。 闻人诀刚想拒绝,空气中就响起了个年轻男人惨烈的嚎叫:“我草!!!说好的找到宝藏开始修真称霸全球收满后宫全收全处呢????!!!” 光幕非常配合的给文字打上了无数标点符号用来表达当时那种情绪的激烈,可惜闻人诀现在没了半点兴致,他眉头微蹙,语气中开始显露轻微的不耐:“寄宿?就是天眼挂在我脖子上的那种?” “不是!”维端道:“我说过,你的识过高,之前的钥匙激发者只是在意识体中和天眼形成抗衡,天眼无法伤害他们就会改变形态寄宿在他们身上。”光幕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脑袋,上面有个肉瘤似的异生物,拇指大小,想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就是寄生?那自己呢? 了解他心中所想,维端继续道:“至于你,过高的识把侵入你意识中的天眼给震了出去,并不是引起抗衡,而是强行震离,这对连接中的天眼造成伤害导致能量耗尽,天眼保护自身进行了封闭。” 是封闭而不是寄生的暂时沉睡,那么也就是说天眼将无法给予自己这个激发者任何提示和线索,也就是说闻人诀如果不是被黑鸟抓到这片海域,天眼少了重新开启的能量,他将永远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这处存在。 所以当初维端……也就是神裔族人设计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看出闻人诀脸色难看,维端非常具有情绪化的准备换个话题,或者说,回到之前的话题。 “孩子,既然你答应成为神裔族的继承人,那么,接下来,我要赐予你力量,改造你的身体。” “改造身体?”眼眸暗沉。 空无一物的白色圆形石台上,突然出现具长型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箱体,里面盛放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和殿内地上组成图案的那些小水沟中的液体极为相似,不同颜色的液体在水晶棺中流动,如同被锁进棺中的彩虹。 “躺进去吧,孩子。”维端继续道。 透明棺的盖子自动悬空浮起。 闻人诀盯着透明棺,唇微动:“躺进去后,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维端继续说,接着声音又变的异常严肃:“只是,为了改造好你的身体,让你拥有神裔的能力,我会侵入你的意识体,孩子,你必须放开你的‘识’让它不能抗拒我,这样我才可把晶核体放入你的体内。” “放开识?”闻人诀担忧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能放开识,你的改造便不能成功?” “是的,不但如此,你和我都会受到伤害,因为你的识过于强大。”有意把后果说给闻人诀听,维端的声音非常严厉。 闻人诀默默低下脑袋,看似担忧,阴影中的双眼却微微眯起,慢悠悠道:“你说的晶核体?就是神裔们生来存在的用来储存能量的东西吗?可是,我是人类啊……” 他话中浓浓的担忧一听就明。 有发光的物体快速飞向他,维端跟着道:“这便是晶核体,拥有它,你便会拥有所有人类都不及的力量。” 闻人诀挑眉无视眼前浮着的晶体,视线落到依旧没有人影的白色石台上,坚定道:“恐怕你得跟我解释明白了,否则我虽然知道要放开识,但过程中害怕,无法克制的挣扎抗拒起来怎么办?那我不是会受伤害吗?” 没想到闻人诀在诱惑面前依旧这般难缠,但也似担忧他所说的情况,若人真挣扎起来移植失败,它又得等个多少年? 长久的识存在时空,毕竟会慢慢消散,哪怕有程序作为“肉体”,它也只有在天眼收集信息后才会从沉睡中短暂醒来,难得的苏醒让维端分外珍惜,他实在不愿再进行永无终点的等待了…… “你们人类在“星坠事件”后,称地球不再适宜生存,这显然是愚蠢的说法,因为并不是不适宜生存,而仅仅只是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天地中存在着诸多能量,这些能量布满你所站立存在的任意一处空间,现在造成地球人类早亡的各种扭曲辐射就是充裕的能量,而这种能量也是我们神裔一族赖以生存的,我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造成它们逐渐减弱,但显然现在,它们重新充斥这颗星球并且更加充盈。” “它们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只是因为你们人类无法吸收,却又无法彻底隔离开它们,但在九域之碑影响范围下诞生的神裔一族,生来就拥有储存吸收这些能量的晶核体,可你们人类没有。” “经过数年天眼的活动,我调取了所有神裔族残存在程序中的书籍,并找到了解决办法。” “和你们人类不同,星坠事件后,地球上出现了异形,这些异形大多攻击力凶猛,并且个别还能使用元素能量,你看过刚才的神裔战斗,应该有所猜测,没错,地球原有生物中,有一部分自我进化出了核体来适应生存。” “这些低‘识’生物总有高明过智慧生物的时候,它们生存的本能异常强大,还有一部分你们无法辨别的异形,连我也不知道它们出现的原因,但它们中有一部分可辨别是我们晶核文明时代的生物,在晶核文明消逝后的地球翻覆中本也跟着消失,但现在又出现在了地球,可这也没什么奇怪,有些强大的基因总能残留,而地球也喜欢每隔千年之后,再诞生一些奇怪的新物种。” “是的,我想出的办法很简单。”维端直接道:“那就是掠夺!你们人类无法生出晶核体,可我们能从异形身上夺取,并把晶核融入人类的身体,我已经想出了彻底融合的办法,这会让你们人类拥有和神裔一样的能力和身体。” 闻人诀沉默着深思,而维端似乎不准备有任何隐瞒,继续道:“当然,融合晶核体的过程异常痛苦,在这过程中,只要你的‘识’短暂失去意识和自身携带的能量气场暂时分离,融合便到此为止,你所能吸收晶核体能量的大小取决于你‘识’的坚持时间。” “和神裔生来自带的晶核不同,他们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不断扩大体内晶核的大小。人类不同,人类通过掠夺异形的晶核体,一生只能进行一次融合,融合进去的核体大小再也无法更改,哪怕你之后把吸收的能量在核体中进行最纯粹的提升,取决于你体内核体的大小,每个人的能力都有了固定的限制,所以,高‘识’对于初次融合异常重要。” “这一点,其实和神裔没什么不同,神裔虽然生来带有晶核体,晶核体的大小也能随着后天的修炼而变化,但晶核体的强大与否,和‘识’从来脱不了联系,很多识微弱的人,终其一生,体内晶核体不过针尖大小,修炼的时间再长,晶核体内的能量再纯粹,也比不过懒得修炼,晶核体内能量稀疏,但晶核体大的神裔。” 闻人诀听懂了,晶核体相当于容器,容器的大小决定于这个人所能释放出的能量大小,如果是同样大小晶核体的两个人要分出高低,就看他们彼此修炼时间的长短,所能把晶核体内的能量提纯到哪一步。 神裔晶核体的大小随着后天‘识’的增长也会进行变化,但人类不一样,因为是掠夺其他物种的晶核体,所以晶核体积是被固定的,无法再增大,所能取决能力大小的,就是后天的修炼所造成的能量精纯差别。 可是,高识的人,从第一次吸收,便可以坚持到拥有最大的晶核体。 看着依旧在眼前悬浮并且散发微弱光芒的晶核体,闻人诀有些明白了。 “所以说,天眼钥匙的激发取决于智慧体的‘识’强大与否,也就是说,你们神裔早做好了让晶核文明复生的准备,不论地球上的现有文明是什么,只要有条件,你们就会让高识的智慧体破坏地球现有文明,而重新开启晶核文明。”顿了顿,闻人诀继续道:“可是我不能理解,既然可以剥夺异形的晶核体,那当时你们神裔为什么不通过剥夺异形的晶核体进行修炼,你说过,你们当时也存在体内有晶核体的其他生物,只要吞噬了它们的晶核体,你们的晶核体就能增大。” “神裔们并不能确定地球之后是否还会诞生晶核,会产生什么样的物种,我们留下墓穴,并且让一切随着变化而决定,如果没有适宜晶核文明复生的土壤,我就会继续沉睡下去。”维端先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显然,很幸运,现在的地球非常适合晶核文明的复生,关于你的后一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你,和每个人的‘识’一样,体内存在的晶核体同样具有绝对的唯一性,若你体内存在有晶核体,就绝对不应该再去融合其他的晶核,因为,这会撕裂你的身体,毁灭你的识。” 原来如此。 所以生来带有晶核体的神裔们不会去试着融合异形的晶核体,而只能靠天长日久的修炼。 看着眼前漂浮的晶核,闻人诀语气冷淡,“这就是你所能给我找到的,最大的晶核体么?” “哈!你总能很快抓住重点。”维端透出一丝类似欣赏的情绪,道:“是的,初次吸收晶核体,识的强弱很重要,但同样的,晶核体大小也很重要,再高的识如果初次用来融合的晶核体小,那么就算他融合完了全部,未来的前途也定了,当然是所能找到越大的晶核体越好。” 晶核文明若真在地球重新复生,闻人诀现在就可以想象日后人类为异形体内的晶核,所要掀起的战争。 “这个晶核体算大的?”看着自己一个拳头大小,还在散发微弱光芒的晶核体,闻人诀再一次问。 “当然!”维端肯定答复:“就算是在神裔的历史中,体内晶核体能到达这种大小的也不过三人,而这几个神裔的能力都接近于神。” “那么,你是怎么把能力接近于神的异形抹杀的呢?”闻人诀盯视着眼前的晶核体,饶有兴趣发问。 维端想过闻人诀难缠,但没想到会这么难缠,正常的人类面对触手可得的异常强大的能力,不是应该迫不及待吗? 可它不得不耐着性子,因为在融合过程中,它不希望闻人诀过强的识进行反抗。 “和我们智慧体不一样,这些低等生物为环境所迫进化出晶核体,这些晶核体的大小并不取决于它们的‘识’反而取决于它们自身携带的气场,这些低等生物的‘识’不高,但气场却会随着个体的不同异常强大,所携带的晶核体亦是。”给对方留下思考的时间,维端继续道:“只是,晶核体所能发挥出的能量大小却取决于‘识’的指挥,而它们空有核体却没有智慧,也不懂得吸收大气中的能量修炼提纯,所以,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它们很弱小。” “哦?” “但是!”维端严肃道:“任何生物都有生存的本能,就算它们不懂得修炼提纯晶核内的能量,但因为核体天生的庞大所携带的力量也足以轻易杀死人类,就算是曾经的神裔,也有不少死于它们之手,所以任何时候,小瞧非智慧体生物都是愚蠢的!” “现在!”维端有些强硬道:“你可以躺进冰棺!我们应该开始改造身体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闻人诀上挑眼角,漫不经心。 “说!”维端的耐心马上告罄。 “你为什么帮我?继承者?有趣的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们用尽最后的力量也要选出这个继承者,有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觉的枯燥的话,可跳过这些设定章节,直接从这里看第二卷 。 也可大概翻一翻,粗粗瞥一眼(后续还是会提到这些设定的)不慌。 第22章 神碑重离 没想到闻人诀会问出这么个问题,维端之后的回答,语气总算和缓了一些。 “我们消失的太过无力和不甘,我们选出继承者复苏文明不存在任何获取利益目的的想法,仅仅是那一份不甘,就算族人们再也无法看到,我们依旧希望值得我们骄傲的强大重现繁衍开花。” 真是一个从存在到消亡后都在自傲的种族。 可他们亦有绝对自傲的资本,虽然从维端的语气中听出,神裔对不依靠自身的强大极度不屑,当年那些探索类似人类科技的智者们的地位恐怕就很低微。 可就算如此,从墓穴中表现出的一些类似人类科技文明的产物来看,就算是在科技方面,他们亦达到了绝对的高度。 “你还有什么问题?”维端问的都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闻人诀挑眉,当做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嫌弃,既然让他问,那他问便好了。 “若一个低‘识’的人,融合一块过大的晶核体,会造成什么后果?” 维端真要从现在开始,对闻人诀刮目相看。 这个存在不过短短十数年的人类,居然可以这样切中重心的了解真正的关键点。 闻人诀心中的思虑一刻也没停过,他针对维端所说的信息,在脑子里思考出各种问题并寻求答案。 维端说高‘识’的人类融合太小的晶核是浪费自身的天分,那么低‘识’的人若融合过大的晶核,贪心所造成的后果,仅仅会是浪费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识’究竟算不算高,也不知道面前的晶核体到底算不算大,那么就应该担心一种可能,如果自己的‘识’对于面前的晶核体来说太过弱小,会造成什么恶果。 “高‘识’吸收小晶核,是在浪费天分,同样的因为要把晶核体全部融化进体内重组,每块晶核体都是一个完整的部分,你起码得吸收晶核体的一半才能让晶核体在体内重新稳定,少于一半的晶核体在体内会变异,轻则失去神智变为痴傻,重则肉体爆裂而亡。” “也就是说”闻人诀伸手指向悬空的晶核,“我最起码要吸收掉它的一半在体内重组才可以。” “你的‘识’一定可以融合掉它的一半。”维端像是怕闻人诀害怕,继续劝导:“别因为你现在的恐惧而选择放弃大晶核,你会在日后的人生中后悔,而且,从这块晶核所散发的光芒你就可以明白,吸收掉它之后,你将拥有它的异能。” “异能?”闻人诀脑中想起那些神裔战斗时伴随着的火光和土壤。 知道闻人诀对异能的兴趣,维端道:“是的,神裔需要天长地久的提纯体内晶核能量,到达一定的程度才能让自己的核体散发光芒且拥有异能,你面前的这块晶核本身就具有异能,这样的晶核体非常罕见,你千万不能放弃!我们需要一个继承者,而这个继承者一定要足够强大,因为我需要你走出墓穴后,去统一其他人类,并且在这块大地上推行晶核文明。现今地球的环境弱肉强食,这一点,你比谁都明白,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都会成为枉然。” 闻人诀无声点头,盯着那块核体的目光依旧冷静。 怕耽搁的时间越长,闻人诀就会有越多的迟疑,维端有些急不可耐道:“你应该快些进入冰棺,越早掌握力量,你就能越早开始适应神裔的战斗方式。” “当然!”像是没听出维端的强烈不满,闻人诀站直身子,离开母树,靠近石台,把额前过长的头发往上拨弄,他语调轻松,并且不再刻意收敛自身真正的情绪,语调冰冷又带着些诡异的婉转:“在那之前!……”在石台前三步处停下步伐,“让我看看,神裔文明中惊天动地的石碑,喔,还有……神!” “你!”维端一瞬想要大喊什么,又及时止住,然而光幕上相应出现的数个标点符号足以说明它的愤怒,但它还是压抑了下来:“你是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你要看九域之碑,可以在身体改造之后,我们先要做的,是让你成为真正的!神裔继承者。” 先前慈祥的声音消失不见,现在的维端表现的像是个小年轻,情绪外露的分明。 丑陋的脸庞微微抖动,闻人诀的表情看不分明,隐约在笑,声音异常压抑,听着很是让人不舒服,不知道维端是否有这个感受,它只是继续道:“你应该躺进去了,选定者。” 视线直落在石台中央的水晶棺上,闻人诀摊平双手,“很抱歉,我拥有过于强大的好奇心,在没满足我的好奇心之前,我的‘识’应该不会太配合。” 维端听出闻人诀话中的威胁,这让它出离的愤怒,刚才它坦诚了一切希望换取这个人类的信任显然是愚蠢的,这让这个人类有所依仗,并且肆意妄为。 “难道我不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便不进行改造了?这不可能!难道你不想拥有可以站在所有人类顶端的能力了?”维端显然不相信,这个一直生存的异常卑微的人类会放弃这个机会。 并且为了见一见九域之碑,不知所谓、不知轻重到这个地步。 然而……闻人诀无谓但肯定的声音马上跟着响起:“是的。” 维端……沉默,长久的沉默。 它中的意识体开始愤怒,然而程序制约着它不至于癫狂,这让它对外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进入墓穴却不继承文明的智慧体,只有被抹灭一种可能。你可以对抗天眼侵入,却无法对抗我,你不应该存在这种想法,人类!” 闻人诀睁开刚才起就微眯的眼睛,语气丝毫未有紧张,好整以暇道:“我没有对抗的想法,只是生来就固执。” 看不出闻人诀的一丝退让,维端再一次沉默。 良久之后,似乎思考了些什么,维端总算重新开口:“好吧,我就让你见见九域之碑。”话音刚落,石台上的冰棺消失,光幕也跟着消散,维端碎念道:“反正你也是晶核文明的继承者,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不应该如此固执,而要有轻重缓急之分。” 看着重新恢复空荡的石台,闻人诀心中冷笑,看来维端之前的信息收集不错,古语词组用的非常顺溜。 眼见白色石台恢复最初,石台后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开始扭曲,一切就在闻人诀的盯视下发生变化,本来光幕后就是空气,能一眼看到殿堂更深处,然而现在,庞大高立的殿堂柱子间的空气在扭曲后,突然开始出现轮廓。 不过片刻,原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庞大到快要触碰到大殿顶端的深蓝色石碑,和闻人诀曾在光幕中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眼中死死盯着石碑,闻人诀脚下不自觉的往前迈步。 他的脚刚踏上白色石台,维端再一次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小心,“千万不要碰触九域之碑,它的能量太过庞大,会在瞬间撕裂你的身体。” 听到维端的提醒,闻人诀点了点头,脚下却又突然冲向九域之碑,在距离“石碑”半臂的距离时又止住。 耳边几乎同时听到了维端颇具人性化的放松喘气声。 闻人诀勾起唇角,仰头看着深蓝色的石碑,上边没有刻画任何字符,只缓缓流动着一些波浪般的纹路。 他忽的快速伸手,在耳边维端尖利的叫声中,轻触摸上了石碑。 耳边是尖利的“别碰它!”的叫声,眼角余光中,母树上五颗黑色眼珠一瞬掀开眼睑露出血红眼瞳,散发着初次相见时的蓝色光波,快速靠近自己。 闻人诀唇角勾起的弧度持续扩大,这是,准备抹杀自己了吗? 然而,在他手掌碰触石碑之前,他就似乎先在空气中碰到了包裹着石碑的什么屏障,只是他轻轻向前使了一点力气,那物体就在空气中裂开,而后,他的右手终于碰触上了这块神秘的石碑。 只在手碰上石碑的同一瞬间,九域之碑就突的绽放出了刺眼光芒。 那是一种让天地都要为之变色的极强光团的爆炸,只一瞬间,光芒便消散彻底,闻人诀的眼睛无法接受这种突来能量的强大光芒,一瞬陷入黑暗。 闻人诀觉的自己是瞎了,脑中却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选定者解除封印。” 几乎在这个声音响起后的一瞬间,闻人诀已经失明并且流泪疼痛不止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 视线刚恢复的一瞬,眼角便看到,已经裂开的石碑碎块携带着最后的余光从殿内冲天而起,分为不同的方向撞破殿堂屋顶,向着上空,也就是深不见底的海面冲天而去。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第23章 吞吃神眼 巨大的声响伴随刺眼的强光,石碑如炸开的烟花般四散飞离墓穴,闻人诀看的一阵恍然。 …… “呜!妈妈!” 突来的大哭声让肃静街道一时聚焦目光,早默不作声退让到两侧的人们只望了一眼,又都不约而同更低了头,没人敢挪动。 街角屋檐下,一三十多岁的女人白了脸,惊恐的伸手捂住怀中孩子嘴巴,低头面目近乎狰狞的冲孩子摇头。 小女孩穿着花色衣裳,水汪大眼中蓄满泪水,脑袋上冲天小辫上绑着红色花朵,俏皮可爱,眼下似乎被自己母亲惊恐的样子所吓,一时没了动静。 女人赶忙抱着孩子在街头的装甲车来前,拐入转角。 “妈妈……”孩子还是有些怯生生。 看母亲放下自己后面色恢复不少,眨着大眼睛嘟了嘟嘴,轻轻扯了扯母亲衣角。 女人总算回过神来,低头看孩子不安的眼睛,歉意笑了笑,拉着孩子再往角落躲了躲。 黑色装甲车已经开到他们身前,由于前面挡着不少人,女人看不太清晰,只知道车辆正以极慢的速度从街道上通过。 耳中传入的是铁链的“刺啦铛”拖地声。 女人牵紧孩子小手,垫着脚尖透过身前人群的间隙,只看了一眼,立马蹲下身子,死死把孩子抱在怀中。 小女孩有些困惑,却是再也不敢哭,感受到母亲的用力,也不敢乱动。 本热闹的大街上,因为开来的这几辆车,所有人都避让在一侧,保持沉默。 几辆黑色轿车后,跟着黑色装甲车,开的缓慢,装甲车后拖着一条大铁链,铁链串连绑缚着七八个男女,年纪都不大,顶多十四五,最后头一个少年已经无法自己站立,侧脸着地被拖着,血从半边脸下流出,拖过的街道上,眺目远望,有血痕延伸向街道尽头。 “妈妈。”母亲在颤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努力想扭头,可母亲抱得紧,她只好歪着头,轻轻问:“那些哥哥姐姐们,做错事了吗?” 为什么他们要被绑着走路呢? 而且他们身上都好脏,衣服也破破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好害怕,女孩不敢再看,把脑袋靠近妈妈,刚刚自己都被吓哭了呢。 女人蹲着,孩子稚气的发问就在她耳侧。 她颤抖着:“嗯。” “他们做错什么了?他们不乖了吗?”孩子眨着眼睛。 车子已经从身前通过,可身前站立的人群依旧没有动,静默站着远望着离去的车子,如路桩。 女人也没有站起,蹲着抱着孩子,缓慢道:“是……他们不听话了。” “他们偷拿大人钱了吗?” “不。”女人垂下脑袋,沉默许久,终究轻柔道:“哥哥姐姐们是玩游戏输了,他们啊玩躲猫猫,哥哥姐姐们跑走后又被抓到了,所以他们要受惩罚。” “可是……”小女孩苦着脸,害怕道:“他们看着,好疼呀。” 身侧人群开始移动,街道上的如死寂静被打破,有零碎话语飘入母女两耳朵。 “唉,真造孽啊,这林家少爷……” “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只求王能够快些醒来。” 女人不想再在街上耽搁,提起一旁买的菜,抱着孩子起身。 “妈妈!”和之前的惊恐不同,孩子又叫了声。 稚气的声音中透着好奇,伸出小指头,望向天空,“那是什么呀?” 女人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极亮闪光坠向远方。 把孩子往上托托,不在意道:“流星吧?好了,我们回家。” 那一道闪光不止孩子看见,街道上聚集的人群也都目观,虽困惑好奇,但到底不及刚才的场面震撼,引起的骚动仅一两分钟,而后又三三两两散去。 …… “甲子!甲子!”粗胡子男人从船头探出脑袋,吆喝道:“收网了!” 看船上十多个活计傻站着没反应,粗胡子男人吐了口唾沫,搓着手从操作室走出来,“你们怎么回事啊?还……”话音突然停顿,男人颇为震惊的看着远处海面。 今天天气极好,无大风浪,碧蓝海面和明镜天空相连,偶有波浪起伏。 天际处,一道白色弧光悄无声息地向北面坠落下去,像条闪闪发光的巨大光龙。 “什么啊……”男人嘟囔着,难道是散落的星星? 有微风从船板上吹过,男人望着远处海面,有些忧虑,天有异象,只求不要再有什么大的环境变动才好啊。 尤其是……看着船下流动的海水,他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 但凡地球有什么大的极端天气变化,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 数十层高楼之上,落地窗前,男人手托酒杯,看着远处天际发呆。 深蓝色的天空中有银色线条划过,一瞬便坠往不知处。 有柔嫩双手攀附男人双肩而上,娇弱声音在耳侧萦绕,“您在看什么?” 晃了晃手中酒杯,男人侧首看向身后女人,漫不经心道:“流星?” “讨厌!”芊芊玉手从男人鼻尖划过,女人娇笑着后退,“您真浪漫。” …… 山峰处有血液流下,染红遍地洒落的白花,百里峡间堆满尸体,进谷的唯一山道两侧,数百黑长风衣男子静默站立,远处有轻快乐声飘荡而来。 “嗯哼哼~嗯哼哼~~” 黄色长发男子跳跃着舞步,在山道间移动,乐声从他唇齿间溢出,不过眨眼,人就到了山道这一头。 过分惨白的脸上挂有愉悦笑容,背在身后的手上抓着具尸体脚踝,没去看一路来两侧站立的黑衣人,把拖来的尸体随手抛到一旁。 停止嘴中哼唱,男子毫不在意的用沾血双手理起额前秀发,半晌后微歪了脑袋,迷茫道:“老大呢?” 虽没有对两侧人发问,但仍有人及时回答:“灵主在山峰。” “啊,是吗。”男子侧脸瞥过山峰,脚下轻动,人就跃出数米。 他刚才停留之处所站立的黑衣男人们不约而同轻缓了表情,可不过呼吸间,才离开的黄发青年又倒退了回来。 低头对自己刚才扔下的尸体沉默数分钟,突自言自语了句:“忘了。”说完抓起尸体脚踝,又要拖着往山峰去。 这当口,突见一团白光拖着长尾巴似的银亮,在空中划出一条长弧线,而后极快的消失在山峰后。 黄发青年彻底抬起头,颇为俊秀的面庞一瞬冷厉。 这样亮的光芒,自然引得百里峡间所有人抬头观望。 待这些男人回过神低下头,身前早不见了黄发男子和尸体。 …… 武安镇毗邻落日之森,去往第六王区从武安穿过要少半月路程,从武安镇后,翻过几座山脉,便能直通七、八两区,多个王区物品在此交汇,落日之森出来的物品也以此为首站,交易往大陆各处。 这里行人商贾往来不绝,今天也和往日一样热闹。 因着听说有捕猎公会从林中抓出白鸟,还比以往拥挤了不少。 行人穿梭不绝的摊铺前,一体型稍微瘦弱些的男子被人挤碰倒,眼见要被踩踏过去,他身后方一青衣男人长腿跨前两步,单手一捞就把人扶起。 摔倒的男子缓过神,对着扶他的男人连连道谢。 扶他的男人手臂粗壮有力,面目俊朗,看着二十五岁上下,对男子的连连道谢并未在意,挥挥手表示无碍。 那瘦弱男子也不敢再在这拥挤处久留,再次谢过后退去。 扶人的男人还在原处站着,看着拥簇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人群中,两个高大男人终于挤出,靠到他身后,附上身去,轻声道:“王?时候快到了。” 被称呼为王的男人眉头动了动,扭过身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天边一道白虹以撕裂天地般的气势,坠向落日之森。 …… 就在石碑裂开,分不同的方向射出的瞬间,闻人诀看到有个眼球形状的物体突然悬浮空中出现,而后又随着石碑的飞离而逐渐变得透明,闻人诀本能觉的应该抓住那东西,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使出所有的力气跃起跳高,闻人诀双手捧过那眼球。 几乎他双手一触碰到眼珠,正在变得透明的眼珠就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后那眼珠似乎还在闻人诀双手中挣扎了一下。 闻人诀早从恍然中醒神,现下更是清楚不过手中抓着的是什么。 “神眼!”一定是神眼无误。 神裔传说中只要得到便可成神的东西。 来不及兴奋想太多,五颗天眼已然前后左右悬浮在他头顶,血红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人造瞳孔正死死盯着他,而他脚下,可轻易毁灭异形的蓝色光波已经重叠着亮起。 顾不上想太多,自己在这个墓穴中无处可逃。 带着一种奇异又狰狞无比的表情,闻人诀突然把手中的眼珠塞进嘴巴,而后咀嚼都没有的,吞进了肚子。 眼珠刚滑过喉咙,来不及感受奇异的口感,脚下蓝色光波一瞬激烈,闻人诀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然而,没有任何的疼痛,他睁眼,脚下光波的余韵还在外散,自己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还来不及困惑为什么,紧随而来的巨大疼痛正从腹部传出。 第24章 第一权限 肚子中似乎有一只锋利的爪子在抓挠自己所有的肠胃,撕扯着的疼痛让一贯习惯忍耐的闻人诀都翻倒在地,不断抽搐身子。 那爪子似从他的腹部往上抓扯他的心脏,又似是一束燃烧的火把在肚子里焚烧,闻人诀滚倒在地,双手手指无力抓向地面,指甲一下就折断,十根手指立马就渗出血液。 然而这样挣扎的姿态也没能缓解他的疼痛,手臂上的静脉全部凸起,闻人诀双手重重锤向自己的腹部,似乎想要终止那种疼痛。但重击向腹部的力道没能阻止那种持续往上蔓延的剧痛,他无力的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地上折成半圈,嘴角无法克制的流出唾液。 这就是胡乱吞噬“神眼”的代价吗? 闻人诀剧痛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并想像自己死后的惨状。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这样清晰的在剧痛中迎接死亡,太过残忍。 脑中纷繁想着种种,闻人诀的思维逐渐变模糊,所以说,他这一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所以说,自己究竟多么不该存活于世,才怎样挣扎都不得好死。 他很努力想活,虽然不知活着的真正意义,但就是那样卑微的想要继续呼吸,可这个世界的残酷却从来不肯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如果能昏过去……就好了。 再一次产生这个想法,闻人诀觉的思维似乎真的更散漫迷糊了些,就连疼痛,貌似也减轻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先前听到过的苍老声音,再一次凭空在他脑中响起。 “醒过来,选定者,你无法放弃!你若放弃,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是先前发出“选定者解除封印”的那个声音。 闻人诀迷糊中口齿不清的发问:“维端?” 苍老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带着些怜悯的口气道:“不,我并不是维端,虽然我运用维端的一部分思维而存在和思考,但我是前置程序,一段被隐藏在维端中的后置触发。” “什么意思?”虽然疼的撕心裂肺,但闻人诀不愿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前置程序有权更改最高权限。” 闻人诀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发出声音,脑中问出这四个字,本以为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在他脑中再一次响起,“我是隐藏在维端中的一段先决程序,连维端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触发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破坏九域之碑前的封印。” 他刚才伸手触碎的那层透明物体,就是封印吧。 闻人诀不知道最后剩下的这些神裔在玩什么花招,但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聪明的通过对话,把思绪从疼痛中短暂抽离,闻人诀尽量不去注意那种足以毁灭灵魂的剧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瞳正逐渐涣散,已然是人死前的征兆,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剧痛在地上扭曲成麻花的姿态。 他正在自己的脑中,通过‘识’和某个未知程序沟通。 看闻人诀的意识恢复稳定,虽微弱但持续不灭,那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些,道:“维端和你说了很多,但现在,我想要进行补充。” 闻人诀努力凝聚自己的意识,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那个声音。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维端先前和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这当中,它隐瞒了一些事情。因为它会在替你改造身体的时候,寄宿入你的身体,从而和你的识共同运用你周身的能量,不要怀疑这一切,天眼就可以和寄宿者的‘识’进行抗衡,维端是我们神裔一族用最大的智慧和代价创造出来的产物,它的能力,超过你的想象。” “我们族在最后时刻,带着仅存的力量和族人来到这深海之下,为的只是一个他日再复苏的可能,虽然我们都不会再存在,可是,只要有新的智慧体使用我们的文字,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战斗方式,遵从我们的信仰,就算他们的肉体卑微,也算是我神裔的另一种繁衍。” “原谅我们的自私吧……选定者。” “我们背负着族群的所有不甘,只要有让晶核文明再现的可能,我们就绝不容许任何意外,维端在寄宿入体后,会逐渐缓慢消磨融合掉选定者原有的‘识’,创造维端时所用的那个神裔的‘识’就很强大。” “我们虽然藐视其他智慧体却从不会小瞧他们,我们相信,能被天眼选中的继承者,一定也具有非常顽强的意念,维端只有让他真正放弃‘识’的排斥,才能进行完全的融合。两个‘识’体的融合,这违反了神的法则,然而我们的族群都已消亡,便是违背了神的旨意,又能如何?” 倒是光棍的想法,闻人诀弓起的双手双脚在地上摊平,瞳孔中的光芒已经微弱到几近消失。 可他的‘识’显然真的非常顽强,因为他现在还能有非常分明的思绪。 苍老声音继续道来:“两个‘识’融合后,被维端带入的程序会跟着植入,别问我们为何这样做,因为我们从来不会去信任另外一个智慧体,只有程序的制约,才能够让我们真正放心。被选中的继承者受程序约束和强制,必须去重现晶核文明,必须去做我们想要做到的一切,这才是真正合格的继承者,一个足够听话的傀儡。” 虽然已经无法在肉体上做出表情,但闻人诀的‘识’却在无声冷笑。 从一开始,自己也未曾信任过墓穴中的任何一切。 他的防备从踏入墓穴开始到了现在。 越了解,越防备。 一个自傲至此的种族,一个残杀到亡的文明,凭什么相信他们会把善意留给下一个同属地球的文明? 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可自己已经到了墓穴,无处可逃,能如何? 他只能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一些事情,在他看来,唯一能够制约这个墓穴,克制晶核文明的存在,只有同样在这墓穴中的“九域之碑”和神眼。 所以,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神眼和石碑,虽然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而现在,自己痛不欲生,可他不曾有过后悔,真如这声音所说,如果自己接受了改造,就算拥有了庞大的能量,又如何?和维端中的‘识’融合后的那个闻人诀,还是自己吗? 仅仅因为天眼侵入自己的‘识’就够让自己不悦了,更别提这个声音所说的这些。 似是察觉到闻人诀‘识’的强烈波动,那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选定者,坚持住,你不能放弃!” 闻人诀无法回应,就算被对话分离一些思绪,但那种来自肉体的剧烈疼痛似乎跟着蔓延到了灵魂上。 现在,只要能让自己停止一秒钟的疼痛,他都会喜极而泣。 可那只能是妄想。 苍老声音怕闻人诀的‘识’消散,快速继续下面的话。 “没错,这一切是我们的想法,可我们中在最后,还是出现了意见不同者。” 闻人诀想,这个种族真有趣,消亡前的最后,还要分裂出不同的群体。 “我们中的一部分神裔认为,虽然要复苏晶核文明,但我们既然已经消亡,就该让一切重新更迭,而不该执着于某一点执念,因为就算我们设置了最完美的程序去执行,但我们毕竟无法亲眼看到数亿年,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为什么不让一个真正完美的智慧体,继承者,去自主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厮杀太久,绝望太久,为什么还要把这种干涉,牵扯到永恒的未来。” “我们分裂的太久,哪怕是最后……可我们已经没了力气和时间去争论,所以最后,我们彼此进行了妥协,在维端中加入我这个绝对的先决程序。” “我们妥协的结果是,如果这个选定者不是特别出色,那么一切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他获得力量同时遵守我们的一切游戏规则,由维端逐渐腐蚀控制他,从而复制出新的晶核文明。” “可要是这个继承者出乎意料的出色,且不被力量冲昏头脑,目的明确,那么他应该可以从维端的话中寻出端倪,就算是出自本身的多疑,他也应该会提出要看看九域之碑和神眼,所以以此为判断,后置程序的触发条件便安排在九域之碑前。” “当然,这当中还有一个原因,经过我们对九域之碑的研究,发现当神碑合而为一后凭空出现的“神眼”具有毁灭一切的庞大能量,这样的能量不可能被任何神裔或智慧体所吸收掌控。” “九碑合,神现!……得到“神眼”即可为神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谎言,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你首先得拥有胜过神的能力,才可依靠吞噬“神眼”成为神。没有强过神的能力你就无法吞噬“神眼”,而吞噬不了“神眼”,你也无法成神。” “这很矛盾,但矛盾的不止如此。”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神眼的能量暂时被封印或者说下降,从而让它可以被神裔一族所掌握?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九块石碑再一次分离时,神眼的力量会瞬间被瓦解,那是唯一可以掌握“神眼”的时刻。” “可矛盾的事情便是,九块石碑一旦分离,神眼也将跟着消散。” “和刚才一样,这是一个最无法破解的矛盾,就像是神开的恶意玩笑,他把成神的真正可能就摆在你触手可得之地,让你们为之疯狂,毁灭。然而就算有侥幸者获得了“果实”,他也只能选择干看着,百抓挠心却依旧不得不放弃。” “神裔怎么会让如此嘲讽我们的事情,在我们消亡后依然存在?最终,我们想出了办法,那便是封印九域之碑!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残存的神裔为此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代价,可我们还是做到了。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减弱,最终,当九域之碑想要再一次分裂时,那股力量足可摧毁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印。” “是的,我们推测出了,九域之碑无法永远弥合,不知道在多久为周期的轮回后,它注定会再次分散。”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用封印拖延那个时间,并且,在它试图冲破封印时,给它造成短暂的迟缓,只要有那一瞬间的迟缓,只要有智慧体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掌握得到神眼,我们便赢了。” “选定者,既然你已触发我这个先决程序,并且让我感应到能量的动荡而链接上维端的数据库,从而和你对话,那就代表你一定是得到了神眼,恭喜你!” “九域之碑分裂时的能量异常庞大,不是任何一个智慧体可以单抗的,可封印的最后力量会在那个时候保护你。”程序的声音不急不缓。 闻人诀想到神碑分裂时刺目光芒所带来的不适,随后又消失,想必正是封印最后的保护。 虽在经历此生从未经历过的疼痛,但他总算是明白了缘由。 自己居然在融合神眼。 成神? 荒唐! 第25章 强制认主 闻人诀从没有过成神的想法,更何况他现在对神裔这个种族没了一丁点的好感,有成神的机会,他们自己不干? 似乎是他内心的不满太过强烈,那个先决程序感应到了,也可能是一开始设计者就预备了所有选定者此刻内心会出现的疑惑的答案,那个先决程序继续道:“九域之碑一旦合而为一,非我们可以打散,它只会在一定的时间轮回后再一次自行分裂,这个轮回可能是千万年也可能是亿万年,没有人可以预测。” “所以,我们在赌,赌能否在神域之碑再一次分裂前,出现选定者。” 疼痛不知在什么时候减轻,闻人诀发现他本黑暗的视线渐渐出现光点。 那些光点慢慢增多,最后他黑暗的视野开始变得朦胧。 “九域之碑前的封印唯有高‘识’智慧体的碰触才可打破,维端没有身体,无法打破封印,我们消失后,遗落之地也不会再有活物,只有选定者的出现,这也是我们对维端的提防,因为要镇守这个遗落之地,维端必须具有人性和单独的思维,可是当太久的年月过去,维端中的思维体,是否还会坚守我族的执念?” 那个先决程序还在絮絮叨叨,最后制作出它的神裔一定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但显然,程序可以存活十数亿年,而他们,恐怕早死的飞灰都不见了。 因为疼痛减轻,闻人诀的思考变得更为灵光,他在脑中重复这个先决程序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后自己整理思维,也就是说,封印克制了九域之碑的再一次分裂,虽然无法永久克制,但恐怕也拖延了分裂的时间,而自己刚刚的碰触则解除了封印,从而释放了九域之碑? 也就是说,好在他这个选定者出现在十数亿年之后,否则,就算封印被选定者解除,九域之碑依然会存在这遗落之地。 那个先决程序似乎在调动维端的程序库,因为一开始它的说话方式和速度非常奇怪和缓慢,而现在,苍老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成熟和快速。 “现在,选定者,我要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情,维端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九域之碑可以给神裔带来的变化,从亚人来推测,还有通过神裔中最出色预言者的判断来看,能量在地球的消失只是短暂的,如果我族能够度过那段能量消失的短暂期必将再次辉煌,可惜……” 地上的闻人诀已经开始试着慢慢爬起,他的动作因为程序的这句话而迟缓,眉目紧蹙,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程序而已,怎么会这么絮叨!! 大概程序的设定者也想到这些,因为程序到这马上停止并换了话题,说:“能量消失后,地球会产生什么新的生物我们无法判断,但一旦能量重新出现,我们猜测这会是促使九域之碑分裂的因素之一,当合而为一的九域之碑重新感应到能量的遍布,它将再一次在大陆上分裂。” “虽然我们不知道上一次的能量消失,是否就和我们合并了九域之碑有关……这仅是我们的猜测,毕竟上一次的能量开始消失,是在九域之碑合而为一之前,但我们判断后期能量消失的更为快速,或许九域之碑的合而为一,就是其中的因素之一。” 这一次程序叙述出来的话虽然还是絮叨,但闻人诀却听的仔细。 “若能量重新在星球遍布,而九域之碑又被我们封印在万丈深海之下,我们几乎可以断定,这颗星球新生的智慧体将何等羸弱。选定者,我们最早的设想便是当你到来时,若九域之碑还未分裂,那么你便能占据九域之碑为你的底牌,去创造你想要的一切。” 耳边听着程序的话,闻人诀视线在四周扫视,围绕在他身边的天眼全部静止没了动静,而白色圆台上的维端也没再出声。 想明白了程序的话,闻人诀心中泛起冷意。 维端和程序现在叙述的能量,没猜错的话,就是人类口中大气中各种变异的辐射。 这么想来,若九域之碑未被神裔封印,那么当能量重新充盈地球后,现存在的物种受九域之碑的影响,就不会出现死亡,也就是说,千年动荡后地球本可以恢复为人类的宜居地。 神裔一族封印九域之碑时,恐怕从未在意过新生物种的死活。 可闻人诀怪不了他们,因为任何种族都是自私的,但这不妨碍他突然幻想,若九域之碑在地球千年动荡后没被封印,他出生后的世界,是否就不会如此残酷。 那些年不过五十就死去的地球人…… 这想法不过一瞬,因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可更改。 就算九域之碑没被封印,千年前人类重新把地球纳入文明,这就代表自己一定会比现在好吗?也许过程被更改,自己都不会出生。 闻人诀想着,半天发现程序再没开口,他皱眉,因为疼痛已经完全从他身上褪去,可肉体的损耗似乎还未恢复,他觉的自己没有从地上站起来的力气。 感应到他的呼唤,那个程序又一次发声:“时间有限,我的编写到此为止,维端已在数据库排除我这个程序的运算,我将更改维端的权限任命,设定继承者为不可抹杀指令。” 程序的编写到此为止?? “……” 闻人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持有不同意见的程序编写者,随便到这个地步……也算不负这个种族的尿性。 声音刚完,白色石台上空,突然出现个盒子,闻人诀的视线刚才就已经恢复,缺的不过是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他一直关注着白色石台,也发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盒子。 那盒子出现后就朝着地上的他飞来。 看盒子马上撞上自己鼻子,闻人诀伸手拿过,冰冷的触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 虽没爬起的力气,但开一个盒子还是简单,闻人诀在地上趴着就打开了盒子。 盒中是一条黑色的项链,坠子是自己两个大拇指盖大的透明晶块,晶块薄薄的四四方方,里面是一些人类血脉似的纹路,流动着银色的液体。 “这便是维端,现在你需要把你自己的能量,注入其中让它启动认主程序,维端只有真正认主,才可保障你的安全。” 程序的声音是直接从他脑中响起,哪怕语气再快,闻人诀也能明白。 视线有些怪异的落在手中的盒子上,右手从中取出项链,黑色的链子摸着像皮质,这块四四方方的小晶体,准确的说,里面涌动的这些液体,就是维端? 一个寄居着“灵魂”的半人工程序? 启动?话的意思他是明白了,只是要怎么启动? 这个先决程序和维端可自行判断思考不同,但也还算智能,恐怕也和它可以调取维端的数据库有关,而现在维端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中的这个变异体,怕是正在把先决程序当病毒查杀? “启动,以你个人自身带有的身体能量,将维端的内在能量,再度启发出来,你的身体能量中带有你的识,维端便以此将初次注入者设为不可抹杀并认主,维端不具备生物肉体,只以程序和识存在,认主后程序会制约它完成你的任何指令,你也可在意识中,将它抹杀!……但我们不建议选定者这样做,有程序的制约,它会是一个好帮手,同时,在设计维端时我们便设定了,当维端启动真正的认主程序,隐藏在它体内的第二命令数据库也将全部开放,它将明白所有的一切。” 维端说过,每个生物体都身而带来能量场,也就是所谓的“磁场。”这些磁场中更带有每个人类唯一性的‘识’。 那么,怎么把能量注入维端? 闻人诀这样想着,已是积蓄起了一些力气,顾不上还悬空在自己头顶的天眼,从地上半撑着坐起,捏紧手中的项链。 紧蹙的眉头说明他现在内心的极度困惑,掌心的晶体没有温度,可也不显得冰冷,虽然被他捏的死紧,也不膈手。 他刚想着自身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就觉的周身似乎有什么抚摸过他的身体,只一瞬间,他忽然看见了遍布在他身体周围的五颜六色的光芒。 只是一瞬间的感应,他再仔细看,那些光芒又都不见了。 刚才看见光芒的那一瞬间,额头传来钻心的刺痛,他闭眼再睁开,光芒消失,疼痛也跟着消失。 闻人诀暂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似乎突然有所觉的试着想象把什么东西,比如说刚才的光芒,注入手中的项链。 这种想法很是荒谬,闻人诀觉的自己已经开始神神叨叨。 虽感觉不现实,但他依旧专注的执行这个想法。 此前毫无反应的晶体忽然开始发烫,温度越来越高,高到闻人诀准备撒手抛掉时,那突然升高的温度又慢慢开始消散。 “现在……它……是一个完全体了!”程序的声音在久久的寂静后,开始卡壳般出现。 闻人诀诧异注视着掌心的项链,微微眯眼,很奇怪的感觉,刚才冥想的一瞬间,他觉的自己和手中的玩意心灵相通。 寂静中,本以为不再出现的先决程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失了肃穆,多分调侃:“小家伙,蔓延晶核文明的执念,又哪极殃及后代来的有趣?” “我真好奇我们折腾出了什么,你,一个不知长成什么模样的智慧体,会成一位善良的天神吗?还是一个阴毒的魔障?悄悄的告诉你,这句话是我私自编写进去的,那些老家伙都出去了……他们……马上就会撞死在十万之柱上,魂魄消散化为能量,肉体也将难逃消亡的命运……” “我……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仅存的神裔了罢……记住我的名字小家伙,姬白五十玉……” “最后,祝你好运,智慧体。” 第26章 乱世已现 闻人诀闭眼,安安静静的在原地坐了很久。 耳边再也没有声音响起,半天后,他起身,把脖子上原有的挂绳扯下,黑色项链套上,晶体就安安静静的贴服着他的身体。 环视四周,视线中悬空静止的天眼迎上他的目光,闻人诀未动,五颗天眼却自主向着母树飞去,而后重新落下,闭上眼睑。 无声挑眉,闻人诀迈动脚步,双腿还有痉挛过后的酸疼,但不至难以行走,等他一步步靠近大殿中央,踏上白色石台,本该出声的维端却依旧没有说话。 眼中闪出玩味的光芒,闻人诀在白色石台上踢踏几步,忽然自言自语道:“识中抹杀……啧,好像很有趣?” “别!继承者,别动那个念头,你不该把那个念头想像成命令,这很危险!”之前在自己耳中神圣无比的维端现在显得异常慌乱,哪还有半分神秘气息,倒是恼羞成怒的万分分明。 闻人诀双手抱胸,轻“啧”一声,神色中透出三分不耐,语气阴冷玩味起来:“继承者?”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维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有些迟疑的叫了声:“主人?” 声音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想起对话的人或者说物体就在自己身上,这感觉还是有些奇怪,闻人诀从脖子上拎起坠子,细长眼中看不太出情绪,只淡淡道:“先决程序告诉我你依靠程序和识存在,我可在识中抹杀你,想必那话的意思和我刚才让你认主一样,只要我意念分明的要毁灭你,你就会被摧毁,是吗?” 维端简直要发狂,如果它有身体的话,它现在应该呈现无比扭曲的表情,刚成为主人就问这么不和谐的问题,真的可以??? “我问你话!是吗?”闻人诀再问一次,音量不大,但莫名来的阴气更盛三分。 维端本能觉的,戴着自己的这个低级智慧体,发生了什么改变,也或者说,是懒得再伪装了? 别无他法,它只能回答:“是的。” “哦?”闻人诀翘起嘴角,心情似好上了那么一分,停顿三秒想了想,又说了一句,“程序不会凭空存在。”说的时候他把坠子晃了晃,“也就是说,这坠子里寄存着你的程序,你的肉身?”手中晃坠子的力道加大,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激烈晃动,闻人诀的笑意更为明显,“我若把这晶块中的液体倒了,你又会如何?” 维端中的乱码出现一瞬,而后语气悲愤的简直要哭出声来:“我会消亡,作为一个有独立思维的程序自决体,我麻烦您不要再动这种恐怖的念头!” 闻人诀没回话,把手中的坠子放下,从白色石台上下来,在殿中慢慢踱着步,先前让自己忌讳不已的“守墓者”没想到就是脖子上的这一滩水。 看一眼殿内地上流动着的,闻人诀有些乏累,自己要知道的似乎还有很多。 “你能看见我吗?”走了几步,又停住。 “是的。”维端的语气听不出恭敬,但回答的非常及时。 “哦?”闻人诀觉的渴,视线便在空旷的殿内徘徊。 维端继续:“通过天眼,它们相当于我的眼睛,只要它们距离我不太过遥远,我便可以通过它们看到一切。” 闻人诀扫视一眼母树上的天眼,都闭着眼睑,看着跟个黑球似的,但维端这么说,就说明,它们其实还是在待命状态。 也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天眼时就是个黑球,可很明显,那时候的天眼已经在观察异形的搏斗了。 没开口问维端要水喝,闻人诀走到了九域之碑前,刚才还矗立在这的庞大石碑已经不见,倒也不是彻底不见,石碑的下半部分,大概九分之三的部位依旧矗立在原位,神眼已被自己吞噬,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暂时看来,好像已经压制住了。 他不会忘记刚才一瞬冒着强光如散落的小行星般,向天际冲去的石碑碎片。从先决程序的话中判断,自己无意间的行为,似乎已经触发了什么可怕的变化,这个变化涉及的绝不只有自己,而是,整个地球人类! 虽不觉的自己会一直平庸下去,可闻人诀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推动历史轨迹的那个人。 而且,吞噬了神眼的自己…… 思索中眉峰再一次相蹙,他平板的语调似乎隐藏了极为强烈的情绪,“维端,九域之碑是否已经再一次分裂了?” 维端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却依旧从殿内响起,非常空旷:“是的,刚才九域之碑已再一次分裂,分为八块从不同方向离开海底,如今怕是已在大陆各处下坠。” 分为八块?视线落到殿内石碑上,闻人诀有些好笑,好歹给留了一块? 神眼在他体内似乎暂时安静下来,可经过那一遭,他显得异常疲累,围着殿内的图案走了一会,闻人诀在其中一块空地坐下,低着脑袋,额前黑发垂着,表情看不分明,声音轻微道:“先决程序消失前说你已经是个完全体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有了全部的权限,已知晓了所有的记录?” “是。” 右手摊放在地上,修长中指一下下轻点着地面,闻人诀悠悠道:“那么……说说你的看法。” 维端一开始确实被隐瞒了很多,把一个智慧体中的‘识’剥夺融入程序,这个事情闻所未闻,维端在被创造的过程中也被刻意剥夺了一些情感,现在的它不完全是智慧个体,但又不完全是文明造物。 听了闻人诀的话,它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只听它语速极快道:“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帮狗娘养的!他们当初选定我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样!我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寄生于维端?这帮畜生居然到死都在坑害自己的族人,活该这帮畜生一个个撞死在封印上!为了维持‘识’跨越永恒的时间不消亡,我经历了怎样枯燥的沉睡,结果!他们居然编写了先决程序,狗屁的第二命令!还有该死的,要命的后置强制!” 闻人诀早在维端一开口时就皱起了眉,不过他没打断对方的牢骚,现在看维端终于停顿,才情绪未明道:“你的脏话学习的非常好。” 维端显然不具备辨别人类语气的能力,它津津有味的回忆道:“是的,数千年前,有个被体搜集对象为维端数据库提供了非常丰富的攻击性语言。” 闻人诀声音越发的低沉:“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说说九域之碑分裂后,地球会发生什么。” 那冲天而去的石碑碎片,伴随着的万丈光芒,似乎携带着重洗山河的庞大能量。 让他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维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闻人诀话中的暴戾气息,赶忙回复:“按照原先我所知道的计划,便是通过改造你的身体寄居入你的‘识’,九域之碑虽被封印在殿内,能量出不了这遗落之地,但在这遗落之地内还是可以受到它的影响,所以,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会让你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你愿意改造之人,从而营造出属于你的势力,再在那个过程中,慢慢融合掉你的‘识’”。 所以之前维端在并不知道有第二命令的情况下,依旧在阻止自己触碰九域之碑,一则是担心封印破碎后九域之碑再一次分裂,二则担心封印破坏后九域之碑就算没再一次分裂,可神碑所能影响的范围也会扩大到半个星球,到那时,就算九域之碑存还在于遗落之地,也不会成为继承者独属的王牌。 闻人诀这人,心思何其敏锐,维端说了那,他却想到了别的,慢慢道:“通过九域之碑的能量,改造我愿意改造之人,也就是说,只要踏入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内,就可以融合晶核体。可你先前让我躺入冰棺,怕不是为了让我融合晶核体,而应该仅仅只是为了侵入我的‘识’?” 维端觉的应该从正视这个继承者的态度,调整为戒备,因为闻人诀实在是太……冷静。 而且这份判断力,就算是神裔中的智者们又有几人有? 这一切的设想是九域之碑没分裂,依旧停留在遗落之地内。 可现在,“九域之碑既然已经分裂……那么。”闻人诀沉思着停顿。 维端继续他未完的话:“现在,九域之碑已经分裂落到大陆各处,它的影响注定无可阻拦。” “你可能追踪到散落的碎片?” 也许可以通过再一次搜集起石碑,从而控制住这股可以改写天地的力量? “不能。”维端回的快速果决,“它碎裂时的能量没有任何追踪物可以靠近,更别说在石碑身上放置可以追踪的玩意。” 闻人诀沉思着没开口。 “晶核文明时期,亚人就生存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外,他们的寿命就跟现今的地球人类一样短暂羸弱。” “而现在,就算九域之碑分裂冲出海底,所能影响的范围以各块碎片为圆心扩散,也还是会有无法影响之边界,所以说,得到碎片并且以碎片为中心发展出势力,会成必然。” 跟之前维端提到过的一样,晶核文明时期神裔们围聚在每一块碎片周围成立王国。 可以想象,日后的局势会如何复杂…… 地球本已各王权者间厮杀残酷,现如今,束缚的枷锁也被自己无意间打开,本就残忍的世界怕是会,更无底线。 神裔们体内自带核体,可以无视各种辐射或者说能量,甚至利用它们,人类无法利用能量也无力隔绝它们,才会大多寿命终止在五十岁之前。 但现在不同了,九域之碑将再一次发挥作用,只要是处在影响范围内的人类,就算不融合晶核体,也可和各种能量和谐共处了。 最少,恢复到星坠事件前,地球人类本该有的寿命。 可以说,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所带来的巨变再无回头余地,只是一切的开始将无声无息,可闻人诀相信以自己同类的智慧,在发现人类不被辐射伤害后,怎么去运用这股能量,欠缺的不过是发觉的时间。 想到被飞龙他们打倒在地时无力反抗的自己,想到死前狼狈不堪的安老,就算是没有维端的督促,他也不希望自己再过的那般渺小,而且,神眼在自己体内,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人类察觉出什么。 不论出自什么目的,具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非常急切并且必要。 地球规则的改写已不可避免,看似所有人类的悲剧将被终结,可人性……这个让闻人诀玩味的词,让他可以充分判断,接下来所要掀起的是什么样的巨浪和混乱。 第27章 离开墓穴 所以他开口:“地球人类在掌握晶核体后,会拥有你们神裔的力量,那我呢?” 说是得到神眼即可成神,闻人诀却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变化,眼见着未来所有的人类都将迈上强化的道路,那自己呢? 维端似乎也在思考,因为它回答的不是很肯定:“虽然我们对神眼和九域之碑的研究和了解已经很深,但……毕竟未成事实,我也不敢万分肯定,通过我们的研究和判断,让没有晶核体的智慧体掠夺晶核体为己用,相当于在你们体内放置了个盆子储存能量,可神眼……我早说过,它和宇宙万般能量皆可相融,也就是说……” 闻人诀皱眉,这些话听着,非常牛逼。 事实是……维端在想措辞,停顿了一会后,道:“可神眼,它现在在你体内,你便无法再融合晶核体了,因为任何晶核体都会被它同化,它本身又是无法储存任何能量的,别人是把晶核体当盆子在体内储存能量后使用,可神眼没有这个能力,因为它本身相容于宇宙万物。” 结论是……?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中透着些咬牙切齿,“也就是说,我得不到任何力量,反而在全地球人类强化的时候,维持原样?” 维端似乎也在困扰,因为声音明显的很迟钝,它道:“也不是如此,神眼起码会强化你的身体,让你的肉体更强壮和具有力量,而且依照所有存储的数据分析判断,神眼的融合不会只有一次,你在日后的时光中,需要不断次数的融合,让神眼真正和你成为一体。” 闻人诀面目阴冷的快滴下水来,融合不止一次,也就是说,以后那样的痛苦会不间断的重来? 维端接着说:“你需要挺过每一次的融合,那期间和今天一样不能让‘识’间断或消失,没有‘识’的引导,神眼的力量会把你的肉身和识一起融入宇宙,化为空无。” 把死说的这么高端,闻人诀挑眉,怒气消失一大半,平淡道:“继续!” 维端应是真正认主后才被赋予了全部的内幕,现在它正努力消化之后打开的数据库,回答的便有些缓慢,“当你真正融合神眼成为一体,你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你,你就是宇宙万般能量,宇宙万般能量被赐予了你的‘识’”。 “简洁明了!”四个字,闻人诀是闭着眼睛命令的。 维端没在意,声音很是期待,道:“就是说,其他人需要晶核体也就是脸盆从宇宙中提取能量,并把自己的‘识’导入这些能量,才能使用它们。可你不需要容物,你就处在万般能量之中且和万般能量相容于一体,你可直接赋予宇宙能量‘识’,从而没有约束极限的引导使用它们。” 闻人诀“啧。”了一声,没表态。 维端的声音大了些:“大概这就是成神的真正含义!神裔再强大也只是在使用宇宙能量,可神和宇宙融合为一,神就是宇宙,宇宙就是神,神一念之间可引导宇宙变化,画海造山,轻而易举。” 足够的慷慨激昂,闻人诀的情绪却未被挑动,他只是有些冷道:“真正和神眼融合一体,需要多久?” 维端:“尚不清楚,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许亿万年。” 闻人诀没说话。 维端继续:“你放心,只要你的‘识’未灭,就算你的肉身衰老消亡,也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啧啧”两声,闻人诀的声音透着冰冷:“在那之前,我若被人杀死,会如何?” 维端沉默,而后思考,接着有些认真的说:“你被杀死后,你的‘识’会消散,没有了你‘识’的制约,存在于你体内的神眼也会跟着消散,直到下一次九域之碑重组再出现。” “啧。”闻人诀微微仰头,语气越发冷漠:“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将得不到任何力量,却有可能随时死亡。” 维端:“……” 从地上撑起胳膊,闻人诀准备起身。 维端着急了,它的语气可以很分明的听出来,“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应该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你的体内,通过你身周磁场的影射,在你‘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剥夺和赐予?”起身后先伸展了一下双臂,唇角微动,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维端道:“一切未曾经过实验,只是我通过所有数据思考和判断出来的,我们需要在你离开遗落之地后进行试验,如果我判断的是正确的,你将会成为晶核能量修炼体系中唯一的外在干扰因素。本身,任何智慧体修炼出的晶核能量都是无法被剥夺的,修炼晶核能量只能从大气中提取而无法通过吞噬其他的能量体走捷径,但如果猜测属实,你将具备这两种能力。” 闻人诀沉凝着没再移动身子,他在思考这两种能力的用途,和离开遗落之地后的打算。 这两种能力就算真的成真,更多的也是作用于其他人身上,而不能成为自身直接的力量。 维端没好意思开口提醒闻人诀这个事情,因为一切都还不肯定,之后的一切都需要出去后做试验,它现在多说也没有意义,只是想起终于能从这墓穴中离开,它还是充满了兴奋。 而且因为对继承者有了期待,想到之后地球必然的群雄逐鹿局面,深植于神裔种族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天性,越来越有抬起的苗头。 这种兴奋甚至压过了它得知被自己人算计,再无法通过寄宿继承者真正“重活”过来的失望和不甘。 只听它的语气完全恢复到了初次和闻人诀说话时的样子。 空茫神圣中带着绝对煽动性的期待:“继承者,准备好了吗?乱世已被你掀开帷幕,是为蝼蚁浮萍还为种族掌舵,我,拭目以待!” 第2卷·王权初崛边南之地 第28章 恐怖维端 正是黑夜去黎明前,天空灰蒙蒙的,潮水退去后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有星星点点破碎的贝壳因为潮水退的无声无息,被遗弃在被晨曦渐渐照亮的海滩上。 过了片刻,有红日从海天交接处缓缓升起,整个海平面都被映成惊心动魄的红,海鸟开始出没,在海面之上展翅飞翔。 离海浪拍打一箭之远处的礁石群中,空气忽然开始扭曲,不过眨眼间,凭空闪现出个人来。 那突然出现的人裹着一身黑衣,身型并不健壮,个头虽高,但看着有些单薄,凭空出现后先静静的立了会,而后才微微歪头,打量起绚烂初生的海面。 他这一歪头,才可注意到他的正面,黑衣看着宽大却非常精致,领口处被一个造型奇异又别致的装饰物扣住,宽大的衣袖迎着海风鼓胀起来,袖口处有银色丝线刺绣的纹路,神秘又高贵。 上身宽大的黑衣到了腰际处又被一条银链般的物件收紧,那人修长有力的双腿被裹在连着衣袍的紧身布料中,看着紧绷又充满力量。 闻人诀把腰间不知材料的银色链子再收紧一些,脸上同样覆盖着一张银色的面具,不知材料的面具戴着分外舒适,而且似乎是软体的已经和自己的脸部皮肤融为一体。 他曾用手指戳过脸上的面具,居然和直接戳到皮肤一样凹进去了,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面具丝毫不影响他说话,弹性虽极好,但哪怕他脸部皮肤扭曲再大,面具外部也看不出。 想来,只有外力从外触碰面具,面具才会跟着改变形状。 这还不是最方便的地方,闻人诀试着纵跳翻滚过,除了用手指轻轻在下巴右边敲击六次外,面具不会为任何外力所剥落。 简直像是量身为他所造。 就是衣服……闻人诀抖了抖衣袖,迎风招展的款式让他喜欢不起来,若和下半身一样紧身,自己会容易活动的多。 上宽下紧,闻人诀不知道神裔的审美眼光是什么,但这样的衣饰显然让他分外不满。 可再不满也得穿,维端检查过储物用的房间,所有衣服都是如此,就算有不一样的,那也一定比身上这套让他还难以接受。 他绝对不想自己光着身子离开海底,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碎成片,自己若非要拿来裹体,怕最多只能遮个重点部位,他没那个癖好,就算海岸边不会出现人类。 视野中的天地随着红日的升高变得更为明亮和清晰,他迈开脚步赤脚向着海滩走去,光脚踩着金黄细腻的海沙行走,慢慢闭上眼睛,一边任凭徐徐海风温柔抚过,一边倾听着海浪澎湃的交响,一波又一波不断的浪潮叠成了一曲悠扬的歌声,时而近,时而远。紧绷多日的心神得到了安抚,闻人诀忽的产生一种在此沉睡的想法,闭着眼睛,伸展双臂毫无警惕的迈步。 远处深海中有庞大黑影向着海滩潜游而来。 似是一无所觉,闻人诀闭着眼睛毫无反应,那庞大黑影逐渐接近后因为海水的深度无法再向海滩靠近,但见近海处海水一瞬翻涌,有两条触手般遍布倒钩的爪子从海中瞬间向着闻人诀勾刺而来。 那触手粉红色肉球遍布,伸出足有五米之远,有闻人诀大腿那么粗,在空中蠕动着伸展分外恶心,像是被突起的海浪声惊扰,也像是感应到了快速袭向自己的风声,闻人诀脚步一顿,终于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触手。 只是一切都晚了,那长满倒钩的触手已至他头顶。 带着凌冽的风声和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闻人诀一动不动,双脚站立处却无声无息的出现个圆形黑影,那黑影出现的突凸怪异,大小只若洗脸盆,在黑影出现的一瞬间从里快速伸出两根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状触手,跟海底异物蠕动如蛇,长条遍布倒钩不同,从圆形黑影中伸出的两条光状触手似乎是模仿的人类双手,拥有五根手指,只是手臂处被无限伸长。 后出现的两条光型触手迎头抓住异物的触角,下一个瞬间似乎发力往陆地一拽,海水翻腾声跟着响起,身体黝黑状似蘑菇的海底生物被从浅海中拉起,砸向陆地。 闻人诀脸部虽被面具覆盖看不分明,但瞳孔中一瞬的诧异非常清晰,他跟着扭头看向被砸到地面上的异物,那东西足足有聚集地的房子大小,被从海中拽起还被发狠砸向陆地让它有一瞬的发懵,在反应过来后,立马蠕动着它的两只触手立起来,伞状身体似乎舒展了下。 看着便又大上了一圈。 立起触角后这玩意高了一倍,闻人诀没想到用来袭击自己的触手居然是这家伙的双脚。 那异物不知是否具备智商,黑漆漆的身体也分辨不出哪里是眼睛,它在晕圈后立马恢复戒备,立在原地,看着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虽然面对着庞然大物,闻人诀却没有人类该有的畏惧,他饶有兴趣的仰头往前跨了一步。 他想,那东西如果有智商一定在思考面前,这么个小小的生物是怎么把自己从海中拽出,并毫不费劲的又砸出去的。 老实说,闻人诀自己也很吃惊。 维端说过,它具备防护功能。 可神裔和它都表现的太过尿性,让他并没有对此抱有多大的期待。 从海底回来仿若重生,重见天日让他恍惚也有些心绪错乱,是他大意了,才没有发现异物的靠近。甚至直到马上要被攻击才警觉过来,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躲不过去了,所以他才只能看似冷静的等死,脑中却想着,死前也得在‘识’中抹去维端。 这是绝对不能再有的失误,闻人诀心中给自己警告,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维端认主后只链接了他的心识,只要他不主动把心中所想告诉对方,它并无法探知,好在如此,如果让维端知道闻人诀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拉它陪葬,想必,它会迟疑救人的举动。 那异物和闻人诀对视了一会,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动两条丑陋的触手,快速向着海中逃离。 再低级的生命体,也会有本能的畏惧。 它的生存本能似乎让它意识到了什么。 闻人诀挑眉,身子没动,脑袋却随着“庞然大物”移动。 蠕动的触角让怪物跑起来的姿势怪异滑稽。 闻人诀身后透明中泛着微蓝光点的触手挥舞游动,却始终没离开他身周半步。 注意到了自己脚下的圆圈黑影,那光芒触手便从中伸出,似是来自地底,漂浮在他身后晃动让他看着颇像九尾狐。 那是一种存在于星坠事件前华夏人类神话中的生物,在星坠事件后真实出现并被地球权贵人物所喜爱,养做宠物。 不过一瞬的出神,闻人诀轻声开了口:“天眼,猎杀。” 简短的指令,随着话音落地,海岸上空快速降落一个黑色球体,那球体掀起黑色表皮露出人类般的瞳孔,快速飞临怪物头顶。 眼见马上就可以躲入海水中,那怪物跑动更快,却还是难逃身下泛起水波般的蓝色光圈,那光圈一瞬激荡,而后半个身子已经入水的怪物忽然僵住了,轰然倒地后,尸体上泛起缕缕黑烟。 靠近几步,闻人诀仔细的打量了会,明了了怪物的死因,被从身体内部烧灼烤焦,天眼的杀伤力不负他望。 足够凶残! 只是眼下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 “有没有晶核体?” 在误入遗落之地的那一天中,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事,更亲手触碰了一个人类闻所未闻的力量体系,之后实在太过疲劳,选择暂时休息。 维端给他提供了好去处,一间被封闭隔绝了亿万年的房间,足够简洁,在被钉在墙上的床上睡了个好觉,闻人诀醒后才开始慢慢思考一时知道的过多信息。 之后在遗落之地休息了一整天,期间维端只给他准备了一块半腐烂的鱼肉,和半杯淡水 闻人诀遇见维端的那处大殿并不是遗落之地的唯一房间,在殿内后纵横交错着许多小房间,里面存放了很多晶核文明时期的物资,但很可惜,那些东西里面就没有可以被人类食用充饥的,神裔们或许是没想到,或许是懒得想。 就像他让维端搜寻了半天发现里面有不少衣物,却没有一双鞋子一样。 神裔是个奇怪又不可揣测的种族。 没有食物自己就不可能在遗落之地长期呆着,而闻人诀也不准备在那死气沉沉的地方继续生活,维端想马上离开,他跟维端的想法一拍即合。 之前自己看见的白色圆形石台,就是个空间传送阵,这让闻人诀异常震惊,可也很好的解释了那些凭空出现的物体,就是被从殿内后摆放整齐的格子中传送出的。 包括被锁在最深房间处的维端本体。 而地面那些奇异流动着液体的图案,就是传送阵的构造。 只是简单的图案……怎么就能办到物体跨越空间的传送呢?闻人诀百思不得其解。 可想必维端一时半会跟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就像他离开大殿重新从十万之柱那离开时看到的那些瞬间风化散落大半的石柱一样,那数十万根看似毫无规则林立、长短不一的石柱,居然就是封印九域之碑的阵法。 闻人诀通过这些,再一次无比清晰的明了,自己接触的是一个真正和人类无甚牵扯的文明。 天眼围着怪物尸体转了一圈,而后维端的声音跟着出现:“没有。” 闻人诀有些失望,但同时望着怪物尸首的目光变得深思起来。 第29章 不按套路 他跟维端的通话依靠“心识”,彼此间不需要通过有形有相的语言、文字、图像、而是直接透过“心识”来感觉到彼此的意思,这种能力,常常不限于时间、空间的条件,即使相隔重洋。 闻人诀对此有过好奇,维端回复的也尽量明了,是维端入导了他的身周光,也就是身周磁场能量,每个人身周的能量中都带有自身的‘识’,便通过此链接。 闻人诀觉的自己大致了解了那么半点皮毛意思,但这个不值得深究,他是个实际的人。眼下他跟维端对话,若有外人在场,看着便像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可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需要掩饰。 其实他可以把话语通过自己的‘心识’传达给维端,可人类的交流习性难以一时更改,没有特殊情况,他更喜欢自己发声。 “晶核体是一个生物为了适应身周遍布的宇宙能量,通过自身能量吸纳外在能量凝结成的晶体,里面更是融汇了这个生物体的部分‘识’,但并不是每一种生物都会有,大多可以凝聚出晶核体的生物会比其他生物来的强大。”维端调整了声音,现在的声音听着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声音来自于它以前的某个人类搜集体。 闻人诀视线依旧落在怪物尸体上,“我觉的它已经很强大了。” 维端不置可否,只道:“它若凝聚出晶核体,会更强大一些。” “只要本身的能量场强大,便可在没有九域之碑的影响下凝聚出晶核体。”闻人诀道,又继续:“看样子,它还不行?” “您了解的非常透彻,低‘识’生物体往往具有强大的身体能量,这可以让它们在感受到空气中辐射能量的压迫后,自行凝聚出晶核体,但没有高‘识’仅仅依靠生存本能,就算有大晶核体它们也只能沦为智慧体的猎物。”维端说到,语气傲慢,“但现在九域之碑突破封印分裂,被影响的绝不仅是人类,一些原本身体能量没那么强大的异形和猛兽,会更容易凝结出晶核体了,也就是说,在始星上生存的人类,将更为艰难。” “始星?” “我们神裔的叫法。” 闻人诀点头,视线落到海面远处,有巨大的波浪翻滚而来,深海之下似乎又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这里。 他转过身子,小步快跑着离开海岸,向着丛林而去。 辽阔的深海,其实远比陆地来的危险,其中隐藏着太多的未知生物,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没有意义的检测维端的防护和天眼的攻击力。 身后飘浮的光型触手消失,而后脚下跟随着他移动的黑色圆影也消散。 闻人诀在茂林中有丰富的生存经验,在跑出十来分钟后,他攀爬上一颗大树,在一个枝桠处进行短暂休整。 “天眼呢?”扭头四看,刚还跟随着自己的天眼不见了。 “在你前面。”维端道。 闻人诀皱眉:“哪里?” 天眼凭空出现,距离他的鼻翼仅一指之遥。 右手挥出,天眼猝不及防被大力打落,还没掉到地上,就飘浮起来,在他脸前晃动。 “你太暴躁了!”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没再出现在心识中。 天眼本身就是个程序造物,不具有情绪和感情,大多依靠维端的命令行事,但因为绝对的认主程序,它不会伤害闻人诀,并具有一定的自主能力。 “我不喜欢任何物体突然距离我过近。”闻人诀语声冰冷,“这点你日后必须谨记。” “我的防护能量也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维端的语气有些不爽,“你刚才在海边太过放松警惕了,我不想再回海底沉睡,我真诚的希望你能够活的长久些。” 闻人诀从树上灵活的一纵而下,在地上翻滚半圈后果断起身,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声音散在空气中,带着些轻微的冷酷,“是什么让你觉的,我死后,你还能回到海底。” 维端哑声。这个被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者,明显不是善类。 黑色的天眼快速飞在他前方,在茂林里显然比闻人诀还要灵活,一个眨眼间又突然消失不见,闻人诀突的止住步伐,狭长的眼眯起,语气强硬道:“解释!” 他不会让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呆在自己身边。 看闻人诀是不准备再走,维端只好道:“我需要好好搜集资料库,力求用人类语言表达的让你明白。”怎么把神裔世界中的常识,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清晰的表达出来,显然挺困难的,一会后,维端的声音响起:“其实天眼一直存在,只是调整到了你看不到的状态。” 闻人诀重新迈开脚步,小心躲过茂林中遍布的毒虫。 维端的声音不急不缓,“你以为你所能见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吗?不然,人类拥有的只是肉眼,就是由肌肉、神经、血管、水晶体、视网膜等所组织起来的器官,只可捕捉(Visible Light,4000-7500 A.U.)之内的光线,也就是“可见光”,以及由这范围内所折射、反射出的事物景象而已。” “所以你看不到你自己身周能量散发出来的光芒,看前面,就不能看後面,看外面,便不能看里面,功能极其有限。也因为是由器官所构成的,所以会老、会病、也会坏,只要改变天眼表面的光波波长,人类的肉眼就会对天眼,视同不见。” 闻人诀虽然跟着安老读过一些书,可毕竟没有经过人类系统的知识传承,就算维端是用人类的知识体系和语言在解释这件事情,他依旧一知半解,可闻人诀向来只抓重点。 “就是说,天眼还在我身边。” “当然。”维端的声音出现一丝笑意,“在你重返人类世界后,总不希望所有人都看见你身边跟着奇怪的黑球吧。” 从身旁折过根树枝,闻人诀把身前半米处出现的蛇拨开,继续前行,他觉的自己就像块海绵,正在不断的吸收着各种知识。 人类的,神裔的。 “天眼的视野呢?”这次出来他只带了两只天眼,维端说过,天眼离不开PIA磁能,也就是那块海域特有的环境,遗落之地上空的海洋,其实就是个大型屠宰场,吸引进大型生物残杀并剥夺它们的能量,而后用于阵法,引导出其中一种能量服务于遗落之地的一些设施,和五颗天眼。 “天眼不受可见光光线的反射、折射限制,所以可360度视物,也可内视,但内视能力仅限于死物。” 没有鞋子还是不方便,闻人诀停住脚步,脚底不小心被地底钻出的昆虫所咬,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皱眉,眼睛在四周搜寻起可以止血的草药来。 “之前的入侵人类识,读取知识记忆和思维呢?” 比起天眼的杀伤力,显然这个功能更可怕。 以后要知道一个人的想法和过往,有了天眼不是轻而易举么,这真是一个实用万分的能力。 知道闻人诀在想什么,维端道:“确实可以,可入侵一个人类的‘识’就能耗光天眼所有的能量,返回遗落之地起码三年不得重新启动。” 就算五颗天眼能够换着使用,可遗落之地内的空间阵法,能链接通往外部的点实在是少,之前的海边礁石处是其中一个点,也就是说一颗天眼要返回遗落之地还得耗时先到达能够通往遗落之地的传送点。 得不偿失,闻人诀先前想要做次实验的想法立马不见,好钢用在刀刃上,他对这个能力的期待是不会少的。 找到棵合适的大树,闻人诀细长手指在树根部比划了一下,“切割下这块树皮。” 维端没问为什么,天眼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自主能力,闻人诀话落,它重现出现,飞至树前,一个小光圈出现在树上,而后沿着闻人诀画出的形状,光圈没入树中,几秒之后,一块树皮轻易掉落,闻人诀接过,又指挥天眼切割了另外一块形状差不多的。 把两块树皮随意加工了一下,闻人诀把它们穿在脚下,塞着的草药一会就帮他止住了伤口的血,而树皮也为他阻隔了一些来自地面的伤害。 身上华美的衣袍到了脚上又变成原始人的造型,看着非常怪异。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他只是挑眉看着天眼重新消失,非常满意于天眼的实用。 “我要多久,才可返回聚集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闻人诀再一次链接上维端,在心识中发问。 “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返回聚集地,你应该直接去往人类的大型生活区。”维端吐槽道:“目的明确,不浪费任何时间才是明智之举,在地球人类未充分理解状况前,你具有很大的优势,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过往的仇恨,让天眼去一趟就可。” 维端喋喋不休,看不到闻人诀眸中越来越不耐的神色。 把手上啃完的野兽骨头抛到一边,闻人诀靠着树根半坐起身子,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你太啰嗦了,一个完美的程序应该直接给出答案,所以……” 他略微停顿:“你是个残次品?” 维端怒吼:“你!” 伸手把链子从脖子上扯下,眼眸冰冷的再不见温度,“所以我真正明智的做法应该是把半残品从我身边处理掉。”没有给维端任何回应的时间,闻人诀突然发狠把手上的晶体砸向地面。 维端像是被他突然的动作所惊,没了声音。 两个拇指大小的晶体在被砸向地面后,没有产生任何裂痕,只是一瞬里边的银色液体晃动的厉害。 眉目依旧看不出怒火,闻人诀弯腰捡起维端,语气漫不经心,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摔不碎吗?” 视线落到维端上,他陷入思考,似乎还想要再试试别的办法。他是有意发作,闻人诀心中清楚维端对自己的蔑视,而未来,二人显然要有一个合适的相处模式继续合作下去。 所以一开始就应该给它立下规矩。 “从此处赶到村落还需要一个月!!!”沉默的维端尖叫出声。就算是被剥夺了最高权限,可维端始终认为继承者是非常需要自己的,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该知道要充分保护好自己,毕竟,自己的可利用价值太大了。 可闻人诀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刚才突然且毫无转圜余地的动作可算击溃了维端一直以来面对闻人诀时的傲慢,哪怕之前它对闻人诀有所戒备和震惊,但从来都是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待自己所谓的主人。 可现在,它只想老实做人,不,是老实的做个乖程序。 因为它可怕的遇到了个疯子! 虽然存在了数十亿年,可它清醒的日子屈指可数,一个‘识’体再强大,保持清醒的时间过长都是会消散的,若按生存时间来计算它的年龄,其实维端很想放肆大哭一场,它才22岁。 第30章 偶遇故人 听维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闻人诀毫无波动的把链子重新套上脖子,以刚才半天的活动来看,维端之前所言不假,自己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起码奔跑起来时,动作轻盈了数倍。 神眼的确改造了他的身体。 成功融入晶核体的人类同样也会被改造一定的身体强度,闻人诀现在非常好奇的想要看看。 他自己是不能再融入晶核体了,但有的是人类可以。 天色渐渐暗沉,在林间赶了一整天的路,闻人诀却没有困乏,以往这么长时间奔跑下来,四肢酸痛是难免的,现在他却只感轻微的疲惫,而且随着初次融合神眼的时间越长,他越发觉的行走间动作变的轻盈。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叫声,过不了多久,黑夜就将彻底接管大地,按照以往的经验,闻人诀该赶紧找处藏身所,但他在摘了几个果子果腹后,却选择爬上棵大树,在茂林中停留了。 那天被黑鸟带走时不知飞行了多久,靠自己的血肉之躯,要赶回聚集地却需要这么久。 闻人诀靠在树干上,双脚从树枝分叉处垂下,眸光落到黑暗的丛林深处,但凡晶核文明是个有一定科技水准的文明,他现在也会轻松很多。 晶核文明历来以自身的强大为荣,否认并藐视一切依靠外在的强大,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神裔族人,没有他们一天之内横跨百里,甚至千里的强悍能力。 若要离开固有线路寻找藏身之所,难免在路上耽搁更多时间,而有维端和天眼做依仗,闻人诀决定在茂林中休息。 没有点燃火堆,火对一般的猛兽有用,对异形来说却是黑暗中的吸引。 脑袋靠在树上,闻人诀微微闭眼。 身前飘浮着两颗黑色的球体,离他不远不近,不时绕着他飞一圈。 一夜好眠,比起在遗落之地睡的那一晚还舒服,茂林虽危机四伏,可也给了闻人诀熟悉感,因为怕睡熟后从树上掉下去,他一夜都紧绷着身子,现下从迷糊到彻底清醒,抱紧树根,动作麻利的从上方滑下去。 到了地面,一瞬的愣神。 他休息的树下,散落着几具已经漆黑的尸体,看不出是什么异形或者猛兽的。 天眼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闻人诀微动脑袋,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也没问维端发生了什么,转身去找水源清洗身体了。 等他把脸擦净,维端才发声:“需要食物吗?” 虽然维端早不用吃喝,但为了做个好助手,正努力了解人类的一切。 “不用。”从水中直起腰,闻人诀仰头看林木上空的太阳。 维端显然不敢再质疑他的话,哪怕闻人诀现在身上绑着可笑的叶子,脑袋上顶着愚蠢的树枝,藏在草丛间已经一动不动大半天了。 按照维端简单的思维,如果闻人诀是想吃前面慢悠悠找食的鸟类的话,天眼可以分分钟击毙数十只,之前的几顿,闻人诀也是让天眼找的食物,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自己动手了。 许是这个人类的“情趣”? 维端满腹牢骚,却又不敢指责自己主人的浪费时间之举。 终于,在咕咕鸟离他最近之时,闻人诀纵身而起扑上前去。 虽然发生在一瞬间,受惊的咕咕鸟群也已散开,没理会其他从他身周逃走的咕咕鸟,闻人诀双眼死死盯住他最早锁定的那只。 咕咕鸟受惊,脖子上鲜艳的羽毛根根树立,很是漂亮。 闻人诀跟在它身后,双脚用力,跳上了它的身子。 咕咕鸟站着比他高出两个头,为了不被甩下,闻人诀只好死死抓住对方的羽毛,而后动作果决的把匕首插进鸟的背部。 这匕首是从墓中带出的,锋利异常,没用多少力气就已经全部插入咕咕鸟的身体,咕咕鸟吃痛,不再顾着逃离,而是原地转圈,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周围的大树和灌木,非要把身上的虫子甩下不可。 闻人诀双手吃力,在被甩下的瞬间,本能护住了脑袋。 胆小的咕咕鸟现在也被激的暴躁起来,看伤害自己的家伙被甩下,直接冲了过来,它身上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那双有力的长腿,若真让它踹或者踩闻人诀一脚,非断了肋骨不可。 天眼已从空气中现形出来,还没有任何动作。 闻人诀还没下达命令。 除了闻人诀,维端也可命令天眼,可维端同样没下指令,保持了沉默。 闻人诀速度极快的从地上翻身,还是慢了半步,虽没有被咕咕鸟双脚踩中脑袋,但咕咕鸟的右脚也已到了他的胸口。 还是没有下达命令,天眼就悬浮在他最近处,双手交臂,闻人诀硬抗了咕咕鸟的攻击。 若按以往,双臂骨头非尽数折断不可,可今日,他仅仅是被踹的飞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后,闻人诀黑沉的眸中闪现出什么,被面具覆盖的脸看不出表情,狭长的双眸死死看了一会自己的双臂,闻人诀居然轻轻笑出了声,笑声逐渐扩大,又突兀的止住。 轻松的甩了甩手,微低头,他漫不经心做出攻击前的蓄力。 咕咕鸟看样子也不准备逃,背部的疼痛让它非要踩死眼前的人类不可。 扑向咕咕鸟的时候,鸟类也尖叫着冲了过来,闻人诀半弯腰,闪身纵跳而起就是一脚踹向咕咕鸟右爪。 高大的咕咕鸟一瞬倒了下去,在地上哀鸣着想要再次爬起,左脚确实从地上支撑而起,但右脚弯曲的角度分外扭曲,看来已被踹断了骨头。 脚尖在地上捻了一圈,闻人诀长腿弯曲着感受了一下刚才那一脚的后劲,按照以往自己的力道,哪能一脚就踹断咕咕鸟的脚骨呢。 体会到神眼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切实变化,闻人诀看着在地上挣扎,已经完全没了搏斗之心扑腾着翅膀想逃的咕咕鸟,没了再动手的兴致。 “天眼。”他喊了一声。 自顾自的扭身找了块空地,拾取了干柴,蹲下点起火。 天眼飞过来,底下悬空着一起移动的咕咕鸟尸体。 从咕咕鸟尸体上拔出刀,闻人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食物。 维端算计有误,当初闻人诀问它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聚集地,天眼到过聚集地周围,维端不应该错误估计这段距离,但它错的是以闻人诀当时的能力来推算,而从海底出来的这二十多天里,闻人诀的身体素质明显好了十倍不止。 所以,维端说一个月,其实短不过二十天,闻人诀就到了聚集地外围。 星坠事件后,地球经历了数百年剧烈的地质活动,造就了众多平地而起的奇峰、深谷绝崖与河流。 十八区所属的茂林也是如此。 奇特的地理造就了更为复杂的生存环境,聚集地西边外围便是一片区域不小的群山,爬上其中一座山峰,闻人诀俯瞰底下深蓝如镜的湖面,湖泊四周围绕着一些小山头,造就一个突凸出现的小峡谷,山间有众多溪流从山岩中穿过,在乱石中翻滚,吐着洁白的浪花汇入大湖。 眺目看了会,湖泊岸边树木葱茂,有大树斜得旁逸水中,各种动物在此停留喝水,迎着山顶的风,突入耳中的却是凄惨的大叫声。 扭过脑袋,闻人诀默默盯住了一个方向,有风吹鼓起他的衣袖,让他看着像是要离地而飞。 就算穿了这么多天,这身衣服他还是无法习惯。 心念一动,维端便把指令下达给了天眼,停留在闻人诀身周的其中一颗天眼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飞去,把竹筒做的水壶抛下,闻人诀擦干净唇边的水,冲着天眼离开的方向追去。 十八王区外的茂林里散布着不少聚集村,每个聚集村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擅入其他村的地盘,眼下这片地域虽然已经出了闻人诀村子的活动区域,但附近没有其他村落的人会过来。 所以……多半还是自己的“熟人”。 没到聚集村便先遇着人了,闻人诀倒很高兴。 天眼的搜寻范围很大,速度也快,不过片刻,维端便在他心识中说话了,“前边右转,再行个半里,有人类遇袭。” 闻人诀现在的行进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他就到了维端所说的地方,在隐蔽处藏好,他慢悠悠的开始打量起前边的混乱。 二十多个人类拿着各种工具,挤成一圈,正和一种未知名的变异虫类作战。 变异虫整体黑色,身体光滑,扁平,背部拱起,呈流线型,头顶两根长触角,下颚遍布短触须,前脚黄褐色,后脚红褐色,后足刚毛发达 。 爬动起来有人类小腿那么高,身体大小类似人的脑袋,闻人诀看它爬上一个人的身体怎么也掉不下来,推测它的足上应该长有吸盘。 足足有数百只这种虫子,挤在一起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被压倒,这些人类手上大多拿着长刀和木棍,又哪里是这些长着坚硬甲壳的虫类对手。 “这是什么?”闻人诀口中轻声发问。 他知道那帮人头顶就飘浮着另外一只天眼,维端应该在通过天眼的观察而查找这种生物的资料,果然他刚发问,维端就给出了回答。 “食肉性昆虫,前人类时代变异产物:龙虱。喜爱捕食水中的生物,在繁殖期也会上岸捕食小型动物,捕猎时,只要有猎物被其咬伤,附近闻到血腥味的龙虱便会蜂拥而至,群起攻之,一旦被其攀附上身体,便会把锐利的刺吸式口器深深刺入,任由猎物如何挣扎都不松口,直到被其吸干血液,是一种极为难缠的变异种。” “啧。”听了维端的解说,闻人诀轻皱眉,语气中倒透出一丝笑意来:“这么麻烦的东西他们是怎么惹到的?” “应是误动了它们在岸上产的幼虫。”维端推测到,又说:“需要消灭它们吗?” “当然。”闻人诀不再躲藏,从藏身处站起身子,双臂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起来,耳边惨叫声更发激烈,被龙虱爬上身体的人类在地上翻滚不休,试图自救。 他往前迈出几步,在说完当然二字后,又慢慢添上几个字:“等他们……死的差不多了。” 第31章 神秘归人 “怎么办?”文星死死拽住身前飞龙的衣摆,哭的是稀里哗啦,想来自己也是太倒霉了,前段时间被闻人诀个小贱种算计的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抚平自己受伤的心灵,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出来学着捕猎,又遇上了这种事情。 康适上次被蛇咬救治的晚,无奈之下被砍掉了一条腿,在村子里半死不活的躺着,他们几个成年的就被带出来历练,哪里知道,追只受伤的猎物居然还能误闯这种可怕虫子的产卵地。 一路逃到这里,身周保护他们的大人已经一个个倒下,眼见着是要自己上去搏命了,文星狠毒的性子瞬间软成一滩,本能往最护着他的飞龙身后躲。 飞龙现在哪里顾得上安慰他,死死捏着手中的刀,等待着给扑上来的虫子致命一击。 这种古怪的虫子吃起人来,特别恶心。 一旦被它们缠上身体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刚才他跟着大人帮另外一个被扑倒的人去除身上的虫子,可是无论砍了虫子多少刀,眼见着虫子都死了,却还不肯松口。 那人被吸食血液到最后成人干,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活生生感受疼痛到死,看的人头皮发麻。 康时见身周大人逐渐减少,可密密麻麻的虫子还在从远处爬来,心中已然不抱什么期望了,只是想起还等着他回去的弟弟,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来。 他走到一直跟着大人拼杀的向阳身边。 看向阳死命控制住一只虫子,他也拿出随身的大刀,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刺入虫子身体,看虫子触角还在舞动,几次想从向阳手中挣脱,他发麻的心突然一凉,大叫着如同癫狂般再次拔出刀又插入,直到虫子死的不能再死,他还在啊啊叫着不断砍着虫尸。 “好了!”向阳抹去脸上沾染的虫子血液,挥手拦了一下他,康时才如梦初醒般怔怔停下动作。 就这一个愣神间,身周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爬上了三只虫子,不堪其痛倒下,向阳刚想伸手拉一把,蜂拥而至的虫子一下就淹没了那个人的身体。 他们这群人付出了数条生命,也不过是后退了十来步。 “向阳,咱们还……逃得出去吗?”康时忍不住发出哭泣声,颤抖着身子,眼神麻木的落在虫堆里。 向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那边,飞龙被文星缠的烦了,大吼一声“松开”,又把文星死死拽住他衣摆的手拉下,把对方推回人群中央,他自己往前几步,一脚把只虫子踹飞,而后又用手中的刀,刺死另外一只。 飞龙眼神凶狠,可微微颤动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父亲让他跟着村里的捕猎队出来历练个几年,好名正言顺的继承村长的位置。 前段时间被小贱种暗算,后来回到村子,父亲亲自带着一大群人出来,就又发现了已经被闻人诀杀害的村里失踪的其他大人。 虽听说闻人诀被怪鸟抓走,必死无疑,可父亲依然关了他好一段时间,最近才放他自由行动,眼下更是第一次跟着出村学习猎食,没成想就遇上了这种危机。 父亲已经如愿娶了向月,足足大了对方30岁,新婚当晚他住在隔壁的房子依旧听了一夜的哭叫,可不管如何,也算是如花美眷在怀了,不然儿子这第一次的出村历练,该由他亲自带队才是。 可能也就不会出事了。 这么想着,前方这次带队的郑叔已经大喊一声:“快跑!” 中年男人知道逃生无望,指挥着队伍里的年轻人跑,他自己反倒带着剩下的几个中年男人冲上前去,妄图给身后逃跑的人拖延些时间。 可这一切不过是枉然。 人类虽然一直在减少,可远处靠近湖泊的丛林中正密密麻麻的不断爬来龙虱,看样子,这次是捅了龙虱窝了。 闻人诀已经离的这群人非常近了,村里的人却没一个注意到他的,都在拼命,反倒有几只龙虱察觉到这个人类的靠近,停下来,又试探着爬向闻人诀。 他说刚才在山峰上看到湖面流动的黑带是什么呢,原来是从湖底爬出来的龙虱群,而且顺着来路看,应该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汇聚。 靠着几个大人的拼命,飞龙带着文星几个人开始玩命跑,但这种拖延不过一瞬,因为稀稀落落的,从林中四面八方又一次汇聚起虫群。 文星最后的勇气终于耗光,再没跑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嘶心裂肺的嚎哭起来,无论飞龙怎么拉拽也不肯起来。 向阳拉着康时靠近飞龙,这次出来历练的十多个年轻人,只剩下他们四个,而带队的大人,也只剩下三个,正面如死灰的站在他们身前。 康时软了软身子,差点跟文星一样坐到地上去,但他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只是扔下了手中的刀,再无反抗的心思。 向阳皱眉,悄无声息的把右手别到腰上,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枪,可有枪又有什么用?他总共才几颗子弹?在这种虫堆里怕还没有刀好用。 视线微微下垂,落到手中的刀上,与其被这不知名的虫子活活吸血而死,倒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落得个痛快。 面对死亡的逼近,剩下的人失望的失望,胆怯的胆怯,向阳反倒起了死意,妹妹已经被逼迫嫁人了,如今他的牵挂倒……少了很多。 “什么人?!”身前三个男人中有人嘶吼出声。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声音尖利扭曲。 这一声大吼打断了向阳的思绪,也让地上痴傻着的文星和站在他身旁的飞龙跟着一起诧异投注目光。 就见围绕着他们的密密麻麻的虫群远处,慢慢清理开一条通向他们的道路,凡是挡在这之间的虫子瞬间化成水,而后被地面吸收。 其他虫子见着这般景象,竟也开始慢慢后退,如同迎接虫王的降临般,神奇的开出了一条通道。 天眼隐身悬在他头顶,一路来,他身周的虫子都被天眼融化成了水,慢慢走着,其他虫群居然也开始趋利避害般的躲闪他了。 早在靠近这处地方时,闻人诀就发现了这些都是熟人,尤其是被围在中央保护的那几个。 否则,他应该没这么好的兴致,在这浪费时间。 飞龙觉的眼下的一切都诡异非常,这么可怕的虫群居然避开了,虽然依旧围着没退,却没了任何动作。 若不是一路来,挡在路中央的虫子都被融化杀死,他差点以为现在走过来的这个人类,就是这些虫子的幕后掌控者。 可人类为何能做到这样? 向阳也在默默打量这个人类,他的出现让蠢蠢欲动的虫群停下了动作,也没见对方有任何举动,但凡是敢靠近对方的虫子,全无一例外的被融化成了水。 最终,这个闲庭信步般散漫的人类,一步步踱到了他们身前。 三个早就看呆的中年男人中,终于有一个清醒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身周虫群,而后才走前几步,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问过了。”闻人诀笑了一声,语气倒很是和缓。 他重新迈开脚步,就往对方身后去,那男人本能伸手想拦,可手还没能伸到闻人诀身前,就被整齐切断,掉落在地。 男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被剧痛刺激,惨叫一声,抱着断臂滚倒在地。 伤口看着像是被从上而下切断的,可眼前哪里有伤人的利器? 而且这个神秘人根本就没动手,剩下的两个中年男人皆胆寒不已,默默退开了身子。 断臂滚倒在地的男人惨嚎着滚离了几步,边上本就蠢蠢欲动的虫子像是被他的血液刺激,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涌上前来。 断臂男人很快被黑色虫堆淹没,前边的两个中年男人退回了飞龙他们身边。 闻人诀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无意外的有动作的虫子依旧化为水,这让飞龙他们暂时安全。 向阳总觉的“神秘人”的那一句话,声音很是耳熟,像是某个被他深刻于心的声音,但对方刚才的说话声不大,他不敢确认。 再说,怎么可能呢?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起神秘人的穿着,明显不同于聚集地人的服饰装扮,黑色的衣袍看着低调,但边角银色的纹章透着神秘和华贵。 简单的穿着,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物品,只有腰间被挂在银链子上的匕首。 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个人才对。 他皱眉,深深迟疑。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而且刚才被切掉手臂的陈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下的手,飞龙到底鼓起胆子,迎上前去。 “你好,我们是附近聚集村落的村民,误惹了这不知名的厉害虫子……”飞龙迟疑着,但还是说道:“多亏被您所救,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和我们回村落,我们整个村子都会感激您,报答您。”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恭敬,实在是这个人出现的太过诡异了,让他不得不如此。 听了他万分谦卑的话,那个人也没什么表示,双臂倒是从胸前移开,轻轻垂在身侧,仰了仰头,似乎准备开口。 飞龙万分郑重的准备侧耳倾听。 黑衣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却忽然抬起脚,以离奇快的速度和力道把飞龙壮硕的身子活生生踹飞了出去,飞龙身后紧紧跟着的文星还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失声尖叫。 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眉毛轻蹙起,脚步向前,漫不经心般挥手。 “啪!” 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打断那刺耳的尖叫。 文星身型本就瘦小,闻人诀这下出手更没有顾忌力道,一耳光下去,尖叫消停了,瘦弱身子也往旁侧着摔倒。 把飞龙踹飞,紧接着甩给文星一巴掌,一切的发生不过瞬间,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就见来人已经收手,正施施然的按压着自己手指。 第32章 死前所欲 康时傻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十多步外几次想站起又跌倒的飞龙。 神秘人还没他强壮,而且刚才那一脚看着也不似是使出了全力,怎么就轻易的把人扫出了这么远? 同康时一样,向阳也非常震惊,这般轻描淡写的动作,更体现出了来者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不动声色悄然后退半步,而后把腰间的枪慢慢抽出。 “天眼扫描到人类兵器,枪。”有一会没开口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后又询问般补加上一句:“是否抹杀持有者?” 隐身中的天眼在向阳头顶一闪而没,闻人诀跟着把视线投向了对方,仅仅一眼,就又撇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地上爬起的飞龙,刚才的那一脚,力道是他控制过的。 向阳僵住了身子,他才刚把枪抽出来,那个神秘人就突然扭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仅仅是不经意般的一眼,也让他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分明是藏在身后的动作,对方怎么就像是多了双眼睛,看见了一般? 是错觉吗? 额前有冷汗落下。 他总觉的不是,那一眼虽然很是漫不经心,但又似乎透着警告。 向阳死死盯着来人的面具,僵立了许久,还是把枪塞回了腰间。 闻人诀仅仅看向阳一眼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他相信向阳是个聪明人,没给维端肯定的指令,但也没否定维端的请求,也就是说,向阳接下来若还有异动,天眼就会在第一时间抹杀他。 飞龙从地上爬起,顺了好几口气,又走了回来,脸色铁青着伸手指向闻人诀。 “鬼鬼祟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吶……”闻人诀现在心情很好,他摊平双手,满眼笑意:“我给你们个恩赐吧。” 无视对面人紧张不安的神情,闻人诀似毫不戒备他们般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们慢悠悠道:“看来,你们是逃不开这些虫子了,这样……在死之前,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屁!你凭什么断定我们的生死?”站在闻人诀身后一点距离的一个中年大汉终于按捺不住,看对方背朝着自己,挥刀朝闻人诀头顶砍去。 脑后是利器带来的风声,闻人诀动作轻盈的侧身,长腿抬起,精准的一脚踢落对方手中的刀,那人手中刀被踹掉,却没捡起的想法,只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抱着拿刀的手,面目扭曲的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不发出叫声。 从扭曲的手掌来看,闻人诀那一脚,应该已经稳准狠的踹断了他的骨头。 “还算硬气。”状似赞赏般说了四个字,摇摇脑袋,闻人诀穿过这几个人,到了他们身边的一棵大树下,抱起双臂,斜靠上树。 靠上树根后,闻人诀就闭上了眼睛,似已在假寐。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动作。 闻人诀维持动作,也没睁眼,只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这时间你们不要?” 没等几人开口,刚才抱手蹲在地上的汉子突然叫出声来,就见从双脚开始,对方身体上居然开始焚烧起蓝色火焰,那火焰焚烧的缓慢且微弱,却是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灼掉他身上的血肉。 饶是大汉硬气,也痛的嚎叫,这叫声太惨,让围绕在身周等待的虫群都不明所以般的后退。 闻人诀分明什么都没做,一切看着像是莫名其妙! 文星扭曲着俏脸,死盯着神秘来人,嘴中无自觉般开始念念叨叨:“魔鬼!是魔鬼!你是魔鬼!!”声音从小到大,最后一声竟然盖过了地上人的惨叫。 “你到底做了什么?”飞龙崩溃了,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他上前脱衣试图打灭大汉身上古怪的火焰,但没有任何效果。 这已经不是他们了解中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他再怎么强撑,到底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 平常的霸气在父亲的威严下在村中耍耍还行,今天连番的事情下来,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 闻人诀没在意他们的歇斯底里,闭目轻轻道:“这火,会慢慢焚烧光一个人的血肉,不会一下致死,但会让你们好好的体会死前被烧灼的痛苦。” 说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瞬蓝色火焰在剩下的几个人脚底燃起,飞龙等人惊慌不已,乱窜乱跳,蓝色幽火不息,下一秒,他们就体会到了被焚烧的强烈剧痛。 闻人诀闭目,认真的侧首去听这几个人发出的惨叫声,而后又轻轻的打了个响指,从几人脚底开始诡异燃烧的蓝色火焰瞬间熄灭。 这下,飞龙等人再不敢大喘气,看着一瞬间就焦黑变形的脚背,面目惨白。 闻人诀睁开眼睛,视线中几人表情一致的绝望灰白,飞龙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面无血色,瞳孔中却透出强烈的不甘。 聚集村的两个大人互相搀扶着,垂首等待死亡。 向阳蹲着身子,一手抱着被焚烧过的脚背,视线却平视着他,透着惊慌过后的静默。 康时看了一会脚背,而后茫然抬头,视线却没有聚焦点,嘴唇一直张张合合,似乎在不停的自言自语,只是听不真切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文星翻滚在地,黑发散乱,俊秀的面容涕泪横流。 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几个人的丑态,闻人诀从树根上稍稍直起身子,双手合拢拍了两下,把几个人从呆傻中唤回。 可随着拍掌声而来的是如圆环一样,以他们几个人为中心燃烧起来的蓝色火环。 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给唐僧画的保护圈一样。 现下在向阳等人身周燃烧起的蓝色圆圈,却是要夺命的。 闻人诀声音平淡,没了刚才的笑意,似乎觉的玩腻了,只是叙述般道:“这火圈会慢慢缩小,到最后会焚烧到你们脚底,这中间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顿了顿,没有笑意的干笑了一声:“如何,这是你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二十分钟,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几个人盯着如鬼火般的蓝色光圈,都不约而同的向中心靠拢,虽知是没有效果的无谓挣扎,没有人再敢和面前的魔鬼对话,那个人虽然说着人类的语言,轻描淡写的举动似乎还透着优雅,可每一个不动声色、不以为意下都透着绝对漠然的杀意。 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彻底明了。 不管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来杀他们的。 求饶不会有用,挣扎也毫无效果,飞龙几个就如同被拎离水面挂起的鱼,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着自己的死亡。 康时念念叨叨,神情已然不对劲,痴痴傻傻了一会后,突然一鼓作气猛的冲向蓝色火圈,想要从火圈中跳出。 他到了蓝色火圈面前,脚一抬看似要从火圈中跳出了,身后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可惜,蓝色火圈像是活的般能够感应到猎物的逃离行为,本还只有几十厘米高,在地面静静向里燃烧的火带,在他要逃离的那一段猛的蹿高,那火焰一瞬有康时脑袋那么高,他若再不止步还往前冲,就只能活活冲进齐人高的诡异之火中。 虽已神智然不清,可求生本能还在,混沌的脑袋一瞬清明,呜呜的哭出声来,跌落在地后又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出意外的火圈只要感应到他的靠近,会一瞬蹿高,断了他的希望,也断了身后默默注视的几个人求生的最后希望。 康时不再尝试,扭身哭着默默爬回飞龙等人身边,圆形火圈还在向内焚烧,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 闻人诀仰头,瞳孔中什么情绪都没有,抬头看了一会的蓝天,没去关注康时的挣扎,直到听得耳边只剩下哭声再没别的动静,他才垂下头来,赏赐般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几人身上。 “飞龙。”这一次他开口,声音平静。 被他叫的人在火圈中却是一震身子。 迎着飞龙诧异的目光,闻人诀的视线却放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文星身上,口气淡漠:“他一直吊着你胃口,若即若离的为自己争取好处,却半点没放你在眼中。” 飞龙跟着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地上的文星身上,兴许是死前再无更多想法,有的只是浓烈不甘,那人的话他明白自己应该别听,但许是话正中他心中怨念,他还是不可自控的跟着把视线移转到了文星身上。 地上哭泣,面目扭曲的人不如往日好看,却还是他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 以往总想着还有很多时间,明白文星心中的那些算计却不以为然,带着追逐的乐趣,可如今……视线中的火圈逐渐缩小,逃生无望。 他强烈的不甘中,未尝没有对文星的。 “现如今你要死了,不想得偿所愿吗?”话语中透着蛊惑,闻人诀双手垫在脑后,斜靠着身子,没有表情。 飞龙没有打断他的话,在原地怔怔站着,目光着魔般死死盯着文星,似是没有听见闻人诀的话,可视线却逐渐变得深邃扭曲。 地上的文星张着嘴,想说什么,左右移转目光,一会看飞龙,一会看火圈外神态悠闲语气平淡的神秘人。 他吱吱呀呀的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控制不住的是更多的零碎哭声,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向阳、康时,却发现剩下的人似乎对神秘人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应,有的只是麻木等死的死寂。 “不……不!”他哭着摇头,破碎的话语从嘴中呻°吟出声,眼神绝望中透着凄厉,他虽然一直吊着飞龙胃口,时不时给点暗示,可谁让飞龙是村长的儿子,又死心眼的喜欢自己,他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况且都要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讨好飞龙,他又不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死前还要遭受迫害。 “我不要!”终于,他大喊出声,撑起双臂爬动着后退。 跟飞龙相处几年,他怎会看不出男人眼中越来越浓重的欲望和死前的放纵意欲,那目光没有往日的温柔,压抑邪气。 飞龙本死死压抑的欲望不甘,在接触到文星一瞬的强烈抗拒和再不掩饰的厌恶目光中崩溃了,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放弃了什么。 就见他充血双目从文星身上转移,狠狠凝聚到火圈外的人身上,口中的声音再不发抖,似乎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33章 无人高尚 这个人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更能知道他喜欢文星,不会是外面的人。 每个人在死前都会放下很多东西,伪装,情绪,名字,身份,然后去直面自己的灵魂,在仅剩的时间里,灵魂会告诉他真正的渴求,在没有一丝生的欲望时,最后的力气都会把不甘强加到这份渴求上,然后丢掉所有的人性,或者捡起所有的人性。 但显然,在文星毫不掩饰的拒绝下,飞龙选择的是前者。 可飞龙怪不了文星,因为同样面临死亡,文星选择的是不再讨好。 平静的抬手在下巴处轻轻敲击几下,就见覆盖在脸上的银色面具突然开始收缩,如同银色的液体般在闻人诀脸上流动,最后往他的右耳收回,变成一颗闪亮的耳钉。 遗落之地中保存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东西中,比较有趣的一个。 闻人诀很喜欢这个面具。 火圈内几人一瞬僵硬,表情各不相同,闻人诀直视飞龙逼人目光,双手重新枕回脑后。 飞龙瞳孔一瞬紧缩,脸上再无表情,只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你。” 虽说他本就不再抱有希望,但真正看清来人是闻人诀,更让他相信因果报应一说。 来人是闻人诀,更没有道理会放过他们,飞龙到此,算是真正舍弃了心中隐晦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四字落地,他便直挺挺的迎着文星抗拒挣扎的表情走去,而后蹲下,衣服撕裂声响起,伴随着文星刺耳的尖叫,“你放开我,放开!呜呜呜,救救我,我不要,呜!” 闻人诀视线中是飞龙强壮的黄褐色身体,毫无怜惜的把文星瘦弱白暂的身体压制在地,围在他们身周的两个大人虽有一瞬的挣扎,到底没有上前,若是往日,他们或许会阻拦,但现如今,都要死了,谁还有空去顾忌别人。 康时像是被突来的发展所震撼,目光麻木的落在地上纠缠的两人身上……扭曲绝望的死前动作,在他看来莫名恶心。他这样想着,也不知是被死亡逼迫还是真的反胃,居然双手撑地干呕起来。 向阳目光只有一瞬落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而后就又静默的把视线投注到斜靠的人身上,如果说其他人在看到闻人诀后都放弃了最后的侥幸,那么他在看见闻人诀后反倒没了所有的惊慌,倒不是觉的闻人诀会放过自己,而是觉的,啊,原来是他,难怪如此,这样莫名的透着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他没有想过把枪掏出来,看闻人诀现今的力量,一定是有了什么奇遇,他不觉的凭着一把枪,自己就能和对方抗衡。 脚背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从没有像如今般清醒的思考过。 身旁三步远处,飞龙不堪其扰的给了文星一个巴掌……文星肿着脸还是惨叫出声。 在死亡前绝对的寂静里,在不远处步步逼近的火焰里……闻人诀视线里看到的因为死亡的逼迫带着从没有的横冲直撞。 安静半天的维端忍不住开口:“真是丑陋。” 没有要紧事情闻人诀是相当反感维端擅自开口的,但现在难得的没有训斥它,还附和了一个字:“嗯。” 从文星口中泻出的不是什么婉转的喘息,而是一声声刺耳的惨叫,配合着另外一个人的干呕声莫名和谐。 蓝色火焰距离他们不过五步之远,像是感应到死亡近在鼻息间的压迫,飞龙的动作更为激烈……他大哭出声,虽说认命,但他真的还不想死。 这种害怕不甘和麻木的认命化成力道和残虐……精神上的恐慌绝望和肉体上最后放纵的愉悦,在他的眼泪横流中越发难看。 可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无所倚般,依旧傻傻把目光投注在两个人身上。 闻人诀从没有一刻,对“相好”这件事情深觉厌恶。 因为不清楚源源不断的龙虱根源在何处,就算天眼的能力强悍,可能量终归有用完的时候,闻人诀不想身处这种密密麻麻的虫子之中,他刚才便在心识中命令另外一只天眼离开查探,现下天眼传回的信息让维端开了口:“左前方三公里处发现另外二十多个人类,他们正在被龙虱追赶。” “有人受伤吗?”通过心识和维端沟通。 “有,看方向,应该是往你所要去的聚集村,应该是这伙人失散的同伙。” 闻人诀点头,目光早从火焰圈内离开,大概是这群人吸引了更多的龙虱注意,从而给一起出来的另外一群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他刚这么想着,视线不自觉的就又放到了圈内,维端继续:“他们逃不回去的,追在他们身后的龙虱不少,是让天眼直接抹杀掉他们吗?” “不。”闻人诀在心识中给了一个字,维端好奇却又不敢问,像是猜到它的波动,想起它到底是个智能造体,虽说有个神裔的“识”存在,但亿万年的沉睡和创造时的一些剥夺,维端到底不是个完整的高级智慧体思维。 可像维端这种智慧体造物,是有发展和进步空间的,以后大概还要并肩一段时日,想到这,闻人诀给出命令:“让天眼小心帮助他们返回聚集村。”不等维端开口,闻人诀先发制人道:“你想问为什么?” 维端:“……” 目光和火圈内静静打量他的向阳对视,闻人诀心识中继续:“他们中有人受伤,你说过,龙虱只要闻到血腥味,便会蜂拥而至。” 意味深长的话,瞬间让维端想明白了什么。 维端想说,自己虽然是个程序体,可内心中还是有点小波动。 难怪询问逃离的人中是否有人受伤,难怪让小心帮助那些人逃回村落,这帮人分明是捅了龙虱窝,被龙虱杀死在路上还好,要是带着伤和血液逃回聚集村,那么跟随而来的龙虱群,就是村子的噩梦。 维端觉的自己大概沉睡的实在太久,当年身为神裔之体时,自己也算位狠人,怎么现今小心肝就波动的这么厉害呢。 跟向阳直直对视了一会,闻人诀嘴角勾起,轻声问道:“不求饶吗?” 透过逼近的蓝色火焰去看火焰后闻人诀的脸,半边刀疤纵横,半边肉瘤突出,十足像只恶鬼,但向阳出乎自己所料的平静,他不退反进,迎着逼近的蓝色幽火上前,站在火焰半步远处,说:“有用吗?” 闻人诀没说话。 向阳还在看他:“你要放我,自然会放,你若要我死,我哭求亦是枉然。” 闻人诀沉默,狭长双眼微眯。 “只是我不明白!”向阳平静的语气加重,身子没动,右手指向身后叠加的两人,“为何逼得他们如此?” “你在生气!”闻人诀笃定道。 向阳伸出后置的手收回,捏握成拳,手筋凸起。 闻人诀奇异道:“我要杀你,你不生气,他们如此,你反动肝火。” 闻人诀说到他们时,视线轻扫,看文星和飞龙的目光如看臭虫。 “你可以杀他们,也可折磨他们,若你为解恨,凌迟他们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蓝色火圈已经逼近向阳脚尖,再前进一寸就会焚烧而起。 向阳没有后退,许是再不害怕,许是退无可退。 “因为知道死定了,你反倒毫无畏惧了。”闻人诀笑出声,视线落在向阳脚尖前的火焰上,“一切都会有回报,我只是让这回报以更有趣的方式呈现出来,虽然……”支起身子,闻人诀道:“我后悔了,可你现在还能分开他们吗?” 转身,背朝着向阳,闻人诀轻拍斜靠时裤子上沾上的脏污,后又施施然的往前迈了一步,已经舔舐到向阳脚尖的火焰忽的熄灭,向阳身前的火圈上突然出现一个缺口。 他愣住了。 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止住步伐,声音冰冷:“怎么?不想出来?” 虽然背朝着身后,他却似身后有眼睛一样,知道向阳没有出来。 怔愣只是一时的,闻人诀的声音一瞬唤醒了他,虽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说他不想活,那是扯淡。 震颤着身子从火圈中一步跨出,没有给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机会,在向阳身后继续缩小的火圈一瞬弥合,本来痴傻一瞬后,也想跟着跨出的康时被重新合拢的火圈所阻,看着一条火带相隔的向阳背影哭喊出声:“向阳!向阳!你救救我,救救我,呜!我不想死,康适还在等我回去。” 闻人诀往前脚步未停,向阳迟疑一瞬,不敢回头,跟着闻人诀的背影跑了几步。 身后康时的声音一瞬凄厉惨烈,“向阳,你救救我!求求你……” 向阳脚步一顿,前头闻人诀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就飘了过来,透着不耐:“啧,这些讨厌的虫子。” 闻人诀刚才走向他们时本在虫群中开出的路,又一次被密密麻麻的虫子铺满,他一路慢慢往回走,前头的虫子就似被看不见的手给拨开一般被清理出去。 可小小的道路两侧,虎视眈眈爬动的虫子似乎越发难以按捺。 向阳迟疑的这一瞬间,闻人诀脚步没停,他走过后被开出的路又有虫子试探着想重新填满,向阳心中一寒,挣扎片刻,背着康时的哭求声,三两步跟在了闻人诀身后。 直到他们离开火圈二十步之远,本就缩小的蓝色火圈一瞬合拢,里面几个人的惨叫声一瞬激烈,向阳再也无法克制的扭回头去……面容已经看不清晰,隔着密密麻麻近千只龙虱,蓝色火焰中滚动的几人一瞬就没了动静。 耳侧忽然传来轻语声,“看吧,你也并不是那么正义凛然的。” 闻人诀一直在不管不顾往前走,向阳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靠自己这么近说话,惊吓之下,一步后退,来路已被虫子重新填满,眼见着要跌入虫堆,闻人诀伸手拉了他一把,语带嘲讽:“怎么,从火圈中出来就只是想换个死法?” 拉了他一把后闻人诀就松开手,转身重新往前走,没在意向阳一瞬惨白的脸。 第34章 好戏将演 不知道他的面无血色是因为闻人诀的那一句嘲讽,还是因为差点跌入虫堆后的惊吓。 刚才看闻人诀一脚轻易踹飞飞龙,向阳就猜测他的力道变大了,现在轻轻伸手拉了自己一把,自己就站稳了。 向阳清楚自己的体重,对身前依旧并不雄壮的人起了深深的猜测。 走了很久,两人总算在视线中摆脱密密麻麻的龙虱,这样大数量的龙虱群,足够横扫茂林中的大多数猛禽了。 一番耽搁,天色渐暗,在彻底摆脱龙虱后,闻人诀找了块林中大石,轻松一跳,仰躺下来,向阳站在石头下,看着石头上的人,几次想开口,又顿住。 这一路来,闻人诀没开口,向阳连遭巨变,面对往日的“故人”如今的神秘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诀躺了一会,像是感应到他还傻愣的站着,道:“去准备食物。” 向阳可算等到闻人诀开口,但一出声就是命令。 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转身就走。 维端在心识中说话:“不让天眼跟着他吗?” “不用。” “万一他想跑呢?” “由他。”闻人诀翻身,侧躺,闭目休息。 “过早暴露你的实力,对你不是好事。” “他不会跑。”闻人诀声音中有些含糊,是真起了睡意了。 看他说的笃定,维端好奇,可看他分明准备酣睡,也不好继续打扰。 拖着一只野鹿回来,向阳身上衣服破碎,沾染血迹,有野鹿的,也有自己的。 星坠事件后,就算是没变异的动物,攻击力强了也不是一点半点。 这只他两个身子大,头有四个犄角的野鹿,若不是有枪,向阳还真拿不下。 他拖着野鹿回来,闻人诀也没出声,向阳扔下拖着的野鹿,往石头上看了一眼,就见闻人诀脸上重新覆盖了银色面具,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居然就睡着了? 在如此危机四伏的茂林中,寻了块石头就放心大睡了,向阳先皱眉,而后想起闻人诀奇异的变化,想他可能是有什么依仗。 他直愣愣的盯着闻人诀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维端心生警惕,启动了防护能量为止。 而后忽然蹲下身子,把扔下的野鹿重新拖到边上,挖出子弹,开始剥皮收拾。 等他来来回回忙碌大半天,收拾柴火点燃火堆,架起野鹿,烤熟食物,闻人诀终于在香味中幽幽转醒。 向阳看他从石头上坐起,也没吭声。 闻人诀在搓眼睛,又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维端声音带些鄙夷:“您醒的真是时候。” 自从维端选用了这个二十来岁人的声音后,倒显得人性化了很多。 闻人诀没在意它的鄙夷,从石头上跳下,走到火堆旁坐下。 从腰间银链子上解下匕首,他看都没看向阳一眼,伸手割下大块肉,拿过旁边向阳采摘的香禾樟叶子包裹起来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向阳坐在他身边,同样低头,默不吭声的大快朵颐,比起闻人诀的细嚼慢咽,他显然是饿坏了。 等慢慢吃完,闻人诀用香禾樟叶子擦嘴后,又来了个字:“水!” 向阳扭身从身后拿过中空的竹节,默不作声递给他。 闻人诀喝着水,林木周边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们这处燃着火堆又飘散着食物的香味,天色完全暗下来,黑夜接管下的世界,此处便如同一个闪亮的光点般引人注目。 稍远处,低矮的树木顶上一阵晃动,有枝叶落下,伴随刺耳的叫声,有黑影“嗖”的扑向他们。 向阳早就扔下手中的食物,浑身毛孔竖立,全神贯注着,手已经握住了枪把。 在黑影扑过来的瞬间,“嘭嘭!”两声枪响,黑影在空中停顿,跌落到地,在火堆照耀下,漆黑的身子在地上不断蔓延出血迹。 是只变异猿类。 枪响过后,身周四面八方低矮树木中传来和刚才一样的刺耳叫声,看来两人是被一群变异猿盯上了。 站直身子,向阳目光一直在远处漆黑的林木间探寻,双手死死握着枪,绷直身子如一杆标枪。 “十五只变异猿类生物,三只猛禽野兽,是否抹杀?”维端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跟着起身,目光在四周黑暗中转了圈,问:“对天眼的能量损耗是否过大?”今天一天可杀了不少龙虱,还有那燃起的蓝色火焰,都是天眼的攻击方式。 他从海底出来后,天眼一直为他保驾护航,深得他的喜爱。 他没问过天眼的能量损耗程度,但想起天眼能量如果耗尽,得不远万里飞回海底补充,就够麻烦的。 “天眼损耗能量,百分之0.03。”维端用人类的方式回答闻人诀。 闻人诀挑眉。 维端:“只有侵入高智慧体的识,才会给天眼造成巨大的能量损耗,而后读取这个智慧体的识更会对天眼造成伤害,得通过补充能量和漫长的自我修复才可重新启动使用。” 闻人诀理解了,他看一眼全神戒备的向阳。 “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这个地方烤食过猎物,味道都在,若还在这里休息,怕一夜都不得安宁。 向阳还在戒备,可看闻人诀走的肆意,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只是手还紧紧握着枪,倒退着离开。 前边闻人诀眯了下眼睛,轻轻开口:“抹杀。” 有蓝色光圈如水波般在黑夜中的两人脚下散开,直到扩大到了一定范围后,似乎震荡着缩了一下,向阳跟紧闻人诀,目光疑惑的打量那个光圈,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光圈,总让他想起白天那不详的蓝色火焰。 光圈一瞬激荡,似乎是炸裂开一般,等向阳回过神,林木中扑簌簌的不断掉下黑影,砸落在地后再无动静,而草丛中跟着他们移动的窸窸窣窣声也一瞬消失了。 他瞳孔微颤,收起□□,不自觉咬紧牙齿,眼中的胆寒在注视到身前自顾自走的背影时,再不收敛。 寻了处僻静的灌木丛,清理出一块地方,闻人诀和衣倒头就睡,向阳紧绷着精神坐着,前半夜还好,不时打个盹,后半夜干脆脑袋一点,侧身倒下,不一会儿,粗重的呼吸声就响起。 他睡沉没一会儿,躺倒的闻人诀就坐起了身。 维端突然在心识中联系他,那只一直在外,跟随人类的天眼传递回消息,人类已都逃回了村子,而龙虱,正铺天盖地的在黑夜中紧随其后。 闻人诀被吵醒,所幸不再躺倒,大腿弯曲,右手撑在腿上托着下巴,盯着漆黑的灌木丛外,一动不动。 想来等天亮,那些龙虱,就该到村落了。 等自己过去时,正是一场好戏! 第35章 袖手旁观 白天睡的太足,被吵醒后毫无睡意,闻人诀视线漫无目的的盯着一处看了会儿,又不自觉落到身侧熟睡的人身上。 向阳睡梦中依旧蜷缩着身子,很是不安,但呼声倒很响。 等不得天光大亮,闻人诀赶着要看一场好戏,头顶有一丝微弱光线时,他就站起身,原地活动手脚放松了下身体,边上向阳依旧睡得无知无觉,他走过去,也不 留情,一脚踹上男人的背,向阳被踹的往前滚了两圈,醒了过来。 一脸泥巴草屑,却半点火都发不得,利索的从地上起身,闻人诀也不说找吃食,就冷冷给了两个字:“赶路。” 还未完全大亮的茂林中云遮雾绕,让人有种误入仙境的错觉,不时路过低矮的小山,有流水从岩石间,树丛里夺路而出,向阳趁着赶路抓紧时间喝了几口,闻人诀却是半点等他的意思都没有,向阳惊讶的发现,不过一个小时,他就再也赶不上闻人诀的步伐。 这还是闻人诀刻意放慢的结果。 闻人诀开始觉的麻烦,神眼改造自己身体后,面对一般人类,他都觉的是个累赘。 他没有停下来让对方休息的意思,只是再放慢了些速度,路上也预留了采摘果实的时间,路途中如果遇上可以吃的,两个人会稍作停留。 终于,在天光彻底大亮时,他们赶到了村子。 不对,应该说只是在村子外围,没有进去。 视野中遍地爬动的黑色虫子,完全没有让人靠近的欲望。 包括他们的落脚处,向阳再一次见到这种变异虫,所有不快难堪的记忆都回来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一整夜恢复的脸色又一次惨白。 闻人诀对前仆后继路过他们赶往村子的龙虱觉的不耐,视线在周围搜寻,终于,带着向阳到了一棵足足有百米高的大树底。 拎过脸色惨白的男人,闻人诀蓄力一跳,居然跃起三四米高,途中在树根上轻点,再一次借力往上跳,足足三次,他似乎力尽,再没力气往上。 若不拎着向阳,闻人诀觉的自己还能再跃上个十来米,这种超越人类的体能让他非常愉悦,而本该被深深震撼的向阳如今却没了反应,因为他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村落的方向。 十多米的高度,使他们避免吸引树下不断往聚集村汇聚的虫子,又让他们把整个村落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爬动的漆黑。 如涌动的黑色潮水。 村中散乱布着的房子就似被罩上了黑布,数十米远的距离让惨叫声到了这里依旧清晰,向阳颤抖着身子险些站不稳从树上跌下,亏得及时反应过来死死拽住树枝,而后又抱住了稍微粗壮些的树干。 身旁闻人诀找了个枝桠分叉处,安静的半坐着,银色面具下,脸庞冷漠。 怎么会这样? 向阳想不明白,他颤抖着手,眼睛不自觉看向树下,蜂拥而至的怪虫,他若下去,凶多吉少,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他的妹妹……可怜的向月还在村中。 闻人诀视线落在向阳身后,另外一只天眼一闪而没,闻人诀对它圆满完成任务很是满意。 耳边充斥的惨叫不敌昨天下午听着的激烈,却人数众多。 他们赶回来的不早不晚,村中还有人在抵抗。 稍微空处的地方三三两两聚集着从房中跑出的人群,他们聚拢在一起,对面前骇人的景象束手无策,间接还能听到无力的枪声。 看着不远处炼狱般的景象,闻人诀心中奇异的居然没有报仇的喜悦,耳边只恍惚充斥着安老当日的声音。 这个……肮脏的世界。 不然吧。 如果安老现在还活着,闻人诀分明是想反驳的。 应该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啊。 视线中龙虱群中焚起火焰,有人选择了同归于尽,就似这火焰能够烧尽这些不幸。 多有趣的人。 世界虽然无趣,可有趣的人这样多。 闻人诀挑起嘴角,视线变的悠长。 有了第一把火,接二连三的就不断有火光亮起,那些被龙虱堵在家中的人看逃生无望,又不想葬身虫嘴,抱着死前拖几只一起的想法,近乎绝望的在家中点起了大火。 黑色虫群中不时烧起的房子,似是林中零散分布的篝火。 大火伴着惨叫合着漫山遍野的黑色,倒映在树上人银色的面具上,瞳孔中逐露迷茫和赞叹。 “闻人诀!”向阳努力从树枝上移向闻人诀,打断那个浑身气息诡异,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中的男人,或者说,少年。 听见叫声,闻人诀才回过神,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落网之鱼? 此处埋藏着自己人生前半段所有的不堪,痛苦,和折辱,他想让这里消失,从人到房子到花草树木。 扭过头,注视面目凄哀的男人。 太久没人喊自己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叫:闻人诀。 而不是小贱种。 看闻人诀终于看向自己,向阳为之一喜,虽然对方还没说话。 “可以救救向月吗?”没问闻人诀是否有能力从身前那个地狱般的景象中救人,他本能觉的对方可以。 大概是闻人诀一天多来,给他的映象实在太过诡异和强大。 闻人诀没说话,平静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向阳身上。 向阳不自觉的顿了下,但还是开了口,“我知道村里的人对你不好,但是,向月是无辜的,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甚至还被逼嫁给了飞龙的父亲。” “可以。” 没等向阳继续说,闻人诀的声音就响起。 向阳住了口。 视线中,闻人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不带有任何情绪。 语气也是,淡漠非常:“我可以救出她。” 向阳等着。 视线飘到村子里,闻人诀慢悠悠道:“你应该看见了,村子里,树底下,全是数之不尽的龙虱,我可以救人,但只能够带一人离开。” 回头看向阳,闻人诀耸肩,摊手表示无奈,道:“现在,我给你选择权,是进去带你妹妹走,还是……” 声音刻意停顿,“带你走?” 向阳僵住身子,再一次把目光放向那个人间炼狱,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那里,他自己却……寸步难移。 闻人诀的问话不断在他脑中回旋,他低着头,却再挤不出一个字。 良久过后…… 等的闻人诀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就这么拖到村子里的人死绝时,一句断断续续仿若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我们什……么时候……走?” 闻人诀看他。 向阳依旧低着头,似是愧对自己的妹妹,不敢再看村子一眼,也不敢对视上闻人诀的目光。 闻人诀好好打量了会身前的男人,没带任何嘲讽,却也没给对方回答。 向阳似乎受不了这种安静,忽的抬头,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我若选择向月,你带她逃离龙虱后,是否还会带上她?” 闻人诀很坦诚,先摇头,后道:“她对我,是绝对的累赘,完成你的遗愿带她逃离龙虱后,就该让她安从天命,自生自灭。” 向阳目光中透着不出所料,又道:“她逃离龙虱,虽能短暂逃离一死,但你把她放在茂林中,她一个人,如何能够存活下去呢?” 闻人诀笑,“我已仁至义尽。” “是。”向阳不否认,“所以就算我选择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说这些话,似乎是想解释给自己听。 闻人诀笑了一声,看着他道:“你很冷静。”一个纵跳来到人身边,拽过衣领,提着跃向了另外一棵大树,“也够冠冕堂皇。” 声音消散在风中,远去的身后,再无人声。 第36章 相遇枪战 从村落离开后,闻人诀启程去往十八区,他虽在隶属十八区的茂林中长大,却从未到过主区。 一路上对主区也有过想象,但同行之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多少影响到了他的兴致。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脚程,本不该行进如此缓慢,但为了带上向阳,拖延了不少时间。 维端对此很是疑惑,不时侧面询问,闻人诀明白它的困惑,却没解答。 几天下来,如果说向阳一开始还有心想问去哪,现在也猜出来了,安安心心如个影子般,似从村落离开后,他就丢了魂,浑浑噩噩,不知未来。 闻人诀对他的耐心很有限,从海底出来后,寻找猎物是天眼的事,现在多带个人,这任务就落到了向阳身上。 一开始对方总是带着伤回来,尤其是子弹用完之后,除了采摘些多肉蔬菜,最多掏个鸟蛋,或者抓几只大肉虫。 闻人诀就这么苦着自己的嘴,也没让天眼去猎食。 直到两天前,向阳外出找食物,却遇到了猛兽。 闻人诀赶过去,一脚把人从兽口踹走,又单打独斗,仅凭借一把匕首,放倒了那只造型如狮子的兽类,这一幕似乎震撼到了向阳,神情终于恢复些许,而后的几天,闻人诀配合着他,进行了几次捕猎,每次的目标都选定那些凶悍的猛兽。 向阳貌似终于恢复过来。 维端通过天眼打量着走在前面,身型比闻人诀强壮许多的男人,几天来第一次开口,“主人,您为何不让他试着融合海蓝晶体?” 海蓝晶体是维端对一开始想让闻人诀融合的那块晶体的称呼,闻人诀从海底出来时,把它带在身上。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闻人诀心中平起不悦。 维端看他没回答,立马噤声,再不敢多嘴。 十八区茂林奇异的地形地貌,变幻莫测的气象,让在里面赶路的人叫苦不迭,好在闻人诀和向阳都对此习以为常。 把头顶遮雨的树叶扔掉,他们几天走来,倒也路过了一些聚集村,但都没有靠近,不曾想今天倒在这荒芜人迹之地听到了人声。 “咱们这次出来是不是走的远了些?” 是一个粗哑的大汉声,伴随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刚听到动静,闻人诀就闪身躲避到了树后,他抬眼去看向阳,发现对方也已经匍匐在地。 视线中,远处出现身影。 是两个互相背靠背谨慎挪动的人,他们手上似乎握着长棒型的武器,脑袋左右移动,戒备着丛林里可能的一切危险。 两人身后是零落散着的七八个壮汉,穿着黄色布衣,额头绑着皮圈匝住脑袋上的头发。 黑沉的眼扫过他们的脚,闻人诀发现他们都穿着一致的长脚皮靴,这种鞋子最适合在林中行走,可以避免很多来自路面虫子的伤害。 甚至小型蛇类都无法咬破这种鞋子。 刚才对话的正是七八个壮汉中的两个,走在打头两个人身后的这几个人看着散漫,实则维持着半圆队形,口中闲聊着,脚下步伐却又稳又慢。 “都怪之前那个异形,看着就有好货,老方都打中它三枪了,咱还死了几个兄弟,不能放过啊。”队伍稍靠后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先吐了唾沫,又伸手在脸上摸了把,开口对着前面的人说。 “也是,真不拿下,我们也不好回去交差,不过那晶块好看是好看,个头可不大。”另一个大汉接口说道:“今晚咱们还是回不去,我记得再前边,好像有个村子,老子今晚可不想再宿在外头!” “在这林子里睡一夜总得折进几个人,我们进这血龙帮好处没占着,干的尽是玩命的活计!”这几个大汉的讨论闲聊,似乎根本影响不到前边探路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着身型没这几个大汉雄壮,却都非常精干。 闻人诀看对方已经快摸到自己身边,歪头琢磨了片刻。 “嘎吱”有木轮压过干枯树枝,声音紧随在几个人身后。 稳住自己想冲出去的身子,闻人诀视线放到远处,七八个壮汉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壮汉套着木环死命往前拽着一辆平板木车,那木车上装满了箱子,上边还挂了一些麻布袋子,车子后面的横把手上,还有两个男人正低头使劲往前推。 “老邓头,说话可要注意,小心落到冯管家婆的耳朵里,有你好受!”那拉车的男人很是吃力,龇牙咧嘴的非还凑上一句。 “呸!”先前说话的男人转身朝后空吐了一口唾沫,才又大笑起来:“那老喜欢往女人腿底下告密舔的玩意早他妈死猫兽嘴里了,冯婆子上哪里知道去?” 心照不宣,队伍中响起三三两两的嘲弄声。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闻人诀看不见,想来是他们这行人出来的收获。 “箱内是各种晶核体。”维端开口,它说过天眼有内视死物的功能。 眼中露出诧异,但只一瞬,闻人诀抬头对前面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的向阳点了点头。 向阳高大的身子一瞬站起,让前头探路的两个男人立马改变站姿,一起把手中的黑色长棍对准向阳,齐声喝到:“什么人?” 看清他们手中的物件,向阳僵住了,“对不起,我,我以为是野兽才躲起来的!” 两人不吃这套,其中一个原地戒备,另外一个又上前一步,手中枪口几乎抵到向阳胸口,“老子问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种长枪,向阳半点反抗都不敢有,他虽没碰过这种枪,但也了解过,一筛子子弹足够把他扫成刺猬。 闻人诀看向阳僵住没了动作,而远处本还闲聊的七八个壮汉都逼上前来,左左右右的检查起这片区域。 “咳咳……咳咳咳。”他咳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 才发现近处还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中又有两个脱离队伍,不声不响逼近他。 手中拿着的武器赫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枪。 闻人诀原地站起后,大喘好几口气,才掩着脸,怯生生的站到了向阳身边,颤声道:“哥哥……怎……怎么了?”他问着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前这些人,和对着自己的数十只枪口。 向阳听见身边人叫自己哥哥,不为所察的僵了肩膀,他没能回话,只是看着闻人诀不知何时收起的银色面具,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布片正缠的严实。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擦过闻人诀脸颊,打到他身后的树干上。 伴随着闻人诀刺耳的一声尖叫,他瘦弱的身子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一只手无力的拽拉住向阳的衣角。 如果说一开始相遇,这群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充满戒备,现在看闻人诀如此模样,倒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多年在外行走,警惕不可能全放下,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那个先前打出子弹的男人三步走上前,手枪口直接压上向阳额头,发狠道:“没听见老子们问你话吗?” 周边几个刚才散出去打探的人回来,冲这个人摇头,在看见向阳的一瞬间,他们这支队伍迅速做出反应,有三个人往周围散去,察看四周是否还有潜伏的敌人。 没有找到潜伏的人。 这两个人还真是单独出来的? 领头的男人又放心了一些,但到底没有把抵上向阳额头的枪收回。 向阳看闻人诀低着头貌似很害怕的样子,嘴一张准备开口,却觉衣角被轻轻拉拽了下,就见闻人诀黑发下的脸庞慢慢抬起,如受惊小鹿般轻轻开了口:“我……我和哥哥,是茂林里的村落的。” 他一说三停,似乎真的害怕到了极点,“你……你别伤害我哥哥!”说到这句话时,又似乎是鼓起了勇气。 继续道:“我们村子被野兽袭击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大人们让我和哥哥去十八王城,找口饭吃。” 在这个世界,散落在外的村子遭遇不测整村失联,并不少见。 这也是这群人从小练好身手,哪怕在血龙帮受尽奴役也不肯走的原因,只有加入王城的帮派,才能拥有在王城长久居住的权利,比起散落在外的村落,王城主区的安全性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领头人终于把枪口从向阳额头撤去,虽还保持着小心,但到底不带敌意了,看这两个人,一个瘦弱,一个木愣,身上也没带热武器,确实没有威胁。 他后退了几步,挥挥手,身后的人纷纷把枪口放下。 领头人先后扫量过闻人诀和向阳,嘴一翘,鄙夷的话语就出来了,“就凭你们也想在王城混饭吃?” 坠在队伍后头的拉车人,刚才就把车环放下了,现下看危险解除,一屁股坐到木板车上,准备看戏。 领头人拍拍自己胸口挂满的子弹,粗声大笑道:“去卖屁股吗?” 向阳一瞬青了脸。 闻人诀的脸遮在黑布后看不分明。 他以为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装饰品,却原来都是成串的子弹。 像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鄙夷,等身前人群的“嘿嘿嘿”笑声稍停,闻人诀慢慢问了句:“大人们是从王城过来的吗?” 他这话问的轻缓,莫名还透出一分轻柔。 领头人是个人精,双目凝聚在闻人诀脸庞上的黑巾上,心中突然就起了警惕,他站直身子,沉声道:“摘了你面上的黑巾!” 向阳跟着把视线落到闻人诀脸上,他不明白闻人诀在玩什么,按照之前闻人诀诡异的手法,要杀光这群人并不难。 闻人诀抬头,对上大汉重新变得警惕的目光,似乎歉然的笑了笑,有些犹豫,可看身前之人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他只能迟疑着慢慢抬手,一点点掀起脸上的黑布。 掀起一个角时,还抬头和大汉对视,似是无声哀求对方能够改变想法。 可大汉冒着精光的眼睛还死死落在他脸上。 他无奈,只好掀起半边黑布,那领头人厌恶的皱眉,“嗤!”了一声。 太恶心,想来刚才一瞬间的危险感只是自己太过小心了。 领头人想着,微微侧身让了半步,他挡住了其他人看闻人诀的目光,现下身后的人也好奇他的反应呢。 他一让开,身后十来个人不约而同把视线凝聚到闻人诀脸上,又都不约而同的本能撇开视线。 嘴一张,就有人准备开口,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可先前瘦弱胆怯的人却忽然如下山猛虎般窜出,手肘一个侧击,就把领头人放倒了。 闻人诀一言不发突然动手,他冲出的同时,神秘蓝色光圈在所有人脚下扩散,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枪子声。 向阳没想到闻人诀连招呼都不打的说动手就动手,反应慢了半拍,左臂中了枪,倒在地上后,他又坚韧的往前爬,躲在一旁的山石后,脸庞扭曲的捂着伤口。 有子弹成串扫出,射击在他藏身的石头上,溅起碎末划过他脸,一瞬间血就渗了出来。 身侧的树也被机关枪扫过,树屑乱飞,向阳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流着冷汗咬着牙,稍稍侧身探头想看看情况,谁知迎面又是一串子弹,逼得他重新缩回脑袋。 “天眼,别动手。”闻人诀窜出去的同时,冷然命令。 本以扩散开的蓝色光圈,又无声无息消失。 都是在林中讨活的,闻人诀遇到的这群人和村落里的捕猎队完全没法比,反应迅速,配合默契,下手果决。 他只是放倒一个人,对面的所有人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所有子弹都冲他扫射过来,以一个正常人类的本事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的,可闻人诀不会,他发现所有子弹在他眼中都有了运动的轨迹,似乎被放慢了许多倍。 他像是躲沙包一样,脚步极快的闪躲那些雨点般的子弹,而后抽出腰间幽蓝色的匕首,侧身一个半转,精准划过一个壮汉脖子。 那匕首异常锋利,刀口流转着海水般的蓝色光纹。 蛊惑神秘非常。 遗落之地带出来的物件中,除了面具,他第二喜欢的东西。 单手提起被他割喉的男人挡在身前,遮住扫过来的子弹,那人还未死绝,虽无力挣扎,可肉体本能的抽搐还在,被成百颗子弹集中射击,有肉沫血液飞溅上闻人诀脸庞。 黑沉眼眸中的兴奋稍退,眉蹙起,闻人诀平白犯了恶心。 第37章 天份不同 几百斤的大汉被他一手提着当盾牌用,闪身时又如抛垃圾般轻易甩开。 侧身躲到两棵大树后,子弹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扫射的头顶枝叶不断掉落。 领头人被他肘击在脖颈处,到现在还未能爬起。 闻人诀靠在树后,先伸手抹去脸上血迹,而后开始平复呼吸,安静等待。 片刻后,子弹密集声稍弱,他突然窜出,如一道鬼影,双手往后伸直,上半身完全向前探出,低腰成九十度,闪身到了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大汉身边,那大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来得及起身,就被他路过时一脚用力踩碎脖颈。 手一抄,从地上捞起□□,闻人诀双手端起,对准身前草丛,学他们的样子,扣动开关,子弹嗖的成串扫出,他赶忙双手移动,让子弹成片扫射起来。 可惜,没什么准头。 分明知道敌人在哪里,枪口对准却还是无法击中。 “啧。”倒也没扔下枪,闻人诀脚尖一点,人就凭空跃出几米,在被子弹激起的沙土中几个起落,人就到了向阳躲藏的山石边,抛出手中手枪,躲藏中的男人本能接过。 闻人诀没想再躲起来,眼也不看他,脚步在原地左左右右踩踏,如跳鬼舞,姿态轻松的躲闪子弹,口中问道:“会用吗?” 显然那些人也看出闻人诀的诡异之处,正常人类哪能在如此枪林弹雨中来去自由,还能击杀敌人?他们放弃了用机关枪成片扫射浪费子弹的行为,改用手枪,精确瞄准,枪枪毙命。 接过枪,向阳忍住伤口的剧痛,双手端起,做了一个瞄准射击的姿势,试着扣动扳机,“砰砰砰!”随着他的动作,一串子弹射出,枪的后坐力撞回他胸口,痛的他倒吸好几口凉气,伤口的血渗出的更多了。 “没用过!”他回答身边如鬼魅般的男人,又突的转身把枪口伸出山石架起,扭曲着脸,再一次扣动了扳机,道:“但可以一试。” 闻人诀侧身躲过一颗冲着自己胸口来的子弹,听向阳扫射出去的草丛中响起惨叫。 他挑眉,脚步一顿,身型再一次冲出。 大概真的是有天份这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服气。 再一次响起的机关枪成线扫射在他身前的泥地上,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闻人诀皱眉,虽然自己的视力听力体力嗅觉都有了进化,但面对绝对的阻力,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力。 身后跟着响起枪声,挡在他身前的子弹立马消失。 一个纵跳,闻人诀的人瞬间拔高,再落地时,在地上滚了一圈,匕首已从另外一个男人脖颈上刺入,拔出,鲜血“滋滋”的向外喷涌,他单手握着的匕首上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一脚踹开尸体,闻人诀又一脚踢在身旁一棵并不粗壮的大树上,从离地四五米高的枝桠上摔下个人,那人正摔的七晕八素,还来不及清晰视线,闻人诀就下蹲身子,匕首准确扎入对方心脏。 身后协助他的枪声转换了方向,闻人诀扭头看一眼,就见向阳居然端着枪冲了出来,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趴伏在地,子弹扫出后不意外的再一次响起惨叫。 闻人诀跳到木板车上,一脚踹下个箱子,里面满载的晶核体散落一地,他拎起两个推车的男人“啪!”一声,让他们面对面相撞,两个男人一个嘴一张吐出几颗牙,另外一个口鼻流血,直接晕了。 扔下手中提的两人,闻人诀脚步加快,伸手捞过另外一个往前逃跑的大汉,匕首颇为温柔的刺入对方心口,在怀中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抽搐,他才松开手,那大汉摔落在地后,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闻人诀按压了下手腕,慢悠悠的转过身子。 枪声终于停歇,向阳扔掉手中枪械,他的子弹刚才就用完了,第一次使用手枪,居然还干掉了几个人。 闻人诀踏步悠闲走回来,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刚刚杀了人的样子。 向阳也从地上起身,那个领头人正在爬动,显然他绝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闻人诀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对方,向阳就捡起了地上其他人的手枪,默不作声弯腰,把枪抵到了领头人额头上。 停住步伐,闻人诀站在原地,看着向阳,微微挑眉。 向阳脸色雪白,大概是血流的多了,他把枪口抵在那人额头后,迎着对方恐惧的目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很讨厌卖屁股这种说法。”话刚落,一声枪响,地上的人没了动静。 亲手近距离杀死一个人,向阳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抬头看闻人诀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手中枪支也没丢,只是微低了头,道:“对不起,我自做主张了。” 闻人诀耸肩,状似并不在意,视线微微侧移,落到了地上散落的各种晶核体上,目露沉思。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突凸出现。 闻人诀想回头,可来不及,子弹已经射击过来了。 比他反应快多的是他双脚所立之处突然出现的圆形黑圈,幽深不见底,犹如踩在黑洞之上,洞里一条接近透明但泛着微蓝光点的光形触手伸出,挡在子弹的必经之路上。 强势的子弹遇到这触手便犹如碰上了钢铁铸的墙,掉落在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几秒后,闻人诀身边也跟着响起枪‘声,向阳拿着手枪冲着刚才枪声响起的方向还击。 只可惜那个扫射之人,似乎距离很远,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 突然出现的奇异景象让那个人再没反抗下去的勇气,收起枪,跳下藏身的树,就想跑。 在空中挥舞的光型触手忽的拉长射出,再收回来时,触手上缠绕着个精壮男人。 就是先前探路的二人之一。 光触手抛下那男人后,就又缩回了闻人诀身后,舞动着犹如一条漂亮的尾巴。 向阳瞳孔中的惊异和忌惮无法遮掩,他看着那条触手,又看向触手伸出的黑洞。 闻人诀双脚踩在那黑洞上方,就似悬浮在地狱之中。 “不是人!不是人!你不是人!!”地上精壮的男人双臂撑地,连连后退,边退边看闻人诀身后舞动的光触手。 闻人诀视线落在地上,是一只造型和其他枪支都不同的武器。 “是狙‘击枪,可以远距离精准射杀目标。”向阳在一旁解说,尽量去忽视那分明不是人类造物的触手。 闻人诀没说话,视线又默默转移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后退的身子僵住,不敢再动,犹被恶鬼锁身。 向阳多心的补充了一句,“我对各种枪‘支比较感兴趣,了解过。” 闻人诀没开口是因为他正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天眼扫描到这个人了?为什么没反应?” 维端很是无辜,“你先前命令天眼不得攻击,如有危险自然是我的防护程序启动。” 天眼到底是个程序体,就算有一些智能,也无法独立思考。 和维端不同,维端是通过判断,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保护主人,它觉的就算天眼不动,主人有自己的守护程序在,也不会出事,所以在有危险潜伏的情况下,它并没有去强制更改闻人诀给天眼的第一命令。 闻人诀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耳边听的向阳多心的那一句解释,也没给回应。 “带上这些核晶,和我们走!” 一句话落,他当先离开。 第38章 清冷希望 木板车旁清醒过来的两人和那个精壮男人对视一眼,向阳端着枪对着他们比划了一下,他们又看一眼神秘莫测的少年,最后默默收拾好物品,推着车,跟在了闻人诀身后。 闻人诀在前面不快不慢的走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挥舞的触手毫无障碍的穿过头顶枝桠,没碰落一张树叶,似乎毫无杀伤力。 向阳跟在他身后,双目不自觉的死死落在触手和触手伸出的洞口。 那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推车跟在后头,半分跑的心思都没有。 向阳现今只觉庆幸,被闻人诀放出火圈后不是没想过跑,但一是忌惮闻人诀下杀手,二是觉的跟在强者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出去流浪好,尤其是在村子里的人死光后。 闻人诀找了一处山石环绕的空地,就停下不走了,今天一番苦战,消耗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而且自己也需要进行反思,融合神眼后身体的改变带给自己太大的自信,让他有些小看了同类,若今天没有维端,他就会死在这些热武器手上。 靠向其中一块山石,看了一眼天色,闻人诀歪头对那个精壮男人开口,“准备食物!” 那男人身型没有其他人高大,一双眼睛却仿若冒着精光,看闻人诀对他说完这话后就悠然闭眼,他滴溜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接着又看向向阳。 快跑过去,先嘿嘿笑了声,才对向阳道:“兄弟,你让我这两个哥们跟我一起吧,我们得收拾些柴火。”他说着,又讨好的往向阳手臂上指了指,搓着手道:“我们啊,再顺便给你找点草药,你要再不挖出子弹,这手臂可就废了!” 向阳看向自己的伤口,听男人的话,先看了一眼闻人诀,见对方毫无反应,双臂抱胸似乎已经入睡。 他沉凝了一下,才说:“让他一个人去,留一个人下来。” 精壮男人看向阳指了其中一人,脸上笑容再大三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向阳拉下脸色,冷哼一声。 他忽的住了嘴,又嘿嘿笑了声,才对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端着枪,从木板车上抽了刀,往山石外去了。 向阳指挥着剩下的那个人,“你把锅盆先收拾了。” 那人听见命令,二话没有,跑到木板车旁动起来。 闻人诀靠着山石,似乎无知无觉,眼皮都没掀一下。 心识中却下了命令,“跟上去!” 天眼无声无息跟上离开的两人。 等剩下的那人拿出锅碗,挖好坑洞,刚才离开的两人也回来了,拖着猎物背着柴火,看闻人诀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模样,他们也没敢上前打扰。 点起火,先烧了一锅水,那精壮男人似乎对处理枪伤很是熟练,拿着把烫过的匕首,让向阳咬住根木棒,直接动了手。 活生生挖出子弹如何不痛? 闻人诀对耳边的惨叫恍若未闻,心识中和维端对话,“没想跑?” “怎么没想。”维端说,又道:“他们边捕猎,边念叨着要跑,不过最后怕的厉害,还是回来了。” 火堆旁,精壮男人已经替向阳处理好了伤口,正在绑扎。 剩下的两个男人开始烧烤食物。 闻人诀背后始终舞动着的触手消失,黑影也消散在地面,停止和维端对话,他倒真起了睡意。 向阳对用布绑扎着,处理过的伤口感到不便,旁边用“秋丽”煮成的菜汤已经滚沸,可另一边的闻人诀依旧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让边上的人盛了碗,单手端着,迟疑着靠近。 故意加重脚步声,果然在他靠近到对方身前时,闻人诀睁开了眼。 向阳单手端着碗,往前探出。 闻人诀没反应。 他只好再上前几步,把碗递到了闻人诀手中。 闻人诀接过,也不说话,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向阳回身,坐回火堆旁。 精壮男人察言观色,狗腿的递上已经烤熟的肉块。 喝光碗中的菜汤,闻人诀端着碗,走过去。 那三个男人一见他靠近,立马站起身子,双手老实垂在身侧,恨不得把脑袋低进□□。 向阳表现的没那么夸张,只是侧身让出火堆旁的一个位置,待闻人诀坐下后,又递给他香禾樟包好的肉块。 闻人诀接过,慢条斯理的一条条撕下,塞进嘴里,嚼动。 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坐啊。” 那三个男人这才敢坐下,又看一眼他的脸色,而后才伸手拿食物。 天色已经暗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一时没人开口。 闻人诀吃完了,双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慢慢擦净,状似闲聊般的开了口:“你们收集这些晶核,要做什么?” 精壮汉子看他开口,虽没有再反应过激的站起身,到底立马停止了进食,恭恭敬敬道:“最近几年,权贵们喜爱用这各种颜色的晶核做饰品,往往颜色靓丽的晶核都能卖出高价钱。” “暴殄天物!”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心识中维端就先激动了。 被切割过的晶核将一文不值。 “可先前不是有人说,这些异种体内的晶块都是辐射造成的瘤块吗?过多接触并不好。”向阳吃着手中肉块,找空插了句话。 闻人诀垂着脑袋,先前的疑惑总算解开,他说呢,距离自己放开封印,九域之碑分裂不过数月,怎么就有人发现了晶核的秘密。 “谁会在意呢?就算不接触晶核,咱们又能活几年?”旁边一个汉子插话,看闻人诀低着脑袋没反应,胆子倒是大了一些,又说:“趁着能活的这几年,该漂亮的漂亮,该享受的享受,才是正理儿。” 火光影射下,闻人诀的脸色明明灭灭,他只开了个头,接下去断断续续的话都是向阳和其他三个人在说,那三个男人说他们来自十八区的帮派。 那帮派叫血龙。 很司空见惯的名字,没什么特别。 他们原先都是散落村子的居民,后来进了帮会才搬进主区居住。 今天被闻人诀杀死的人里,还有垃圾人。 念念叨叨的说到天光彻底黑暗,几人把剩下的食物埋入泥土,那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精壮汉子开的口,问道:“不然,您们先休息,我们兄弟三个守夜?”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闻人诀和向阳答应,毕竟他觉的这两个人肯定不会信任自己兄弟三个。 向阳没回答,他看着闻人诀,等对方拿主意。 闻人诀还是低着头,开口说的却是和此前毫无关联的话题,“倘若我们的生命,不再弹指一息了呢?” 那三人包括向阳,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倘若生命不再短暂,你们是否想换个活法?” 闻人诀站起身,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和千年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他叹息了一声,才悠悠道:“世界……已经变了。” 四个蹲着的人傻仰着头看他,却见他只自顾着抬头看天。 “你们,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说着,闻人诀伸手拿过其中一人身上的枪,掌心一紧,枪支从中断裂。 四个人蹲坐姿势各不相同,可听了闻人诀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天闻人诀的种种强大之处,他们记忆犹新。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世界变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变强,甚至是拥有闻人诀那样的身手,谁能不想? 闻人诀没去回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视线从夜空中收回,突凸道:“去休息。” 四个人张着嘴,傻了。 都以为闻人诀接下来会说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闻人诀也不管他们,自己找块干净的地,躺下继续睡觉。 那四个人还傻坐着,扭着脖子看他。 半天……闻人诀还是没转身,眼睛都没睁开,却似知道自己还被几人眼巴巴看着,淡道:“就算再想强大,也得等到明天。” 听了这话,向阳眸中闪动,心中突起了波动。 剩下的三个男人彼此对望,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幽光。 精壮汉子看一眼向阳的反应,又看一眼背朝着自己的少年,心中再没逃的想法,这次的灾祸对自己来说,说不准是奇遇。 想到自己可以拥有少年那样的力量,哪怕没有少年那么强大……心中焚烧起的是一种以前从不敢有的,名为野心的欲望之火。 闻人诀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以前睡几个小时就能保持一整天的清醒,现在不行,他跟维端说了,维端推测是身体强度的增加造成的短期不适应,也可能是初次融合神眼的后遗症。 食物的消耗明显加大,等他闻着香味迷蒙着醒过来,就见向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手拿枪支,慢慢擦着。 另外三个人一个在锅里搅动汤水,一个在收拾板车上的物件,还有一个正在切烤熟的肉块。 他坐起身,引得四个人一齐朝他看过来。 头有些晕眩,闻人诀先敲了自己脑袋几下,吐出口浊气,走到切肉的人身边,一言不发的开始进食。 食物大概是一早准备好的,只是自己还没醒,其他人不好先吃,现在看他坐下,四人也跟着围过来吃东西。 吃过东西,闻人诀让那三人把这次收获的晶核抬过来。 全部倒在地上后,他盯着五颜六色的晶体,默默发起呆。   第39章 浴火重生 向阳和那三人看闻人诀盯着地上的晶体一动不动,也跟着好奇的打量起晶体,只是一会儿过去了,闻人诀还是没动,晶体也没发生任何变化。 星坠事件后,被遗弃的地球人类因为极端恶劣天气,开始大批量死亡,到最后,偌大星球人迹罕见,之后,新的轮回变迁在这颗星球渐渐尘埃落定,少数的幸运儿们发现,原先的文明精髓早已跟着撤离的人类消失,而仅存的东西历经百年灾难后,也全数毁灭。 千年后,地球人已遗忘了这颗星球往日的景象。 他们开始适应新的生存法则,然后发现了异形身上存在的晶体,经过很多实验,证明这种晶体除了好看之外,大概还代表着比较高的辐射凝聚。 一种漂亮且危险乃至要付出生命才可获得的装饰品,和千年前人类追求的宝石、钻石,没什么不同。 那一点点的危害,在性命本就不长的地球人看来,完全可以接受。 “这地方处在九域之碑的影响范围下?”闻人诀盯着散落一地的各种晶核,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漂亮。 “是,就是在海底残留的那块神碑碎片的影响范围。” “这么远?”闻人诀问,弯腰捡起其中一块,晶核不大,却微微散发着浅绿色光芒,是这一堆晶核中,唯一散发出光芒的。 记得维端说过,可以散发光芒的说明是能量较为纯粹的,也就是说,比较容易提纯出异能的。 “一块石碑碎片应该可以覆盖大陆一角。”现今地球只有三块大陆,两块庞大的陆地之间仅仅间隔一段并不宽阔的海洋,还有一块较小的单独飘在汪洋大海中。 看闻人诀手拿那块小晶体发呆,精壮汉子凑上前,献媚道:“这块晶体就是我们从那个异形身上挖出来的,我们为它死了不少兄弟,那怪物身上可以长出藤条,特别难捕捉。” “绿植系神力。”维端开口,“你们人类可能更喜欢称之为异能,这块晶体很纯粹,吸收后再修炼融汇,比较容易激发出这个能力。” 点了下头,闻人诀把晶体握在手中。 精壮汉子见状,又讨好的笑道:“能散发微光的晶体都能卖个大价钱,那些被王者们圈养的女人最爱把它们佩戴在胸口。” 闻人诀没说话。 精壮汉子以为闻人诀对手中晶体的价值感兴趣,又道:“这能让她们成为闪亮的存在,特别是在舞会上。” “既在神碑影响范围中,要如何吸收这些晶核?”心识中,闻人诀正在和维端一问一答。 “神裔的晶核都凝聚在额间,也就是头部两眉之间。”维端道:“曾经有过一部分人类认为,人拥有第三只眼睛,它可以沟通天地,洞悉一切。他们叫它天目,科技文明则称呼它为松果体,人类中的华夏族群认为它的位置就是灵台所在,甚至在他们的传说中有过一个三只眼的神,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不能。” “二郎神。”闻人诀低声附和。 精壮汉子看闻人诀愣愣的发呆,又凑近了一些,就听到神秘少年自言自语了几个字,可听的并不清晰,他又不敢贸然上前招呼,在原地迟疑着。 心识中维端继续:“十七世纪,有个人类曾称松果体是灵魂的宝座,只不过退化了。” “他这种说法很有趣,我不知道这些人类为何知晓一些看似很接近晶核文明的东西,我不认为他们会是我神裔一族的后代。” “许多昆虫是没有上下视角的,如果你把其中一只抓起,那么其他群体都会认为它是凭空消失了,你再把它放回去,它们也只会认为对方是全新的个体,我觉的这些人类的智者们,包括神裔一族曾经的先知们,只是在某个时候,识体的‘视觉’扩大,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万物运行法则。” “但这种法则模糊不清,只给了一种浅暗示。” 维端说的太过深奥,闻人诀不自觉皱眉。 “这些智者们认为,远古时代的俾格米人是人类松果体退化最慢的族群,因为他们的嗅觉,听觉,视觉都十分灵敏,就算是一只蜜蜂从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飞过,他们都能说出对方的雌雄。” “他们认为有松果体的存在便可以从宇宙中获取力量,这种有趣的说法和神裔的晶核文明不谋而合。” “可惜的是那个时期我在沉睡,这些记录是我从22世纪时的一个搜集体中获得,人类的识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额间和心脏,还有脐下,只要自己的身体能量包容晶核,并且和晶核中的能量产生共鸣,便可吸收晶核体。”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道:“简单的说法!” “把晶核塞进身体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让自己的识融入晶核并吸收的方式。” “敲碎脑袋?”语调转冷。 “只要自己的识侵入晶核并开始吸收,晶核再组的能量足以在瞬间治愈伤口,前提是在重组之前别死掉。”维端露出不屑的笑意,又说:“为什么要选择最难的方式呢?你可以把它吞进肚子里,或者在心脏部位割开口子,当然,敲碎脑袋的方式我不建议。” “身体的其他部位呢?”闻人诀问。 “其他部位的识不足以主导凝聚出新晶核,不建议。” 闻人诀手捏晶石,发呆好一会儿了,这让向阳有些担忧,他上前想喊闻人诀名字,又突然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什么,犹疑一会,几次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叫出了声:“主上?” “主上?” “主上!” 一声声迟疑又坚定的呼唤,总算让闻人诀暂时从心识中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到向阳脸上,没去质疑对方的叫法,只是甩手把晶体抛向了他。 这个时代,认强者为主,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平常不过。 向阳看他总算不再发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松了口气。 本能的双手合拢接过晶石。 又抬头,看着闻人诀,目露困惑。 闻人诀闭了下眼,又睁开,自顾自道:“地球成为遗弃之地,是因为星坠事件后遍布的各种能量辐射,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人类都活不过五十,这些你们知道,现在我想告诉你们的是……” 目光落到向阳身后的三人身上,“这一切都改变了,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改变,从今而后,所有人类都会进化,会适应这种能量遍布的空间,恢复到星坠事件前的寿命。” 那三人合着向阳都呆住了,傻看着闻人诀。 “能多活了,没人会不高兴。”闻人诀往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抽出匕首在手中把玩,“现在,我要问你们,是甘心就这样过下去,还是……”他往后轻甩手,匕首插进山石之中,这一手让身前四人同时露出狂热,他继续道:“获得力量?” “正常的寿命?”向阳问了一句,居然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精壮汉子在他身后,舔舐了下嘴唇,大胆说道:“大多人麻木而过,卑微入骨,可忽然赐给他们两倍的命数还能甘心目前生活的人又有多少?权利握在手中不再短如一梦……” 他说着,眼中的光芒更盛,几近大喊出声:“我想要力量!我想要获得力量!” 是啊,更长的生命,正常的人生,难道在今后的数十年中,他还要被如此卑贱的奴役吗? 以前觉的反正活不了几年,能过一天是一天,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多少平庸之人,或者心如死灰之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萌发出渴望。 那些等待权利快速替换的候选者们,得知交接之日遥遥无期,又能按捺多久? 那些本以为自己死定的王者们,又怎么还能容忍身边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一切的原有规矩和欲望法则都将被打破,重写,世界不会因为突来的“恩赐”变得和平,相反,一场混乱,即可预见。 转瞬之间想到这些,可见精壮汉子心思之灵敏。 可他喊出声后,又突然后退了。 因为,他发现神秘少年的目光只轻微扫过他,之后又漫不经心的落到身前的男人脸上。 他越矩了。 毕竟,神秘少年和身前的男人才是一伙的。 聪明如他,看出少年是在等身前的男人先表态。 向阳的反应也不慢,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视线又扫过精壮男人身边的两个人,虽然表情不一样,但视线中的渴望还是相同的。 他终于慢慢道:“把它吞下去。” 视线落在向阳手中的晶体上,话中意思一目了然。 这可是辐射凝聚的核体,而且比石头还要坚硬,吞下? 向阳盯着手中的晶石发愣,身后三人的反应也差不离。 这么多年来,应该从来没人试着把晶石吞进肚子。 可身前闻人诀的目光那么肯定,向阳手一顿,终究狠心把那块微微散发绿光的石头塞进口中,大拇指小的石头他用力吞咽一下,就滑进了喉咙,那种不适感随着喉咙往腹中去,他使劲吞咽唾沫,试图让晶石更快下滑。 身后三人慢慢走上前,一动不动的打量起向阳的神色。 感觉不出晶石在喉咙和胸膛间移动了,向阳明白是吞到腹中了,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他却没想过闻人诀是要害自己,对方想杀自己轻而易举,犯不着说这么多废话骗自己吞石头。 他刚这么想着,想抬头看闻人诀,腹中突然传来刺痛,这让他立马蹲下身子,双手按着腹部咬死牙齿,再无力开口。 闻人诀的视线依旧平静,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夹杂了些许的若有所思,薄唇微动,声音轻不可闻道:“你确定这是正确的吸收晶核的方式?” “并不。”维端似乎也在透过天眼打量已经在地上痛的翻滚的人类,继续道:“此前试图让您吞噬晶核是有神裔一族的特设阵法护持,现下这些都是推测出的结果,不过……”维端停顿了下。 因为剧痛难受万分的向阳在地上伸直双手,双目充血的看着闻人诀,十指在地上使劲抓挠,往前爬着试图抱闻人诀双腿,他张着口,疼痛让他的口液不自觉掉落,他似乎想要问什么。 闻人诀漠然往后退了两步。 向阳还想往前爬,但最终脱力般软下身子,只抱着腹部扭曲痉挛。 维端继续:“不过,眼下马上就能知道这种方式是否正确了。” 闻人诀看着向阳痛苦的反应,默默点头。 第40章 优胜劣汰 闻人诀看着向阳痛苦的反应,默默点头。 欲望在其他三个旁观的人眼中一瞬熄灭,不自觉的同时后退几步,脸色惨然。 “静下心来。”往前踏两步,居高临下打量着再无力起身的男人,闻人诀平静道:“如果你还不想死,用你的心力、念力、意志力、去感应在你体内扩散的能量,然后让它们在你的脐下重新凝聚,你可以指引这些能量往那去。” 神乎其神的东西让边上三人听的脸色更是惨白。 向阳痛的头脑一片空白,本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是闻人诀的声音。 “人类可以承受的痛觉是有限的,他若昏迷,识中断,少了识自带的自身能量的引导,晶体的能量得不到任何约束,便会冲破他的五脏六腑,他会死。” “只有感应到那股能量,让自己的识侵入它,晶体原有携带的识被覆盖后晶体会一瞬间全部在他体内消散,他再重新凝聚那股力量引导到自身‘识’浓厚的地方,也是最接近晶体位置的地方才算成功。”维端缓慢道来。 闻人诀差不多摸透这些意思,现下看向阳已经痛的快要失去意识,他加重了些声音,再一次开口:“静心,你可以看到的,自己的身体还有那股不属于你的存在,进入它的中心。” 边上人听的不可思议,可剧痛中的向阳却仿佛真在体内看见了极其绚烂的光芒,他迷糊中想,难不成是痛到出现幻觉? 可是不能睡过去,会死的! 闻人诀的话他听见了,他真的不想死。 不想死! 不要害怕,静下来,他这样告诉自己,吞进了那样一块东西,现在那东西作的他疼痛万分,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呢。 可以的。 他给自己打气。 看向阳稍微平静一些,闻人诀转移了心思,“他若吸收不了整块的晶核体,剩余的晶核体在他体内会如何?” 一切都是摸索,维端也是,虽然大致肯定,但眼下也是在看着实验重新确认。 “只要形成了以他的识为引导的晶核体,剩余的能量会从他身体中散发出去,不会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你说过,要起码吸收掉晶核的一半。”闻人诀看向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歪头,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原有生物遗留的识被抹灭,晶核体被剥夺重新塑造,它们的能量守恒起码要有原来的一半,否则就是残次,极度不稳定,虽然可能不会致死,但会冲击人的识,多半会成识体混乱的傻子,或者干脆死掉。”维端有些遗憾的补充:“可惜,没有神持在,否则我们也可看看他体内的情况。” 没去问神持是什么,显然向阳已经开始吸收晶核了,虽然四肢依旧扭曲,但神色,分明有不同。 过程显然不是好过的,嘴唇咬出的血和不受控制流出的泪,可见吸收的过程是如何的痛苦。 “咦?”不过片刻,闻人诀忽的抬头,看向空中。 他刚才似乎感应到有能量以向阳为中心消散而去,瞥眼再去看地上的人,果不其然,已经晕了。 按维端在遗落之地中的解释,也就是说,向阳吸收的晶核体到此为止了。 闻人诀只能大致感应到能量,也不确定向阳究竟是否吸收掉了一半。 地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但手脚慢慢伸直,脸色居然出奇的红润起来。 旁边三人一直关注着,现在看向阳不再□□,又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到散落在地的晶核上。 闻人诀看他们变得跃跃欲试,倒施舍了丝注意力,淡道:“晶核一生只能融合一次,体积大小决定能力大小,你们自己上前挑吧。” 三人中的一人立马几步上前,唯恐落后找不到好的,极快速的一把抓起最大的那块,而后起身,表情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退在一旁,手却把晶核抓的死紧。 另外一人本还有些迟疑,但看同伴已经下手拿了最大的,也顾不上别的想法,跟着蹲下身,手在几块只比最大晶核小一点的晶核上游移,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看了向阳一眼,最后一咬牙,拿了颗小拇指大小的。 他拿着这粒晶核,眼睛却依旧落在那些大的上头,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一旁。 那精壮汉子和其他两人反应不同,他听完闻人诀的话,还在原地站着,哪怕同伴都挑好了,他也不急,只目光小心看着少年,看对方似乎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让他们挑选,这才走上前。 虽然满地都是各种颜色的晶核,但会发光的只有向阳吞下的那块。 精壮汉子目光认真的在每一块晶核上观察,而后才捡起一颗和向阳吞噬大小一般的浅灰色晶核。 束手站到一边。 一旁,向阳已睁开眼睛,虽还无力起身,可目光却紧紧落在那三个人身上。 闻人诀看他视线清明,不像被冲击识的样子,知道他是成功了,上挑了下唇角。 捧着足有人类拳头大小晶核的壮汉上前,嘿嘿傻笑着,似乎很不好意思,目光中却透着对同伴选小晶核的鄙夷,但对闻人诀却恭敬中带着憨厚,声音浑厚道:“这个……这个我可吞不下。”捧着晶核示意,又笑咧了嘴,问:“您看要怎么办?” 自然不可能敲碎脑袋,那么剩下的位置就只有心脏了。 闻人诀目中没带任何情绪,声音也是,淡漠非常:“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挖出伤口,把晶核镶嵌进去。” 大汉目光骇然。 闻人诀视线依旧平淡,不似开玩笑。 “这……这不是自杀吗。”那大汉虽然对闻人诀很是信服了,但到底关乎自己性命。 闻人诀也没怪罪,转身回到山石边,拔出自己深深插入其中的匕首,又轻微一纵,人就安然坐到了一人多高的山石顶上,右手灵活的转着手中匕首磨指甲,连目光都没有给那人,只继续道:“融合晶核时所散发出的能量,足以在瞬间弥合任何伤口。” “当然,在划出伤口到死的那几分钟内,你必须开始重组晶核体。”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可惜,大汉听不到。 而闻人诀也没再开口的意思。 壮汉也算是豁出去了,提过刀当真毫不留情的对着心脏的位置就割开了,双手血红的惨嚎着又把晶核活生生塞进自己的伤口,虽然不能整颗埋入,但好歹晶核被固定在伤口上了。 剧痛让壮汉的声音变得刺耳凄厉,他边惨叫居然边大喊:“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有些意思!”维端笑出声,而后似乎意识到,又猝然止住了。 大概是渴望力量真的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份意念让‘识’也在一瞬间强大起来,视线中,让几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镶嵌在伤口上的晶核底部居然开始融化,晶核似乎一点点消失在了壮汉的伤口上,等到整颗晶核体消失,那骇人的伤口居然一瞬弥合,光滑的似乎看不出任何痕迹,若不是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真不敢让人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边上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呼吸一瞬粗重。 闻人诀目光依旧平静,口中漫不经心道:“要改变主意吗?还来得急。” 他问话的同时,目光别有深意的扫过地上那些体积更大的晶核。 精壮汉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地上的晶核上离开,而后像是不想再给自己机会后悔一样,一口吞下了晶核。 剩下的那个壮汉看他的反应,也不再迟疑,跟着吞下了晶核。 闻人诀在山石上闭眼,把手中把玩着的匕首插回腰间。 耳中一瞬响起另外两道惨叫,混合着之前的那道,似乎此处是地狱中的油炸锅,下边的都是被沸油煎炸的恶鬼。 向阳先静静看了他们一会,而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惨叫声,山石外居然有猛兽开始出现。 大概实在是叫声太过凄厉,被吸引过来的猛兽还不止一只。 “有食肉性猛禽靠近,共三只,是否抹杀?” “杀!”闻人诀只念了一个字,莫名带出狠意。 向阳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歪歪扭扭,差点没再一次摔出去。 虚弱让他连迈步靠近闻人诀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好把目光放在那三人身上。 脚底下再次出现熟悉的蓝色光圈,而后几块石头围绕的外边,三只猛兽无声倒下。 惨叫持续了半个小时,精壮汉子睁眼,身边的另一个伙伴已经睁开眼睛有一会了,只是和他一样毫无起身的力气,连抬手都不行。 而那个最早吞噬晶核的同伴早就不再惨叫了,闭着眼睛仿若熟睡。 模样在最早的狰狞后平静下来,似乎和他们一样,感应到体内奇怪的光芒并且重新凝聚成功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地上的两人有力气动手指的时候,那个一直仿若在睡觉的壮汉突然抽搐起来。 就似体内有巨蟒在挣扎,他的身体一会弯曲出一个角度,嘴巴大张着,却一声都发不出,眼睛依旧闭合着,模样颇为吓人。 先前站起身的向阳早就再一次趴到地上,双脚的虚软让他不再逞能。 “凝聚的核没有达到原有核体的一半,能量守衡被破坏,被他据为己有的能量不足以镇压引导剩余的能量,失败品!”维端话语中没有遗憾,冰凉给出结论。 听到结论后睁眼,闻人诀从山石上一跃而下。 结果不出他所料,路过那具还在扭曲如同死尸的身体,闻人诀一块块捡起晶核放回箱子。 在向阳三人的关注中,那大汉的身体突然一颤,而后再不动弹,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渗出血迹。 死了...... 三人心中一瞬五味陈杂。 但看一眼挂在中空,一日中此时最为绽放的太阳,又都同时露出无法压抑的狂喜。 第41章 初到王区 闻人诀在一棵巨大的倒樱木上坐着,树下是一个小型的灰狼群,几只灰狼正咆哮着冲刺,如闪电般从一个人类身侧擦过,另外一只高高跃起,张开大嘴咬向人类喉咙。 男人身型魁梧,似是听到耳旁风声,双脚转动一拳挥出,灰狼被击中脑袋,如石头般砸出去。 那人跟上前,一脚踩下。 把还剩一口气的灰狼抓起,嘶吼一声,双臂使劲,活生生撕碎。 鲜红的兽血淋溅上身,反倒让人类的气势更盛。 许是杀的忘神,男人忽视了从身旁扑向他大腿的另外两只灰狼。 斜刺里插出个人,一手按着其中一只狼头制服到地,男人伸出手臂抗下另外一只,尖利的狼牙深深刺入人类胳膊,有血从狼嘴一滴滴掉落地面。 狼群被血鼓舞,一瞬嘶嚎不断。 人类咬牙,反倒侧身故意摔下,庞大身子压着死死咬住自己不放的灰狼,那狼呜咽一声,再要松嘴已经晚了,男人举起手臂,半趴着身子一下下甩起砸地,似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 另外一个男人把灰狼的脑袋制服到地,空出的拳头便如疯了般一下下砸上灰狼不断挣扎的身体,不过四五下,拳头就贯穿了灰狼的肚子,肠子被捣碎,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两个人类杀的凶悍,另外一个个子小些的人类动作灵活,看头狼扭身想跑,飞扑着抓住。 再过十分钟,这片兽和人的搏斗场再无野兽叫声,只剩下人粗重喘息声,二十来只灰狼无一例外倒在这里,尸体无一完好。 三个身披碎肉和鲜血,如修罗般面目不清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大树。 迎着他们的视线,闻人诀从四五米高的树杈上一跃而下。 “做的不错。”虚拍了下手,一脚踹开挡路的灰狼尸体。 “搜寻水源。”心识中给维端下了命令,闻人诀看着遍地的零碎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改造的速度,快过我的预想。”目光投放到溪水中三个赤膊男人身上,闻人诀双手撑着石头,倒仰着和维端沟通。 向阳他们在水中清洗身体,闻人诀则坐在溪边的大石上,目光隐晦。 “神碑在缓慢改变人类基因,本身促成一些进化。”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而晶核已经在他们体内成型,一切只是刚开始。” 强悍的身体强度,灵敏的动作,惊人的力度,不可思议的伤口愈合能力。 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刚开始? “主上。”精壮汉子粗粗清理了一下自己,赤裸着上身,手中抓着一只刚从水中捉起的鱼,靠近岸边的闻人诀。 看闻人诀看他,他笑着提起还扑腾着想重回水里的大鱼晃了晃,“中午我们吃鱼吧?” 那鱼并不真的软弱无力,一个扑腾间反转过身子,张开嘴就待咬上吴豆的手,嘴中布满针尖般的牙齿,真咬上再好也得被撕扯下块肉,吴豆也算眼疾手快,另一只拽着自己腰间布的手松开,卡住鱼上半身。 这水清澈见底,扑腾的鱼是被制服了,但少了拽住布的那只手,下半身的遮挡也没了,闻人诀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一目了然。 吴豆显然也感觉到腰间布匹的下滑和某个部位在水流中的晃荡,一时尴尬的僵住了,不知道是该松手放鱼走,还是…… 闻人诀起身,半点表情都没有的从石头上跳下,走了。 身后跟着上前的强壮汉子捞过水面飘荡的布块,怪笑着把它甩到吴豆身上,吴豆阴着脸一使劲,五指掐入鱼的身体,又甩手把半死的鱼扔开,重新把布片绑上腰。 那天使阻击枪的精壮汉子叫吴豆,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伴则叫余刚,这两人识时务,看闻人诀留他们一命不说还帮助他们变强,二话不说认了主。 闻人诀有意在林中练他们几天,也是想看看初次融合晶核后人类的反应,现下他觉的,是该进入王区的时候了。 有了两个从王区出来的人带路,一切显得容易多了。 站在这个天然堡垒似的峡谷口前,闻人诀仰头无声注视了会旗帜。 那是十八区的王旗。 被挂在足有百米高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的旗帜面上画着只黑色老虎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他见过这面旗帜,在王区巡逻队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场合,但像这样直接站在旗帜下,还是第一次。 “主上。”吴豆靠近他,小声喊,扭头对闻人诀示意前面。 峡谷口,也就是王区入口处的护卫队员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了,毕竟闻人诀傻站着,仰头看旗帜半天的傻样挺招人的。 余刚把肩上背着的袋子往上颠了颠,当先往入口处走,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几辆车,都是从茂林里回来的。 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这不是血龙的余兄弟吗。” 一个粗胡子大汉横插进来,挡在他们前头,眼睛在余刚身上打量,注意力却放在他们身后的向阳和闻人诀身上。 “怎么就你俩回来了?”他问着话,点头跟吴豆示意。 吴豆也是,嘻嘻笑着跨上前,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包烟,拿出支给大汉递上,顺便从鞋帮里又找出打火机给人家点上,这才无奈道:“哎,不容易啊,这次出去碰着厉害的大家伙,人都给折进去了,就我跟刚子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 “弄着什么好东西了?”胡子大汉对他们死了多少人不在意,听着吴豆的话,眼睛却立马转到了余刚背上,这伙人两手空空,除了余刚背着的麻袋,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余刚也干脆,把肩上的袋子放下,半打开袋口拨拉给那胡子大汉看了眼,又立马绑好重新扛到肩上,“都是些晶块,成色也不好,我们折了不少人和那么多枪支。”说着递给吴豆个悲哀的眼神。 粗胡子大汉把嘴中的烟蒂拿下扔到地上,用脚捻灭,神色间有些蔑视,“成了,记得喊你们老大准时交月例。” “是咧。”吴豆摸摸嘴角,笑容中满是讨好。又扭头冲身后跟着的向阳和闻人诀招手,语气不耐:“你们傻啦吧唧瞅着干□□?让老子抬你们进去啊?” 向阳抿了下嘴,看闻人诀往前走,快步跟上。 到了大桌子前,桌子后坐着两个青年男人,眼皮都不抬的“啪”伸手扔过来本登记本,砸在向阳额角,还没等人发作,那两人中的一人又扔过来只笔,伸手打个哈欠才继续道:“名儿会写吧?写上!”抬手拿着支笔在登记本上敲了几下,“还有住哪,都写上啊!” 眼睛都没开的样子让向阳透出不悦,站在一旁的吴豆却毫不手软,一巴掌直接从后挥向向阳脑袋,直把人打的差点磕在桌上给前面两人行礼,这动静不小,引得半眯着眼的两个王区登记者抬头看,又不屑的笑出声。 “说你傻,不会自己名儿都不会写吧?你说哥两买你干啥,瞎了眼了。”吴豆还不罢休,念叨着又要下手。 闻人诀突然伸手,从登记官手中抽过笔,那人半支着胳膊愣了下。 他低头,唰唰几笔在登记簿上写好信息。 字迹骨气劲峭。 向阳跟着一笔一划填写好信息。 登记官又伸手,吴豆递给他几枚钱币,另外一人拿过闻人诀二人写的信息坐在一个黑箱子后“啪啪啪”敲击几下,又摸出两张手掌大小的卡片,在一个闪着黄光的机器上划过,伸出抛出那两张卡片,抬眼看闻人诀半遮的脸,“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最好是别丢了,不然你们只有去牢里认错”。 再不多话,吴豆领着两人正式入城。 十八区王区是由两座半环的大山所构,一个天然的峡谷,比起平原安全很多,里面房屋全部因山而建,环山入口处有三道石墙,有门洞和外相通,峡谷内平旷处营造的房子多是权贵居所,正中则是王居。 “这是什么?”走过吴豆介绍过的门洞,就真正进入了王区,向阳扭身去看入口处,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在登记拿卡片,把手中黄色的卡片弯了弯,质地不错。 进了王区,余刚明显也放松了些,刚才对着向阳的颐指气使不见了,语气中透着些讨好,“身份证明,王区随时有护卫队进行抽查,这卡上登记有你们的大致信息,你们每在王区呆一天,就得给王区交五币,月底结账。” “你要是想呆个几天就出去,出区的时候也有人刷卡收钱,该交多少错不了。” “一天五块?”就算不怎么用钱币,向阳也是知道大致物比的,眼下不由有些咂舌,问:“有这个,在主区包吃住?” “当然不。”吴豆失笑,把刚才背在身后的枪挂到了胸前。 向阳还在纠结手中的身份卡,闻人诀却已把视线放到了周围,这个由两座大山天然构成的保护所里,众多房屋因地就势,沿着山势层层抬升,有木头架成的曲廊将它们交错连接,在山势最高处的房屋离地快有百米,巨竹做成的排水设施整齐排列,通过暗渠顺着山势一层层将水流引向低处,而“峡谷”平坦处,全部由大块条石铺就,道路彼此连贯,四通八达。 一些三四层房屋整齐排列,再中央处还有一座十层左右的建筑居高临下。 “那是王居。”吴豆看他视线停留,马上近身解说,跟着又指了指其他平地处的房子,道:“这些都是区里居民的住所,他们不用每月交例钱,年底交一次就可以,只要五百币。” “王居边上那些”吴豆说着停下来,抬头跟路边二楼趴着的一个人挥手打了招呼,才继续追上,“王居所边上的那些带院子的房子,我们在这里看不见……”他说着,从腰间拿出钱币递给闻人诀看,继续:“那些都是贵族们的家,他们不用交例钱,并且可以把这权利延续一代人,他们的子女生来就可以免费居住在王区。” “我听过。”向阳把走在一旁的余刚推开,挤到闻人诀另一边,看向吴豆,道:“要怎样才能成为贵族?” “有足够的贡献值。”吴豆说着,拿出自己那张黄色卡片,夹在两指间晃了晃,“完成王所颁布的不同任务会得到一定贡献值,或者复苏一定的文明,取得什么惊人的发明。” 还有,他继续:“参加王的护卫队,或者区战队,有工资也会有一定的贡献值,你如果取得了战功,一切都会容易很多。”吴豆说着,神色间露出一些不同来,大概是想起以前的自己和现在自己所身怀的力量,有些难以按耐。 闻人诀一直没出声,慢慢走着,不时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杂乱中透着秩序,和自己所生存的村子完全不同,一眼看过去如鸟巢般的王区里,起码住了四五万人。 第42章 血龙公会 他们所走的街道对面,刚才走过去一队衣饰相同的男人,手中都握着枪支。 “那是王区护卫队。”吴豆的视线也落在那些人身上,只是没了以往的羡慕。 “留下他们是个正确的决定。”维端突然在心识中开口,显然它在指尽职尽责的吴豆,“星坠事件几乎是毁灭性的,可人类能在短短千年内恢复成如今的样子,这种韧性,非常可怕。” “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对人类的赞美。”眉都没动,闻人诀对维端突然的出声似乎已经习惯。 “当然,我是一个完美的指引者,我会赞美一切值得我赞美的事物。”维端说到,话音中透着雀跃,对它而言,到了王区似乎朝着自己的使命迈近了一大步,“天眼已经扫描完整个王区的地形图。” “嗯。”闻人诀点头,侧身避让开一个急匆匆跑过的女人。 “挺公平的。”向阳抬头看从这里就能看到的王居,认真道:“我一开始以为贵族是更为不公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代价和付出的,成正比。” “嗤。”吴豆对他这话不以为然,却没表现出来,余刚则是忍不住,发出一声笑,透着明显的鄙夷。 向阳扭头看他,表情平静,眼神中却莫名带出些戾气。 余刚僵了下,他现在的能力虽然比起以前是完全的不可思议,可和向阳同天吞噬的晶核,结果却大不相同,自己在对方手下撑不了多久,而且…… 这个人和主上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想到这,他神色一紧,再不敢露出鄙夷,轻声道:“贵族比起普通人拥有更大的权势和地位,他们能够更轻易获得贡献值,很多有能力的人都在为贵族办事,仅仅换取一些生存资源,其实王区很少有新生的贵族产生,有的贵族从祖上到现在,已经繁衍了百年。” 前几代的积累到后几代根系扎的更深,权利从来是个塔式建筑,上层能够站人的地方只有那么大,有人想上去,就得有人摔下来。 你站在高处,你可以轻而易举踹那些想上来的人下去,跌入深渊。 而那些努力拼命上爬,还没有稳稳站住的人,既要上爬还要拽人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要行动吗?”维端问,“有地形图,天眼可以帮助你们避开护卫队,不动声色进入王居,杀死王取而代之。” “你觉得凭借我和他们几个,可以清理掉王居中的所有人?”那栋建筑粗一看起码十层,吴豆说过,十八区的王住在顶楼。 王居周边没有一栋高楼,足够的居高临下,任何一点动静便会惊动整个王区。 他越来越习惯和维端在心识中对话,嘴唇都没动一下。 “你们也许不够,但不是有天眼和我吗?”维端说到,语气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人类现在对自身的变化还一无所知,且没有吞噬晶核的他们毫无威胁。” “你把人类想的太过简单。”这一句是直接说出口的,只是声音不大,迎面刚走过一队王区护卫,每个人手中都端着□□,身上缠绕着子弹,腰间似乎坠着黑色的手榴弹,大腿处还插着没有刀鞘的银亮匕首。 “啊?”走在身侧的三人同时止步,疑惑看他。 闻人诀虽然一直没开口,三人却都分了心神留意他的,刚听他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只是没有听清楚。 闻人诀没理他们,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唇微动,语音清冷道:“去血龙公会。” 血龙公会离王居不近,地方不小,两栋两层小楼在前,一栋三层楼房在后,中间有个面积挺大的院子,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不少人穿梭其中。 “你们怎么才回来?”一个头扎彩绳,套着长衫的青年看见他们后急忙迎上来,目光从向阳闻人诀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吴豆和余刚身上,“刚听人说瞧见你们回来了,老大支人让我在这等你们呢,赶紧过去吧,老大急着呢。” 吴豆不动声色和余刚对视一眼,冲这青年点头,“好,我们马上过去。” 这人等在街口,等他们到了血龙公会门口,停下来看他们的人就更多了。 向阳看院子门口竖着的大石碑,红色的大字刻着:“血龙公会”四个字,之后又扭头注视闻人诀。 就见闻人诀脸上裹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和眼部周围暗红的皮肤。 闻人诀目光只在门口瞥过,然后就落在了那些井然有序劳作的人身上,角落里有几个男人正在宰杀一只异形,把可以食用的内脏统一放进盆子里,之后又把干净的皮毛剥下来,交给等在一边的其他人。 左边的两层小楼里走出几个女人,手中抬着洗好的衣物。 闻人诀目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向阳努力观察他,依旧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向阳不知道自己这个“主上”准备做什么,可也只能跟着对方,走一步,算一步。 “嗨!你们站住!”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吴豆身后,要进入后边那座房子时被一个大汉伸手拦住,那人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向阳二人,语气相当不客气,“这什么地方啊你们就进,瞎了眼了?” 这一发作,走在前头的吴豆余刚两人立马扭身走回来,解释:“这跟我们回来的,我们这次能走出来多亏了他们,我带他们见老大去呢。” 那人目光依旧不屑,听见这话,也只用眼角瞥了吴豆,嘴角轻勾,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嘲道:“你们带见就见?见不见他们是老大的事情,本事不大,谱子不小。” “你!”余刚双眼一瞪,就要上火。 吴豆眼珠子转动,忙伸手拉人,劝:“好了,好了,咱们先见了老大再说。”他说完这话,去看闻人诀眼睛,看不出不悦,才松了口气。 余刚想着自己现在的本事,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主上在,真就不怕跟这帮人翻脸,但看闻人诀没半点动静,也拿不准对方的意思,只好先跟着吴豆去见以前的“老大”。 “你们在这等着!”那人看吴豆二人走,脸上的冷嘲更为明显,嘟囔了句什么,向阳听着像是骂了句废物。 这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吴豆他们一群人出去,只有两个人狼狈逃回来,会被公会的其他人鄙夷,甚至排挤都是正常行为。 闻人诀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插兜,斜靠着墙发呆。 向阳顺着他看的方向打量,还是刚才的那几个人,他们已经把那只异形处理完毕,边上蹲着的一个汉子正把一颗葡萄大小的蓝色晶体递给后边的人。 等了不过片刻,院子后边的楼里就走出个人,冲刚才的那个男人挥手,喊了声:“老大让他们两个进来!” 男人点头,□□一收,眼睛朝天,看都不看他们。 向阳脚步一动,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待闻人诀穿过他走到前头,他才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刚进门,就被迎面来的火浪喷过,闻人诀眼瞳中倒映出左右两个半人高的燃烧火盆,许是因为这房间大,但没有窗户只有扇门的缘故,房内阴暗闷热。 往前走了几步,身旁每隔个四五步距离,总有焚烧着的火盆带来光亮。 再往内走个十来步,两侧的火盆消失,但空间并没昏暗,头顶悬挂着四只灯泡,正散发出洁白的强光。 大堂深处,三步台阶塑起个小台子,一张宽大的实木椅子放置在上,留着半长头发,脸部刀疤贯穿额头的中年男人坐着,颇有些居高临下。 那男人下方摆着四张椅子,左右都坐着人,除了这五个落座的,还有两个青年手握枪支,站在一侧。 右下方椅子上坐着的人手中正握有一根铁鞭,不断往下滴落血液。 目光颇阴冷的打量着走进来的二人。 向阳看向前边趴着的两个人,算是这一路来的同伴吧,刚还好好的,现在看吴豆身上衣服破烂零碎,横竖鞭痕密布,正在往外渗血。 看到他们进来,也只微动了脑袋,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的……闻人诀身上。 闻人诀当然也看到了地上趴着的二人,余刚强壮的身子下蔓延着一滩血迹,现在已经一动不动了,身边散落着一些手掌长的铁钉,自己的视力从吞噬神眼后好的不得了,见他摊在地上的手,正钉着根铁钉,穿透手掌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啧。”闭了下眼,不再看地上二人,闻人诀的目光慢慢扫过房内其他人。 “是你们救得他们?”上边的男人发话了。 语气威严并高高在上。 第43章 挟持控制 “是你们救得他们?”上边的男人发话了。 语气威严并高高在上。 向阳的视线被吸引到对方身上,因为之前来的路上,闻人诀一直保持沉默,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来十八区,又为什么要去血龙公会,想来吴豆和余刚也不清楚,大致只靠猜,这样的话,向阳更不知道这二人编说了怎样的话想要瞒过这边的人。 可听见男人这样的问话,他大概可以猜到一点了。 “是。”注视着那男人,向阳心中却在感慨,原来这就是王区有权利的人们,如果自己还在聚集村,绝对不敢想有一天可以和这样的人物对话。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么巧合吗?”手握铁鞭状似意犹未尽的男人视线狠毒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坐他身侧的另外一个男人也跟着笑了声,“没准就是这两个小子算计的咱们死伤惨重?” 上首血龙公会会长似并不在意真相,只对这次的伤亡有些恼恨,他目光中的不悦更多还是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二人身上,听见心腹这样说话,无不可道:“严刑拷打了才知道,否则没人会说实话。” 吴豆听他这话,身子一震,顾不上再看闻人诀脸色,抬头似想争辩什么。 只是他沙哑的声音还没出口,就听大堂中一道更为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吃饭时间要到了。” 闻人诀话才出口,身子就如利箭般射出去,几步高台一下跨过,上首的男人都来不及眨眼,就被他拎着衣服抛到趴伏的吴豆身边。 在实木大椅上坐稳,底下的向阳已经夺过那握鞭男人的鞭子,正一铁鞭把那人对面的人抽的皮开肉绽。 变故只在瞬间。 等血龙公会的几人反应过来,向阳已经毫不犹豫的扭断其中一人脖子,打的另外一个人吐血不起。 “嗖嗖”几声枪响,跟着是被子弹打中的铁火盆,“哐啷”一声摔倒在地,火花四射,炭火飞溅。 向阳动作敏捷的跳到持枪的另一人身后,双手直伸出按住那人双肩,活活把人从地面托起又砸向散落在地的火炭。 那人脸部被烧灼,疼的哇哇大叫。 血龙公会会长刚一下被砸晕,但到底多年血海拼杀出来,反应的比其他人都快速,他闪身到一边抽出枪,不打正在大杀四方的向阳,反倒瞄准了安稳坐着没动的闻人诀。 “嗖!”子弹快速射向上座的闻人诀。 只是没能如它身后主人的期盼般爆破敌人的脑袋,因为在中途就被一个黑影拦了下来。 一直趴着状似站不起的吴豆,几乎在血龙闪身时就双手撑地跃起,又及时插入二人中间以身挡子弹。 因着子弹的冲力,他往后退了几步又站稳,嘴角渗出些血迹。 血龙怒目大睁,死死瞪着挡下子弹的吴豆,喝道:“畜生,你敢背叛我?” 局势坏的快速,向阳把最后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男人踹飞,眼见着那男人落地抽搐一下就没了动静。 血龙几乎一瞬就把怒气收起,硬是挤出好脸色来,“吴豆,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我?我给你双倍,不,三倍!” 吴豆把身上破烂衣服撕扯下来,血液沾着他的一些碎肉,他疼的皱起眉头,可看到对面昔日老大的脸色,又愣是笑出声来,“你当我傻吗?血龙老大,你日后能放过我?” 那边向阳已经走过来,立在他们几步远处,倒也没插手。 “我发誓!”血龙举起双手,神情诚恳,“只要你现在站在我这边,我可以既往不咎!”他说着,又瞟了眼大堂门口,这大堂内深又幽暗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里面打斗动静这么大,守在外面的人也没反应。 不过应该不是听不到,毕竟刚才还有枪声。 想来,是这些血龙高层惯常就爱折磨惩罚手下,外面的人弄不清楚情况,怕打扰了老大们的兴致,不敢贸然进来。 血龙想到这,就后悔的咬牙。 喊叫怕是听不见,外面听见枪声又贸然不敢进,那个身手好到不可思议的男人又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寄希望于吴豆,只要有一个人稍微牵制一下,他就能跑到门口处呼救。 量这二人身手再强悍也抵不过人多枪多。 而吴豆,他是真准备不杀,因为他要日后再慢慢折磨的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脑中是这么想,眼中却诚恳万分。 进入血龙公会也有几年,吴豆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老大是个什么德行,他笑着遗憾道:“恐怕不行啊,老大!” 最后二字叫的嘲讽万分。 他胸膛上遍布的伤痕,刚刚就是在这个男人的冷眼下被一鞭鞭抽打出来的,他九死一生的为这人卖命回来,可价值在这人心中不如蝼蚁。 “吴豆,我劝你好好想清楚!”装弱只是一时之计,眼见着吴豆并不动容,血龙又威胁起来,“你们凭借这几个人还想夺我血龙的位置吗?外边都是我的人,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吴豆没说话,弯腰把余刚手掌上的钢钉拔出,余刚抖了一下身子,从地上慢慢站起。 闻人诀交叠起双腿,右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脑袋歪着靠在手心,像是看够了热闹,淡淡开口,“既是人都在外边,那就把人都叫回来吧。” 血龙一震,如今他怎会看不出,这几个人里领头的是谁。 目光跃过吴豆看向坐在他位置上的少年,那人身型瘦弱,脸上还缠裹着黑巾,独露在外面的眼睛周围皮肤呈现出恶心的暗红色,大概只能从声音判别出大致的年龄。 吴豆余刚今年也三十有余,正是壮年,怎会甘心受这小子驱遣? 血龙想着,又记起对方虽然瘦弱,却是一手提起自己抛飞的强悍,还有刚才吴豆奇快的身型,几乎在他子弹出膛的瞬间就插入了他们中间,并且挡下了子弹,现在虽然胸口血流不止,却依旧挺拔站着。 还有那个异常强悍的青年,徒手就干掉了他的四个心腹,他的心腹都有枪,就算一时不察被偷袭,反应过来后,还是没能占得上风。 想到这,他目色深沉了些,直直看着闻人诀,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你配合……”往后靠了靠身子,十指交叉着伸直双臂松了松筋骨,闻人诀目光平静的看着下边,续道:“如果你不配合,那便是要你命的人。” 语声并不冰冷,但因为绝对的杀意,还是让血龙打了个颤。 向阳听到闻人诀开口,都不需要示意,脚从地上勾起把枪,走到不敢反抗的血龙身后,一手虚扶着他,另一手拿着枪抵在他腰后,“这是你自己的枪,你清楚它的威力。” 血龙僵住,不敢再动。 闻人诀对吴豆点了下头。 吴豆点点头表示明白,跨步往外走。 余刚一头雾水,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站到了闻人诀下边戒备着。 不一会儿,吴豆身后跟进来个人,神色犹疑,在看到大堂内的情况时,瞳孔一瞬放大,面色惨白的看着上座的人,又惊疑的看向好好站着的血龙。 他的语声很是颤抖,却又极力不表现出来,“会长。” 解下缠绕的黑巾,闻人诀视线落到血龙脸上,笑了笑。 血龙看到他的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不敢轻举妄动,如向阳所说,他很清楚抵住自己的这把枪的威力。 越是尝到权利的滋味,他越是不想死,只要还活着,日后总有办法报复回来。 这样想着,迎着闻人诀的目光,他点点头,“城内有多少管事在?” “只有方、陈两位管事在外,其他管事都在城内,会长有什么吩咐吗?”那人也算识时务,地上死相凄惨的几位堂主他就似没看见一般。 “好”血龙顿了顿,还是咬牙道:“传我的命令,把他们都召回来,不得耽搁。” 那人听这话便顿住了。 看这里的情况也知道有变故,现在把管事们都传回来是要出大事啊,要被一网打尽吗? 可迎着会长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能道:“是,我这就去传命。” “下去吧!”吴豆就在对面看着,血龙想给暗示都不行。 那人转身便走,额头有冷汗落下,他刚准备伸手去擦,就听见后边上座的慵懒声音道:“不该说的,莫说。” 立马转过身子,男人对着声音的方向弯腰点头,不敢去看,连连道:“是,是,是,小人明白。” 闻人诀目送他出去。 维端心识中开口,“让天眼跟吗?” 若以前它大概会自作主张的让天眼跟着,可现在它显然不想去挑战闻人诀的底线。 “不用。”闻人诀说完这句话就闭眼,他有些饿了。 第44章 掌控公会 刚才闻人诀说快吃饭了,吴豆记在心里,现在看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主上,我去拿些吃的?” 闻人诀没睁眼,却摇头,“去换身衣服。” 他这话明显是对着余刚和吴豆说的,两人对视一眼,弯腰行礼,“是。” 二人一走,屋内便只剩下向阳血龙和闭目轻缓呼吸的闻人诀。 向阳一动不动的拿枪抵着血龙,对方自然不敢瞎动,两个人如木桩般杵着,血龙嘴唇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闻人诀,半天后准备开口。 枪支往前一用力,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向阳只冷冷说了两个字,“闭嘴!” 他看得出闻人诀想休息,现在开口打扰,不是好主意。 还在城内的管事们回来的很快,一个个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前边的屋子里汇聚,喊他们回来的那个内管事也不敢多嘴,只说一切等见了会长再说,这些人虽然奇怪,但到底没敢放肆喧嚣。 吴豆二人回来后,余刚手上缠裹着白布,帮扶起下边还完整的两张椅子,看向阳没坐的意思,他们便一左一右的坐了。 散落的火炭和四具尸体,谁都没去收拾。 再过了一会,刚才出去的人回来了,只说所有在城内的管事都到齐了。 闻人诀像是睡着了,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睁开眼睛。 “让他们进来。” “嗨!我说会长大人不出来也就算了,怎么四位堂主也不出来……”一个调侃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走进来。 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跟在他身后的二十来个人也一瞬停住脚步。 就见处在日光灯明亮光芒下的大堂内处,装饰性火盆翻倒在地,他们公会的四位堂主一个没少的倒在血泊中。 那人大张着嘴,后半句话再也出不了口,脖子近乎僵硬的转动,在上首面目丑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死死钉在了血龙脸上,呐呐喊了声:“会长??” 血龙没反应,脸色难看。 一道走进来的人先安静了会,而后彼此对望,神色皆有不同,但都默契十足的把手探向腰间。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公会这是出大事了。 血龙迎着那些人的目光,颤了颤身子。 右边吴豆敲了敲椅子把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后,开了口:“会长说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呢,是有大事商议。”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坐着和我们说话的份!”管事中有人喝到。 平日里吴豆的确要对这些人低头哈腰,但如今坐在上面的可不是血龙,想起往日里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遭遇,他恶从心来,手中把玩的那根从余刚手掌中拔起的钢钉脱手而出,精准的射向那人膝盖,力道大的居然直接就穿透了那人腿骨。 男人惨叫一声,摔跪到地。 管事中不乏有认识吴豆的,看他露出这一手,再没人敢出头。 那人滚倒在地,惨叫不止,向阳虚扶着血龙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又变出把枪来,看都没看,随手一扫,子弹精准射入男人眉心,“吵!”他不耐的说了个字,神色有些不悦的扫过吴豆。 吴豆没理会,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那些人身前,好整以暇道:“现在可以继续说事情了吗?” 等了一小会,没人再发出反对的声音,或有表达反对的意思。 笑了一声,他继续道:“咱们的会长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决定让位于贤。”说着转身面朝闻人诀跪下,语气恭敬万分,“就是上面的这位大人,我的主上。” 闻人诀没吱声,侧臂以掌扶脸支着身子,目光中全是饶有兴味,就似底下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自己只是个看客。 吴豆起身,看闻人诀没反应,转身对着血龙,阴测测道:“是也不是啊,会长大人?” 管事人群只是一瞬的安静,现下算是完全摸透了情况,哪怕刚才被吓止,现在再难按捺,骂道:“吴豆,你他娘的敢吃里扒外!你敢背叛公会!” “这话难听!”吴豆像是没听懂,无所谓道:“换个会长罢了,血龙公会不还叫血龙公会,怎么就叫背叛了呢?再说,这也是会长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啊血龙会长?!”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力道。 满满的威胁意味狗都能听得出来。 十足的肆无忌惮!十足的猖狂! 向阳表情没变,虽然没看出吴豆有这样大的表演欲,但还是配合的把枪支往前顶了顶,并且拉开了枪栓。 “是!”血龙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的这个字。 有人表情大变,有人神色动摇,还有人目光直直投向了上座的闻人诀。 “真够大胆的。”维端心识出声:“你给他这么大的决定权了吗?” 闻人诀什么都没说,只表达出想要血龙公会的意思,剩下的一切,都是吴豆和向阳揣测的。 行为、行动也是。 他的不出声等于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但这没什么可生气的,因为闻人诀觉的有趣。 “我打死你个叛徒!”几乎同时,两个管事一块暴起,一个扑向吴豆,一个扑向向阳。 枪声的响起伴随着倒下去的人影,那二人还没能到向阳身前便已经倒在向阳枪口下。 血龙闭了下眼,面目阴沉,额头青筋突起,目光隐晦的和几个管事对视。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了,我们没有意见!”管事中有人开口喊,其他人或快或慢的附和。 只是要夺血龙公会,而不是杀他们,事情总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既然大家都认了!”吴豆跨过一个管事的尸体,走到血龙跟前,慢慢道:“您也该把会长信物拿出来了吧。” 血龙目光近乎疯狂的从吴豆身上刮过,可是吴豆并不介意,迎着这样的目光还耸了耸肩。 向阳退开一步,血龙无法,只能把中指戴着的戒指脱下,递给吴豆。 吴豆拿着那戒指,二话没有的跨上台子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闻人诀。 看着那个红色的似兽骨打磨出的龙头形状戒指,闻人诀伸手拿过,两指捏着,漫不经心的把玩。 几乎在他接过戒指的刹那,管事人群中有人开始下跪,最后,所有人都跪下了,齐声道:“见过会长。” 闻人诀挑眉。 眸色中有什么一闪而没,没有回应呼唤,只是看着向阳,眼神别有深意。 向阳愣了愣,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微勾起的嘴角片刻,又一凛然。 觉得向阳差不多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了,闻人诀移回目光,看着乌压压一片的头顶,忽的轻笑出声,唤了声:“天眼。” 他对天眼的命令,完全在心识中沟通,有时候仅需要一个意念,天眼便可领会他的全意。 血龙看着所有人都对那个陌生少年下跪,没有更为激烈的反应,只目光中的恶毒慢慢沉淀,神色比起一开始还要冷静。 “砰!”一声枪声突突响起。 在没有得到会长命令的情况下,本不应该起身。 但现在的场景实在顾不得了,迎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所有人的视线中是血龙倒下去的身子,那瞪大的双眼中是完全的不可置信。 “啊啊啊!!”不过片刻的静默,刚还对着闻人诀表现出臣服姿态的管事中有近十人站起,动作极快的把枪口瞄准闻人诀。 一瞬响起“嗖嗖嗖”不断的凌乱枪声。 闻人诀脑后有黑色圆球一闪而没,身后的某一点突然绽放出蓝色光球,那光球一瞬分散化为针阵,数十根蓝色光针如同子弹般,精准对碰上每一颗扫射出来的子弹,相撞的一瞬间,子弹纷纷落地。 可那光针并不停顿,每一根都精准没入开枪者眉心。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就啪啪啪倒下十来人。 全无一例外的没了声息。 …… 场景太过于震撼,这次安静的时间格外漫长。 呼吸间彼此可闻浓重的血腥。 “他这么配合,你怎么还把他给杀了?”维端问,它自然明白闻人诀刚给向阳的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命令。 “我有说过,配合,就不杀他吗?” 维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好了,好了。”坐直身子,闻人诀双手拍了拍。 底下还存活着的管事,全部看向他。 摊开并拢的手掌,闻人诀把戒指轻轻抛起,又伸手接住,“对自己的会长开枪,罪责当死。”目光扫过那些新增的尸体,他的声音显得很是冷淡,“你们有想要问我的”,伸出一根手指,他示意道:“但只能有一个。” 只能问一个,剩下的一群管事彼此对视,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没辜负其他人的期望,虽没起身,却高高抬起脑袋,语气恭敬却又坚持:“您能带给我们什么?” 他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没问为什么来血龙,没问你是什么人,也没问刚才那明显强于人类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只是问…… 你能带给我们什么? “力量,以及力量赐予你们的绝对权势。” 闻人诀忽然觉得开心,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很有趣。 第45章 街头遇王 血龙的死忠,刚才那一下死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不能够再成为妨碍。 站起身,闻人诀径直往台下走,他想去休息了。 路过向阳时,他抛出手中的戒指。 向阳伸手接,待看清手心的东西,身子一僵,神色有些惊慌。 闻人诀已快走出内堂,可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达到每一个人耳边,“今日起,他代我行会长之职。” 走出屋子,眼睛有一瞬的不适,相比日光灯的亮度,太阳的光芒显然更为耀目,门外候了一堆人,那些人看见他当头走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相拦,他便寻了左边的那栋楼走,找个空房间睡觉。 “才到手的权利,您怎么就给了别人?”维端的声音很不解,可用词客气,想必是好奇的很了,按捺不住才发声。 “你们要的,是掌控整个地球人类”闻人诀说,伸手推开扇门,走进去关上,“而不是这血龙公会吧。” “这?”维端觉得他说的十分没道理,可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出道理,只好再一次闭嘴。 闻人诀睡得熟了,吞噬神眼的缘故,他现在很容易犯困,待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晕眩,他起身后好好站了会,才推门出去。 向阳守在门口,手上拿着本册子。 见他出来,问了声:“吃的都备好了,给端上来吗?” 闻人诀点头,睡前便觉得有些饿了。 他选的是二楼的房间,现在站在走廊上,清晰的看清公会中央的院子,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这里却还井井有条,很多人穿梭忙碌,似乎并不介意换了主。 向阳冲着楼下点了头,一个等在下面的人应声跑开,去传吃的。 他摊开手上的册子开口:“让吴豆和几位管事帮忙统计出来的,血龙公会总共有五百三十一位会员,除去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还有四百五十号可以外出战斗的男人。” “哦。”闻人诀趴上廊杆,双手叠着看楼下。 楼道口有人匆匆端着盘子跑上来,在向阳点头后,把那些吃的放进闻人诀刚睡觉的房间。 等那几个人退开,向阳突然下跪。 闻人诀背朝着他却似乎看见了他的动作,淡淡道:“这是做什么?” 向阳咬牙,抬头看闻人诀背朝着自己没反应,语声也很是平静无法揣测出情绪。 把额头压向地面,册子放在身旁,向阳恭敬道:“请您收回刚才的命令,您才是我们真正的会长,我……怎么可能代行呢。” 说完这话,他又从怀中拿出那枚戒指,双手奉上。 闻人诀转身,双手胳膊往后撑着走廊栏杆,面无表情的看着向阳头顶,沉默片刻,道:“向阳,我给你什么,你便接着什么,不要来质疑我的决定,更不要妄图试探我。因为……”擦身向阳走入房间,“会死的,明白吗?”最后六字语句柔和。 向阳身子一顿,再不出声。 有吴豆和余刚扶持,向阳代行着会长的职责,倒也没出错。 闻人诀让他们找了些书来看,他想尽可能多的去了解所在的世界,在封闭的村子长大,哪怕有安老,他也欠缺很多必要的东西。 十八区中有学校,他后来听其他管事介绍时知晓,只有贵族子女可入学,每年还得缴纳大量钱币。 他倒也想进去听听,可显然,血龙公会会长这个位置,还不够格。 向阳让人重新布置了他的房间,一切简单但大气舒适,闻人诀窝在里面几天,今天见着空气舒爽,总算扔下手中的书,准备出门走走。 他这边下楼,路过的公会成员都静默弯腰行礼,看来向阳教的很好,他们都明白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人诀没太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还没出院门,向阳就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当日存活的管事,问:“您准备出去?要我跟着吗?” 他一个偏僻村落走出来的人,如今也成了小小的“权贵”了,这几日不是不忐忑,总觉得一切来的太过容易,看着库房里那些枪支弹药和钱币,内心也不是不颤抖的。 虽然几日命令下来也有些习惯,但到底缺乏一丝底气,看闻人诀出去,总想跟上,似乎会安心一点。 对于到手的权势,他还没有吴豆余刚两人适应的快。 闻人诀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脸上戴着他们找来的棉麻编织的半边面具,遮住刀疤纵横的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坑洼不平,但到底还能入得人眼。 银色面具太过吸引人视线,反倒戴这种编织面具的人不少,不算特别,方便出行,他开口拒绝了提议,“不用。” 向阳几月跟他下来也算有些经验,只好应是。 离开血龙公会的地盘,闻人诀在十八区内随意走动,地面铺垫着大块条石,平整干净,两侧房屋排列虽散乱却不混乱,环区而绕的大山峰上层层上盖的房屋犹如巨型鸟巢。 得天独到的地理环境造就王区绝对的易守难攻。 十八区能在沙南茂林中存在数百年,除了区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人们,还有这王区防卫强悍的缘故。 闻人诀自小跟着村子里的大人们喊自己生活的茂林为十八区茂林,但看了书才明白,十八区虽然处在茂林中,可这茂林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沙南茂林,看地理志上所谈,在茂林南边,有一块横亘数百公里的沙漠。 迎面走过几个衣着华贵的人,闻人诀侧身避开一旁。 维端有些碎念:“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好吗?为什么穿他们的。” 闻人诀懒得理它。 黑色T恤外套着白色外套,下半身的牛仔裤配着白色布鞋,这身打扮让他年轻了很多,就算稍长的头发遮住眉梢,半脸面具遮住半张面庞,但多少有了少年的朝气,不再死气沉沉。 他微低着头走路,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他,就算不小心对视上人,那人也顶多皱眉面露不悦,很少有人会叫出声来。 在茂林中讨生活,受伤太常见了,被毁容的也不少。 没了两边脸上决然不同的丑给人一眼造成的冲击,闻人诀现在就算被人看到脸,也很少受到直接的攻击了,大多数人只是避开他。 他双手插兜,慢慢走着,偶尔还进店看看。 贩卖晶核打造成饰品的店也有几家,他每次进去维端总在心识中哇哇叫,其中也有会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核,可都被做成饰品,能量早被破坏了。 受不了心识中维端的聒噪,闻人诀后来只寻了一些贩卖稀奇物件或者高科技的店铺看。 一些纸张洁白的簿子,做工巧妙的打火机,手电筒,甚至还有电话。 没了在无线中通讯的能力,十八区中只有几部电话,跨越重重困难,拉线过来,在王居和贵族们的家中。 需要支付的费用太过昂贵,没有必要,很少有人用它。 听身旁人说,更高等级的生活区中,甚至还有电视。 那天他在城门口见过的机器,也算是绝对的高科技,记录着每一个王区人的信息,随时可查,比起他村落里手工写的村簿,高大不少。 闻人诀走了半天,准备回去,刚到大道上,就被过往人群推搡到一边。 耳旁只听得,“是王,王要出城了,快跪下。”的声音,轰隆隆的机械音就过来了,十来辆摩托车整齐行过,带起的尾气让他皱眉。 摩托车后边跟着一辆皮卡,车斗里放着张椅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着,身旁站着七八个上半身赤裸肌肉扎实的汉子。 “王么。”看道路两旁的人一路跪过来,闻人诀还想再仔细打量那个男人,身后就有人一把拽过他,虽然力道不足以让他蹲下,可他还是顺从的一膝半曲的低下身子,拉他那人低着声音骂他:“找死呢?傻站着干嘛。” 双手摊在地面,闻人诀没理会那人,眼前的皮卡车快速通过,皮卡后还跟着另外两辆运兵车,从飘飞的黄色布帘来看,里面坐满了人。 “是战队哎。”“这是要出城狩猎大家伙吗?”“王都亲自出城了呀。”身侧碎语不断,闻人诀半歪着脑袋听。 汽车行进速度很快,在他们通过后,路上的人慢慢站起,彼此散去。 闻人诀受了几个白眼,自顾自的往公会走。 那就是王…… 他想着,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回了公会,他找来个管事,问了问十八区王的事情。 听到的版本跟想的没差多少,出自区内贵族家庭,从小体力强悍,能够以一挑十,行事稳重,深得大家信赖。 枪支弹药无一不通,是公公正正厮杀上王位的。 当这十八区的王,也有近十年了。 “你准备怎么做?”维端问。 “急什么呢。”闻人诀说,而后莫名低笑了两声。 那天看见汽车后,他回来就让人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管事看他有兴趣,就把公会拥有的两辆车叫出来了,闻人诀坐上去让人开着感受了一会,倒也没有不适应,反倒是向阳,坐在上面虽表情没大变,可明显压抑着兴奋,不太想下来。 闻人诀走的时候,他正喊那个开车的教他。 先不说那辆车后来被他撞成什么样,单说公会内从不缺少动小心思的人,这天晚上闻人诀回去后,他的大床上纱巾轻飘,床铺被重新布置整理,一个只穿着内衣裤披着粉色薄纱的少女,娇羞的对他半抬起了下巴。 “会长?”少女秀发黑长,散在床铺上,长睫毛微颤如同蝶翼。 闻人诀挑眉。 第46章 号角在即 闻人诀挑眉。 维端不识相的出声:“嗤!” 闻人诀心下不过一个命令的念头起,维端立马封闭了自己的觉识,只留下两只没有情感的天眼,睁着瞳孔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少女应该和自己一般大,赤足洁白,粉色脚趾微微弯曲,很是紧张。 双眼中的媚意却一丝不少。 闻人诀有意放慢脚步,一点点压迫靠近,最后到了床边,趁着少女娇羞低头,突然俯下身子,女孩配合的小小惊叫一声,身子犹如无骨般倒在床上,细白双腿微微交错,半隐半现的私。处足以让正常男人血脉膨胀。 闻人诀双臂撑在床上,把人困在自己胸下,伸出一指,挑过少女下巴,一点点把那姑娘的脑袋转正看向上方的自己。 手指上的下巴一瞬僵硬,少女瞳孔中清晰倒映出闻人诀坑洼、粉色暗紫交错的半边脸。 僵硬只是一瞬,虽还在微笑着,可脸庞到底麻木许多,少女似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好看的秀指伸出,轻轻戳上闻人诀胸膛,口吐香兰,有些娇嗔的不满:“您?” 似是在嫌弃闻人诀还不动手。 闻人诀唇角微翘,迎着少女的目光,有意的把半边面具,一点点掀开。 “啊!”双手捂嘴,可为时已晚,女孩到底叫出了一小声。 哪怕经过一些训练,还是无法掩盖瞳孔深处的恐惧。 闻人诀翻身坐起,把面具扔到一旁,脸上笑意不见,冷道:“我今天怕是没有心情,但你还得伺候,不是吗?”他扭头,视线居高临下看着还仰躺着,傻傻看他的女孩。 公会里的高层送她来,她若什么都没做,恐怕不得好果。 女孩恐怕也想到这点,从床上起身,颤抖着身子跪在闻人诀脚下。 仰头想要求情,话还没出口,就见闻人诀双腿一曲,侧躺上床,靠着床头闭目休息。 “我虽不想,但你不是不能伺候。”闻人诀说,到底眼睛也没睁开。 那女孩看着他,抖动不已的身子还是上前,双手颤抖着褪下闻人诀裤子。 闻人诀虽没配合,可也没拒绝。 女孩跪在他床头,慢慢低下头去。 埋首在其间…… 从没有过的感觉包裹闻人诀,让他舒适的难以自抑的发出喘息声。 …… 楼下院子里,吴豆看身侧余刚,“你怎么善做主张?主上万一……” “万一什么?”余刚插话堵住吴豆的话头,“主上还从没有过经历。”他说这话看向阳一眼,怕是向阳透露过什么,才继续:“我们做下属的不为主上想?再说人到现在还没出来,嘿嘿嘿……”余刚怪笑着,“哪有男人不喜欢这个。” 吴豆翻白眼,懒得跟他辩论,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仰头看二楼闻人诀在的房间,好在没有大动静,他们也能够放心。 “觉得怎么样?”维端出声,那个少女已经离开了,闻人诀还躺在床上,它刚才封闭了探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闻人诀难得惬意的表情,不难猜。 “很舒服。”闻人诀话中不带半丝欲望,就似探讨的只是一个科研题,他很认真总结道:“难怪权势到手后,争的向来是女人。” “你日后可以拥有很多很多女人,但你现在还不能为这浪费太多精力。”维端劝告,他可不想继承者沉迷于此,虽然不管是人类还是神裔,雄性总很容易沉迷此道。 “我只是好奇。”闻人诀说着翻身平躺,然后说:“原来如此。” 维端:“……” 另一栋楼中。 “只是这样?”余刚瞪大眼睛,怒道:“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好?” 刚才在闻人诀房中的少女看见他的表情,吓的跪倒在地哭道:“没有,没有,会长也发泄的了,虽然……”她说不出来了。 向阳看她还红肿着的嘴唇,开口:“主上说什么了?” 少女不敢隐瞒,抖着声音道:“会长……会长说,不想再看到我了。” “这是什么意思?”余刚扭头看吴豆。 “难道是杀了?”吴豆也不太理解。 “不要,呜呜呜,不要,我不要死,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那少女听见吴豆这一句话,吓的面上已是全无血色。 “给她点钱,放她离开公会。”向阳只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又说:“以后别再安排这种事情!主上一向讨厌麻烦,尤其是命令需要重复两遍。” 这些女孩子都是买来的,眼下这个得到了逃脱生天的机会。 和余刚吴豆终于手握权利后的肆无忌惮不同,向阳心中想起妹妹,到底多了几分怜悯。 向阳掌权后,把那个开会用的大堂也重新收拾了,开了七八扇窗户,虽然空间依旧幽深,但明亮了许多。 连专供会长坐的椅子也重新换过。 现在他站在椅子下方的台阶上,比其他人稍微高出一点点。 吴豆和余刚二人坐在下面的两张椅子上。 其他人全部齐刷刷站着,十来个管事领头,身后黑压压立了数百人。 这大堂幽深,可也很少同时站这么多人。 闻人诀的命令,把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员全数召集于此。 虽然早听各自的管事说过,会长变人,但今天是头一次见,所有人都好奇的打量着上方坐着的新会长,出奇不可思议的是位少年,虽然戴着半脸面具,剩下的半张脸陷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可身型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王区哪方会长不是肌肉大汉,身型彪悍。 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比那些权贵,一会会长经常需要出手,找个羸弱的仿佛一手就能推倒的小子算怎么回事? 细瘦的胳膊,修长却并不健硕的大腿,下边不少人拿他暗暗跟自己对比,有不满的,有疑惑的,有暗生自信的。 再了解一些情况的知道,新会长下方站着的那个男人强的一塌糊涂,却不知为何认少年为主,只想着莫不是靠这个人才当了会长。 闻人诀没理会他们心中的各种想法,只开口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马各自收整,三日后全体进入沙南茂林。” 和身型相反,他的声音醇厚低沉,似乎完成了变音期的脱变,只还有一丝沙哑,但非常好听。 底下一时嘈杂,包括各位管事,虽然早有听闻,可真正听到命令也是现在。 喧嚣声后,有人站出来,双手一合行礼,而后就问:“会长,是全部的人马吗?” 闻人诀没开口。 那管事顿了顿,又说:“会长有所不知,我们在城内不是没有敌对的势力,不留几个兄弟看家,我怕家里边要出事儿。” “是啊,是啊,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和女人,真出事儿了,咱可赶不及救呀。” 一些人跟着附和。 闻人诀看向向阳。 向阳点头站出去,大声道:“叫什么叫?这是命令!会长自有安排,服从命令!” 这段时日,他代会长行事,也算积累了一些威望,各位管事也都跟他打过交道,看近期红人余刚和吴豆二人也面目阴冷的打量着他们,就不再无趣出声。 这个命令便被贯彻下来。 进入茂林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要做不少准备,他们都想着怎么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万无一失,管事们先安静下来,身后的会员们就更不敢多话。 闻人诀面目清冷依旧,扫过下边的一片人头,瞳孔中没带任何感情,自言自语道了句:“不知能出来几个人。” 命令传达,一切准备自然做起来。 等到三天后,四百五十号人齐刷刷站好,闻人诀站在前头,迎着那些人的目光,才终于有了一点做老大的感觉。 他爬上其中一辆大货车,里面堆满了些医药用品和火具。 另外一辆车里则放满了枪支弹药和刀剑。 向阳跟着他跳上车,余刚则去另外一辆放武器的车上守着。 “主上,你放吴豆守家,真的没问题吗?”向阳问,生怕他们都走,吴豆动什么小猫腻。 “他是聪明人。”闻人诀脑袋后仰,货车里给他专门留了位置,很舒适,“更不清楚我们出来要做什么。” 那样的聪明人,怎么敢在不清楚他出去做什么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何况对方今日的权势地位皆来自自己,他才是最怕自己出事的人,只要自己不在,就算他个体强悍,可最厌恶叛徒和瞧不起他爬上脑袋的那些管事们,就足够反扑他了。 一切的权势皆来源自己,至少目前,对方绝不敢轻易背叛。 一切的担忧不过是……闻人诀抬眼看向阳,笑的深意:“你怕权势不保?才几天,就上瘾了吗?” 向阳抬头想否认,但看闻人诀充满笑意的双眼,一时不知为何被看透般,说不出话来。 那边闻人诀复又闭上眼睛,淡道:“你要看的远些,现在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是啊,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太低了……还不足以看清这个世界,这个安老希望他毁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章……作者还是说说主角吧,从某种程度来说,闻人诀其实才出世,他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然而从小经历的一切让他去看世界时,设立了他自己都不承认不知道的前提,他某种程度希望世界是他前提中的样子,可另一种潜意识里也希望世界是不同的。某一个层面来说,他是矛盾的,这种人设作者会慢慢慢慢的铺垫勾画出来。当强大者过于无谓时,举手投足间的言行或许就为残忍。闻人诀的性格在书中会慢慢演变…… 第47章 惊人表演 闻人诀坐着车,四百多号人跟着往茂林去,这样大的阵仗弄得守门官们以为他们要出去对付大家伙,余刚出面说确实是,得去找一只很漂亮的异形,最好活捉,卖个大价钱,他们上次就是在那异形身上死伤惨重,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异形带回来,发笔横财。 守门的人当他们见财眼开,加之报仇心切,有些不屑的放了行。 四百多号人围绕着两辆车,车放慢了速度照顾走路的人。 向阳对外放出命令,不管多珍贵的草药或者猛兽,除了食用的,一概不捕杀,只专门找了异形杀死,挖出他们体内的核体。 光卖核体能赚多少钱?而且异形往往比猛兽危险许多。 可命令如此,底下人只好照办。 闻人诀加了个命令,只要找到散发光芒的核体,整个小队奖励3000币。 所有人欢欣鼓舞。 要知道,十八区的居民每年只要上交五百币,就可在王区居住一年。 而外人也只需要交1600币左右。 可以看出这是怎样的重奖,底下人震惊于新会长的慷慨,管了几天公会的向阳却有些忧心。 余刚也是,接触权利后,他也算清楚了自己公会的底,血龙几年来压榨他们存下的本,估计也支付不了几笔这样的奖赏。 他找到闻人诀所在的车子来,只是刚开口,就觉得胸口有巨力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倒飞出车子。 车厢里闻人诀重新施然落座,视线放到向阳脸上,轻轻问了句:“是不是我对你们太过宽容了?” 向阳一个字都没敢有。 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以两辆车为中心,每日里散出去各自捕杀异形,晚上又聚拢回车子所在的营地,进行休整登记所得。 一切井井有条,从这也能看出血龙公会的战斗能力不低,各方面配合非常默契。 就这么几天后,虽然也收集到了一些核体,但还是没人发现有光芒的核体。 闻人诀有些闷不住,直接跳出车子就往茂林深处去,一个人一把枪都没带,向阳想跟,被他拒绝了,自从去王区,自己几乎从不动手,现下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再说带个人,多有不便,纯粹是个累赘。 他独行惯了,对茂林也有奇异的归属感。 他这一出去游荡就是五天,距离公会的人倒也没有过远,只是彼此也没碰面,维端看他完全的如鱼得水,还真怕他就此隐遁茂林,从此乐得逍遥。 虽然跟着闻人诀也有一段时日,但它到现在,还看不懂自己的主子。 要是哪天闻人诀心血来潮说要在茂林里生活下去,它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它又默默怨恨起那第一权限。 “枪声?”把吃一半的果子随手扔掉,闻人诀站起身,凝神细听。 维端被打断思绪,天眼不需要他们命令,就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过去。 不一会儿,维端就在心识中开口为闻人诀指路。 “是他们?”虽然自己离公会的人不远,可在这茂林中活动的人并不只有他们。 所以这五天来,就算偶尔听到枪声和动静,闻人诀也不会过去。 “是,天眼扫描到了我们的车辆。” 闻人诀加快速度。 以往的枪声不会如此密集,刚才他能隐约注意到枪声也是因为之前的几声巨响,像是有人拉开了□□。 在公会时,他见识过□□这种东西的威力。 一般不会轻易使用,难道是遇见厉害的异形了? 不过就算是,几百只枪还对付不了吗。 需要接二连三的引爆□□? 若有人在林间看到他的动作,定会惊异,因为闻人诀脚只在地面一点,人就如利箭般射出去,几个纵跳,在山石和树木间轻易跨越,速度和一些异形不差。 如鬼影般,轻易落在事发地点的树干上,闻人诀打算先看看情况。 再远些的地方,大树被推翻,灌木丛被踏平,将近三百来号人围绕在一起,手中握着的□□子弹跟不要钱一样扫射出去,再后面的地上,几十号人趴着,手握黑色阻击枪,一颗颗力道奇大的子弹,精准射入怪物的脖子和脑袋。 被这群人围绕在中央的是一只巨大的有些壮观的野兽。 长达三四米的鼻子伸缩自如,甩动起来犹如一只翻腾的蟒蛇,象牙高高伸向空中,像两把锋利的尖刀。 四肢犹如柱子,尾巴上长毛成簇,甩动间又一个人类被扫飞。 闻人诀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犹如烂泥的尸体,边上还有辆破了个大洞,侧翻在地的货车,黑瞳中浮现阴森。 巨兽四肢着地站着,有近十米高,大的出奇。 星坠事件后的变异猛兽,象。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东西的。 闻人诀刚准备动,就见下方人群中忽的冲出两人,一左一右接近巨兽。 一人手中握着大锤,还有一人手中握着枪和匕首。 这两人动作明显灵活于一般人,纵跳间避开大象的攻击,其中一人几枪打光子弹,在大象疼的甩鼻子时,侧卧在地,一匕首狠狠扎进象的大腿。 不是没人试着在死前拿刀刺入巨兽身体,可巨兽皮肤厚,刀锋很难进去。 但这个人的力道明显不同,匕首深深没入巨兽身体,只是刀口太小,象也只是嘶鸣一声,并无大碍。 另外一人这下也靠近巨象身后了,趁着巨象被吸引注意,拽住它尾巴,任由它如何大力转圈也没被抛下,等这人到了巨象背上,还死死拽住尾巴根,手中大锤一点不留情的一下下砸向巨象。 终于,有血液从巨象背上流下,一滴滴没入泥土。 巨象再也顾不得脚上的臭虫,鼻子往自己背上砸,狠命转圈想甩下背上的人。 余刚拽的紧,可因为另外一只手还要攻击,不过片刻就有些吃不消,尤其这巨象非常聪明,开始拿自己的背部去撞击其他大树。 余刚连续几次躲闪,终于被甩落到地。 十来米的高度,加上他之前就和向阳进行了几个冲锋,这下再没力气站起。 果然,他现在就算是力道强悍,也还不足以和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向阳想救他,纵跳进来把匕首插入巨象鼻子,疼的那巨象弯曲起长鼻。 但显然,这畜生更恨给它造成巨大伤口的余刚,不管向阳如何挑衅,还是朝着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余刚冲了过去。 余刚被甩到了所有人对立面的灌木中,巨兽身后的百来人根本来不及救他。 “主人?”维端出声。 因为闻人诀还没有动作。 巨象两脚用力,地面可感轻微震晃,嘶鸣着冲过去,只待把臭虫踩成肉饼。 “嗖嗖嗖!”“砰!” 突然,余刚身后响起密集的枪声,巨兽往前冲的身子为之一顿。 茂林中又再出现近百人,那些人正是散落在周围听到动静,现在才赶回来的公会成员。 阻住巨兽的冲力,人群中有人冲出,把地上一根拇指都动不了的余刚拖了回去。 余刚受伤很重,能不能活,所有人都不看好。 这些人出现后,巨兽显然更为焦躁。 在原地打着转,长鼻不停抽向四周。 后到的人子弹不歇,努力和另一边的其他人汇聚。 “这样下去,子弹早晚用光,这东西是打不死的吗?”人群中有人吼。 他们早就射入这巨兽身体少说百颗子弹了,可这巨兽居然还生龙活虎的,就似自己这些人对它的攻击,如蚂蚁噬咬一般。 人群中有人开始觉得绝望。 别看他们有足足数百号人,可是进入茂林遇见大家伙后全数消失的势力也不少见。 他们的点太背了,这次估计得全数折在这里。 就算看见向阳和余刚展现出了超人一般的战斗力,可那还得等有命活着,再来震惊和感慨。 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了,自己的人已经全部汇拢,正边打边准备后退。 从树上纵跳而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时,他两下便拽着巨象鼻子跳上了巨象身体,手中握着刀口泛蓝光的匕首,闻人诀一下就扎进了巨兽身体。 有人突然窜出,吓了所有人一跳。 有人本能的紧张抬起枪口准备瞄准,可几次子弹射击后却发现根本就捕捉不到来人的动向。 再然后,他们就看见那个诡异出现的人,已经到巨兽背上。 并且还在攻击巨兽。 似友非敌。 那些调转枪口的人立马转回枪口,只是再想射击时,又有些迟疑。 这么密集的子弹,万一扫射到那人,不是误伤了吗。 这迟疑只一瞬,就见前方退回来趴着的向阳站起身,双手往后抬起,示意他们停止射击。 所有人一起停下射击,密林中一瞬诡异的安静下来。 四百多双眼睛全部齐刷刷的看向了突然冒出来的人。 闻人诀跳上巨象的背,匕首扎进去后果断纵身一跳,拉着匕首从巨象身上往下坠,那伤口便从背上划拉到了腹部。 “吼!!”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 就见从巨象背上到匕首离开的地方,一道长达数米的伤口出现,血液瞬间渗出来。 如此坚硬的皮肤,可手中这把蓝色匕首切割起来依旧如同在划割豆腐,闻人诀落地后掂了掂手中匕首,造成这么大的伤口,刀锋却依旧滴血不沾。 四根“巨柱”已经笼罩向他头顶。 边上四百来号人也顾不上撤退了,全数屏住了呼吸。 闻人诀犹如在跳一种特殊的舞步,每一次都擦着巨兽身体躲过,险之又险。 所有人只看着那个黑影轻易从地上跃起十米高毫不费力,犹如一只欢快的蝴蝶,围绕巨兽上下翩翩飞舞,只每一次落地,都能从巨兽身上划拉出道长长的刀口。 巨兽被他戏弄在股间,冲着那个难以捕捉的黑影发狂,不过片刻功夫,身上凭白多出数十道三四米长的刀口。 血液涌出的更为迅速。 再过一会,叫声微弱下去,被巨兽踩踏出的坑洼泥地中,已经汇聚出了不少血坑。 血腥味引得不少猛兽靠近,但见着这么多的人类和巨兽,又不敢贸然接近。 向阳指挥几个人警惕周围的猛兽,双眼就又牢牢放到了黑影身上。 早在来人一出手,他就知道是谁了,是闻人诀,那个从小被他们欺压长大的少年,强的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对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以一人之力对战如此巨大的猛兽而毫不费力,尽显轻松和优雅,这样的实力足以让任何人臣服。 本以为吞噬晶核后,自己跟对方的实力已在逐渐靠近,可见着眼前这一幕,他在心里又默默告诫了自己一遍。 那边躺在地上神智不清的余刚也看到了来人,只模糊的黑影,血液流满他脸颊,让他看不清楚那人神情,但他像是本能知道是谁,默默喊了声,“主上。” 围在他身边的几人一瞬露出万分诧异的神情,扭头再去看那个翩飞的人影时,瞳孔中的震惊彻底被崇拜和激动替换。 所有人一声不吭的看着这场惊为天人的表演,直到巨兽轰然倒下,在地上睁着大眼再无力起身。 闻人诀收起匕首。 脸上黑巾早在打斗中掉落,他缓慢转过身去。 刚才他的动作太过快速,四百来人中能看清他的也只是少数。 现在他停了动作,转过身子,慢悠悠走回去,所有人居然不自觉的齐齐后退了一步。 闻人诀没露出不悦,嘴角反倒挂起丝笑意。 这些人现在齐齐后退,并不因为自己丑陋的脸庞,所有人眼中盘旋着的都是崇拜和惊为天人。 巨象还没死,只是流失过多的血液让它无力起身,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感受着血液慢慢离开身体,粗重喘息声中偶尔发出悲鸣。 闻人诀走回这些人身前,脚尖无意踢到子弹壳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一下让向阳从复杂的心思中清醒过来,他当头对着闻人诀跪下:“主上。” 身后数百人跟着反应过来,全数跪下,行礼声大过以往任何一次,几乎是吼叫出声:“会长!” 第48章 群体吞噬 身后人群跟着反应过来,全数跪下,行礼声大过以往任何一次,几乎是吼叫出声,“会长!” 有人短短两字便语句不顺,话音颤抖。 有人死死把脑袋伏到地面。 有人注视着闻人诀,目露激昂。 还有的人在想,这就是他们的会长…… 虽然瘦弱,可那样的力量,真的还是人类吗。 这是一个好机会,闻人诀笑着看这些人头顶,合着身后巨兽逐渐微弱的喘息声,蛊惑般道:“血龙的变革到了。”笑了两声,他又继续:“不,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变革来临了,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力量,那么,你们就必须臣服于我!” “彻底的臣服。” “唯有如此,你们才会被世间新的法则所赦免。” …… “主上?……主上?”很小心的呼唤声。 闻人诀从睡梦中醒来,视线中是向阳逐渐清晰的脸。 “嗯?”他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您去看吗?” “都交代仔细了?”他问着,伸了下懒腰。 “该说的都和他们说明白了。” “有不愿意的吗?” “没有。”向阳说完,把闻人诀鞋子拿过来。 本来袭杀巨兽时余刚受了怎样的重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只是简单的药物治疗后,对方不但没死,还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又生龙活虎起来,这样强悍的肉体和超人身手,只要还在刀口讨生活的,怕没人愿意放弃。 闻人诀起身,披上外套,距上次他亲手杀死巨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总算凑够了核体数量。 他让向阳和余刚跟所有人说清楚里面的门路,和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大致讲了讲,他们当初是如何感应,并且引导晶核体内的力量的。 可悟性这东西从来只能靠自己。 等到了空地上,几百号人齐刷刷行礼,闻人诀挥手,没坐向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找了棵树,跳上树干坐下,双臂抱胸,冲下面的余刚点头示意。 余刚便说了声:“开始。” 所有人默契的把事先拿到手的晶核吞入口中。 “你觉得这四百人能存活多少?”维端问,来茂林收集晶核的这些日子里,损失了五十来号人手。 闻人诀摇头,视线落在下面,“我不喜欢猜。” 惨叫声接连响起,空地上到处是扭曲着痉挛的身体,闻人诀坐在高处,淡漠看着。 余刚和向阳比较紧张的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呐喊,不时弯腰去察看。 维端:“很遗憾没有发现高纯度晶核。” 闻人诀没吱声,视线中有人停止扭曲,身子僵硬,也有人闭上眼睛模样渐渐安详。 虽然很努力找了,可依旧没能发现发光的晶核体。 维端说过,人虽然不能再扩大晶核体积,却能够逐渐提纯晶核能量……到了一定强度,体内晶核自然会散发光芒。 所以只是时日问题,闻人诀看的倒比较坦然。 “人多嘴杂,融合晶核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维端道,语气有些担忧。 后来几乎都是维端在自言自语,闻人诀没再回应,他目光落在下方,神情看不出变化。 等日头西落,地上逐渐有人爬起,本挤满空地的人群,现在只零零落落散站着几个身影。 向阳脸色难看的统计了下人数,来到树下,仰头:“主上,只存活了155个人。” 闻人诀看到了,遍地尸首间站着的那些人,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摇晃,其中两个站起后便痴痴傻傻的在笑,还有一个转起了圈,去拉身边人的手。 他掏枪。 “砰砰砰!”三声枪响过后,他平静道:“错了,是152人。” 没枉费自己这段时日的练习,把手中枪支从树上扔下,闻人诀跟着跳下树,也就是目标近还不太移动,他才能如此精准,想要像向阳那样,大概真的还得再练练。 四百人只存活了152人。 看着还站在尸首中的这些人,闻人诀轻轻开口道:“恭喜你们。” 幸存着的人听见他这轻微的四个字,表情一瞬有了变化,有人开始放声大哭,有人蹲下身子撑着双手低头呜咽,还有人表情凄凉的去抱身旁的同伴尸体。 闻人诀覆手身后,跨步离开。 “真是浪费!”维端显然不在意这种牺牲,只有些恼怒:“未来有条件你得进行甄别,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晶核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吞噬晶核!”维端继续碎碎念,“这些人大部分还没有开始吸收晶核就被晶核力量爆体而亡了,真是蠢货!” “还有些傻蛋毫无识体可言,还没吸收晶核一半呢,就中断了识体,他们是毛毛虫吗?” “还有那三个傻家伙,你杀的太好了,因为他们狗屎的太幸运了,没有吸收到一半的晶核体,居然也侥幸活下来了,只被吞噬了识体,傻子!”维端还准备说。 闻人诀已是不耐,“闭嘴!”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血龙公会成员身上都是这种几率,普通人更不敢想,虽然识体天生而来,可闻人诀认为还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侧面也说明他有一个不错的识体或者意念,在一直支撑着他,再不济,他的身体素质也比普通人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400中152,这几率绝对不高。 而且,接下去的磨练,恐怕还得折人。 他预测的没错,万物皆是优胜劣汰,他虽然心疼人数的不断减少,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必然的挑选。 有意让天眼搜寻了一只和当日相同的变异象,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佼佼者全部弃枪,手握匕首上阵。 闻人诀在自己和他们中间划了条线,决不允许巨象跨界,一百多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不断割伤巨象,但不防备间,还是会有人被巨象抽成两段。 有的人想像闻人诀当日般从巨象身上划拉出伤口,只是显然,他们的力道虽然加大了,可手中的匕首远远不够锋利,从巨象背上跳下,匕首也被卡在巨象皮肤中,这些现象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比较省力的办法,改用一刀刀的磨杀。 “他们吞噬晶核后磨练也有大半个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维端心识中发问。 “还不够火候。”闻人诀看着因巨象最后的挣扎而死掉的两人,心识中回答。 “只剩下130个人了,再练下去……”维端心疼不已。 向阳朝着他走过来,闻人诀心识中回了最后一句,“不死在这,他们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主上。”向阳双手合拢行礼,而后又道:“两位受伤的队员请求一起行动。” “主人。”维端突然在心识中插嘴。 闻人诀看向阳一眼,转身就走,向阳一时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事?”离开一定距离后,直接出声。 “天眼捕捉到另外一队人。” “哦?”这些日子也不是没遇见过其他来茂林活动的势力,或者村庄,可维端这次的语气明显不同。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不像是一般的帮派,且天眼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发现对方的配合和手段都不弱。” “你怀疑他们是外区的人?” “是。” “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天眼无法储存太多的语言,但他们反复提到了一个词,定金。” “嗯。”拿着颗核体,闻人诀无意识的上下抛动,沉思了一会,重新开口,“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押运着几箱物品,天眼扫描过,里面全是你们人类的钱币。” 嘴角笑容慢慢加深,前方巨兽已经倒下,一百多号人列队后向他走来,步伐稳重,表情静默,浑身透着股内敛的肃杀之气。 闻人诀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是该找人类,陪他们玩一玩了。” 第49章 血染王旗 没有必要,阿兵不会愿意横穿沙南茂林,但这次赶时间,也是为了避免一些势力的耳目,他受王的重托,带着护卫队里的精英,亲自去往十七区购买坦克。 休息的间隙有队员过来说话,“队长,那劳什子的坦克这么厉害?这么多钱就跑去买两辆坦克?这都够买一溜子的车了。” 阿兵把面饼撕碎塞进口中咀嚼,咽下去后,才道:“能在兽群中横行无阻,一炮轰死一堆白毛狼,你说厉害不?” 那人喝了口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抬头看了看天,脸色有些难看,“这得走多久才能出去啊,这虫叮蛇咬的,天儿还阴晴不定。” 看摊在膝盖上的地图,阿兵摇了摇脑袋,“还有的走呢,我们这次出来万事小心,不能走靠近村庄的大道,也要避开大部分在茂林活动的人。” 那人嘟囔:“咱挂着区王旗呢,也没人敢动咱们。” 阿兵听到了,不置可否。 一百多人轻简行动,抛弃了□□,只少部分人腰间别着手枪,握着统一配备的匕首,迷彩绿的衣服让他们在林木间行动起来事半功倍,吞噬晶核后大半个月来的锻炼厮杀,已经让幸存下来的成员真正拥有了战士的强悍。 虽然一开始还不习惯于身体明显的变异,但后来也逐渐习惯了速度的加快,视线的灵敏,力量的增强。 不断挑战巨兽给他们增加了无形的气场。 没有什么是他们战胜不了的,这是吞噬晶核后,逐渐成长起来的自信和自傲。 闻人诀早他们一步到达猎物身周,向阳领着大部队在后,慢慢包抄过来,而余刚则追随在闻人诀身侧。 天蓝色旗帜上有雪白翅膀左右伸展,翅膀中央画着交叉的刀枪,闻人诀视线询问。 余刚低声道:“是十五区的王旗。” 维端判断的没错,确实是外区的人马。 “我见过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十五区王的护卫队。”全身深蓝的衣服,唯有胸口处印有双雪白翅膀,余刚映象深刻。 三百来号人正在这处林木间休整,对即将到来的围杀毫无防备。 闻人诀和余刚掩在树后,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他们看守的箱子上。 余刚知道了这批人是谁,猜想着箱子里的物品便目露贪婪。 而闻人诀一早便知里面是何物,只现在知道了这批人的身份,瞳孔里又微起波澜。 三百多人在休整,二十来号人散在周围戒备,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就如鬼魅般逼近。 枪声的响起只是一瞬。 阿兵变了脸色,视线远处是哨兵的倒下,敌人已经近到身前,他们居然才发现。 他只做了一个手势,侧身坐着休息的,还在吃东西喝水的人立马原地趴下寻找遮蔽物,同时架起机关枪开始扫射。 他身后一人招手,四五十号人立马脱离出来,向着来袭之人逼近。 向阳带着的一百多号人只在一接头率先用了枪支,现在距离拉近,全都扔了枪,弯腰潜行。 在茂林中遇敌,谁会把枪扔了呢?闪身避在车后的阿兵脸色凝重,身为护卫队长,他身经百战,一路靠着真本事爬上去,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打法。 而且只需片刻,他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来袭之人速度奇快,人数也不少,全部低腰直接冲向他们所在,机关枪和□□能阻止掉的居然只有区区数人。 阿兵探出半个身子,持枪瞄准,一颗颗子弹精准射中冲过来的敌人。 一连几枪放倒数人后,他的脸色真正难看起来,来袭之人不仅速度奇快,反应也很好,本来双方相遇时就只有短短千米距离,现下不过片刻,彼此之间就只剩下数十米距离。 而自己这边当头和他们相遇的人,还来不及扔下手中的枪,对方便如在收割稻谷般,轻而易举的一刀刀带走了自己队员的生命。 阿兵这边也有人很快的反应过来,扔下枪支,赤手空拳迎上去。 然后,阿兵更为绝望的发现,自己手下这些区内绝对的顶尖好手,跟来袭者只对过几招,无一例外的被踹飞或被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直到彼此已经全面对碰上,阿兵才站起身吼:“都扔了枪,掏刀!” 两边人□□杂,这时候的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他的命令一下,有人从鞋中抽出匕首,也有人从身侧提过大刀。 一切的搏杀,恢复成了人类最初的赤手空拳。 然后,真正的差距被明显突出,三百来号深蓝衣服的人群中混入了绿色迷彩的来袭者,看似被包围,然而交手不过五分钟,深蓝却逐渐被绿色吞没。 阿兵与人交手后,再无力去指挥和顾及身周人,以前让他自傲的身手,现在却显得很是吃力。 他迎上的并不是什么领头人物,这人穿着打扮和其他袭击者一样,但只对砸了一拳,对方的力道便让他心生警惕。 他从小学习搏斗厮杀,很少真正遇上敌手,可现在跟他对打的这个人,身体绝对是少见的强悍。 不过……还差点火候,从对方脖子里拔出匕首,血液喷溅上脸颊,他随意一擦,还来不及扫眼看四周,迎面就又有风声袭来,有明亮匕首直接冲着他的眼睛刺过来。 惨叫厮杀只持续了一会,而后渐渐停歇,阿兵一连杀死三个袭击者,呼吸便有些断续,力气也有些不接。 视线因为血液和汗水的阻隔变的有些模糊,靠着自己的毅力,他才能够勉强维持不摔倒。 身前有冷哼声响起,一直在跟他对打的人忽然抽身离去。 他还想追上,对面就又冲过来另外一人,本能双臂横在胸口,挡住对方的拳头,那人的身型比刚才和他对打的人还要健硕,力量也明显强于之前的人。 这个新来的袭击者手中并没有握武器,却带给了他前面几个人所没有的压力。 向阳有些吃惊这个领头者的身手,对方或许觉的很是无力,可他明白,真正强悍的是谁。 刚才的交手,除了一开始袭击冲锋时不小心被子弹爆头的,真正正面交手后,自己这边只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 而唯一死掉的三个人,都是被这个人所杀。 全是吞噬晶核后的变异人类。 足以说明身前这个人的强悍程度,如果是没有吞噬晶核的自己,和他交手,怕也撑不过三招就会被击杀。 虽如此,向阳并不准备手软。何况对方干掉了自己三个人。 一脚把人踹飞后,他正要上前补上杀手,斜刺里冲出个人伸手阻拦,他脸色一变,待看清来人是谁,又二话没有的退了开去。 出手阻拦的是余刚,可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因为他身后正有人迈步走过来。 阿兵直到被踹飞,才有空隙停下来打量周围,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和汗液,晃悠几下站起身,瞳孔一瞬紧缩。 交手之处,默然静立着一百多号身穿迷彩衣服之人,这些人双手覆于身后,双脚合拢,站的挺拔。 而地上,无一例外的躺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蓝衣尸体。 除了躺在自己脚边的三具尸首,视线所及处,全是自己人的尸体。 刚才打斗不过片刻,他就觉得身周变得很是安静,原来如此……原来交手不过片刻,自己这边的人,便都死光了。 这些袭击者看来是不屑群起而攻之,在杀光敌人后,全部静立原地,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一个人的最后挣扎。 “你们……”他开口,声音颤抖而嘶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不出,是什么势力,拥有这样多的好手,足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抹杀掉三倍于自己的敌人。 而且,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这批人绝不弱,全都是区里的好手,王精心挑选出来的护卫队员,平时享受着区里最好的待遇,拥有绝对的战斗力。 可在这批袭击者手下,居然脆弱如同蝼蚁。 他甚至到现在,都还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兵看向那个穿着黄色T恤,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青年,对方被后来出现的另外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人所阻止,眼下正和其他默然站立的袭击者一样,维持沉默。 阿兵没有逃的想法,身周站立着的一百多号人现在虽然安静,但也不过是在等。 他抬头望去,前方站立的袭击者纷纷散开,有人慢悠悠的向他靠近。 和身边这群带着凌然杀气的袭击者不同,后站出来的人套着长袖外套,黑色紧身衣服,白色布鞋,走过来的时候,周身安逸散漫的气息明显不合于此。 黄衣青年向着那人走去,和红衣男人一起低头行礼。 闻人诀视线从向阳头顶瞥过,而后看向身前那个坚持站立的人。 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目光坚毅。 他起了些惜才的心思,刚才他没出手,一直在侧旁观,自然清楚看到这个人不同于所有人的身手。 闻人诀非常确定对方没有吞噬晶核,有神眼在身的他丝毫感应不到对方身周能量的逸散,也就是说,还只是普通人类的男人,就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 在没有吞噬神眼时,他就明白人类中有绝对的强弱之分,而一些强者从前让他向往,现在则让他起了爱惜之心。 如果对方愿意效忠的话,他想着带出丝笑意,直直走过去,没在意对方还死握在手中的匕首,对视上他的眼睛道:“你很强。” 阿兵怎会看不出现在和他对话的这个人,才是这群神秘袭击者的领头人,他视线中没有胆怯,有的只有战斗的欲望,“我没有他强。”他说着视线落在向阳身上,刚才交手过,他清楚对面那个黄衣青年的能耐。 虽说自己和对方交手前就已经搏斗了一会,力气只有平时的一半,但自幼的厮杀让他能够分辨自己和对方的强弱。 被他视线所盯的青年依旧的面无表情,站立原地未动,看样子是没有兴趣上来打扰自己和他上司的对话。 阿兵的视线便又转回黑衣少年身上,他看不出这个身型并不健硕的人有何能耐让百多号绝对强悍的大男人言听计从,可想着对方兴许是个大贵族,他心中的不安便又扩大,“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十五区?” 闻人诀看着倒在一旁被鲜血染红的区王旗,发了会儿呆,然后迎着那人的视线顿了顿,回道:“凑巧。” 阿兵愣住了,脸色一瞬黑了下来,双眼几乎充血的恶狠狠盯着闻人诀。 余刚凑上前来,憨厚的挠了挠后脑,给了闻人诀个建议,“主上,说我们是处心积虑的,他或许会好受一些。” 向阳看着余刚的自作聪明,扭过头去,一个手势,散落在周围的人立马重新集合,齐刷刷的列成了三排。 第50章 两次抉择 阿兵并不觉得对方会是凑巧袭击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势力盯上了十五区,他看着那个领头者,心中充满恨意。 现在…… 强悍的黄衣青年已经扭过身去,周围散落着注视他们的袭击者正在集结队伍,而那个红衣男人也正弯腰对少年说话,不曾注意他。 休息了一会积蓄起来的力量瞬间涌出,他双手握着匕首,狠狠的就冲少年刺去。 擒贼先擒王。 动作狠辣,可到底慢了些,闻人诀轻轻巧巧转到他侧面,一个手刀劈下去,体型彪悍的阿兵就往前扑倒。 余刚的反应慢了点,等男人倒地才反应过来,上前一脚踹出,把人横向踢飞。 双臂一撑,阿兵还要起身,可嘴角渗出的血迹和胸口处的窒闷,让他再次无力趴下。 闻人诀的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目光幽深难辨情绪,转身道:“带他走!” 出来时浩浩荡荡450多号人,现如今还活着的只120多人,晚上在清空一处灌木丛后,向阳让人就地扎起帐篷,打猎回来处理食物的呆在一边忙碌,其他人有的手握步枪在周围走动戒备,有的在拾取木柴烧水,而醒过来的阿兵则被铁链锁着,绑在两棵大树之间,脚尖堪堪着地,不时晃动。 闻人诀所在的帐篷内只有他一人,地上铺上了干净的毛毯,他双手叠在脑后,仰天躺着,眼微闭,似在假寐。 一颗隐身中的天眼静静悬浮在他脑袋上方,还有一颗则隐在空中,围绕着他们休息的这块地域不停盘旋。 维端在心识中和他说话,“神眼最近有什么不同吗?” 闻人诀没反应。 维端继续:“如果第一次融合顺利的话,总该有点反应,我们虽然预测过,但谁也不知道第二次融合究竟会发生什么,你需要戒备。” 闻人诀:“你说过,九域之碑重组后诞生的神眼,具有一定的‘祖源’性质,它寄存在我的体内,通过我身周磁场的影射,在‘识’的引导下,应该可以剥夺和赐予一切晶核能量。” 对于闻人诀可以一字不差重复自己当日说过的话,维端并不感到震惊,它思考了会后才说:“这是有一定依据的,只是你还未能和神眼真正融合,神眼所能影响的范围就仅限于你身周磁场范围内。” “多远?”闻人诀睁开眼睛。 “不超过半米。”维端肯定道,“低识或者无识生物的晶核可以被剥离体内,但现今所有人类的晶核都是经过自己的识剥夺后重新凝聚的,只能通过你的识影响身周磁场而去感应它。” “曾经神裔的晶核,可以被剥离出体外吗?”闻人诀看着上方,那里空无一物,可他知道,天眼在那个位置,虽然自己看不到。 “直接击碎晶核而杀死对方的行为经常有,但去剥离对方的核体毫无意义,没有神裔会去那么做。 ” “哦。” “等人类的肉体强悍到一定程度,核体所在的位置就会成为绝对的弱点,通过你识的散发,神眼影响到你身周磁场的能量,当你的身周能量感应到其他识体的核,你便可以剥夺它们。” “所以被剥夺者必须在我身周能量范围内,也就是半米。”闻人诀说完这句话,突然坐起身。 帐篷帘子被掀开,向阳探脑进来看,对视上他视线,下垂了目光,“主上,吃的准备好了”。 一夜平安无事,有零散靠近的野兽都被外围放哨的收拾了。 闻人诀吃完送到帐篷里的食物,又用清水大致收拾了下,走出帐篷深吸了口气,去看被悬挂了一晚上的阿兵。 身高将近两米,膀大腰圆的男人本还垂着头,悬挂他的人非常刁钻,他只有垫着脚尖才堪堪着地,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自己,他抬起脑袋,待看清来人,双眼瞪大,透着血丝。 闻人诀看出他的戒备,有些好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他声音慢悠悠的,继续:“第一,变强,第二,去死。” 阿兵张了一下嘴,嘶哑的声音出口却很轻微。 他吞咽了口唾沫,再开口时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响了很多,“敢对十五区护卫队下手,我王绝不会放过你们!” “哦。”闻人诀点头,摊开手心,掌心放着颗红色的晶体,他侧身交给身边跟着的余刚,道:“跟他交代清楚。” 余刚很是诧异,不明白主上为何要让这个人吞下晶核,这人未进化就已经强的离谱了,等吞下晶核,不是更难控制了么。 不过跟随主上的时日虽然不长,他却对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很是明白的透彻,上次被从车中踹出他还记忆犹新,所以哪怕心中再不解,只能点头说:“是。” 没理会身后的唾骂,闻人诀拍拍手,让人搬来块石头,他坐在上边掏出怀中的书,一页页翻看起来。 身周忙碌的手下们看他静坐着看书,都彼此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闻人诀让天眼之一出去搜寻异形,外形比较漂亮的那种,这次出来这么多人,回去的却只有四分之一,没有适当的□□,太过引人注意。 阿兵很理智,在立即被子弹打死和吞噬核体异变中果断选择后者。 就算后者的行为看着很像自杀,他依旧认真的听着余刚所说的每一句话,对对方口中‘识’的状态描述半信半疑。 余刚的表情很是诡异,幽幽道:“听不懂没关系,生死一线的剧痛中,你的识会很容易记住那种状态。” 这语气太过幸灾乐祸,可阿兵毫无办法,他想活着回去,回到自己的王身边。 这群人太危险了,他希望能把这个讯息带给自己所效忠的王,而后就算去死也没关系。 阿兵能成功吞噬晶核,闻人诀并不奇怪,对方强化身体的速度和对新身体的掌握程度却让他很是期待。 吞噬晶核后,他就让人解开了对方身上的锁链。 阿兵没有逃跑的意思,在一百多号同样变异后的人类看管下,他不觉得自己跑得了。 虽然他对吞噬晶核的过程很是诧异和震撼,然而在亲身体会了自己变强的程度后,他又开始深层次的不安和忌惮,他不知道这种翻天覆地的巨变会给自己的王区带来什么,更不知道这群神秘人究竟是谁,又准备做什么。 他看见,那个领头的高瘦少年正对他挥手。 闻人诀和颜悦色的对着阿兵招手,对方吞噬晶核后,他如愿的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坐在手下赶做出来的木椅子上冲他微笑。 男人吞噬晶核后的三天里,并没有逃跑和反抗的意向,不到吃饭时间都自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角落,动也不动。 向阳不明白闻人诀的温和是为何,男人对他没有过半点敬意。 他站在闻人诀身后,皱着眉头,心中有些不悦,闻人诀很看重那个男人,这让他有些不安,向阳很明白,只有跟在闻人诀身边,自己才能一直变强。 一旦被抛下,他就会重新跌进泥里去。 他不愿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亲生妹妹都保护不了的时候。 现在闻人诀很倚重他,可以说自己就是他身边的二把手,他根本不想平白冒出个人来争夺他的权利。 阿兵看见少年对自己微笑着招手,不动声色握紧身后的拳头,他站起身,慢吞吞走过去。 那天少年并没有跟他正面交手,只是身型极快的闪过他,然后用手刀劈倒他。 可他再不敢轻易出手。 没有点能耐怎么可能指挥的了这群人,而且他总感觉少年和颜悦色的表情下掩盖了太多。 说不出具体觉的不对的地方,但他本能抗拒少年。 哪怕对方并没有虐待他,甚至还帮助他变强进化。 “什么事?”他走过去,到底没敢张口就骂,语气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闻人诀笑了笑,很是温和的说:“听向阳说,你独自打倒了一只犬虎?” 阿兵在这人身前站着,明明比对方坐着的身体高出半个身子,却依旧觉得气短,不自觉的微弯下上半身,他点头,神色有些倨傲,待想起什么,又不自然的对视上少年微笑的眸子,道:“是啊!” “不错啊。”细长眼睛眯起,闻人诀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夸奖道:“吞噬晶核不过短短三天,能够强化和掌握到这个程度的,你还是第一个。” 就算是吞噬了发光晶核的向阳都比不上。 阿兵别过脑袋,对闻人诀的夸奖恍若未闻,面上也不见什么被表扬的喜色。 闻人诀再轻笑一声,眸色渐暗,语调变得很是悠长和漫不经心,“不如这样吧,你和向阳打一架,比比看?” 向阳就站在闻人诀身后,听见他这话肩膀一僵,抬头去看阿兵。 阿兵也是,目光本能投向少年身后站着的青年,而后又有些困惑的看向坐着的少年,对方依旧笑的温和,态度极好。 他考虑一会儿,下定了决心,问:“我若赢了呢?” 闻人诀还是笑,“你若输了,随他处置。”手指着向阳,他又说,“可你若是赢了……”手托下巴状似考虑了会,他才说:“我或许会放你走。” 说的也太不肯定了,但阿兵想不出别的办法。 那边闻人诀又笑着问:“如何?” 他咬牙道:“好!” 第51章 初次剥夺 没吞噬晶核前,阿兵就和青年交过手,虽然只有短短数招,却明显不是对手。 不过……现在,他看着青年虽然高大却并不强壮的身子,目中闪过自信,自己比对方多长的十来岁并不是白大的,他的身手能做到十五区护卫队长的位置,也不是浪得虚名。 向阳一句话没说,抿着嘴唇,往前走了几步。 之前一百多号人余刚派出去了一半去捕杀天眼搜寻到的那只异形,剩下还有五十号人留在这,眼下看着好戏上场,都不自觉围拢过来。 闻人诀没阻拦,老神在在的托着下巴看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余刚有些摩拳擦掌,这几天里他也看到了男人突飞的实力变化,很是手痒。 不过主上没说什么,他哪敢自作主张。 眼下看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搏斗一触即发,他紧张的合拢双手,靠到闻人诀身边。 没有请啊,承让,这些虚来的客套,两个人围着对方警惕的走上几步,向阳率先出手,扑过去。 若这处的打斗让没有吞噬晶核的人类来看,是快的不可思议的。 可对场中围观这场战斗的人来说,一切正是精彩万分。 一招一式,一闪一避,让他们差点大声叫出好来。 阿兵闪身避开向阳的一腿,身后被误击到的大石轰然碎裂,他目光闪烁,突然弯腰冲向对方另一侧。 向阳作势防备,又见对方临到身前却转换了招式,愣了一愣,就被横向击打过来的手臂飞扫到身后。 被击打出去在空中稳住身型,向阳隐隐觉的胸口阵痛,可没给他缓过来的机会,阿兵的拳头已到身前,他只能同样挥出拳头去抵挡。 硬碰硬的双拳对击,阿兵一步未退,向阳却连连退出几步,才又一脚止住身子站稳。 闻人诀称呼会发光的高浓度晶体为光核,他看似漫不经心,双眼却紧盯场内二人动作,心识中淡道:“看来光核也并不比普通晶核强出多少。”他说这话自然是指向阳吞噬的那颗绿色发光晶核,而阿兵吞噬的不过是普通核体。 “不。”维端更正他的看法,“如果吞噬光核的是阿兵,他只会更强。” 目光落在阿兵双手上,闻人诀若有所思道:“是吗。” 场中突变! 已经处于下风的向阳几个闪避就打算退出战圈,他虽吞噬晶核的时日远远长过阿兵,却明显不是对方对手,虽然很不甘心,但继续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当机立断的打算结束比斗。 胜券在握的阿兵眸色诡异一闪,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快速逼上前去,大拳轰向向阳脑袋,却是打算直接下杀手。 向阳已经闪身准备退出,不想阿兵居然不肯罢休直接攻击自己毙命处,完全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做,向阳毫无防备的双眼中尽是骇然。 “住手!”同时反应过来的余刚只来得及大吼出声。 他怎么敢??? 向阳的脑子在短时间的惊诧过后只盘旋这个念头,眼见着拳头近在眼前,他突然想起闻人诀对阿兵的看重。 若不是想收服对方,闻人诀不至于如此和颜悦色的对他,倘若阿兵杀死自己,对已经失去一个得力助手的闻人诀来说,惩罚阿兵已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宽容赦免对方,感动阿兵并将他收归己用,才是比较理智的做法。 生死一线间他嘲笑自己居然能想的这么透。 只是,好不甘心啊! 恨意还来不及生起,脖颈处传来力道,他被人拽向后方,如同挥洒垃圾般抛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他快速撑起身子看向场中,就见一切仿若被冻结般,扔他出去的是如闪电般插入二人之间的闻人诀,而阿兵轰出的拳头已经触碰到闻人诀额前碎发,只未再能前进毫米,对方伸直手,僵硬了身子动也不动。 难道是看清换人了,所以收手? 不可能!哪怕阿兵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止的住自己的动作。 人的识体在刻意下会进入几种不同的状态,不同于平时的清醒和晚上的睡眠,有别于死亡跟休克,一种深度沉定识的无识状态,是人最能和身周能量沟通甚至吸纳宇宙万般能量的状态。 闻人诀让他们吞噬晶核时,通过那种剧痛和濒临休克死亡,去感应一闪而过的这种识体状态,从而吞噬晶核,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做法,很多人无法感应出自己识体那一瞬间的不同,浪费沉定进去的短暂机会,晶核在体内爆发,从而死去。 有的人感应出来,沉定进去,却无法扛住剧痛下的识体消散,从而失败死去。 不过大多感应过一次识体这种状态的人,都会比较容易再次进入。 比如闻人诀,他的悟性和高识足以让他在瞬间进入这种识体状态,快速沟通自己身周能量……神眼逸散在他身体磁场能量之中,震住了近距离在他身前爆发的晶核体能量。 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他却仿若看见身前下方有一团火红的光体在闪。 就是阿兵体内的晶核罢……睁开眼睛。 看阿兵动作如同被定住,他往前迈了一步,睁开眼后反倒看不见那团火光了,看来刚才是自己的识在“看”晶核,而不是肉眼。 神眼的震慑只有片刻,看阿兵眨动双眼,努力想动,闻人诀伸出手去,按上对方额头。 再一次闭上眼睛,他“看见”红色火光在跳跃。 指挥着身体周边的光芒汇入那团红光,而后引导向上,透过和他手相连接的额头,重新凝聚在自己手心。 融入身周光时感应到了抗拒,但只一瞬,他就加强了意念,那小小的抗拒瞬间消失,几乎在抗拒消失的同时,阿兵瞪圆的双目忽的灰白,光芒从他瞳孔中消失。 闻人诀收回贴住对方额头的手掌。 男人直挺的身躯就像被推倒的大树,轰然往后砸下。 睁开双眼,摊开手掌,掌心中有红色的液体轻微晃动,闻人诀静静看了会,背着身后的人群,微侧了手掌,红色液体从掌心流出,全数落入泥土,转瞬消失。 “刚才感应到的抗拒,是他的识?”轻动嘴角,问。 “是。”维端也很震惊,它想不到闻人诀第一次根据猜测剥夺能量体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是它没有肉体,否则现在的样子也会和身周围观的那些人一样,震惊到死的愚蠢表情。 “这么简单就可扑灭识体么。”闻人诀问,转过身子去看还在地上的向阳。 对方瞪大眼睛张大嘴痴傻的样子很是难看,他皱眉又侧了个身。 维端心中暗骂,口上却老实的不行,“不镇压住晶核的能量,是无法抹杀掉其中存在的识体的,您刚才携着神眼之威,先是镇压住了他体内的核体,而后您的高识才轻易碾压了过去。” “神眼现在与我融合的并不密切,刚才的镇压持续的也不久,若没能在他被镇压时抹杀掉他的识体,我会如何?”闻人诀问,没理周身现在才稀稀落落反应过来的手下们。 他们集体面露不解,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不过一瞬间,会长只是靠近对方,那个强悍的男人就不动了?而且也没见会长怎么他啊,只是手掌轻微贴上对方额头,怎么那人就倒地死了呢? 没有人敢发问,更没人发出声音,看会长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沉思什么,所有人都僵立原地,不敢动弹。 维端不得不再一次震惊于闻人诀的敏锐。 这样的主子绝对不好糊弄。 它给出建议:“不建议您去剥夺识体高于您或者和您相同的人,甚至比您低一些的人类都不建议,若未能在晶核被神眼之威震慑的时间内剥夺能量,对方识体携带着核体的反扑会给您造成极大的损害。” 也就是说,在深度融合神眼前,他面临的制约不是一点多。 “主上。”向阳脸色极度难看的走到他跟前。 闻人诀抬首看他,男人眼中很是复杂,含杂了太多情绪。 欲言又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很弱,还不足以膨胀。”闻人诀嘴唇动动,给了向阳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 虚虚握拢手掌,手心中液体晃动的感觉还在,刚才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想起维端说的剥夺和赐予,他微挑了下嘴角。 “赐予?……有机会得试试啊。”自言自语着,他走向停在一旁的货车。 向阳“死前”能够想到的,维端也能,所以它问:“我以为你不会救他,而会选择阿兵,那个男人强的多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闻人诀面无表情冷道。 “啊?”维端不解。 “他不可能为我所用。”闻人诀说着,把手插入裤兜,继续道:“但他认为我想收服他,所以他以为杀死向阳我不会追究,向阳在他眼中是威胁,除掉向阳后跟在我身边,日后再除掉我的把握就大多了。” 维端觉的自己思维这么单纯一定是当时融入程序时,被剥离的那些感情所造成的。 嗯,是的,一定是的! 不然它不可能觉的自己很天真的。 它努力的安慰起自己。 那边闻人诀已经跳进车里,席地坐下,仔细体会起刚才剥夺的感觉来。 虽然很不想打断他,但维端心中在痒痒,虽然它不具备真正的心脏,但程序一直跳也很累,所以它壮起胆子问:“倘若对方是真心想要跟随你,但为了自己日后的地位而要除掉向阳呢?你会如何抉择?” “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闻人诀回的缓慢又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暗示意味颇浓,维端立马闭嘴。 在程序中默念了三次。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第52章 奇怪的书 离开十八区王城时两辆车加上浩浩荡荡四百多号人,引得大多数路人侧目,回来时只孤零零一辆车,边上守卫着零落的百来号人。 可同样的引人注目,因为队伍后方板车上铁笼子里正狂躁的白色长毛异形。 这只异形并不大,只有正常人类小腿高,两只长耳朵垂挂到地,红色的圆眼珠子正愤怒的盯着笼外围着它打量的人类,周身长毛干净如初雪,没有一点杂色,两只后腿有力,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却非常小巧,现在虽然站在笼子中龇牙咧嘴,可一点也没影响它的可爱和娇俏。 余刚站在板车旁,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感觉有些牙酸,什么好可爱好萌好想抱在怀里揉捏,如果他是第一次看见这小家伙,怕会一样吧,前提是这小东西没有残忍咬死他十来号兄弟。 王区城外旗帜下的空地上,有排成长队在门洞处等待入城的,也有从各个聚集村落赶过来,不想浪费钱进城而席地摆摊卖东西的,看见他们这行人出现在环山入口,都投注了足够多的目光。 包括区内在环山入口处担任守卫任务的战队成员,其中一个小头领靠近板车,用手中步枪冲笼内呲牙咧嘴的异形戳了戳,逗的小东西开始猛烈撞击铁笼,他才后退几步,掏出香烟点燃,看见余刚一动不动矗在板车旁,又递给余刚根烟。 余刚伸手接过烟,道了声:“谢了!”深深吸了口,透过缭绕的烟雾去看门洞处正排队登记准备入城的自己人。 那小头领又好生打量了下异形,才努嘴问:“听安子说,你们换了会长,这次倾巢而出像是有大动作,感情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余刚应该和这个人相熟,对他口中的安子也是认识的,这些人都是区内战队的小头目,只要是在区内生活的牛鬼神蛇都避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余刚也是,开口心有戚戚然道:“你别看这么个小东西,嗜血的很,血龙这次的老本都赔光了,可不就指望它能让我们捞个够!” 那人看笼子里的异形眼睛,圆溜溜的红如宝石,漂亮的紧,只是:“可爱是够了,小姐夫人们喜欢是肯定的,不过要是扔到异兽场,我看不够给人塞牙缝的,你们这次够呛!”说完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余刚肩膀表示同情。 余刚表情瞬间变得万分愁苦,可心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这次出去原也不是为了这异形,不过是个烟雾弹罢了。 想起车里成袋子的钱币,他咧嘴笑还来不及,不过这异形的战斗力……他抬眼看身前的人,怪道:“战斗力如何,你日后看就分明了,这东西可不能卖给小姐太太们。” 那人本不以为然,不过看看身边这些面容有些疲累的男人,血龙公会的战斗力在区内的公会里不算强盛,可也绝对不弱,如今却凄惨惨的只跑回了这么点人,或许真是“物不可貌相?” 前头门洞处登记的人已经完毕,正冲后头的两人示意,小头领带着余刚往前走,口中随意道:“咱兄弟感情是有的,但该做的份内事儿你也别怪兄弟。” “应该的,应该的。”余刚咧着嘴笑,心中多少有些不耐,走到车旁掀开帘子让人检查,有辆车已经报废在林外了,只这辆跟着回来,那小头领顺着目光往里看,主要是为检查有没有携带火器进城,毕竟所有□□武器的交易,王区全部要登记在册,这一眼瞧过去,车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扔着几个编织袋,体积不大,大概是些晶核体。 再里面靠着车壁,席地坐着个人,体态修长,看着有些瘦弱,眼下正弯着上半身,脑袋一点一点的状似在睡觉。 车厢正中则站着个健硕男人,迎着被掀开的车帘子,看向他们。 小头目放下帘子,车内没有火器枪械,也不必检查的太过仔细,没有这个规矩也为了日后跟这些小势力行走方便。 他点头示意放行,最后跟余刚说了句,“死掉的那些兄弟名字,你回去后让人报备到上头,该交的居住费也得清了,收不回的身份卡也得销了,老规矩。” “明白,明白。”余刚点头很猛,伸手过去塞了把钱币。 那小头目退开几步,笑容更为灿烂,挥手让他们快走,后边还排着不少人呢。 几乎是刚擦肩而过,余刚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以前觉得这些人强大,可如今的自己,怕一手就能捏死对方,可还是得赔着笑脸。 那小头目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见小头目已经迎向下一波回城的帮会,其中一人边走边回头去看刚走的血龙公会,总觉得哪里怪异的很。 他想了又想,才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虽说这次对方牺牲惨烈,可他却从剩下归来的人身上,感觉不出绝望和胆怯或者放松侥幸,刚才血龙那一百多人全部静默站着,一言未发,眼神冷漠中透着点……漠视。 周身的气息让人觉得压抑,和其他牺牲惨烈回来的帮会成员都不同。 不过,来不及让他思考太多,前面的战队同伴在喊他帮忙检查,他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抛到一边,投入忙碌。 环山入口处的喧闹和忙碌还在继续,余刚则带着血龙仅剩的一百多号人擦身这些人,回到王城。 血龙这次倾巢而出,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吴豆对来找事的一些老冤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劲往战队头头目目处塞钱寻求庇佑。 虽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老本都快花光。 见着余刚他们回来,本还精神一震,只是等人全数站齐整后,他就又愣住了。 出去时四百五十号人,浩浩荡荡。眼下他认认真真点过人数,不多不少,一百一十人,全数排列整齐,三行站着,对视上他在台子上的目光,静默安静异常。 吴豆可以感受到他们周身气场的不同,也能猜测出他们大致经历了些什么,眼下这些神情平静,眼神冷漠的男人,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全然的蜕变后回来的。 他们已经不容于人群,在厮杀中诞生了独有的气场和人格。 闻人诀觉的自己最近渴睡的情况好了很多,坐在被撤换成真皮沙发的会长专属位置上,神情总算不再那么困乏。 看着底下静默等他说话的人群,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低沉又高扬,“你们应该已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五十而亡的魔咒已然消失,剩下的,唯有如何变强!真正感受过强悍,你们谁能甘心止于此?” 对视上那些依旧静默的视线,他笑了一下:“我虽然希望你们闭紧嘴巴,可这种事情,早晚还是会被世人知晓,你们有的不过是先决权,你们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多的资本仅仅是,早于其他人知道变强的方法。” 有人沉寂的眼神开始变化。 闻人诀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没看底下人开始变化的脸色,声音轻了一些,“你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可以掌握‘识体’的沉定状态,并且开始吸收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宇宙能量,而有的人……”抬头看底下神色惨然的那部分人,“还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他话语停顿。 那些还不能掌握修炼法门的人,神色绝望的盯牢他,明明已经变得和其他所有人类不同,可难道他们只能够到这步? 如果只能到这里,一定会被上边的那个男人抛弃。 就像那些淘汰品一样…… 虽然上边这个男人没和以前的会长一样,遇到危险就推他们出去当炮灰,可他们都明白上面的这个男人,或者说少年,看待淘汰品的目光,不是不屑,只是十分理所当然的漠视。 他们……好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想被放弃。 眼中痛苦神色加深,这部分人等待着接下来更为残酷的话语。 然而没有,闻人诀只是扭头示意身旁向阳。 身高蹭蹭蹭往上冒头的男人走到下方,拎起地上的编织袋,手臂一抖,袋口散开,噼里啪啦掉落一地钱币。 闻人诀笑着扭了扭自己手腕,放松了下筋骨,微弯了嘴角继续道:“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和娱乐。” 目光示意那堆钱币,“去吧,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希望你们完全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回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落,底下人面面相视,一百多号男人同时怔住了。 可看上边的会长,依旧微笑着注视他们,他们当中有人眼神对视,有人微沉思,而后有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上前,每人弯腰随意抓取一把钱币,转身出门。 不一会儿,底下的人走空,地上的钱币只剩下几枚。 闻人诀还坐着呢,只是笑意不在,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吴豆,“把这段时日寻事的势力列个单子,三日后,你亲自带人上门讲理。” 吴豆一震,扬眉吐气恶狠狠应道:“好!” …… 维端默默转着小心思,先抑后扬,闻人诀根本没有经过上位者的培养,却像是与生俱来明白用人的方法,它有点小骄傲小稀奇。 “先压压他们的不可一世,免得他们在区内乱来,可又要泄泄他们身上的气场同时收买人心。”维端先开口说明闻人诀的用意,用来表明自己不是太蠢,能够明白他的做法,然后拍个小马屁,“主人,我认为您是个天才,驭人之术您是手到擒来呀。” 闻人诀翻身,把脑后枕着的书砸出去,冷道:“闭嘴!” 维端的马屁听的他浑身不舒服,他翻个身,继续浅眠。 天眼注意到地上可怜的书,封面红色大字写着《上位者的360计》 好嘛,感情是现学现用? 内心抽搐了下,它操纵天眼飞过去,想要看看是何种奇书,只见露出来的书页上一行黑色大字:太过钢硬的手下易折…… 天眼在书本上方现形出来,哗啦啦翻动起书页,马上到了最后一张,就见大字写着第 360计:假如你的手下逆袭叛变……你要准备怎么办…… 维端莫名紧张起来…… 一段书页的空白之后,多出了下面这段话。 【那你还准备个屁啊,做人这么失败,前面359计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这还能让手下叛变,那你还墨迹什么,下跪抱大腿求饶,在人愣神之际以驴打滚之姿起身就跑啊!!!】 三个感叹号足以说明书写者的内心语言和情绪波动……有多么的恨铁不成钢。 维端观察到书本其中一页被折了下,想来闻人诀还没看到最后这张。 觉得自己的程序跳动异常,维端此刻情绪的波动想来比起写书之人不差,它几乎崩溃的操纵天眼最后扫了眼写书人的大名。 作者:一个成功酷炫的老大。 维端:“……” 这真的不是写来搞笑的? 书本下方无声无息冒出蓝光,一本厚度不容小觑的书在蓝色幽火中消失为灰烬。 维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护持者的重要,一不小心继承者就要学坏长歪了呢,它以后必然要更加小心的,戒备一切奇怪的东西或者物品靠近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 马上开始第一个副本:攻略十八王区。 因为是第一个,不会太难。嗯!肯定脸。 第53章 天降黑锅 这些小插曲压下不提,连着吴豆是怎样带人去找回的场子。 单说血龙公会的人,以前还真没从会长手中拿到过这么大方的奖励,在好好的享受了三天后,精神状态从未有过的一新,部分始终不得修炼法门紧张过度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沉定的‘识’状态。 找场子时有意的低调,虽然引起了一些帮会的震惊和惧怕,但到底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 没再让人进入茂林,闻人诀对剩下的人手加紧培训,让维端挑出一套神裔们用来强身健体的步伐教给他们。 把自己关在房里,进入‘识’的沉定状态,他试图去沟通在体内的神眼。 只是没有结果。 有人急匆匆敲开他的门,吴豆在外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慌道:“主上,十五区来人了!” 就说十五区的王,挤出自己的部分家当,好不容易和十七区的家族谈妥买两辆坦克,他是见识过那铁盒子的威力的,让他垂涎三尺,虽然价钱贵的离谱,不过他是打算买回来就让手下的人拆一辆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折腾出自己的坦克,还有一辆,他打算开出去好好过把瘾。 哪里知道人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打电话到十七区相询,却说人从没来过。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接着就是愤怒。 怕是黑吃黑了不认? 发动所有在十七区的人脉暗下追查,结果……人还真就没到过十七区。 这下他懵了,难道真是在路上不翼而飞的?怎么可能,三百多人呢,全是自己护卫队中的好手,平时好吃好喝全部资源的伺候着,人还真能不声不响的全没了? 去的时候就是从十八区的茂林横穿,他压下火气又派出了批人,顺着踪迹一路找去,别说,耽搁了段时日还真让找到了,只不过连着车和人全部被烧掉了,只剩下碎片和残骸在坑底诉说着不幸。 不是死于猛兽异形之手,这种毁尸灭迹的手段只有同为人类。 接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抄起家伙,准备干仗。 好在手底下还有能够劝住他的人,让再好好查查,冤有头债有主,总得知道是谁干的。 这一查,了不得!虽说被毁灭过痕迹,可他手下不缺探查的好手,踪迹一路指向十八王区。 十八区谁有能耐拿下他三百多人的护卫队,加上他的那个左右手,阿兵。他深为倚重的人,不为那几箱子的钱,单为这个人,他都得讨个说法。 在你地盘出的事情,虽说你也没邀请我往那走,但一切踪迹指向你,怎么的,你十八区也得给我个交代。 气势汹汹的,他原想自己出马来找个场子。 但又被手底下的人拦住了,于是一挥手,组织起区内的大家族和部分战队,携着弹药炮筒,三千多人百来辆车子,从沙南茂林中的“大道”就来了。 沙南茂林中散居着不少村落,这些村落都有自己的狩猎区,狩猎区内猛兽异形比起茂林其他地方少很多,经常被清理,村落大多靠近大道而居,但凡有人从沙南茂林走,往大道经过安全性最高。 就因为走的是大道,沿途来路过不少村庄和商队,浩浩荡荡,消息一下就走出去了。 这样大的排场冲着自己过来,十八区的王又不瞎不聋,早知晓动静了,没等人过来就让查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一般势力哪敢碰一区的护卫队,十八区的王,黑虎是这样想的,作为十五区的王想法肯定差不离。 黑虎觉的这个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虽说沙南茂林很大,自己的王区根本看管不过来,有外人进入也很正常,可不声不响,心狠手辣一次做掉对方半个护卫队,且据探查的人说,现场挣扎痕迹并不多,怎么也得是多过对方三倍的人手,才可这样轻而易举吧? 沙南茂林周围,除却十五区,就是居中的十八区,侧面的十七区,可这次十五区就是和十七区做的交易,也给了十七区的王足够多的孝敬,人家也没道理大老远的跑到半道上,截杀你啊。 难道是和自己做交易的那个家族的仇家,为了阻止他们的交易? 十五区的王和底下人一讨论,没可能啊,人家压根凑不出千多号训练有素的人! 而且根据毁尸灭迹和现场打斗痕迹来说,那批人对茂林极为熟悉,想来想去,怎么的也属十八区的王最可疑了。 可问题是,黑虎确实没干过啊! 十五区的王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压的他头上无光,他要真做过服软还没什么,可压根没做过的事情,不搅得他没脸吗。 这一想,也不是滋味了。 问过手底下有能耐的几个大家族,人家异口同声也说没干过。 再去查区内的小帮派? 别闹了!十五区王外派出来做交易的那支护卫队携带的武器不是玩具! 就一般的小帮派还不够给他们送菜的。 那是故意找借口要向自己发难了? 黑虎和几个心腹一商量,又有些不肯定,人家护卫队确实是死光了,就为了找个借口找事? 这成本也太大了不是? 难道是有不知名的势力崛起了?故意挑拨十八区和十五区的矛盾? 那也没听说啊,两个王区都是长年扎根在沙南茂林周边的,真有什么新人崛起,哪里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看样子真有什么是说不通的,可再怎么说不通,黑虎听着电话里人家探查到的消息,也是来了恨了,你好好派人过来说不行? 非得闹出这么大动静? 我黑虎怎么跟你服软? 十五区的王倒也不至于愤怒到要不顾一切了,真想打仗,也不会只派出三千多人,起码头顶的飞艇就该来扔炸弹了,他那纯粹是泄愤,让十八区吐出那些可疑的,可能的凶手。 如果真是十八区的王指使的,他就算不交出自己手底下的势力,怎么的也得推出区内其他家族来给他泄愤,多少弥补点损失。 黑虎手底下不是没人想到这些,一说出,就见自己的王脸色黑的已然是要炸了。 其实一开始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黑虎还有点儿小开心。 为啥呢。 不为啥,因为他也想买十七区倒腾来的那些坦克,可问题是,人家不卖啊,一个劲的要价,他十八区穷啊,三天两头应付茂林中的兽乱,哪有几个身家。 好嘛,贱兮兮的,十五区和十七区玩上了,不带他,活该给人晃一枪。 人死光了?钱还都没了?哈哈哈,他这幸灾乐祸的心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都要开舞会庆祝了好嘛。 没等高兴多久呢,人家转头找起自己麻烦了! 凭什么呀!你倒霉我高兴还来不及,让我替你承担损失?别说我没法跟手底下人交代,就凭我这小情绪,老子也不伺候你! 钱没你多,武器装备差点,可论战斗素质和打战能力,我黑虎还真不怕你! 他虽出身贵族有些家底,可能当上一区之王,那也是靠拳头一场场干上去的。 连开几场会,他算下定主意,粗声粗气压下其他杂乱讨论的声音道:“他人来,咱们招待着,要是来找事,甭客气,削他!” 本来就和十五区有旧账,这下也好清清。 抬手压下其他想说话的人,他吩咐下边的人赶紧做好准备。 三千多人气势汹汹而来,大车全都笔直停在王城前的空地上,满满当当,也不管空地上那些排队等候的摆摊糊营生的一时怎样鸡飞狗跳。 当头十来辆小车掀起风尘和泥土,直接停在环山入口处的石墙下。 要不是顾忌着环山口处架设的那些炮口,或许会直接撞上门洞也未可知。 反正都是性能极好的越野装甲车。 从这也能看出十八区穷成什么样了,他们的王出行还坐着大皮卡呢。 早知道有寻事的要上门,候在城门口处的也不是往日那些小鱼小虾,而是黑虎的心腹,他护卫队的队长。 二十多岁的青年,身高得有两米出头,短发根根直立,脸上架着副黑色墨镜,不苟言笑,浑身透着冷硬。 “那是黑虎手下第一能打的人,叫辛头,他的护卫队长,曾经一人干趴下十一个大汉,原是城内的奴才,挑屎的。”环山入口进去不远,有一座五层楼高的酒店,能够临街看清所有进城的人,几乎人刚从门洞进来,余刚就凑上前给闻人诀介绍道。 他说到挑屎的时候,向阳正伸筷子夹土豆块,闻言皱起眉,也没说什么,扔下筷子,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楼下。 今天这酒楼生意相当不错,人坐的满满当当,但凡有点心的,都想来看看情况,毕竟是一言不合就两区开打的场面。 真要打起来,没人能不相关,到时候天上的飞艇扔起炸弹来,哪管你是当差的还是普通居民? 而且,王城如果被攻破,他们付出这么大代价得来的居民身份可就没了,到时候流落到哪去?就算能打赢,花费的那些钱,王也得通过赋税或者居住费,从他们头上平摊开去。 虽插不了口和手,但关心紧张总免不了。 闻人诀看着楼下街道,脸上覆盖着黑色面具,坐的靠近窗口,外侧有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拦着视线,注意到他的人极少。 王区战队出来了,五步一人,十步一哨,穿着统一的黄色制服,带着相同头套,双手紧握着黑色突击步枪。 三千多人进城来,进入街道后被分为几股带下去,那些人没反抗,看来这次过来主要还是谈事情。 “那些突击枪”闻人诀看了不少武器类的书籍,也请会里懂行的人来给自己上过课,“我们能买吗?” “渠道倒是有,小批量的购买可以不为人知,但大量的怕不行,都要报备给王区。”吴豆坐在他对面,回答的时候顺便替他倒了杯酒。 王区战队成员手中的步枪,和公会里大家使用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速度和打击力度都是。 “就算是买普通枪械,我们也要给王区上交不菲的税金。”吴豆说着,从腰间掏出手枪放到桌上,“王内有条突击枪的生产线,虽然出厂量不高,但区内战队自己使用却是足够了,您如果感兴趣,弄出一支来给您玩玩还是可以的。” 闻人诀摇头,表示没兴趣。 反倒是向阳开了口:“有机会,试试。” “是。”吴豆收起桌上手枪,又笑说:“如真能随意购买武器,怕王在位置上也坐不安宁。” “别看区内帮派林立,不太受王区管制,但每个势力有多少家伙和身底,王其实心中都有数,所以这次也是摸不着头脑了。”吴豆笑意加深,这酒楼里坐着区内各个帮派的人,这些人怕都想不到,罪魁祸首们正跟着看热闹呢。 最近这段时间,他跟着手底下的人一起练主上传授的那套步伐,神秘诡异非常,一般的枪械,还真打不中他们。 只要让他们近身撞进对方阵营,不管对手握着怎样的武器都是枉然,一把小小的匕首,就可以让他们轻易收割性命。 “走了。”看街道上十来个人被辛头带着坐上车,闻人诀起身准备下楼。 “哎?就坐这么会儿?”余刚呆了呆,他们点了一桌子菜还没吃呢,而且今天为了能有个位置,给了不少钱啊! “你吃吧。”吴豆推开他跟上前头的闻人诀,扔下三个字。 余刚看着吴豆背影,怔了怔,而后突然坐下,骂骂咧咧道:“吃!怎么不吃!浪费!”他说着夹起大块肉,塞进嘴中。 身周几个手下看看他,又望了望已经下楼的几人,走不是,停不是。 “坐下呲!”余刚抬起头,鼓着满嘴吃食命令道。 第54章 大战前奏 十五区的人这次过来就是施压,没想当下就撕破脸,跟着辛头去了酒宴。 酒宴被布置在王居第三层,两百多平的空旷大厅里摆满桌子,虽不可能坐下三千多人,可让十五区这次过来的小头目们坐下却足够了,合着十八区这边的头头脑脑们,共坐了六七十桌。 黑虎坐在最上头,一张长条形大桌子上坐着他和战队的几个队长,连着三四个区内大家族的代表。 长条形桌子另一边,坐着十五区这次过来主事的十来个人。 当头一个男人明显是领队,吃吃喝喝状似轻松,在酒宴气氛最为热闹的时候,状似无心般问道:“这吃饱喝足后,虎王是否准备交出罪人了?” 黑虎夹菜的手就是一顿,慢吞吞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什么罪人?怎么我听不太懂啊。” 黑虎信仰老虎,当上十八区的王后也养了几只,用作区代表的王旗上更画上了只黑色,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虎头,外人因着他对虎的痴爱,大多称呼他为虎王。 他自己呢,也喜欢这个称呼。 那个开口说话的就是十五区的战队队长之一,这次过来的最高话语者。 他们这一对话,底下还喧嚣热闹,但上头的这一桌,二十来号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 场面一时有些紧张和安静。 底下六七十桌人看着热闹非常,其实也注意着上面老大们这桌,看吃着吃着上头的人都停了手,全都神情紧张的坐直身子,好似马上要一触即发似的。 那人并不惧怕黑虎的面无表情,只继续盯着黑虎的眼睛问道:“我以为虎王请我们吃这饭,就是谢罪呢?” “放屁!谁给你的狗胆!”当先发飙的不是黑虎,是坐在长形桌子下方的一位青年,他是黑虎战队的分队队长,见着来客这样侮辱自己的王,愤怒不已,喝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们王说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让你吃自己的丧饭!” “怎么?十八区是这样的待客道理?”男人也不惧,话一说完,长条桌上十五区来的人,纷纷抽出手枪。 他们虽然服从主人的安排分成不同股去休息,但没人来收他们的武器,他们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交出武器。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这是干嘛,这不吃着饭吗。”毛发皆白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双手往下压了压,语调不急不慢的,“都好好说话,这以后还打交道呢,兄弟们都吃喝的高兴,拔枪可没道理了啊!”他是十八区家族的代表,看场面马上失控,赶紧出来打圆场。 “少废话!这没有歉意的饭菜我们没胃口吃,我还以为虎王开这桌宴,多少有点诚意。虎王也是爱惜手下的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王呢,我王区的护卫队长可是惨死在你们的地盘上!” “就是,我们来要个说法,虎王就是这么答复我们的?莫不是欺我十五区没人吗?” “身为一区之王,怎么这点承担都没有!” 全是十五区的人在说话,话里话外硬软皆有,意思就是让黑虎推出个家族来认罪,他们也好回去交差,不然这线索都查到了你十八区,我们却不往下追究,怎么对自己区内的人交代。 “哎呀,有意思。”黑虎身旁站起个少年,长发散落腰后,脸颊白嫩,鼻尖圆润,神情中带着股媚意,语调也软绵绵的却恶毒的很,“我们十八区怎么就管的这么宽呢,沙南茂林踩死只蚂蚁难道还来找我王吗?”视线轻飘飘扫过对面的人,又恍若无骨般软到黑虎身上,娇气道:“你们走你们的,又不是我们请的,这死的莫名其妙的还赖上我们了?” 这话难听,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和鄙视清清楚楚。 十五区的战队队长双手冲着黑虎一抱拳,重声道:“虎王!这是什么场合,也由得这不男不女的东西说话?” 黑虎终于肯表态了,他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拉下,动作并不野蛮,反倒透着温柔,把人安置在身边后,开口:“我黑虎这辈子没请过带歉意的饭,你们远道而来是客,我黑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礼貌什么时候成了认错了?我呢,看得起你们的王,算是给个面子,不然这在我耳边聒噪的,早就死了。下顿饭估计得等到明年清明,让人给你们烧了。” “噗嗤!”刚坐下的少年听着黑虎这话,笑出了声。 十五区的人脸色皆难看万分。 连着下方六七十桌人一起安静,场面莫名充满了火药味。 十五区的代表忽然把枪收起,脸上愤怒消散,语调平静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呢,看来虎王是不准备妥协了?” 黑虎没吱声,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屎。 那人脸色不变,慢慢扫视场内,声音大了起来,“虎王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声音在大厅内回荡,黑虎这边有人想开口说话,但见王的脸色,又默默闭上了嘴。 “好,好好好!”男人一连四个好字,面朝着黑虎倒退了几步,再一次双手抱拳行礼:“虎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这饭也没什么可吃的了,兄弟们,我们走!” 一声令下,十五区来人全部站起,碰倒杯盏碗筷也不扶,悉数抽身离去。 这软话硬钉子抛了一箩筐,可这十八区的王分明无动于衷,这是不准备息事宁人,要硬碰硬了啊。 这次三千多人前来就是为了压黑虎给个妥协,但看来对方早就拿定了主意。 会面不欢而散。 宴会结果隔天就在王城街角巷落传遍,清晨怒气冲冲而去的十五区队伍让王区所有人忧心忡忡。 可接下去的半个月风平浪静,让一部分人开始慢慢安心,觉得十五区的王或许也不想发动战争,于是打算就这么揭过去,顶多日后两区交易会困难许多。 再过半个月,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连向阳也开始这么觉得。 他认为趁着所有人知道晶核的具体作用前做些准备比较好,于是亲自挑了几个身手好的,带上些刚招收入会的普通人外出去捕捉异形,闻人诀天天呆在房内看书,没什么动静。 他书看的很杂,只要能让手底下人找过来的书,他都看。 有的书是复制星坠事件前的,有的书则是星坠事件后地球文明新出的,甚至还有几本,是星际文明随着垃圾扔到地球来的残本。 闻人诀来者不拒。 其他吞噬了晶核的成员,除了锻炼身体就是静坐沉定,吸纳宇宙能量为己用,压缩晶核纯度,闻人诀自己体内的神眼如同空气,没有办法增加实力,他就空着时间看书,困了就睡。 好在他易犯困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维端有些着急他的散漫和没有动作,可又不敢催促,一边还要暗下担心他看一些奇怪的书,很是操心。 向阳派出去的第二波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个惊人消息。 十八区的王几乎是同一时刻知晓消息的,因为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和血龙的人前后脚回城。 前些日子,散落在外的几个村落接连向王区反应有大批量猛兽袭村,来往交易的商队也是,被不时出现在大道上的猛兽偷袭损失惨重,虽然这些聚在外头的村落没有王区居民资格,可没他们在外采摘狩猎物品然后低价卖给王区,他们王区的人吃什么? 虽不用交居住费,到底王区也是离不了他们的。 那些穿梭几个王区交易的商队更是,除了能给王区带来外界的新事物,更能给王区上缴不菲的税金。 眼下那片区域不得安宁,大批量野兽出现,估摸是有什么族群被异形驱赶或者哪里食物短缺造成的迁移。 不管如何,散落在外的村落是没办法清楚这么多数量的野兽,而王区也不能再坐视不理。 于是黑虎理所当然的派出了战队。 一开始很顺利,途径的村落都被清理了生活区域,可十来天前,外出的战队就和王区失去了联络。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手机,但用飞鸟短途传讯,黑虎大概还是可以知晓他们的位置和平安的。 十来天前突然断绝的消息让他很是担心,于是派出其他分队的战队成员外出搜寻,结果,消息传回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那支在外扫荡的战队,全数惨死在一个聚集村落。 连同那个聚集村落都没有人存活,所有尸体被一把火全部焚烧。 若不是突来的大雨,怕是一点痕迹都难找了。 异形和猛兽杀死人可没再烧一把的习惯,而且现场散落的子弹壳和小型炮筒一看就不是十八区的,再一想谁最近和十八区有仇恨,不用猜了。 加上后来再一想就很奇怪的野兽暴动。 处心积虑,借野兽之手,恶毒万分。 黑虎被气的直接砸碎了张椅子,可愤怒过后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是他太过不小心,也是,谁说战争都要光明正大,谁说战争都要轰轰烈烈,我要报复你,我不一定要发动战争,却一样能不让你好过。 先给你个苦头吃吃,你就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了。 大概真是十八区太久没打战了,黑虎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久,又有探查告诉他,十五区派出了将近两万人,成网式在沙南茂林东边扫荡,说是发现了上次杀死他们护卫队的凶手,一路装甲车碾压,天上飞艇扔炸弹,不管是野兽异形或者是散落在外的村落一概遭了殃。 沙南茂林按理说是十八区的地盘,怎么也轮不到十五区胡作非为,哪怕东边区域靠近十五区,也有些手长过度了。 可人家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的护卫队惨死在茂林里,您虎王也没为他们讨个公道,也别怪他们伤心过度,自己动手了!”手下探查一字不变的复述对方的说辞。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如要滴出水来。 第55章 再次相遇 黑虎气的脸色黑沉,如要滴出水来。 “自己动手?自己动手就要夷平我们的村落?”手下战队队长很是愤怒。 “这分明是找借口开战!” “真要打,我们也不怕他们,欺人太甚!!” 群情激奋,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始终咬牙不语,微微颤抖的黑虎。 黑虎确实被气的不轻。 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若说一开始不给服软是自己没错,现在可就真掺杂了血仇了,不说那些无辜被夷平的村落,单说自己那个战队分队,再默不作声下去,十八区以后还出不出去走了? 一声令下,弹药库武器库开放,环山口处又架设上了十来门大炮,黑虎调动了区内所有货车,头顶唯一一架飞艇也挂满了炮弹,整装待发。 一万多人里三千人携带重武器坐车,其余七千,全部散落成战队分组,带上传讯的飞鸟笼子,分成小股,朝着在茂林东边活跃的十五区战队包围过去。 论在茂林中打阻击,黑虎还没怕过谁。 大面积杀伤武器十八区比不过他们,黑虎让飞艇合着三千人吸引视线,打乱七千人成不同战队分组,凭借经验,一枪换一地的一口口吃掉十五区扎堆扫荡的人。 在这个没有无线通讯的地方,要快速掌握分散成小股战队的敌人根本不可能。 反倒是十五区,扎堆成片的人,足够吸引视线。 如一只掉入草地的蚂蚱,他们只要分散成小股蚂蚁,咬一口就跑,没等蚂蚱反应过来掉头,小股灵活的力量就转瞬隐入茂林让人无处可寻。 打的他们急眼才好,十五区的王不得不担心他们是否会干脆流散出去攻击茂林后的十五区。但十八王区不同,易守难攻,等对方穿越大半个茂林去攻击,自己早就及时做出反应。 黑虎想着,要好好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要低调,更不能恃强凌弱。 战争一开始他就没准备自己歇着,留下绝对的心腹看守大本营,他把自己编入那些散乱的流动分队,跟着一起行动。 本身就是靠自己武力坐上的位置,没道理当了近十年的王,反而不会打战了,十八区不比那些高发达地区,这种角落里的“野蛮”王区自己没有实力,只靠家世是不行的。 虽说当上王以后,越来越少亲自动手,这次就当舒舒筋骨,也是给自己个警醒。 几乎在收到消息的同时,闻人诀就下令召集人手,新入会的全部和吴豆一起留守王区,那一百一十号异变者,则由向阳余刚一人带领一半,跟他行动。 向阳看不穿闻人诀在想什么,那次对十五区的人下手看似只是为了锻炼他们,是个巧合。可如今看来,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又像是一开始就料到了什么,别有所图。 黑虎到底有点顾忌,没敢深入太包围内的战场。 十五区的人一被袭击,就知道是黑虎动了。 只不过,他们的暗哨都盯着那三千随着大批量武器移动的主力,对散落在外的敌人数量并不清楚。 都以为黑虎坐镇车队中呢,他们也被接连几天的流散骚扰折磨的不行,大部队一动,干脆冲着在茂林中移动的三千主力去了,打算来个斩敌先斩首,管你黑虎散在外多少人,训练多有素,玩的什么把戏,我先干掉你,还有你身边的弹药库再说。 其实茂林中其他的危险并不比遇到对方战队少,不时遇上的猛兽和异形也够他们吃一壶。黑虎他们再散游袭击,也得不时回车队补充粮草弹药,真让人冲着自己移动笨重的车队去,明显不是好主意。 指挥车队的管事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的指挥着车队移动转圈,能迷惑多久算多久。 两方都没想真正你死我活,不然早冲着对方的城区就去了,不过是想出口恶气,顺便打压打压对方气焰,好让人坐回谈判桌上,和气生财,你打不过总得出血吧。 十五区的人一开始是这样想,后来听说黑虎也随军出动,没在十八区呆着,心思立马就变动了。 能杀掉对方的王,比所谓谈判桌上谈的有利多了,起码你就有了插手十八区的资格,且王一死,王区内总得乱个些时日,见缝插针的好,不是没有侵占的可能。 这样一想,打的立马就狠了,扑起来的势头让打惯游击的黑虎一时不适应,差点着了道。 十五区真是拼了,把凝聚的人也分为几股,不管边上打秋风的,只要咬住十八区一股散游的就拼命攻击围剿。 跟着黑虎贴身行动的人不解了,聚在一块休息时嘀咕。 “这什么意思呢?只要咬着我们一股人,就不管不顾边上打他们的,按死了一头剿光了为止?” “怕是听见风声,知道王没随车队,在外边带队了吧。” “这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走的风声,老子知道了非剥掉他的皮!” “也不定是谁传出去的,十五区就没个明白人?这车队不紧不慢的节奏,人也能看出来重点不在那!” “狗日的,他们这飞艇炸弹扔起来跟不要钱似的!这茂林中能随意往下抛炸弹吗这帮畜生,万一引起兽潮,倒霉的指不定是哪个区!” “他们区也许倒霉,咱十八区是一定,首当其中的不得是咱们,茂林正中呢,也就是近十年来,我们清理的勤快一些。” 手下七嘴八舌的讨论,商量是否改变策略,还有人说干脆把人一召集,扑十五区王城就去,抄他老底,看他急不急。 黑虎听着恼心的很,这种做法不是不可行,可你都能想到狗急跳墙,人家想不到? 没准一路上的陷阱就等着你去踩呢。 黑虎也是没想到,对方反应过来的这么快,把人切割成几股大部队,我也不追着你打了,也不去追你的车队,我就几股子的人慢悠悠在茂林里转,只要你攻击我,一股人咬住你不放,其他几股人就合拢过来,一路上理都不理其他散游在外的敌人打击骚扰,几股子人按住你一股子偷袭的就咬。 直到剿灭你为止,这过程中你其他散游的人怎么袭杀我的人,我都无动于衷。 这就让黑虎这队人很是束手无策,不得不远离作战中心,就怕被扑住,到时候王可就跑不了了。 但又不能回到车队,车队目标明确,只要黑虎回去坐镇,十五区所有的主力都会直扑车队而来。 对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跟不计代价了一样。 黑虎皱眉,让手下人继续讨论,他自己沿着小溪往下流走。 他得静一静思考,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做才好。 这战再打下去,占不了便宜,可也不能就这么服软,不然真被迫回到谈判桌上,不定被怎么割肉。 这事儿原也没个理,虽说由头没根没据的,但谁跟你说这些,关键还是你弱! 你不敢跟人硬碰硬,人家就敢骑着你的脖子,按低你的头,让你为根本于己无关的事情负责,为人家的损失承担。 还是得回到谈判桌上,十八区的身家底子经不起十五区这样耗,再磨下去,自己手上的战队打光了,回到王区都不一定能镇压的下王区中其他有想法的势力。 十五区的王恐怕也是打的这算盘,所以对方敢跟他耗就是觉的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是回去服软,让整个十八区一起来承担十五区的损失,还是他这个王硬撑下去,耗光实力后回到王区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聪明人都会选前者。 可就算如此,他也得在讲和前狠狠撕咬他们一口,让对方长个记性,为了更快的回到谈判桌,也为了多争取一些主动,日后不至于让人太过肆无忌惮。 黑虎就这么边想边沿着小溪流走,一时离得有些远了,手底下人也没跟,有意让自己的王冷静冷静,也因为周边散落着两支游击队伍,这片小地方真有什么动静,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事先准备停留时探查清理过,没有异形存在,凶猛的野兽已被驱赶离开。 黑虎心情焦躁,烦闷,低着头面目阴沉。 无暇顾及此处的绚烂风景。 小溪虽不宽阔,但水流清澈,溪水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花朵含笑摇曳,几尾色彩鲜艳的小鱼嬉戏于溪流山石之间,有声音轻灵的鸟类在树梢上吟唱,偶尔还有性格温和的白毛猫在草丛间欢闹跳出。 溪水中众多卵石累积成了小溪中天然的石桥,有松鼠类的动物从树干上爬下,快速穿过卵石铺成的桥。 黑虎没有心情,可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觉的舒畅了许多。 空气中飘荡着花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安宁。 他开始抬眼打量四周。 溪流对面的灌木丛中,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颗黑色的脑袋从中探出。 先是脑袋,接着爬出来的就是身子,套着白色T恤,如今从灌木丛中出来,被割的有些破烂,且不知道被哪里烂透的果子碰到,染的五颜六色,蓝色棉麻裤子也被树枝勾出个洞。 布条正可笑的挂在对方修长的腿上晃荡。 无声无息垂下手中的枪,黑虎把它掩在了身后。 他对这地方突然出现个人感到奇怪。 莫名出现的人体型高挑,但身板并不健硕,双臂肌肉扎实有力,可脸颊透着股稚气,隔得有点儿距离,那人半边脸上刀疤纵横,另外半边也是坑洼不平。 可眉眼处的细节,让眼力和判断力都不错的黑虎确定对方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或者说,还是个未成年。 除了挂在腰间的匕首,手中没带任何威胁性武器,身上也没有可以藏危险物品的地方。 应该只是个普通孩子,大概是散落在外的村庄里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最近沙南茂林东边没有必要不会有人出现,都知道十五区和十八区在这里打的不可开交。 谁没事来这里找刺激? 那么,是误入的? 可黑虎知晓自己身周散游着两个游击小队,这孩子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出现的? 大概真的只是凑巧?黑虎想着,看对方是从灌木里爬出来的,大概是有不为人知的小道,或者真是放哨的人没有留意。 少年从灌木钻出来后,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接着转头对视上他目光时,明显呆了呆,不过一瞬后,又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闻人诀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闻人诀:“小黑虎虎~~我终于找到你了喔,接下来,玩个游戏吧!^_^” 黑虎:“求不遇!!!(┳_┳)……” 第56章 杀气如魅 闻人诀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不错! 天眼比任何飞鸟探查都管用,但要从混乱散战的两区人马中找到伪装成普通人的目标,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而且,他还要带着人在不惊动两方中的任何一方时靠近并包抄目标,这对他自己和手底下的一百多号人来说,都算个艰难挑战。 毕竟“场地”已经彻底乱成了锅粥。 哪怕自己计划的再完美,也会遇到其他人的意外。 不过好在这一路来,手底下人配合的十分默契,都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比起当日吞噬晶核时,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闻人诀怀疑照这样下去,自己才会是最弱的那个。 通过这次行动他发现,以前明显跟不上他行进速度的向阳,如今再跟在自己身边那是轻而易举,甚至某些时候的力量还大过自己,不止是向阳,那一百多号人,无一例外的全部都跟上了自己的节奏。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实在的感受到,人类未来的无限可能性。 天眼已经明确锁定了黑虎的位置,闻人诀下令让余刚向阳二人带队清场,他自己则跟着天眼指出的小路先行一步,只不过很明显,天眼指的不是什么“康庄大道”,一路的泥泞枝桠差点让他翻脸。 他想这次结束后,会好好教教维端,什么才是适合人类行走的路。 不是所有的直线最短距离都可以! 看少年快走几步,而后踩踏着溪流中的卵石就向自己的方向过来,黑虎眸色一厉,别在身后的手快速伸出,“砰砰砰!”就是三枪。 闻人诀听到枪声,也看见黑虎抬手的动作,视线中子弹的痕迹甚为分明,只不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下就踩着卵石铺就的“桥”到了溪流另一边。 嘴角上挑着的弧度更为明显。 黑虎神色变得很是严厉,双眼紧盯闻人诀,口中带着教训:“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刚才的三颗子弹皆数打在溪流中的卵石上,溅起碎石和水花,闻人诀脚步未停跨过去时,溪水中忽然翻滚起条黑色多足,人类手臂长的怪虫。 那怪虫被子弹打中,从溪水底翻出,黑色头上长有镰刀状的颚,看着就异常凶猛,且黑到发紫的身体不知道含着怎样的毒液,光那镰刀状的颚,真要被它扎入身体,怕是不好摆脱。 闻人诀已经到了溪水这一边,站在黑虎身前后,慢半拍的扭回头去看在溪水中翻滚,还没死绝的怪虫。“哇!……”他叹了声,似惊异于怪虫的模样,而后突然严肃起来,“被咬到一定很痛。” 黑虎眉头皱的更紧,张口想说什么,就见少年已扭回头看向自己,丑陋面容之上笑容绽放的很明显,“谢谢你啊。”他说着,又往自己这边走近几步。 黑虎总觉的心中有种怪异感,一时又想不出来自哪里。 只好沉了声音询问:“你是哪里人,怎么在这里?” “我是十八区的呀,王。”闻人诀距离对方四五步远时就不再靠近了。 黑虎看着身前这个有些怪异的人,心中才消停的烦闷又起,语气不耐烦起来:“你还未成年吧,你的聚集村落在附近?怎么由着你自己单独出来行动?” 一连好几个问题,黑虎突然想到什么,双目之中透出些深思,“你见过我?你到过王区?” 闻人诀没回答,抬头望望天空,而后又伸展双臂感叹:“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碧空万顷,微风拂面,安静的四周只有鸟类吟唱,花香萦绕鼻尖,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黑虎虽觉的这孩子言行奇怪,可看对方单薄身型,倒也没太过警惕。 虽然对对方看见自己却不惊慌,且没行礼感到稍微的不悦……可这些散落在外的人,不懂规矩也没什么。 何况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计较这些,十五区的事情逼得他心烦意乱。 他打算离开去找自己散落在周围的两个阻击小队,走前又看了那孩子一眼,交代了句:“茂林中很危险,不是什么景色好就可以停留玩耍的地方,早些回去,顺便告诉你村落的大人们,暂时离开这片地域。” 不是每个村落都有勇气在茂林中迁移,东边地域散落着不少聚集村,很多都无奈的选择了留下,在战火中赌赌运气,不过最近这块地方注定要不得安宁。 闻人诀看他背影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在茂林中,您比我危险的多了。” 别有深意的话,让黑虎冷了脸。 他驻足,再一次回身,再看对方时,视线变的很是阴沉。 黑虎明白心中的怪异感来自哪里了,不是不知规矩所以在他面前散漫,更不是什么聚集村落里莽撞的孩子,自己刚才抬手连开三枪,枪口对着的都是这孩子。 可对方却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似是相信自己不会伤害他。 不!黑虎看着视线中少年平淡的脸,与其说对方是信任自己,不如说,他有足够的自信自己那三枪,伤不了他。 黑虎停步转身后,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闻人诀不得不认真思考了下自己说过的话。 微露不解:“我没说错呀,这茂林中有近两万人在找您,要杀了您,您不比我危险的多了?您都敢在这儿停留,我为什么不行呢。” 黑虎在意的不是他说的那些话哪里不对,而是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和颇为不同寻常的举动。 让他心中意外察觉到危险。 明明少年就在身前不远处站着,眼神困惑,双手轻松下垂,一点攻击性动作都没有。 然而他心中的不安还是在一点点扩散蔓延。 周围的环境似乎颇能衬托他的心情,刚还在枝头欢快吟唱的鸟类没了声音,周围的流水声和鱼儿跳跃出水面的声音却被无限放大。 黑虎的精神居然前所未有的紧绷起来,甚至超过了前些天阻击奔袭时,被千人包抄后。 当了十来年的掌权者,有时候他对危险的预感出乎意料的准确。 双臂渐渐抬起,紧握着手枪,枪口直直对着身前姿态依旧散漫的少年。 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眉心,闻人诀皱眉:“王这是怎么了?” 黑虎没有说话,戒备着四周,默不作声后退一步。 突然,异变发生。 黑虎站立的侧后方有灌木被压断,在他紧张的调转枪口后,一个黑影已滚到脚下。 辛头胸口处的衣服被撕烂,有道手掌长的刀口还在往外渗血,滚落在地似压到了其他伤口,痛的他在地上颤了颤,撑臂努力抬头,视线仓惶的打量起四周,在看见对准自己的枪口时怔了怔。 不过在他看清握枪的人后又露出激动,张口而出的话语破碎又坚持。 “王,危险,快撤!” 黑虎一瞬紧了眸。 左手拿枪,右手就去搀扶地上的人。 辛头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更是十八区的护卫队长。 跟了他七八年,从没伤过今天这样重。 “怎么了?”他问。 还来不及等人回答,周边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粗重呼吸声和凌乱脚步声靠近这处,黑虎刚扶着手中的心腹站起,身后就狼狈逃过来十余人,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有一人拖着跛脚被身边之人搀扶,边逃边神色惊慌的扭头去看身后。 就似后边有恶鬼追赶。 黑虎脸色彻底黑沉。 “王!”那些人跑到这后看见黑虎,神情一瞬激动。 快速靠拢到黑虎身边后,又似想起什么,喊道:“王,快跑吧!” 什么都顾不上说,一个二个的只知道颤抖喊跑。 黑虎眉峰蹙起,搀扶辛头的手微微用力,他的手下他自己知道,就算是被十五区的人包围九死一生也不见如此。 如同丧家之犬,毫无斗志。 这些喊跑的人顾不上给自己的王解说,拥簇着黑虎就想继续跑。 只是等抬头一看,才发现身前不远处,垂手站着个少年。 黑发偏长垂在眼角,双脚并拢站的随意,只是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他们前进的方向。 不过一人,虽然奇怪于少年为何出现在这里,且之前似乎和王呆在一块,不过看他面貌丑陋,神情却很是清淡,远不及后面跟过来的恶鬼们恐怖,于是打算擦身对方继续跑。 这一小片地方,十八区散落了两支突击队伍,可眼下就剩了他们。 只要他们保护着王再往前跑,不远处就还有几支王区的队伍。 虽然没有信心能够解决掉那群鬼魅般的敌人,可起码先保证王的安全。 不然这场战,真的没必要打了。 王要是死了,他们的下场,肯定还不如丧家的狗。 闻人诀看他们匆忙间准备擦过自己继续逃命,双手动了动,抱在胸前,似乎不准备阻拦。 只不过,这群人携着困惑的黑虎还没走两步,林间就又有说话声传来。 “向大哥,你真聪明!放跑他们几个,这群傻子自然带我们找黑虎来了,都不用我们找。” 人未至,声先到。 第57章 骄傲破碎 人未至,声先到。 那十来人脚步一顿,身子僵硬,脸色惨白的扭头四看。 原以为是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跑出来的,听这话,却不过是恶鬼们的计策,他们犯了大错,想着快点回到王身边保护王后撤,没成想,把真正的恶鬼带了过来。 黑虎看一眼周遭手下们的脸色,明白现在说话的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把手中搀扶着的辛头交给身边人,当头走出去,他仰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我黑虎在这里,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鬼鬼祟祟躲着不敢见人!” 这附近散落着两个突击队伍,如今赶到自己身边的却只有这十来个人,不用他想,就知道其他人必是遭了不测。 可是究竟来了多少敌人?两个突击队伍将近四百人,大部分还都携带着枪支,虽然自己刚才散步时,心思较为深沉的在考虑事情…… 可是没有听见密集的枪声是事实,偶尔听见零散的枪声,他也只当是队员们遇见了猛兽在驱赶罢了。 现在看来,自己这批人居然无声无息的被大批人包围了,并且,来人没给太多机会让自己手下人开枪,就把全部人扼杀掉了。 “屁话!我刚子能不敢见人?”声音一落,人就突然出现在黑虎身前十米处。 黑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就似看不见运动轨迹,平白出现般。 诡异非常。 那十来人看见余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尤其再一次看见对方古怪的速度和身法,想起了刚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毫无反抗之力,明明手中都握着枪支和大刀,可是茂林间忽然出现的人影,就如同脚不沾地的鬼魅般,刹那间冲进人群,双手一挥,同收割麦子般肆无忌惮收割他们的性命。 数百人啊!数百人啊!那些人颤抖着想,居然没有多少人有机会打出子弹。 这些人,真的还是人类吗…… 余刚当上血龙帮派的管事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虽然和区内的头脑们有过接触,可只是些下层头目,偏生这次黑虎带出来的都是区内绝对的精英和高层,真就没人认识他。 尤其这次出来,他们统一行装,墨绿色的连体衣服,统一配发的黑色手套,脸上也涂抹上了绿色汁液,趴在林间不动时,还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而一旦他们行动,必然就是绝对的残杀。 余刚越发觉的随着身体的进一步强化,残杀起普通人类来,简单的如同掐灭支香烟。 这多少让他对人命的看法起了些变化。 之前主上脱离队伍先行一步,他和向阳各自带着一批人清理这片地域上的战队成员,之前杀十五区护卫队员时,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而今天清理十八区战队成员就更是毫无难度,压根就没碰上像样的抵抗。 本来他对王多少也是有敬畏的。 这样一想,对面站着的也不是什么身份实力高贵的上位者了,不过同刚才那些蝼蚁般,是他轻易可以抹杀掉的对象。 所有的敬畏在实力绝对的凌驾下不见了,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 黑虎凝目打量突然出现的敌人,面上毫无惧怕,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底,就算是同为王的其他王区的王,对他说话也不曾如此,带着蔑视,就似乎自己只是只随处可见的臭虫。 “你!……”他还待开口说什么。 就听林木间忽然有极小的动静发出,接着如同瞬间移动般,山石上,树枝上,灌木丛中开始蹿出人影,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的四周就站满了突然出现的墨绿色身影。 这些人全数统一装扮,脸上涂抹着绿色汁液,看不清楚表情,瞳孔漠视着这处,相同的毫无感情。 有的人下垂双手,指尖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不会是他们自己的血,想起那些血液来自何人,黑虎恨的红了眼。 呼吸声一瞬粗重起来。 身型绷直,蓄势待发。 向阳的装扮和一百多人没任何不同,从人群中站出,他头顶树枝上还落着两人,他先左右看了一圈,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一动不动毫无声音隐在黑虎等人身后的闻人诀。 但没看见闻人诀,似乎让他有些困惑。 黑虎见他从众人中站出就知道领头的是谁了,他抬起枪口指着向阳,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向阳对着枪口,表情未变。 直勾勾的眼神突然让黑虎觉的有些熟悉。 刚才那个少年,也是如此,对着枪口,但凡再胆大的人都会有细小的变化,然而,这两人如出一辙,一个是漠视,一个则依旧平静。 他想扭头去看身后还静默站着的少年,可身前有人说话了,是刚才那个粗豪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向大哥,这王,我们是杀不杀呀?” 这次出来围捕黑虎,这主上也没说具体的呀。 黑虎还真没被人漠视到如此,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生死,就似乎自己的挣扎和意见毫无作用般,再怎么冷静他也有底线,抬手移转枪口对着开口的男人就是一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那一颗子弹就是笔直冲着对方脑袋去的。 被他开枪的男人双脚没动,而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微微移动了下脑袋,那颗子弹以他视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擦过对方发梢,射向身后大树。 黑虎握着的枪口还直直对着余刚呢,人就跟身边十来人一样,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 跟武侠小说一样的场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发生了! 余刚没管避开子弹这种惊为天人的事情怎样刷新着黑虎的三观,他只是看着向阳,虽说这片地方的人他们清理过了,可这整块大地区就是在混战,两个区的人都打乱了跟耗子一样乱窜,不快点收拾掉的话,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 虽然他们也不怕吸引其他人过来,但主上的风格明显不喜欢做的太过高调。 向阳脚尖一点,人就纵跃过了十来米到黑虎身前,一手抓出,如同钢钳般锁住黑虎持枪的手,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卸掉对方紧握的枪。 黑虎视线中是对方突然放大的脸和逼近时的迫人气场。 直到手枪被向阳随意抛向后边,黑虎身边站着的十来个残兵败将才反应过来要动,只不过他们一动脚步,向阳就把黑虎拎离了地面,力气大的不像话。 王被擒拿不过一瞬间,他们反应不过来是一回事,可就算能及时反应,就靠他们这十来个身有伤残之人,根本没把握从身周一百来人中脱逃。 黑虎虽然受制于人,但王的身份让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软弱,“你们,是十五区的人?” 他不知道十五区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一批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力量,他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可是除了十五区,又有谁会在茂林中伏击他。 “十五区?”余刚也到了向阳身侧,看黑虎虽然被拎离地面,但神情间依旧不见惧怕,努力维持着他属于王的骄傲,到底是起了丝敬意,只听他嘲道:“十五区?你说前段时间被我们杀的哭爹喊娘尿裤子的那帮人?如果你说的是他们,那我们不是。” 场地中只有这两人靠近说话,其他绿衣人依旧静默站在原地,冷眼瞧着。 黑虎一听这话,脑子里就嗡一声,全部明白了。 视线绕过这二人落到其他墨绿色衣服的人身上,前段时间在林中莫名其妙死光的十五区护卫队,他和其他区的人都一致认为是遭遇了大批量的敌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死光的那些人本身也很强大。 但从没人想过,其实袭击者的人数很少,少的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认为那么多的袭击人手一般势力凑不出,便从未去注意那些小帮派,可如果杀死十五区的仅仅只有百来人,那可以被列入名单的势力不要太多。 一查那段时日出去过的帮派名单就可。 可自己和十五区的人,从没把注意力放到过小势力小帮派头上。 这是一个误区,但怪不了他们,因为没人能够想到,世界上居然存在如此强大的不像人类的人类,并且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们……想……做什么?”被拎离地面到底不好过,黑虎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 出现这样一批强的脱离人类概念的人类,黑虎直觉沙南茂林注定将不再平静。 或许……不止是沙南茂林! 向阳视线落到手中人憋得青紫的脸上,手一扬,把人抛了出去。 没看见主上,闻人诀从没明确说过可以杀死黑虎,他不能自作主张。 黑虎被砸到地面,那十来人齐齐扑过去,搀扶他们的王起身。 他们一动,身后静静站着连呼吸声都似没有的人就显了出来。 “主上?”余刚看见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嘴,有些呆傻。 向阳也是,怔愣了会,但到底比余刚多些城府,反应过来后双膝一曲,脑袋就低了下去,恭敬道:“主上!” 黑虎刚被人搀扶起来,就听身前深不可测的两人一个吃惊,一个恭敬万分的呼唤。 而在声音后,又一起跪下了身子。 还是冲着自己的方向。 只是他再怎么自以为是,也不会认为这两人跪拜的会是自己。 僵着身子,他侧首去看身后毫无声息的少年。 若不是这两个人突然的动作,他差点忘了身后还站了一人。 身前本散落站着的神秘人们忽然动起来,齐刷刷高纵起,再落地时已整整齐齐列为三排,随着前头两人的动作,一起跪了下去,声音同样恭敬万分。 “见过会长!” 第58章 初涉王权 虽然人数稀少,但场面依旧震撼。 这百来人身上气息不仔细感受,几乎默然如空气,和那些身经百战杀敌无数的战队成员身上外泄的血腥气或杀气不同,透着股铁的静默。 他们全数站着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忽略,可一旦统一动作起来,那股子的气场,却极能震动人心。 闻人诀本就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人类不只是嗅觉听觉视觉会强于一般人类,连感应能力都是,他便想试着隐藏自身气息,看他们不通过视觉听觉,能否可以感应出他的存在。 短不过数月,他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能强到哪一步。 黑虎身边几人视线一样震惊,似是想不到其貌不扬身型在他们看来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居然会是身前这群鬼魅的主子。 闻人诀没去看下跪的向阳他们,反倒把视线转到了黑虎身上。 眸中没有杀意,反而透着些柔和。 如果不是这群鬼魅还跪着,黑虎会以为身前的少年对自己毫无威胁,并且还深深崇拜着自己。 “你?”他开口,嗓音沙哑。 只是还没能继续,身边三个心腹彼此对视一眼,就齐齐扑了出去。 在黑虎身边的人看来,不管如何,这群人杀了自己这么多人,今天必然也不会放过他们,比起深不可测的那群鬼魅,身上衣服破烂,眉眼透着稚气的少年好对付多了,只要控制住了他,不怕没翻身的机会。 黑虎来不及阻止,少年眼中的柔和还没消失,在那三人脚底亮起蓝色光波的同时,三个还往前扑的身子就倒了下去,从眉心到后脑,一个漆黑的洞口开始往外流红色血液混合的脑浆。 没有任何人动手,但人就在身前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其他有一样想法的人,皆被震的忘了动作。 黑虎甩开身边人的搀扶,冲闻人诀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视线死死对上少年的目光,毫无动摇。 闻人诀看他如此作态,眼中的柔和又掺杂了丝笑意。 “你若是冲我来的,别伤害他们!”黑虎挺直身子,再也无法把身前人当个孩子看待。 闻人诀先挥手,让还跪着的血龙成员起身,而后才不紧不慢道:“我曾听人说,你为他和人打赌,在王区清理了半个月的茅厕?” 闻人诀说的是黑虎的亲卫队长,辛头。 黑虎曾为他和人打赌,然后连挑了半个月的屎。 后边辛头听这神秘人提起他,双目看向自己的王,眼珠通红,想说什么,嘴唇动动,终究发不出声音。 没有任何难堪,黑虎大眼毫无遮掩的直直对上闻人诀视线,沉声道:“这事情,王区里的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是想以此来嘲讽我,我愿意在这好好听,放他们走!” “怎么会呢。”闻人诀笑了声,弯腰把挂在大腿上的破布条撕扯掉,直起身时慢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哦,第一次你肯定没注意到我。” 向阳走过来,默默立在他身后。 闻人诀继续:“那时候我跪着,你在车里,其实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讨厌你啊。” 黑虎凝目深思,到底还是不明白他的深意,只道:“你不讨厌我,却杀死我这么多兄弟。” “别生气。”闻人诀双手抬起,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语调尽可能的表现诚意,“我这是为了见你。” 黑虎盯着他,不再开口。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思,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从你为他挑半个月的……”微停顿,略过那个不雅字眼,他继续说:“我就知你是个绝对信守承诺之人,我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讨你个承诺。” 有这么讨承诺的? 黑虎有些想笑,但现在受制于人,他有什么资格? 他只好直接道:“你要什么?” “王位。”看身前男人瞬变的脸色,闻人诀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发青,视线直视间已然露出不屑,一字一句道:“你太看的起我了,就算我肯把王位让给你,有的是人不服你坐那个位置。” “有人?”闻人诀问,语调平平,“是谁?是东南方距此三十公里处的那群人,还是西北方距离此处十五公里的那群人?” 黑虎色变。 闻人诀继续轻声道:“如果是他们,你不用担心,有时候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他话音才落,余刚就动了,冲着西北方向而去,身后快速跟上四五十道人影。 “住手!”黑虎大吼出声,额前筋脉突突跳着。 他刚一喊出声,根本不用闻人诀示意,余刚就停下了脚步,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 不过片刻迟疑,这群人就到了溪水对面,可见让他们全速行进起来,速度一定骇人听闻。 闻人诀微歪脑袋,看黑虎,满眼不解:“怎么了?他们不是要阻止我的人吗?” 黑虎深吸口气,咬牙切齿道:“他们……不会是阻止你的人。” “哦。”闻人诀道,看着完全信了黑虎的说法,又摊平双手好学生般问道:“那你说的,会阻止我的人在哪儿?” 黑虎看他满眼天真无邪,只觉真正刻骨胆寒。 只是……事到如今,他能如何? 垂下脑袋,模样似一瞬苍老了十岁,话头几次说出又收回,终究还是吐了出来,“不会……不会,有人阻止……你!” “啪!”闻人诀合拢双手,眯起眼笑出声来:“你这是答应我了?” 黑虎低着脑袋,没反应。 闻人诀又扭头去看身后的人,问道:“我是十八区的王了?” 向阳没吱声,直接跪倒在地喊了声:“见过王!” 溪水两边的血龙成员默契十足,在向阳之后又一次跪倒向闻人诀行礼,异口同声喊:“见过王!”声音里多少掺杂了兴奋,若他们跟随的会长成了王……他们不就是王区战队了? 以后有了免费居留王区的权利,而且,再也不低人一等。 闻人诀看手下人都很捧场,刚还激昂的神情却忽然收起,看身前依旧低头的黑虎,语调完全分辨不出是否在真正的兴奋,至少在黑虎听来,他的语气比起之前还要冷漠,就听他道:“好像当王的感觉也不怎样嘛。” 明明距离他前一刻的兴奋不过半分钟。 黑虎不得不抬起脑袋重新打量他。 身后有刺耳声音响起,“小杂种,就你?还不配做我们十八区的王!” 是辛头,看自己一心效忠信仰的王被如此胁迫,眼中染上恶毒,他直视着闻人诀,骂:“真是哪里跑出来的狗杂种都想做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辛头!”黑虎想拦,然而比他的阻止声更快的是向阳,利索的一脚踹飞被人搀扶着的男人,辛头高大的身子被一脚踹飞四五米,横砸在树根上,落地就“哇”的吐出了大滩血。 内伤的不轻,可他只稍微缓了口气,就抬头看黑虎,口齿清晰道:“王,您别受他们胁迫,他们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在场的兄弟就没有怕死的!” 一句话落,辛头又再次喘气,抬眼扫视四周站着的墨衣人,冷笑道:“有能耐,就杀光我十八区在茂林里的所有人!” “你们再强,还能杀光我们一万多人吗!” 闻人诀神情淡漠,看不出被激怒的迹象。 向阳掐着人脖子举起,一点点收紧手指。 那边还站着的十多人,视线全都集中到黑虎脸上,有人目露坚决,有人缓缓低头,却还真没有一个求饶的。 辛头被掐的难受,本能伸出双手去抓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是不管他如何踢蹬腿,抓着他的手都纹丝不动,呼吸困难让他本能发出濒死的破碎吱呜。 闻人诀瞳孔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似并不在意眼前所发生的。 “我答应你!”从齿缝中露出的声音痛苦道。 扭转视线看他,闻人诀眉目依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黑虎豁然抬起头来大吼道:“我答应你!我让出王位!你放了他!放了他们!” 悲惨嘶吼惊起林木间休息的小鸟,扑簌簌的直飞上天际。 然而向阳就似没听到,而闻人诀就像没听懂。 那边辛头最后半口气开始慢慢消散,黑虎再也顾不得,转身跑去向阳跟前,双手去拽拉,向阳没有半点抵抗,顺从般松了手,辛头从他手中滑落,黑虎扶着人慢慢躺倒。 向阳半个字都没有的重新走回闻人诀身后。 闻人诀再去看那十多人,那些人迎着他平淡目光,彼此对视,左右为难,再看看面目凄哀,揽着辛头的黑虎,惨白着脸,有人当先开始慢慢俯下身子。 只要有人开始带头,其他人再动就不难了。 在闻人诀近乎冷漠的目光下,那些人先后跪下,声音前前后后,却都恭敬喊了声:“王。” 向阳看着不动声色,可眼中抑制不住的露出狂喜。 刚跟闻人诀离开村落的那会,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机会掌握今天这样的权势,而且,闻人诀居然成了王! 黑虎把辛头放平,替对方抚着胸口,好在一会儿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缓,脸上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再过一会,辛头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紧张注视自己的王,眼珠子一红,泪水就掉了下来。 黑虎双手一紧,还是努力挤出不在意的笑容来,轻轻说了两个字,“没事。” 辛头嘴一张,想说什么,周围就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呼“王”声。 他顿时哑了声,看着黑虎的目光逐渐悲凉,他贴身跟随这个男人八年,亲眼看他伤,看他哭,看他痛,看他意气风发。 如今又看他为人所迫,放弃多年来拼命得到的一切。 看辛头眼中光芒黯淡,黑虎吐出口浊气,声音到底硬朗起来,迎着心腹兄弟的目光,低声道:“只要能保得大部分人平安,我这个王不做又如何呢?”苦笑一声,他继续低道:“我带他们出来,总有责任,尽可能多的把他们带回去。” “和十五区的这场战,还要再打吗。” 黑虎一怔,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的闻人诀…… 对方没看他,抬起脑袋在看天,不知在想什么,但话绝对是对着自己问的。 奇怪的家伙!自己的感觉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带给他的感觉就是奇怪,奇怪到骨子里便是莫名的渗人。 “现在你才是十八区的王,要不要继续打,问我不是多余吗。”黑虎开口,想平淡回复,可语气中到底夹杂了嘲讽和奚落。 也不知少年听没听出来,就见他还仰着脑袋,半晌后幽幽道:“那就不打了吧?” 听着像询问商讨,黑虎嘴一张,话还没出口呢,就见闻人诀突的低下头,视线直直锁定他,语气不复刚才的幽深迟疑,果决中透着绝对的雷厉风行。 “传我命令,所有散游小队三天内汇合车队,全员撤退!” 第59章 锋芒冷藏 黑虎又一怔……感情刚才不是在咨询自己的意见?纯粹是少年在自言自语? 不过现在的这道命令是对着自己下的,这点他肯定万分。 让身边人先简单处理了下伤口,黑虎给那几人打招呼,当中有几个合拢手指对天吹响一种奇异的口哨,不一会儿从林间扑簌簌的落下十来只白色的小鸟,那几人走上前,从怀中掏出黄色丝线系上鸟爪子,又把这些鸟类放回天空。 “黄色丝线是紧急撤退信号。”黑虎开口,“王区的飞艇在空中,收到消息会向茂林发送信号,散落的队伍间彼此也有路线定点碰头,三天之内,所有人可撤回车队。” 没人问他这些,那个神秘少年正靠着大树吃东西,身旁站着当日的两个领头人。 黑虎吩咐下去后,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说了这些话。 余刚看他过来,挪了下身子,让出闻人诀对面的位置,听完他这话,鼻子发出“嗤”的声响,冷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坑我们,万一你发送的是什么鬼求援信号,接下来的三天应该会有一万人扑向我们的位置!” 余刚自觉不笨,他想了想,谁真能这么简单的放弃王位啊。 而且,对方现在毕竟不是全无抵抗能力了,在茂林中,还有他一万人马呢,算上头顶那个大家伙,碾压他们是足够了,怎么可能不挣扎呢。 他说这话,变相里是给闻人诀提醒呢。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都能想到的这些,自己的主上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啊。 主上真这么信任这个人所谓的承诺? 黑虎听这话,也没反驳,只去看少年脸色,就见闻人诀慢条斯理吃着手中烤肉,似没听见他们二人的争论。 而旁边另外一个领队人,神情还是那样,没变化。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除了说话带刺的余刚,其余两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身子一转,他准备走人。 “聚拢人后,依你看,十五区可会深入追逐?” 黑虎止住动作,扭回身,就见少年靠着树根,嘴中还咀嚼着肉块,视线却平抬着看自己。 “茂林深处他们一定不敢派人冒入,但他们胜在拥有压制性武器,我们若真把人汇聚到一处,就成了活靶子,他们会火力镇压我们,在两艘飞艇关照下逃回王区,起码得死五成人。” 这也是黑虎之前考虑的,只不过现在做主的不是他,少年说如何,他只能照做。 “也就是说,他们只会派出小部分人追赶意思意思。”手在香禾樟叶子上擦了擦,闻人诀道:“最好把我们赶到头顶他们飞艇的火力范围下。” “是。”虽然还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来路,但短短半天相处下来,黑虎发现对方非常敏锐,很多问题一开始说时,对方完全不懂,但不一会儿后,总能句句切中要害。 休息好后,他们先和身周的其中一支队伍汇合。 那两百多人看见黑虎很是高兴,虽然对另外多出的一百多人感到有些奇怪,但王在这,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也不好多问。 说起来他们能这么快汇合,还要多谢血龙成员。 嫌弃黑虎和他手下人如龟爬的速度,下午他们赶路时,一人背起一个,让黑虎和手底下人都体验了一把林中的速度。 余刚明显感觉到,从他们背上下来后,黑虎身边那些人,对自己表现的更为小心了。 夜里的茂林实在不适合赶路,不管实力有多彪悍。 他们早早停歇休息。 然后在第二天清晨,遇上了另外一支队伍。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明显不适合他们相会,因为那支小队正被十五区的人包饺子,啪啦啦的子弹出膛声,合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黑虎急了,少年手下的人他指挥不了,昨天和自己汇合的人可以啊。 带着刚恢复些行动能力的辛头,指挥着那两百多人就去救援了。 那两百多人虽不知道自己的王为何就带了十来个人,且身周又跟了些陌生人,但命令一下,还是很拼命的服从指令了。 只不过明显的力不从心,包他们饺子的十五区成员足足有六百多人,且有心算无心,手上家伙事还都比他们的好使。 同样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准头和力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十八区人数加上现在来救援的这两百多,总共也才四百整,可不就被人一点点吞吃掉。 黑虎见情况不妙,那神秘少年却还在大树旁站着,一百多个墨衣人也全数隐在林中,半丝动静也没。 他扔下步枪往回跑,到了闻人诀跟前,急的大喊了声:“王?!!” 闻人诀细眼看他,眼尾上挑。 这一天多来,还是第一次听这男人喊王。 伸手捂嘴,他先打了个哈欠。 黑虎看他恬淡的如同来郊游,急的双眼都要往外爆火花。 闻人诀打完哈欠,捂嘴的那只手朝后挥了挥,黑虎话还没出口,耳侧就不间断擦过风声。 视线中一群墨色的身影移动间根本捕捉不到轨迹,似脚不沾地的鬼魅往身前林子奔去。 远处枪声忽的一瞬激烈如爆豆子,而后不过三五分钟,枪声又逐渐消失。 再过五分钟,那些后离开的墨色身影一个不落的重新回到闻人诀身边。 黑虎往前方林中看去,被解围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和前去救援的战队成员都回来了,不少人身上挂着彩,只不过脸色是一个比一个的精彩,呆若木鸡、惊为天人、不肯相信的视线在重新看见闻人诀身周那些人时出现了崩裂。 就似噩梦初醒,有人啊的叫出了声,有人迟迟不敢再走过来。 闻人诀看身边向阳,问:“没活口?” “没有。”向阳答的肯定。 黑虎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不自觉的重新投注目光到少年脸上。 接下来的一天多,不间断有人过来和黑虎汇合,慢慢的就集合了三千之数。 后到的人都有些困惑,因为那些行动和吃住都不在一起的墨衣人,也因为同伴里一小部分人对那些墨衣人敬如神祗的态度。 而且,王对那些人中的一个少年很不一样。 态度恭敬的近乎谦卑。 闻人诀没让黑虎公开自己的身份,辛头认为对方这是怕动摇军心,毕竟战争时刻,突然莫名其妙换了王,换谁也没心思继续拼命了。 倒是余刚看着汇聚到身边的战队成员越来越多,表情神态都开始变得不太自然,就怕黑虎突然反悔,反扑他们一把。 前段时间黑虎提起十五区飞艇时的忌惮神色,就让余刚很是怀疑,他有疑惑自然憋不住,当前就发难,“十五区有飞艇,你不也有,你这么忌惮他们做什么?就因为人家两架,你一架?” 他总觉的黑虎不可能老老实实。 黑虎并没生气他的质疑,只苦笑着说:“同为飞艇,十八区的飞艇和十五区的,可能只有名字一样吧。” 余刚很快就有机会见证黑虎的话了,他们和另外一边的大部队汇合后,八千多人移动间很是吸引人目光,十五区自然也注意到了,人没派来,头顶的飞艇却先过来了,一通狂轰乱炸,差点连余刚手底下的人都着了道。 身前是遮天大树轰然倒下掀飞的泥土,耳旁听得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要是火光点周围,瞬间躺尸上百。 亏的手底下人身手灵活,加上肉体锻炼的极为强大,但还是有被碎片割伤的。 闻人诀带着他们和黑虎,脱离了大部队一段距离。 头顶飞艇炸弹扔的是肆无忌惮。 耳边,趁着炸弹间隙的安静,黑虎面目难看的发问,“你让我们汇合车队,却又给车队命令,让他们和着飞艇去围堵来追逐我们的人,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闻人诀没回应,瞳孔中是距离地面百米高的飞艇。 这家伙挺大,体积远超一般猛禽异种,飞行间却无声无息,两侧似乎都架有重机枪,阻止一切向它靠近的飞禽。 “你把车队喊过来就能对付的了这飞艇了?”向阳看闻人诀没说话,开了口。 黑虎气短,看着头顶恼人的飞艇,磨牙道:“再不济,也能拖住它,不让它这样肆无忌惮。” “真和车队汇合,怕过来的就不只一架飞艇了。”向阳没给面子,一针见血。 车队和飞艇没过来,不只是拖住了十五区派来追赶他们的人,同时也让对方另一艘飞艇留在后方看情况,没敢都压上来。 黑虎觉的他说的在理,但仔细一想又来火气,那你一开始就别让剩下的这八千多人汇合不就好了,像个活靶子,跟为了引飞艇过来似的。 他刚这么想,身前闻人诀就又动了,无法,他只能跟着移动。 血龙公会的一百多人要跟着闻人诀,而黑虎被闻人诀指名带着,身边也带上了两百人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在下一波炸弹落下前,他们到了一处林间的高地。 抬头看,飞艇正在十八区成员呆的那片区域上空盘旋,一颗颗成人大腿粗的炮弹被从飞艇上方扔下,炸起林间一片混乱。 闻人诀覆手在后,站在最前头,看来是不准备再乱窜了。 没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包括向阳和余刚。 也没人敢上前和他并肩打扰他。 仰望着空中作威作福的飞艇,半晌后,嘴唇动了动,闻人诀轻唤:“天眼。” 身前空中,人类视线看不到的天眼转动着红色瞳孔对视上闻人诀。 “抹杀。”上唇掀动,命令很轻,闻人诀视线还锁定着上空的飞艇。 作者有话要说:看有一部分亲很关注CP问题,这里还是交代一下吧。 本书!1VS1 二卷CP线不会上,三卷CP才会出场,没必要太在意了,就算多条CP线,这书还是以争霸剧情(谋略算计)为主。 也不必担心主角这性格出现CP会很突凸,说到这里!!哼,主角性格咋了,多萌啊!多有爱啊!你们凭啥说他这性格会注孤生,哈哈,小心主角趴你家窗户! 往下看吧,不急!^_^ 没事多留言啊小仙女们! 第60章 再临王区 本静静悬浮不动的红色眼珠忽的飞向高空,直接飞到飞艇正下方,飞艇移动间,它也跟着移动。 视线中飞艇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靠近,但闻人诀知道,天眼在。 一个人类拳头大小的蓝色光波在庞大飞艇下方出现,接着蓝色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把整个飞艇划在圈内后,山头上的黑虎等人才注意到异样。 那天抹杀袭击闻人诀的三人时,黑虎并没注意到蓝色光波,只觉得自己人死的莫名。 但向阳和余刚不一样,几乎在看见蓝色光圈出现的同时,就知道,对方的飞艇怕飞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光圈一瞬缩小圈住飞艇,而后一声惊雷般的爆破音响起,就见刚还耀武扬威的飞艇在空中烧成火球,散落成碎片如流星般坠向茂林。 向阳是见过蓝色光波最多的人,可眼下无疑对这东西的杀伤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身后的黑虎则是傻了眼,视线中是分散成片下落的火球,身前是背影朝他一动不动的少年。 高地上零零散散响起叱咤声,没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十五区的飞艇明明飞的好好的,那神秘的蓝色光圈是什么?出现不过数秒,怎么飞艇就爆炸了? 没人出来解疑,闻人诀看飞艇解体砸落茂林,转身离开,迎面擦过还怔愣着的黑虎时说了句:“让车队断后,其余人全数撤回王区。” 黑虎觉的他身上全是秘密,只是现在不好探究。 飞艇莫名其妙毁了,十五区的王心理犯嘀咕,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疑是十八区弄到了什么高科技武器,故意藏到现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弄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前,再贸然出击,明显不妥。 十八区是打的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打了,十五区则是摸不着对方的底,不敢再打了,好嘛两边一合计,坐下来谈。 闻人诀带着人在回十八区前和车队碰头了,头顶悬浮着的大家伙就是十八区唯一的一艘飞艇,样式跟被天眼毁掉的那艘差不多,但听黑虎说,性能完全没法比,就算如此,向阳也表现的很激动,虽然努力抑制脸部表情,但双眼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闻人诀看他坐在车里半天时间脑袋都对着天,也不怕折断脖子,笑着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吩咐:“让飞艇下来,向阳先带血龙的人坐飞艇回去。” 坐在副驾的男人一愣,“啊?”的一声,急忙扭过身子冲坐在后座的闻人诀摆手,“不不不,主上我跟着您,不用。” 闻人诀闭了下眼,感受刚才一瞬又突发的心悸,从黑虎手中接过支烟,黑虎探身替他点起,两指把烟夹着,闻人诀只抽了一口,就放下,透过烟雾看身前向阳,淡道:“先回去,做好准备。” “可?”向阳嘴刚动,看闻人诀神色不悦,终究闭嘴转过身去。 十八区出行的全是大小皮卡,他们坐着的是王区唯一一辆轿车,黑虎平常不喜欢坐它出行,总觉得里面空间狭小不便,但轿车比起皮卡稳定性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哪怕在茂林泥土上开动,车厢里也很是安静。 前边开车的是黑虎心腹,副驾坐着向阳,黑虎陪着闻人诀坐在后边。 再往前开了段,寻着块空地,天上飞艇落下,带着向阳和坐在其他皮卡里的血龙成员先回王区,剩下的人则随着缓慢开动的车队,步行回去。 百多辆车子坐不下所有的人,下车休息的间隙,闻人诀抬头四顾,见不少皮卡上插着王区旗帜,黄色旗帜迎风招展,黑色老虎脑袋更显狰狞。 黑虎站在他身后,目光深沉复杂万分。 闻人诀又点起根烟,不时抽一口,这几天突然而来的心悸频率越来越高,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体内本安静如同消失的天眼能量隐隐有暴动的倾向。 他才从黑虎那学会抽烟,就变得有些停不下来,心悸的同时心中总潜伏着暴躁,烟味可以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黑虎看他站着,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就是半个小时。 他实在是看不懂他,这个血龙公会的新帮主,闻人诀。 在向阳说之前,他还在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十八区的人,后来找了人一打听,身边这么多人总有知晓一些的,于是他知道了少年叫闻人诀,刚接手血龙公会不久。 天知道,在这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种帮派。 而那些身手好的不像人类,诡异莫测的人,不是他想象中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还真是血龙公会的人,这就奇怪的很了。 这些人的身手应该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而是在闻人诀接手血龙后才突飞猛进的,黑虎有些猜测,他猜少年是不是掌握着什么让人类变强的手段,这才让那些人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绝对想不到,闻人诀居然敢把自己人尽数从身边支走,就跟着自己和手下一万多人一起行动。 对方就不怕自己反悔杀了他吗。 就算还有那一百多个强的不像话的人在,自己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他之后,回王区慢慢解决掉,毕竟人数在那里,不是不可战胜的。 对方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一动不动站着发呆,他就跟着站在对方背后,一盯又是半个小时。 没人敢上前打搅,黑虎突然有些恼怒的想,对方不会还真就那么信自己的承诺吧! 突然有些狂躁的想抓头发,辛头轻声走到他身侧,目光同样复杂万分的落在闻人诀背上,一会后又对他示意。 “该重新启程了。” 闻人诀的一句暂时别公开我身份,让知道十八区易主的只有极少部分人。 黑虎走上前。 听见脚步声,闻人诀把烟头扔下碾灭。 “开车了。”黑虎说着,回到轿车旁替他打开车门。 闻人诀坐进车里去,黑虎跟着坐到他身旁,前边辛头赶下驾驶的人,亲自开车。 “天眼能量异动,想是第二次融合近了,你要做好准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维端的声音少有的紧张。 手搁到车窗上,闻人诀半个脑袋枕在上头吹风,“做什么准备?”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维端说。 “恩。”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树木,闻人诀意兴阑珊道:“我让向阳他们先回王居准备了。”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沟通,车内很是安静。 搁在车窗上的手突然垂下,闻人诀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愣了愣,前头开车的辛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语气很是复杂,“心够大的这小子,也不怕我们宰了他!” “禁言。”黑虎斥了声,想了想,看看还倒在车窗上睡的人,皱起眉头,似乎想做什么,又有些迟疑。 半天后,看闻人诀还没起身的意思,终究双手伸出,把人从窗户上扒拉下,放到身后的靠背上,闻人诀脑袋一点,侧身就睡得更发深沉。 辛头气不过,透过后视镜死死瞪着安心入睡的人:“这是笃定老大你不会违背承诺!” “也许。”黑虎说着,双目中闪过幽光,轻轻道:“也或许他有什么依仗。” 辛头嘴一张,终究悻悻的闭上了。 那神秘的蓝色光波他也看见了,瞬间就让一艘飞艇消失,不能不让人忌惮。 话题到这中断了,车厢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熟睡的人双膝上静静躺着颗人类看不见的红色眼珠,不时滚动一下血红瞳孔。 车队马上到达王区时经过一个聚集村落,这样浩荡的队伍自然引起村里人注意,知道王也在队伍里,村里男女老少都跑出,围在林间大道两侧观看,喧嚣说话声惊扰了熟睡的闻人诀,他眼皮一颤,眸色逐渐清明,透过车窗看见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类探头惊呼。 那些惊呼声中有震惊,有艳羡,有不可思议。 闻人诀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那时候不会如此抢眼的站在道路最前头观看,通常隐在角落,看眼中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每人手中握有的枪支,一辆接一辆的汽车。 威风八面招展的旗帜。 看闻人诀惊醒,神色不明的盯着窗外,黑虎冲前头辛头使眼色,辛头降下车窗对走在车外的一人吩咐了声。 不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从几辆皮卡上跳下手握步枪的战队成员,组织着外侧队员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手段并不温柔,大人的惨叫,小孩的哭闹渐起…… 闻人诀放倒座椅躺下身去,随口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辛头赶忙抬手召回驱赶的人,车辆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半天就回到王区主城下,不用排队等候登记,他们的车队才出现个影子,主城三个门洞就齐开。 百辆汽车排成长龙鱼贯而入,行人无不避让。 第61章 心思难猜 黑虎站在车旁有一会儿了,其他皮卡和人都各自散去,他们所乘坐的轿车则直接停到了王居楼下,向阳等在门口,边上除了余刚还站着个精壮男人,见他下车,还冲他点头笑了笑。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想必对方认识他。 先跟着向阳回来的那批人中有他的心腹,那人得到他的吩咐,一切听从向阳的意思,现在整栋王居已经由血龙的人接手。 车队才到王区门口,就有人到王居报过信,向阳和吴豆余刚一早候着呢,可车上只下来了两人,黑虎和辛头。 主上呢? 余刚急了,几步跑到车旁,探头往里一看,又有些为难的退了回去。 吴豆眨了下眼睛……啥情况啊?跟着走到车旁,往里一看,闻人诀闭眼躺着发出轻缓呼吸声,好梦正酣。 这也不好叫啊…… 他跟向阳对视一眼,对方动都没动,他干脆也收手站在原地等。 他们都没进王居,黑虎也不好走,立在车旁跟木桩子似的一起等。 两颗天眼围绕着车在上空不停盘旋,可惜没人看的见。 进出王居办事的十八区高层管事们,就见着自己的王候在车旁,身边站着护卫队长,边上还等着最近突然成为王区权贵的大人们。 进进出出的人都开始小心打量,没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这么着等了足有半个小时,车内还是没动静,太阳却是越来越毒辣了,向阳眉毛越皱越蹙起,再等五分钟,还是伸手打开车门,轻轻唤了几声。 闻人诀其实清醒过来有一会了,但是心悸的感觉一直在,闭着眼睛缓和那种难受,便没起身。 听见向阳叫他,胸口处也稍舒缓了些,他缓慢睁开眼睛,从车内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眩。 向阳看他坐起,把探进车里的身子收回去,重新立在车旁。 伸手在耳垂上点了点,从耳朵根处有银色液体开始往闻人诀脸上“攀爬”,不一会儿,一张只露出鼻子嘴唇和眼睛的银色面具就覆盖上他的脸。 闻人诀对维端说的这种“可塑性记忆液体”做出的面具很喜欢,不用时挂在耳垂上,形如耳钉并不引人注意,要用时随时可改变形态。 探身从车内跨出,日头正照向他的脸,脸上反射出的银色光芒让等着他下车的几人本能闭了下眼睛。 向阳眸色微动,其余几人也有些不解,不明白才一会儿功夫,闻人诀上哪找了张面具。 银色面具和他的脸部皮肤非常契合,高贵中透着股邪魅。 直到双脚立到地上,闻人诀发现个事情,自己很虚弱,虽不至于走不动路,可浑身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皱眉。 “主上?”向阳疑惑唤了声,大太阳底下傻站着可不好受。 “走吧。”闻人诀当先走进大楼。 吴豆跑前领路,到了电梯前,兴奋的伸指点,他快一步,余刚也想伸指点呢,就被他捷足先登了,轻哼了声。 带着主上走进电梯,吴豆脸上的兴奋还没淡去,如发现什么珍宝一样介绍起这东西:“主上,这是电梯,这楼高呢,爬楼梯得累死,坐这个,可快就到顶楼了!” 哪怕这些天有意无意的坐了多次电梯,他的口气依旧不减热度,“神奇的很,神奇的很……”他说着,指着不停跳跃的数字键说:“就是怪费电的。” 辛头站在黑虎边上,听着激动到抖音的话,眼角眉梢皆是嘲讽。 “土豹子!” 不得不说人类攻击性语言千年管用。 被他说的吴豆还没急眼呢,一旁刚还和吴豆置气的余刚就不干了,手一伸直接把人提拽到身前,粗声道:“小弱崽子,你骂谁土豹子?” 辛头没还嘴,却朝天连翻了两个白眼。 余刚脸色沉下来,准备按倒打。 那边闻人诀胸口心悸阵阵的,空间本就狭小的惹他心烦,冷道:“想下去?” 他一开口,语气很是冰冷,吓的余刚立马松手,辛头被放下后也没敢再吱声。 自己最近有些难以压抑暴躁,只怕刚才那两人再发出点声音,他真能把二人都从这上升的小盒子里丢出去。 他情绪不好,这下电梯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 数字跳跃到十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闻人诀第一个往外走。 他不太喜欢那个狭小空间,尤其在它上升的时候。 吴豆追着他的脚步,快声道:“整个十楼都已经重新布置过,只有您的房间和一个大会议室。” 闻人诀脚步不停的听着。 “九楼我们没动,存放了一些档案和钱财等贵重物品。” 这栋王居面积不小,每层都有近六百平米,现下十楼只有一个房间和会议室,显得异常空旷。 “八楼的那些房间我们也没动,都是区内高层们预留的房间。”吴豆这是留守出经验来了,不知从哪掏出本簿子,有模有样的给闻人诀介绍起大致情况来。 “七楼全是王护卫队成员的集体房,我们就添加了一些床铺,别的也没大动。” 闻人诀在他布置好的会议室正中大沙发上坐下,其他跟上来的人也零零落落自动落座,以他为中心,环绕围了半圈。 “六楼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各部门会议室和区内管事们办事用的空间,这个我也不太懂,没乱划设。” 黑虎坐在闻人诀对面,看他往后仰着身子,面上满是倦色。 年纪轻轻的,刚还休息了一路,怎么还这么困乏? 耳中听着吴豆的汇报,黑虎没插嘴。 “五楼大面积是封闭的,里面全是些军火弹药,我让人点过,但没去挪动,四楼都是些休闲玩乐的家伙事,我让人扔了些,布置了些练体用的器械,三楼空着不少客房,二楼是食堂,一楼是接待室,地下是牢房,您看着是不是要变动,详细的情况都写在这里。”吴豆说着,探身把手上的簿子放置到闻人诀身前的桌子上。 闻人诀没去拿,吴豆识字是他后来才知道的,所以惯常的就让他留下看守,这次对方做的也不错,精明有,脑子有,除了有些没见过世面。 但那都是可以培养的。 动了动,他稍稍坐直些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他脸上。 “黑虎。”闻人诀叫了声,从怀中掏出支烟,原是想点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轻轻叹口气,才道:“对外,你还是你的虎王。” 他说完这句话就停了。 向阳抬头去看黑虎,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黑虎没说话,脸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只还看着闻人诀。 把没点的烟夹在指间玩,闻人诀半天后才又说了句:“你的护卫队划分到战队中,区战队改为战部,下设两支战队,你做第一战队的队长,向阳做第二战队的队长,我带过来的那一百一十个原血龙成员,组成新的王护卫队。” 说完这话,那支没点的烟已被折断,他抬起头看黑虎,轻声道:“有意见吗?” 黑虎平静相问:“是否需要把原战队的人分散到第二战队。” 闻人诀笑了笑,盯着自己指尖,漫声:“不用,第二战队对外重新招人。” 黑虎凝了目,又问:“那是否需要对战队人数做限制?” 闻人诀静了会,问一旁的吴豆,“钱财够用吗?” 吴豆愣了下,左右看,有些为难道:“主上,我虽然知道王区大致的钱财数量,这……能否支撑战队,我实在不清楚啊。”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夜成才,吴豆毕竟只是个小帮派中有些头脑的小人物,这种大事涉及方方面面,他不知道也是正常。 闻人诀没怪他,只是觉的有些头疼,当王是为了日后行事更方便,但他没想过,你站在什么位置便意味着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说到底,他还是得去问黑虎。 “你看着安排吧,两个战队一视同仁。” 黑虎神色如常,又道:“区内大小各个方面的管事名单我一会让人给您送上来,是否进行撤换,您自己看?” 闻人诀只觉得脑袋开始肿胀,连连摆手,“不用,一切人事不必变动,区内以前如何运作,现在不变。” 黑虎嘴一张,还想说什么。 闻人诀赶紧打断,看着向阳吩咐道:“招收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把关,战队新建,你有事多和吴豆余刚商量。” 话一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里边房间走,口中有气无力道:“都走吧走吧。” 看他一副罢工的样子,还坐着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散去。 十楼让给了闻人诀,黑虎只能搬到八楼住。 八楼本是划给区内高层的房间,倒也安静,才出电梯门,辛头就冷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他当这王是过家家吗?” 黑虎没说话,等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坐在床上静静沉思了会,才抬头看怒不可遏的辛头,问:“你对哪里不满?” 辛头气的很,觉得对方完全没把王位放在眼里,更没把他们放在眼中,怒道:“他是在看不起我们吗?不拆散我们的战队成员,甚至连护卫队都还给我们,也没进行区内管事更换,就没见过这样夺权的,他毛都没长齐,莫不是把王位当好玩?” 黑虎笑了,抬头看有些暴躁的辛头,问:“难道你希望他一回王区就囚禁你我,大面积撤换各方管事,打散护卫队和战队成员,甚至镇压杀害任何敢于不从的人吗?” 辛头想反驳,然而张嘴却哑口无言。 其他王区的王若被新王取代,落得这样的下场都还算好的。 他虽不希望如此,可眼下这样又让他莫名不爽起来,叫道:“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怕我们反扑?” 黑虎没说话,抬头看着房顶,良久才沉声道:“我看不懂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闻人诀:主角的心思你别猜,会挨操的。 第62章 暗潮涌动 黑虎没说话,抬头看着房顶,良久才沉声道:“我看不懂他。” 确实看不懂,哪有不杀前王,反倒还毫无心理压力重用的? 若说是想等情况稳定一些再动手,那起码得有点先兆吧,可对方倒好,没动人事任命,没拆分他手底下的人。 甚至对他都一副毫无猜疑的样子。 正常人皆会担心的事情,对方却似毫不在意。 哪个得到权势的不想把王冠牢牢抓在手中,可对方倒好…… 向阳没回八楼休息,带着余刚和吴豆去了五楼选枪,他爱枪,如今武器仓库摆在眼前任由他挑选,是片刻都不想耽搁,管理五楼的人见着吴豆,赶紧开门,向阳心满意足的抱了一堆枪支出来,就又直接下到四楼去练枪。 余刚吴豆无奈,只得陪着。 第二天,黑虎召集各部门管事们在六楼会议室开会,闻人诀没下来。 黑虎在会上宣布了几件事情。 第一:解散原护卫队成立新的护卫队。 第二:以后区内战队改名战部,下设两支战队,顺便隆重介绍了下向阳。 至于第一支战队的队长,暂时对外公开说是原护卫队长辛头。 而且对各方管事们都打了招呼,他以后搬到八楼住。 没人知道突来的变化是怎么了,也没人知道黑虎为何突然腾出十楼搬到八楼住,管事们会后都在议论新成立的那支护卫队成员,身手强的离奇却不明底细。 知道事情全部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一律守口如瓶。无一例外都是黑虎心腹,全是些十八区各方面的头头脑脑。 长年跟随的人突然不是王了,虽然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可他们不认为黑虎会真就此认命,都等着黑虎反扑的那天。 尤其大半个月过去了,那个所谓的新王还呆在十楼,都没下来过。 当了十来年的王,黑虎在十八区扎下的根,岂是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可以轻易撼动的。 黑虎一开始听手下人暗示的时候,还会劝导上一句,说他们的人能大部分安然无恙从茂林撤出多靠了对方,后来不知是真起了反悔的心思还是动了别的想法,再有人说一些隐晦的反杀的话时,他开始保持沉默。 没答应,可也没出声阻止。 他的心腹只当他是暂时没摸透新王的底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私下里却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当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 瞥眼看房间正中跪着一动不动的人,闻人诀缓道:“你想说什么?” 进王居快一个月,他就没离开过十层,除了向阳很少有人上来打搅自己。 “王对黑虎那帮人真就这样信任?”向阳的语气有些急促。 闻人诀没回答,手中把玩着幽蓝匕首,视线落在窗外,半晌后说:“他做什么了?” “他虽然没做什么,但他手底下的人却在隐晦阻挠我们收人!”向阳沉声道,虽然没人明目张胆给他使绊子,但总隐隐觉的不顺利,似乎有人在暗处捣鬼,他到底是个外来人,抓不住对方小辫子,而且因为在十八区毫无根基,有时候被欺瞒的厉害,他还满心欢喜。 “你有证据吗?”语气很是漫不经心,闻人诀身子靠向墙,身后是一扇庞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好,能看清大半个王区。 “王?!”向阳急了,要证据他还真拿不出,可要跟闻人诀说一切都是自己的感觉和猜测…… 主上要怎么信他说辞? 闻人诀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在争权夺利,看不惯黑虎? 向阳真是急的很了,都有些失了稳重,快道:“不然王把护卫队拆散下去到各个部门吧,多少也能掌握点动静。” 在向阳看来,闻人诀刚入王居,初掌大权,本就该尽可能利用自己手底下的人,可他倒好,真不明白在想什么,放着一百多个自己人不用,整日里留在七楼。 待话出口,垂着头半天也没等到闻人诀应答,向阳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越矩,低着头辩解不是,不说也不是,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在原地急的都快转圈了,闻人诀才说了声:“做好你份内的事。” 向阳垂头丧气走出闻人诀房间,门口候着余刚和吴豆,见他这副模样出来都急了,齐声问:“主上怎么说呀?” 没看他们,向阳自顾自低头走路。 “这?”余刚和吴豆对视一眼,更是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歹交代声啊。 他两人追的急,没注意前头向阳的突然止步,余刚一头撞上去,捂着脑袋连连后退。 向阳扭过身子,脸色难看的冲二人摇摇头。 吴豆的脸色也跟着差了,想了又想,还是安慰道:“也许主上有安排。” 向阳默不作声,按下下楼的电梯。 黑虎拿着文件在看,桌上笔筒里插了几支新送过来的钢笔,辛头站在房间门口和一个楼里的管事在说话,“上去了?” “呆了多久?” 嘀嘀咕咕说了会,扭头回身,辛头把门关上,对还低着头看文件的黑虎道:“刚才向阳去十楼了,不过没呆一会就又出来了,现下和余刚吴豆两人出门了。” 黑虎手中笔都没停,状似没有听见。 自顾自走回边上沙发坐下,辛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难不成告状去了?” 黑虎还是没应声。 辛头也习惯了,他们只要提到十楼那位的事情,王就沉默,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就好像压根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似的。 不过,准备都做的差不多了,王不发表意见也没关系,到时候他们只要重新把王请回王位就好。 …… 向阳离开了有一会,闻人诀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窗外。 “为何要纵容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搞猫腻?”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凭空出现。 若房内还有第二人必要受惊吓,因为房内唯一的人刚才并没张嘴。 闻人诀对这个声音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双手撑着玻璃,他垂下眼目看鱼贯停在王居楼下的车队,意味深长道:“总要让他们玩了……我才知道他们能有多大的排场。” …… 十五区谈判的人来了,黑虎为此让人喊回了外出的向阳以示尊重,可惜向阳在这样的场合下完全插不上话,十五区的人也没太在意他这个十八区的新权贵。 毕竟在外人面前,他只是黑虎的手下。 协商过程中几次差点在会议桌上血拼,好在双方都保持了克制,黑虎心中不像上次那么气,因为人从某种层面来看的确是死在十八区手上,罪魁祸首还在十楼呆着呢。 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来。 送走十五区最后的人,黑虎还想着要不要上去跟“王”打个招呼,他办事用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辛头起身去开,房内还在的几个管事也跟着看向门外。 墨绿色衣裤的男人在门口站着,看门开了径直走进来,看也不看房内坐着的其他人,对黑虎右手握拳撞胸口行礼后道:“主上请你上楼。” 这身穿着打扮,看也知道是“王护卫队”。 放下手中钢笔,黑虎抬起头,平静道:“我马上上去。” 那传话的人得了他的话,也不停留,转身就走。 黑虎表现的淡定,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能如此。 人才刚走出房间,门就被辛头啪的从里关上了,转过身,他神色慌张道:“他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见王?” “是啊是啊,这么多天都没动静,突然喊王上去做什么?”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要对王不利?” “怎么办?不然干脆现在就把人都召集起来,反正早晚要下手,咱们倒是看看他那一百来号人能耐我们何。” “是啊,反正准备都做的差不多了。” 骤然响起的七嘴八舌讨论声,皆言辞凿凿,却也都难掩慌乱。 黑虎面目阴沉坐着,手中钢笔被他生生折断,看着那些团团转着说话给自己壮胆的人,他突的起身,硬是对他们露出个笑容来,故作轻松道:“各位这是急什么?应该只是要问问十五区的事,他再怎么不管事,这也算件大事。” 笑着说完这话,推开拦他的辛头,黑虎心中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房内的人看他出去,知道拦不住,更不知道闻人诀打的什么主意,空气一时都有些凝固了。 十楼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队员替黑虎推开门,他进去时,闻人诀正面对着他坐着,桌上放着杯红酒,看来喝了一半。 旁边放着些瓜果点心,闻人诀右手捧书,正在看,听见脚步声就抬头看过去。 黑虎迎着他的目光,停了下脚步。 闻人诀对着他笑,和气道:“怎么?愣着做什么?”说完话顺手把书放在一旁。 黑虎上前,在他示意下落座。 伸手拿酒,闻人诀给他倒了杯,从桌面上推给他,含笑道:“红酒是好东西呀……”自己又举杯轻唑了口,才继续飘然道:“好喝,还不醉。” 黑虎握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神色莫名,可迎着闻人诀的目光只好跟着喝了口,才心不在焉附和道:“是啊。” 那边闻人诀皱起眉头,把桌上的书给他推过来,手指指着其中一处说:“就不知道我们现在喝的红酒和千年前古人喝的是不是一回事。” 那是一本复制21世纪人类红酒品赏类的书。 黑虎真是摸不透对面这个少年的想法,感情对方最近在房间里呆着,都在看这些书? 环目一看,别说,房内随处可见看到一半的书被随意摊着。 看他打量起房内的书,闻人诀摇头失笑:“你这儿的书还挺多的,我看的杂。” 黑虎以前什么书都收藏了些,但其实自己看的很少。 那边闻人诀重新举起酒杯,一口口慢慢喝着,突然就似不经意般问道:“十五区的事谈妥了?” 黑虎还真差点忘了这茬,迎着闻人诀的目光,回:“是已经谈好了,具体的我刚才让人给您送了文件。” “哦。”闻人诀点头看门边的那打纸,“我还没来得及看。” “嗯。”黑虎应了声,然后就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闻人诀又自顾自的喝起红酒,杯中酒完了就探身拿酒瓶再倒,就似身边根本无人一样。 黑虎看着他自得其乐,第无数次的,觉的看他不透。 明明才刚成年,怎么行事作风就这样难以琢磨呢。 等到喝光一整瓶红酒,闻人诀眼睑一掀,才对着他惊讶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黑虎木了下,感情自己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坐在他面前这么久,人家才发现他还没走? 可他能说什么? 听见这话,他只当得了退令,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停了脚步,他忽然鬼使神差般扭过头去看闻人诀。 就见对方歪着脑袋托着侧脸,另外一只手正在翻书页,神情专注,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注视。 摇头失笑,黑虎暗自嘲讽起自己的敏感……毕竟还是个孩子。 推门离开。 几乎他的背影刚从房内消失,闻人诀就冲着他的方向扭过了头,视线幽幽透着森冷,指尖还捏着书脚呢,可心思明显不在书上。 “你在给他最后的机会?可是他好像没有珍惜。” “嗯。”散漫的应声后,先前的空旷声再起:“你刚才分明起了杀意,可你为什么没有杀他?” “没人用。”理所当然的三个字,被书页翻动声盖过。 第63章 手下反叛 黑虎安然无恙的回去了,但他手底下怀有心思的那帮人,还是没能安心。 谁都不相信闻人诀喊黑虎上去,真的仅仅就为了问那么一句话。 彼此一合计,宜早不宜迟,提前下手。 只要除掉那个来路手段都诡异万分的少年,其他人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炮和人海,不足为惧。 向阳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闻人诀不利,他打死也不可能把事情交给本来就被他怀疑的第一战队去处理,可是自己手上的第二战队人都还没招收完整,已经有的那些队员还没经过特训,也派不上用场。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护卫队可用。 闻人诀新组建的这支王护卫队还没队长,向阳虽然已经成为第二战队的队长,可暂时还是可以指挥一下原血龙成员的。 不放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他琢磨了下,派出一半人让吴豆领队,还有一半人留在王居保护主上。 也没把这事情和闻人诀说,他怕只是捕风捉影,反倒让闻人诀对自己产生想法。 那半被派出去在王区调查的人渐渐的把调查重点放到了区外,所有踪迹都指向外头,吴豆自然不敢怠慢,怕有人准备里应外合干点什么,赶忙领着人就出区去了。 …… 王居附近一处贵族居所。 黒木廊后,最内的房间中此时正幽幽点着几支烛火,几个人影忽明忽暗在墙上出现。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房内的几人回头看,迎着走廊灯光,辛头方正的脸一晃而入。 “几位大人。”男人拱手打过招呼。 看人到来,有人敲敲桌子开始说话,嗓音很是沙哑,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虽然护卫队的人,没有如我们所愿被全数调开,但能骗走一半人,也不算计划失败。” 他说完话,边上一人接上,沉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那小子本性难测,他手底下的吴豆和向阳却都不是善类,若发现我们现在所图谋的,绝不会对我等手软。” “那是,那是。”黑暗中应和声四起,都颇有同感。 前两天,有个对吴豆言语不敬的,被吴豆抓起当场就从六楼扔下去了,毫无还手之力,砸到一楼地面时,溅了一地的内脏器官。 昏暗中有人想起那个场景,言语透着气愤,恶狠狠道:“这帮鸠占鹊巢的阴毒小人,这次得手,我必要亲手剥掉他们的皮!” “按照咱们之前各自联络好的人,明晚在鸯居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动手时间商定在后天清晨,有没有问题?”辛头总结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响起一片“没问题”的应声。 辛头嘴角勾起,笑的肆意。 他回去后就把最后的商定结果告诉黑虎了,只是男人依旧的不说话,背朝着他似乎在专心看文件。 辛头也不介意,他知道王听进去了。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的时候,王居剩下的五十个护卫队员下二楼吃饭,饭一吃完这些人就走了,他们似乎每天都这么急,整日里和他们那个主上一样,窝在房间里似有什么头等大事要做。 只是,七楼是护卫队员休息用的楼层,其他人无故不好擅入探看。 闻人诀组建的这批护卫队员自然没时间瞎逛,作为人类中先吞噬晶核的先行者,他们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但凡有点空余时间都在静坐沉定识,吸纳宇宙中和自己晶核属性相同的能量提纯晶核。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一旦自己的力量跟不上,马上就会被剔除出队伍,被抛弃。 …… 凌晨二点四十五分。 黑虎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看着窗外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别看他这几天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且对手下们讨论谋划的事情一副不知情的作态。 可辛头他们策划事情时从不避让他,且他表面虽然不在乎,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留意。 虽说他重承诺,可谁又能真正轻易放弃长年在握的权利? 在茂林中时没有别的选择,可回到自己的地盘,心中那点不甘心早就燃成遮天火焰。 尤其是看着闻人诀的漫不经心,想着自己多年的经营,就算对方有些底牌和手段,自己也未必赢不了啊。 黑虎一直在观察闻人诀,虽然他越看越觉得看不懂,有时候觉着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可有时候再看对方那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又似乎处处都透着深意。 他不想违背承诺,可又不甘心权利就此被夺,于是顺着手下们,半推半就。 茫然盯着窗外的一处发呆,他知道现在鸯居中那些忠于自己的手下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碰头,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兵分两路出击。 一路直接开炮攻击早被隐晦包围的第二战队住所,向阳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从身周房子里,早布好的百架炮火中逃出来。 而另一路则会直接杀上七楼,先除掉那些早在沉睡中的护卫队员,然后再用提早放置在八楼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直接把十楼扫成筛子。 今天晚上鸯居有公开的花魁赛,会当众拍卖花魁的归属,辛头他们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头也是怕引起王居留守的余刚注意,为了让花魁赛提早几日举行,他们还在其中运作了。 这些对在十八区根本毫无根基的向阳他们来说,不可能引起注意。 而且自己这个前王还在八楼呆着,相必带着护卫队在七楼的余刚更不会起疑。 而自己只要在王居动乱后跑到九楼,打开存放钱币的保险库躲进去,等到袭杀结束就好。 九楼用来存放钱币和档案的保险库还有一个吴豆不知道的作用,那就是只要有外力试图撞击毁坏,整个九楼便会自动排放出毒气,在保险库中的人不会有事,而在外面的不管人兽,皆会一概毙命。 这能充分保护他的安全。 保险库的坚硬程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破坏的。 辛头他们想的很周到,不能火拼赢了,自己的王却没了。 攻击上十楼的人都会戴防毒面罩,余刚和向阳这帮人虽然身手厉害的不似人类,可早被他们看穿见识还不如土豹子,就算把防毒面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干啥使。 一切万事俱备…… 可黑虎愣是睁着大眼,毫无睡意,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浓,逼得他有些难以呼吸。 茫然的视线中忽然出现蓝色光点,他愣了愣,那个方向是窗户,窗外有什么? 光点碰到透明的窗户,一瞬燃烧起来。 黑虎是侧身对着窗户睡的,眼下看着这诡异安静的一幕,懵住了。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短暂片刻,窗户已无声无息融化开个大洞。 不见有任何碎片掉落,黑虎瞪得滚圆的双眼忽然闪烁起来,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起,右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枪。 只是他动作快,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个黑影拽着窗外垂下的绳子纵身一跃,就从融化开的窗户破洞中进入房间。 双脚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黑虎双手紧握着枪,指向来人。 那人站在破开的窗边,却似能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黑虎听见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熟悉,逼得他浑身寒毛倒竖。 这人看着是从楼上倒挂跳下来的…… 九楼压根无人居住,他的楼上还能有谁? 握着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颤抖,黑虎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样惧怕闻人诀。 “闻人诀?”颤抖着声音,他强迫自己问了句。 人影在黑暗中晃了下,而后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身影每逼近一步,黑虎就不自觉的倒退一步,直到双腿碰上床沿,退无可退,他才咬牙站住。 想喝止来人继续前进,张了嘴,他抖着唇却紧张的发不出声音。 黑暗中有光芒亮起,那是一个圆形的莹白色球体。 黑虎先闭目适应了下黑暗中突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睛,手中的枪便再也握不住了。 “啪”一声掉落在毛毯上。 他身前半米处,悬空停留着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红色眼珠子,那血红的瞳孔正牢牢盯视着他,冰冷无情。 就似乎自己只要再微微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抹杀。 黑虎曾和大型野兽搏斗过,被豹子之类的变异兽盯看的感觉,也远不如被这眼珠子盯着看来的毛骨悚然。 这是一种来自非生物的打量,不存在任何感情上沟通的可能。 这红色眼珠子就悬空停在他和对面之人中间,明明红的快要滴血,却周身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闻人诀在这“灯泡”照耀之下,对着他笑,手一伸,示意他坐。 僵硬着身子,黑虎动都不敢动。 闻人诀也不在意,转身坐到大床对面的椅子上,架起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他。 从闻人诀出现在这开始,黑虎就明白,事情怕是要遭。 心中绝望蔓延,他说不出话,更失去了反抗的心。 “你也睡不着吗?”闻人诀问,扭头四顾了下,伸手指了个方向,红色眼珠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到其中一堵墙前,一个蓝色光圈出现在墙上,而后白色墙壁忽然倒塌散落,露出墙后隐藏的一个隔间来。 眼珠子散发出的莹白光芒,足以让房内的二人看清隔间中的物品。 满满当当的重机枪和移动炮筒。 看着隔间里的东西,闻人诀笑眯眯道:“这是十八区家底中的老本了吧。” 黑虎闭了下眼,而后突然“嘭”的一声直直跪下。 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嘶哑着声音哀求道:“他们没有任何过错,他们只是效忠于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闻人诀看着他,脸上笑意慢慢消失,语气认真了些,平道:“你怎么能说他们毫无过错,不会审时度势,枉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是他们的错。” 看着那只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珠,黑虎咬牙道:“你是垃圾人?”他想不出别的可能,这分明不是地球人类造物的东西,除了从星际中被抛下的垃圾人,没有别的解释。 等不到回答,黑虎眼中的痛苦加深,他仰着头,看着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少年,问道:“你既然有压制性的力量,为什么不表现出来?非要看着我们挣扎痛苦不可?” 有意思的逻辑……闻人诀反问道:“你明知背叛一旦失败将要付出的代价,又为何沉默纵容?” “是你!”黑虎情绪一瞬激动起来,他直起身子大吼道:“你又何尝不是纵容默许着我们的背叛?闻人诀!你这个阴沉小人,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你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心安理得的杀光我们!” “呵呵。”闻人诀面对指责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黑虎怒骂,什么顾忌都先抛到了一边。 中指伸出左右晃了晃,闻人诀心平气和回道:“你错了,我杀人从不求心安理得,想杀便杀了。” 第64章 此夜难再 中指伸出晃了晃,闻人诀心平气和道:“你错了,我杀人从不求心安理得,想杀便杀了。” 黑虎怒从心生,咬牙切齿看着地上枪支,当真有豁出去的意思。 闻人诀就似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快要狗急跳墙,自言自语般念叨了句:“几点了?” 没人会回答,黑虎脑子彻底乱成一团,意识中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身前的这个人,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还没付之行动,人就到了近前,居高临下看他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一把掐住他脖子,向上提起。 黑虎自认身高体重可以完全压制住身前人,却依旧被对方轻易拎起,毫无障碍。 被掐住脖子导致他发不出喊叫,轻微的沙哑呜呜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黑虎正想着闻人诀是不是打算亲手杀死自己时,就感觉被对方提着走了几步,而后耳边突然响起的风声和失重感让他想要尖叫出声。 闻人诀居然提着他这么个大活人,从八楼窗户口直接跳下。 没把自己单独扔下去,闻人诀分明抓着他一起跳下来了。 对方这是想寻死不成吗? 黑虎惊讶于自己混乱的脑子在生死一线间,还能想到这个。 窗口悬着的绳子说明闻人诀并不会飞,对方是靠着这根绳子从十楼挂到他窗口的,可是现在他非常确定,他们身上没有绑缚任何东西,八楼往下跳,身手再好也得砸成肉饼,对方为了他搭上自己一条命,犯不上吧? 很快黑虎就发现他又一次错了,因为下坠的失重感在某一刻停止,他的身子似是碰到了一张柔软的网,那感觉很像踩在会下凹的鱼泡上。 等再从鱼泡上跳下,距离地面也不过三四米高度。 全程被控制着脖子,黑虎叫不出声,眼角看到蓝色光波收起。 是那只诡异的眼珠子! 他就说,闻人诀怎么敢纵身往下跳。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闻人诀从八楼跳下后,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巡逻的战队队员,在街道上快速穿梭。 挟着他这么个大男人却似只揣了只兔子,一点没能妨碍到他矫健的身型。 耳中渐渐听到杂乱的人声…… 凌晨三点多,王区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只有“鸯居”所在的这条不夜街还在亮灯接客。 这处地方来往之人很杂,多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虎自己当王时,对这种地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类在任何时候都需要发泄,而黑暗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消失。 自己能照顾到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闻人诀跑动间,黑虎听到了孩子的惨叫声。 速度一点没慢下来,闻人诀对周边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 终于,一跃而上栋三层楼房。 黑虎一路被拎的上气不接下气,双目昏沉没大看清,只听得耳边有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主上,人在里头呢,从这边进。” “嗯。”闻人诀说话了,声音很轻,但没有对他时的阴柔,还算和缓。 直到被抛下地面,黑虎才顺畅了呼吸,一路来的空气不足憋的他脸色发白,脑袋“磕”地发出轻微一声,让他一时半会都没能爬起来。 耳中飘进人的对话声,声音不远却似乎阻隔着层什么,朦朦胧胧。 “秦兄弟,成家向来不搀和王区王权争斗,这次你是怎么说服的他们,让我们秘密在他们家布置火炮?” “嗨!我跟他说,新来的那小子来路底细都不明,可胃口实在不小,怕是容不下区里的大家族,他如果现在不帮我们,小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有笑声穿透隔着的那层东西,更为清晰的飘进黑虎耳中。 才听见这两句对话,黑虎脸上就再无血色。 他知道闻人诀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了。 从地上撑着坐起身,双眼适应了下较为昏暗的空间,视线中先出现的是双脚,黑虎慢慢抬起头,就见闻人诀微歪着脑袋,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 对方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直直的,饶有趣味的盯着自己身后。 僵着肩膀,黑虎没敢回身去看,侧了下脑袋,就见本应该带队出区的吴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闻人诀左边。而闻人诀右手边还站着两人,一个本该在二战队住所休息的向阳,和本该留守七楼的余刚。 他们所处一个长形的空间,很是狭小,似是从房间里隔出来的,角落处还颤颤巍巍蹲坐着个中年人男人,满头白发,对视上他目光后露出惊恐表情,轻声哭道:“王啊,你可别怪我呀,我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他们手上。” 黑虎见过这个男人,鸯居的老板,见他也在这小隔间里呆着,便已能够完整猜出事情的始末。 “别废话!”那男人还想哭,被向阳冷声喝止。 隔着一堵墙,身后的对话声还在继续,是辛头,他说:“这事情肯定万无一失,只等时间一到,就发送暗号!管叫向阳葬身火海,只要这次参与勤王的家族,我王日后必定多加奖赏。” 他话说完引起一群人低声应和。 黑虎没敢再去看闻人诀眼睛,坐在地上半挪过身去。 身前是一堵双面墙,从他们这边可以看见外边的空间,听见外面的声音,而外面大间里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只当是面普通墙壁。 这面墙费了鸯居老板不少血本,本是为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客人造的,有的人不喜欢自己上场,就爱看别人干那事,鸯居老板生意头脑满分,暗搓搓的准备阴人,哪里知道才造好,第一次派上的居然是这用场。 他还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黑虎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声音,不再看墙对面还一无所知商量着怎么杀死闻人诀的手下,他扭过身子就开始磕头,对着闻人诀,一下又一下。 额头偶尔碰到闻人诀脚尖,他就往后挪一点,继续磕。 没有求饶,没有话语,只是一下下重重磕着。 向阳站在闻人诀身侧,依旧的面无表情。 而余刚还在气恨,在他看来,主上对这帮人够好的了,夺了王位也没怎么着他们,反倒一视同仁的重用,怎么他们就一点也不感恩,还要背叛主上呢。 反倒是吴豆,看黑虎身为一区之王,落到现今这步田地,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尊严或者性命,一声声沉闷的头撞地面声,让他的心情有些压抑,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可这个世界上,能为手下人做到这一步的王,又有几个? “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墙对面还在商议的众人中突然有人开口。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又有人迟疑道:“是啊,怎么听着这么像有人在捶墙呢?” 有桌椅移动声传来,而后又有个狐疑声音停在了这堵隔墙前。“怎么听着声音像从里边传来的?” “鸯居的房间隔音有这么差吗?”有人似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一声倒马上提醒了他们中机警的人,墙对面有人用手敲了敲这堵特殊构造的墙,而后对面就又安静下来,紧接着马上响起一个粗重声音,喝道:“快!赶紧砸开这堵墙!” 他们怕隔音不好消息走漏出去,也是心中不安作祟,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只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这堵脆弱的墙被两张凳子砸开之时,辛头那伙人还是全部僵住了。 碎掉的白墙还在往下掉落碎片,对面的十几人却全部没了动作和声音。 闻人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目光阴冷的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第65章 你磕头吧 辛头完全懵了,愣了足足有三分钟,如果不是“嘭嘭嘭”毫无间隙的声音惊醒他,恐怕他还会呆下去。僵硬着脖子低头,就见他所信仰尊敬的王,正姿势难看的跪趴在闻人诀脚下,还在一下下的磕着头。 地面已有血迹沾染,可黑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王?……”他嘶声喊,不知为何依旧迈不出步子。 黑虎就似听不到他的声音,力道一点没弱的继续把自己脑袋砸向闻人诀脚下地面。 还站在辛头身后的十几人这时慢慢反应过来了,全部抖索着身子,发不出声音。 他们本准备用炮火轰死的向阳正站在对面被隔出的小房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而本应该带队离开王区的吴豆则神色嘲讽的盯着他们瞧,更应该在王居七楼睡着,一无所知的余刚正满眼怒火的一个个轮着瞪他们…… 至于居中坐着的,脸上被银色面具遮盖的瘦弱身型……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能猜到是谁。 谋划商量了这么久,今晚才算最后定策,可所有的目标居然就坐在自己身后,听着他们表演…… 还用想吗,输得一败涂地,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辛头眸中光芒瞬间消失,跟着跪到地上去拽拉还在不停磕头的黑虎,只是男人伸手一推,他就被撇到了一旁。 他手抖着还想去拉黑虎,就听木门被“嘭!”一声踹开,木屑溅的四处飞散。 鱼贯而入一群持枪的黑衣男人,进来后分散在房内角落,枪口一致对着辛头等人。 参与反叛的十来人中有人吓的跪地,有人抱头蹲在一起。 还有人睁大眼,不可置信望着这些进来的黑衣男人,结巴道:“不……不可……能,你们明明出城了啊!” 向阳冷笑,走上前几步,一脚踹翻那个还在结巴的汉子,冷声嘲讽道:“你确定自己狗眼看到出城的是他们?” 鱼目混珠,他们看着出城的那五十多个护卫队员却原来早替换成了别人。 不过这也怪不了盯梢的人,主要他们以为向阳等人毫无防备,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还有都知道护卫队员深不可测,怕跟的太近被发现反倒弄巧成拙。 没成想……活生生让五十多个护卫队员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段时间散在城里还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们房间冲进了这么多持枪男人,虽然还没开火,依旧惊吓到了其他来这里寻欢求乐的客人,顾不上付钱,全都鸟兽状奔逃散了。 鸯居老板抖着大肉脸,心痛的直在心里嚎叫。 他这是得罪谁了,倒的哪辈子的血霉啊,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赚钱碍着谁了,怎么就趟进这些大人物相争的浑水里来了呀! 没人顾的上他哭丧的脸。 辛头心如死灰,更兼拦黑虎不住,忽从腰中拔出枪,对准闻人诀脑袋就准备扣下。 死前若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枉自己效忠黑虎一场。 他快,场中有人比他还快,论枪,向阳自问没输给过谁,他的子弹先一步射出,击中辛头持枪的手。 还没惨叫出声,辛头就被房内其他黑衣人一脚踹倒,两个男人上前压制他到地,力道大的快碾碎他骨头。 房内再没人有反抗的心思。 辛头脑袋都被按在地上却还在冷笑,笑一下口中便涌出口血,断断续续道:“闻人诀,制服了我们也没用,我们杀不了你也能够让你不痛快,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没等到我们的通知,他们依旧会照计行动,轰掉你狗屁的第二战队,杀死你王居里剩下的那些走狗!这么短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个找出他们,哈哈哈哈。” “闭嘴!老子打不烂你这张嘴!”余刚听不下去,脚尖碾压上辛头脸,踩的他嘴一张,吐出半口牙。 口齿漏风,再无力说话。 终于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还在磕头一点不受干扰的黑虎。 “你喜欢磕头,是吗?” 黑虎顿都没顿,继续一下下磕着。 闻人诀走了两步,到他侧边,黑虎就跟着挪方向,对着他的脚尖继续磕。 细眼眯了下,闻人诀眼尾上挑着说话很是低柔:“这样,你看看这房内有几个人,一人磕一个,我便放过他们,怎么样?” 黑虎停下动作,抬起脑袋,额头有血顺着眼睑流下,他擦都不擦,只死死看着闻人诀眼睛,声弱道:“你说真的?” “当然。”闻人诀慢步走到那十来人身前,口气冷淡道:“接下来,他磕一下头,你们就自动站起身一个。” 那十多人没应声,只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黑虎。 半点没犹豫,黑虎跪着在地上快行几步,对着闻人诀脚前地面,就是重重的一下。 “砰砰砰!”一连十多声,黑虎磕的分外用力。 被怎么虐打辛头都没哭,却在这十来声响动中流下了眼泪,混合着血液,分外狼狈。 最后一下磕完,地上只剩下还被压制着的辛头,黑虎抬起头,目光哀求的看着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下头,压制着辛头的两个男人粗鲁的把人从地上拽起,只是现在要放开辛头,对方根本站不住,两人只好如拎着个垃圾一样拽着对方。 “谢谢。”黑虎低声道,身子跪在地上晃了晃。 发梢混合着汗水血液,黑虎模糊的视线中是闻人诀靠近过来的身影,他一直觉得对方瘦弱,可是这样跪着看对方背着灯光走过来,居然分外具有压迫力。 像一个真正的王。 他以前怎么就觉的对方只是有点小依仗,性格软弱呢。 原来对方的散漫纯粹只是因为没把他们放在眼中……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怎么?磕完了?”闻人诀站到他身前,语气还是那样平板,似乎一点没为他的背叛生气。 黑虎伸手擦去眼前脏污,就见闻人诀向身旁伸手。 向阳从怀中掏出本册子递上。 接过册子,闻人诀看都不看,抓着封面一抖,长条纸张所叠成的名册‘哗’的一声在他面前展开,名册另一头直拖到了地上。 闻人诀低垂着眸子看他,轻声问:“你就只救房中的这些人?名册上的这些就不管了?他们也是今晚准备为你行动的人呀。” 黑虎震了一下,抬头追寻他眼睛。 闻人诀眼中一片沉寂,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话,半点波澜都无。 除了一开始看他们时,视线有些阴狠,之后就表现的异常平静。 听见闻人诀这话,看着雪白名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想到城内现在还没听到炮火声,辛头“哇!”的就又吐出口血,晕了。 那两男人看他晕了,干脆松开手,任由人“啪”的迎面摔到地面。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折腾了一晚的房内还在传出“砰砰!”声,只不过先有人念个名字,而后才跟着有“砰!”的一声。 多亏黑虎挺着意念没晕,闻人诀说了,只要他晕倒,剩下还没磕的人就得死,黑虎于是磕到后来神智全无,身体却还在本能的听到人名后就下磕。 …… 闻人诀迈出鸯居,往日里这条街道上,早该有人开始活动了,可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凌晨时分忽的拉来了几车战队成员,层层封锁了街口。 看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出来,战队二队的一个小队长飞也似的跑上前,替闻人诀引路。 再前面点的岔路口停着王区中唯一的轿车,那个小队长屁颠屁颠的替闻人诀拉开车门,很是殷勤。 虽不知道银色面具人的身份,可是自己战队的队长向阳,亲自交代过,敢有一点伺候不到位的,立马剥掉他的皮。 他能不小心吗?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条往日里的红灯街,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66章 你的忠诚 黑虎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再醒过来的机会。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日头,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地狱里居然有日光? 只是第二眼他就看见了辛头,他的护卫队长脖子上缠绕着层层纱巾,肿着半边脸,吊着手,模样凄惨万分,看见自己投过去的那眼时,激动的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又不知道碰到了哪,痛的“嗷”一声坐回去。 半天后抽搐着脸,又一步一挪的移动到他床边。 “王?”字刚吐出,对方突然停下,像便秘一样阴了脸,半天到底改了口,“老大,你醒啦?” 黑虎没应声,扭头看房间摆设,他很确定自己现在还活着不在地狱,这分明还是他在王居八楼住的房间,之前破碎的玻璃被重新更换,一切看着毫无变动。 他口一张,声音沙哑的不行,吞咽了口唾沫,终究努力出声问道:“其他人?” 辛头鼻子动动,眼睛一瞬就红了,哽咽着声音道:“老大,没事,大家都没事。” 黑虎缓了口气。 “老大!”辛头坐到他床头来,视线坚毅的看着他,“大家都知道是您救了我们,若是知道您醒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来看您。” “我知道,咳咳。”看着窗外日光,黑虎表情沉静。 辛头几次想张口,又闭上。 闻人诀的手段太过难测离奇,谁知道他们现在说了什么,对方会不会立马知道? 那天名册上的名字他们事后一个不少的对了,还真是全员名字,一个没少,一个没冤枉,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从一开始谋划闻人诀就在旁边盯梢了一样。 他们几人分开暗反,人员联动名单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可闻人诀倒似比他们知道的还详细点。 半天之后,辛头都有些昏昏欲睡了,黑虎又突然开口:“我昏睡了多久?” 一个机灵醒过来,他立马回道:“三天。” 闻人诀的手段不止震慑了黑虎这帮人,连着向阳、余刚、吴豆三人也一样,他们是直到最后关头才接到命令行动的,之后的一切看来,闻人诀就似早就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了。 这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醒,以后千万别再随意揣测主上的行为,更别有欺瞒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就似不清楚底下人的纷杂心思,事情暂告一段落后,他又宅回十楼。 没有面对其他人时刻意柔和的表情,闻人诀一个人呆着时,神色很是阴沉,“能不能感应出我体内神眼的异动?” 房内没人,他在和维端说话。 维端静了会,“这世上也没有生物吞噬过神眼,更别说擅自对神眼的能量进行监测,万一神眼暴动,我可就没了!” 神眼可不是什么晶核体,可以融合宇宙万般能量之物,就可以消融万般能量,一个不慎,他连能量带程序都会被解体分散,那他可就“死”了! 它惜命! 闻人诀神情很是阴霾,若有其他人在场,必然会被他此刻的神情骇到。 他最近老是心悸,这就罢了,还三五不时的突然虚弱,不是说连路都走不动的那种,而是忽然恢复到吞噬神眼前的体力和反应速度。 这次可以清晰掌握黑虎他们的一举一动,靠的是天眼,可天眼和维端再好用,不如他自己掌握力量来的踏实。 他现在,恐怕连向阳都打不过。 再过两天黑虎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辛头这几天都候在他床头,便也三五不时说会话,辛头说真搞不懂闻人诀在想什么,之前不杀他们就很奇怪了,现在他们造了次反了,对方还是一个没杀,真不知道到底是前所未有的大度,还是有什么打算。 黑虎隐约听出他话中的不安,和稍微带点的感叹。 毕竟辛头这次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里知道闻人诀就又一次放过他们了呢。 说不上是不是感动,可到底对闻人诀有了复杂的感情。 黑虎要见闻人诀,没有任何人阻拦。 当护卫队员替他推开门,他走进去时还愣了愣。 因为一切跟事情发生前的那次见面如此相似,只是闻人诀这次是侧身对窗坐着,低着头看书,手边放着倒好的红酒,前边有几盘瓜果。 黑虎挪动脚步走过去时突然想起那次会面。 现在想来,闻人诀那次是在给他机会,让他说出准备做的事情。 可惜……他当时鬼迷心窍以为自己会成功,平白受了之后的磨难和屈辱。 但他怪得了谁呢? 他不但没法怪闻人诀,甚至还应该谢谢闻人诀没杀他,更应该感激涕零对方连他手底下的人都一个没动。 可平白受了那样多的屈辱和心理上的一种毁灭,知道闻人诀早就冷眼看他们作死甚至纵容最坏的结果出现,让他全然只有感激,不可能。 他和辛头那帮人一样,现下对闻人诀是爱不起,恨不得。 感情很复杂。 闻人诀低着头,把斟满红酒的高脚杯推向他。 黑虎打眼看,这杯酒是早就倒好的,闻人诀像是猜到他会来。 他坐下,看着闻人诀发心,沉沉叹了口气。 闻人诀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古怪,气道:“怎么?我倒的酒就这么难喝,还没喝你就先叹气?” 黑虎听着他貌似生气其实亲和的话,又是一愣。 这可以说算是他“背叛”后第一次见闻人诀,万万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和他背叛前一样,莫名其妙的亲切随和。 可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的经历。 浑浑噩噩中看清的,闻人诀那淡漠至无便显得毫无人性的瞳孔。 没有生气暴躁狠辣,可那种眼神扫过他,黑虎觉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同是一个人的声音,一样的轻声细语,可那晚和今天截然不同,那晚上他耳中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阴冷入骨,足以让他这两天缕缕从梦中惊醒。 看黑虎盯着自己发愣,闻人诀也不介意,重新低头翻过书页,往下看。 良久,黑虎似乎回过神来,恭敬的请求示意:“王,不知您可否放我离开十八区?” 他是想明白了,权势地位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只要能留的命在,日子过的苦些都无所谓,他想活着,如果闻人诀真的大度的不打算杀他。 他打算以后好好生活。 听着他的话,闻人诀头都没抬,大概刚好又看完一页,指尖捻起翻过去,眼睛还在书上没离开,口中缓缓应了句,“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黑虎苦笑一下,但没发出声音,他看着依旧低头的闻人诀,心中暗道就该如此,怎么可能留着自己一条命,却只为放他走。 只是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他静默着等闻人诀的审判,然而半天过去,对方还是自顾自的看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声,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闻人诀突然开口说:“喝酒!” “啊?”黑虎真是突口而出的惊叹,根本无法压抑。 等半天就等了句这个??没有办法,他只能伸手拿过酒杯,一口而尽。就怕对方再等上半小时,又来句喝酒。 好在闻人诀这次没让他久等,在他喝光杯中酒后立马开口说:“回去吧,这几天耽搁下来一堆文件。” “啊?”他发誓他真不是故意又来次相同感叹的,纯粹还是无法压抑。 终于合上手中书,闻人诀抬起头,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第一次我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手下人的命,我要的是你的王位。这一次我同样要你一个承诺,用来换你自己的命。毕竟那天晚上你所磕的头,换的都是别人的命。” “我自己的命我当然得换,我的这第二个承诺,您要什么?” “你的忠诚。” 第67章 两年之后 事变当晚能够活动的护卫队员只五十多人,却抓捕控制住了名单上的一溜人,除了出其不意外,彪悍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地位的徒然飙升体现在方方面面,例如,当他们下到二楼食堂吃饭时,跟他们有过交道的各方管事全都避让,敬若神祗。 向阳其实对闻人诀之后的处置有过不解,可随着桩桩件件事情下来,对方现在在他心里威势甚高,让他轻易不敢多言。 闻人诀没杀黑虎,他没意见。 闻人诀事后还重用黑虎,他也没说的。 可就算是他这种从不经营权势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杀黑虎,闻人诀就不该在那晚让黑虎为手底下所有参与反叛的人磕头。 现在那帮人对黑虎更是忠心耿耿,只差掏心挖肺了。 可让他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例如刚才的那个命令。 两年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十楼。 这两年,闻人诀不会再跟他们有半点联系。 他下楼时无意识看了一眼黑虎,对方跟他一样,皱着眉,在深思。 闻人诀的意思是这两年内,王区内的任何事物都由他们二人商量着办。他要在吴豆和余刚的辅佐下尽快完善第二战队,同时十八区要开始隐晦收集晶核体,特别是散发微光的,全部统一管理起来。 从两个战队中抽取可靠强悍的人,集中起来吞噬王区准备好的晶核体,有不愿意赌命的,则……处理掉,尽可能控制消息的走漏。 王护卫队成员则全部参与帮助新成员的异变。 他不解颇多,早他一步回房间的黑虎也面色凝重。 辛头跟在一侧,房内还等了几个黑虎的心腹,这些人全都知道了晶核体的事情,颇为激动和跃跃欲试。 掌握那种非人一般的能力,光是想想,就够激动人心。 闻人诀没有干涉他们的意思,王区库房内也有的是未被切割的晶核体,以前这种东西顶多是价高唯美的装饰品,现如今……竟然成为了人类新力量的来源,他们这几天回去翻看那些晶核体时,没有一次不想把它吞掉。 同样的,利弊闻人诀也都跟他们交代的很清楚。 黑虎不怕死,在那样的力量面前,拿命去赌一把,算什么?可多年王当下来,他还是颇为谨慎。 他觉的还是做好一定的准备,再付诸行动。 他不知道闻人诀这两年呆在十楼准备做什么,可他明白不管怎么样,两年以后哪怕吞噬晶核的人,十只存一,也将带给十八区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不止是十八区。 拥有那种力量的人类数量一旦到达了千……黑虎光是用想,就觉的可怕。 如果把获得异变的办法牢牢抓在手心,用这个来收买人心,掌控权利,只有真正效忠的,答应效忠的才给变强的办法……他想,这会是一部分人的选择,包括他自己。 毕竟是这样大的秘密。 可是闻人诀没有,他大方的把消息公布出来,并且准备在一定范围内散布,黑虎苦笑着在椅子上落座,目光闪烁的看着身前心腹们,他到现在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闻人诀的目标或者说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局限在十八区。 对方的野望…… 自己从坐上十八区王位后,所有的精力斗争都放在了这方天地,可对方小小年纪,初掌大权,却丝毫没有为之沉迷。 神秘的来历,难以揣测的手段,不知终点何在的野心。 这一切,究竟将带着十八区走往何方? 良久的沉默后,他抬头看身周心腹,缓慢开口:“把所有可用的人召集起来,等第二战队差不多组建完毕后,进行第一批吞噬。” 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几下,黑虎想了想,又说:“至于王给我们的那本画册,上面是一整套完整的适合异变成功的人类所学习的步伐,我跟向阳商量了下,等几批人吞噬成后,组织其中的精锐进行学习。” …… “你不怕他们再造反”空旷的房间内,一个异常苍老的声音悠悠道。 安静半晌,那苍老声音继续:“毕竟是获得这样大的力量,很难不动小心思啊。” 还是没有回应…… 它对话的对象,正直挺挺的在地毯上躺着,一动不动。 维端感到无趣,嘟囔了一句:“狐步是我特意为你找出的步法书,你也真大方,说给他们就给了。” 通过海底墓穴的天眼和身边天眼的传输,扫描画出一整本书耗费了天眼不少能量,维端的本意是只让闻人诀一人学,可对方倒似毫不藏私,转身就扔给了向阳和黑虎,让他们看着给合适的人学。 虽然维端对闻人诀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记下了整本书比较震惊。 “你的意思是我会陷入假死。”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睫毛,答非所问。 维端以为自己会重复每一日的自言自语,没想到,对方今天倒似想说话了。 “是,神眼异动,你的识会沉入神眼之中,周身能量也会暂时消散,我的判断是,你会失去呼吸,心跳,脉搏,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你将消融于神眼,而神眼融在宇宙中。” 一番逻辑奇怪的形容说的地上人面目清冷几分,闻人诀思考了会后才继续开口:“也就是说,我不需要吃喝,和死人一般。” 孺子可教,维端很欣慰,“是,其实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你就是死掉了,但你会活过来,因为神眼在你体内,你的识和能量只是在它暴动时先融入它,等它再一次缓和下来,你将从神眼中剥离出来。” “我的识必须维持两年的清醒,一旦疲累想要沉入神眼,就会真正消散,是吗?”睁开眼睛,闻人诀看着屋顶,瞳孔漆黑,没有波折。 真是聪明!维端简直想欢呼,“没错,是这样,为了保证你的识可以回归你的肉体,天眼会在你识离开的那一刻就用强光封存保管你的肉体。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注意,千万不能让识沉睡,神眼包容万物,溶于万物,你的识短暂跟它融合期间,一定要注意,不可消散在万物间,否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闻人诀侧头,视线幽深,看房内静静悬空的天眼,嘴角动动,瞳孔莫名深了几分,轻道:“人类在睡眠时,识可得休整,而我必须要维持两年的清醒。” “准确的说,两年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 房内再无声响,闻人诀慢慢闭眼,天眼拉上了这间房内所有窗帘,一切陷入黑暗,闻人诀等待着神眼的再一次能量暴动。 …… 多时不见的日头重新出现悬在天边,不同于这几日的天气,日头毒辣而热烈,照射在万顷绿海中折射出白色强光。 一条不同于泥路的平整水泥路突凸出现在绿海之中,路两旁随意散落着一座座小房子,房子周围黄色小花开的纯粹奔放。 房子侧后方,一座平地而起的小山峰上皑皑白雪还未完全消融,折射回来的日光掠过这些白墙褐瓦的房子屋檐,把门口那些木栅栏的影子拉的斜长。 有人从其中一座房中走出,站在水泥路上左右环顾,片刻后拉出领子里的哨子,轻轻吹响。 不间断的有其他人类从房中走出,这些人慢慢汇聚到先前的人身边,那个最早出来的人类看了一眼上空毒辣的日头,粗着声音开口:“这几日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先派人通知王区,我们把今年这最后一批晶核送回去。” 有人搓着手哈气,接了一句,问:“先头抓到的那些外区的人怎么办?” 他们要押运着晶核回王区,这边留守的人就不多了,可这个地方又是十八区绝对的隐秘,自然不可暴露于人前。 “处理了吧。”吹哨子的那人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围绕在他周边的人也没异议,只有一人叨咕了句,“这两年年景不好熬啊,冒险来咱沙南茂林偷猎的外区人越来越多。” 这不,前几天又有一队人马和他们在林中搜寻异形的队员相撞,一个不少的全抓了回来。这人叨咕着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臂上肌肉虬扎,眼角上挑,目光凶蛮,虽在叹息,可绝无同情之意,弱肉强食,本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终于能回王区了……这些明显强于普通人类的男人们忍不住欣喜,前两个月雪铺天盖地的下,这鬼地方虽然生活环境营造的很不错,可茂林中央,没有一日不过的提心吊胆。 他们说着话,远处白雪消融后现出点点绿丛的林间地面上,有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那人动作异常矫健,往往一步落地后,便不可思议的借力前进十数米,不过眨眼间已在这群人身边落定,气息平稳不见丝毫喘息,平声道:“牛马车都备齐了,前边的路我们也探好了。” 吹哨子的男人和他对视后转身吩咐身边人。 “拿家伙事,准备回去!” 众人齐声答应。 第68章 预言箴碑 高达百米的旗杆上,黄色长方形旗帜随风飘扬,旗面上黑色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 旗杆下横竖站着六七排手持冲锋枪的男人,排列整齐,着装统一,目光平静注视着远方,等待林中人的归来。 他们身侧,排队等着进出王区的人群被清理到一旁,包括那些摆摊做生意的,留出硕大一块空地。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十八王区的人都低着脑袋静静等候,其他外区之人,看见这场面和动静也不敢多声。 探头探脑小心观察。 等不过片刻,远处林中就有同样着装的战队成员护着车队出现。 不同于外面被大雪压倒的那些残枝断树,十八王区内早被清理的干净整洁,王居大楼下,环绕种着的白星草正在盛放。 两三朵白花簇生在叶腋处,这两日新长出的红褐色叶子衬托着娇花,分外轻灵,由花丝成束组成的嫩黄花蕊在花朵顶端探出,散发出阵阵清香。 只可惜,楼下来往之人皆都步伐匆匆,无人有心停下观赏。 最多无意间,携带着花香进出大楼。 红色指示灯在八楼停下,电梯内匆匆走出几人,这些人腋下都夹带着白纸,神色凝重,守在八楼会议室外的人替他们往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坐在上首左边位置的黑虎抬头去看,那四五个新进会议室的人,有三个站到了墙壁旁,还有一人径直走到会议桌边落座,另外一人接过他腋下纸张,站到他身后。 这是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足可以坐下二三十人,现在只稀稀落落坐着七八人,这些人老少都有,有人双手撑着下巴,有人正襟危坐。 会议室中除却这些落座的人,还有十多个统一护卫队着装的男人,束手站在门旁护卫。 同坐上首右边位置的向阳看吴豆一眼,开口询问:“十三区挖出箴碑的事情,是真的?” 吴豆才刚坐下,对着向阳的问话,挺直了身子,“半年前吧,好不容易使够了钱,总算问出些眉目。”他说着示意身后站着的男人,那人把手中握着的白纸打开,悬挂到会议室正中高处,让大家看。 吴豆也跟着看那白纸,口气沉重:“这只是复制画出的箴碑的其中一半,但……”不知缘由的顿了顿,他继续:“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说完,会议室内其他人看着白纸上画的图案,面目阴沉。 黑虎盯着白纸上那些造型简单的图案,眉头完全蹙到一起,他看着向阳无意识捏紧的双拳,慢慢道:“这两年多来,不断有这种所谓预言的石碑被挖出,图案也画的越来越明显,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他们一直把人类吞噬晶核后可以变异的秘密藏着掖着,也相信除了十八区,其他人不会知晓。 可其实就在闻人诀封锁十楼没几天,地球上就开始出现一个传言。 源头还要从最早的三区开始说,说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三区梦城的中央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而后晃动一晚不止,可除了那一小块地方,三区其他地方却半点问题都没有。 第二日天亮后,感到奇怪的人们开始查勘挖地,而后就挖出了一块通体白色的残破石碑,石碑上除了右下方一小行貌似字体的字外,什么都没有,只简单用黑色颜料画着一些图案。 那是一些造型异常简单的小人,那些小人围绕着一只庞大的飞翔在空中的异兽。 这事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因为三区组织了史学家研究观察,却无法判断出白色石碑的来历和年数。 也有科学家站出来否认石碑是外星抛洒物的看法。 这也就罢了,可在那之后,三区的人巧合发现……一些本来要死亡的人,却又都重新生龙活虎了。 地球人类寿命长不过五十,三区中不少人到了年数,本也奄奄一息了,可是在等死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居然熬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最后,身体居然离奇恢复了健康。 包括那些本已经开始腐烂的垃圾人都奇迹般好了。 随着这样的人数越来越多,人们开始把这奇迹归纳到了之前所出现的神秘石碑。 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传了出去。 多亏了三区实力不弱,怕不然还要因为石碑而引发战争。 可战争的没有发动,不仅仅是因为三区自身的实力不弱,还因为,这些年来不间断有其他王区也挖出或者发现了这种石碑,上面同样画着造型简单的图案,和字迹一样的文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中就开始流传这样一种说法。 说地球已经得到了神的宽恕,所有人类都将被免除诅咒,人类再也不会因为辐射而死亡,这样的说法在得到三区流传出的一个官方说法后,显得更为可信。 虽然同用王区划设,但排名前五的王区和后来组建的人类王区明显不可同日而语,单从科研而说,近千年来地球上复苏的科技和文明,大多从前五个王区诞生。 而三区的人在经过实验后,给出了一个说法,虽不知道原因何在,可地球上的人类貌似开始了进化,新诞生出的基因帮助人类免除了地球上杂乱的强辐射伤害,人类的寿命很可能恢复到星坠事件以前。 换言之……地球将不再成为舍弃之地。 而这一切的根源,很可能和突然出现的石碑有关。 相比起其他王区懵懂猜测的人类,十八区的人虽然也不知道人类不再被辐射伤害是不是因为石碑,却可以很肯定,石碑上画的那些图案的意思。 虽然每一块石碑画的图案都不完整,也不相同,但想尽方法看过几块所谓预言箴碑的他们,早看明白了图案中的意思。 图案貌似很隐晦和神秘,但……几块看下来,石碑中的图画分明是在教人类捕猎异形挖取晶核,进行吞噬! 这两年,每出现一块石碑,他们都要心惊肉跳一番。 “我们不可能寄希望于其他人的愚蠢,”从大半年前得到消息又出土了一块箴碑后,吴豆就出区去探消息了,现在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十八区,在外徘徊的时日让他很明白一些事实,“总有人类会明白过来的,且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总会有人互相联系起这些图案,探究出结果。” 他说的也是在座大部分人的担忧。 沉默在会议室蔓延了一会,有人支支吾吾的开口:“还不把这事情告知给王吗?王进入十楼封闭至今也有两年半了。” “王说过,绝对不可擅入十楼。”向阳瞪着那人沉声道。 虽然两年的约定时限早就过去,但……谁敢进? 这两年多来,王区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危机,很多次都有人提议去找王,可想来想去,他和黑虎都阻止了。 向阳看脸色有异的几人,冷哼一声,他怎么会不明白其中个别人的想法,哪有正常人类会不吃不喝两年多,也不见人下楼。怕是早就死在十楼,腐烂掉了他们还不知道。 这些人几次三番提议去找闻人诀,怕还有大部分原因是去一探主上生死。 两年多来,随着第二战队的组建完成,向阳也算在十八区站稳了脚跟,和黑虎的相处虽称不上愉快,但到底也没起大矛盾,人的心思总是多变,黑虎提防他,他也提防着黑虎。 若十楼的那位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和黑虎能否继续平安无事共处下去,可不一定。 说到底,一切的平静和携手共事不过是因为有个共同的主在,不说黑虎那边有人心里嘀咕,其实向阳自己心里都有些悬,也不知道闻人诀一声不吭呆在十楼两年半……究竟怎样。 这世界的平静,随着越来越多出现的箴碑和一些事态的演变,已经开始暗潮汹涌。 向阳真心不希望闻人诀出事,眼见着外边的世界即将掀起巨大风浪,而他和黑虎虽先于大部分势力开始积蓄力量,但本身底子弱,太过特别的力量反倒会成为真正大鳄们的目标。 而他没有这个信心能够趟过去。 “异形在茂林出现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见气氛不好,插口说话,他前两年都退休隐居在家等死了,哪知道后来身体越来越好,黑虎也跟他说,人类即将恢复星坠前的寿命,他才四十多,正是壮年,自然重新抖擞精神回到幕前。 他的话语打破稍显沉闷的气氛,向阳和黑虎都看向他。 拳抵下巴咳了声,他继续说:“前些日子东边的两个村落被异形入侵,死了大半,逃出来的人遇到了第一战队被带了回来,眼见着猛兽和异形的凶猛程度越来越高,散落在外的村落日子不好过啊,都开始向王区这边聚拢,我们还是得提早做些打算。” 年纪大的人思考的比一般人多,也更为沉稳。 “虽然战队现在出去巡逻和捕杀异形的几率已经提高很多,但越来越多的村落不敢再散居在外也是个问题,这些村落这两年来,不断朝着王区周边汇拢,彼此的狩猎区越划越小,很多地盘的划定都有重合,矛盾的频生确实是我们该考虑的了。”老者身边的另外一人附和。 “再放置不管确实不妥。”黑虎跟着沉凝了句,又抬头看向阳,“你的意思呢?” “有好有坏吧。”向阳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口才说:“他们继续散居在外,对战队秘密收集晶核也是不便,但若都汇聚到王区周边,王区也不足以养活这么多人,全挤在这一块,还怎么讨生活?” “何况王区周边的野兽和异形,战队日常清理的勤,本身就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生存。”余刚在一旁插嘴,伸手抓了抓头发,恼道:“可让他们散居在外,一般的村落现在确实没有能力抵御那些变得异常凶猛的异形啊,就算我们两个战队出区巡逻的次数越来越高,可咱们又不能清理掉整个沙南茂林的异形!” “没有吃的活不下去便互相劫掠,没人愿意再往茂林深处居住,王区外围这块地界,现在已经越来越乱。”余刚有些恼火,续道:“如今这些饿坏了的狼崽子,怕是只有王区战队不敢劫掠。” “外区来往我们这儿通商的,行走的,买卖的,现在哪个都能避则避,长久下去,王区还怎么维持日常生活所需!咱们还跟外界打交道了吗?” 王区周边地界战队出现清理的勤快,安全是安全,可整个十八区、王区生活了三万人,茂林中散落居住着七万人,现如今,这七万人也开始往王区周边聚拢,挤在这么小块地方养不活自己不说,少了散居在外的村落收集的物资,源源不断进入王区,王区现在都出现了很多不便。 黑虎看的比他们还长远些,“王区最多生活三万人,现下这些人汇聚过来,进不了安全的王区,却又在外活不下去,眼下是互相劫掠,日后难免会生出更大的祸端。” “难道他们还想打进王区来?”有坐着的人不满咋呼。 第69章 沉识苏醒 前些日子一批流民联合着想冲进王区,虽然被快速镇压,但未免不是个苗头,都是些活不下去绝望中求生的人,看着你们安安全全的在王区呆着,现在是还不敢,可人若是逼急了,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呵!”黑虎身边有人冷哼。 辛头看大家一眼,慢悠悠道:“就算剩下的七万人一起,难道他们还能打进王区来?他们若是安生也就罢了,若是枉动,王区外也不缺他们的埋尸地。” 如今的十八区再不可同日而语,一千五百多号完成吞噬的人,别说是清理些普通人,就算是再和十五区干一架,他们也有充足底气。 “就算他们打不进来,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外自相残杀到完?”吴豆插口,摇头道:“这不是一个事情,他们既然是十八区的人,我们就不能一点不管。” 他出去的这些时日,亲眼见着其他王区的模样,知道十八区这点底牌,其实不够看。 在绝对实力的压迫前,人数往往也很重要,况且吞噬晶核的成功率太低了。 想着,他问向阳:“向队长,新一批晶核运回来了吗?” 大雪阻隔了他回来的日程,怕也阻隔了最后一批晶核的运送。 “已在路上了,第二战队的人也已经去接了,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抵达的晶核。”他说着看黑虎,“你那边吞噬的人选都定了吧?也不知道这次,能成功几个。” 往往组织起三四百号人吞噬晶核,到最后存活下来的不过五十来人。 其实比起两年多前,十八区现在的战队成员少了很多。 在大部分人眼中,那些消失的都死的不明不白,王区战队成员的招收不得不说也是个问题。 “这也是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区外的人残杀到尽的原因。”吴豆想着,叹息了一声。 他心疼那些付出很大代价才收集起的晶核体被白白浪费,也心疼那些吞噬失败枉死的精英大汉。 十八区的底子比起其他王区,本来就弱。 这几年虽然是黑虎和向阳共事,但其实大部分主意还是黑虎在下,眼下看向阳沉着脸但没有话说,黑虎低头思考了很久。 总结性的说出会议最后的决定,“随着箴碑出现的越来越多,现在好似还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秘密,但这不过是表面,我们不能推测出是否有人已经明白过来,尤其是那些排名在前的王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从茂林中往王区运送晶核也很不便利……” 停顿了一下,看向阳没有插口,他继续道:“与其如此,顾不得吸引人视线了,我们从王区周边往茂林中央修建三条大路,成星盘状延伸出去,由王区统一沿着这三条路给这些村落划定居住地和地盘,王区战队则负责定点沿着大路清理和保护大路周边村落,各村主事人不变,但每个村落必须按时给王区上交物品做为供奉,如有不从的村落便驱逐出区。” 他说完,周边的人都在安静思考。 向阳也是,沉思片刻,面色好看了些许,可能是觉的这样处置很不错,插口补充道:“每个村落由王区划定的地盘,不得擅自更改和引发战争,村落可到王区购买武器进行平常的自卫。半个月后,战队进行再一批人选的吞噬和融合。” 沿着修建的大路居住,王区战队便可以很快捷的进行管理和清理大路周边的生活区域,同样的,这也方便了战队运送物资和晶核。 以前是放任不管,只为了王区能获得其他村落的交易物资才偶尔派出战队清理一些危险生物,但如今局势变化大,更为统一的管理起区内人,也是一种趋势。 两位主事人补充完毕,其他人跟着点头赞同。 这样安排,哪怕是居住在大路最尽头茂林最里端的村落,也不会很危险,因为一旦有状况发生,沿着大路,战队成员可以很快到达,且村落之间的来往也会更加便利和频繁,不至于整个村子被端掉,都要过个把月才发现。 虽然这个行动会很引人注目,但黑虎的判断他们都很认同,那就是晶核体的秘密,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与其战战兢兢地等待害怕,还不如做好万全的准备。 况且十八区足够独立于世,真正有大风浪起,等蔓延到他们这里,也需要时间。 比起黑虎,向阳和闻人诀的关系在所有人看来,紧密很多,散会之前,迎着所有人颇具深意的目光,向阳不得不给出交代,“把箴碑的事情写成报告,我找人放上十楼。” 众人一致点头,这会开到这里才算完毕。 两年多来,十楼从未有人进入。 被安排进入十楼的护卫队员虽表面平静,但不可见的脸部肌肉颤抖足见他内心的紧张,瞪着眼睛,从电梯出来后,脚步飞快的走往王所居住的大房间。 弯腰恭敬的把手中纸张放在门口,转身便快步往电梯走,就似身后有恐怖的怪物般,两脚迈的都快见着晃影了,如果可以,他想一点脚尖就纵跃离开,可那太不敬了。 十楼整体安静的过分,就似里面没有活物。 那护卫队员不敢扭头打量,生怕见着什么鬼物,从电梯走向门口放下报告的这一小段路,已经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为雪白。 下楼的电梯门几乎刚合上,本被放置在地的纸张,突然悬空飞了起来,若刚才那个护卫队员还在,怕是真要吓哭出声。 悄无声息的,被合拢两年多从未打开的房门无声无息开开条缝,而那几张无故飞起的报告,从门缝中飘进,而后那扇大门再一次没有声息的被合上。 漆黑的房内,纸张悬空着移动,而后停在正中央就未再动。 若有人可在黑暗中视物,便可见纸张悬空的下方,地毯上一个人类的身影躺着,一动不动。 若有人可以看透一切光线的伪装,那么还可见纸张上方,血红色的瞳孔静静悬着,而那几张纸就似被那瞳孔凌空抓着。 “该醒了啊……”声音幽幽在黑暗中响起。 两年多未曾有人敢上十楼,维端刚才通过天眼探知到有人进入,还以为是十八区出了什么大变故,但进入的人只有一个,且放下几张纸就走了,它实在好奇的厉害,便让天眼把纸带了进来。 虽然不敢探知闻人诀体内神眼的能量,但从心识中感应到闻人诀越来越强大的识来看,对方应该已经从神眼中剥离出来了。 可人怎么还不醒来呢。 维端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在空气中发出声音,几乎在它话语刚落地的一秒钟后,闻人诀的胸口就发出了“嘭嘭嘭”的心脏跳动声。 体温,呼吸,也开始逐渐出现。 维端欣喜若狂,可它还来不及在心识中和闻人诀说话,地上躺着一动不动两年半,如同死尸的人忽然直起了身子。 地上突然坐起的身子,止住了维端的开口。 上半身直挺挺坐起后,闻人诀就垂下脑袋,没有了别的动作。 维端不明情况,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第70章 能量暴动 闻人诀低垂着脑袋的姿势很不自然。 他在重新适应“识”回归肉体的感觉,不舒服,比起相融在神眼中来说,肉体的束缚让他暂时,很不舒服。 他忘了呼吸,如果不是胸腔中越来越火辣的窒息感催促他。 慢慢的,动了动手指,眼睛缓缓睁开,瞳孔甚至还不能如常转动,在黑暗中,他又缓慢闭眼,半晌后,才再一次睁开。 而后下垂着的脑袋动了动,姿势总算不再那么奇怪。 识体进入神眼的过程很奇妙,就像回到了生命一开始的地方,广阔温暖,仿若整个被舒适包围,他在其中只成一缕渺小的,不是真实存在的存在。 若不是足够坚强的意志力维持着识体的不消散,哪怕一个瞬间,不自觉的也会沉入神眼,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一切根本的地方,没有恐惧消亡,只是回归万物之母体。 在和那股本能抗争之后,他的安逸到此为止,撕扯着识体的力量,震荡的他疼痛不已,没有肉体的那种疼痛,比起第一次吞噬神眼还要无休无止。 闻人诀抬起头,声音嘶哑黯淡,像第一次使用语言的人类,“天……眼。” “唰啦啦。”悬空在他头顶的天眼下降,而后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很明亮,被天眼悬空抓着的纸张飘落下来,散落地上人一身。 他本能的伸手抓过一张。 维端这才敢试探着说话,“沉睡了两年半,恭喜你,重回世间。” 它很想问问闻人诀的感受啊有没有? 但是不敢啊,有没有?? 闻人诀才从神眼中剥离出来,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让维端不敢轻易开口的气场。 神眼,这种根本不该存于世间的东西,主人才刚刚从中脱离出来,维端有一种错觉,眼前坐着的人就是神眼,身上的气息简直一模一样,它太想问问了。 不过片刻后,随着闻人诀捡起地上其余散落的白纸,那股子气息才悠悠散去。 “这是刚才底下人送上来的,我让天眼带进了房间,在你沉睡的两年半里,除了刚才送这纸的人,不曾有人踏进过十楼。”维端尽职尽责的开始汇报情况。 抓着手中三张白纸,闻人诀借助天眼柔和的光芒安静看着,等看完白纸上所有的文字,才低声应了个字,“嗯。” 语调有些僵硬,大概是两年多未曾开口的缘故,有些忘了讲话的感觉。 把另外两张纸放置在后,闻人诀指着被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白纸勾了勾唇,修长手指点住其中一处,语调很是冰冷:“这是你们神裔的文字,是何意?” 三张白纸上已经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了十八区这两年多来发生的大事,重点描述了箴碑的详情。 当然,其中一张白纸上还附上了几块箴碑的图案。 听闻人诀突然提起神裔,维端愣了愣,指挥着另外一只天眼靠近闻人诀手中白纸。 感应到掌心的抽离力量,闻人诀放开手,任由三张白纸悬空飞起,哗啦啦在天眼下方翻过,维端指挥着天眼看过报告,重新把纸张放回闻人诀手心,语调莫名开始紧张。 “是……是我们的文字,这些箴碑上的文字,都是同一个意思。” 从地上摇晃着站起,闻人诀抓着那三张白纸敲了敲晕眩的脑袋,语气很是不耐烦,“我能看的出来,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维端实在不想说啊…… 这股子不详的感觉,太可悲了!! 但它哪敢真不吱声……停顿半晌只得道:“是个人名……写的是……姬白.五十玉。” “姬白.五十玉?” 跟着重复,闻人诀迈动着还有些僵硬的腿走至房内沙发前,坐下后靠了上去。 目光幽深的在黑暗中凝聚,自己的记忆力很好,这个名字,他绝对听过。 维端很紧张啊,因为它也能看懂箴碑究竟带来了什么,现在箴碑上出现的那个名字,分明是!!!神裔族人死都死了,还要坑人啊!!! 这个继承者分明不好惹啊,它要怎么应付怒火啊真的是!! 这帮该死的族人,考虑不考虑它的感受啊真的是!! 它还没有骂完,那边坐着的闻人诀突然轻轻笑了声。 维端中心乱码一瞬激烈,若有肉体,现下也该抖着跪下了。 “姬白.五十玉。”再念一次这个人名,闻人诀语气轻柔,就似把这个人名放在唇齿间把玩,轻笑一声后,突然露出阴鸷表情,但是立即收敛了。 “这是你们族最后一个消失的神裔,对吧?” “啊……是,是的。”维端想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姬白.五十玉。 那个最后在墓中和他对话的神裔。 告诉他第二权限的人?哦,不对,是神裔。 闭上眼眸放缓呼吸,闻人诀不用维端解释,也能明白那个神裔的用意,对方是怕继承者掌握了到手的这些力量,安于现状,缩在一角过上太平日子,便非要在继承者出现后搅动天下大乱。 逼得那个可能出现的继承者不得不往前走,因为当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拥有了和你一样的力量时,你能做的只有,往前走! 否则就会被吞噬掉。 这是一种鞭策,闻人诀明白,就似对方还故意留下了名字,更像一种对继承者的宣告和耀武扬威。 姬白.五十玉,不会不知道这种行为将给继承者带来什么样的威胁,但对方还是如此计划和实施了。 闻人诀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什么后步计划,或者一切真的就到此为止。这个已经消亡的种族在十数亿年后,仍然还能牵动逼迫局势如他们所想的走。 闻人诀厌恶透了这种感觉。 嘴一张,准备说话,可突如其来的晕眩又让他一时止住了声音。 闻人诀手背上的青筋开始跳动,他咬着牙不自觉握拳砸上胸口,那股子心悸的感觉以从没有过的强烈,再一次撞击他的五脏六腑。 看人突然扭曲着身子倒下去,维端急了,操纵着两颗天眼靠近过来观察,直接在空气中开口相询,“你怎么了?” 没有力气回答它,闻人诀在深呼吸了几次后,支起身子,脸色凝重的几步跨到十楼窗前,拉开帘子打开窗户,一股子冷风倒灌进来。 外面天色已暗沉,这些天虽然不下雪,白日里太阳也够毒辣,可日夜温差极大,天也黑的早。 从十楼窗口往下看,王区内星星点点很多屋子都亮起了灯火。 没有给维端反应过来的时间,闻人诀轻喊了声:“天眼。”后,忽的从窗口跳下。 王区外散落着几个小队的战队成员,进行日常的巡逻,其中还夹杂了几个王护卫队成员,闻人诀悄无声息从十楼跳下,在临近地面之时由天眼接了一把,而后身型快如闪电般,从两个巡逻的战队成员侧方擦过。 若是以前,绝对不会被发觉。 可刚他才擦身过去,其中一人立马端着枪转过身子来,眼神戒备,在左右看不见目标后又显露了些困惑,歪了下脑袋,奇道:“我感觉到人了啊。” “神经过敏了吧。”和他一起的另外一人往前走了几步,在看不到人后笑了笑,“真有人,咱反应这么快,他能去哪里?” 闻人诀趴在离他们百米处的花丛里,气息微弱到几近没有。 那两个人还在凝神感应周围的气息。 神情平淡,闻人诀眼瞳中带着些微的诧异。 会被这么敏锐的察觉出来是他想不到的,只能说两年多来,这批吞噬成功的人类,早就强的超出了他的预估。 这二人并不是王护卫队成员,也就是说,还不是第一批吞噬之人。 就已经强到差点发现自己的身型。 这一下,他只能更小心行事。 体内涌动着的暴躁和力量的外散,让他心中少有的不安。 维端大概也感觉出他的暴动,在心识中开口:“为何不找你手底下的人反而要避开他们?” 趁着一个巡逻的死角,在两队人马穿梭的间隙,闻人诀一跳十多米高,落在侧后方的一棵大树上,他嘴角未动,心识中的语气很是冷漠。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他们,或者……”说着从树上跳下,发挥出自己最大的速度往街道跑去,直到在一个角落处站定,他望着夜色的目光很是冰冷,继续后半句话,“被他们杀了。” 维端未再应声,只是命令天眼跟的再紧一些。 闻人诀摊手,短暂休息,掌心处放着一块通行令,十八王区三面环山,他不可能插翅飞出去,唯有一个出口还被层层把守,更不可能闯出去。 他在街角之间穿梭,动作如同一条夜蛇,从一间房中偷出一件长袍衣物,闻人诀把自己上半身完全包裹进去,只露出一个下巴赶往出口。 环山入口处三道石墙,只有门洞和外相通,在抛出通行令后,他顺利的从王区离开,隐入夜色中的茂林。 偶尔有持着通行令,神神秘秘的王护卫队成员外出执行任务,环山出口处的战队成员对他奇怪的装扮,神秘的言行倒也没太在意,不该问的不问,他们懂。 …… 夜里进入茂林,绝不是一个妥善之举。 闻人诀明白,可他想不到,才出王区不久,自己就能遇上在夜中活动的人类。 他的误闯显然让那些点着篝火休整的人类不满,不用他开口,十几个人端着枪就向他靠近。 闻人诀瞥眼透过黑巾看篝火旁被绑在木柱子上赤裸的女人,和满地鲜血中爬动的男人,这三四十号人,明显不是什么善类。 远处几座破损的“房屋”,或者说是帐篷,明显遭到了毁灭性攻击。 往下扯了扯裹着脸的衣服,他深吸了一口夜里清冷的空气。 始终揪紧的肺腑好似舒缓了些,让他漆黑瞳孔中的凌虐之意淡上三分。 “你小子干嘛的?”有人把长枪戳上他胸口。 闻人诀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枪口。 第71章 流落在外 闻人诀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枪口。 那人不满,骂骂咧咧的把长枪当头砸过来。 瞳孔中晃动着远处的火堆,眼眸中露出不耐,不用说,遇上流匪了,这一小片帐篷,应该是什么散乱的村落逃难至此,没成想又遭了毒手。 闻人诀有些不悦,但不是因为这帮流匪,他想着这里距离王区的距离,而后那股子不悦又有几分转换为杀意。 本身,体内能量躁动的就厉害。 不知道是否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出了什么差错。 这样想着,他伸手果决拧断身前人的脖子。 子弹还来不及射出,映着火光的幽蓝刀光就在人群中穿梭起来。 刀刀见血,血腥味在清冷空气中弥漫的格外具有蛊惑。 能量的暴动不全是坏事,二次融合后,闻人诀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强于之前,黑夜中只零星响起几声枪声。 剩下的两个流匪领头人如见到鬼般颤抖着身子,退缩在后,他们把枪抵在还活着的几个人脑袋上,色厉内荏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杀了他们!” 闻人诀低着脑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摊开修长手指,掌心匕刃上滴落下浓稠血液,披在外面的黑袍上也溅上些许,听着身旁刺耳的吼叫,他又一次慢慢收拢掌心,往前走。 一声枪响,一个还在地上爬动的男人瘫倒下去,血从脑袋里咕咕的往外流。 闻人诀抬眼。 篝火旁还活着的几个人面色扭曲害怕,那一双双惊恐的眸中透着泪水。 流匪领头人把枪口抵上木柱子上全身赤裸的女人,再一次喊出声,“老子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女人在夜风中冻的瑟瑟发抖,一整天残忍的折磨让她面色青白,然而对生的渴望还是让她颤抖了双唇,她迎着从黑暗中迈出的人拼命摇脑袋,可口中塞着的布,让她叫不出话。 脚步未停,那流匪再叫几次,又接连打死几个人,见身前缓缓踱步而来的人还是周身淡然,似是终于相信了他毫不在意这些人生死,或是知道了除拼死一搏外别无他法,怪叫着冲来人扫射出全部的子弹后冲上前去。 不过片刻,这处刚还喧闹之所,除了鲜血无声蔓延外,便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 “王区很乱啊。”维端等闻人诀全部解决后,才在夜风中感叹了句。 折过一旁的树枝,闻人诀没理会它的话,体内的躁动,因为这场屠杀终于不再叫嚣,不安的能量多少也因为这场厮杀消耗掉一些。 他慢慢走着,边用匕首把手中树枝削尖,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头也不回的往后甩出手中树枝,精准的插入被绑在树桩上另外一个奄奄一息,浑身赤裸的少年额头。 在茂林中漫无目的行了大半夜,天色微亮之时,闻人诀稍稍放缓了动作,靠身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 这一路走来,身后留下的全是血迹和尸体。 离开人类汇聚处后,他一夜遇上了不少猛兽和异形,无一例外的进行了屠杀。 “怎么回事?”就算维端不敢监测他体内能量,但经过一夜的厮杀,闻人诀如今周身磁场还是很不稳定,围绕着他身体的光现在扭曲的厉害,它和闻人诀的联系只有心识,而现在,维端感应到,心识都开始了震荡。 这让它很不安,明显有什么在它推测之外。 从识剥离神眼回归肉体开始,闻人诀就有所感应了,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离开王区进入茂林。 只是他以为这种不安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可眼下看来不行,能量的异动造成自己呼吸困难,现下不得不弯曲着身子,呼吸粗重。 脸色红的不正常,喘息也如老牛拉车般吃力,双手撑着膝,他粗哑道:“大概识从神眼剥离回归肉体不是最后。” 停顿着喘息了一会,他才断续道:“还有……什么后遗症……” “主人!”维端惊呼着打断他的话,第一次显得如此惊慌,“不好了,神眼能量溢散的厉害,已经开始排斥我的联系。” 维端还想继续解释,可已无法再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从膝盖处滑落,在剧痛中翻滚倒地。 疼痛冲击着他所有的意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念可以阻止,在识封闭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身周一个空旷的声音急速道:“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他闭上眼睛,识彻底陷入混沌。 从而没有看见,脖子上晶块中银色液体的凝固,也没有看见身周隐在人类视野外的两颗天眼一瞬合拢眼睑,从空中直直掉落在地。 …… “我靠!这小子是不是死了?”耳中逐渐由远及近传入嘈杂声,闻人诀朦胧中感应到身前蹲着个人影,话语刚落,他还来不及睁眼反应,头上便被淋下冰冷液体。 这让他一瞬激灵,惊醒过来。 马子看地上的少年一瞬睁开漆黑眼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吓的本能往后一个屁蹲,手中拎着的水壶也掉落在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看他突然一个屁蹲坐在地上,身后人群发出哄笑声,有人吆喝了声,“怎么的了?马子,是个美少年呗?” “美个屁!”马子搓了把脸,眼中冒出火光来,再看地上少年脸庞,半边坑洼,半边刀疤纵横,活像恶鬼。 刚才那渗人的感觉已经不在,少年现下懵懂的睁眼,看着天空。 他被自己刚才的胆小气着,站起身,顾不上捡水壶,一脚踹上地上人脸,骂道:“草你妈的,没死就给老子滚起来。” 他身后队伍中有人上前来,待看清闻人诀脸后,恶心的发出声:“呕!” 做作的样子引得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好奇,纷纷把目光投注到这片来,在看清闻人诀模样后,彼此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突然“哈哈哈”大笑出声,“我说马子咋吓得往后蹲呢,原来丑成这几把模样,不过马子你丫的,胆子也太小了!” 哄闹声起,闻人诀被一脚踹翻滚了几滚,耳边声音逐渐清晰,他侧滚在地后妄图爬起,单手撑着,居然又摔倒下去。 久违的虚弱让他一瞬紧了瞳孔。 如果天眼还在,这些人怎能碰到自己? 心识中他默念了几次“维端?” 然而那个聒噪的声音始终没有应答。 踹翻他的人几步上前,又提他脖领子站起,拖着他往前走,口中还骂骂咧咧的,闻人诀垂着脑袋,黑发上滴落被淋的水,无力挣扎反抗。 “这能卖几个钱?细胳膊细腿的,不然干脆扔这别管了!”耳边有其他声音响起,先前拿水浇他又踹他,现在拎着他的人回了句,苍蝇腿也是肉啊,总能卖点钱吧,怎说也白捡的。 混沌中根本来不及细思考这些话,闻人诀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维端没有应答,而天眼也不在。 最重要的是,自己全身手脚无力,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给时间让他思考,他就落到了这群人手里。 被扔上行动缓慢的木板车,闻人诀趴在上面颠簸了半天,脑中疼痛缓解一些,他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就又一次被人从木板车上扔下。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这群人,一百多号青年男人,每人身上都挂着冲击枪子弹,十多辆木板车被牛拖着,大部分人脸上缠着黑巾,不似善类。 昨晚明明还在的力量,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包括天眼和维端。 扔他下车的人似乎厌恶急了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横向踹他胸口,把人踢飞出去后又怪笑几声,砸过来两个馒头,粗声道:“没病就下车走!这车哪有拉你的地方。” 闻人诀手握馒头,低着脑袋不吱声。 那人也不理,回到火堆旁,那些人正三三两两做堆,在烤食肉类。 把手中馒头捏紧,经过一早上的休整,闻人诀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手脚已恢复了些力气,可最多只到自己吞噬神眼之前。 也就是说,他一夜之间,回到了奇遇之前。 并且,天眼和维端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不是无敌的,更不算完美,遇到这种突然重回0的事情,也会懵逼的,哈哈~   第72章 换了头猪 闻人诀故意蹲着吃馒头,把脖子上的项链小心拉出来,维端还在上头挂着,若不是如此,怕他会以为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自己没到过海底墓穴,更没有成为十八区的王,一切只是昏迷时所做的一场美梦。 他还是任人宰割的垃圾,只不过这梦,太过真实。 透明晶块中的银色液体不再流动,连清晰度都黯淡很多,看着就像块随处可见的塑料,握着脖子上的维端,质感不再冰冷,和一些树胶或者塑料一样,怕也是因为如此,刚才那帮人在他昏迷时,才没有从他脖子上夺去。 可闻人诀自己明白,这绝对不是块树胶或者塑料,这是维端。 “那小子穿着不差啊,怎么还流浪在外。” “大概是哪位大人玩腻了,毁了容扔出来……” 远处人堆中似有人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有人淫笑着猜测。 闻人诀置之不理,低着脑袋往口中塞馒头,懦懦不敢发言。 他仔细回想这一切发生前的事情,“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陷入混沌前,最后听到的这句话,他现在反复回忆揣测。 难道说,是第二次融合神眼后的副作用? 维端在自己昏迷前也说,神眼在排斥它的能量,那么,会不会是神眼给维端造成了威胁或者伤害,造成维端被迫保护性封印,而天眼待命那句话…… 应该是指天眼终止了所有活动。 假设这一切成立并且真实,把最后一口馒头吃进嘴里,又一次捏紧双手,那自己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闻人诀不想试着逃跑,在跟了这群人一下午后,路上这帮人遇到了几个村落出来打猎的人,二话没有,一枪一个杀掉了。 他现在毫无力量,回到了融合神眼之前,一点也不想去尝试子弹的味道和挑战子弹的速度。 只能说,在副作用消失之前,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那些人在原地挖坑,更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劳力,扔给他把铁锹,准备就地掩埋这些尸体。 闻人诀挖的时候分外留意着他们的对话。 “小心着点,十八区战队最近巡逻的紧,可别被发现了。” “这两年,十八区战队明显不好惹啊,擅入茂林的外区队伍遇见他们可没有能全数回去的,咱们点可千万别太背。” “要说十八区也是,这两年把沙南茂林看成什么金疙瘩一样,穷山恶水之地,除了该死的异形和猛兽,什么都没有。” 闻人诀力气小,和另外一个人抬尸体时被那个人狠瞪了好几眼,他识离开“死去”的两年,身体完全停止了发育,还保持着两年前和神眼融合前的模样,连头发都半点没长。 虽说现在已该算作十七岁,但准确的来说,他还只有十五岁,他的时间被静止了两年,一切的力量又回到了奇遇之前,能拖动这具一米八的成人尸体移动就已经很是拼命了。 可是没人会听他解释。 他也不会开口,很久没受到的拳脚攻击这两天让他充分回想起以前受折磨的日子。 跟着这群人不过三四天,他浑身就多了不少伤口。 从十八区中穿出来的质地颇好的T恤和裤子早就破烂成条,挂在肮脏躯体上,落魄万分。 加上他那张脸,平常几乎没人想要靠近他。 闻人诀没事绝不说话,怕引起那帮人的注意从而引来更多的折磨,在快出茂林之时,这帮人还打劫了一个小村落,在杀光大人带走全部的孩子后,这些人大大咧咧的离开了沙南茂林。 十多天下来,他有意无意的探究,总算弄明白了这群人押运的到底是什么。 冒着巨大风险从沙南茂林边上穿过,押运在板车上的赫然是一袋袋白盐。 地球上交通落后,从有盐的王区往外运盐是个危险活,人类离不开盐,自然作为一种生活必须品,其中就少不了庞大的利润。 有利润的吸引就有厮杀,所以各个王区都会统一管控食盐。 而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渠道在运送,从前几天的对话,闻人诀可判断这帮人不是十八区的。 而若是其他王区官方在押送盐,怕不会是这样小的规模,且要往十八区茂林经过,怎么也会和十八区打声招呼,送上该有的过路费,也不会一路小心翼翼躲着不被十八区发现,更不会在押送过程中,还在沙南茂林中打劫。 这帮人杀光成人,留着幼儿和少年等着贩卖,应该也是怕消息走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明白这一切,闻人诀在力量恢复前就更是小心,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不小心死在这样的人手中,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他这几天每天都在尝试着呼唤维端,然而胸口挂着的“吊坠”毫无反应,而天眼也未曾出现,包括他消失的那些力量。 第二次融合神眼分明是成功的,他也感受过增强的力量,那么眼下这种情况,能否理解成,成功后短暂的后遗症呢? 一安静下来闻人诀就开始沉思这些问题,耳边那些被劫掠来的孩子哭的他心烦。 直到出了茂林,在平原上走了两天,远处地平线上开来了几辆大卡车,车队到了这行人身前停下,闻人诀身后有人上前和开车来此迎接的人打招呼,而后闻人诀这帮人和那群来迎接的人开始一袋袋从木板车上往大卡车上搬盐。 闻人诀身上衣服早就破烂,抗盐带来的咸湿汗液渗入肩膀上的伤口,疼的他眼睛通红。 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敢慢。 边上游走的几个人手上颠着皮鞭,谁稍慢了点动作,便会毫不留情的劈头盖脸甩下,闻人诀身后个和他般大的孩子被抽的原地打滚,大哭不止。 然而这里没有人会同情他,这些亡命之徒以此为乐,笑的放肆! 在搬完盐后,他们这些人被统一赶上辆车,车门关上前闻人诀隐约听见声,十七区。 颠簸的大卡车兜里,闻人诀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从未和十七区打过交道,唯一听说的一次,还是截杀的那批十五区的人,那些人原本是从十五区赶往十七区买坦克的。 除此之外,他对十七区一无所知。 车子逐渐平稳,车兜里坐着的那些孩子哭的累了,开始抽咽着安静下来,闻人诀判断他们从野外到了城内,因为现在一路开去,能听到车外的人声喧哗,且车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开的很是平稳。 车子开进城后,中途应该是停了一下,而后再次开动,十多分钟后,车子停稳,车后兜的门被打开,几个男人探脑进来,喊他们下去。 车兜内的孩子们被吓的不轻,哪里敢动?那几人中有一人唾骂了声后跳上车来,一脚一个把人踢赶下去。 闻人诀等在一个少年身后,自动跟着跳下车。 眼角余光打量着车辆所在的空旷院子,和不远处高达四五层的房子。 下车的这些孩子被等在一旁的其他人点着带走了,闻人诀微抬了脑袋,打量起四周。 最早拿水浇他的男人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推搡了他一把,嘿嘿笑道:“人是丑了点,恶心了点,吓人了点,但我保证,绝对没病!” 跟他过来的那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人诀,视线犹如在打量一只牲口,“马子,你要赚外快我知道,我信你人品,若人真几天就病死了,你也跑不了。” 马子长着张尖长脸,听见男人这话也不急,笑着说:“哪能呢,哪能呢,你别看他瘦弱,能干着呢!” “好在我也不需要他见人!”那中年男人说着,走上前几步,抬手速度极快的掐住闻人诀下巴往上抬。 黑瞳中幽光一闪而没,闻人诀装作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中年男人掐着他下巴左右晃了晃,“啧啧……”两声,厌恶道:“换头猪吧,这算是我给你的面子。” 那被叫马子的男人“啊!”了声,也跟着用厌恶的目光打量闻人诀,半天只好道:“好吧好吧!我可不想砸自己手里,杀了还得费劲埋!” 身旁的人陆续散开,中年男人把闻人诀推到一边,从怀中拿出本子,写了些什么,又撕下纸张递给马子。 马子点头哈腰笑,接过那纸。 闻人诀低着脑袋,状似在害怕,微阖的眼瞳中阴沉却越积越浓。 自己还真值钱,换了头猪? 不是场合不对,他倒有些想笑。 第73章 赌坊生活 “跟我走吧!”中年男人靠近两步,说了句话后又立马退开,虽然买了他,但口中厌恶一点没减少。 闻人诀也不介意,识相的跟在对方屁股后头走。 十七区远比十八区繁荣,走在宽阔的水泥地面上,前边走着的中年男人频频带着他退到路旁,不时有四轮小轿车开过,偶尔还有大货车通行。 十七区没有像十八区一样的“城墙”,他们先前进入时也没有登记,眼中随处可见的七八层建筑物让闻人诀有了更深的感触,他本想找机会脱身,可十七区的情况和十八区完全不同。 十八区本身就在茂林中,出了山口就可进林,而十七区虽然在沙南茂林周边,却离着茂林还有一大片平原。 先前来时,车子便开了许久,自己凭着两条腿,如何能够逃脱? 而且……闻人诀眸色加深,就算脱离成功又如何?他现今依仗没有,能力没有,回十八区,会是好主意吗? 在这边,至少没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着,他一步不落的跟在男人身后,对方像是毫不害怕他会跑。 不是不在意,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他跑不了。 虽在书中和安老口中听过人类城市的概念,但一路走来,十七区还是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同为王区,或许,十七区才可真正称之为“城市”。 不同于居家忙碌的十八区,十七区路上行人很多,大多穿着得体,不时还有骑着摩托的人从闻人诀身边经过。 中年男人到了街道拐角处,进了旁边的一座透明小亭子。 寸步不离跟着,闻人诀目光隐晦的打量着这个人的动作。 那中年男人进亭子后,从怀中掏出张卡片,插入墙壁,而后拿过挂着的话筒。 闻人诀跟在他身旁,愣了下,没看错的话,这是电话? 十八区很少见电话,但王居所里是有的,他房间也有,可自己从没主动用过。 “啊,人买着了,嗯,你过来接吧,在繁枝路口。” 只简短说了一句,那中年男人就搁下电话,拔出卡片转身,一抬头大概没想到闻人诀离自己这么近,眉头马上蹙起,喝道:“你离我远点!”挥了下手,把卡片收起,越过闻人诀就走,一脸的晦气。 盯着被挂回墙壁的电话看了眼,没在意他的鄙夷,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身低头继续跟随。 这是公用电话亭? 他在书中看到过。 出去以后,中年男人没再动,在街口站了会儿,不一会儿,一辆带着兜的摩托车呼啸着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灰衣服的青年对着中年男人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坐到他身旁,又扭头对闻人诀没好气道:“去兜里。” 闻人诀很配合。 青年明显对开这摩托很熟悉,一路上不时超过其他摩托和车辆,好几次闻人诀都以为他会撞上人,然而没有,对方很灵活的在这个城市中穿梭。 十七区很大,这是闻人诀对这所城市的第二个观感。 最终,他们在一栋十几层高的大楼下停车。 大楼外墙被刷成红色,石狮镇门、飞檐凌空,廊下挂着一排大红色灯笼,引人注目,门口悬着发光的招牌,两侧还挂有大红财字,大白天的还在一闪一闪,大门开着,从低到高的台阶上,每一阶左右都站着黑色短衣的童子,在迎客。 在被带着从后门进入的时候,闻人诀好生打量了下招牌上的字。 “好运赌坊” 他对自己未来要待的地方,总算有了认识。 显然白天不是赌坊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也不想闻人诀碰到其他人,在从侧边进入后堂的时候,闻人诀快速瞥过一眼正厅,偌大的厅中三三两两聚集着十来伙人,桌子上堆叠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筹码。 在把他移交给一个矮个子后,那中年男人就走了,矮个子男人当时正在训斥几个侍仆,对闻人诀的到来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闻人诀看他掩藏在腰间的鼓起,再看他唾沫横飞插腰踮脚的训斥姿态,默默移开视线。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脸,哪怕回到吞噬神眼前,他的灵敏和从小在茂林中锻炼出来的机警也早让他察觉到对方的举动,可是他不能还手,更不能躲避。 很明显,反抗之后会遭受更可怕的折磨,对方腰间别着手枪,就算当场打死自己,又有谁会在意? 那矮个子男人跳起脚打了闻人诀一巴掌,眼下收回手正在揉搓,看闻人诀捂着脸转回脑袋一声不吭,显然还不太解气。 “跪下!”他喝到。 刚才的响亮“啪”声,让已经被训完顺着走廊离开的几个侍仆,不约而同的扭回脑袋打量,但只看了一眼,那几个和闻人诀年龄相仿的少年立马加快脚步离开,就怕殃及到自己。 只最后扭头的几人目光中显露怜悯。 捂着脸的手放下,过长的黑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掩盖住了他瞳孔中过分的淡漠,听见那声命令,闻人诀顿了顿,眼角余光看见矮个子男人又准备踮脚,才慢慢跪下。 看身材瘦弱但过分拔高的少年跪在身前,矮个子男人终于露出愉悦,把手枪从腰中拔出,用枪把托着少年下巴往上抬,口中漫不经心道:“新来的?” 没吱声,闻人诀顺着抬起自己下巴的力道慢慢抬头。 男人正准备欣赏对方眼中的胆怯和恐惧,然而猝不及防下接触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还是让他愣了神。 半天突然撤回手中的枪。 闻人诀顺势又低下脑袋,还来不及缩起身子,胸口处便被狠狠踹了一脚。 已经反应过来的矮个子男人正在跳脚唾骂,“草,德明这老不死的搞什么,买这么个玩意是准备吓死我吗?” 他骂着本还准备动手打,但看少年被他一脚踹翻,半天没能爬起,晦气的朝少年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就似闻人诀是个瘟疫,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尖声道:“我叫高游,负责管理你们这帮后务侍仆,你以后叫我高管事,其他杂事以后会有人教你,你只要记得一点,没事别去前厅,不得擅入五楼以上楼层,进了我们好运赌场,你就最好踏踏实实的,以后机灵点,你要是给我惹了事儿,我保证叫你生死不得,知道没有?” “嗯。”闻人诀低低应了声。 高游蹙着眉头,也顾不上对方的声音大不大,是不是太过漫不经心。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对方那张脸,太恶心了,挥手喊身边的人带闻人诀下去熟悉日后要干的事情,他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又开始骂骂咧咧。 德明这老不死的,买人一手抓,钱报的不少,结果却买了这么些东西,中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事办成这样,他以后可得抓着机会在飞驰大管事面前告上一状。 一楼是赌坊大厅,二楼廊上则左右密布着不少小房间,都是赌坊内部人居住的,闻人诀跟着身前几个少年,抱着竹篓正从这些房间中,搜集出换下的床单和衣服。 房间小且居住的人多,又都没有窗户,可想其中的味道和潮湿,大多都是侍仆居住的,衣服杂物堆成山,那股子酸臭味熏的闻人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身前同样差事的几个少年却似已经习惯,闻人诀这两天观察过这些人,年龄有的比他大上几岁,有的却比自己还小,双臂细瘦,脸色大多青白不接。 整日的劳累和不时的责打,让这帮人脸上很少有其他表情,麻木和习以为常,大概会终止到他们生命完结之时。 只有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出现些情绪。 比如现在,身边的少年从床底扯出已经成为黑色还长出霉斑的被单,抱怨了声,“该死的。” 闻人诀看他手中床单,上面黄白斑点已经风干,那味道远超过他们手中抱着的其他衣服。 他不动声色移开两步,从旁边取过堆好的衣服。 好运赌坊大楼后,有两栋五层楼高的院子,好运赌坊大概是租借了他们门口的空地,搭起几个简单的棚子,中央打了口水井,闻人诀抱着竹篓蹲到一边时,空地上已经晒起了不少衣物。 他今天的动作有些慢了,这些人中大部分已经完成了早上的任务。 到赌坊已经七天,闻人诀差不多可以适应这里的节奏,今早如果不是突来的心悸让他躲起来休息,恐怕也能差不多完成手中的活。 等打好水,开始洗衣服,三三两两洗好的人已经站起身往大楼里跑,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 虽然都是侍仆,但也是分等级的。像他们这种不在前头伺候,又没有明确跟着主子的,大多生死有命,没有工钱不说,常常吃不饱,若病了最多得点药,看不好赶出去扔到街上了事。 等闻人诀把手中的衣物全部洗完,到了他们这些后务侍仆用饭的地方,果不其然,几个空桶里连汤汁都没了,他扒拉了半天找的食物,还塞不满一口。 只尝到了食物的香味,让他劳作半天空荡荡的腹部更加绞痛着难受,但这种感觉不是最致命的,他寻了个角落蹲着,楼梯口处拐角下的这处空隙,平常没有人会注意到。 慢慢抱膝团起,前厅传来的歌舞声让闻人诀的神思一时有些飘散,早上的心悸让他错以为是能量的回归。 可很明显,手脚的无力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把胸口处掏出的维端重新塞回衣服,这个神裔世界的高级造物,到如今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包括不知去处的天眼。 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自己的身子得到过神眼的增强,哪怕现今能量不在,但基本的体质还是保留下来了,但再这么被折磨下去,能撑多久他也没有把握。 虽然不喜欢太过依赖天眼和维端,可到底它们太过好用了,不知不觉的自己开始越来越习惯它们所带来的便利,而现在,只是重新剥夺它们,自己便无法生存了吗? 闻人诀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几天的麻木,他可以理解为是自己在寻机而动,也可理解为是一种退缩,一种得知自己重新一无所有,失去所有依仗后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蹲在这方角落中,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掌。 黑暗中不可视物,可闻人诀还是盯着手心的方向,默默对自己发问。 不过是回到开头的地方,你便一蹶不振了吗? 还是寻机回到十八区吧,虽然不是很肯定向阳黑虎他们的忠诚,但短时间内他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自己还能安逸做王,而不是像现在,猪狗不如? 脑中忽而晃过安老的样子,腐烂的躯体,死前带着恨意的诅咒,闻人诀这段时日被压抑在心中的另外一个自我开始慢慢复苏,嘴角轻轻开合,瞳孔中的毒辣肆无忌惮蔓延,冲破他本面无表情的淡漠。 有脚步声,靠近这里。 突来的声音打断他扭曲思绪,垂着的头忽扭回,闻人诀视线紧缩着盯向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不是神,所以他会迷茫,会偶尔的脆弱彷徨,也会有突然的倦怠。 正因为还不是神,所以他肯定会失败,会受伤,甚至会被算计,也会有挫败。 每个强者都是一步步攀爬的,闻人诀自然不例外,尤其他的人格其实是不完整的,他在某种程度来说,是个新生儿,他要一步步变的不只是实力,还有人格的饱满外慢慢完整起来的自我世界观。 第74章 少年乐人 有轻微的光线闪过,闻人诀猜想对方带着手电筒。但很快的,来人就关闭了灯光,脚步极为小心谨慎的从这处走过。 对有个人在这里的事情,毫无察觉。 闻人诀有意动了动身子。 “啊!”一声短促惊叫,来人貌似发现了他这个暗中的生物,惊吓出声后,又自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短时间,黑暗中只留有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和另外一个粗重的喘息。 乐人确实被吓了一跳,因为是偷偷出去替主子买东西,不敢从电梯下来,走的楼梯,还没敢从正门,走的侧门小道,没成想这里居然还躲着人。 心中犹豫了一下,自己替主子出门的事情,千万不能惊动那个人,否则主子又得遭受无辜的折磨。 想着给自己打了打劲,从怀中掏出主子给他的小手电,一手还捂着自己嘴巴,另外一手朝着那个“生物”所在的方向开了手电。 迎着光线,闻人诀闭着眼睛仰起了脸。 “啊这个!”哪怕捂着自己的嘴,乐人还是叫出了声,半天才回神般止住声音,但却蹲下身子去,抱着手电发起抖来。 光线总算不再直直照着眼睛,闻人诀睁眼,视线重新适应了会黑暗,才看向紧握着手电,蹲着发颤的人。 是一个身型瘦弱的少年,黑色长发被绑缚在脑后翘的高高的,身上穿着和自己相似的侍仆衣着,白色衬衣打着黑色领带,笔直合体的黑色裤子衬的少年身型姣好,圆圆的脸庞透着股稚气,红润的嘴唇如今正开开合合。 黑暗中,少年细微颤抖的声音试探道:“你……是人是鬼?” 没回应,闻人诀忽而站起身子,往少年的方向逼近一步。 乐人看“怪物”靠近自己,愣是忍住惊叫,本意想跑,只是双脚无力,一个屁蹲摔倒,连双手抱着的手电都滚落到地。 捡起手电,闻人诀无声蹲在少年身前。 一言不发,沉默。 从惊恐中逐渐回神,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乐人开始打量起这个怪人。 灰色的布衣外套着蓝色马甲,这是后务侍仆的穿着,近距离下能够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臭味,乐人想抬手捂鼻子,但想了想,这个动作也许会伤害到身前的怪人,还是作罢。 他又小心打量对方,看人安静蹲着,像只听话的大型犬,突然心有不忍,在赌坊呆了这么些年,他怎会不明白,容貌丑陋被低价买进来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和待遇。 眼前这个怪人大概是吧。 再开口时,话音虽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但异常温柔,“你是后务侍仆?” 闻人诀点头。 松了口气,乐人坐起身,左右环顾这方小空间,朝着怪人伸手。 闻人诀配合的把手电还给他。 乐人接过手电立马关上。 只在黑暗中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啊?” 黑暗中彼此都不能视物,哪怕两人距离极近。 乐人问话时还在黑暗中四处打量,而闻人诀则在对方关上手电后就抬起了头,目光开始肆无忌惮扫视起身前蹲着的人。 对方的语态变化太过分明。 闻人诀的眼睛形状其实很好看,但因为长在那张脸上,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是睡凤眼,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看着永远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眼尾上翘,如今因为若有所思,细眼微合,透着不知名的光。 他其实看不清身前少年的表情,但大概的轮廓下,让他生出了个想法。 故意发出说话前的呜咽声,他声如蚊蚋道:“饿了。” 和语句的细声细气不同,乐人如可以看清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淡漠的不似活人的神色。 听见他的回话声,乐人愣了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幽幽散去,伸手在怀里掏了掏,乐人抓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闻人诀伸手接过时闻到里面的香味,触手还有余温,不知是少年体温,还是食物本身的。 把吃的塞进身前人手中,乐人快速站起身,本想转身就走,想了想还是多嘴吩咐了句:“别跟人说你在这里瞧见过我。” 没来得及等回应,少年说完就急匆匆转身跑开。 只还跑出不到五步,又一个急转回过身来,到了闻人诀跟前,先呼哧呼哧喘息上两声,才又急促说了句,“你以后要是饿了,晚上十点左右来这里等我,我把主子吃剩的,给你捎些下来。” 同样没给人回应的机会,乐人几步就又跑开了。 等确认人确实已经离开,闻人诀又蹲回那方黑暗小空间,把刚得到手的食物打开,是几块鸡肉,捡起一块,他塞进口中。 也许是个突破口……闻人诀想着重新合上眼帘,不管如何,最起码也能保证自己不再饿肚子。 这就像个隐秘约定,之后的几天,闻人诀每次去楼梯口等乐人,对方都会来。 乐人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对这个人伸出援手,他在赌坊的这些年来,遇到的可怜人又不止这一个,自己也只是个奴仆,每个都伸手,又哪里管的过来。 第一次去那给人送吃食的时候,路上他还在嘲讽自己多管闲事,又想对方不一定会来,没想到,那个“丑家伙”真就在黑暗中老实呆着,等他。 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被触动。 想着也许是多年不见的怜悯之心刚好复苏,也或许因为对方高大的个子,木讷的反应声音却细小的可怜。 又一次把吃食递给对方,他坐在了人身旁,顾不得对方身上的恶臭,开始了日常倾诉。 几天下来,乐人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就是把憋屈了一整天的委屈和想说的话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 他们这样约定着碰面已经有七八天了,可除了第一天打开手电筒外,他们每天都在黑暗中,只凭声音认别对方,真算不上碰面。 乐人一开始觉的自己只是在怜悯对方,后来就觉的,正是对方的木讷和沉默,让他找到了可以诉说的人。 于是之后的送食物就像是一场交易,他让对方不再饿肚子,而对方则负责无声接受他满肚子的牢骚。 乐人喜欢他的安静。 他其实不需要诉说的时候对方能有太多反应,有个喘息声在身边就可以了。 今晚也和往日一样。 黑暗中他把主子吃剩的食物递给对方,而后开始轻声说话,“今天主子又挨打了。” “真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 “明明感觉他是喜欢主子的啊。” “哎,飞驰大管事今天把楼上的侍仆都召集在一起,把犯事的晨子他们一个个的活活按在水桶里淹死了,天知道,我吓的都快趴下了。”乐人苦笑一声。 黑暗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身旁安静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动静。 可就是这种声音让他觉的安心和舒适,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躲在边上,听见大人警告主子,说让他不要往外说地下室那人的事情。” “可主子从来没有说起过啊,总觉的大人越来越神经了。” 说话声到这,开始沉默。 闻人诀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身上的馊臭熏得自己都难受,难得对方不嫌弃自己,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洗洗了,虽然水不多,时间不多,抓紧时间,总可以干净一点。 这么多天下来,乐人每天都说一些事情,自己也大概摸清了这个赌坊的情况。 正想着找突破口呢,他对乐人口中说的地下室那人,充满好奇。 可是不能开口问,怕乐人产生警觉,以后再不来这。 他沉思着该怎样诱导对方继续往深了说,乐人就忽然惊诧了一声,“呀,这么久了,我该上去了。” “哈哈,虽然还没问过你叫啥,不过丑家伙,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感觉过的特别快。”说着探身准备摸闻人诀脑袋。 闻人诀往后退了下,乐人手探空,愣了下神。 不过还是见怪不怪的收回手起身离开,只稍不甘的叨叨了句,“你这家伙,真不喜欢人碰你啊。” 看人跳着跑开,闻人诀起身盯着那个方向半晌没动,这赌坊是大半年前刚换了新主的,而乐人口中的大人叫天元,是赌坊的二把手,这个是闻人诀通过身边其他侍仆的闲聊推测出来的。 那么,地下室那个讳莫如深之人的身份,就很是有趣了。 第75章 命如蝼蚁 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在忙碌一整天,吃过少到可怜的晚饭后,大部分后务侍仆准备回去休息以应对第二天的劳作。 闻人诀提着拖把和水桶,貌似还准备打扫的样子往侧后楼梯上二楼。 他今天没有被安排值守夜班,但赌坊巡逻的护卫却不会多注意他,后务侍仆不少还在辛勤劳作,他身上一样的制服让那些人不太留神。 将近十一点,今天忙完之后闻人诀被其他管事拖住干事情,错过了和乐人的约定时间,也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等,想到这里,他加快了些步伐,一楼大厅里传来的歌舞喧闹声无法打断他的思绪,脑中想着事情,他脚步加快。 赌坊今天貌似来了批大人物,整个场子都忙碌起来。 夜越深赌坊便越喧嚣,霓虹灯、彩红灯、照明灯、礼花灯交错放射,赌场大厅中央舞台上,穿着暴露的姑娘们正不知疲倦的跳着辣舞,然而围在不同桌子上成堆的男人们却没人留意她们。 那一张张反射着不同颜色灯光而显得油光发亮的大脸上神情是一样的紧张和狰狞,面前皆散乱堆叠着筹码,赌这东西,有很大的成瘾性,闻人诀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幕后忙碌,但也见着几个倾家荡产,却耍赖不肯离去的人如何被赌场护卫拉到角落处打的只剩半口气,而后又被扔垃圾一样抛到街口。 有的赌徒满面春光,大笑中把小费塞进穿梭在赌场中服侍的容貌姣好的侍童侍女胸口,而有的赌徒眼睛通红表情带着愁苦,更多的则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狂热,这些人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恐怖,其他赌徒也不会去留意周遭的人,这些人就像集体陷入一个梦魇,狂乱激动兴奋的挥霍着钱财。 赌坊大厅今天摆放着不少鲜花,这让闻人诀往大厅侧角落走的时候,步伐稍缓了下。 身旁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死死盯着发光的屏幕看牌路,在倒数即将结束之时将身前所有筹码推出,而后双脚在原地抽风般蹦跳起来,双手无自觉的挥舞着叫出了声,就似乎他人生的所有希望都集中在了屏幕上。 大厅右方,一个男人看来今天手气很好,大笑着把一大把筹码塞进一个侍女胸口,而后揽着女人在原地一阵热吻,众目睽睽之下扯低那女人短裤摸了一会,才在那女人的搀扶下往闻人诀所在的这个角落走来。 侍女带着这个男人准备上三楼,闻人诀侧身让开的晚了些,这让那个男人有些不悦,正准备发火呢,那女人娇嗔着先骂了闻人诀一声,而后大胸脯贴上男人,止住了对方的发作。 看二人如无骨般相携着离去,闻人诀转身准备隐入黑暗,一个在大厅照看的管事却冲他跑来。 管事刚才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正准备好好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闻人诀看男人指着自己跑过来,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人到了身前,正准备开踹,大厅中央突然传出“啊!”的尖叫声,管事扭头去看,就见一个托着托盘的侍女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伸手拉过,不妨之下,手中托盘里的红酒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玻璃,红色酒水溅洒上周边人裤脚,引起不满。 止住打闻人诀的动作,管事左右看了下没见着打扫的侍仆在周边,扭头看闻人诀正拿着拖把和水桶,也顾不上别的了,拉过人往前推,“赶紧的去去去去,把那打扫干净。” 闻人诀听话往前走,管事却又看了他一眼,拦了一下,皱着眉头,“打扫的时候低着头,别吓着贵客。” 闻人诀点头,脚步极快的走向大厅。 免了一顿打,却多了些事,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噩运。 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能到前场的,闻人诀也不准备久留,穿梭过众多人群,闻了一鼻子各种香味花粉,让他有些皱眉。 蹲身,速度极快的捡起碎玻璃片,一个不小心手指被割破他都没停下,他到赌坊多日,却从没到过大厅,一直只在角落偶尔旁观,现下到了大厅正中央,在各种朦胧颜色灯光照射下,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奢华万分。 这让他想起十八区的王居,恐怕还不及这赌坊。神思有些飘散,站起身时还有点恍惚,但和他不敢抬头看路也有关系。 没走出几步,身后一男人左手揽着舞女,右手托着筹码盘,相撞上来,男人身侧女人扶了脚步虚浮的男人一把,对方没有摔倒,不过手中筹码盘掉落,哗啦啦的筹码散了一地。 这处的动静惹来一些人的围观和探寻,本站在赌场角落处的护卫有十来个已经快速靠近事发地。 而赌场中更多的人,还专注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闻人诀被他撞,手中拎着的水桶掉落,溅了自己和对方一身,自己人也被力道往前推了出去。 筹码洒落一半在他身上。 耳边喧闹声一响,他就知道,完蛋了。 果不其然,没等那个男人反应过来发作,他就被赌坊护卫从地上拎起,护卫人高马大,拽着他的胳膊如同拎着死尸,动作野蛮粗暴。 闻人诀被挟持着还没抬头,一个酒瓶子就“砰!”一声砸向他的脑袋。 重击之下,酒瓶碎裂,闻人诀脑袋也破了个大口,血液混着红酒从他头上流下,额前秀发沾湿,粘着红稠液体,细眼被头发盖住,脑部受的伤害,让他睁开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连着耳边的声音都忽然变得悠远。 赶到的大厅管事之一抛下手中碎掉的瓶子,走到已站直的男人身前,深深弯腰,愧疚道:“很抱歉,陈先生,是我们的错。” 站直的男人一把推开还扶着他的舞女,怒目瞪着已经半死不活的闻人诀,口中气道:“这便算了?你们是怎么□□手下人的?” 一脚踹飞地上散乱的筹码,男人伸手拽过管事衣服,把人提起来,“他妈的,你们好运赌坊这是主大欺客?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成龙帮是好捏的柿子吗?” 那管事赶到现场,二话没说先拎过酒瓶砸向惹事的侍仆,而后立马向着客人道歉,态度倒也一直不卑不亢,现下被拎着也没发作,好声道:“自然不是,陈先生的威名我们如雷贯耳,今晚的事情我们深感抱歉,这样吧,您今晚在赌坊所有的花销,我们都免单了。” 管事认识这人,城中一个中型帮派的帮主,说不上什么高级权贵,但赌坊开门迎客,不能得罪客人这是规矩。 况且确实是他们的不对。 所以刚才管事下手一点没留情,那个还被提着的侍仆,今晚过后能不能活都是问题,不说必然的惩罚,单说刚才那一个酒瓶子砸下去,恐怕也只剩半口气。 看他衣服分明是后务侍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前厅,但只要是得罪了客人,不管客人是什么身份,他都少不了要脱层皮。 陈龙听见管事这话,虽然面上依旧下不来,摆着生气的样子,但双眼中的怒火分明褪去,他在这赌坊中的客人里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今晚花销免单,也就是说,赢得算自己的,输的算赌坊的,好事呀。 若不是碍着周遭那么多围观嬉笑的人,他也就借坡下了,可若什么都不发作,冲着管事那句话就这么算了的话,让其他人出去后怎么传他。 他想着,不能打这管事,便冲着身后那个罪魁祸首去了。 管事被他放下,先理了理胸口衣服,视线阻止周遭护卫的上前,跟着转身去看陈龙的反应。 陈龙走到被挟持着的侍仆身前,不管对方已经半昏迷,一脚狠狠踹向人胸口,直把人踢的飞了出去。 被两个护卫挟持着还能被飞踹出去,可见力道之大。 闻人诀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凌空失重,但从小的高意念还维持着自己的清醒,他的神思还是明白的,只是受创的脑袋导致眼睛和耳朵现在都不怎么好使。 趴在地上,死命抬头,血迹混着红酒还在从他额头滴落,视线中刚才踹飞自己的身影,还往他的方向走来。 管事看陈龙一脚把人踹飞,脸色难看上三分,可也没多余反应,没下阻止的命令。 陈龙一脚把人踹飞,多少影响了一部分赌博的人,闻人诀落地翻滚时便撞翻了一张赌桌。 但碍于陈龙已经拔出的手枪,本想怒骂的人群又止住了声音,开始看热闹。 赌坊哪天都会出点事情,今天这事情还不算什么,围观的人又多了些,但大厅其他地方专注于自己赌局的人也不少。 管事分明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对侍仆的死活却并不看在眼里。 陈龙觉的面子上过不去,把人踹飞后,拔出手枪抵在那少年额头,蹲下身时透过血液蔓延的脸,看到了一张鬼怪般丑陋的脸庞,这让他厌恶恶毒更深,手指一动,就准备扣动扳机。 管事赶上前来,看着平常的手指,掐住陈龙手腕却忽然力道万分。 陈龙挣扎了下,发现挣不脱,有些诧异的抬头跟管事对视。 管事还笑眯眯的,对陈龙愤怒的瞪视恍若不见。他对陈龙要不要打死侍仆并不在意,但却不能够让对方在这大厅中央开枪。 闹闹可以,枪声一起,大厅必然要起骚乱。 这对好运赌坊的名誉是种损伤。 好运赌坊和其他赌坊不一样,他们不收客人的武器,也是因为有自信足以控场。 看自己被阻止,陈龙很不满,但看管事依旧笑眯眯的,不好发作。 管事笑着道:“陈大帮主,这枪可别开,动静太大了,不然这样,”他说着对身后人示意,两个赌坊护卫上前拖起半死不活的人,压到赌桌上,管事继续道:“我们切他一只胳膊谢罪,您也消消火气。” 管事看着笑眯眯,只是话已说的硬气起来。 陈龙见周身赌坊护卫已面露凶光,立刻见好就收,他也不想惹毛好运赌坊。 赌坊势力不小,真和自己的帮派起冲突,自己不一定能快活。 收回手枪,他站起身,故作威严道:“当我给你们赌坊面子。” 这就是退步了。 管事示意,两个护卫立马挟持着少年压到长条形赌桌上,一人压着侍仆胳膊,另外一个护卫从身后抽出大刀,举高,眼见着要血溅当场,闻人诀自然死命挣扎起来。 只是他受伤颇重,最后痛苦的挣扎在压制着他的三个成年男人看来,微乎其微。 感受到身上压制力量的不可动摇,闻人诀脸色惨白着在心识中呼唤维端和天眼。 然而毫无反应,和这一个多月来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大刀被磨的发亮,照着闻人诀手肘切下来…… 闻人诀在最后一刻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还是太不小心,又或者是太过小心,他只要能给身边之人一丝信任,不管是向阳或者黑虎,只要能有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 但后悔不是他会有的情绪,因为,毫无意义。 与其去后悔现在要发生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在失去一只手后,活下来。 现在喊出自己是十八区的王? 算了吧,这个想法只是一瞬,很快就湮灭。 闻人诀嘲弄自己一下,最后还不放弃的踢踹双脚。 耳边鄙夷大笑声一瞬激烈,很多围观的人乐于见到这种场面,似是一种残忍发泄,哄闹声中,稍远的位置,一个清亮悦耳还稍带稚嫩的声音响起。 “住手!” 第76章 云家五子 这声音很是悦耳清脆,足以穿过哄闹的大厅传达到这处,虽然带着稚气,却不乏命令的无可置疑。 管事只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人,就立马伸手止住了护卫下砍的手。 悦耳的声音又引得一帮人开始围观这处。 闻人诀被人放开,跌落到地,耳中轰鸣了一阵,才有足够的清明抬头跟着去看声音发出的方向。 大厅正中央有仿白玉造成的台阶,通往二楼。 好运赌坊大厅左右都有电梯通往上层,但中央“白玉”造起的台阶,还是让很多人想跃跃一试。可很明显,不够身份的人绝对踩踏不上去,在双脚碰到阶梯前,便会被左右守着的赌坊护卫拖下去。 白玉阶梯通往二楼的专用电梯,是只有赌坊贵宾卡的人才可使用。 好运赌坊的贵宾卡少的可怜,但凡有卡的人,都是十七区绝对的真正权贵。 悦耳声音的主人是位褐发少年,踏着白色石梯缓缓而下,神色很是平常,可在他人眼中却如帝王君临一般。 包括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陈龙,等看清石梯上下来的人后,立马隐入围观人群,就似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闻人诀无力也无意抬手拂去眼前沾着血液的头发,只是透过隐约的视线去打量那个踏着缓慢步伐,穿着白色修身风衣的少年从高阶处慢慢走下,而后如同神使般靠近他。 管事早用眼神示意周遭护卫,他们快速清理了这处的杂乱,让那少年可以毫无障碍的靠近这边。 闻人诀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感觉到周遭随着少年的靠近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大厅远处还不断传来其他赌徒的呼喝声。 可自己身周是真正的安静下来了。 视线中逐渐清晰的是一张白暂的姣好面容,柳眉下藏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嘴唇,除了现在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人觉的有些可惜,脸庞的耳朵耳轮分明,配合着细嫩的皮肤,五官如同精雕出来的小巧艺术品。 漂亮的男孩子闻人诀见多了,但漂亮的这样恬静清澈,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这和少年的身世一定脱离不了关系,这种不沾世俗的干净……瞳孔微移,闻人诀看向少年身后跟随的仆从,膀大腰圆,胸口肌肉结实的仿佛要爆开衣服扣子,裤腿中分明携带着冲锋枪,遮掩的很不走心。 “这儿怎么了?”双脚踩着白色皮靴,少年踏在地上的血污中,莫名让人觉的被玷污。 可惜他自己没有这种想法,眨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眼下的一切感到好奇。 管事机灵的很,看少年神色平静,大眼中却带着些不忍,立马见机道:“是我们手下人做错了事情,我们正在惩罚他,不过已经结束了,我们这就让人带他下去。” 云暮早在楼梯上就看见了。 今天是同学邀请自己来这儿玩,说是为对方庆生,否则他也不会踏足这里,跟家里的大人说过,哥哥安排了人跟着,没让他们这群小的在大厅玩,怕太杂乱伤着他们,给安排了楼上的房间。 不过云暮很不喜欢这种环境,忍了又忍,还是和同学们说先走一步。 虽然大家有些不开心,不过他留到了现在,怎么也不该再说自己不合群了。 只是没想到才下楼来,就见着这一幕。 他常听身边人说起这个世界的残酷,但亲眼所见的太少,其实在楼梯上看见这一幕时,他也愣住了,从那个酒瓶在少年头上碎裂后。 他在愣神,身边跟着的人自然不会有反应,于是云暮便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被打的半死不活,对方身型虽高,但看着很是瘦弱,长发遮挡住眉眼。 云暮看见他抽动的手脚,觉的他一定是在拼死挣扎。 该有多绝望啊…… 他想了想自己若出声阻止,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造成回家被大人训斥,不过等他愣神过来才发现,那个被毒打的少年居然从始至终都没发出惨叫。 多可怜吶,都被吓的开不了口。而且,看着和自己一般大。 出门前,爷爷说让陈姨给自己炖了最爱吃的丸子,这样想着他就更是不忍了,虽然家里的哥哥们都不爱他多管闲事。眨着漆黑的大眼睛,他看大刀被高高举起,想象着那种疼痛,终于还是喊出了口:“住手!” 是啊,住手,怎么可以这样生生切下人的手臂,他可是连摔个跟斗都会哭上一整天的,这样被砍掉手臂,该多疼啊。 迎着那群人的目光,他走了下去,直到走近那块地方,闻着难闻的味道,他有些不开心了。 不过,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他把目光投放到那个少年身上。 身上套着的灰色马甲早就破烂,里面的布衣也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直低垂着的脑袋现在正努力抬起看向自己。 云暮不自觉的露出个笑容,对视上地上人的目光。 然而,他漆黑的大眼一瞬怔住,口中不自觉的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后又生生止住,双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他如此反应,身后立着的护卫马上上前,若不是闻人诀坐在地上一点动作都没有,恐怕会被一枪爆头。 云暮看自家护卫上前,才意识到不妥,怕吓到地上本就够惨的少年,他拽住其中一个护卫的袖子。 那护卫感觉到身后微弱力道,转身看自家小少爷,见对方神色有些慌乱,跟了这个孩子几年,他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想法,止住几个同伴的动作,又重新退回他身后。 云暮见护着自己的人退回来,才又重新上前。 他在心里做足了准备,才在直视上地上人脸庞时没有退缩。 本以为会对上一双害怕胆怯或者感激的眼睛,然而没有,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双眼,瞳孔灰白,眸色迟滞。 他又一次愣神,好在这次不太久,想了一会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问了个傻问题:“你多大了?” 闻人诀不动声色低下头,他不想再惊吓到面前的人。 对方刚才视线触及自己脸后,惶然后退的动作他没太在意,调整好自己的声音,低低道:“十五。” “啊!”云暮又叹了声,好似不那么害怕了,再靠近地上人几步,道:“你和我一样大呀。” 同样的年龄却完全不一样的命运,这样的话几乎同时在周遭围观的人心中响起,不过说出这话的人分明不晓得其中之晦暗。 云暮很开心的翘着嘴角,看地上垂着脑袋的人,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闻人诀没有再开口,云暮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被他所救之人还坐在血污中,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护卫却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喊了声:“小少爷。” 云暮知道该回去了,走前看向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保持安静的管事,脆声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来你们赌坊玩,你们就给我看这样的场面?”说着不等管事接话,直接打断继续道:“你治好他,不许罚他,不然我回去就告诉爷爷,我今天很不开心。” 有些任性的话,却瞬间让管事额上冷汗落下,一叠声的答应。 让人搀扶起闻人诀送到后面救治。 见着这样的场面,一开始的始作俑者,陈龙赶紧往后闪,一个字都没敢有。 云暮觉的自己做了好事,救了人,于是本不太愉悦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三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他走后,身后议论声立马嗡嗡嗡的响起,有不知情的外区人在询问他的身份。 人群中有人用尖利的声音夸张卖弄道:“这你都不认识?云家小少爷,云家第五子,云暮呀。” 第77章 将衰之花 “也亏得你运气好,看你下次还乱跑了不。” “前厅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在赌坊也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这样莽撞。” “我那天等了你半宿你都没来,回去才听人说起你的事情,可吓死我了。” “你也真是好运气,可不是谁都能遇上那样的贵人。” 黑暗的角落处,两个人影蹲坐着相互依靠,一人低低说话埋怨,另外一人沉默吃东西,尽量不发出声音。 乐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扭过头去。虽然知道看不清黑暗中的人,但还是瞪了那个方向一眼,语气责怪中带着关心,“我这大半个月还是每晚来这里,好在你今天能下床了,真怕你活不过来。” 闻人诀安静吃着对方带来的东西,一只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胸口,那晚的灾难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了,赌坊费心给自己治疗,他也算捡回了条命,“他们不敢让我死,万一云暮哪天回来顺口问一句。” 乐人皱眉,语气重了些,“你也知道是顺口,还是万一!云家小少爷很少来咱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地儿,你千万别当他那晚救你,你就真有了依仗,咱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算的了什么?” 乐人说着,觉着不对味,干脆蹲着在狭小空间扭过去,半身前探,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不是我说,你怎么还直呼起姓名了,你是这次吃的亏不够啊!” 说着,想伸手去晃身边人,但想起对方不喜人碰,且今晚是对方大难不死下床的第一天,手痒痒的作罢,他眉目间透出些隐忧,语气也急促了些,劝解道:“他救你跟救小猫小狗一样,纯粹一时兴起,我说……你可千万别动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啊!” 乐人见过云家那宝贝少爷,白白嫩嫩的眉目间透着股子恬静懵懂,确实很吸引他们这些长年在黑暗中挣扎生活的人。 但是那样的人,他们别说看上两眼,就是起了心思被人知晓,也是要命的。 把手中吃着的包子放回袋子,闻人诀在黑暗中扭头去看身侧人,语气平平:“什么心思?” 被他极为平淡的口气问的一窒,乐人张了几次口,又憋了回去。 他把闻人当朋友,不希望对方走不该走的路,现下人口气坦荡,倒让自己开不了口,想了想,他还是说:“我让主子跟高管事打了招呼,给你寻了个活计,主子最近身体越发差了,我要贴身跟着,有需要买的物件让你跑腿,这样你拿些散钱存着,没事也能出去透个气。” 闻人诀擦了下嘴角,黑暗中的瞳孔微微闪烁,只是语气还是那样平板无波:“能出去?” “是呀。”乐人笑了:“说是跟主子说了,但还得带你上楼见见主子,你别担心,主子好说话着。” “嗯。” 听见回话声,乐人又扭头去看身侧人,黑乎乎的一个晃影,虽然并不健硕,但莫名很是沉稳,而且话虽然少,但仔细听,对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刚蜕变掉少年期的嗓子,低沉却温润。 “那就这么说了,明天早上你早些把手头事情了了,我下楼来找你。” 乐人性格其实挺风火,说着话呢,人就蹦起来了,尾音还在空气中,可人早跑过拐角走了。 黑暗中少了一个人,便似连空气也清冷了一些,在人走后许久,闻人诀还蹲在原处,拿着手中袋子,若有所思。 自己需要一些外力,来打破现在的困境。 但是,这外力要如何寻找呢…… 早对维端和天眼不抱期望的他开始认真思考每一种可能,现如今的自己再卑微不过,前些天差点丢了命,就可见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和弱肉强食。 就像他自己说的,赌坊管事怕哪天云家小少爷心血来潮问上一句,所以救回了他的命。可这种事情不足以成为依仗,所有人都知道云暮只是一时兴起,怕早就把这回事情抛到了脑后。 就算因为这次被救,闻人诀可以安稳一段时日,却终究不长久。 回十八区的想法一早被他舍弃,如今更不会去想,闻人诀心中憋着股气,没了天眼和维端,难不成自己真就一事无成? 从被卖进赌坊,他就没能出去过,现在多了个出去溜达的机会,他该把握把握。 心中有了思量,闻人诀行事便再小心三分,他不想重复那天晚上的错误,贸然丢了自己的命。乐人说话算话,在第二天中午从楼上下来找到了他,跟当头管事的说一声,领着人去了六楼。 也就是他主子住的地方。 跟乐人接触的这段时日和跟赌坊其他人接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话,和乐人发的那些牢骚,早让他明白了这个所谓主子的身份。 赌坊二把手天元养的“小玩物”。 乐人带着人爬楼梯,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他自己先上前敲门。 闻人诀状似低头,视线却在打量这处。 大红色木门框被真皮包裹,门口就铺着厚厚的地毯,听见敲门声,离房门稍远的位置传来个清雅声音:“进来吧。” 乐人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想来门一开始就没关,只是合着。 身子跨进房间后,乐人回头冲人打眼色,闻人诀快步跟上。 乐人走在前,闻人诀跟在后,脚踩着长绒毛地毯,眼角视线却在打量身周,这房间比他想的大,却少有家具,走了十来步,只看到一张低矮玻璃桌,还被毛绒裹着四边角。 再往前走,除了镶嵌在墙壁里的衣柜外,居然再无家具,连张凳子也没有。 乐人停下。 闻人诀看到了房内的最大物件,很吸引人目光,如他从进门开始便抬头走路的话,恐怕早便注意到了。 一张纯白色大床,方方正正摆在房内最中央,整间屋子都铺着长绒毯子,包括少有的两件家具,当然这张大床也是,被天鹅绒般柔软的套子包着,上面摊着床黑色被子。 一个小小身影就陷在黑色被子里,身上披着薄透的衬衣,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和黑色大被衬着,透着脆弱,和那么一丝蛊惑。 长到后背的黑发如今正随着主人抬头的动作微微滑落几缕到肩头,闻人诀视线甚为平静的跟随,青紫斑点在雪白肌肤上点缀,陷在被子中的人动了动,又多暴露出来半边身子…… 闻人诀透过对方滑落的衬衣看清他胸膛,新老鞭痕密布,有的才刚结上血痂。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乐人为何三天两天往外跑,又是帮他主子买的什么。 “你是乐人的朋友?”夕阳开口了,声音微弱却能够让房内的其他二人听清。 吐字清晰,语气文雅。 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闻人诀看他因为蹲坐姿势而扯动的锁链,那是一条银白色,有他中指那么粗的长链子,一头挂在大床顶上的钩子上,另外一头,缠绕在那个叫夕阳的少年脖子上。 对视上床中央人的视线…… 听乐人说夕阳已经十八岁了,可骨架怎么生的这样小巧。 因为说话轻轻滑动的精致喉结,微抬时显得过于羸弱的侧脸,无怪乎会被人锁在“笼子”里玩赏。 闻人诀听见自己刻意放缓的声音:“是。” 夕阳笑了声,瞳孔中不见什么怨恨绝望,反倒透着些轻柔,低低道:“乐人推荐的人,我放心的。”他说着尽量加大音量,却让嗓音沙哑起来。 闻人诀看着他的发心,夕阳已低下脑袋去,说:“我很高兴,在你眼中没有看见那些神色。”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闻人诀没回应。 “你下去吧,我会跟高游说的,你若出去想在外边多呆呆,也没有关系,我都会说清楚了的……”夕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接下来的话,但在轻吸了口气后还是继续道:“你别跑,你跑不走的。” “嗯。”虽然人没有看自己,但闻人诀还是在回答的同时,点了下头。 几句话,事情算是交代完了,闻人诀离开房间前,突然扭过头去看……黑色大被中的人影在合拢的门缝中逐渐消失,回过头时,他莫名说了句,“真是难得的温柔。” “啊?”声音太低了,走在他身侧的乐人一时没听清。 闻人诀摇摇脑袋,没再多言。 …… 猜到夕阳境况不好,可闻人诀也没能想到自己答应跑腿才一个月,就外出了四趟买药。 头一两次在这个过大的城市中穿梭,他还显得有些懵懂,穿梭不绝的车辆,过多的人群,林立的商铺,整齐的街道。 但因为跑的都是那条买药的路线,第四次他就已经显得很是熟悉。 知道该在什么路口避着车,知道哪些地方自己不能进,在路上遇见穿什么衣服的人检查就应该老实配合。 熟门熟路拐进那家面积并不大的小店,开店的中年男人熟络的站在柜台后冲他微笑,主动招呼他:“喲,小哥又来啦?” 闻人诀点头,没多说什么,直接递上手中的纸,上面写着夕阳要用的药。 那中年男人接过,先仔细看了,才转过身子去找相应的药,只是蹲下身子翻柜子时摇头晃脑的叹气,“造孽哦!怎么又折腾的这么狠,这是人,又不是玩具,再这样玩,没两次人就该没了。” 拿齐纸上的药,中年男人细心装在黑色袋子里后才递给闻人诀,同时还不忘感慨:“你说,这人命有这么不值钱吗?” 接过他手上的药,闻人诀把钱币递给对方,没接话。 这老板认识乐人,现在换了个闷葫芦来买药,他很是遗憾,听说“那位”现在已经离不开乐人的贴身照顾,便有些唏嘘。 守着店也挺闷,他便想拉着闻人说话,“你说,这喜欢怎么就不能对人好些呢?” 闻人诀一路上跑的急,有些气喘,几次接触下来知道这店老板虽然聒噪,却没什么坏心,便在店里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休息。 中年男人见状,出柜台给他倒了杯水。 闻人诀也没客气,先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才突然开口:“喜欢有很多种方式。” “啊?”店老板正要回柜台的身子一僵,扭过头来,倒没在意闻人诀说的什么话,只是对这个闷葫芦突然开了口很是震惊。 这天上也没多个太阳啊,这闷葫芦咋开口了。 他这样想着,耳边听得对方堪称平静的语气继续说:“有的喜欢,用来折磨。” 店老板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搁下手中喝完的杯子,闻人诀起身就走,最后漫不经心般留了一句话。 “有的喜欢,用来杀死。” “不是,我说你这小子!”中年男人一个追步,似要拉住那少年好好掰扯掰扯,可惜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早消失在街角。 闻人诀手中拎着药,有意加快自己的步伐,虽说因为外出替人办事,他手中的活少了很多,但为了避免遭身边人嫉恨,他还是尽可能多的做事,而不因为自己买药的差事而多偷懒。 不是他怕,而是他不想把自己在群体中弄的太过显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自己身边现在都是些“下等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愿在这些人身上多花心思。 至于他跟店老板说的那几句话,并不是在猜测天元的想法,天元对夕阳究竟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 他说的,仅仅只是自己的想法。 谁说喜欢了,就必须珍视和珍藏?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喜欢方式。 有的喜欢,置于烈火中烧焚,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第78章 天真污垢 有的喜欢,置于烈火中烧焚,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我喜欢你,但可能我更喜欢你痛苦挣扎的样子,想要得到羽鸽美丽完整的羽毛,不也得把这漂亮物种放到封闭空间中一点点抽离空气,直至那漂亮的小家伙断气,那时候羽鸽浑身的毛色才是最漂亮的,而且保留完整。 闻人诀想岔段近路,今晚再去找那个年老的仆人“偶遇”一把,顺便多探听些“陈年往事”。对方知道的比乐人多,而且更好糊弄。 几天下来,应该也算“混熟”了? 许压抑的太久了,想着这些问题,眉目间透出的阴沉便有些难以收敛。 若他此刻停下脚步来,有人跟他好好对视,怕是要立马被他浑身的阴鸷气息逼疯。 个子高,腿长不是没有好处的,哪怕此刻能力全失,跑的也比普通人快些,往往跟他擦肩的人只感觉一阵风擦过,影子便跑远了。 岔的近路拐弯抹角的道多,地方也偏僻,如果不是记忆力好,一时半刻还真容易转丢了。 如风的身影一瞬停止,闻人诀在一个屋子侧角停下脚步,把手中拎着的袋子放进胸口,侧耳静听。 微风吹拂起他耳旁黑色碎发,也带来个恬静声音。 “喵喵,乖,过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了几步。 “喵~”刻意模仿下的人类声音透着认真的稚气,很是温柔。 这下闻人诀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了。 “哇,喵喵你好漂亮。”声音透出欣喜,大概声音的主人很是高兴,恬静的语调都跟着高昂了一些,“好想带你回去啊!你眼睛真漂亮,蓝色的。”那声音又透出丝赞叹,不过片刻又转为沮丧无奈,低低道:“可是爷爷和哥哥他们不会让我养你的。” “他们会说,你这小脏东西!”声音活灵活现,自言自语的模仿起他心中其他人的语气。 闻人诀终于出现在几座房子中央的小空地上。 就见大树底下撅着个屁股,躬身向前,那人双手中似乎托抱着什么,对身后自己的出现恍若未察。 闻人诀不会随便听见个声音就停下,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这个声音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声音高度重合。 他半昏死之时,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云暮还蹲着和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对身后慢慢踱步靠近的男人丝毫未知。 闻人诀也没叫他,只是冲那个蹲着的人慢慢靠近,同时尽量放缓自己的步伐,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 云家会让宝贵的小少爷独自一个人呆着? 还是在如此僻静之地,身边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十七区住了将近一百万人,三教九流都有,虽存在绝对压制性的王权力量,但并不太平,云家会让这个宝贝小儿子一个人呆在外边? 怕是周遭隐匿着护卫,自己贸然接近,恐会承受灭顶之灾。 但若当做没看见? 云家在十七区势力很大,现在自己的很多大问题,只要对方随口一句话便能解决,也算是个可以借助的外力,这些是考虑因素。 且云暮救过自己,闻人诀那天昏昏沉沉间,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 直到靠近人三步之距,周遭还是没有半点动静,闻人诀平静的瞳中才出现些许讶异。 真要有护卫的人躲在暗处,现在也该出来制止了,对方应该没这么自大,看着一个陌生人靠近自家少爷到这么近的距离,还能够按捺的住,除非…… 想到这,闻人诀才真正吃惊了。 身边真没带着护卫的人?一个人独自在外? 闻人诀视线中是云暮齐耳黑发下漂亮的耳廓,对方怀中正抱着只白色的小奶猫,睁着双水蓝色的眼睛,虚弱的喵喵叫着。 云暮抱着它,很是小心的把猫护在怀里,也跟着“喵喵”叫。 似在和猫对话。 “你是不是饿了呀。”粉色的圆润指甲随着手指轻轻点上奶猫鼻子,云暮蹲着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下脑袋,似乎在找什么。 只是,还没注意到身后就站着个人。 “这里也没有吃的呀,我也不能带你回去照顾你,今天偷偷溜走,哥哥们就应该很生气了。”奶猫身上有些脏污,但抱着它的人毫不在意,歉意的低下脑袋和小猫蹭了蹭。 闻人诀默默围观了会,终于出声:“先给它喝些水吧。” “啊!”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耳后的声音惊吓到,顾不上扭头看,云暮慌忙往前扑了出去,后又快速爬起,连连后退着才敢抬眼看。 “你!”后退的脚步一顿,云暮抱着怀中喵喵叫的奶猫停了下来。 后背已靠到了大树上,无路可退,他扭头四顾,身周没有其他人。 而这个人……大半个月前的记忆逐渐浮现,云暮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歪起了脑袋。 看着他困惑的眼睛,闻人诀也不开口,就站在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等着。 终于,惊喜在那受到惊吓的人眼中浮现,云暮忽的跑上前几步,高兴道:“我认识你,我记起来了,快一个月前,我在赌坊见过你。”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脚步看似站的随意,却是个随时准备应对攻击的姿态,可显然,他的戒备并不对着身前喜悦欢欣的人,而是周围可能存在的敌人。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嗯。”应了声,注意聆听着周遭动静,而后才继续道:“你救过我。” “嗯啊!”云暮很雀跃,开心的近乎没有理由,他看着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出闻人诀现在的戒备,只继续笑道:“你好些了吗?” 他还记得“丑家伙”当天的惨状。 要说云暮对随手救的人记得这样牢?显然不可能。他之所以记得闻人诀,还是因为对方那张实在过于恐怖的脸,让他记忆深刻,不然赌坊救人这种小事早被他扔到一边了,更不可能还认得出这么个人。 闻人诀扭正脑袋,直视起云暮雀跃的眼睛。 不过是自己救过的一个人,再见到,需要这样开心吗? 闻人诀其实并不能理解云暮的想法,对方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衣,上边绣着纹路精致的黄色花朵。 袖口处的白色云朵纹路,因为抱着猫而被沾染上了些黑泥。 看“丑家伙”不说话,只顾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云暮愣了愣,抱着猫显得有些无措,在家里还没有人敢如此赤裸裸的盯着自己脸不放,哪怕自己在外边,大多数的人也是一扫就过,不会如此……如此的无礼。 他原地动了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出什么动作。 想了想,觉的莫非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不对? 也是,丑家伙都好好站着了,身体自然是没事的。 “你身体好了。”实在有些怕对方不动声色却直白的注视,云暮想了想说了这么句话,可对方细长的眼尾上挑着,依旧静默的盯着自己。 云暮不自在的很了,连抱着猫的手都无自觉收紧,又找了个话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这话才问出口,他又觉的不好了。 自己都可以在这里,对方为什么不行? 把云暮所有不安与不自在收在眼底,闻人诀终于稍显缓慢的低下头去,不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云暮见他侧开视线,居然不自觉的发出声轻喘。 “你一个人在外边很危险。”闻人诀说话了,语调平平,意有所指。 看了一眼怀中因为自己用力收拢的双手而不舒服挣扎的小猫,云暮先放松了些力道,才重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哥出来谈事情,我赖着一起出来玩,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闻人诀看他:“你这样不好。” 云暮嘟了下嘴,有些小不开心,却低声道:“我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后,他抱着猫往上托了托,自我辩解般又嘟囔了句:“可谁让他们平时看我看的紧。” 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那个微低着脑袋的人。 太过不染世事,所以显得天真。 自己的身份比起他来说,尘土不如,可云暮依旧因为自己的批评而在不安。 云暮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知道,他明白,他甚至会去运用自己的这种与生俱来的优势。 比如那次在赌坊救闻人诀,但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差距而生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这种差距中真正的血和残忍,云暮还未曾看见。 所以如此恬静,哪怕偶见血腥,但从未真正触碰到他的手,他的心,他的身体。 换了另外一个权贵少爷,哪轮得着自己这样的人来举手画脚? 可若换了个人,那天又哪会在赌坊救自己。 闻人诀看着云暮的眼眸慢慢复杂。 这样的恬静气息太容易招惹“黑暗”生物的注意,让人想揽手在侧,然后……在最狂暴之时摧毁。 哭喊着……挣扎着……看这张恬静的脸变得扭曲,看他瞳孔中的于世安好崩溃,让绝望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发芽。 不知自己双瞳变得幽深的万分森冷,可他身前站立的人本能觉的不适,虽如此,却依旧没有嗅到危险,只弯起嘴角,手轻轻摸着小猫脑袋,露出更加温煦的笑容。 闻人诀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喂!……喂?”云暮在叫他。 而后双手触到毛茸茸。 “喵~”小奶猫又叫了声。 云暮把猫往人手上塞。 闻人诀睁眼看他,没问什么,神色平静的接过。 云暮嘴角笑容扩大,“你叫什么?” 看小猫被接过,他似松了口气。 “闻人。” 过于清淡的声音,云暮却没在意,伸出手,去摸蜷缩在闻人诀手中的猫。 自顾自道:“我叫云暮,我们是朋友了!” 说的果决万分,就似人不会拒绝。 事实上闻人诀确实不会拒绝,哪怕他想拒绝,也不会宣之于口。 做出来……就好了。 云暮似乎不再害怕闻人诀的脸,恋恋不舍的先看了几眼小猫,才重新打量起闻人诀,眼中的笑意很明显,学着哥哥们的语气,他努力摆出威严来,庄重道:“我们是朋友了,所以你要帮我照顾它。” 刻意的装腔作势,闻人诀岂会看不出,可他觉的有趣,便安静听着。 “只要你照顾好它,我们就是朋友了!”云暮微仰起脑袋。 丑家伙比他高很多,虽说是同龄。 而且闻人的声音也很低沉,跟自己的稚气不同。 云暮这样想着,更觉的把猫托付给对方没错,闻人一定可以照顾好小猫。 闻人诀笑了,勾起嘴角绝无伪装,“你的话不自相矛盾吗?” “啊?”云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顿了顿,再想想自己刚才的那两句话……确实有些矛盾……不过…… “不管,你是我的朋友,你帮我照顾好它,我一有合适机会,就来接走它!” “哦?”闻人诀语调调侃。 云暮狠狠跺了下脚,鼓起脸严肃道:“我会对它负责的!” “哦。”明显的不置可否。 云暮继续严肃脸,“现在我要回去了!”他溜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怕哥哥要发疯了。 说着如风一样跑过闻人诀身边,脚步轻快,把猫扔给闻人诀后,他整个人又恢复了开朗,再没有半点阴霾。 闻人诀未动,只扭着脖子看他跑远的背影。 果不其然,人跑出去没两分钟,又如风一般回到他身边。不好意思道:“那个,你先带我出去吧,好吗?” 再一次勾起嘴角,闻人诀点了点头。 七拐八拐的把人带回街面,穿着云家制服的护卫们已经散落在各处,神色慌张的寻找着什么。 闻人诀隐在街角,把身边准备开口喊护卫的人一把推了出去。 第79章 扭曲的爱 云暮毫无防备,差点摔倒。 他的惊叫声引来不远处护卫的注意,速度极快的围绕过来。 看云暮被云家护卫们保护起来,闻人诀重新隐入小街。 云暮扭身想找他,可云家护卫们已片刻不耽误的拥簇着他坐进停在路旁的轿车。 黑色车子呼啸着离去。 闻人诀低头,神色间所有的笑意已消失殆尽,看着奶猫,若有所思。 被云暮的事情一耽搁,他回去的就有些晚了。 别说去“偶遇”老仆了,连给夕阳送药都耽误了。 这段时间他给夕阳买药,经常进出六楼,来往的赌坊护卫们都熟悉了,无人询问相拦。 赌坊一楼有三座上下的电梯,闻人诀明显不够资格乘坐,如今只能爬着楼梯尽量抓紧时间。 但他回去的明显不是时候。 因为六楼靠近夕阳所居住的房间,一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能是,那个男人来了。 赌坊的二把手,天元。 闻人诀本不该继续靠近,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放轻脚步,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型。 夕阳住的房间空旷,没什么家具遮挡视线,且现在大门开着,毫未避嫌。 闻人诀到了门边,听见几声忍耐的呜咽。 他在门口蹲下,一手撑地,往房内看。 锁链的叮当撞击声中有皮鞭抽过的风声,“啪啪啪”一鞭鞭落在赤裸的人身上,几乎鞭子刚从肉上离开,道道血痕便清晰可见,交错蔓延,别添凌虐之感。 夕阳双手被绳子绑在一起,挂在床上头的钩子上,努力并拢的双腿不住摇晃,间歇抽打过来的皮鞭让他痛的呻吟出声,而原被挂在钩子上的银链子,则被握到了施暴的男人手心,不时拉一下,让本就只有脚尖着落在床上的人前后摇摆起来。 夕阳全身赤裸,而施暴的男人却衣裳整洁。 “不是还想着地下室那个窝囊废吧?你觉的他还能救你吗?你说,我把你拖下去艹给他看,好不好?”天元明明没有大动,只撕扯了衣服和挥动鞭子,却喘气如牛。 “怎么?还这么不愿意呢?”男人恶毒的声音肆无忌惮。 闻人诀看他转身到一旁的地毯上捡起什么,而后上前抓牢夕阳晃动努力并拢的双腿,强硬分开,一下把手中的物件从后插了进去。 “啊!”本低哑的零碎叫声一瞬扭曲刺耳。 收回前探的身子,闻人诀席地而坐,后脑不时轻碰墙壁,像在静候时间。 房内的声音没有停下,各种辱骂伴随着随后而起的肉搏响声。 闭眼等了会,房内动静却似还不准备停歇,闻人就又探头看了眼。 天元正动作粗暴的把人解下来,在床上摆出个高难度动作,再一次前后运动起来。 再等了会,房内动静终于逐渐安静。 闻人诀起身隐到一侧角落,不一会儿,房中走出个高大男人。 目视着他走远,闻人诀重新回到夕阳的房间。 地上铺着毯子,人走路本就发不出太大的动静,夕阳没在床上,正全身赤裸的趴在地上,身上只披着件早被撕烂的衣服,根本遮掩不了什么。 压根没发出声音,可趴着的人却浑身一颤,似有所感应。 大概以为是天元回来了,不自觉的抖的厉害。 闻人诀走到人身前蹲下,趴着的人抬眼见是他,才停止可怜的抖动。 “我抱你上床。” 没有多余的话,平静的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很轻,抱着有些膈手。 凌空的时候,被扔在躯体上的破衣服就掉了,闻人诀没去捡,被他抱着的人也未在意。 把人赤条条的放回床上,从胸口掏出买来的药,闻人诀放置在床头,不经意间扫到床上人的样子。 夕阳睁着双眼,愣愣看着房顶一处,眼神空洞无比,像个死人。 不知道现在去堵那个老仆还来得及么,闻人诀暗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准备转身。 可才迈出两步的身子一顿,微侧头,一条细瘦胳膊正拉拽着自己的衣摆。 这点力道不足以制止他的行动,只不过……闻人诀看床上人,分明还睁着眼睛盯着房顶,空洞无比,那手确实是拉着自己衣摆的。 想了想,说:“对不起,我药买晚了。” 夕阳觉的手脚发冷,没去看被他拽着的人,也顾不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只觉的双腿间有让自己无法忍受的液体正往下流,可乐人被打发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却……片刻都不想再忍耐。 比死还难受的感觉,终于让他有些反应。 摇了摇头,他却说不出话,他本意是我不怪你买药的事。 闻人诀看他摇头,可半天没有说话。 不过还是好耐心的等着,也没去挣脱对方拉着自己衣摆的手。 夕阳无神的盯着一处发了会呆,才慢慢扭过头来,对着闻人诀的方向,双眼依旧空洞无比,语气没什么难堪和耻辱,只麻木的让人不忍,他说:“你能抱我去洗洗吗?” 闻人诀静了会。 再去看床上浑身赤裸的人,少年骨架还未长开,雪白的身子却遍布了各种伤痕,新旧交错,刚经历一场“欢爱”身上斑斑点点密布,被捏的青紫的胸口让人看不出有怜惜,无力合拢的双腿就那么岔开着,任由不该有的液体往下流。 青涩的脸庞上满是僵冷。 自己初见夕阳时便说过他有难得的温柔,这话是没错的,这个人,只要换一个环境生活,应该会很温暖。 像是一朵即将衰败的花。 可很坚强。 闻人诀相信,只要有人能带夕阳出这个地狱,换一个环境,这朵“花”便能在太阳底下重新活过来。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是别人的救世主,就算遭罪的这个人异常温柔。 这朵“花”离开阳光过久了,马上就要死了,似可以预见花瓣凋零的样子,他无声俯下身,重新把人抱起。 房子最里面,看似平整的一面墙壁处却有个小把手,闻人诀一手抱着人,另外一手往外使劲拽那把手。 一扇小小的隐藏门出现,闻人诀走进去,把人放进浴缸,而后开始放温水。 跟着乐人帮夕阳“善后”过一次,如今再做这些,他显得很是熟练。 把人放进浴缸后,闻人诀又回床头拿回了药膏,而后就坐在浴室门口,等里面的人洗好。 他还得把人抱回去。 不然凭借夕阳自己,怕是难从浴缸中爬出来,若在水中泡的过久,怕这奄奄一息的性命,马上就要没了。 温水似乎给夕阳带来些暖意,他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些神彩,慢慢的,动了动唇,开口说了声:“谢谢。” 听见他说话,闻人诀侧头看他,见他全无血色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些气色,启唇道:“你和他曾经是爱人。” 不是疑问句,说的很肯定,且闻人诀只说了他,却没说名字。 但夕阳听懂了,他盯着浴缸里的水,声音微弱,“你听说了……听谁说的?乐人吗……” 闻人诀没回答,他其实……并不肯定。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这几个月来,捕风捉影从杂七杂八的人口中,听到的一些零散语句,而后他顺着自己的逻辑组织了下,又从老仆那套出了不少,如今套得夕阳问这一句,便更是肯定了。 “算了,谁说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夕阳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完全藏到水中,只留了唇以上的位置在水面。 “你后悔吗。”闻人诀问。 他这句问话,可以有很多种理解,就看夕阳想告诉他什么了。 这是个套话的好时机,果不其然,现在的夕阳很是配合。 他问:“后悔什么呢?后悔爱天元还是后悔答应了炎振的追求?又或者应该后悔背叛元天在先又背叛炎振在后?” 夕阳在苦笑。 闻人诀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自责到死又自我鄙夷。 明明在笑,却大颗大颗的往浴缸里掉眼泪。 许是尘封过久的情绪被揭开,夕阳一瞬哭的厉害,从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中,闻人诀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见闻连接了起来。 夕阳其实无意像谁诉说,只不过大约是情绪的崩溃,让他糊里糊涂的开始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断断续续中让闻人诀这个有心人,理清了一年多前所发生的全部。 之前就有提过,这个赌坊在一年多前,换过主。 而那个之前的主,就叫炎振。 夕阳原和天元是一对,而天元是炎振的手下,算是赌坊的高层,可谁知道炎振一见夕阳就喜欢上了,虽没下手强取豪夺,却也日日追求,热情似火。 可炎振其实是不知道手下人跟夕阳的关系的,他只隐约听见些风声却没太在意。 夕阳在世上已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妹妹却遭受不幸,被区内一个大家族的顽劣子弟劫走,要救人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一般人非亲非故又哪能伸这个援手,为了让炎振帮忙救人,夕阳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他的追求。 然而这一切天元一开始并不知情,只道是夕阳攀图权势而背叛自己,怀恨在心,后来更里应外合精心策划了谋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夕阳察觉了,一直相劝却无果,只好帮着遮掩。 他怕天元事情败落会被杀。 老大的枕边人这个身份,让他做很多事情都不会被怀疑,手握了很大的权利,可以说炎振的失败被囚,有他很大的功劳。 可炎振有什么错呢?他付出惨痛代价帮夕阳救了亲妹妹,又待夕阳万分好,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夕阳对炎振抱有了越来越大的歉疚和自责。 最后,赌坊易主,炎振被囚,天元成了二把手。也知道了夕阳当初为何答应炎振的追求,本该破镜重圆皆大欢喜,就算两人间已有了莫大的隔阂。 一切本该这样,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 可哪里知道,看见天元毫无人性的开始折磨炎振,夕阳心中却越来越不忍,跟炎振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可能全忘记,每次对方被天元折磨,夕阳便会想起炎振昔日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又是怎样一步步背叛了对方。 他过的很痛苦。 越来越痛苦。 直到最后,他做出了个决定,偷偷放走炎振,自己和炎振离开十七区,就算不爱对方,也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 计划当然失败了,否则夕阳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天元惨无人道的折磨炎振,本就有恨他当日夺妻之仇,夕阳的这个举动可以说彻底逼疯了他。 他觉的夕阳在骗他,他觉的夕阳是爱上炎振了,连最开始为了妹妹才答应炎振也是个谎言,他们两个早他妈勾搭在一起了! 一个扭曲的人很可怕,一个扭曲的昔日爱人更可怕。 短短一年,夕阳就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和羞辱。 闻人诀探手去摸浴缸中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也没等夕阳叫自己,双手从对方胳膊下探过,把人从水中拎起,抱回床上。 没顾对方浑身的水,闻人诀转身,离去之前再看了一眼。 人就蜷缩在大床中央,姿势有些像他今天抱回的猫,已合上了双眼。 闻人诀挑眉,大步走出那个味道并不好的房间。 就算有爱,这一年……也该磨尽了。 至少,自己如今在夕阳眼中,再见不到半点情愫。 他想着……这就是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作者:闻大攻,别跟这些人学,对你以后的受好一些。 闻人诀:“呵!” 第80章 城府心计 地下室那人的身份如今已一目了然,该想的,就是怎么接近对方…… 还有,怎么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 让他们不敢,或者说,忌惮。 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也还未知,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 闻人诀有这个心,做事便越发刻意,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便想方设法的亲近。 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如今身上分文不剩。 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便做了些手脚,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 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 但大概真是点背吧,他的手才好没多久,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 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 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 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 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 不过没去抬头打量,只帮忙往破碗里舀饭。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方正脸庞。因为长久的折磨头发凌乱结块,浑身散发恶臭,走动间听见厚重铁链声响,闻人诀貌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一根足有人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男人脚踝。 对方看见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神情有些死寂的绝望,可透着的那股子韧劲,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点昔日的风骨。 使够了钱,同室那几个人不仅帮他遮掩了小猫,还帮他分担了不少活,闻人诀也借着出去买药的由头,往老仆跟前凑的越发殷勤。 闻人诀双手死命拎着饭桶,饭菜中有股子馊味,地下室门口给他开门的两个人很是嫌弃的伸手捂鼻子,让他快些走。 穿过那两个人,铁门在身后关上。 闻人诀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往房间里舀饭,直到到了炎振的牢房。 三天前,老仆感冒了,因为没人照料,后来还发起了高烧。 浑身无力下,只好让他一个人前来,好在几天下来,他没出任何差错。 闻人诀弯腰把发馊的饭,舀进铁栅栏边放着的大碗里。 这几天他都一个人前来,重复着老仆的步骤,就算是到了炎振牢房门口,也没开口说话。牢房中被锁着的男人一样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抬眼看闻人诀都没有过。 锁着脚踝的铁链子过短,一端被钉死在墙壁上,吃饭的破碗却被放置在铁栅栏边上,炎振够不着,只能前扑身子趴下用手指抓着吃。 破碗是被固定死在铁栅栏边的,他动不了…… 往日里舀饭完闻人诀会立马转身离开,但今日,他却好整以暇的收手站着,看男人挪步过来,趴下身,伸出手指抓饭吃。 头发因为过久没打理,结着块。闻人诀看不清他的眼睛和鼻子,阴暗的房内只放着一个木桶让人拉屎尿,可明显,被清理的几率不高,正散发难闻的恶臭。 饭菜馊的湿软,甚至不太能被抓起,大部分从男人指缝间流出,趴直的男人便伸出舌头从地上舔起。 炎振不得不如此,地下室一天只送一次吃的,如果饿着肚子,他可能会挨不住夜间的阴冷。 闻人诀看男人脑袋在地上拱动,眼神很平静。 “真像条狗啊。” 地上舔舐的脑袋一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对闻人诀的开口,炎振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如此讥讽的话,他这一年来听的还少吗?早就不以为然了。能来这送饭的,地位恐怕比狗也高不到哪去,大抵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存在感。 炎振懒得应付这样的人,仔仔细细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舔完,他又伸手去抓碗里剩余的。 男人对自己的话反应不大,闻人诀倒不感到奇怪。 他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手背到了身后,等男人把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完,准备爬起身走回牢房深处时才又开口:“夕阳快死了。” 语气很平淡。 却让背朝着他的男人身子一僵。 先前被骂成狗都没半点反应的男人,重新转过身来,透过结块的头发,死死瞪着他:“你见过夕阳?” 闻人诀没回应,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瞳孔深处透着些非人的冷淡。 炎振终于觉的这个人不太一般,他跟着深究般和闻人诀对视,却看不出这个面容丑陋的仆从究竟有何不同。 “你究竟是什么人?” 微微往下垂着眼,闻人诀大半个瞳孔被眼睑盖住,有些倦怠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为了一个男人与手下反目落得现今的下场,不觉得自己很是滑稽吗……炎振。” 一开始的语调慢悠悠的很轻缓,最后两个字时,却忽的加重了语气。 炎振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却不感到诧异,他只重新走回铁链限制的所能到达的最远处,隔着铁栅栏看这个神秘来人,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救你出去。”闻人诀伸出中指,上面沾上了一些饭菜的汤水,他用另一手慢慢擦去。 “呵。”炎振视线转冷,脚步往前再踏出一步,想靠人再近一些。 只不过铁链早被他拉直,半步前进不得。 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原地,语气加重:“就凭你?” “你在对我用激将法?”闻人诀抬眼,语气有些诧异,但很快转为嘲讽:“不需如此我也会救你。” 炎振张口哑声,半天看看外边,知道得抓紧时间……可心中的猜疑太重,他问:“你救我,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 闻人诀垂下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奴仆衣服,笑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处境做些什么。” 炎振沉默,他曾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赌坊奴仆的地位。 这个人看来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只是:“看来天元是想出新法子折磨我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演的还不错。” 男人的冷嘲不加收敛,可闻人诀看着他,却笑的多了分认真。 “一年的折磨,耗尽了你全部的锐气么。” 双脚僵着,炎振死死盯着来人,愣是忍着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再笑:“我的耐心有限,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你好好想想。” 炎振咬着牙,瞪着血红大眼,看闻人诀步步离去,再没回头。 讨好的对两个守门护卫笑笑,闻人诀加快步伐,回老仆身边。炎振会提防他不奇怪,若炎振二话不说的信了自己,才要值得警惕。 以为自己是天元故意派出,给他希望又再狠狠踩灭,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曾经的当权者来说,很正常。 他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再见云暮一次。 今天和炎振短暂交流的这一次,闻人诀更信了他是有依仗的。 不然炎振无需对自己的出现如此防备。 光救出人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局势。闻人诀真正看重的是,炎振到今天还能用来活命的那股力量。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可用的。 一个人在黑暗中陷的久了,哪怕是一缕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抓住,可炎振今天能够忍耐住,闻人诀便觉的他最起码有一个珍贵之处。 没有人会始终胜利,一旦失败就歇斯底里的,再伟大过,也是废物。 自己要的绝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 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见炎振也是准备耗耗他的耐心,最无望之时的伸手,才能让被拉扯之人铭心刻骨。 同样的,自己还得利用这段时日,从云暮那拿到他想要的。 他想着要再见云暮一次。 对方想的居然跟他差不多,但云暮之所以想再见他,还是因为那只白色小猫。 云小少爷这段时间在家里表现很好,成功弥补了那次偷溜出去的负面形象。 爷爷夸了他几次,大哥们对他也多了点笑容。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父母都去世了,大哥掌管着云家,其他几个哥哥们本事也都不弱,帮衬着。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却老谋深算,坐镇家中,于是他这个年龄小了许多的次子,便被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爷爷护着,哥哥们宠着。 好好表现了一段时间,云暮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想去见见那个奇怪的人,还有托付给对方的小猫。 那猫儿天蓝色的眼睛特别漂亮,云暮救下它的时候,它就那么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好似自己是它最亲近的依靠。 云暮觉的自己得对它负责。 而且……那个奇怪的“丑家伙”也很好玩。 从小到大,谁敢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虽然当时感觉不太好,不过后来再想想,却也不是很讨厌。 而且那人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板,但分明带有训斥,和哥哥们一样,可之所以训斥也是因为关心啊,这点道理云暮还是知道的。 他憋在家中装乖宝宝的这么些日子,就在想,那个长相丑陋但声音好听的怪人怎么样了,那只小猫有没有变得更漂亮一些。 寻着个由头,他怂恿着蓝家的小子说要到赌坊玩。 蓝家那小子胆子比他还小,从小和他一样被管的严厉,两人今年都已举行过成年酒会。 十五岁了,总该干点“大人”的事。 来赌坊明显是个好主意。 知道云家和蓝家小少爷要来,飞驰,也就是赌坊大管事早吩咐下去了,一些不该开的“局”都移到高层去,小少爷们要经过的地方全数摆上了鲜花。 虽然两位少爷是要来“开眼”的,但他哪能真让那些龌龊事进了他们的眼,真吓着惊着了,可没法和两家交代。 连大厅今晚的客人,他都让人筛选了一下,一些个特别容易冒刺的,都说着好话往高层带,为此还特意开了几个“局”在楼上隐蔽的房间。 蓝家小子和云暮哪能想到这些个,他们让家里人把车停在门口,跟着赌坊早候在一边迎接的人进去。 两家的护卫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散落在了赌坊里。 第81章 一手布局 鱼龙混杂之地,虽知道赌坊绝不敢让两位少爷出事,但两家长辈还是提早吩咐了下去。 要是前几年,顺便就给拦了。 可再怎么说,蓝名和云暮今年已经成年了,总该给些自由。 闻人诀有意收集各种消息,更没少在可用之人那下功夫,他提早一步知道了云暮今晚要来赌坊。 但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来找自己。 权贵少爷,或许早忘了也说不准。 把刚拿到手的散钱给了同班的人,帮着掩护。他则提早一步躲在了大厅角落处,手上抱着猫,用衣服裹着,猫咪还算乖,没叫。 等赌坊大厅处一骚动,他就站直了身子。 被围绕在中央,众星拱月般进来的两个人中,右侧那个一袭白色小西装的是云暮。 无声勾起嘴角,闻人诀把猫从衣服里拎出来。 奶猫刚吃饱,还迷糊着,轻轻叫了声。 右手亮光一闪,闻人诀不知从哪摸出根针,也不犹豫,狠狠一下扎了进去。 小猫惨叫一声,挠了他一把,从闻人诀手中跳下,疯了般冲向大厅。 小家伙横冲直撞,让一时因为蓝名和云暮到来而戒备紧张的护卫们愣神,但骚乱只是一瞬,毕竟人多,几下就把“小家伙”抓捕到了。 抓着猫的护卫准备离开,找个地方解决了这个捣乱的“家伙”。 可猫乱跳的这段时间,足够云暮从大厅门口走到楼梯口处了,他显然也注意到这短暂骚乱,再看见被护卫狠狠捏着脖子提着的猫。 是那个小家伙……双眼中的诧异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制止了那人的离开。 “把猫给我。”他伸手。 身边跟着的护卫哪能让他碰这东西,虽然从赌坊护卫手上接过猫,却没递给他。 云暮也不介意,双眼落在猫身上,表情暖了许多,让抱着猫的人跟他走。 云暮和蓝名的到来,引起了赌坊一部分人的注意。 而后两人就在赌坊专门安排的人带领下,走上二楼去坐专门的电梯。 闻人诀还隐在大厅角落,看猫被云暮带走,神色变动几下,转身快速离去。 云暮来赌坊大半就为了这猫,到了特意为他和蓝名安排好的房间,把那些陪玩的漂亮侍仆们赶走,他盯着护卫手中的猫看了好久,难以按捺的想上手摸。 赌坊陪着的管事虽然不知道这猫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可好在没惊着两位金贵少爷,且其中的云家小少爷,好似还很喜欢。 云暮看了猫一会,才吩咐让赌坊去找猫的主人。 赌坊管事也没多想,出门去吩咐。 他们想着这猫不会无故出现,定是赌坊里有人私自豢养,不小心给跑了出来。 云暮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闻人和猫呢,没想到,小猫这么灵性的自己跑了出来。他让抱着猫的云家护卫离自己站的近点,又好好的看起猫来,不时对着猫“喵喵”叫。 蓝名大概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这样脏的小东西,眼下也好奇的往前凑。 云暮若一来赌坊就点名要见谁,肯定还不等他出赌坊的门,便会引起云家长辈注意。而现在这样,借着喜欢猫要见猫的主人,却不会引起过多的在意。 闻人诀私下养猫,大家也都因为好处帮着遮掩。不过这下顶上查下来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太过严厉的训斥,很快就有人把他给招了出来。 下面的管事很快就带着他去楼上,为此还坐了电梯,怕让云暮和蓝名久等。 闻人诀一进房间就看见多日不见的云暮穿着精致的白色西装,交叠着双腿歪着身子看身旁护卫手中的猫,脖领处打着漂亮的黑色蝴蝶结,身旁坐着个年龄相仿的权贵少爷,一袭蓝色长袍衬的对方格外清秀。 云暮只顾着看猫,一时真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反倒是蓝名,先扭过头看他,而后不出所料的惊叫一声,立马扭回头去。 闻人诀因为低头的不够及时,被身边的管事狠狠踢了一脚。 管事先跟蓝名道了歉,而后才退到一旁。 因为蓝名这声惊叫,云暮总算把视线从猫身上收回,看见闻人诀时立马就笑了,眨着眼睛,无声的打了招呼,模样俏皮可爱。 半垂着脑袋,闻人诀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云暮装出高冷道:“是你的猫吗?” 他恭敬应了声:“是。” “嗯!”云暮小大人似的点点头,这个架势是他从爷爷身上学的,觉得很厉害。 可由他做出来,其实莫名滑稽。 闻人诀当着这样的环境,自然不能多做表示。 那边云暮开始表扬了:“你照顾的真好。” 蓝名就看了闻人诀一眼,死都不愿意再投注视线了,对云暮奇怪的热情有些震惊,不舒服道:“云暮,让他下去吧。” 云暮知道自己朋友的意思,从小玩到大,蓝名什么胆子他很清楚,只好速战速决说:“把猫让给我,我给你奖励。” 其实他今天就是来接猫走的,顺便给闻人些好处。对方帮自己照顾了小猫这么久,不能吃亏呀。 闻人诀还没开口呢,边上站着的赌坊管事就连连说不敢,一只猫而已,少爷喜欢带走就好了,哪能要什么奖赏。 听了管事这话,闻人诀自然不能再插嘴,只好沉默着。 云暮这段时间的刻意表现,让他觉得自己往家里带只猫肯定不会受指责,可这一切多亏了闻人之前帮忙照顾猫,现下听管事插嘴,他也没表现出愤怒,只转过头去,平静的问了句:“我跟你说话了吗?” 管事一瞬僵住,立马闭嘴。 看房中安静下来,闻人诀径直开口:“给我块晶核吧。” 云暮眨眼:“你要晶核首饰吗?我可以给你一套。” 云暮想,闻人大概是要拿去换钱。 “不,我只要完整未被切割过的晶核。”平平说完这句话,闻人诀又补了句:“我想自己动手做,这样比较有意义。” “哦。”云暮点头,算是明白了,只是:“你会做晶核饰品吗?” 微抬眼,闻人诀见他刻意摆出的冷淡表情中,透着点淡淡崇拜。 这孩子,真够……天真的。 这样想着,他却不多话,只点头。 那边因为云暮刚才那句话,没人再敢插嘴他们两个的对话,只站在一旁安静听着。 蓝名则讨厌极了闻人诀,话都不愿意说,甚至刻意扭着身子,避开闻人诀所在的方向。 云暮怕惹起家里长辈注意,跟闻人说完话后,就让人走了,只在人离开前,刻意说了句,“我之前见过你,你是我上次来时所救的人吗?” 在房门处停下脚步,闻人诀转身应道:“是。” 云暮这才让他离开。 看人离开房间,云暮心中更开心了些,他觉的自己今天表现的非常完美,家里人都说自己幼稚,他却并不觉的,其实自己该懂的都懂。 闻人在赌坊的地位这样低,自己刻意说出记得他,以后这些人,就不敢再打闻人主意了。 回去后,得好好找块漂亮的晶核,脑中想着事情,身边蓝名叫了他好多声,他才反应过来。 云暮要赏赐给闻人诀晶核,当然不需要自己再跑一趟,那天之后没两天,就有人来赌坊找。 门口站着的是云家随从,二话没说,把一个小盒子递给闻人诀后就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小少爷和这个丑陋仆从之间的事,门口站着的赌坊护卫没太在意。 把盒子收好,直到夜深人静,同房的人都睡着后,他才打开看。 微弱的红色光芒闪烁在眼前,闻人诀很快合上盒子,露出笑意。 不得不说,云暮是个好“孩子”,忠厚的让他都有些意外。 自己只说要块晶核,对方便找了块光核。 这种散发光芒的核体有多难得和珍贵,云暮不会不晓得。 看来对方当日说的那声朋友,倒是认真的。 光核很小,只有他拇指盖那么大,但若炎振可以融合成功,实力必不用多说。 可惜维端现在消失了,否则也可判断下这块光核的等级,和属性。 是该去见炎振了。 闭眼熟睡前闻人诀想着,自己在十七区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前段时日,闻人诀说自己那边事情紧,无法过来帮忙,老仆还很是失落,一场大病下来,他发现自己是越发经不起折腾。 眼下对人又往自己跟前凑,他还挺开心的。 闻人诀重新跟着凑前凑后的帮忙,炎振对他的出现很是激动,甚至迫不及待。 只是碍于一起出现的老仆,火辣的眼神落在闻人诀身上转了好几次,都不敢开口。 这些天,他独自想了很多事情。 被关了一年,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好不容易出现一丝可能,哪怕只是玩弄,他也认了,只要能有万分之一逃出生天的机会,他都要试试。 对如今的他来说,死还有什么可怕?怕就怕那个神秘少年,再不来了。 老仆跟往日一样,面无表情的舀饭,完事就准备走,闻人诀跟在他身后提起饭桶,也准备离开。 从他出现开始,炎振的视线就很是火辣和渴望,现下看他要走,再也无法克制,张嘴就准备喊。 闻人诀提着饭桶背朝着他,却像身后有眼睛一般,在他开口的前一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漠然,却透着莫名的锐利和警告。 炎振不自觉的闭嘴。 闻人诀后来又跟老仆去了几次,炎振再见到他时,虽视线依旧热烈,却极力控制。 只是几天下来,看人再没有和自己交流或做手脚的意思,炎振视线中逐渐显露迷茫。 闻人诀看出他眼中的不解,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想让老仆不来,只有让对方出点状况,可这状况又不能太大,引起人注意。所以他在等,等夕阳让自己出去买药,顺便买了自己需要的“药”。 弯腰把发馊的饭菜舀进炎振的碗,闻人诀慢慢直起身子。 老仆这两天拉肚子的厉害,今天便让他一个人过来了。 炎振没有如往日一般迫不及待趴倒吃,站在离铁栅栏四五步远的地方,直着眼睛看他。 “我前天扔给你的纸条,你看了?” 炎振听见问话,连连点头,只是表情有些担忧,迟疑道:“可是晶核本身就是高辐射体,别说吞食了,就连长期接触也是不好的。” “纸条呢?”闻人诀没搭理他的话。 炎振愣神,可还是快速回道:“我吃掉了。” 闻人诀点头,从怀中掏出装晶核的盒子。 对炎振的谨慎他还是欣赏的。 把盒子径直扔向对方,闻人诀一句安抚鼓舞的话都没有,只淡道:“别让我失望。” 第82章 反杀一盘 炎振打开盒子,微弱的红光映照在他忧郁的眼中。 他不再开口,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他可以示弱的,把豆子般大小的晶核扔进口中,咽下。 看他果决吞下晶核,闻人诀才有了分兴致说话,“怕吗?” 炎振能掌管赌坊多年,起码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见身前人和颜悦色些许,他苦笑一声,艰涩道:“怕什么呢……如今的我没有害怕的资格,我既可以忍受一年的生不如死,怎么可能撑不过这……” 话未完,人已经痛的倒了下去。 闻人诀跟着低下头,去看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怎么融合晶核,如何感受,他大致写在纸上,并已在两天前扔给这男人了。 就算让人看着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炎振哪有拒绝的资格。 这人若真想毒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昂贵的“毒药”,光核不便宜。 死死咬住牙齿,炎振在破碎的语句中呻吟出个名字。 闻人诀慢慢蹲下身子,仔细去听,是个店名。 笑了笑,他起身离开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下次来,你还活着。” 炎振死死瞪着大眼,视线中下蹲着的人面目模糊。 幽暗的地下室中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嘶吼,让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都愣神了,那声音传出很远,听着很是恐怖,连其他牢房中的人都惊恐的四处打量。 两个护卫在愣神后,赶紧重新开门进去探查情况。 提着饭桶,闻人诀步伐轻快,没理会身后突起的混乱。 看来炎振是完全豁出去了,这份既下了主意,就放手去拼的劲头让闻人诀更喜欢他一分。 今晚要出去替夕阳买药,顺便去探探,炎振剩余的力量,能够胁迫的天元不得不留下他命的力量。 常去的那家药店老板今天似乎有事,正准备关门,他去的巧,赶紧买了夕阳需要的东西,又一路问话去了炎振告知他的店铺。 一栋三层小楼,门口亮着白色招牌,在周围林立的其他店铺中并不显眼。 “刀戈兵铺” 闻人诀进去的时候,里面没几个客人,零散着各自在看挂在墙上或者搁在桌上的匕首和长刀。 这是一家专卖冷兵器的店铺。 他也跟着踱步,慢悠悠的打量起这些长刀短匕,个别几把样子还不错。 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拿走的那把幽蓝匕首。 店铺内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员工,见他进来只瞥了一眼,又自顾自忙起手头上的事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自己穿着这身赌坊奴仆的衣服,确实不像个客人的样子。 饶有兴致的绕着店铺看了一圈刀匕,才漫不经心靠近其中一个员工,附耳轻声道:“有人要见你们老板。” 那人正擦着桌子呢,忽的感觉耳朵上有热气传来,接着就是那句莫名轻柔的话语。 扔下抹布,他瞪着眼睛想骂人,可抬头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面貌丑陋的很,乍一看很是吓人,且和语气的低柔不同,那人现在盯着自己,瞳孔深处很是冰冷。 僵了下身子。 他思考了会,也跟着低头,轻道:“谁?” 闻人诀笑了,双手撑在柜台之上,慢道:“炎振。” 刀铺员工的脸色一瞬变了,双瞳深处满是震惊,他看着闻人诀,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终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也顾不上搭理人了,转身“噔噔噔”往楼上跑。 闻人诀没等一会,先前跑走的人就又下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到了他身前,双手一伸,说了个:“请!” 二话没有,他跟着后出现的男人上楼。 直接到了三楼,那人在推开一扇最里面的房门后,躬身退了出去。 闻人诀表情淡漠,径直往里走。 在一张红色大桌后,倚身站着个强壮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回过身。 闻人诀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 良久,在绝对的寂静后,那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你是什么人?” 笑着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他不在意道:“一个让炎振放心喊来找你的人。” 对这样的回答,那男人也没感觉受到冒犯,只从大桌后走出来,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再好好看了他几眼。 闻人诀丝毫没有怯场,侧了身子,托着脑袋,有些散漫。 男人神色凝重,似乎思考了很多,终于问了句:“老大还好吗?” “哈。”闻人诀实在是忍不住,发出声笑,又觉的这样不太好,及时收敛,“你说呢?”掀起眼睑,他盯着那三十左右的男人,“被折磨一年,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这样算好的话,那当然。” 男人神色一瞬激烈,但又逐渐被难过覆盖。 闻人诀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沙哑了几分,“我不是不想救老大,但老大在他们手上,我投鼠忌器。” 瞥眼打量了一圈这个房间,墙上挂满了长刀,身前的男人肌肉结实,双脚站立的稳当有力,是个练家子,“你叫什么名字?” “刀戈。”男人回答着抬起头,“老大让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谁知道呢,”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的活太多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算不上好,有些累了,偏偏路上又跑的急,“介绍介绍你这边的情况。” 如果可以,自己现在倒想睡上一觉。 看他这副作态,刀戈的神色又变了。 颇带威胁意味的靠近了他两步,沉道:“虽然你能找到这,让我相信你是老大信任的人,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米九几的男人向自己靠近,闻人诀微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压迫。 何况这个叫刀戈的男人身上气场不弱,有股子杀气。 从袖口掏出块布,他扔给对方。 刀戈接过那破布,上面只用血写了一个炎字。 他看着看着,眼圈居然红了。 闻人诀不想再耽搁下去,抬头看的时候,男人正死死捏着破布,双肩颤抖。 在炎振尚有力气的时候,他撕下衣服,拿过对方手指,炎振明白他的意思,配合着写了字。 此刻看来,颇为明智。 这个叫刀戈的男人,很谨慎。 “好运赌坊一直有两股力量,”他等了一会,便听见身前男人低哑的叙述,“一股是明面上赌坊所赡养的打手,也就是护卫们,还有一股力量用来私底下清理麻烦的人,就是我们。” “我们长年躲在暗处,从不和赌坊接触,包括我手下的那帮人,也不是很清楚究竟在为谁卖命,因为我们除了为赌坊工作,也接一些其他的暗杀工作,而我,是居中的联络人。” 理解的很快,闻人诀出声道:“杀手组织。” “是,”刀戈拖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所以哪怕天元背叛老大夺取了赌坊,依旧拿我们没有办法。他只知道赌坊有一股背后力量,却无从查起,他恐惧这股力量,便也不敢伤害老大,他知道,如果老大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这边也不必再忍耐。” 看他手中还死死捏着那块破布,闻人诀潋了下目光。 “若不是老大还在他们手上,我早便开始联络活动了,”刀戈说着抬头,问:“你有办法救出老大吗?” 闻人诀不答反问:“我若可救出他,你们有把握拿回赌坊吗?” “自然!”神色一紧,刀戈肯定道:“只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虽然效忠老大的人被清理了一波,但老大多年经营赌坊的威信还在,只要老大出现,我们再动起手,有一大半的人就算不帮我们,也会站到一旁束手旁观。” “哦。”他点头,再问:“赌坊动手,场面不小,你有把握王区战队不会出面?” “我们多年也不是白经营的,何况战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管,只要不牵连到其他势力,伤害过多无辜的人。帮会势力间的内部斗争,王区战队甚少插手,我们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你放心!只要可以先救出老大。”刀戈说着,语气逐渐愤恨:“收拾这帮叛徒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当日就是使了阴招,否则……” “我明白了。”径直站起身,没等刀戈把话说完,闻人诀直接道:“我会再来联络动手的日子,你们这边先做准备。” …… 本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炎振的情况,可是临到晚上,上边又压下来一堆事情,他和一帮子侍仆在点了灯的空地上,洗了一晚上床单。 临了到早上回去,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后压压。 再有机会去老仆那帮忙,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不好开口问老仆关在最里面的那个人死了没有,只好跟着忙了小半个白天。 等到了晚上,才又一次去了地下室。 老仆只要一进地下室,就会闭嘴不言,闻人诀跟着他一间间的送饭。 等到了炎振的那间,老仆弯腰舀饭,他帮忙提着饭桶,瞥眼透过昏暗的灯光,地上似有个黑影趴着。 破碗里前两天送的饭菜没被动过,更馊了。 老仆没帮忙清理的意思,只在最上边又加了一小勺今天的饭菜。 “这都趴了两天了,听说发病的时候可吓人了,没准死了。” 很少说话的老仆突然感慨了句,闻人诀盯着那处黑影,眯了下眼。 “叮啷” 是锁链碰撞的声音,在老仆招呼他走时,趴着一动不动两天的黑影忽的站了起来,吓了老仆一大跳,着急忙慌的往后退,差点没摔一大跟斗。 闻人诀不动声色扶了一把,老仆站直身子后也不敢骂,叨咕了句什么就要拉着他走。 被拉拽着不好反抗,他只扭头看了一眼。 黑影在黑暗中冲他点点头。 这一年多来,天元每隔几个月便要提拽着炎振出去溜达一圈,一为羞辱,二也是为了对外放出消息,让可能隐匿在暗处的那一股力量知道炎振还活着,还被囚在他手中,最好莫轻举妄动。 借着之后的几次短暂接触,闻人诀和炎振商量好了动手的日子。再过不久,又到了天元提拽炎振出去“放风”的日子,到那时,炎振体内的晶核掌握更为娴熟,力量增加到最强,打天元他们个措手不及。 反杀一盘。 闻人诀在炎振和刀戈中间担当了联络人,默默等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 他这几日往楼上跑的次数更多了,看着夕阳脸色逐渐枯黄消瘦下去。 一年多的残酷对待,油尽灯枯的时候不远了。 “嗨,丑鬼,你东西搬过去了吧?”尖细刺耳,处在变音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藐视。 闻人诀转身,迎着门口昏暗日光,看那个瘦弱身影斜靠着,双手高举,托着一箩筐衣服。 他上前,默不作声从对方手上接过箩筐,半字没有,把衣服送到空地上去。 那人也不道谢,只鄙夷的轻笑一声。 “吃饭了!”有系着白布的后厨仆从站在空地口处吆喝一声,顿时原本就忙碌的空地上越发杂乱,有人把手上洗好的收起来,还没洗好的则加快动作,三三两两的站起身往食堂跑。 和这些急里忙慌的人不同,闻人诀在从空地进屋前,定住了脚步,天色已经昏暗,但剩下最后一丝余光,他伸出双手,摊在眼前细细打量,修长手指被几个月来的水洗粗活折腾的浮肿了一圈,不少地方只剩下层白色死皮。 “啧。” 摇摇脑袋,他有些好笑自己如今的处境。 不过……游戏,今晚就要改写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有小天使用我妈吐槽我的沉重语气吐槽闻大攻……这诡异脾气以后哪家小伙跟你谈恋爱啊。 我就笑崩了,(⊙v⊙)嗯 第83章 又是谁呢 夜里十点。 对于喜爱在夜晚出没的人来说,此刻才是他们一天精彩生活的开始。 找到自己惯常蹲的地方,席地靠墙坐着,这处离大厅不远,可以隐约听见闹声。 昨晚已和乐人说过,今晚不必再来。 刚才有意往走廊侧边过,贴着墙角,看见地下室有人被带上来,双手锁在一起被前边的人拉着,隐约听见锁链碰撞声。 一切和预料当中的没有什么不同。 接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后仰着脑袋,闻人诀一下下磕碰着墙,这是他的习惯,等待时,以此计时。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有歌女用蛊惑的声音唱着歌,性感的舞女已在舞台中央扭起身子,忙碌的赌坊仆从穿梭在大厅中,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打扮风骚的女人走近那些赌桌,自动倚靠上赢的满面油光的大鱼。 闻人诀在黑暗中半直起身子,活动了下手腕。 赌坊大厅中有一部人被吸引了视线,就见几个管事跟着个长相雄壮的男人走过来。 那领头人穿着得体的黑色劲装,手中牵着条链子,链子被圈在一个跟在身后爬行的男人脖子上。 地上爬行的男人身型也很高大,撑在地上的双手刀疤纵横,黑褐色的皮肤下可见血管突起跳动。低着头,头发散乱结块,爬行间晃动,遮挡住他整张脸,不少打扮华丽的女人见他爬行过来,掩着鼻子小碎步往后退。 一股子恶臭从男人身上散出,不少赌坊的新客瞧新鲜,可大部分赌坊老客却有些见怪不怪,甚至还向身边奇怪的同伴介绍起来。 “这是赌坊养的看门狗,隔段时间就得拉出来溜溜。” 有人唏嘘,有人夸张的感叹,还有人目光冰冷打量后又移开,更多的人连一眼都未施舍,全身心的放在自己的赌局上。 只有十来个散落在角落各种赌局赌盘上的大汉,目光隐晦落在被牵着爬行的男人身上。双眸渐渐赤红,却又不得不忍耐。 牵着男人走的劲装男人迎面遇上了熟人,停下来对话,穿梭着的仆从托着酒给两人送上。 “天元,还养着呢。”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眼睛困难的往下瞥,肚子太大,挡住他下看的视线,便微侧着脖子,斜起眼。 模样虽丑陋,左右手腕上却都缠着性感美丽的女郎。 天元嘲笑一声,举杯和男人轻碰,高脚杯却只沾了唇未喝,往后伸手,漫不经心的,把杯中酒一点点往趴在地上的男人头上倒去。 中年男人见状,怪笑一声,待还要说什么,异变突生。 角落里传出刺耳尖叫,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子弹壳崩落。 天元反应极快,一瞬就低腰避在一旁。 可站在他对面的胖子就没那反应了,七八颗子弹一瞬扫在他身上,打的他肥肿的身子颤抖不已,直到射在身上的子弹停下,人才往后倒去,脑浆血液淌了一地。 左右相缠着的女郎,一人跟着被打死,另外一个吓的抱头原地蹲下惨叫。 赌坊能维持到今日,护卫们的素质肯定不差。 虽子弹从四面八方响的激烈,但他们还是三三为队,进行包抄,更多的护卫听见动静后从楼上跑下。 而那些疯狂的赌徒,不少人一开始竟然不躲避,只还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牌。 直到赌坊大门被“轰”的一声炸开,更多持着短枪的人冲进来,所有人才知道情况不妙。 好运赌坊今天怕是麻烦不小。 尖叫声更高昂了,所有客人都开始慌乱向外冲。可外间还有持着枪的攻击者在往里进,看见这群无头苍蝇般哄乱的人群也不手软,扫射的子弹一瞬就让其他还活着的人如淋血雨。 天元翻滚到一张赌桌下面,听着外面动静,扒着桌布往外探看情况。 在听见枪声响起时,闻人诀便站起了。 可他没急着往大厅去,只站在黑暗中慢慢活动双腿。 之后不过两分钟,枪声变的更发激烈,夹杂着绝望的尖叫和混乱的哭喊。 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闻人诀歪着脑袋,等那些杂乱的声音全部离去,才晃悠悠开始往外走,只是方向并不是大厅,而是楼梯。 往日守楼梯口的人都不见了,动静这样大,赌坊所有的护卫都去往大厅了。 听着那些尖叫和死前的呻吟,闻人诀一步步踏上楼梯,三楼有一个台子伸出在外,可清晰看到整个一楼大厅的情况。 往日里,他想在楼层间自由行走可不容易,可今日走过来,很多房门都开着来不及关,探头往里看,没有人。 许是所有人都跑楼下支援去了,顾不上别的。 闻人诀到三楼高台的时候,有二十多号赌坊护卫正集结好往拐弯楼梯口跑,队伍中有人瞥见他,却顾不上问。 也是,眼下一个穿着赌坊仆从衣服乱晃的大胆仆从,哪有底下越杀越猛的攻击者重要。 他看着那些人慌里慌张的携着各式枪支跟自己迎面跑过,眯了眯眼。 三楼高台上本摆放着几张小桌,现下有两张翻到在地,酒杯摔落成碎片,有瓜果掉落后还被人踩过,五颜六色的粘在地上。 这处本是赌坊看场的管事们休息用的,足够的居高临下,可以清晰洞察整个大厅,却不至于跟一楼那样喧嚣。 双手撑在栏杆上,闻人诀半个身子趴着,饶有兴致的打量起大厅。 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吊灯被子弹扫到,砸落在大厅的赌桌上,厅门口堆叠着不少模样还往外冲的尸体,而大厅所有桌子下,角落边,全都蹲着瑟瑟发抖的客人。 大厅正中央,一伙人借着柱子的遮挡,子弹扫射的那是你来我往。 瞥眼细观,大厅四面,有赌坊护卫开始架设重机枪。 刀戈这边的人身手都不错,虽人数少,可身手和枪法都不是盖的。 虽然被重火力压制住,但枪无虚发,几乎一声枪响就能收割走一条人命。 有几个人显然注意到了在角落架设重机枪的那些人,冒着危险冲出遮挡物,在被扫射覆盖的地面几个翻滚,间隙抬手就是一枪,打死重机枪后的枪手。 只是这样清理的代价极大,扑出去四五个好手,能重新躲回遮掩物的就一两个。 闻人诀移动目光,炎振呢? “哐啷。”一张黑色大桌忽的凌空飞起,砸向打斗中央,实木桌子被重力所伤,碎成几块,景象让场中枪声一顿。 跟着凌空飞起的是一个男人身影,同样砸落在桌子落地的地方,摔在碎木之上,一时挣扎着却爬不起。 场中枪声一时停歇,那男人在碎木上几次撑手想要站起却不能,这会子已让其中一边的人看清他面容。 是天元……赌坊这边的人自然停止射击。 后跟着扑出来的黑影带着锁链撞击声,让另外一边的枪声也跟着停下。 闻人诀被吸引目光,侧身靠着木栏杆,一手从身旁的桌上,拿过赌坊管事们落下的烟和火,自顾自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 这才继续往下看,很是好整以暇。 缭绕的烟雾下,是炎振高站着的身子,他垂着结块的头发,让背着他的另一边赌坊护卫们看不清晰,只不过他没有停下来说话的意思,几步上前从地上拎起无力反抗的天元,一手抓着,另外一手狠狠一拳砸向对方面部。 闻人诀靠在三楼,似乎都能看见男人嘴一张,吐出几颗白牙。 天元身后的护卫们有些蠢蠢欲动,却碍着对方手中抓着天元而有些不知所措。 炎振没被影响,一拳过后又一拳,打的是用尽全力。 终于,赌坊那边有人按捺不住,不知从哪个角落处,有阻击手一枪射出,冲着炎振脑袋而去。 几乎在瞬间,拎着男人的炎振就反应过来,手一抬,把人挡在身前,那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就这么奇异的被挡在他身前的天元拦住。 一切看着很不可思议,赌坊护卫那边一时更发安静,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巧合。 但到底没人敢再动,那一颗子弹被射进天元胸口,让男人抽了一下身子,睁开被打的乌青的眼,努力往周围看。 炎振如扔死狗一般把人抛到一旁。 站在大厅中央,双手用力一拉,怒吼一声:“啊!” 就见半掌粗的手链从中间断开,这下他双手活动的更发自由。 赌坊这边的人则全都目瞪口呆,这……还是人类的力量吗? 那么粗的铁链啊,居然就从中间给扯断了? 震惊停顿只是一瞬,赌坊的护卫们到底训练经历的多,看人把天元抛下,又扯断了制约自己的链子,那些架设好重机枪的汉子们快速瞄准,等待着一旁管事们下命令,就射出枪中子弹。 重机枪不是想用就能用的,这种枪杀伤力极大,真射出去了,估计大厅中所有摆设包括墙就要废了。 管事们都提着神呢,一边的天元心腹顾不得,一脚踹开个趴着的机枪手,自己趴下去,马上扣动了扳机。 接着,更让所有人胆寒的事情发生了。 几十颗子弹几乎一瞬扫向场中央的男人,可男人居然形如鬼魅般,全数避让了开去。这让那个扣动扳机的男人傻住,而后刀戈这边一个早在准备中的阻击手就把子弹送入了对方额头。 炎振撩开自己额前头发,仰头大喝一声:“谁敢动?!” 被他动作所震慑的管事们又一愣,一开始就在场中央的管事大部分被打死了,没被打死的现在也不敢开口,而其他后赶来的管事们,一开始还好奇这个衣着破烂形容狼狈的高大男人是谁,为什么要袭击赌坊,这下却全都明了了。 明白过来后,不动声色齐齐瞥过一眼半死不活的天元,又打量起炎振奇怪的身手,全数默契的制止了手下人的动作,打算静观其变了。 炎振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眼中隐晦的冒出恨意和嘲讽,当日自己被叛变时,身周的这些人,大部分也选择了沉默。 明哲保身? 呵!心中翻滚而起的恨意,让他想尽兴屠虐光场中所有站立着的人,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自己受了这么多的罪,为的就是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真想报复,以后有的是机会。 微垂着脑袋想这些,他再抬头环顾四周,给观望着他的管事们一个安抚笑容。 两大步上前,他又一手拎起已经有了些清醒的男人。 天元被他拎离地面,死命挣扎,却不得脱。 他一开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藏身的桌子就被掀翻抛出,而后自己还来不及对抗,就被人砸飞了出去。 接下去的一切就发生的太快了,自己就像个弱鸡般,毫无还手之力。 在地上倒着的这会儿功夫,他也算看清了攻击者是谁。 那个他最恨的男人,炎振。 可是对方怎么会……突然强的不像人类? 且,人又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外边的力量联络上的? 早从夺权后他就猜测过,炎振和外面那股力量的联络并不紧密,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更好的隐藏那股力量,但是同样的,坏处就是只要囚禁住炎振,那股力量没了指挥者便会全无效力。 而反叛后的一切证明自己猜想的不错,虽然经历过几次刺杀用来警告他不要杀死炎振,但大力量的反扑却没有。 他猜想是炎振和那股力量之间的联络人还摸不清楚状况,不敢擅动。 只要留着炎振的命,对方就会投鼠忌器,而他则可以慢慢的折磨炎振,以后有的是机会把那股力量揪出来。 只是还没想到揪出那股力量的妥善之策,自己居然就一败涂地了。 睁着血红的眼睛,他瞪着拎自己的男人,满目不甘。 “你折磨我一年多,我却能给你一个干脆。” 炎振藐视的看着手中男人,当初自己在地下室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想过,他日自己若拿回权利后,要如何折磨对方。可是吞噬晶核后,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变了,这样的弱者,不值得自己去动手折磨。 刀戈警惕着快步走到炎振身后,恭敬递上手枪。 炎振一手接过,另一手扬起把人抛了出去。 “砰!”抬手就是毫不犹豫的一枪。 放在唇边的烟一顿,闻人诀停止了动作,漫不经心的视线跟着一紧。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一个瘦弱身影横插进去,挡在了天元身前,而后子弹贯穿对方脖子,那瘦弱身子便如只蝶般,倒飞至天元身前。 人一摔落到地,就没了声息。 只有脖子上的血一个劲的往外涌。 持枪的男人立马僵住了。 撑着身子想站起的天元也止住了动作,他本想有尊严的站着迎接死亡,可是…… 挡在自己身前的又是谁呢? 那人身上还穿着自己刻意买来羞辱他的单薄外衣,裸露在外的赤脚上满是血痂,摊在身旁的胳膊上皆是鞭痕。 这样瘦弱的身子,怎么能够这么快的…… 挡在自己身前? 死了吗?…… 脑子一瞬轰鸣不止。 谁死了? 谁? 作者有话要说:收终于破八百了,简直堪称史诗级不容易,谢谢点收的大家。群么么哒!关于CP,再说一次,三卷才出现,出来我会说哒,大家莫急。 说是维端的那个小天使,脑洞满分,很好,番外给你写了。hhh 第84章 拨乱反正 天元扑过去,托起那人身子,放在自己膝盖上,触手摸到的是不断涌出的血,那样温热。 “啊!!!” 有凄厉的哀鸣响起,一声间停,一声又起。 像是要喊破了嗓子方可罢休。 声音是如此绝望,如此的凄哀,甚至让人有些不忍。 炎振手中枪支掉落在地,他就如同个树桩般立在原地,再没了别的动作。 刀戈就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终于,嘶哑的惨嚎停下,抱着夕阳的男人把人小心慎重的放平在原地,再没看场中任何一人,半站起身子,直接一头撞在了破碎的桌子尖角上,跌落在地后亦没了声息。 天元一死,场中所有还观望的管事全部无声跪下,等着他们命令的护卫们也跟着放下了手中枪支。 刀戈站在炎振身后,看男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后退了一步,给身后的手下们打招呼。 那些人上前,把护卫们赶到一处,收拢起枪支,搜身,而后又引导着今晚在场的还没离开的客人们,暂去楼上休息和等待赔偿协商。 “啊!我和你拼了!”本稍微安静下来的大厅,又突兀响起道尖利声音,有人挥舞着大刀冲还傻站着的炎振扑去,嘴中哭喊着要报仇。 刀戈就怕炎振出意外,一直站在他身旁,看扑上来的这人没拿枪,且身型瘦弱的根本不够看,一脚轻松把人踹飞出几米,跟上前,垂下手,枪口对准那人额头,就待扣下扳机。 “慢!” 一个低沉的声音及时出现,莫名携带着股压力和不可违抗。 刀戈停了手,抬头警惕的往上看。 赌坊二楼并无可以接触到一楼大厅的出口或者窗户,所有房间进出口都开在另外一面,为了给来赌坊的人足够的隐秘感。 只有三楼,往外伸出个小平台。 赌坊的布置刀戈清楚不过,因为今晚要偷袭,便又在心中想了几次,也担心过赌坊的人会在三楼外探的小平台上,架设重机枪用来扫射,不过这个想法后来又被他自己排除。 因为平台面积太小,就算架设机枪,也不足全面压制住整个大厅火力。 而且,他们真如此做了,自己这边也可从两侧绕到楼上,对方照样是瓮中之鳖。 就是因为清楚赌坊建筑布置,所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就抬头,目光直接落到了三楼外探出的小平台上。 只见上面趴着半个身子,微垂着脑袋,碎发掉落耳侧,脸上戴着张诡异的银色面具。 对方双手横亘在栏杆上,样子很是漫不经心。 看来,是一早就在那里围观了整场战斗的? 刀戈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有些摸不准的侧头看,就见刚才一直傻着的炎振已经恢复过来,视线从地上尸体上挪开,跟他一样仰头和那神秘人对望。 闻人诀本不欲开口,然而楼下被一脚踹飞的是乐人,那个好心的傻子。 胆子是很小的,怎么一心想着要为主子报仇,就什么都不顾了呢? “啧。”对着下面所有人直勾勾的目光,他先轻声叹了下。 真是麻烦……却又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对方也算关照过自己。 总不能看着他和夕阳落得一个下场。 天眼和维端失效,但这张银色面具却没有,他刚才轻碰几下,面具就如以前般,覆盖上自己整张脸,只有眼睛嘴巴和鼻子露在外面。 炎振缓缓抬起手,示意了下。 刀戈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收了枪,让人抬起被他一脚踹飞的人下去医治。 炎振听出那个神秘人的声音了,毕竟那些天处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个声音就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刻骨。 闻人诀本想趁着一会儿收拾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下开了口自然不能,只好无奈的往下走。 炎振把所有的事情先交给刀戈操持,自己就站在大厅,等着神秘人下来。 闻人诀走的慢,到大厅时就更为散漫,他很是耐心的左晃右闪的躲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杂物,又极为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迹。 而后径直往赌坊门口走。 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炎振却没有不悦,直着身子,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刀戈身周几名杀手询问性的看了刀戈一眼,站在原地迟疑了下,刀戈终究摇了摇头。 闻人诀出了赌坊门,见街道上其他店铺居然还有开灯接客的,便在心中咂舌。 十八区的夜晚,除了那一条特殊的街道,很少有亮灯的地方,而十七区到了夜晚,却还有不少地方彻夜不眠,灯红酒绿。 也不知道,再大些和高文明些的王区,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想着,在原地站定。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男人也默然停下。 闻人诀没转身,只盯着对面高楼的灯光,平静道:“恭喜你。” “恭喜什么?”没有得胜后的激昂,身后回应的男声沙哑低落。 闻人诀翘起唇角,轻轻道:“得回属于你的权利,这不是你要的吗?” 炎振苦笑了声,艰难的扯动脸部肌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痛道:“他死了,死在我面前,我手上……就算得回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嗤!”闻人诀实在忍不住,但还是未转身,他想着赌坊动静闹的这样大,怎么临近的这些高楼店铺却似一点都不担心,而且,王区护卫队居然还没出现。 身后的男人还等他回话,他便继续道:“什么意义?结束你猪狗不如的生活,这意义不大过了天去?” 炎振似想开口。 他径直打断:“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件事情哪里值得痛苦?” 问着,终于转过身来,银色面具贴合的如同长在他脸上,露在外面的细眼中当真闪出一丝不解,“他挡在别的男人身前,便该死!就算那一枪未打死他,你也该补上一枪,不是吗?” 炎振哑口无言。 突然觉的自己和对方谈论感情这件事,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想着,他换了个话头,“你要什么?” 对啊,这才是他应该直接问出口的,对方帮助他做这些,想要的是什么。 对方说,自己摆脱了猪狗不如的生活,那么他呢,从这件事情里,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盯着对面那人银色的面具,他露出深思。 “钱。”闻人诀直截了当。 “钱?”炎振有些讶异,以为对方提的会是什么更奇怪的要求。 因为这人的来历如此奇怪,那样诡秘的变异之法,吞噬晶核……闻所未闻,这样奇怪的人,不该提些更奇怪的要求吗? 可他还是向后招了招手。 赌坊门口一直有人关注着这边,见他动作,快速跑过来。 炎振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就又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提着个袋子过来,炎振接过,又递给身前之人。 闻人诀接过袋子,掂了掂,有些分量。 炎振一直盯着他,看他动作,思考会后继续说:“这些你若嫌不够,我还可以再给,给更多都可以,只是我怕现在给你你拿不走,你给我留个住处,我他日再差人送过来。” 闻人诀笑了笑,目光忽然锐利的盯住炎振。 炎振一愣,本能的捏紧垂在身侧的手。 连他自己都不知缘由的紧张,他是学武之人,何况现在吞噬晶核进行了变异,而从神秘人走路的姿势和站立的身型来看,就知道对方其实没什么力量在身,可对方的目光,还是让他如芒在背。 闻人诀盯着人看了一会后,又突然笑出声,别有深意道:“是差人给我送钱呢?还是来探我的底细呢?” 目光一闪,炎振似想开口争辩,但对着那人面具外露出的犀利眼瞳,愣是说不出话来。 “罢了。”闻人诀似不在意了,把钱袋别在腰间后,又抬头重新看着男人。 这一次的目光就温和多了。 “你若想继续变强,只有一个条件。” 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闻人诀不打算多费口舌。 何况自己一开始,为的就是这。 炎振站直身子,神色严肃万分,沉声道:“什么条件?” 就是因为体会过变强的滋味,他才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变强。 而自己现在拥有的异于常人的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他的。 他若想要继续变强,也唯有抓住这个男人不放。 “简单。”闻人诀垂下眼帘,瞳孔凝成一线,慢慢道:“认我为主。” 炎振怔住,就那么盯着他没了别的反应。 闻人诀再笑,这次却是直接转身离开,“你若答应这个条件,三日后,城外东北方向五十公里处等你,你若是不答应,便不用来。” 直到跑出赌坊所在的街口,闻人诀才停下来,放慢脚步,慢慢走着喘息。 身后没有追兵,也没有跟踪者,自己赌赢了? 还是该说,跟自己所预料的没有差别呢。 自小在茂林捕猎求生存,哪怕力量尽失,他也有绝对值得自傲的本事,判断有没有跟踪者,还是轻而易举的。除非对方是晶核吞噬后的进化者,那以现在的自己来说,怕真难以察觉。 可是炎振会亲自来追吗? 先不说他吞噬晶核时日短,贸然不敢异动,就算亲自前来,也有很大可能被自己察觉到。再来,炎振身上的“味道”实在是重,突然之下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身后真有他,自己必然察觉了。 再拐进一条小道,闻人诀才有心思去仔细回想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和自己先前的算计有无误差,他这整盘计划中,有一个地方很关键,那便是当炎振夺回地位后,自己如何安全离开。 所以一开始,他本计划不出声,瞅准时机,穿着这身仆从衣服,溜之大吉。 可乐人的遇险,让他临时更改了计划,这便增加了他的风险。 若炎振是个狼子野心之人,或者手段再果决狠辣一些,在今晚就直接扣下自己,那么在体内的力量恢复之前,翻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力量恢复之前,被搞死的可能性却很大。 这也是他当初决定炎振时,特别仔细的缘故。 仔细打听过对方被背叛的经过,和实际接触过这个人后,闻人诀便知道对方有个绝对的致命缺点。 不过这个缺点,也是让他决定用这个人的原因。 炎振这个人,在情之所动之时,极易优柔寡断。 或者说,在情绪大动的紧要关头,缺少份果决毒辣。 不然当初也不至于被一步步逼得陷入绝境,更不会在手上还有牌可打时,毫无还手之力。 可同样的,对方也有优点。 闻人诀很欣赏他某些时候的“死心眼”。 抬头环顾,四周高楼仿若延伸到黑暗最中心,夜是真的深了……接下来,平视着前方,自己该找个地方睡觉,换身衣服,好好吃一顿,嗯,再然后……闻人诀想,再然后给云家小少爷,云暮打个电话。 第85章 心算不尽 闻人诀雇了辆小皮卡,让开往城外东北方。 那日约定地点时他只随口一说,想着只要远离十七区便可。 这三天好好的休整了一番,让他恢复不少精气神。 现下皮卡在黄泥地上开着,他站着抓住车兜上的杆子,半曲着身子,迎着风,眯眼看前方。 司机开到他说的地方便稳当停下,闻人诀跳下车,把钱递给对方,那人就又开着动静颇大的皮卡往城区方向回去。 双手插在新买的裤子兜里,一手轻点耳垂,银色面具重覆盖上他的脸。 这地方当晚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没来过,现在举目环顾,发现周围一点遮掩物都没有,除了前边几公里外的一个小土坡,脚下踩得地面全是黄泥,树木稀疏的可怜。 与十八区茂林的繁盛完全不同。 炎振还没来,不过他也不急,耐心等便是了。 闻人诀很惬意,哪怕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黄泥地上,周围无可倚靠之物,他依旧微歪斜着,闭眼,呼吸平缓安稳,似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 这样等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轻微的汽车轰鸣声,微掀眼睑,远处视线中出现几辆黑色轿车的影子,边上还跟着十数辆单人摩托。 重新合眼,先前站立的姿势一动未动。 直到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身前十来米处停下。 炎振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也把自己变强的经过和原因告知了刀戈等心腹手下,彼此一商量,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闻人诀毫无根基,不如趁机拿下,拿捏在手中,有什么好处还怕自己等人得不到? 也有人说,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一个城中小势力哪里能够独吞,不如把事情告知给王区,换取以后的荣华富贵和庇佑。 也有说,闻人诀来历身世神秘,不如先静观其变的。 炎振其实在经历一次背叛后,对身边所有人的信任都下降许多,那些心腹的话,他虽然也认真听了,可脑子里却还是转着自己的想法。 终于,经过三个整天的思考后,他决定,来这里。 因为对方带给他的气势和那种处变不惊、异常淡薄的气质,让他相信,把赌注放在对方身上,自己不会输。 就像在地下室时,自己也曾在对方身上下过赌。 最后赢的不是自己吗。 他下车,先环顾一眼四周,跟在远处看到的一样,这地方除了神秘人,谁都没有。 迈步往前走的时候,炎振不自觉的微皱起眉头。 对方就这么信任自己? 别说有什么埋伏了,这儿这么空旷,有什么不都一目了然。 想着几辆轿车后厢中带的那些重火力,他有些想笑,都是刀戈他们让准备的,怕神秘人耍诈,哪知对方真能坦荡到如此地步? 他走近那人身前三步之处,停下来。 心中很是矛盾,既高兴自己想要跟随之人的简单,又担心对方这样的行事作风,将来怕会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毕竟经历过一次背叛,他看待事情的角度,对待身周人的态度,都变了许多。 如此残酷的一个世界,选择这样单纯毫无城府的主子,真会是个好主意吗? 可自己都走到人身前了,反悔?…… 炎振看那人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一动不动,不自觉的扭身去看跟在一边的刀戈等人。 大家都跟他一样,神色不解。 还有两人透出不耐和气愤。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对方总不至于站着睡着了吧? 炎振重声开口:“我们来了!” 说来好笑,自己居然还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闻人。”闻人诀睁开眼睛,突的淡道。 炎振:“……” 近距离看清对方睁开的狭长眼眸,黑暗幽深不见底,如千年冰川下的寒潭。 炎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迎着目光,顿了顿,终于大声道:“我答应你的条件,认你为主。” “哦。”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闻人诀搓了一下。 模样无甚欣喜。 怔了怔,炎振隐晦的和刀戈对视一眼,再回头时,单膝径直跪了下去。 恭敬道:“主上。” 他一开口下跪,身后站着的二十来人齐齐跟随,异口同声喊道:“主上!” 闻人诀目光落在炎振头顶发心,很是深邃。 轻道:“不会不甘吗?” “什么?”炎振讶异。 “你要知道,我很弱。”话语平静,闻人诀当着炎振的面,摊开自己还稍有浮肿的双手,道:“认这样的废物做主,不会后悔吗?” 炎振目光看向他双手,修长有力的五指因为太长时间和水接触干杂活而显得浮肿,他静了静,认真道:“只要您能让我继续变强,您就是我唯一的主子,我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闻人诀扯起嘴角,状似笑了一下,接着把目光投注到他身后跪着的二十来人身上,扬声道:“你们呢?” 以刀戈为首的其他人全部抬起头,彼此对望后由刀戈开口:“老大既认您为主,您今后便是我们的主子,别的大道理我们不懂,忠义却始终却放在心里不敢忘!” 上挑了一下眉角,闻人诀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 炎振还待开口说什么,远处黄泥地上,从城区方向轰然开来几辆庞然大物。 这些大家伙直到他们视野范围内才让他们听到动静。 绝对不是什么大汽车或者皮卡。 它们速度极快,且方向不变的朝着他们包抄而来。 刀戈神色突变,来不及等闻人诀命令,携着周围人靠近炎振和他。 炎振也是,回头只看了一眼,神色就剧变,冲着朝自己靠近过来的手下人喊了一声:“动手,抄家伙!” 能跟着他和刀戈出来的自然是好手中的好手,命令一下,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的奔跑回来时所坐的车子,从车后箱中不断提出各色枪支,甚至还有人在不断往身上悬挂手榴弹。 依旧矗立在原地,闻人诀好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静默的看着他们忙碌。 而那些速度奇快,动静颇大,气势决然的“大家伙”已携着天边飞溅的黄泥,尘土飞扬的到了他们面前。 炎振他们堪堪跑回闻人诀身侧,成圈把人护在最里面。 刀戈倒是想过开车跑,但显然,来的“大家伙”不是他们可以甩的掉的。 那些“大家伙”到了他们这群人近前,就放慢了速度,炎振瞧着对准自己人的四支炮口,身子僵的不能再僵。 就算他变异后,身手好的不得了,但肉体凡胎,又如何能够抗衡得了这样的东西? 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云家的坦克,足足四辆。 现在包围着停下,却没了别的动作。 炎振包括刀戈,一时都屏住了呼吸,仰头看着坦克。 这种铜墙铁壁似的武器,迎面开到身前的那种感觉…… 足以让人不战而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闻人诀被他们快速保护在最中央,却依旧束手在侧,没什么反应。 身前站着炎振,男人身高和他相似,体型却比他健硕不少,挡住了些他的视线,他只好挪动脚步,侧站了一步。 “哐铛” “哐铛” 停下的坦克盖子被人从里掀开,从中钻出几个统一着装的男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们这群人,目光平静。 闻人诀掩在面具后的脸庞微微扭曲一下,可瞳孔依旧黑沉,似没有什么情绪变动,仰头看着那几个钻出的人。 当中的一人目光在坦克下方站着的二十来人中巡视,在看到戴着银色面具穿着紫色衣服的人时停留。 炎振不自觉把手中枪支捏的咯吱响,不止是他,现在这块地方,除了云家人和闻人诀外,其他人都紧张的快要忘记呼吸了。 终于,看起来是这支坦克小队领头的男人开口了,直直看着闻人诀所在的位置,声音算不上恭敬,但态度不错,他问:“闻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以刀戈为首的其他人全部抬起头,彼此对望后由刀戈开口:“老大既认您为主,您今后便是我们的主子,别的大道理我们不懂,忠义却始终却放在心里不敢忘!” 上挑了一下眉角,闻人诀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此处应有闻大攻内心戏:呵呵,老大认我你们才认,老大不认你们自然也不认了。真是不爽呢,但宝宝不要表现出来,宝宝表面毫无波动,宝宝甚至还要笑……) V前最后一章啦,真诚感谢大家昨晚的留言,谢谢愿意继续支持下去的亲们,爱你们么么哒。明天万字- -! 第86章 阴谋笑藏 闻人诀从炎振紧绷的身子后站出,越过他,穿过其他人,到了最前面。 仰着头,对那人,淡道:“是。” 炎振盯着他背影,彻底懵掉。 刀戈也是,看他和云家的人对话,很是吃惊,不过一会后,就变的若有所思。 云强看着那人奇异的面具,想了想后开口问:“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他这话一问出声,炎振盯着闻人诀背影的目光就变的很是复杂。 到现在,他怎么可能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本以为对方今天是一个人来的,甚至既高兴对方的简单,又担忧他的毫无城府。 但眼下,被打脸的有些快。 同时,背后的冷汗已沾湿衣服。 闻人居然和云家有这样的交情,让云家为他动用了坦克,倘若今天自己的回答不合他心意,又或者,自己真对他存了什么歹意,这几辆坦克,足以炸的自己粉身碎骨。 好在自己……选了个正确答案。 说不上心中的波动是不是庆幸,但炎振确实很后怕。看着不动声色,怎么的后手如此狠绝。 可是……怪不起来,更恨不上,十七区从来就不太平,真找个善类为主,未必是好事。 只要自己不心存歹意……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好好警醒了自己几次。 闻人诀笑了一声,慢慢道:“没有。” 刀戈看着闻人诀和云家人谈吐自然,心中的想法和炎振差不到哪去。只是,他们这三天也好好查过对方底细,除了来路不明外,他在赌坊的生活全都事无巨细的了解过,也知道他和云家小少爷的交集,可千算万算算不到,好成这样? 闻人诀没管身后人如何心思,迎着那人目光回答没有后,又加了句:“你们回吧。” 他说话时带着浅笑,云强再看他好几眼,终究看不明白什么,一挥手,带着几辆坦克又轰隆隆的绝尘而去。 看着几辆大家伙威风离开,闻人诀扭头看身后这些才认了自己为主的人,敛去笑意,神色较为漠然。 …… 云强坐在颠簸的坦克里,还在不解。 实在搞不清楚自家小少爷的意思,昨天傍晚接到小少爷电话,说要支使他手下坦克一用,还不让告诉爷爷和哥哥们。 这哪能行呢? 云家有三支坦克小队,每支小队都有四辆坦克,可要动用这些大杀器,除了云家当家人老爷子的命令外,就只有云家长子可以。 哪怕要求他动的人是云家最得宠的小少爷,云强也不能答应啊。 可是云暮说,让他卸掉炮弹,就空着坦克往城外跑一趟就可,反正他们的坦克日常维护,就得隔三差五的空着出去跑上几公里,与其如此,就当是给他们指了个方向罢了。 城外五十公里,倒是他们日常会跑的距离,既然小少爷都这样说了,又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他也算卖个好给小少爷,就答应了。 毕竟云暮得宠,记得他的好,对他总有好处,况且自己这样做,也没可被说道之处。 最后听小少爷交代,他们只要开到那处,找到一个姓闻的人,说上几句话,就可回了。 云强便更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想私下里好好看看坦克,云暮才寻出的这回事,这样一来,便更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毕竟这些权贵家的少爷们别的不会,折腾却很厉害。 可是等到了那处,看见那群全副武装的人,他又总觉的哪里很奇怪。 他没见过少爷口中的闻公子,但见那人戴着银色面具,别具一格的被保护在中央,便猜想是。 后来证明果然没错。 至于围着那人的其他人,他还真没认出来。 毕竟他的上位是近一年的事情,而炎振失败后就被囚禁了一年多,刀戈在城内为了隐秘,毫不起眼,其余的人都是刀戈手下的杀手,更不可能抛头露面。 云强虽觉的奇怪,但随后又摇头把这事情抛到一边,毕竟这些权贵少爷们,不是他能弄懂的。 管他们呢。 …… 云暮上次给那个奇怪的家伙,哦,闻人送晶核时,有在小盒子里写上自己房间的电话。 但他没想过,对方真会打。 毕竟闻人的处境不太好,不像有在赌坊使用电话的资格。 但当初给他电话号码的时候,云暮就是想着,对方万一真有什么关乎性命的大事时,可以想办法用城里的公共电话打给自己,自己到时候就算捅到哥哥们那,被训斥和这样的人有交际,也得救他一次。 所以那天听打扫房间的仆人告诉他,有一个叫闻人的人打电话找他时,他震惊的把正给小白梳毛的梳子都扔了,抱着小白就扑到电话旁。 小白就是那只被他救,又养在闻人那一段时间的猫,收拾干净后很得他喜欢。 闻人打电话来不是求救的,只是拜托他个事情,云暮听了虽然很不解,可并没有多困难,且如果不携带炮弹的话,也不会惊动家里人,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虽然有些朋友,但就没有一个人是和闻人相似的,闻人在他眼里虽然很丑,但很奇怪,被那样毒打都可以不哭出来,而且直直看自己的目光虽然很无礼,可到底很新奇。 不像身边的所有人,闻人好像更真实。 挂电话前,听见闻人说的那句谢谢,云暮突然按耐不住的开口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去玩吧,好吗?” 话音落地,才觉唐突。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期待的捏紧话筒。 仔细听着那边的声音。 没让他久等,那边只轻缓呼吸了几次,就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会有机会的。” 云暮咧嘴笑,听不出这简短几个字中的深意,只顾着雀跃,搁电话前说了最后一句:“一言为定!”话一落,就把话筒搁上,动作快的像是怕对方反悔,都没等得及让电话另一边的人回上一句。 电话那一头,闻人诀搁下话筒,提提衣领,面无表情的隐入街上人流。 电话这一边,放下话筒后,云暮托着小白猫后仰着倒在大床上,咧嘴傻笑。 …… “好运赌坊”顶层十一楼。 两个大套间组成的巨大卧室内: 闻人诀把一打子文件资料放到一旁,双掌交叠着下巴,闭目沉思。 他看文件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就把赌坊几年来的情况看了个大概,看他把所有文件都放下,炎振才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房内除了他二人,角落处还站着几个黑色西装在身的大汉。 炎振套着皮夹克,面容很肃正。 倒是坐在黑皮大椅上的闻人诀,一身浅白休闲装,看着有些散漫。 “赌坊那天经历动乱和伤亡的客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炎振看闻人侧脸,那人还闭着眼睛,唇微动,向他询问。 虽知道他看不见,但炎振还是点了下头,才道:“都安排妥当了,也和王区那边的管事们交代孝敬过。” 闻人诀心里想着事情,嘴上继续:“赌坊怎样经营,你们比我清楚,我也无意干涉,不过……”他微转身子看炎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说过,一个人一生只可融合一次晶核。” 眼皮子一跳,炎振不知道主上怎么会看穿自己的想法,但迎着对方堪称严厉的目光,他如芒在背,觉的冷汗又一次沾湿了衣裳,缓道:“我只是觉的这样修炼,有些慢。” “你若耐不住寂寞,又何苦想着变强。”手上转着钢笔,闻人诀有些不耐,若不是在这边实在无人可用,他犯不着如此苦口婆心。 “我知道了。”看出他的不耐,炎振直了直背,保证道。 他已经可以从身周空间中涉取所需要的能量,慢慢纯净自己体内的新晶核体,可人类总免不了投机取巧的心思,想着这样变强速度太慢而且效果不明显,不如再吞噬一次晶核来的快速。 黑色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有高大身影快步走进。 闻人诀转回身子,看向那人。 刀戈进了屋子,觉的气氛有些微妙,但他有很多事情要汇报,便也顾不上这些。 单膝跪地,他曲着脖子,“主上,被天元怂恿的那个富商,已被刺杀。” 当日赌坊叛变,光靠天元明显不行,他寻了个区内富商,两两勾结,里应外合,掌权后富商不涉赌坊管理,只管抽成,天元明着说是赌坊的二把手,实则大权独揽。 炎振认了闻人诀为主,自然赌坊也落到了闻人诀手上。 查明白这一切,炎振的本意是杀上门去,和那富商好好算账。 但在闻人诀看来,犯不上费那个功夫,对那个商人来说,投资天元和投资其他生意没什么不同,对方无意插手赌坊势力,看中的不过是赌坊的抽成。 既然刀戈手底下有杀手,不声不响的做掉就是。 犯不上和这样的商人起正面冲突,引来王区注意。 炎振虽然不甘,但主上都这样说了,也只好忍气吞声,好在人被刺杀掉,也算让他出口恶气。 刀戈看闻人诀点头,银色面具覆盖下也看不见对方脸色,只能继续道:“那个孩子怎么办?” 修长手指间转动的钢笔一顿,闻人诀知道刀戈问的是谁,那晚之后乐人被赌坊的人带下去治疗,之后一直被关在房内。 静默许久,他终究开口道:“想必他也不愿在赌坊呆了……给他些钱,放他离开赌坊。” “是。” 对刀戈来说,乐人无关紧要,问个处置方法只是出于自己的谨慎。 刀戈继续:“您让我查的贩卖您的那群人,已经有眉目了。” 闻人诀眼睑微动。 刀戈上前,从怀中抽出写满字的纸,递给长桌后的人。 闻人诀接过,手指轻轻翻看,很快就把调查结果看完。 摊放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觉轻轻敲击起桌面,闻人诀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确实在贩卖私盐,而且这些盐,全部出自第十区。” 刀戈目光严肃,点了下脑袋。 手中薄纸不过两三张,却耗费了刀戈手底下所有人全力探查大半个月。轻轻晃着几张纸,闻人诀继续问:“王区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盐是王权管辖之物,私下贩卖是违反王区王规的,就这样放任不管? “他们本身干的就是走私的勾当,买卖一些车辆、晶核、有价值的外星物品和人等等,王区平时对这些灰色势力就不怎么干涉,定万万想不到,他们敢在这些物品中顺带贩卖起私盐来。” 闻人诀沉思着,不过想的却是一个小细节,“好似我听闻到的周遭王区,食用盐皆来自第十王区。” 包括自己的十八区。 炎振一直在旁边杵着呢,听闻这话,开口回应:“是,我们西南这片的人类都吃的十区的白盐,十区是我们这块的产盐大区,他们拥有巨大的盐湖和盐山,实力雄厚,无人能撼。” 闻人诀点头,而后下了命令:“先别打草惊蛇,找到当初贩卖我的那个人,拿回我的匕首。”当初那个先发现他的人,肯定从自己身上摸走了匕首,私藏起来独吞了。 敲击桌面的节奏变快,细长眼中翻滚着浓郁的阴霾,闻人诀继续道:“以赌坊的名义和他们小心接触,先小批量长期购买他们的食盐。” 赌坊同样算不上是正经营生,同为灰色地带,接触起来对方的警惕会低许多。 炎振不解:“可是他们私贩食盐本身就把价格压的低,我们再经手过一层,他们只会更压价,虽也有势力靠从他们手中再过一道赚点钱糊口,但那点儿钱,咱们赌坊还是看不上的。” 闻人诀抬头,没甚表情,平道:“我说要卖了吗?” “啊?”不怪炎振吃惊,他们赌坊才几个人,买了不卖难道要囤盐?也犯不上呀。 “赌坊才经一次动乱,有心之人自可探查到,这个时候接触买盐赚取薄弱差价,必定是因为赌坊经营困难了。”闻人诀自言自语,觉的这个时机真是恰当。 眸中阴霾散去几分,他倒露出几许期待来。 那边刀戈和炎振面面相觑,实在弄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重新抬头看他们,闻人诀沉道:“通过与他们接触买食盐,找出他们当中可用之人,进而查出他们的押送线路。” 炎振忽的一下抬头看他,就见银色面具覆盖着的人还是那般模样端坐着,似乎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起到的效果。 如果说刚才,自己和刀戈还不明白主上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这下也该猜出来了。 主上这是准备,对那帮走私的势力下手?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贩卖过他? 炎振猜不透,但既已认了做主,便只好一条道走到黑,况且,主上并没有辜负他当初的效忠,自己确实在一天天的变强中。 …… 五颜六色的灯光打过高台上轻唱的少年,皮肤白暂,睫毛比起少女来说更为纤长,嗓音像是最悦耳的青鸟啼鸣。 坐在三楼平台靠栏杆的竹椅上,闻人诀微斜着身子往下看,视线空茫没有焦距。 炎振坐在他对面,手拿酒杯,自斟自饮。 好运赌坊一楼大厅桌椅金色奢华,有不断穿梭着的火辣女郎和赌坊仆从,一切看着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二个月前的那场大乱似乎已经远去,如今除却墙角几个还未抹平的枪孔,怕再难看出什么了。 坐了许久,闻人诀始终没有言语,视线中是楼下的众生百态,一连坐了几天,他有些腻味了。 楼梯口处快速跑上来个黑衣管事,见他和炎振都坐着无声出神,不敢贸然打搅,束手束脚的站到一旁。 炎振看见那管事,可只瞥那么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酒杯上。 人潮涌动的大厅一侧,一个青年男人一把拎起桌子对面的中年男人,嘶声吼叫着什么。 那被他拎起的男人却一连冷笑,张开嘴,似乎回应了什么。 大厅太过吵闹,看着青年脸红脖子粗的嘶喊,到了三楼平台这,只隐约一点声音。 闻人诀毫无聚焦点的目光就那么的,落到了那处。 炎振看着自在喝酒,却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主上的动向,见他脑袋靠着玻璃栏杆动也不动,眼珠子却转到了那边,立马也跟着看过去。 皱眉。 大概输急眼了,便觉的是对方使诈,能来赌坊的都有些身家,被青年拎起的那个男人明显是,不急不躁的,嘴一张,对面的人却被他气的更厉害。 隔得有些距离,具体发生了什么看不清楚。 只见青年在仰头嚎叫着什么,而后就抽出了手枪。 但他显然没机会用,因为已经不声不响靠近他的赌坊护卫,直接一脚踹向了他腰部,青年摔倒,枪支落地。 几个五大三粗的赌坊护卫上前,动作极快的拖着他往后门去了。 那被攻击的男人也不急,站在原地笑的得意。 在四五步远处观望的一个男人,大概是赌坊管事吧,上前捡起枪,似乎跟那中年男人说了什么,男人笑了几声,回到赌桌。 一切重归秩序,少有的几个围观之人散去,每个人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赌盘。 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动乱被快速平息,闻人诀并不感兴趣那个被拖往后门的人的下场,他只是扭过头来看身前早就站着的管事,道:“说!” 管事恭敬的低头,弯腰回道:“那老头死了。” 在掌管赌坊后,闻人诀有让人照顾当日被他利用的那个老仆。 不过老头身体本来就很差,可以说是苟延残喘,闻人诀使手段让他摔倒生病的那几次,更加速燃烧了对方的生命。不过,好在生命的这最后两个多月,对方得到了从没有过的善待,走的也算有尊严。 “知道了。”他应了声,半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重扭回了头,额头贴着玻璃,毫无焦距的盯着楼下大厅。 炎振给还站着的管事打了个眼色,让对方没事的话,赶紧退下。 他能看出,主上现在兴致不高。 那管事接到炎振暗示,快速道:“刀管事传回话,说明晚要带个人来见您。” “他有说是什么人吗?”额头贴着玻璃,目光透过这刚换的玻璃护栏打量下方,似乎缺乏兴致。 “刀管事说,是您让他找的人。”来回话的管事尽责把所有的话都传达到,行了个礼后,退下了。 “刀戈的意思,是事情有眉目了?”闻人诀目光还散落在楼下。 “想必是,”手中抓着的酒杯放下,炎振有些自傲道:“刀戈办事一向有效率。” “这两个月来购买私盐,有没有引起过对方的警觉?” “没有,”炎振说着,目光落在他侧脸的面具上,“我们全是按照您的吩咐,小批量购买,且多方一起行动,不会引起注意的。” “好。” …… “好运赌坊”今晚有活动,邀请了城内一支非常出名的歌舞队进行表演,不到晚上十点,大厅中就人头攒动,赌坊外也扎起了不少色彩鲜艳的条幅和彩带。 晚上十一点,喧闹到了最高峰。 赌坊后侧门,在此处守着的护卫们对一个从阴影处走出的大汉点头行礼。 那大汉带着另外一个黑袍从头罩到脚的男人走上前来,站在这处似乎还能听到前厅的喧闹声,他对那人示意后,当先走进去。 穿着黑袍的男人把自己遮掩的严实,也不看守在边上的护卫,跟着往里走,步伐很急促。 炎振先把房间中的窗帘都拉上,又到角落里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做完这些事情,他才回身坐回闻人诀身侧。 闻人诀单脚翘着架在身前的玻璃矮桌上,一手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半个身子,下垂着眼帘,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 这两个多月他始终是这么个状态,似是怀有什么心事。 居中摆着他坐着的这张大沙发,左右两边还放着两张稍小的单人沙发,其中一张上,炎振坐的端正。 蓬头垢面洗去,仔细看炎振脸庞,方正严肃,眉眼有神,颇有股子威严。 等了不过十分钟,房门被守在外面的人打开,刀戈带着人进来了,很是准时。 黑袍人突然从幽暗的环境到了灯火通明之地,似有点不适,伸手遮挡了一下。 戴着黑色大帽,本身就只能看清他的下半张脸。 炎振仔细打量着他,一会后伸手,道:“请坐!” 跟了主上两个多月,他多少有些清楚主上的习惯。 黑袍人微仰了头,看说话的炎振一眼,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一旁的刀戈走到炎振身侧,笔直站着。 炎振继续开口:“听刀戈说,你是骆驼的管事?” 黑袍人坐下后,伸手掀开罩头的大帽,视线从问话的炎振身上扫过,看向正中歪靠着的闻人诀,“你们好,我是苏宇。” 炎振:“方便问问,你为什么要背叛骆驼吗?” 他话问的平常,实则心中很是不屑,经历过背叛的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背叛的小人。 可是没有办法,主上让找“可用之人”。这个家伙又是刀戈费了不少劲才拉拢过来的。 “很奇怪吗?”苏宇笑了笑,抬头指向刀戈,“他告诉我,你们有药,吃了就可以像他一样强。” 炎振看身旁刀戈。 刀戈面无表情。 炎振心中暗笑,哪有什么所谓的药,刀戈之所以展现出非人的力量,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吞噬了晶核。 “仅仅因为可以变强吗?”低沉的声音插入进来淡道。 其实从头到尾,苏宇的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正中歪坐着的人,那人见他来,一个字都没有,且脚还架着,很是傲慢无礼。 “我是诚心来投靠的,也让你们看到了我的脸,而你,身为好运赌坊的老大,却遮遮掩掩的,未免让人看轻。” 闻人诀没反应,依旧着先前的姿势,动都不动。 炎振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主上脸部受过伤害。” 炎振考虑着要稳住人,才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便想全力安抚,还待再说些什么,那边的闻人诀却径直打断了。 就听他语气淡漠的毫无人气。 “我问你,仅仅是因为想变强吗。” 闻人诀不会搭理他的刻意作态,自己若太过客气,这人反倒要起疑心,而自己若是自然的以看手下人的目光和口气说话,这人反而更放心。 这就是这种背地里,投靠背叛之人的小心思,左右人性如此。 苏宇放在一侧的手突的捏紧,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 闻人诀还是那个淡的没气的语态,“你要清楚,今晚是你要来投诚!而且,投诚之后,你,还是我的手下人。” 炎振神色一紧,怕苏宇后悔或者翻脸。 但显然,他哪里想错了。因为在自己听来,完全有理由生气的话从主上口中出去后,苏宇的脸色反而变好了,语气也是,莫名恭敬起来。 “我要来您这,一半是因为可以变强,一半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自己应该有的待遇,骆驼排挤新人厉害,就算我可以爬上去,也永远无法和他们平起平坐,我不甘心!” “哦?”架着的脚放下,闻人诀双手合拢放在胸前。 苏宇继续:“刀管事说,只要我配合您,吃下骆驼下一批大单扳倒骆驼,您就会赐给我可以变强的神药,也会让我接管骆驼帮会原有的所有营生。” 终于露出丝笑模样,闻人诀颔首道:“当然,我会扳倒骆驼,只要你的表现足够完美,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钟表很快走过一圈,苏宇最后起身离开时,满脸喜色。 刀戈走到门口替他引路,连炎振也起身前去相送。 看来是相谈甚欢,炎振方正大脸上满是笑意,只是在关门转过身后,脸上笑容一瞬干枯,走回房间时,还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唾骂道:“什么东西!卖主求荣。” 似是觉的还不解气,坐下来后还暗自骂了句:“狗杂种!” 闻人诀掀开眼睑,淡淡看他一眼。 炎振一瞬反应过来什么,脸上满是尴尬,断断续续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觉的……这样的人,仅仅因为帮派内部的利益没有分配到位,就出卖自己人,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相信。” 闻人诀不置可否,不紧不慢道:“苏宇说了,骆驼下面会有一次大动作,就在下个月,线路现在还未定,你让刀戈那边随时留意着准备,只要他消息过来,你们就……”说着显出一丝厉色,他重道:“全力截杀,绝不可留下一个活口!” “是!”炎振坐正身子,绷紧双腿。 吩咐完后闻人诀又低头玩起自己手指,在赌坊的几个月劳务,让他双手平白肿胀一圈,好在这几个月将养下来,逐渐恢复之前的模样和肤色。 语气透出那么一丝丝的柔和,他轻道:“你修炼之时,有什么不适或者不明白的地方,要及时问我,还有,选人吞噬晶核要谨慎。” “是。”炎振又应一声,而后在他示意下起身离开。 闻人诀目视着他离去,瞳中视线逐渐变得有些幽深。 他知道炎振和刀戈都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看守自己的大门。 也是,自己现在确实很弱……瞳孔中光芒逐渐弥散,他低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 …… 郁郁葱葱的绿色海洋在烈日之下摇曳,大雪季后,夏季紧接着来临,没有前人类四季之说的分明,一切的节气就似完全按照上天心情而定。 积雪消融数月后,在茂林中逐成小股溪流,最后在低洼处汇成点点湖泊。 茂林最中央,新修的大路两旁分布着上百座低矮房屋,一个背着背篼的妇人在不远处的林间采摘野果,那是一种表面长满尖刺的黄色果子,她采回家后会先蒸煮,而后晒干拿来泡酒,由这种野果泡出的果酒醇香浓厚,回味悠长,除却自己家里人喝之外,多的便可拿到王区换物或者卖钱。 沿着林中这条大路看去,两侧都密密麻麻分布着新建的房屋,直延伸到道路尽头,一座自然塑造的巨大“堡垒”前。 十八区的黄色王权旗帜在山谷前的空地上飘扬,和往日一样,这里的人穿梭流动,背着背篼或拎着布包,很是忙碌。 十八区王居下,兔草第一个在雪后冒出新芽,洁白的花色中带着几分淡黄,散着清香。 王居八楼会议室内: 长条形的大桌两侧,以向阳和黑虎为首,分别坐了五六个人。 这十多个人坐着,衣服不同,神色却是相似的一致。 凝重。 且和往日的会议不同,今天这间会议室里,没有一个护卫。 向阳铁青着脸,没有说话的意思。 坐在他右手边的吴豆面无表情,只转着一双颇为冰冷的瞳。 吴豆右手边,余刚双手撑在桌面上,青筋凸起,似要择人而噬。 他边上还坐着两人,面色也很不好看。 他们这伙人对面,以黑虎为首的辛头几人神色也不好。 黑虎皱着眉,不自觉咬死牙齿,抬头似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终究还是脾气火爆的辛头按捺不住,看对面几人难看脸色,怒道:“艹你们妈的,有什么话别憋着!给我们甩什么脸色!” 吴豆冷笑一声,双手一展,还是那副冰冷模样。 他这副模样越发激怒辛头,连着辛头身旁一人看着都想站起掀桌,但黑虎没说话,那人还在压抑怒气。 辛头不然,他顾不上这些,狠瞪一眼对面几人,嘲弄的开口:“王居又他妈不止住着我们第一战队,有意思了!现在王丢了,你们倒全赖着我们了?还他妈要不要脸?” “砰!”一只黑色大手砸向桌面,用力很大,好在会议桌是精心挑选的,不然这一下换成普通桌子,早四分五裂了。 随着猛烈响动站起的是个子高大的余刚,他手一伸,像想杀人,大声道:“好好的王,好好的在十楼呆着!怎么会丢?若不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暗害,人还能找不见?” “余副队长这话可不能乱说!”黑虎那边坐着的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开口了,慢悠悠的,比起他们这些激怒中的人冷静了不少,“王不见了,不只你们第二战队着急,我相信在座所有的人都着急,这些时日,我们第一战队也在努力寻找,这,你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现下王不见了,我们更需要的是团结,万不能再说这样引彼此猜忌的话!” 余刚火气下去一点,但还是没好脸色,他看一眼还没发作的向阳,只好先坐下去,口中却还不依不饶道:“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演戏,明着找,暗着笑,也怪不得我们瞎猜,毕竟某些人,有背叛的经验!” 他这话说的再诛心不过,但却肯定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黑虎看着他,神色严厉,沉声开口喝道:“余刚!” 毕竟是两个战队,黑虎其实很少连名带姓的喊第二战队的人,但眼下不止住这股风,怕两个战队真要从起猫腻到拼杀起来为止。 半个多月前,他们苦等王出关不能,终于在再三商量后,他和第一战队的高层连着第二战队高层上楼一探,结果…… 却发现,王早已不在十楼。 而且他们甚至不知道,王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离开多久了。 黑虎虽沉声叫了余刚,目光却看着向阳,平稳道:“我知道,王消失,大家心里都难免有猜忌,不只是你们第二战队猜想我们是否动了什么手脚,我们第一战队又哪里不会去想,是否是你们第二战队动了手脚。” “你放屁!我们都是最早跟着王的,怎……”余刚怒吼。 “闭嘴!听他说完!”向阳沉着脸,突然喝了一声。 余刚深吸一口气,不甘不愿的停下。 那边黑虎看向阳制止住余刚,知道对方虽然怀疑自己,但起码还是存有理智的,这样就好,他决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我一开始或许会有不甘心,但随着时日的增多,我又还能有几分不甘?”黑虎说着,慢慢举起自己一只手,当着大家的面抓起桌上的笔筒,捏紧后松手,那铁制成的笔筒在他手心变成铁块落下,黑虎继续慢道:“这样的力量……是王带来的!我答应过他献上忠诚,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第一战队,这一次绝没有背叛王。” “而眼下……”黑虎语重心长道:“陈老说的没有错,我们两支战队之间绝不可以再起争执,自相残杀。” 辛头看黑虎说的如此真诚和低沉,便再也发不起火,泄气下来。 那边余刚虽还愤怒着,但听着黑虎的话,也算静下一分心开始思考。 “相信大家都明白王的强大,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王,我们要相信,如果是王自己离开的,那么我们找不到也是自然,王总会回来的,当然我们还要继续找,但在王回来之前,我们是不是更应该保护好十八区呢?” 吴豆看向阳一眼,见对方铁青脸色缓和三分,于是他又一次保持了沉默。 黑虎看剑拔弩张的气氛和缓下来,于是说的更多了些:“我们这大半个月来把王区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已经离开了王区,可沙南茂林太大了,就算我们派出了不少搜寻队,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万一,王不是自己离开的呢?”吴豆终于开口。 问的别有深意。 黑虎像听不出他的潜台词,认真道:“先不说王的能力谁能够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带走他?单说九楼住着的王护卫队,他们的能力如何,在坐的各位都知道,谁能在不弄出一点动静的前提下,带走王?从十楼?” 吴豆想了会,抬头直视黑虎:“你的意思是,较大可能是王自己离开王居的。” 黑虎点头,“我们王区的规定便是进区必须登记在册,可出去却无明确规范,可随意登记与否,这半个月来,我们也查了出区记录,没有。如王真是自己离开的,那么是不是说明,他并不希望我们得知。” 黑虎引导着大家冷静思考,最后总结道:“我不希望你们误会第一战队,也不希望再听到一些诛心之语,王从到王区后就隐匿存在,现下若真是自己离开,怕是要去办什么事情,而我们继续把事情搞大,是不是不好?” 向阳迎着对面几人目光,站起身,庄重道:“黑虎说的没错,大家都要公平,我们第二战队绝不会放弃寻找王,也要在这里向你们做个保证,王的消失和我第二战队绝无半点干系!我以第二战队队长之名在此立誓,若他日查出王消失是被人暗算,穷达地狱,必不放过!” 一段话,撇清自己是一半,威胁肖小是另一半。 黑虎看着向阳,却不觉的受到威胁,反而有些奇怪的欣慰。 对方成长的很快,作为同一个势力的人,是否应该高兴? 向阳目视所有人,又继续:“最近来茂林中查探的外区人越来越多,我们有理由相信,晶核的秘密已经泄露,只是现在所有知道晶核秘密的势力都希望能够独自把持这个秘密,而在努力隐瞒。但这种局面肯定只是暂时的。” 向阳说到这里,眼中闪过担忧,继续道:“大家都清楚王的脾气,我们若在他离开之时把十八区弄丢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赞同黑虎队长的想法,暗下里继续搜寻王的消息,让我们彼此更信任对方一些。” 话到这,黑虎也算吃了定心丸,既然向阳都下了定论,那么哪怕他那边的人再不信任,想法再多,也是乱不起来的。 黑虎也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没有动过手脚,主上的消失真的和他无关,十八区毕竟是他多年经营的基业,他不希望丢失。 而且……他相信王,总会回来的。 …… 十八区因他而产生的纷扰和动乱,猜忌和一触即发,闻人诀都不知道。 他只是在大清早被电话铃声吵醒,而显得面色冰冷。 话筒中的人说了有一会,闻人诀对房间中装的电话会时不时响起还有些不适应,听着电话那边人的叙说,慢慢清明了眼神。 “成功了?” “……”不知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 闻人诀面色好了一些,再问:“没有活口?” “哦,很好……”歪着头把话筒夹在肩膀上,他双手伸展了一下,最后说:“擦干净手脚回来。” 挂掉电话,索性也不再睡了,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仰头看对面的大楼,好运赌坊有11层,对面不远处的那栋大楼却有12层,他每天都会站在窗前盯着看一会儿。 “扣扣扣。”房门被有节奏的敲响。 头也不回,他口中吐出一个字:“进!” 听了电话才没一会,平常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他可以判断出,出现的会是谁。 果不其然,炎振快步走了进来,面上喜色遮也遮不住。 到了闻人诀身后五步远处,停下。 这才发现自家主子还披着睡袍,背着他站在窗前,修长有力双腿从睡袍下露出,肌肉扎实紧绷,足以说明,对方并不是缺少锻炼的主。 “主上,”他唤了一声,继续说:“您接到消息了吗?我们截杀成功了。” 闻人诀背朝着他点头。 炎振更高兴了,自顾自道:“听苏宇说,骆驼这批盐是存了好久的,这次统一拉过来给彭家,彭家那边也是连着外区呢,都打点好了的,骆驼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交不了这批盐,彭家不会放过他们不说,后边连着的那些关系人,也不会手软!” 炎振虽然不明白主上为何要对骆驼帮会下手,这样一个走私帮会,有什么是他需要的吗。 可现在想想那些白花花凭空得来的盐,他很是高兴。 只要一批批慢慢卖掉,他们也能狠赚一大笔。 没理会身后人话中的兴奋,闻人诀走到一旁,直接解开脖下扣子,睡袍从他高大肩头滑落,露出他紧绷扎实,线条分明却不张扬的有力身体。 炎振看的有一瞬愣神,那边闻人诀双手一展,把白色衬衫穿上身体,在套上黑色裤子后,转过身,边朝着炎振走过来,双手边系着衬衫扣子,口中不可置疑的命令道:“让苏宇想办法联络骆驼那边,就说,我们手上有盐,可以卖给他们。” “啊?”炎振是彻底懵圈了,啥意思啊? 刚抢了人家的盐,又要卖回给人家? 难道抢盐只是为了卖回去的?而不是他想的,是为了让骆驼受到打击从而趁机吞并?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主上只是想赚点盐钱?仅此而已?? “下去!”穿好衣裤,闻人诀瞥过他,神色清淡,绝无可商讨之意。 炎振携着十二万分不解,迟疑着退下。 那边把命令传递给苏宇后,对方也很是不解。 不让骆驼陷入绝境趁机打压,反倒要把盐给卖回去? 可人只给他一句:“主上说了,你要做的,只是按照命令行事,骆驼必死无疑,所有的权利最终都会落在你的手上,放心。” 苏宇虽然不解,也有些怀疑,但已做出抉择,唯有走下去。 他按照赌坊的吩咐,故意找人和自己这边的人联络上线,果不其然,正急的抓耳挠腮的骆驼高层们彼此一对望,然后问:“赌坊哪里来的盐?” 他们刚被抢走了一大批盐,现在城中有人站出来说他们有盐,不引起他们怀疑才怪。 可是,真要是赌坊的人下的手,对方有这么傻吗? 把盐卖回给他们?不是不打自招吗? 于是他们派人去查,结果,底下人就给他们带回了一个消息。 原来赌坊的人前段时间成为了他们的下线,一直购买小批量的盐转卖,赚取低微差价,本来他们这边负责业务的人还不太信任赌坊,但一查询,对方刚经历了一场动乱,换了新主,底子薄弱着,没办法才来赚这点辛苦钱。 于是骆驼这边限制着他们买盐的数量,也算放心交易了。 结果哪里知道,赌坊的人每次买的盐居然都没有卖掉,反而屯着,打算等价格高了再卖。 结果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他们骆驼出事,现在正努力从城中各种渠道回收和想尽一切办法搜集盐。 既然查明白了,赌坊手中的那些盐自然不能错过。 骆驼的高层们一合计,成,这个生意,做! 可是骆驼帮会的都是些什么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真让他们出几倍高价买回从自己这里卖出去的盐,别提多不爽了。 闻人诀让刀戈再传一次话。 让苏宇再来赌坊见一面。 苏宇趁夜而来,一见闻人诀就很是不满的发了牢骚,不理解他为何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盐卖回给骆驼,这不是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白瞎吗? 闻人诀这次的态度好了不知多少,好似真把苏宇看做是自己人了,温和道:“谁说我们要把全部的盐都卖回给骆驼,我们要卖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苏宇担忧道:“骆驼门路不小,跟盐这块交道又打的多,万一真让他们重新凑够了数量呢?” 闻人诀笑而不语,神秘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骆驼经此一事必死无疑,现在,我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本身出自骆驼,对他们较为熟悉。这次高价卖出食盐,我想了想,赌坊这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合适,我希望由你出面。” 这话一出,不说刀戈面色古怪,连炎振都有些急了。 刚想说什么就接触上主上的冰凉目光,给憋了回去。 苏宇听这话却高兴极了,他能看出来闻人诀对他的信任,只是…… “我是骆驼的人,我出面,不就被认出来了吗?” 闻人诀探身,把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面具放到桌上,笑的随意:“你放心,你戴着面具,换套身型的衣服,全程尽量少说话,坐在车中,对方未必会认出你。” 苏宇有些意动。 闻人诀继续颇有深意道:“我手上可用之人太少,如今我倒想看看你的能力,除却一开始的接触你们需要商谈几句,之后的事情,赌坊这边去的人会负责,但我需要你把关整个交易。” “没问题!”苏宇高声道,他很高兴并志得意满,因为赌坊的主人不仅信任他,还非常重用他,自己的背叛没有错,尤其等喝了神药之后,未来,不可限量。 到时候,还有谁,可以再看轻自己? 苏宇只来了赌坊两次,回去的时候,却一次比一次高兴。 今晚也是,走的时候,就差用来飘了。 炎振在他在时,脸色尚且正常,等人一走,便黑的不像话。 他今晚必然是忍不住,看着闻人诀急道:“主上,您为何要让他去?” 闻人诀把玩着手中酒杯,目光弥散,似无动于衷。 炎振急的直接跪了下去,怒声道:“主上,我无意干涉你的决定,只是,苏宇这人办事虽然灵活,可他本身就是骆驼的叛徒,为了利益可以轻变之人,如今把这样大批量的盐交到对方手中,还是和骆驼交易,真的值得信任吗?” 放下酒杯,闻人诀盯着炎振,眼中有些不可捉摸的光。 良久,听见他问:“你觉的他背叛骆驼之后还会背叛我们?你觉的他背叛骆驼是假的?是和骆驼商量好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把盐抢过来一次,而他们又抢回去一次?” “不!”炎振高声道,怎么可能会如此滑稽? 他相信苏宇的背叛是真的,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更看不起这个人,也更无法相信这个人,“我的意思是,赌坊可用之人并不少,我们何苦非派这个才投靠我们的人去呢?” “哦?”闻人诀笑了笑,笑声很短促,眼中依旧的没有波澜,慢道:“你究竟是担心他侵吞这批盐,还是纯粹讨厌他是个叛徒?” 第87章 干净阶梯 炎振张口还准备争执,可在接触到闻人诀瞳孔后,突然噤了声。 虽然赌坊这边的人万分不解,可到了交易当天,还是由苏宇带着盐队出发了,交易地点定在远离十七区的崀山脚下。 赌坊这边陪同押送的人不多,因为事情交给了苏宇,也是怕他心中犹疑,只象征性的派出了几人,其他人都由苏宇自己挑选能够不被骆驼认出的,又是他自己所信任的。 因着闻人诀的这个决定,苏宇心中对他更是多了份感激。 尤其对方还贴心的给他寻了辆崭新的轿车护送,更可看出新主上对自己的宠信。 苏宇带着盐队出发的当天早上,闻人诀同时带着刀戈和炎振出门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让人开着轿车在城中转,透过车窗,好生打量着这个繁荣王区。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又让司机找了王区最好的酒楼,带着炎振和刀戈,开了个包厢,点了许多菜,慢慢等着。 炎振和刀戈心里都对盐队放心不下,几次张口想说什么,面色犹豫,又不想打扰了主上的兴致。 闻人诀心思向来敏锐,又如何看不出二人的心不在焉和欲言又止,可他就像是不懂般,自顾自的悠闲自在。 等菜一道道上来,自己取了筷子,吃起来。 他们三人坐着吃,边上还站着两个心腹护卫,本该说些话活跃活跃气氛,但炎振和刀戈心中都有事,挑不起头。 看他们二人没动筷子,闻人诀面色不悦起来。 炎振给刀戈使了个眼色,两人只好陪吃,只是味同嚼蜡,明显的坐立难安。 那边闻人诀倒是吃的安逸自在,等吃的差不多了,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漫不经心道:“苏宇很谨慎,必定会绕路去往交易地点,他之前单独和你们二人商量过……”点头示意炎振看手上戴的表,道:“瞧瞧,他们快碰面了吗?” 苏宇确实和他们讨论过交易当天的计划,现下看主上总算想起这茬,又主动提起来,炎振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忙道:“应该快碰面了,二十分钟后。” “哦,差不多了。”闻人诀说着,起身,到窗前去看外面的风景。 一会后,等炎振和刀戈不解着急的都快哭出来时,他才转身柔和问道:“你们觉的,我们这次可以赚多少?” 刀戈苦了下脸,他对算数什么的很不在行……只好扭头看同时被提问的炎振。 炎振哪有心思细算呢,只道:“是他们利润的三倍。” 他们今天准备卖给骆驼的那批盐的价格,是当初他们从骆驼手上买的三倍,当然,这只是按照他们买的盐算,还没算那批他们一分没花,因为对方出了叛徒而被他们截取来的。 听到炎振的回答,闻人诀面色依旧,只瞳孔中的不满之色藏得很深,炎振自探看不到。 他道:“错了,今天我们一分也赚不到。” 不等困惑的二人发问,闻人诀继续问了他们一个问题:“骆驼是怎样性质的帮会?他们能够容忍一个势力并不凌驾于他们的势力,把本就从他们手中买走的东西,再用三倍高价卖回给他们吗?” 炎振和刀戈神色同时剧变,也是!他们就说很不安呢,其实除了苏宇的缘故,他们也有思考过,骆驼这样黑的彻底的帮派,真能有那么老实? 具有交易精神? 还是在赌坊势力并没有强过自己的时候? “那怎么办?人都已经去了!”刀戈急的不行,赌坊派去护送盐队的几个人全部出自他手下的精英杀手。 炎振也急,急那一大批盐,万一对方真存歹心,注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为什么,主上明明算准这一切,却放任…… 或者说,故意造成这样的局面? 闻人诀这次的笑容就真实了几分,他看着刀戈道:“我给你手底下的人下了个死命令,在苏宇和骆驼的人刚碰面时,杀了苏宇。” 刀戈:“……” 炎振:“……” 二人已经完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那边闻人诀重新落座,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几口后扭头冲身后站着的两个护卫冷道:“立刻下楼用公用电话给王居打电话,就说……” 他玩味道:“十七区的善良居民现在要来举报,城南四十公里外的崀山脚下,有私盐贩卖交易正在进行,涉及白盐的数量,非…常…大…”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是一字一顿。 护卫之一听了命令,赶紧跑下楼。 找最好的酒楼吃饭并不是随意的,楼下就有公用电话,早在车子转悠的时候,闻人诀就注意到了。 其他的话还需要多说吗? 嘴角弯的玩味,他瞳中却冰冷刺骨。 不管苏宇死不死,骆驼的人今天都不是来交易的,那样的帮派,不黑吃黑才真正奇怪,苏宇一死,他带去的人自然慌乱,对骆驼来说,不管对面起了怎样的内讧,先吞吃了食盐才是紧要,对方越乱他们越开心。 且在骆驼早有准备之下,赌坊这边的人又怎会是对手。闻人诀算准了时间,等骆驼那帮心狠手辣之人把赌坊这边的人全部杀光,带着白盐准备离开之时,王区的人就该到了。 多有趣的场面。 可惜了…… 闻人诀垂眸,不能在现场看这样的热闹,真是遗憾。 早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留下苏宇。 对他来说,叛徒不可恨,有的叛徒只是识时务,有的叛徒只是怀有大野望。有野心不要紧,但同时要兼备的是能力和永远的自知之明,如果你没有能力和自知之明,那么就要有足够的警醒。 很可惜,这几样自己所看重的特质,对方都没有。 能利用的点少的如同一次性纸张,廉价到用了就可扔。 在了解到骆驼是个怎样性质的帮会后,他就算计好了今天的所有结果。 所以给苏宇安排了从未使用过的新车,所以派去护送食盐的赌坊人一个没有,所以假装信任的让苏宇自己挑选人手,所以只派了四五个赌坊暗中从不露脸的杀手随行,所以还留够了骆驼杀光自己这边所有去交易之人的时间。 早在数天前,闻人诀就问过炎振,他有说要卖这批盐吗。 最早的一开始,他需要的是能够在十七区站脚的位置。 而在得到赌坊后,他缺的,只是一步干净的,能够接触到十七区王权的阶梯。 现在…… 是时候该让自己去接触看看,十七区的王了……不是么。 …… 好运赌坊门口: 飞驰拢着手,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走出来。 他在等炎振和赌坊的幕后老板出去吃饭,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上头那位把送进房间的饭菜给拒了,说要出去吃。 飞驰不敢多问,机灵的让人备车,他自己则候在车边等。 他机灵,能来事,早在炎振当家时,他就是赌坊的大管事,后来天元伙同外人篡权,他照旧活的好好的,继续当他的大管事。 在赌坊经营钻研多年,很多事情离了他还真转不开,正因如此,这次炎振重新拿回赌坊,还是没动他的位置。 可他这些天过的并不安生,虽说之前背叛炎振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但当时到底是袖手旁观了。 他担心炎振秋后算账,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这些天急的抓耳挠腮的总想试探出点深浅。 特别是赌坊那个神秘到不行的幕后老板。 特意找机会和对方说上过两句话,给他的感觉就是不温不火的,较为淡漠,看不透,摸不着似的。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好叫人揣测。 飞驰没找司机,自己进了驾驶座开车,刀戈坐在他身旁,炎振则陪着老板坐到了后面。 下午五点多,天还不算很黑,车子就停在了大排档一条街的路口。 绕城中开的时候,他问了要去哪座酒楼或者饭店,想着寻个环境菜色都好点的地方,他也能好好和三人拉拉近乎。 哪知后座之人薄唇一启:“去大排档。” 在街口找了半天,才把车子停在一堆摩托中间的狭小空处,飞驰下车的时候,早前下车的三人已经走出百多米远了,他赶忙拿上钱包追上去。 这个点还不是正中吃晚饭的时候,可大排档密集的一条街上,人流已经开始拥簇。 聚成堆的小吃摊、饭铺,一溜排开,每一个摊点在前头竖着火光熊熊的锅灶,旁边的长条桌上,调料,菜价牌依次摆放,餐桌上头搭着简易的塑料棚,朝向大街。 飞驰本还想上赶着介绍一下其中上的了牌面的摊子,但看“老板”漫不经心的走着,视线左右巡视,就聪明的住了口。 最后,三人在一家烤肉摊子上停下,店老板看见,忙支使帮工拎过折叠桌和椅子,三两下在他们面前摆好。 闻人诀坐下后,微侧首去看旁边一桌已经吃高兴了的客人,他们脚下翻倒着不少酒瓶和烤肉木棒,桌上也摆放着层叠的食物残渣。 刀戈看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这桌,给飞驰使了个眼色,“你去点吧。” 炎振则跟着闻人诀把注意力放到了邻桌上。 “那白花花的盐哦,少说得拉满三卡车。”说话的是个臃肿大汉,唾沫横飞的伸出三根手指,夸张道。 “我那天看见了啊,那尸体拉回来,血淋淋的,都打的不成……嗝!”说着打了个饱嗝,那男人咧着大嘴露出满口黄牙继续显摆道:“我家方子说了,死了可多人,好家伙,王区护卫队离的老远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枪子声,等到了近前,早死一堆了。” 炎振收回关注那桌人的视线,默默看了闻人诀一眼。 第88章 世界变革 他还奇怪,怎么好好的晚饭不吃,要跑到大排档这里来。 又哪个摊子不坐,选了这儿。 大排档鱼龙混杂,大多汇聚了十七区的中下层,这些人在忙碌了一整天后,寻着机会来这里搓一顿,顺便和好友插科打诨。 王区抄了那么多私盐,大排档这种消息“汇聚地”,又哪里能够不传呢。 自从举报给王区后,主上就安静下来,炎振还一直在猜,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眼下看来并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更像是又在琢磨什么。 飞驰回来了,身后跟着的帮工托着大盘已经烤好的肉放到几人身前。 飞驰殷勤的拿过其中一串,递到闻人诀身前,“老板,这是烤驼肉,味道不错。” 闻人诀移回目光,看递到眼前的肉串,香气四溢,还吱吱的往外冒油,伸手接过,撕扯了大块进嘴,迎着三人有些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看他肯吃,三人皆都松了口气。 纷纷拿起肉串吃起来。 边上那桌人,越聊越来劲,其中一人大概在王区什么组织中当差,跟着炫耀道:“哪里知道骆驼敢干这样的事!这茬出了后,以后走货的那帮家伙好日子可要到头了,听说王火气大着呢,说要趁这劲头再好好查查。” “那先前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有人插嘴问道。 炎振去看,原来周边关注那桌人讲话的不止是自己这桌,大概最近查到私盐这回事在城中闹的挺大,边上这桌人又聊起,跟着坐在旁边吃的都纷纷竖起了耳朵,跟听故事似的,到高潮了还插嘴问两句。 讨论这事的那桌人也不介意,一个个喝的挺开心,觉的被这么询问挺万众瞩目,充分满足了自己的装逼心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唾沫横飞的高声道:“王区查啦!死的是骆驼内部的一个管事,他们这是内讧呢,哪里晓得被王区发现,两边都没能落跑,哈哈哈。” “啊!”“哦。”“原来如此。”“呼。” 一时感叹,唏嘘不断。 有人发出嗤笑以表不屑,有人摇头晃脑叹声不值。 但大概这样的小道消息每天都会在大排档这里上演,不管这“走漏”的消息是真是假,那些刚才还关心的人听过就罢,不少人扭回头去专注吃肉,还有些人放声谈论起别的事情。 很快,其他角落里一桌人所谈论的事情,就成了这个烤肉摊新的“宠儿”。 他们在谈王区某某家族的族长儿子,睡了他爸的小老婆被当场抓奸。 摊子里很多桌的客人跟着插话,闻人诀把注意力放回先前谈论私盐的那桌人身上,对方已然放轻了声音在谈别的事情。 隐约听见句:“要不咱也去尝尝鲜?这男人玩着也不知……” 后面的话音实在太低,而周围又太过吵闹。 “嘿嘿嘿……”不知聊到了什么,靠近闻人诀这边坐着的男人伸展双手,淫笑起来,脚一伸直,不小心踢飞一个玻璃酒瓶,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上刀戈脚背。 刀戈皱眉,脸当场黑了下来。 踢飞酒瓶之人左边坐着的同伙用胳膊捅了捅对方,示意他往后看,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刀戈难看的脸色。 只是毫无歉意神情。 神色轻佻的低头去看被自己踢飞的酒瓶。 接着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嗤笑一声。 又视若无睹的重新扭回身去,大快朵颐起来。 刀戈黑沉的脸上额头青筋跳动,弯腰捡起酒瓶站起身就往那桌人走去。 那桌人侧身坐着的看到他动作,在桌上使了个眼色。 一伙人看着还一动不动不以为然,实则都紧张戒备起来。 刀戈心里火的很,这帮长嘴瘪三,别说吞噬晶核后,就算是吞噬晶核以前,自己也可以一个干趴他们几个。 居然如此的目中无人…… 他一米九二的身膀走近坐着的那群人,看着就像座小山般具有压迫感,那桌人中一人受不了这气势正准备站起,就见凶神恶煞的男人身后跟上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家伙,那人右手落在高大男人握着酒瓶的手上。 轻轻说了句:“该回了。” 只三个字,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就一瞬停了动作。 后来人接着又扭转视线落到他们几个身上,面具后的脸似歉意笑了笑,语调极其轻缓道:“抱歉,我的兄弟好像喝多了。” 闻人诀说完这话,手从刀戈手腕上移开,冲身后跟着的炎振和飞驰淡道:“扶人走吧。” 这话说完,他自己已然转身先行离去。 炎振死命推了刀戈一把,男人还站着不动,虽然刚才闻人诀放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小到根本可以被轻易甩开,可是他不能。 那位再怎么柔弱,也是他所认的主子。 刀戈很不甘心,但看炎振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明显是不容拒绝的。 而飞驰站在另一边,神色也有些紧张。 这几个小瘪三,刀戈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 他再狠狠瞪了那桌人一眼,泄恨般把酒瓶砸碎在脚下,转身离开。 飞驰去肉摊老板那付钱,炎振推着刀戈追上先前离开的主上。 飞驰跑到车旁时,就见老板已经坐在了车里,炎振则和刀戈站在车门旁等他。 好不容易把车子开出拥挤的街道到了宽敞的大路上,从他们上车开始就闭目养神的闻人诀开了口:“别为没有利益牵扯的人放太多心力,用太多力量。” 刀戈心里还愤愤不平呢,就硬生生接了句:“为什么?” 这哪里有为什么呢。 炎振皱眉,知道刀戈纯粹是心里不舒服要顶这句嘴。 想到这,他又有些担忧的侧首去看闻人诀。 就见他这个主上还没睁开刚才起就闭上的眼,只微蹙了下眉头,淡淡回了二个字:“麻烦。” 车内再无声响,轿车在擦黑的暮色中回到正开始热闹起来的赌坊。 事情和先前预想的一样,闻人诀回到自己房间,双手撑在玻璃上看灯光下的街道。 王区战队赶到时,骆驼的人已把赌坊派去之人杀了个干净,王区再倒查,也只查出了苏宇这个骆驼自己内部的人。 是场内讧,所有人都会这样想。 那么,又是谁,把骆驼内部的事情给抖了出来呢。 视线幽深,闻人诀把自己放到十七区王的立场上来思考这件事情。 提起桌上话筒,按了几个数字,很快电话被接通,他直接道:“先前我让你把赌坊手上所有的白盐运到一个废弃仓库,事情办妥了?”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他点了下头,笑意从瞳孔往外蔓延,语气却和逐渐扩散的笑意不同,很是冰冷:“两天后,让上次给王居打电话的小同,回之前的公共电话亭给王居打电话,就说……他来举报,知道骆驼剩下的食盐藏在哪。” 搁下电话,在黑暗的房中坐下,他一手轻轻落在椅子扶手上敲击。 目光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别有深思。 再假设自己是十七区的王,出于谨慎,应该还是会担心这个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是想单纯搞垮骆驼?不为任何利益? 当然,有这种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想做点什么。对方若还想做点什么,那么唯一查出的办法就是等…… 等对方再次主动和王区联系,自己呢,就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掌握点什么先机。 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等,换自己是十七区的王,现在一定找人查出了上次那人打电话的位置,且这些天来肯定有派人守着。 闻人诀在黑暗中无声勾起嘴角……那自己就满足对方,再派人出去投这个饵。 本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让王区高层,或者说是王注意到自己。 赌坊本属灰色生意,虽有一定的权势和金钱,但想靠近十七区的王权中心,还是缺了步台阶的。 走私食盐,这是在冒犯王权,这步台阶,闻人诀相信足够让自己踩到那个高度,去触碰上层建筑看看。 …… 去打电话的小同被抓了,赌坊陪着一起去的人跑回来慌慌张张道。 炎振正陪着看账目,听闻消息一下从椅中蹦起,目光有些慌乱,“怎么办?” 看着依旧沉静的主上,他实在很是焦躁。 从认了对方为主,他每一步都是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办,却从没真正看穿过主上的想法和计谋,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笨,还是主上的心思实在太过深沉和复杂。 但对方一直以来的淡定或者说是淡漠,总算带给他些许安慰。 就像现在,听见手下人的汇报,对方照旧连眼睑都没掀一下,只问了句:“带走他的是王区战队?” “是,带小同走的是王区第三战队。”跑回来报信的人急道。 挥手让人退下,他又低头仔细看起账目。 炎振按捺不住,问了句:“主上,我们要怎么办?” 指尖翻过一页账目,闻人诀漫不经心回他:“等。” …… 并未让他们等太久,半个小时后,就有一队战队成员到了赌坊。 差人上来通报时,闻人诀皱了下眉,问了句:“是人来?” “是。”上来通报的人才说完这个字,房门就被敲响了。 刚还神情平淡的闻人诀一瞬改换了表情,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房门被推开,王区第三战队的队长径直走了进来。 那是个三十左右,身材孔武的褐发男人,进房后先四周打量了一圈,而后才慢悠悠的把视线投注到,双手贴身站着神色紧张的男人身上。 “你就是好运赌坊的老板?” 赌坊换主这种小事自然不会进他的耳朵,只是在抓到打电话的人后,来的路上才顺便查了赌坊资料,知晓不久前刚换了新主。 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并不显得强壮的青年。 且对方戴着半脸面具,露出的另半边脸上,刀疤纵横丑陋不堪。 “是。”闻人诀虽口齿清晰,但回答的很是底气不足。 在回话后见来人只目光犀利的盯住自己,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又小心问了句:“不知道,您来是有什么事情?” 第三战队的队长,从王下达命令让他查出通风报信之 人或者势力后,就派人盯住了全区的公共电话,尤其是被对方使用过的那个,更是重点盯梢,没成想等了这么久,对方还真的又一次来了。 且人到手,甚至不用怎么拷问,见着那场面,三下五除二的就招了,说自己是好运赌坊的人。 于是乎,武广就极为快速的找到了这。 他并不准备多费口舌,直接问道:“是你给王居报的信,说骆驼在走私食盐?” “是……是我。”闻人诀好似更紧张了。神色不安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诧异的表情让武广嗤笑一声,半是警告半是炫耀道:“在十七区,就没有我王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事情。” “是是是……”站直身子,闻人诀聆听训告。 看赌坊新老板如此畏缩的样子,武广越发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继续道:“你是如何得知骆驼在贩卖私盐的?” 闻人诀老实的一问一答:“我被他们贩卖过,他们当时拉的就是白盐,我非常记恨他们,之后就一直在留心搜集证据。” 这些事情,王区的人稍后去慢慢核查,总能查到,并不是胡乱编造。 武广再问:“那你又是怎么做了这赌坊的主?”问着话,他视线漫不经心从炎振等人身上扫过。 来赌坊之前,他有大致看过赌坊的资料,只是一些细节和内幕,资料上也不可能全部写全。 出于自己的警惕,让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炎振往前迈了步,抢过主上的话头回道:“他在赌坊做奴仆之时,救过还被关押的我,以命还命,我答应过认他为主。” 武广点头。 没再问炎振又是怎么拿回的位置,这些跟他无关。 他只是又别有深意的问了个问题:“你今天早上让人打电话告诉王居,骆驼私藏的其中一部分盐的位置,那为何,你不自己占取呢?” 闻人诀白了脸,急表忠心道:“这样多的食盐,我怎敢私吞呢,王居打击查抄骆驼是何等雷厉手段,整个十七区的人都看在眼里,我不敢,也绝不会步骆驼后尘。” 脸色逐渐变的耐人寻味起来,武广阴沉道:“骆驼被查抄后,还保留下来的几笔交易记录中,有你们好运赌坊的参与,你又如何看?” 听他这么问,闻人诀倒似没半点害怕,直接道:“您应该查出来了,那只是很小的交易量,也是我为了查出骆驼的交易地点和深浅,故意所为。” “哦?”武广不为所动,继续逼问:“骆驼幸存的高层中有人告诉我们,他们当天的交易对象就是你们好运赌坊,你又如何解释?” 这话问完,武广直接逼近到闻人诀身前,冷笑起来。 炎振一瞬紧绷,一手放置背后,准备随机而动。 闻人诀却气的笑起来,一改之前的懦弱,大声斥道:“何等荒谬?当日交易所查抄的白盐量,哪里是我们赌坊能有的?且现在全区皆知,交易双方是起了冲突,这些天我也听说了,其中有一方还是他们骆驼内部的管事,里面没有我赌坊一个人!怪也只怪我,在你们抓捕他们前,差人传了话刺激他们,告诉他们恶有恶报。” 武广静了会,不置可否的样子,忽然又问了句:“你为何如此恨他们?” “他们贩卖我,还在贩卖途中杀死我的朋友,不该恨吗?”表情很是诧异,像是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后退了几步,武广语气恢复如初,平道:“你的意思是,骆驼说出这种话的高层,纯粹是在报复你?” “不然呢?这事情满是荒谬不说,就算我真的那样,那在我已经报复了骆驼后,又何苦把剩下的藏盐位置说出来?您是知道的,那样大的白盐量,绝不是一笔小钱。” 确实如此,若真信了骆驼那人的话,武广也不会出现在这。 该问的问完了,例行公事般,他总算传达了十七区王的话。 “我王对走私白盐向来严厉,不管你是出于私仇还是什么别的目的,举报骆驼一事,你是有功在身的。对有功在身的人,我王一向不会亏待,你也听说了,王区这几天一直在查抄骆驼的窝点。我王为了奖赏你们,把战队查明的成门北路处,骆驼的暗藏窝点留给你们,当中不论查抄出什么,都归你们赌坊所有,王区概不干涉。” 说完这话,他隐晦的观察起闻人诀表情。 没太大意外,赌坊的“新老板”听完这句话后,眼中一瞬露出贪婪,连声应道:“好,好,好,谢谢王。” 完成任务,武广转身准备离开,但又似想起什么,背朝着他们交代了句:“为了你们赌坊的安全,暂时还是不要对外公开是你们举报的骆驼。” 闻人诀连声应是,对方这才跨出门去。 走私白盐牵扯甚多,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骆驼。 那些人和势力,绝不是一个小小的赌坊能够吃罪的起的。 炎振代表赌坊去送人,闻人诀却扭头回身,在房中大沙发上坐下。 一改之前的欣喜感激神色,眉眼中的懦弱消失无踪,神情变的极为阴沉。 在听说是王区的人来,而不是王区下达命令让自己过去之后,闻人诀就明白事情和自己的计划有些出入。看来仅仅是举报骆驼一事,还兴不起十七区的王见自己一面的想法。 “筹码还不够么。”仰头扭了扭脖子,他放松筋骨。 送走武广,炎振连着刀戈和几个赌坊的高层走了进来。 坐直身子看向他们,闻人诀眸色冷厉,“武广这人极不简单,没有必要,勿打交道。” 既然想接触十七区的王权,他自然就把王区的高层查了个底朝天,今天来的是谁,他一清二楚。 “主上,依你看,王区这是何意呀?” 有赌坊高层询问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和他们说过了。 一手撑上额头,闻人诀心中多少有些疲惫和无奈,这种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布置,还要他详说才可办妥的感觉差极了。 他现在有些明白前两天看的《三国演义》中刘备为何费尽心思也得把诸葛请出来了。 “经举报骆驼一事我们也算入了王的眼,把骆驼的窝点作为奖励送给我们,有三个目的。”虽然不耐,但他还是坐直身子,认真说道。 “其一,王想看看我们赌坊这股力量,究竟能否为他所用,若我们连一个骆驼的窝点都对付不了折在那里,他自然可以把我们当做垃圾抛到一边。” “骆驼的一个小窝点,我们怎么可能对付不了?”炎振说着。 “是啊。”闻人诀看着他,继续:“通过我们和骆驼窝点的火拼,再探探我们的深浅,这也是王的目的。” 刀戈问:“那其二呢?” 下垂视线,他大半个瞳孔被眼帘遮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你们都知道,骆驼走私白盐的事情彭家也有搀和其中,不止是彭家,区内不少权贵私下和外区都有所勾连搀和。” “若赌坊可为他所用,来日再好好宣扬一下我们打击骆驼窝点的事情,加上先前的举报在先,我们为了防止被彭家之流报复,便只能牢牢依附于他,成为王手底下最忠诚的狗。” “这……”管事中一人面色难看,却又说不出话来。 “第三呢?” 闻人诀平静道:“查抄窝点,得到什么得到多少都归我们所有,自然是要收买我们的人心了。” 骆驼的暗藏窝点,真查抄了可想其中利益,这点很难让他们放弃,加上这是王的“奖赏”,赌坊若是不拿,怕也落不了好。 眼尾上翘,闻人诀看愁眉苦脸的几人一眼,笑道:“既是奖励,便去拿吧,有何……不可呢?” 无比轻缓的几个字说的柔和万分,如最宽容的神般呵护着吐出天音。 可炎振盯着他半边脸上的神情,内心却越来越为骇然,他自己都不明白,这份胆惧从何而起。 他看不穿自己这个主上的想法,却觉的对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所说的每一句话,到最后都无形的如同冰蛛吐出的丝般,只为勒死目标。 再怎么言笑晏晏,再如何漫不经心,是温柔,是平静,到最后,皆成杀招! 三天后,由刀戈带队,赌坊已经吞噬了晶核的人和其他人手一起抄掉了骆驼的窝点,抵抗有,还很激烈,赌坊这边也有伤亡,但比起刀戈他们的预想,好了太多。 三四个月来,除却刀戈和炎振他们吞噬了晶核,赌坊也暗下安排了不少心腹吞噬,成功的大概有十分之一,概率小的很是残忍,可他们谁都不能停下。 查抄赌坊除了得到囤积在那的白盐,也拿到了不少钱币,但让闻人诀变得有些深沉的还是当中放着的两箱子晶核体。 虽说这个世界本就有拿晶核做首饰和装饰物的行当,但那两箱大小相近、全然没有经过打磨和切割的完整晶核体,还是让他从中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同。 自己为二次融合神眼,识体沉睡了两年多,出了十八区又在十七区消磨了这大半年。 那么这三年间,是不是已经有人察觉出了什么? 他并不怀疑这种可能,人类是多么聪明的一个物种,身为其中的一员他自然明白。 而且,刀戈告诉他,骆驼窝点里还隐藏了一个疑似外区的人,那个家伙可能是没料到骆驼突然的衰败,还未来得及撤离,想着躲藏过一段时日,没成想,王区已经查到了他们,并且让赌坊从天而降了。 刀戈回来时说,那个人的身体素质明显和正常人类不同,单手可把枪支捏断,且轻易一脚,就把他手底下身板硬朗的大汉活活给踢死。 刀戈没来得及跟对方交手,赌坊几个异变后的人就把对方制服了,本想着留活口,谁知道人反抗的激烈,一不小心失手给杀死了。 闻人诀沉着眸子,问刀戈想法。 刀戈迟疑半天,终究还是开口道:“我怀疑对方也是异变者。” 闻人诀便再没接话。 海底墓穴的那块残余神碑所能覆盖的大陆面积他不知道,但是剩下的八块神碑碎片是否已经覆盖整个星球并引起一些变化,他想……接下来等不了多久,自己就能亲眼所见了。 可未来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他也改变不了,便先抛到一边。 至于从骆驼窝点查抄出来的资产,闻人诀让炎振他们收拢了区内另外一家赌坊。 再过了两个月后,又在北区那边新开了一家好运赌坊。 除了一些入不了台面的小赌场,可以说十七区内有名气的赌坊都成了他一家的,按照之前的规矩,闻人诀发现这些灰色产业特别适合搜拢消息,便让刀戈继续他的杀手培养模式。 在这之间,他有想过一次是否给十八区递个消息。 但紧接着而来的传言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掌三家大型赌坊后,他觉的自己在城中越发能够施展的开了,且因为知道晶核的重要,赌坊一直都在低调的购买。 对于十七区来说,晶核的大来源地,一是南边的沙南茂林,二是北边的烈火山谷,三是西边的无归山脉,但说起路途的便利和成本的低廉,就只有沙南茂林。 炎振沉着脸告诉他十八区最近往外出的晶核量少到不可思议后,闻人诀上挑了一下眼角。 “竞争很激烈,就算咱们有钱,可十八区出的晶核总共就这么点,我们再有钱也有钱不过那些各区的权贵大家啊。”炎振说的是忧心忡忡。 闻人诀坐在窗边,眸色倒是看不出深浅。 只静静问了句:“知道他们为何要减少晶核出量吗?” 沙南茂林中存在很多异形,向来晶核的出处就这么几个地方,最近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晶核是往外卖的越来越少。 炎振皱眉:“只说是异形越发难捕杀了。”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迟疑道:“怕不是十八区已经知道晶核体的秘密了吧?毕竟他们更能和这些核体打交道。” 闻人诀没回应,只说:“能买多少便买多少吧,抓紧时间让手底下的异变者锻炼。” 炎振出去了,把玩着手上失而复得的幽蓝匕首,闻人诀瞳孔逐渐深邃,中指轻弹了一下刀锋,发出轻脆刀鸣,口中低低自语起来:“大风暴就要来了……”视线投注向窗外,那一句未完的话语终成冰冷叹息:“我十八区的下属们。” 第89章 狼鼠袭城 三个月后。 十七区地处平坦,在城区之后又有大量沃土堆成的屯田,因西边无归山脉外那遍地的泥沼尘沙所阻,而北边的烈火山谷又被十三区所隔,很少受猛兽异形攻击,就是少有的不请自来的也会被王区凶猛的火力轰炸成飞灰。 大抵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就算区内的生活艰辛一些,许多人也没想过会直面和众多野兽甚至异形对碰。 他们大多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除却人类聚集而成的生活区外,百分之九十的空间被茂林、山谷、沼泽和群山所覆盖。 而在那些天地中,做主的从来不是人类,是异形和猛兽。 临近清晨,天边刚现出第一缕霞光,所有沉睡中的十七区居民便被轰然炸响的坦克火炮声惊醒。 那动静绝对不是一两辆坦克可以发出的,巨大的炮火声仿若淹没了世间的一切声响,才从睡梦中惊醒的人类皆都一脸惊惧。 他们中有的人躲藏到家中的隐秘角落,有的人收拾起值钱的东西便开始奋不顾身往外跑。 闻人诀早被突然响起的震天炮声惊醒,只脑袋还晕眩着,“砰砰砰!”焦急用力的捶击大门声就跟着响起。 少见的带上情绪,他暴躁道:“进!” 但显然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接着响起的火炮声覆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披上衬衣,光脚下床,踩着地上的毯子就准备过去开门。 黑色真皮所包裹着的大门却已被从外无礼打开。 急匆匆走进来的炎振看他光裸着下半身,修长手指正慢慢扣着上半身的衬衣扣子。 就是一愣神。 主上虽不五大三粗,但双腿笔直修长,一看就非常有力道,上半身隐在白色衬衣中,虽没有臌胀夸张的肌肉,可也凹凸有致,非常有型。 这么一晃神间,他再对视上主上视线,突觉其中冰冷刺骨。 炎振赶忙低了头去,从一旁拿过拖鞋,弯下腰去伺候对方穿上。 仔细的一颗颗扣好胸口扣子,闻人诀拿过床头长裤套上,这才坐到房中大沙发上,双手搓了搓脸,给自己醒神。 只还没有开口说话。 虽然听着坦克火炮声距离这里很远,但太过密集炸响的炮弹声铺天盖地般,多说无益,别人根本听不完整。 他坐下有一会,炎振才跟着走过来,坐到右手旁的单人沙发上。 不知缘由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阵,炎振再偷眼瞧的时候,就见主上已不知从哪拿出那张银色的面具戴上了。 整张脸被面具覆盖,除却嘴唇鼻子和闭上的双眼。炎振不好揣测闻人诀心情,听着外边轰隆炮声,闭上嘴。 跟着主上半年多,他总算摸出点脾气。 现下也跟着安安稳稳的坐下来等。 且,主上这始终淡漠的样子,安了他不少心。 不过三分钟,门外又接连出现几个人,刀戈来了后,选了个离闻人诀最远的位置坐下,其他这半年来上位的高管们也各自寻位置坐下。 这些人虽然内心都慌张不已,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跟着闻人诀的时间长了,知道他脾气,全都憋着性子,耐心坐着。 闭着双目似乎都能察觉到人来齐了,闻人诀缓慢睁开眼睛,看也不看手下们脸上神色,拿过桌上的本子,快速写了句话。 【差人出去探探发生了什么。】 有管事吩咐下去后,他抬手继续写了一句话。 【让其他两个赌坊的护卫全部聚拢到这边来。】 管事中有一人看见这话表情迟疑,旁边坐着的人却已经把命令下达了下去。 刀戈跟那管事一样,看见闻人诀写的这第二句话,神色不忍。 犹豫再三,终究提笔写下句【把护卫都召集过来,其他两个赌坊的人怎么办?】 炮声震天,他们的沟通方式便只能如此。 闻人诀抬眼看刀戈写下的话,没什么反应。 刀戈握着笔的右手死死捏紧,终究只能颓丧的无力松开。 炮声继续轰然炸响,无休无止。 往日里,王区真要进行什么大动作,都会事先通告住民以免引起骚乱,偶尔为了紧急对付突然闯入的异形或者猛兽也会开炮,但都只是一会就会停止。 可今早的情况,明显不对味了。 离第一声炮弹炸响过去足足有十分钟了,天际边的炮声却依旧没断过。 闻人诀上挑眉眼,对十七区的火力之猛有了深刻理解。 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神色惨白的回来了。 显然他一路都是跑着的,进了房间还气喘如牛,张嘴想说什么,又突然记起这样吵闹的环境下该是听不清的,愣了愣后抓过笔正准备写什么。 结果从刚才起就炸响不止的炮火声突然稀稀落落的停下了。 那人扔下只写了几个字的笔,抬头慌张道:“不好了,是异形!是很多很多的异形!他们从北边铺天盖地的来了,冲着咱们十七区。” 来不及让其他人发问,他自己又急道:“是狼鼠群,得有上千只吧,刚才开炮的是王区召集的坦克群,可是狼鼠太密集了,恐怕还不能全数杀光就会让它们冲过坦克线,进到城里来!” 惨白脸上滚落斗大汗珠,房内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后面色也一瞬白如纸张。 异形比起猛兽,本就难对付的多,何况居然有上千只异形冲着十七区而来。 狼鼠爱好群居,可单体依旧凶残,行动敏捷,喜好肉食,极为让人类头疼,虽然不知这样大批量的狼鼠为何而来,但很明显,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王区大概是在凌晨左右接到的消息,所以提前召集起了坦克群,但显然,这样大数量的狼鼠群,密集的炮火也无法全部抹杀,对方的速度太快,千只里哪怕只有那么一两百只冲过坦克群封锁的火线进到城中,就是一场灾难。 安静的间歇楼下已经响起尖叫声,闻人诀起身,走到六楼窗前。 打开窗户,探头去看。 街道远处,有跑出家门的人类被灰色生物追赶,而后扑倒在地啃食。 狼鼠这种异形,身型像前人类时代的狼,脑袋却像以前的老鼠,它们性子较为残暴,喜好居住在温暖的岩石洞穴中,有猎食人类的习惯,所以极为人类厌恶。 棕色脑袋下方有一对黑色螺旋状头角,看着比它们的脑袋还大,锋利无比,灰色皮毛顺滑光泽,短小的尾巴和口鼻部位点缀着白色长毛,瞪着双红色大眼睛,动作快速而机警。 之前的慌乱中有不少人跑出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随后出现的狼鼠扑倒猎杀。 站在六楼,闻人诀看的很是仔细。 身后炎振慌张询问管事,“门窗都关严实了吧?让所有护卫马上领取足够的弹药枪支,准备战斗。” 远处的街道交叉口,两辆从前线撤下来的坦克正在追赶狼鼠,可又不敢轻易开炮。 坦克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想在城中追上动作灵敏的狼鼠还是有困难的,因为众多的高楼店铺,他们不敢随意开炮。 而这种异形足够让人类头痛的原因之一,还因为它们非常的聪明。 低垂视线,闻人诀看楼下两只狼鼠利用脑袋上那黑色锋利的螺旋状头角,撞开一家店铺大门,冲进去后凄厉叫声响起,仿若穿过六层楼的高度,在他耳边。 十七区北边的烈火山谷是这些“小家伙”们的聚居地,刚才打探消息的手下人也说了,这些狼鼠都从北边而来。闻人诀凝了目,一时好奇起烈火山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运赌坊所处的这条街道已经彻底混乱起来,进入城中的狼鼠数量很多,王区战队暂时还顾不上这条街,不少店铺的门被狼鼠破开,不少人类冒险跑上街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枪支,且拥有一两支手枪,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没什么大用。 十来个人类聚成团匆忙冲过街道,想往王居那边而去,闻人诀视线从正在撞赌坊门的狼鼠身上挪开,看向那群人。 显然,赌坊楼下徘徊的几只狼鼠也注意到了那群人,一瞬齐齐奔跑跳跃过去。 那伙人同样发现狼鼠了,当中的男人接连开了几枪。然而没用,几颗子弹根本无妨阻挡这些异形眼冒红光的冲过去。 身侧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闻人诀瞥过站在自己身旁的赌坊管事后,就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到了那群人身上。 很快,一伙人中手拿枪支留下拖延的男人们就被扑倒撕咬,而剩下的狼鼠又冲着挤成团的幸存者跑去。 炎振有些不忍的闭上眼,觉的这伙人注定凶多吉少。 可突然响起的密集枪声让他一愣,睁眼重新看去,这伙人身前停下两辆大卡车,车篷里的王区战队成员们架着重机枪,密集扫射下,几只狼鼠逃脱不过,死在如雨枪弹下。 还有几只狼鼠逃窜着离开。 那两辆大卡车看这边狼鼠清理完毕,便再一次启动,往其他街道开去。 七八个幸存者呼叫着想一起爬上车,但显然,王区的战队成员们现在还顾不上他们。 看大卡车一点都不停留的离去,那几个幸存者虽然大哭不止,可仍然重新鼓起勇气,往王居那边跑。 越是靠近王所居住的街道,肯定越安全。 十七区面积不小,王区总共就三支战队,除却保护王和权贵的,剩下的还要扫荡城中的狼鼠,人手肯定不足。 在战队车辆离开不久,街道尽头又有三辆轿车,一辆小卡车,一辆大卡车快速驶来,停在赌坊楼下。 炎振一直站在闻人诀身边,临窗自然也能看见,神色一松,喜道:“其他两个赌坊的人过来了。” 果然,他话音才落,几辆车的车门齐齐打开,穿着统一赌坊护卫衣服的男人们从车上跳下,不少人手中端着步枪,还有人腰间挂满了手榴弹。 这些人下车后神情紧张戒备,成半圆倒退着靠近赌坊大门。 房间中原还站着的一个管事已经下楼去安排他们进来。 只是赌坊大门还来不及开,看见这么些人类出现,不知隐藏在哪里的七八只狼鼠就窜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作者:闻大攻,一帮人问你未来受哎,你有什么想法吗? 闻人诀:能用还是能吃? 作者:嗯……大概……两样都可以?吧……(秘制微笑) 第90章 又一王者 成半圆慢慢后退的赌坊护卫们一瞬进入战斗状态,端起步枪扫射起来,子弹只伤到了几只狼鼠皮毛,毕竟距离太短,而狼鼠动作又太快。 正面交锋下,步枪的作用少到可怜,毕竟枪法极准的人只有少数,这一百多号从其他赌坊赶来的护卫们不少人身上还沾着血迹。 炎振猜测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和这些难缠的异形交过手了。 看步枪没了用处,赌坊护卫们扔下枪支,动作整齐的抽出背上绑缚着的开山刀。 开山刀是短刀的一种,刀长1.5尺,直背直刃,形如柴刀,重心在前适于劈砍,是闻人诀为他们统一购买和选用的刀具。 在狼鼠眼中,人类只要扔掉那支奇怪的“黑色棍子”,就再无威胁,不曾想,这些人类近身抽出刀后却变的更为可怕,且身型动作之灵敏毫不逊色于它们。 一百多人配合默契,除却跑走的一只,围杀掉剩下的七只狼鼠不过片刻。 除却炎振他们所在的赌坊大楼,这条街道上的其他高楼或者店铺中,不少人类也在偷看这处的动静,眼见着这惊为天人的一幕,不少人诧异出声。 “天哪,是异变者。” “全是异变者吗?妈呀!足足有一百多个异变者,我一定是在做梦。” 异变者这个说法是近几个月才从其他王区传过来的,指的是那些不知缘由莫名变异的强大无比的人类。 不知哪天,从异变者这个称呼突然出现以后,这样的人类就被发现的越来越多,甚至于听说他们不仅只是力量强大而已,受了伤也能够缓慢的自我恢复。 更有人传言,真正强大的异变者,就算垂死,也可自行恢复。 是不是夸张没人知道,但是异变者是人类中新力量的改写者这个说法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就像那些动物和猛兽中产生的异形,人类在千年后,终于也有一部分开始了进化。 这样的人是注定被其他人类所羡慕的,虽然现今的地球人类很多都活过了五十,也听说,五十前必亡的厄运已经消失。可很多有权利知晓一些秘密的人都开始传言,异变者们拥有远超于正常人类的寿命。 甚至……甚至能够活过一百岁,而且在异变者出现的越来越多,所得到的研究也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很多人开始断言,随着异变者异变强度的不断增强,寿命也会跟着增加。 甚至超越前人类时代的人类寿命。 注视着楼下人的表现,闻人诀还算满意,把窗户重新关上,他扭身坐回沙发,双腿架起,先伸展了下身子松筋骨,开口:“留下二十个人看守赌坊,其余异变者分为两支小队,以赌坊所在街道为中心,向外开始清理狼鼠。” 刀戈看他神情,除却一开始的正色,不过一会,现在又是一身的散淡。 连下这个命令时都是,漫不经心的很是淡漠。 他应了声“是。”后当先下楼。 炎振听了闻人诀命令,眼露异色,因为从他跟对方相处的这大半年来看,他知道自己的主上绝对不属于好人系列,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更何况,这一百多个成功完成吞噬的人,是赌坊这半年来倾尽所有才凑出来的。 三个赌坊虽都日进斗金,但大概没人相信,为了这一百多个完成吞噬的人,他们其实还欠着一屁股债。 而这些异变者虽实力强悍,但真跟狼鼠正面交锋,哪有不伤亡的。 他们是赌坊倾尽所有才拥有的力量啊。 主上怎么就舍得出这血本。 换做之前,炎振大概会直接开口问,但现在他开始默默思考主上的用意。 真只是不忍人类被屠杀倒好理解了,但炎振相信,主上绝不是那类人。 闻人诀想的其实很好理解,那就是时运不错,机会来了! 这三个多月来,他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再在十七区王眼前刷一把存在感。 既然举报配合王区打击贩卖私盐的骆驼不够,他只好再往上添加筹码。 等待时机有时并不意味着消极,瞧啊!闭目补眠前他想着……多动听的动静。 明天,一场小“洗牌”后,他想,十七区的王应该会比较想见自己了。 …… 所料不差。 王区办公大楼的侍者们恭敬的为好运赌坊的客人们推开进入宴厅的门,颇为堂皇富丽的大厅上空吊着精巧的水晶灯,迈步前行,奢华到令人发指的广阔大厅中此刻热闹非常。 赌坊几人的到来几乎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侍者带着他们从大厅侧面上了二楼。 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干净的能映照出人影,炎振走在闻人诀身侧,默默打量一眼下方,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闲聊的王区贵族,来往穿梭搬运美食的侍者。 实在看不出,十七区前一天还因为狼鼠的突然袭城而损伤惨重。 “到了。”脖领下系着红色蝴蝶结的侍者伸手推开房门后,退让到一旁示意。 刀戈看炎振一眼,先闻人诀半步跨入房间。 屋内灯光比起外面的大厅昏暗许多,视线所及处坐了四个人。 并没有什么危险。 闻人诀径直擦身他走进内。 他对炎振和刀戈的谨慎不置可否。 上首正中,椅子上有男人威严开口:“你就是好运赌坊的新老板?” 几乎在男人话音落地的同时,房内就又突然亮起数盏灯。 刀戈抬手遮挡了一下突来的光亮,闻人诀也是,微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前方坐着的四个男人已经在上下打量着他们。 这当中不是没有赌坊的熟人,前几天才见过一面的王区第三战队队长武广,在最右侧坐着。他身旁凳子上倚着个身材修长,看着二十上下的青年,白白的皮肤,黑长自来卷儿的“大波浪”头发,神色有些困倦,正耷拉着脑袋。 左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人,年纪不小,刀戈打量着他,觉着估摸比自己岁数还大,得快四十,头发大部分都白掉了,穿着套黑色西装,脸上架着副笨重的眼镜,黑圆如豆的眼睛正透过镜片,毫不遮掩的在自己三人脸上打转。 刀戈不太喜欢对方的目光,便移转了视线去看上首正中的人。 很普通的中等身材,一张“国”字形的脸,浓眉之下嵌着双颇为豪气的大眼,脸上虽没带笑,语气倒透出分热情。 “王。”没有任何犹豫,闻人诀冲着上首之人单膝着地,低下脑袋。 和资料中没差太多,十七区的王,陈凉息。 闻人诀一动,身后跟着的刀戈和炎振自然跟随。 三人皆跪倒在地,半晌过后,上头传来声低沉的:“嗯。” 却没叫起。 闻人诀也没急,垂着脑袋看地面。 再等一会,似乎觉的晾够了,上首的低沉男音继续传来,带着股压力,慢慢道:“昨天的狼鼠袭城,多亏了你们好运赌坊的协助,承揽街才可如此快的平息混乱。” 虽是夸奖,可刀戈听着总觉莫名忐忑,他小心抬头,看了主上一眼。 就见他这个主子,还一动不动的低着头,跪的笔直,态度异常谦卑。 “作为十七区的居民,为王分忧是应当的。”还低着头,闻人诀回答的很是诚恳。 “哦?”陈凉息似是而非应了声,又直接道:“你是何时知晓的晶核隐秘?” “王是何意?”直接抬头,闻人诀毫不畏惧的对视上上座男人的眼睛。 看来是不准备绕圈子了,闻人诀眯眼看几人身后,木屏风细致雅观,就是不知道后边是不是对准了数百只枪口呢。 只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就又转回陈凉息脸上,一无所知的坦然相对。 毫不放在眼中的势力突然冒出百多号异变者,换谁做王都得忌惮,可,能在王位上呆着的又哪里会是毫无城府的蠢货。 匕首可折断,就可握在手中。 “一百多号异变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凑出来的,你若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忠于王区,为何藏私?”架着笨重眼镜的中年男人开口,黑如豆的眼珠子牢牢盯住闻人诀脸庞。 “这世界上谁有好东西不藏着?”闻人诀很坦然,丑陋面容转向中年男人,话音中带上调侃:“选个好时机再拿出来,待价而沽嘛。” “你觉的这次是好时机了?”武广接口。 闻人诀扭回脑袋看着陈凉息,“王也说了,这次平定狼鼠赌坊是有大功的。” “好了!”陈凉息右手伸出,压下还想说话的中年男人,直直看着闻人诀道:“你很坦诚,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圣人。” 刀戈默默擦掉流下脸颊的冷汗,主上很沉着,可他们实在摸不清王的意思,是功也可成过,一百多号异变者虽然是股能量,但对十七区王权来说,要捻灭,也不难。 他不清楚这番试探代表着什么,但也知道,上首几个权势人物正在考虑着什么,而他们所考虑的,也许意味着今晚自己三人能否活着踏出这栋大楼。 第91章 魅惑蓝岸 看话题有冲突起来的迹象,陈凉息及时打断,而后终于想起介绍般,伸手道:“这人你们之前见过,王区第三战队队长,武广。” 炎振刀戈二人顺着方向看过去,弯腰行礼。 伸手点那个波浪卷头发的青年,陈凉息继续道:“这是王区第二战队队长,蓝岸。” 这人炎振认识,区内大家蓝家的四少。 架着笨重眼镜,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不等王介绍到自己,主动开口:“我是王区第一战队队长,潘肖。” 闻人诀跟着炎振二人一一弯腰行礼。 潘肖之名久闻,但包括刀戈和炎振都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跟随王的时日最久,可也最为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出面,听说是身体不好。 场中三人介绍完,陈凉息就为他们三人叫了座。 神色和之前的平淡不同,和缓许多。 看人在椅子上坐下,他才话家常般道:“武广查过,你原是被骆驼抓来,贩卖到我区的?” 看着他的眼睛,闻人诀似乎感动于他的平易近人,话音出口已透着股苦涩,“我从小生活在沙南茂林。” 陈凉息不动声色和潘肖对视,维持沉默,视线鼓舞着他继续往下说。 闻人诀很配合,沉默片刻后,继续道:“从我有记忆起,就被一个垃圾人收养,那垃圾人很有学问,教给我很多东西,两年前,我无意吞吃了晶核,痛的死去活来,爷爷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我好了,爷爷却从此沉迷于晶核体,几近疯狂到不吃不喝,过了不久,他就病死了,死前他告诉我,晶核或许可以促成人类的进化。” 语音带悲,他重新低下脑袋,轻道:“爷爷死后,我就在茂林里流浪,也结识了数个好友,可是,我们遇到了骆驼的人,他打死了我的朋友抓了我,卖到了十七区。” 抬起脑袋,话音恢复正常,他硬装出强势来:“之后的事情,你们一定知道了。” 武广若有所思,半自言自语道:“异变者的事情,我们也是从两年前开始听说,一开始以为不过是谣言,可随着箴碑的发掘……”止住话题,他看着闻人诀道:“你爷爷可曾告诉过你,人类为何开始进化吗?” 闻人诀摇头。 陈凉息斜倚在椅子把手上,目光深沉。 始终未曾开口的蓝岸直接道:“上等王区的异变者早不是多大的秘密,可到现在看来,一切还是赌博,没有人可明确知道怎样百分之百的异变成功,你好运赌坊能有多少能量?却可凑出一百多异变者……”话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晓的狂热,重道:“你想必知道的更多一些。” 炎振心中咯噔一下,早就知道秘密掩藏不住,从一开始他认的这个主子就没想过藏住秘密……如今就看自己这边抛出的这些饵,能够换取多大的砝码了。 主上告诉他们的吞噬方法,确实详细到自成体系,炎振其实很不解,主上为何不继续暗中积蓄力量。 “王区也有异变者吧?” 闻人诀的一句问话,让刀戈立马紧绷起身子。 三个战队队长一同沉默。 这已不是他们可以回答的问题。 陈凉息就那么盯着他,答非所问,“王区有意组建第四战队,你暴露实力求的,本王可以给你,就看你是否可以给本王,我想要的了。” “爷爷告诉我的,我都有告诉炎振,他一定会知无不言。” “很好!”陈凉息起身,目光缓慢从四人脸上扫过,别有意味的停留在他脸上,笑容慢慢绽放开来,豪气道:“我的四位队长,也该随我待客去了。” 今晚有晚宴,用来招待和奖赏在狼鼠之乱中有功的家族。 陈凉息是抽出时间见的他,一百多号异变者确实很珍贵。 人类并没有强大到刀枪不入,他对好运赌坊有些映象,之前的白盐事件就有留心过,直到出了狼鼠事件才让他真正重视起来。 一百多号异变者,得到消息的不止是他,还有区内各大家族,与其让人被其他家族拉拢,不如收归自己旗下。 何况彭家之流最近越发放肆,也该扶持个人,陪他们玩玩。 带人走出房间,踏在柔软的走廊地毯上时,已能听到大厅中传出的舞乐之声,今晚王区该来的人都来了,习惯性弯曲起自己小指,陈凉息目光瞥过恭敬随在身后的闻人诀。 而后,忽的止住步伐。 就跟在他身后的潘肖差点没反应过来撞上他后背,他伸手扶了人一把。 前个几年,这个他父亲留给他的战队队长身体就不好了,原以为撑不过三年,毕竟五十而亡的诅咒明晃晃悬在头顶,可谁知,跟潘肖一样,一部分本来快垂死的人类又重新恢复强壮,而后就有异变者的风声传出。 视线还停留在闻人诀微抬的面容上,他扭头问身边人,“库房前些时日是不是从十一区得来张蛇皮面具?” 身旁随着的是贴身管事,只停顿一会,便回道:“是的,方家送过来的东西,花纹很是漂亮精致,且柔软不被刀匕所伤。” 王者坐拥一区,各种稀奇物件自然堆满库房。 陈凉息会对那张面具有些映象也是因为听说是凡蛇皮所制,刀火不伤,且青色纹路确实很吸引人目光。 他道:“去取过来,给闻人队长。” …… 钟声敲响之时,大厅霎时安静下来,随着亮白灯光汇聚到台上,迎着一百多号区内权贵目光,陈凉息步伐稳重的走至正中。 闻人诀挥手让炎振和刀戈退到柱旁,蓝岸还是一脸的没精神,伸手拨弄着自己波浪卷的头发,目光似有若无落在他脸上。 过白的皮肤让黑卷长发垂落处的锁骨更显精致,蓝岸身上穿的应该是特意为他剪裁的衣服,款式偏长,胸前领口处绣着朵蓝色蔷薇,蔷薇枝叶隐入露出的锁骨之下。 引人想一探究竟。 从侍从手中接过黄色果酒,在不时从身上打过的多彩灯光中,蓝岸抬手慢慢摇晃起透明高脚杯,一字未发,浑身透着股散漫。 被他有意无意扫视,闻人诀依旧保持着淡定,目光专注看着台上正在讲话的陈凉息。 可是……似乎是不甘心于他的不理不睬。 他脸颊上突然贴上高脚杯。 蓝岸伸手把酒杯贴上他半边脸颊,待人扭头看自己后,倚身靠向长条桌,可伸出的手并未收回,坚持的“喏。”了声。 闻人诀只好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杯子。 没了手上酒杯,蓝岸靠着身后长桌,双手抱胸,轻道:“戴了这张鬼脸面具,你还能感知到冷暖么。” 语调很是嫌弃和厌恶。 空着的左手不自觉摸上自己脸上面具,除了从遗落之地带出来的银色面具外,这应该是自己戴过最舒适的面具了,可没想到会被身前人如此厌弃。 酒杯贴上自己脸颊,他果真试着去感受果酒的温度,而后又仔细去看身前人眉眼,不时有五色灯光从对方脸上打过,看着朦胧不清的表情,视线却很执着。 自己在赌坊见过蓝名,说来同为兄弟,怎么身上气息如此不同。 这大概是血缘的有趣之处……五官一般精致,难道是因为生母不同? 蓝岸还是那般散漫,大厅之中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王的讲话,他却带着人开小差。 只是,瞳孔中的不悦正在慢慢累积,在大厅中所有人伸手鼓掌之际,他一步上前,逼近那丑陋男人,恶声道:“你在透过我,看谁?” 闻人诀愣了愣。 身前人神色已变得很不友好。 有让刀戈收集过王区所有权贵资料,但若不切身面对面,实在很难把资料上散漫懒惰不爱管事的描述和身前这个异常敏锐的青年对上。 自己不过一瞬的走神,就被对方逮个正着。 且身前现在这个炸毛的人,和刚才与王一起面见自己时,很不同。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出奇老实的回答:“你的弟弟,蓝名,你们一点都不像。” “喔!”若有所思的应了声,蓝岸一瞬收起身上锋芒和不爽,重新靠回长条桌,不在意道:“你说我那个小胆弟弟啊……”微侧着头,他想了想,又对闻人诀笑了笑,“他前不久是有去你的赌坊玩,你见过他也正常。” 刚才陈凉息带着几人走出来,蓝岸便先带着他躲到了大厅侧面。 凡是这种宴会,王是必须要上台发言的。 何况昨日的狼鼠之乱,也确实需要王站出来安抚人心。 第三战队负责今晚晚宴的治安,武广从房内出来后就径直去找自己手下的人了,潘肖向来不抛头露面,跟王告了假,回房休息了。 蓝岸带着神秘面具人出现,虽站在角落却还是吸引了一部分人目光。 只不过,王还在台上讲话,他们也不好过来探风声。 闻人诀举着酒杯,脸上面具设计的很好,并不妨碍自己吃东西。但他现在没有喝酒的欲望,在侍从路过之时,随手把一口未动的果酒放回了酒托。 蓝岸并未在意,大厅中人又一起鼓掌,虽没去听王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却也跟着拍起手来,挺身站起,跟闻人诀并排站着。 王的讲话似乎告一段落,迎着底下所有人目光,又重启了另一个话头。 蓝岸未动脑袋,还望着台上的王,突然自言自语般问了句:“我吞噬过晶核,你能感知出来吗?” 吃了一惊,闻人诀侧身看他。 维端封闭,天眼消失,神眼在体内毫无感应,自己现在确实无法感知出身旁人的不同,不过……自己跟蓝岸不过初次相见,对方为何…… 侧移脚步,蓝岸半转身盯视着他。 面具之下人困惑的表情蓝岸看不见,不过他好似能够明白身前人的不解,突的伸手握住对方手腕。 二次融合神眼出事后,闻人诀至今没能恢复半点力量,被身旁之人伸手握住手腕,他本能往后抽了抽,然而蓝岸看着虽没用半点力气,他却感觉如被铁锁桎梏。 挣脱不得,便只有抬头去看对方表情。 把人往自己身前拽了拽,蓝岸出其不意的把人手掌按上自己赤裸的胸膛。 讶异的停下了所有反抗的动作。闻人诀怔了怔,透过面具,再看身前之人的神色就变了。 蓝岸促狭笑笑,抬头看他,“怎么?感觉不出来吗,这里面的晶核。” 闻人诀眯眼,未开口。 似感觉出他的不悦,蓝岸松手,若无其事整理起胸口衣服,“你说自己吞噬过晶核的,可怎么这样弱呢?” 刚摸过人白嫩胸膛,闻人诀却丝毫未被影响,声音幽冷三分,“你想借此嘲讽我?” “好吧,我又怎么惹恼了你?”察觉出他的不善,蓝岸有些无奈,对视上台上王的目光,微启唇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王还没有吞噬过晶核。” 第92章 暗锋出刃 全场目光随着陈凉息的话语聚焦到侧角来,随之而来的亮白聚光灯打在闻人诀和蓝岸身上,只听台上王雄厚的声音继续道:“关于这新的第四战队队长职位,我也有了人选,闻人,上台来。” 迎着王信任的目光,坦然接受一百多双眼睛的打量,闻人诀侧身擦肩蓝岸上台时,低语了句:“你在期待着发生什么。” 蓝岸一瞬笑的异常灿烂。 陈凉息扬扬洒洒在台上说了许多,感谢共同抵御狼鼠的家族,斥责那些趁乱打劫的帮派,奖罚说了一圈,最后才放出消息说要建立第四战队。 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区内大家族代表一瞬紧张起来,王手下战队队长之位对他们而言是必争的权势椅子,若让敌对家族之人坐上去,不好过的日子就多了。 都等着看风声,哪里知道王指了个先前谁都不知道的人上台,再详细介绍时,彭家一派黑了脸,之前骆驼走私白盐他们暗中就有搀和,亏了血本不说还损失不少人手。 哪里想,罪魁祸首居然堂而皇之的踩着他们上位了。 不管底下这些十七区的上层人物作何感想,闻人诀作为王区第四战队队长的命令是已经下了。 和十八区战队队长完全属于王不同,闻人诀对那天晚上蓝岸的表现很是在意。 深入王区方方面面去组建第四战队后,更多的了解了区内一些势力的划分。 十七区大家族庞杂,蓝家属其中翘楚。 蓝岸自从异变后,便取代了他二哥的地位,被蓝家人放到了王的身边,蓝家也是区内大家族中坚定的拥王派。 虽说给了地位,但拨下来的钱却不多,炎振有种被坑的感觉,跟刀戈私下也说过,感觉王完全在空手套白狼。 凭白多出支只属于自己的力量,还不用费心思付出什么。 而他们,刚一上位就得罪了白盐事件中有牵扯的家族,日子自然不好过,连带着自己的几家赌坊都是。 总能无事生非出些事端。 好在王对他们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和耐心。 炎振不得不顶替他,去跟各方人接触,甚至被安排到绝对隐秘之所,一呆数月才被放出。 炎振去的目的很简单,帮助王区战队成员吞噬晶核,讲述心得。 闻人诀看着没什么心思,当上王区战队队长似乎让他很是满足,乐意于跟在王屁股后头参加各种会议。 飞驰便不得不撑起赌坊的场子,刀戈则藏匿起来,注意一切不利于赌坊和他的消息。 …… 弯腰打开车门,闻人诀候在车门旁,眼神漫无目的四处打量,三进出的院落,古典长廊连接着院落中人工堆砌的池塘,有不知名的大朵黄花开在水面,再远处三三两两走着干活的仆从。 和房子的雅致不同,地面铺着能够反射人影的白色瓷砖。 他耐心等着门口和人说话的王。 陈凉息这几天和区内几个大家族走动的频繁,作为战队队长,他本身也乐意跟随,于是王但凡有事外出,就会叫他陪同。 陈凉息身边几个随从对他每天的狐假虎威很是不屑。 他乐意于耍威风,尤其是跟在王身边时,但仆从们并不能多说什么,虽跟随王的时日他们更多,但他们毕竟只是仆从,和一位手握大权的战队队长还是不同的。 虽然跟的近,但闻人诀对陈凉息这段时日在商论些什么并不清楚,虽每每跟在后头,但等真要讨论事情的时候,他都会被请下去好酒好菜的招待。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的不信任,他却似乎根本未在意。 今天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一早就被人传着陪王外出,只不过,这次在云家呆的时间久了些,从早上待到了晚上,陈凉息才从房中走出,陪着他的有云家当家和长孙。 一起候着的还有王区第四战队的队员,没错,就是闻人诀新组建的战队成员。 他那一百多号异变者自然编入第四战队,只不过这段时日一直被打散分在各个战队分队用来指导。 眼见着好不容易商谈完要走了,都送到门口了,结果王又和云家人谈论起来。 没人露出不悦,包括闻人诀。斜靠着车门,他无所事事的扭动自己手腕。 而后,枪声响起的瞬间,他忽的向前冲出,一把扑倒台阶上站着的陈凉息,也不管人给他做垫背,从台阶上滚下。 陈凉息猝不及防被扑倒,下巴磕着台阶,血很快就流了下来。 来不及抬头,他就感觉身子一重,身上趴上个人。 就是刚才猛然扑倒自己的那位。 他的第四战队队长,闻人诀。 动了动,他试图站起,可没成想,闻人诀的力气不大,体重却不轻,使出力气压着自己,一时还真动弹不得。 云家二人站在门口和王说话,听见枪声的一瞬还怔了怔,首先做出反应的是云家长孙,一把拽拉起爷爷就往门内躲。 云家护卫也很快反应过来,四处打量着敌人。 街道尽头,三辆轿车横冲直撞过来,有蒙面的黑衣男人半个身子探在外,手握枪支不断扫射。 闻人诀手底下招揽的这批都是新手,一下就被打懵了。 连带着他都很是紧张,陈凉息虽然趴着却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他有些生气,再挣了挣,还是纹丝不动,只好开口叱道:“闻人,让我起来。” “啊?”在噼里啪啦的枪子声中,闻人诀张口问了句。 陈凉息被他压着,几乎喘不上气,伸手挥了挥。 近在耳边的爆炸声中,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从人身上翻下,没等陈凉息说第二句话,拽着人就往云家跑。 突来的袭击懵掉的不止是王区战队,还有云家这边,在枪林弹雨中也顾不上别的了,第一反应就是关门。 第四战队人虽不强,但胜在数量多,一时还真拖延住些时间。 闻人诀努力想要叫开云家的门,好让王进去躲躲,只是这当口又炸开几声巨响。 陈凉息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这样大的“家伙”都使出来了,不管这批刺杀的人是谁,都够肆无忌惮。 闻人诀的枪法训练过,某些时候很不错,这某些时候是指目标很近且不动的情况下,在这种纷乱场景中,他的枪法差的离奇。 和十几个战队成员以车为掩蔽,他不时探头射上一枪。 陈凉息比他惜命,藏在最后那辆车下,让身边仆从去敲云家大门,大概是云家里面的人这会终于回过神来,想到王还在外头,哪能真闭门不管。 在敲了几声后,大门重新打开,云家护卫不断冲出,汇入枪战。 闻人诀显然不会拿自己冒险,带着身边几个人护卫着陈凉息就准备躲入云家。 可这当口,一辆大货车当街横停下来,车厢一打开,两架机关枪扫射着火龙,冲他们这群人就铺天盖地的罩了过来。 云家护卫挡了会,那边车厢里跳下十多个身手极快之人,手握匕首,也不理身旁打枪之人,径直冲陈凉息冲过来。 云家护卫脸色变冷,有些犹豫是否要重新关上大门,王虽然重要,可万一这帮人的目标不止是王呢? 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保护云家,再说真让这帮歹人冲进去,云家百来口人,全手无寸铁躲在家中。 闻人诀一脸的惊慌失措,如此场景下,也没人顾得上去看他瞳中不相符的冷然,枪声响起到现在十余分钟了……再次眺望街道尽头一眼,人还没来……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真要出什么幺蛾子? 他一手扶着陈凉息,一手垂在身侧搭在腰间匕首之上,情况真要糟糕到无可挽回之地,先保住自己的命才重要。 陈凉息虽然不够仔细,但在王位坐了多年,哪能真把自己的安全,全部放到一支才组建不久的战队身上。 他身旁带着十余个护卫队员,可其实还有一支护卫队跟随在后,现在情况万分紧急,他脸色铁青的咬着牙。 关键之时,街道尽头最早出现的袭击者一瞬乱做一团,他们的身后再次响起枪声。 眯眼打量新出现的那帮人,闻人诀并不意外对方给自己上的双保险。 只不过……这次的袭击者可是源源不断呢,也不知道对方先前究竟安排了多少人藏在云家周边。 这次的事情过后,不知道陈凉息会不会找云家算账。 枪子不长眼,他指挥着战队成员团团包围住自己和陈凉息,目光却更为深远的放到了远处。 拐角处,一辆三轮摩托冲出,向着人群直撞过来,在层层战队成员之外轰然炸响。 陈凉息几步后退,始终沉着的表情碎裂,面目白的再无血色,唇齿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残肢被爆炸掀飞,断头从人群间隙滚落至两人脚下。 先有一辆,就会有第二辆,像是移动的炸弹,谁也不知道这些三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事先藏在哪里。 被他们阻隔,通往云家的道路越发艰难。 因为怕这些三轮冲进家,云家在外的护卫头子命令人再一次关上了大门,自己则带着云家护卫们冲去和王汇合。 眼看马上就要被冲破保护圈,姗姗来迟的枪声终于响起。 有大批量王区战队成员出现在街道尽头,呼啸而来的坦克看也不看的冲袭击者碾压过去。 可那十数个身手奇高之人,也到了保护圈外。 闻人诀起身拦在陈凉息身前,微眯了眼……异变者。 这十数个人,全是异变者! 虽然异变者到如今已然不少见,但毕竟还是非常规力量,十三区真够下血本的。 或者说,区内的大家族们,真是越来越不想按捺了。 只不过自己…… 猛的拽过呆愣住的陈凉息,闻人诀胳膊上替他拦了一刀,鲜血横流。 只不过……自己显然找错了合作对象,很明显,从一开始,蓝岸就是准备看自己吃苦头的,所以出现的时机才会,这么恰到好处。 闻人诀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视线中那波浪卷的黑发青年身手极毒辣的杀死几人,而后向着自己在的方向靠近。 陈凉息完全没顾他流血的胳膊,自己往后连退几步,在看见蓝岸之后,神情总算好了许多,迫不及待喊道:“蓝岸,我在这里!” 闻人诀回身,刚想阻止他的喊叫,一把匕首就被从人群中抛出,冲着陈凉息脑袋袭去。 他如今身手和凡人无异,无奈之下只好跳起以身去挡,匕首扎入腹部的剧痛让他一瞬脑袋有些晕眩,可能是失血过多,跌撞几步后终究向后摔倒。 扭断身前人脖子后摔出,蓝岸踩着几个男人的肩膀,身体灵活的跳入保护圈,在闻人诀倒下之时伸臂揽过,挟持着对方在原地转了半圈,而后又利落的一脚踹飞袭击者手中短刃。 数百号袭击者中只有十来个异变者,也就是这十多人最为难缠,借着其他袭击者掩护突入战队成员之中,如魔般无可阻挡。 把人半揽在怀中,蓝岸很是皱眉,闻人太高了,虽然看着不健硕,但实在是重啊。 就算自己能够把人抱起,但双腿还是会被拖在地上,自己现在又不敢松手,场面混乱成这样,放一个半昏迷的人在地上,不被子弹打死,也会被踩死啊。 拖着这么个大个子打架,他的身手自然慢了不少,在及时拦下冲王面门去的匕首后,再顾不上尊卑,他一手拎起陈凉息领子,把人往身后云家护卫中甩去。 “喂!”赶紧低头,他又死命摇晃起怀中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未来CP:喂!你现在这么丢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闻人诀:眯眼(面无表情) 未来CP:当我没说!!!好伐好的啦? 第93章 与众不同 闻人诀被晃的翻白眼,脑袋的晕眩只是片刻,其实一会后就回神了,只不过身体突然的虚弱让他没有站起的力气。 可明显揽住自己活动的人很不满了。 “你没死就自己站起来好不好?”语气虽然不满,但笑容依旧诡异的灿烂。 闻人诀迷糊中逐渐看清那张脸,居然还有心思调侃,“你来的太早了。” “嗯哼!”白嫩脸颊上有血溅上,蓝岸不在意的低头用他胸口衣服拭去,也没顾得上看人脸色,看前头袭击者大部分被清理掉,冷道:“这么拼命做什么?为了权势真连命也不要了么。” “你不等着看戏吗?”闻人诀平平问了句,双腿用力,试图自己站起。 蓝岸低头,瞳孔直视着他,眸色很是复杂,不过还是毫不怜惜的一把把人甩开。 没想到他会放的这么猝不及防,闻人诀一下没站稳,跌倒摔出。 蓝岸看他狼狈,嘴角咧开,笑容更大,“爽不爽啊闻大队长?还顶我嘴吗?” 冷汗直落,腹部插入的匕首被自己伸手扶住,他现在算是看分明了,蓝岸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街角那头,枪声逐渐停歇,晃了晃又开始混沌的脑袋,闻人诀扭头看向身后被人扶着躲入云家的陈凉息。 再回头对视上蓝岸目光,嘴角弯起,在彻底昏死前回了最后一句话:“他死了,我会头疼。” 蓝岸还准备顶上一句,但看人已经昏死,只好作罢。 …… 闻人诀混沌中只感觉有人在离自己忽远忽近的说话,慢慢的,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到最后仿佛就在自己耳边,他想强迫自己恢复意识,但身体每个部位传来的虚弱,让他的眼睛在睁开一线后,又慢慢合上。 晕眩中,耳边对话的声音逐渐模糊。 他嘴唇动动,含糊叫了声:“安老……” “哎?主上是不是醒了?”飞驰刚把水端上来,原来这种事情也用不上他这个赌坊的大管事亲自动手,不过现在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在炎振寸步不离的守着老板之后,他也表现的格外殷勤。 炎振正跟旁边的管事说话,把已经批复好的文件递给那人,一时真没留意床上人的动静。 见飞驰放下水盆靠近病床,他也赶忙起身过去。 闻人诀嘴唇在轻微开合,但眼睛还是闭着的。炎振低下头,仔细去听他的声音,可实在太含糊也分辨不出来,只好对着飞驰摇头。 “去把医生请过来。” 保险起见,炎振还是决定让人过来看看。 主上出事后,王区用了最好的医疗设备救助,炎振赶到时看人惨白脸色,真当自己这个主上是熬不过来了。 好在情况稳定的很快,在医生说没问题后,他得到王的同意,把主上从医院接出,安置在赌坊中。 王本有意接主上进王居,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口中不敢明说,心中却在腹诽,自己的主上不就是跟着王,才沦落到这步么,与其把主上一人丢在王居,不如接回来,自己亲自照看。 陈凉息这次能够活命多亏了闻人诀,自然不会多为难他底下人。 主上一昏迷就是五天,虽然区内最好的医生再三保证没事,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但炎振还是很担忧。 现在是多事之秋,陈凉息在自己的王区遭到这样大规模的袭击,无论身心都愤怒到极点,大规模的血洗行动从那天开始就没结束过,区内动荡不安,而刚组建的第四战队前带不着,后靠不上,群龙无首。 且因为组建的匆忙,各类人员混杂,数目虽比不上前三个战队,但要花的心思一点不少。 炎振管理赌坊也就罢了,现在不得不连第四战队一起操劳。 一时忙的头尾不是。 区内混乱,对赌坊下黑手的也不少。 刀戈一早就得到十三区要刺杀陈凉息的消息,也早告知过主上,可炎振不知为何一向心计深沉的主上,还是着了道。 手下又有人上楼来说事情,炎振看医生还没到,也怕影响人休息,带着人就先下楼去。 等他带着急匆匆赶到的医生和刀戈上楼,刚进房间,身旁的飞驰就“啊!”了声。 炎振抬头去看,一瞬也愣住了。 就见昏迷不醒数日的主上,已然好好靠坐着床头,视线静默的打量着他们。 炎振很是激动,一瞬有找到主心骨的感觉,这段时日来,大小事情都快把他逼疯了。 闻人诀清醒了有一会,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只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看门被推开,炎振走在前头,身旁还跟着数个白衣长袍之人。 “主上!”合着飞驰,所有人颤抖着叫了声。 闻人诀没有力气,懒得回应,只低垂了目光。 那边炎振带着医生靠近,好好的给他上下检查了番。三个医生都点头确认没事,但炎振还是不放心的让再给检查一次。 终于挤出些声音来,他冷道:“让他们出去。” 炎振一直留意着,看他刚才好好的配合检查,就猜想大致真的没事了,现在听他说话,服从命令,立马就让一干不相关之人退下,又亲自去关了房门。 偌大的房间很快便只剩下闻人诀,炎振、刀戈和飞驰。 飞驰很机灵,趁着炎振去关门,赶紧倒了杯温水,递到主上手中。 连喝几口温水,闻人诀才觉的自己真正活过来,嗓子不再干哑的冒火,看着坐回身前的炎振,他低声问:“我睡了几天了?” 瞳中激动还在,炎振也跟着不自觉的放轻声音:“主上,你都睡了足足五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唉。” 男人哪有不爱权势的,可真正权势在手后,炎振却觉的心累。 管理赌坊时意气风发尚不觉的什么,可管理战队后,还要应付王区各种心怀诡异之人就真的有些吃不消。 对他而言,一个命令之下,牵扯的就是无数关联之人性命,己方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牢你,最后所有的大主意都得你拿,他之前看主上老神在在的没有什么,漫不经心的似乎也没干嘛,可真正到自己上场,才知道,有时候光是下决策就够累的。 那是一种心理负担。 炎振及时止住话头,闻人诀也没准备听他长篇大论的抱怨。 微侧头看右手上吊着的药瓶,他左手一动,就把针头从手背上拔了下来。 “主上?”炎振想拦,没来得及。 这么粗蛮的拔掉针头,哪有不流血的,但闻人诀丝毫未在意,自己用手指按压了会,又扭回头看其他人,淡声道:“说说之后的事情。” 炎振无法,只好让飞驰先搬走药水架子,他沉思了会该从哪里说起。 刀戈则一动不动,背景墙般立着。 “一点东西都没问出来?”听炎振说了一阵,闻人诀低垂着视线,貌似在看被单上的花式。 炎振点头道:“潘肖队长怕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那些被抓的活口,也没有松口说出什么。” 若有所思,他苍白的右手中指,不自觉敲击起自己左手手背。 刀戈站在角落,目光平静注视着床上之人。他手下组织中早有人无意间探知到消息,十三区联合王区内的一些家族,准备暗杀掉王。 自己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把讯息传递给了主上,可是自己这个主上,却什么准备都没做。若真想立功,告知王消息成功阻止刺杀不就好了么,何苦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他很是想不通,不过这个主上的行事作风,能让自己想通的也极少。 “对了,云家小少爷这些天往这打了不少电话,每天都在问您的情况。”炎振想起什么般,添了一句。 那天的刺杀就发生在云家门口,闻人诀救主的事情又传的太开,就算云暮再不管世事,也能听说起闻人的名字。 再一联系赌坊,他就去问了自己的哥哥,结果没想到,真是自己那个“特别”的朋友。 他一直惦记着和人出去玩,知道了对方受伤的消息便很是担忧。 以前不敢和人接触,是怕家里人责怪自己和下等人交往,但是……云暮雀跃的想着,王区第四战队队长,这个身份再不低等了吧。 是不是……以后自己就能和闻人,不遮掩的做朋友了? 这段时日王区气氛紧张,家里人不会让自己出门,但是电话还是可以打的。于是乎这一天数个电话,让炎振都习以为常了。 闻人诀自是没忘了云暮,听炎振说对方给自己打电话也没什么意外,只开了口刚准备说什么,“叮铃铃”的铃声就在房内响起。 炎振看刀戈一眼,静默站着的男人走过去把电话挪到了床头来。 炎振接起电话,嗯了几声,又说了句:“醒了。”接着视线询问般落到闻人诀脸上。 没开口,闻人诀伸手示意。 炎振忙把电话放到他手中。 “喂?闻人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轻柔。 闻人诀“恩”了声。 “啊……”云暮听到他低沉又略微沙哑的声音,一瞬忘了该说什么,安静半晌,支支吾吾的憋不出一个字,怕人挂电话,急的憋红了整张脸,隔着电话终于闷出句,“你好些了吗?” 闻人诀又“嗯”了声。 那头云暮听见这一声回应,立马就开心了。 不再在床上乱转,对房间中担忧自己的仆从笑笑,终于安安生生在大床中央坐下,唇一启,刚准备再说什么,就听见话筒对面传来巨大的一声“砰!” “闻人?闻人你怎么了?”云暮发愣,先把话筒本能移开耳边,而后又紧张的放回脸颊,可惜话筒那边的声音变得很是杂乱,没人回应。 闻人诀皱眉回头,看着被踹开“嘎吱”作响的房门。 标志性的波浪卷黑长发,雪白皮肤被浅绿衣服衬托的更为“娇嫩”,蓝岸以一种绝对“豪迈”的姿势,出现在房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迟到了,因为看见好多评论提恢复和维端。 于是我修改了下大纲。 CP:白 不要看见笔墨稍微重一些的人就喊是受受啊,这样他压力很大的。hhh 我会用心认真的去塑造许多角色,尽量不“同脸”,毕竟这是一个“广大”的世界吶。 第94章 挺想死的 身后跟着的一群赌坊护卫,表情全都不好看,脸上多少挂着彩。 刀戈一瞬掏出的枪,在见到门口出现的人后又收起。 炎振挡在床前的身子慢慢挪开。 闻人诀平静的和来人对视。 蓝岸收回还伸着未放下的脚,笑容含蓄:“你醒了啊,我听人说赌坊喊了医生就很是担忧,这不还在半路就听说你已经醒了。” 炎振刚才有交代过,在自己昏迷期间来看望过的人,其中蓝岸的次数不少。 只不过,他抬眼,未见什么波动,平视着对方的目光问了句:“我们很熟吗?” “呃!”蓝岸身子有些僵。 手心中话筒里,担忧的呼唤还在不断传来,闻人诀面无表情的把话筒重新放回耳边,打断云暮一叠声的问话,说了句:“很抱歉,我现在有点事情。” 搁下电话,他靠回床头,看着僵在门口处的蓝岸。 对方身后跟着一群赌坊的护卫,想必是知道蓝岸身份,赌坊之人不敢真动手阻拦,而只要有一瞬间的犹豫,蓝岸的身手足够他闯到门前了。 这些日子他来看过闻人诀数次,赌坊的人不会真下狠手。 理解他们的为难,炎振挥手让人散去。 那边蓝岸终于回过神,抬脚进入房间,口中不满道:“闻大队长好生见外,你之前嗷嗷向我求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闻人诀依旧的面无表情。 蓝岸似觉无趣,终于摆出正经神色,道:“你为了得到王的信任,吃这么大苦头值得么?” 闻人诀没回应。 “好吧好吧,”蓝岸垂目,有些认输,“我来是想问问你,三个战队里,你为何单单选择告知我呢?” “第四战队还没有能力独自应对袭击,且打扰了刺杀,背后之人定会恼羞成怒,有你蓝家挡在前头我会舒适很多。”没理会蓝岸难看起来的脸色,闻人诀简直知无不言,继续道:“我要的只是王面前的一出苦肉计,若真让他死掉,那我可太困扰了。” 蓝岸盯着他,面上表情已无法维持,笑容消失。 “你问我三人之中为何单单选择了你?”探身拿过水杯,他喝了口继续:“若是武广,我提早告知消息,他最可能的做法就是等我死了,或者干脆暗中杀掉我,他再救王。” 把水杯放回,勾起嘴角,他淡道:“若告知的是潘肖,他又怎么会让王以身涉险?那这出戏还怎么演?” 蓝岸盯视着床上的男人冷笑,阴柔道:“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就不怕我告诉王?” “你不会。”闻人诀平静回答。 蓝岸本该气恼,可现下看去,他的神色别有深意,静了会,开口直接道:“那你呢?你要什么?你究竟要的是什么呢?闻人,我这个人的直觉很灵,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的你不会安生,这王区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有点乏味,你说的没错,我乐于看点热闹。” 这王区平静? 一旁安静杵着,如同木桩子的炎振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十七区内权势争夺如此白热化,居然还有人说平静的乏味。 “不管什么人,玩家是谁,身上不还溢散着那股子相同的腐臭么。”把玩起自己波浪卷的头发,蓝岸话语中带着试探,目光清澈的和闻人诀对视。 没理会他话中试探之意,闻人诀只平静复述了一句:“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是啊!”蓝岸没否认,耸肩无所谓道:“所以有时候,我也挺想死的。” 呃…… 飞驰一头雾水。 炎振差不离,看看床上之人,又瞥瞥蓝岸,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什么的茫然。 对话终止的很奇怪,炎振看着蓝岸洒脱的转身离去,还是一脸的不知所云。 真是很奇怪……同样注视着人离去的背影,闻人诀想,一个人厌恶身周事物不稀奇,可厌恶到连自己都想毁掉,就够奇特了。 不过……之前的“配合”加上今天的这一番话,他无意探究对方究竟发生过什么,只要确定可用就行了。 一个可用的,稍微有点意思的 “人”。 这是他给蓝岸打的标签,而给眼前这个睁着大眼看自己的少年,标签则无害许多。 云暮,云家五子。 一身特意剪裁的白色长衣,儒雅得体,袖口云家纹绣精致高贵。 在前边跳跃着的步伐无忧无愁。 闻人诀对他这么执着于跟自己做朋友有些讶异,可毕竟救过自己一次,又帮过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且这些日子关注下来,只有云家的“运兵车”最合赌坊需求。 今天是十七区的交流会,月末这三天,区内所有城镇商人都会汇聚到王区来,交易各自的物品,人流和车流超过以往数倍,王区战队分散成组,散布在偌大城市中维持秩序。 作为新组建的战队队长,闻人诀自然不得闲。不过鉴于他前段时间刚为王受了重伤,这次的放假也不奇怪。 云暮很是开心,前不久发生在自家门口的暗杀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云家没受什么牵连,到底家里人也紧张了些时日,他自然作为重点关照对象,学校去不了,外边更别想。 等局势基本稳定下来,家里几位哥哥才点头放他自由。 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约了闻人,趁着王区最热闹的交流会出来放风。 可惜闻人是个闷葫芦,一路来自己雀跃不已,对方却始终冷着脸,不太说话,不过…… 迎面几个粗壮男人抬着木架子从人群中挤撞过来,闻人诀快走两步,拽过云暮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旁避开冲撞。 云暮弯了下唇,不过……对方虽然不太说话,却始终关注着自己,这种感觉不差,他没理闻人松开的手,趁他抓住自己手腕时,反手拽过他手指,拉着往前冲。 人都会避开人流拥簇之处,可云暮不,哪里人多他便偏要往哪里去,也不为看热闹,纯粹为了挤个场面,乐的脸颊飞红。 闻人诀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看见人多就开心的心情,身周吆喝声嘈杂,卖什么的都有,也有挑着担子卖各种零嘴的,一番挤下来,衣服上不知沾上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他的耐心告罄,不顾前头还想往异形拍卖处去的人,拽手腕不动,干脆探身前去,半揽着人腰,把人从人群中夹带出来,拖进一旁的茶楼。 等到安生坐在茶楼二楼窗边,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在街道两旁的摊前,一望无际,如此拥簇的人流中,居然还有人举着糖葫芦等吃食往嘴中塞,他真正蹙起眉。 云暮坐在他对面,还探着身子往外看,等回头见他不算好的面色,总算有些害怕起来。 “你生气了?”声音怯生生的。 店家适时端着茶水瓜果上来,闻人诀没回答,等人退下去后,重新戴上面具,问:“好玩吗?” 云暮眨了下大眼睛,辨别不出他话中情绪。 只再看一眼街道上的人群,又唇角飞扬起来,伸指雀跃道:“你看,他们都在笑。” 是都在笑,闻人诀顺着他手指处收回目光,无声摇了下脑袋。 大概喜悦可以传染?又或者这样热闹的日子总能让人类成群兴奋起来。 自己不是很能理解,也不想去探究身前少年喜悦的表情和眼角眉梢的飞扬。 又有茶楼侍者上前,替二人倒上泡好的茶水,弯身替闻人诀倒水时,轻声开了口:“老大,有人尾随。” 云暮见有外人过来,自然收身端正坐好。 那边闻人诀半侧着身子,眼神漫无目的打量窗外,左手托着半边脸颊,唇轻启:“谁?” “云家的人。” 侍者替他倒好茶水,又转身伸手去移云暮身前的杯子,待茶水满上后,恭敬弯腰后退。 视线落到对面正襟危坐,努力装出架势的少年头上,闻人诀漫声道:“由他们。” 已转身的侍者没有任何反应。 对面的云暮眨巴了下大眼睛,“啊?”了声。 收回目光,看自己杯中茶梗沉浮,闻人诀默道:“没什么。” “哦。”云暮不知所以,只好捧起杯子喝水。 周身的默然无害,连捧着杯子喝水都透着股稚气的认真,闻人诀趁对面人喝水之时,便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云家会派人跟着不奇怪,云家若没有人尾随,自己才会震惊。 云暮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太过完美,一举一动,就算是做作的拿捏架势都透着天真无邪,很好下口又颇能引动人凌虐之欲,从第一眼起…… 黑暗中的生物或许厌恶光明,但对绝对的干净又有奇怪的,于身不符的向往,不一定是爱惜,却有很大的摧残欲望,若没了云家,对面这人会如何? 会怎样哭?或怎样痛苦的呻吟,残喘? 还会笑吗? 又能笑出什么模样? 瞧啊……低头抿上口茶水,闻人诀颇为玩味的盯着云暮,看他认真叠好自己衣袖。 就连自己,偶尔也会闪过这样的想法,虽缺乏兴致去实施,但若有人伸手染指,他倒……也想看看。 “闻人!喂。” 云暮上半身趴到桌上,伸手在人脸前晃。怎么喊了几声这人都不理自己,明明就看着自己,可目光……好似远的很。 抬手握过那只白暂手掌,把身前放着的几碟子干果推到人身前,闻人诀轻声哄道:“别闹了,坐好。” 如被上了发条,云暮整张脸红到了脖根,僵硬收身,端正坐回,一动不动,半晌后,才缓慢僵硬的把脑袋转向窗外,看起楼下人潮。 自己倒上茶水后又贴心给对面人倒好,放下茶壶时,他漫不经心般问了句,“你们家,这次有百辆运兵车下厂?” “唰”才转过去的脑袋一瞬摆正,云暮很认真的严肃表情,回道:“啊?” 闻人诀没问第二次,只盯着他眼睛看。 云暮心思都在他身上,现下终于分了些放到他所说的话上,收回不知飘到哪里去的灵魂,半肯定道:“嗯,有听哥哥们说起过。” “哦。” 不再多问,更多的云暮也不可能知道。 云家的事情怎么也轮不上他这个最小的少爷插手。 过会,自然会有人主动来找自己。 今天逛的也够久了,不是么。 眯眼看楼下人流中始终不太移动的二个中年男人,闻人诀嘴角弯的毫无人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记者:闻大攻,在你眼里,人际关系的要素是什么? 闻大攻:可利用点。 记者:那爱情呢? 闻大攻:没有可利用点却还要维持人际关系? 第95章 娶妻之事 等结了账到茶楼底下,人流还是一点没少,闻人诀拉着人手腕退到一旁,举起右手,朝天打了个响指。 就见有统一服饰的王区战队成员从四面八方汇拢到茶楼底下来,他点了下头,男人们训练有素的手拉手,排成长队,分开人流,为二人离开街道创造了一条小小过道。 云暮被拉着往前走,去路顺畅很多,他看着身旁两边替自己阻开人流的战队成员,诧异极了。 直到径直走到大街之上,路旁已停了辆赌坊的轿车,看他们二人过来,副驾有黑衣男人下车绕到后头开门,又伸手请他上车。 他还傻着,“哎?”了声。 放开手,闻人诀把人塞进车中,自己却没进去,一手撑着车门,弯身看车内。 猝不及防被推进后座,云暮慌忙坐稳,就见闻人手臂撑在车外,探身看着车内的自己,柔声道:“今天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可是……他不满,气哼道:“我还想和你吃晚饭啊!” 闻人诀揭开面具,黑瞳盯着他,语调平平的,听着却有些像是训斥,“你知道,交流会最后一天的晚上,王区会很热闹。” 他的“热闹”二字分明加重。 到底是十七区的人,云暮再不经事,也知道今晚王区会有很多“活动”且大多绝对的少儿不宜,确实不适合自己在外。 可不是有闻人在吗。 “不是有你在吗?”还是耍了少爷脾气,家里人虽然管着他,却也惯着他,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闻人就该陪着自己才是。 别了下脑袋,闻人诀示意车外那些黑衣在身,齐整站着的人,又扭回头看车内不开心的他,语气一如初始,听在云暮耳中却无端温柔了几分,“我今晚会很忙,顾不上你。” 捏了下自己的手,云暮透过对方身子,去看那些隔开人群的男人,穿的都是王区战队服饰,他认得。 今天这样的日子,王区战队都不得空,闻人虽然和自己一般大,可到底和在哥哥们庇佑下的自己不同。 他已经是王区战队的队长了,就连哥哥们见着他,都要客客气气。 想到这,他再不好撒娇耍赖,红着眼睛吸着鼻子坐回去,软软应了声:“我知道了。” “嗯。”闻人诀站直身,替他关上车门。 黑色轿车融入街道车流,双手插兜,闻人诀眺望着车子消失。 扭回身时,战队小队长已走至他身后。 他问:“今天我们战队负责哪片区域?” “东区。”那人说着,回身把这块地方的战队成员召集过来。 两辆运兵车及时停到他们身前。 那人上前打开车门。 闻人诀上前两步,弯身准备坐进去,街道人流处,两个黄衣男人已经逼上前来,因为有战队队员阻隔,便只好冲着弯腰的他喝了声:“闻队长!” 动作一顿,闻人诀缓慢直起身子,回头去看。 看他止住动作转回身来,被战队成员阻隔的二人才被放上前来。 闻人诀也不上车了,颇为玩味的打量着二人。 随着战队成员跟了一整天的云家护卫,这是按捺不住了? 还以为,这些人能够更有耐心一些。 袖角同样的家族纹路,让他一目了然他们的身份,直接问了句:“什么事?” 两人先齐齐行了个礼,才小心道:“我们是云家的护卫。” 不置可否,他单手插兜,斜靠着身后车子。 那二人也不啰嗦,直接道:“我们的二位当家想见一见您。” “哦?” 从怀中掏出烟,一旁站着的小队长很是机敏,探身替他点上火。 深深吸了口,他憋着那口气也没吐出,直到开口说话,烟气才顺着开合的唇齿飘散出来,没有过多为难,闻人诀直接说了两个字:“带路!” 几乎他刚答应,车流中马上就有辆黑色轿车驶出,停在来接闻人诀等人的运兵车后。 他挑眉,给身后随着的战队小队长交代几句,独自一人上了云家的车子。 会面地点选在一家颇为别致的酒楼,他下车时,早有云家护卫等在门口。 刚才传话之人说了,云家两位当家人想见自己,闻人诀便在心中暗自猜测,来的会是谁。 云家老爷子年岁已高,当家的是云家几位长孙。 百年家族传承,云家在十七区屹立不倒,过往云烟般历经数位王者,必然有其道理。 他不会看轻这种家族,跟十八区独立在外不同,像十七区这种王区,势力纠葛盘错,就算是当权的王,也并不独树一帜。 很多时候也得拉拢这些人。 他早就想见见云家人,会答应云暮出来,守诺是其一,还人情是其二,准备接触云家人才是重中之重。 自己当上王区第四战队队长有些时日,也有不少区内家族前来和他联络感情,但真正历经数百年的区内大家,大多还在按捺不动,对他们来说,官场上一时的得势不算什么,没有根基的新起之秀,只要表面客气不得罪,就够了。 犯不着攀交。 闻人诀清楚他们心中所想,所以就算是自己主动去联络云家,见到了又如何。 不过是官方式的客套敷衍。 而云暮,这个云家独宠多年的幼子,足以挑动云家人神经。只不过他还是没料到,云家人在云暮的问题上,这般坐不住。 门侧护卫推开镂空木门,他进门前,脱下了鞋子。 门后跪着个年轻女子,躬身递过双白色棉拖。 他穿上后,走了两步,拐过木屏风,正条长桌后已然落座着两个男人。 一人年岁轻些,身型普通,还有一人留着长发,体态微胖。 细细打量二人,闻人诀发现他们的长相和云暮并不很相同,只那双大眼和眉角,有些相似。 正如云家人早打探过他的底细一般,他在掌权后,也尽可能的了解了十七区内所有势力。 知道云暮和几位大哥并不全是一母同胞。 只不过这并没影响到云家老爷子和几位大哥对这个幼弟的疼爱。 见他到来,房内两人一同起身,施礼道:“百忙之中请您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闻人诀耸肩,在二人示意下落座。 年纪稍轻,留着中长发的男人扯动了桌边红绳,清脆铃铛声传递到外间,片刻后,木门被重新推开,有鱼贯而入的侍从们端着一碟碟精致的吃食摆放到桌上。 垂眼打量这些饭菜,和自己去过的所有酒楼都不同,这些菜碟上垫有菜叶,上边精致摆放了些吃食,每一碟都不够自己一口吞的。 在整个上菜过程中,上首二人叠手跪坐着不言不语,他便也跟着沉默。 等数十碟饭菜上齐,木门重新合上,房内所有侍从撤出,那身型微胖的男人开了口:“我是云家长子,云响。这是我三弟,云容。” 他点头致意。 云容坐在对面好生打量了会他,突的开口:“闻队长,不介意的话,能否赏脸揭下面具?” 话语客气柔顺,并不使人反感。 闻人诀从善如流,单手揭开面具,抬眼和他二人对视。 并不奇怪的,对面二人眼中没有出现过多诧异。在宣布自己成为第四战队队长的宴会上,二人中便有人见过他,之后的场合虽没有再正式碰面,但彼此擦肩而过次数也不少。 就算是没有过正面接触,自己丑如恶鬼之名,也早在十七区传开了。 长条桌的正中央,摆上了盆浅紫色小花,漾在水面之上散发着清香。 无视二人打量自己面貌的目光,他伸手拨弄那花花瓣,有意等云家二人先开口。 选了这么个地方宴请自己,也算是从骨子里的一种藐视和看轻?大抵是知道自己的来路和出生,明着不说暗下也是看轻的。想他这么个没见过市面的“暴发户”,哪能欣赏享受这些? 只不过大家族明面上自持的温文尔雅,让云家二人相当有礼。 云响开口了,声音比他的外貌出色许多,很是柔和,“小弟今天多谢闻队长照顾。” 云暮以为自己在外头交个朋友家里人不清楚,可不知道哥哥们只是适当的放纵他,不想表现的太过严厉。他又哪里有真正的隐私可言,早在他一天数个电话往赌坊打,找那个最近在王区大出风头的“新起之秀”时,家里人便把二人如何相识,几次接触,查的是清清楚楚。 包括上次闻人诀让他调动坦克的事情,也一并被揪了出来。 明人不说暗话,彼此清楚都是明白人,闻人诀自然不可能问出,你们怎么知道云暮今天和我在一起这种话,也犯不着假装不知道云家人一整天都跟随在后,他自己作为战队队长,还有手底下庞大的赌坊生意,若连几个尾随之人都不能发现,反倒奇怪。 云家人一句话带过谢意,也不会去解释跟踪的事情,并不觉的有什么可抱歉。 把手从花上收回,闻人诀神色清淡,道:“没什么。” “小弟跟你一般年纪,哎……”云响说着宠溺摇头,叹道:“却没闻大队长半分的沉稳。” 他没应声。 云响也不尴尬,继续自说自话,“这孩子从小就胆小,这些年跳脱不少,遇见新鲜的便缠着闹腾,没多少长劲,学什么都不行。” 勾起嘴角,闻人诀笑着点了下头,似乎也对云响的无奈抱有同情。 他二人说话,旁边坐着的云容便施施然为他们布菜,神情动作无可挑剔,一半亲热,一半疏离。 “最近王区不太平,”云响又皱起眉,道:“我想让这孩子少出些家门,避免纠缠到一些麻烦事情里,可这孩子一点也不让我们省心,今天还多谢闻大队长陪着,否则,真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呢。” 麻烦事情?王权斗争,避无可避打前锋的就是自己这种掌握战队的王派人物,云家历经数百年,见过无数王者更替,他们不会去得罪任何一位王者,更不会让整个家族打上某位王者的标签。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是这些大家族的行为准则。 今天你当王,我老老实实效忠于你,但你要是位置不稳,抱歉,我只好束手在旁,我不会背叛你,但要我为你拼命,很抱歉,办不到。 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呵呵。 所以就算他身为王区第四战队队长,看着风光无限,深得王所信任,但云家人却未必看的起自己。 尤其现在王区斗争激烈,他这个新组建的第四战队毫无根基,分明是王临时拉起来吸引火力的,自然要让自家宝贝远离着了。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对这个弟弟啊,我们全家人都娇宠着,真要伤着半分,怕没有一个云家人还坐得住。” 嗯,这就是警告了。 闻人诀吃着菜,样子精致但口味也就这么回事,他倒有些想念起十八区王居中的食物,很合自己胃口。 不紧不慢,他只当不知道云家二位的用意,专心致志的吃饭。 那边坐着的二位对视一眼,有些坐不住了,就怕他装傻充愣,干脆把话挑的更明了一些。 “闻队长成年了吧,可曾想过娶妻之事?” 把才夹起的菜放下,他扫了二人一眼。 视线一贯的冷淡,却让对面二人直觉出他的不悦。 云响不以为然,继续道:“那可有喜欢过什么女子?” 闻人诀挑唇,平道:“为何不是什么男子?” 第96章 绝非良人 云容布菜的手僵了下,跟着把筷子放下。 神色跟着严肃,云响却比他沉的住气,别有所指道:“闻老弟,我也年轻过,知道曾经以为多大的喜欢,不过是图股子新鲜,男人嘛,到头了来说,还是更喜欢女人的。” 没客气,闻人诀直道:“这王区娶男妻养男随的少了?” 云容面色黑下来,重道:“云暮对你的亲热不过是从小接触的人少,把欢喜当做心悦,他只要再大一些,自然能够明白过来事,我们做哥哥的,绝无可能看他一步踏错!” 这话就重了,他举杯喝酒,等放下杯子才做作的讶异道:“怎么了,这说着说着,怎么就扯到云暮身上了?” “你!”云容和云暮同父同母,若说几位哥哥都同样骄纵着云暮,他一定是其中之最。 初得知弟弟有喜欢的人了,他真是心理复杂,一半失落一半愤怒,夹杂着那么丁点的欣慰和好奇。而在得知弟弟所喜欢的是个男人后,他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这个世界虽养男随娶男妻的不少,但到底上不得台面,大部分养着男随图个新鲜,就算有娶男妻的,更多的是像结拜兄弟,彼此之间扶持着过个日子。 云暮什么性子,他做亲哥哥的能不知道? 让他养男随?娶男妻?不可能啊。 让他嫁出去? 云家非翻了不可。 再一打探他所喜欢的人,云容就更是恼火。 若是个一般人家,轮不上他们几个出面,早让底下人收拾掉了,日后寻个机会再告诉弟弟人已经死了,或离开了十七区就好。 一开始,弟弟在赌坊救了个人这种事情,最多在他们几个耳边飘过,谁能真去在意? 云容很后悔,如果当初就留意,尽早掐灭这个火苗,那么今天也没这么多事了。 就算是后来得知云暮私调坦克,他们也只当弟弟是被人利用,因为没出什么大事,还是没太过重视。 到了现在,得知云暮这小家伙一声不吭的居然当了真了,那人就已经成为王区第四战队队长了,再下手,就不好交代了。 先不说对方手下的战队和赌坊力量,单说动了他,王面前要怎么交代? 告诉王,他们云家无意干什么,只是为了弟弟才杀了闻人,王那般多疑的人,在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斗争时刻,能不瞎想? 可若要顺其自然放任发展,在云家几个哥哥看来,闻人这人心思阴沉,崛起的手段更算不上光明,看不出真心如何,却极善于利用人性。 绝非良人。 别说让云暮继续喜欢他,单说是做朋友,继续接触都不行。 云响再次好好打量对面之人,他一开始认为闻人能够发迹,靠的不过是些小聪明小手段,加上足够的幸运。但如今看来,这人远比所有人想的都更为深沉。 小小年纪,心计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虽不能让他继续和自家弟弟接触,但也不能得罪的太过厉害。 云家虽不至于惧怕这样的人,但大鬼也怕小鬼缠,这样的人只要得罪了,便日日夜夜阴在角落,云家要不得安宁。 看他言谈动作,始终淡定如水,判断不出真实心际,但单从云容已如此直接摊开讲白他和云暮之事,他却依旧能够不动怒,安稳坐在这里……就说明,不管他对云暮的真实心思如何,事情不是不可谈的。 想明白深层里的东西,云响拿出云家当权人的果决,不再拐弯抹角,直道:“你想要什么?” 闻人诀笑起来。 云容闭嘴,重新坐好。 看一眼房内钟表,闻人诀失了继续磨下去的耐性,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听说你们云家有百辆运兵车下厂了?” “是有,”云响点头,直接问:“你要多少?” “哈,”手中筷子滑下,他有意用筷尾敲击杯碟,赞道:“爽快!” 云响再次逼问一句,“你要多少?” 伸出两根手指,闻人诀调侃道:“我的胃口很小的,二十辆就够了。” “呵!”云容冷笑着举起酒杯,拿捏在手却不喝,眼角瞥过他,嘲道:“胃口不小。” 他们云家确实有百辆运兵车马上要下厂,但这生意又不只在十七区,闻人一个小小赌坊一口气就要了二十辆,确实是好大的胃口。 没在意云容的嘲弄,闻人诀手中筷子漫不经心敲打着杯碟,笑道:“难不成两位怕我凑不出钱来?王区组建第四战队,王也拨下来不小一笔钱,二位不用担心钱款。” 王倒真拨下钱来了,可是不多。 要付这二十辆运兵车的钱,多半还得是他自掏腰包。 不过既然是自己出钱买,自然可公私并用了,赌坊也缺车呢,借着这个名目,也省的招人议论。 “我并不担心闻队长的能耐,”云响摇头道:“这二十辆车,我会为你留着,价格也会低于其他人三成。” 闻人诀挑眉等着他之后的话。 这样大的好处,能让自己白占? 云响低首看桌上摆放着的紫色小花浮在水面,透明盆下游曳着几尾红鱼。 突然道:“闻队长可知道这是什么花?” 闻人诀脸色变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淡然,回道:“不知。” 云响笑了声,缓道:“这叫紫鬽,开于水面,散发奇香,香味可纾解人疲累。” “是好花。”他跟着看那盆花,早从一进来就闻到那股子香味了,在十八区时,自己也看过几本草植类书册,其中重点记了下有毒植物和花,可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花。 云响继续道:“这底下的鱼名为红鸳,这二者分开其实也没什么,可神奇在它们若同处一处,便可催情。” 随着话落,身后木门被再次推开。 一秀发女子披着薄纱走至几人桌旁,嫩手轻拢发梢,系发用的红绳已被解开,垂至脚跟披散下来,如黑色绸缎。 女子在三人身旁跪下,门外再次进来两人,左右搀扶起云家二子。 闻人诀手一撑桌,想要起身,可突来的无力感又让他摔倒下去,那女子及时扶了他一把,把他半抱在怀。 挣了一下,他抬头死死盯着云响,“你不信我?!” 他自认为云家之人绝不敢在这时动他,也认为对方绝非酒囊饭袋,既然条件谈妥,自己肯定不会再对云暮做什么,他们犯不着画蛇添足为日后结怨。 只是没想到,对方戒备之心如此重。 云响由身旁人搀着,呼吸开始粗重,急促道:“我自然是信闻队长的,只不过……”额头有汗落下,伸手自己擦去,云响继续道:“小弟脾气固执,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放弃了,才作数。” 听了这话,闻人诀的面目更为阴冷,视线开始在房内巡视,然而体内的燥热,让他无法再继续冷静思考。 那边云容有些受不住,这催情之香,为了不让对方戒备,他和大哥可是一同受着的,现下浑身燥热难堪,只想寻个地好好发泄,便有些不耐的推了身旁人一下。 那人明白,搀着他先一步离开房间。 闻人诀喘着粗气,一把推开身侧女人,目光依旧阴冷罩着云响。 云响由身旁人扶着,出门前最后回了次头。 说了句:“你放心,影像只有云暮一人可以看到,紫鬽不会伤身。” 房门正式合上之前,又半侧身看他最后一眼,道:“离那孩子远一些。” “砰!”看木门在眼前合上,闻人诀一把推开身旁上下其手的女人,踹翻长条木桌,紫鬽被打落到地,红鸳在地上垂死蹦跳。 手探向腰侧,他拼着意志力把枪拔出。 自己当然不会真一个人来赴云家之约,哪怕有把握云家不敢动他,可发自骨血的谨慎也让他留了后招。 刀戈就带着人尾随在后,约定时说好,只要听到枪声,便要不顾一切闯进来。 枪口抵上胸前抱住自己腰的女人,他的声音低哑暗沉,“你不怕死?” 那女人顶多二十上下,睁着天蓝瞳孔,默默回了句,“这世上有的是比死还难受的事。” 枪口颤了下,不过不是因为女人的话,纯粹是体内的欲望作祟,他小瞧了这催情之香。 他厌恶人算计自己,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云家人。 云家车厂整年就下厂了这百来辆运兵车,自己一张口就分走了二十辆,很多利益团体的瓜分被他打乱,云家肯定不好交代。 除却在血龙遇到过的那个女孩子,他在情事上是绝对的新手,且这紫鬽之香性烈,不过片刻的思考,药性更为难熬。 耳中听着那女子的声音都似在梦中,缠绕纠葛,低低道:“紫鬽红鸳,中之无解。” 男人的本性让他抱着纠缠之体翻倒在地,软玉在怀,他混沌中拎起矮凳,砸向角落的黑色探头。 …… 等到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他才从酒楼中走出。 这地方雅致安静,所在的街道全数挂着红色古灯,他踏出门时,灯笼已经全数亮起。 摇晃红光打在街道对面,长杆广告牌下立着个高壮男人,身后灯光半笼之处,隐隐约约还跟着群黑衣人。 他踏前一步,对视上男人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眸。 还未开口,街角处便又有刺耳刹车声响起,车门打开,炎振匆匆跑过来,上下好好打量了他一番,才开口相询:“主上,你没事吧?” 再瞥一眼广告牌下的刀戈,他冲身前紧张着的男人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往车子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下脚,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房中还有个女人,带她回赌坊。” 炎振不明所以,摸了摸脑袋顶,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需有剧透:闻人诀没跟那个女人那啥啥!!!!!着急的小天使先把棍子给我放下!我有点害怕 = = 呃……虽然没那个啥,但坠子咳咳有点辣什么好奇,如果真那啥了,小天使们是抄棍子咳咳爱我,还是其实并没什么,可以接受呢。当然!!!坠子只是随口问一下,随口的……绝没在试探什么。就好奇嘛,(⊙v⊙) 第97章 战争阴云 车子鱼贯停在陈凉息所居住的王居院落外。 闻人诀乘坐的车子停下后,有等在院子外的王亲卫队员上前替他开门指引。 他前头那辆车里,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男人大步跨进门,侧头时无意扫了他一眼,神情冷漠。 他也不在意,稍点了点头示意。 男人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 看武广进院,跟在他身后的飞驰才敢开口,有些不满道:“同为战队队长,他那是什么态度。” 炎振瞪他一眼,示意不要多嘴,今天王召集了十七区所有上层力量开会,眼下王居门口,各方势力陆续到来,正热闹。 陈凉息不喜居住高层建筑,早在掌控十七区前,便让人圈了城中央大块地,建造古式房子,几进几出的青砖院落打理的颇为精致,亭台楼阁间点缀了不少奇花异草。 闻人诀踏进院中只觉异香扑鼻,曲折游廊后,细碎石子铺成甬路,两侧竹竿搭成顶,上边爬满了花藤,有紫色花簇垂挂下来,他们一行人似在花中穿行。 飞驰少跟他外出,现下走着已经顾不上再打量人,看着周遭一切,惊讶的合不拢嘴。 炎振比他好不了多少,面上不显,内心却也隐隐震撼。 少了他们那份吃惊和震撼,闻人诀一路走过,却也在细细打量周遭环境,自己成为十七区战队队长后,还是第一次来王居。 陈凉息这人颇懂得享受,办公私事一向分的清楚,往常用来处理王区事物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只是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的召集了王区所有可用的力量,还把会议场所放到了王居,弄出这样大的场面来。 他眼中美景是有,只是并不停留,眼眸深处,尽是若有所思的猜测。 他步伐较大,引路之人便也配合的快步走,只是在转角,一堆由怪石堆砌起的人造流泉处,肩膀上却突然搭上了只修长手臂。 这人靠近的无声无息,便连始终警惕着的炎振都没能反应过来。 在人碰到主上后,才伸出手去,不过待看清来人,又有些迟疑。 蓝岸穿着王区战队队长制服,修长身型站着,眉眼皆带有笑意。 “哟!仔细看,你穿这身衣服还挺帅的嘛。”他一脸的熟络,手也没从人肩膀上挪开。 闻人诀很是淡定,无视他依旧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问:“什么事?” “咦!”蓝岸有些嫌弃的轻叹一声,又做悲伤表情,苦道:“怎么对我这样冷淡,我们不是同伴嘛。” 平视着他,闻人诀漠然道:“哦,第一次听说。” 瞪着他,蓝岸神情带点委屈,做作的嘟起嘴:“记仇!” 挥开自己肩上的手,他退开一步问:“没事了?”说着转身又要走。 蓝岸收回手,垂在身侧,嬉笑表情不见,目光变得很是深沉,轻道:“你去见云家之人了?” 闻人诀脚步一停,却依旧背朝着他,没回身。 身后蓝岸声音变得很是严肃,“怎么样?吃亏了吧?云家之人可没个好相与的。” 细长眼睛眯合,他原地转过身去,仰面看向紫色制服在身的男人,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男人双手摊开,耸了耸肩,神情又一次变得轻快起来,语调也是,满是调侃:“怎么样,闻大队长,被算计失身的感觉棒棒哒?” 眼角微挑,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场景看着其乐融融,蓝岸却不动声色戒备起来,这样大的杀意,自己要是感觉不出来就真是白混了,不想把人撩拨的太狠,他打算见好就收,右手抓过自己耳旁卷发,低头避开对方阴冷目光,玩起头发来。 闻人诀却依旧静默的盯着他。 闻人诀不认为蓝岸真能无聊到在这里拦下自己,只是为了调侃。 对方能知道自己和云家的那次接触,他并不奇怪,蓝家本就是区内的大家族,且蓝岸又手握着王区战队,对自己更算得上“用心。” 他现在之所以敢当着自己的面,提起“那个事情”,必不为调侃。 怕……警告自己,才是幕后深意。 蓝岸这是想告诉他,就连自己被算计失身这样隐秘的细节,他都能够知道,以后千万不要把主意打到蓝家身上? 许是见目的已经达到,又或者自己的目光实在太过逼人,对方很明显的开始转移话题道:“你知道王今日召集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他沉默已对。 蓝岸并不尴尬,自说自话道:“好像事关十八区。” 下垂着的右手中指勾了勾,他看向早退到一旁等候的王居引路人,示意对方继续带路。 蓝岸看他无意再对话,也伸手招过早前退到一旁去的随从。 两人默不作声的一前一后走着,只在即将进入议事大厅前,蓝岸看着身前人笔直背影,实在无法忍耐的追上前几步,轻道:“以你的小心,事发当天周边肯定有赌坊之人,你若要求救必然可以,可你为什么不呢?仅仅是因为害怕丢人?” 闻人诀转眸看他。 对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持。 他便也停下身来,认真问道:“为什么要呢?” 蓝岸愣住了,半天看他神色认真无比,又皱起眉来,“事关你自己,你便这样不在意?” “你也说云家之人不好相处,疑心颇重,我若不中计,他们怎能放心并完成和我的承诺,况且,我有什么损失吗?”他是真有些不解,在他看来,虽然被算计是有些不舒服,但……事情并不是那么不可忍受的。 尤其,在可以得到所求又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之下。 若不是那个女人太过“有意思”,他确实如此考虑过。 慢慢挺直身子,蓝岸双瞳死死盯视着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将他细细看上几遍,最终露出个古怪表情来,直白道:“闻人,你不正常。” 前头的问话,他不能理解,但现在这句话,绝对算是对自己的“攻击”了。 蹙了下眉。 蓝岸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眸中闪过什么,神情很是复杂,语气莫名低沉起来,偏生还要装出调侃的样子,问道:“你就不怕云家小少爷难受死?” 双眉蹙的更紧,闻人诀实诚道:“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好哇,好哇!”表情一瞬纠葛起来,而后又双手鼓起掌,蓝岸笑道:“确实跟他关系不大,哈哈哈。” 本以为可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才在这停留,没成想身前之人所说的话,越来越难以理解。 没了耐心,他快步走进高挑的气派门厅。 蓝岸僵在原地片刻,在进厅之前,擦身他而过,附耳轻轻说了句,“若你日后遇到相爱之人,定会后悔那日的毫不作为。” …… 二人进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其中不乏有几个闻人诀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蓝岸虽刚在门外和他生了场不知名的别扭,现下倒也半侧着身子靠向他这边椅子,轻声道:“都是些外区赶回来的王心腹。” 飞驰和炎振站在身后,他敲击着椅子扶手,脸上戴上了陈凉息所赐的青色蛇皮面具,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场中之人脸上打量。 除却几个大家族代表,王区四个战队队长加上陈凉息的亲卫队长,其他人都是十七区方方面面的头脑。 刚才听蓝岸提了一嘴,事关十八区。 他心中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想…… 和这些王区不一样,十八区本身位处凶险之地,人类文明复苏的少,一切较为原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原来不被注意是因为偏僻,现在呢? 当晶核成为力量的改写物,怀璧其罪,十八区的逍遥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他在打量房内的人,其他人也在打量他。 有早前接触过的和他目光相遇,点头示意,其他从未相识之人见他端正坐着,身上穿着王区战队队长制服,脸上戴着纹路魅惑的面具,纷纷目光深意。 “唰!”一瞬响起衣料摩擦声,端坐着的人们齐刷刷站起,包括闻人诀。 大厅中二十来张椅子被坐满后,陈凉息总算姗姗来迟,在正中坐下后,男人带着点笑容,颇为亲切的和大家打了声招呼。 在他的示意下,所有人又纷纷落座。 闻人诀看他眼角眉梢的意气风发,知他对前些日子令人不快的刺杀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在趁机血洗了一部分眼中钉后,陈凉息近来的日子可算的上滋润。 如果前天不收到那个消息的话。 底下坐着的都是自己可用之人,陈凉息目光满意的从所有人脸上扫视而过,笑容慢慢收起,沉声道:“今天之所以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我前天收到个消息。” 闻人诀扭头看四周之人,有人面色疑惑,有人神情沉着,还有人双眉蹙起,显然有点心烦。 身旁蓝岸则老神在在,看着颇为散漫。 看来是有一部分人已经提前得知消息了……这样想着,他便更为用心的注意着上边的男人。 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陈凉息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异变人类对未来势力的划分有多关键,这一定程度代表着规则的重新刷新和改写,我们十七区地处空旷平地,平常的安全保障是有了,但现在却有了个致命弱点。” “晶核!人类异变的关键!这等命脉我们怎能让他人掌控在手?众所周知,距离我们十七区最近的晶核来源地有三个,南边的沙南茂林,北边的烈火山谷和西边的无归山脉,但最为便利的非属沙南茂林不可,虽如今依旧可交易到晶核,但主动权却在他人手中,这让我啊……” 说着,男人摇了摇脑袋。 潘肖面色凝重的及时附和道:“王说的没错,如今的交易主动权皆在十八区手中,若他们停止了晶核的外流,我们又当如何?想想看吧……”略微停顿后,他充满激情的蛊惑道:“我们十七区有将近一百万人生活,如有庞大的晶核库用来进化,只要能有八万异变人类,未来我们十七区在南边这块大陆上,还有何人可惧?” “斩旗霸业,一统东南,指日可待!” 第98章 去十八区 大厅里坐着的这些人,都是十七区的利益当权者,自然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不待陈凉息再说,有人直接在下边吆喝道:“王,我们的动作要尽快,如今盯上十八区手中茂林的怕不只有我们。” “对啊,真让十八区先被其他人掌控,我们再要夺取就难了。” “最近晶核出量本身就少,而沙南茂林中的异形不计其数,我们区若能够以沙南茂林为根基和依仗,他日称霸大陆,绝不只是妄想。” 高声议论不断,所有人脸上都沾染上了狂热的兴奋。 闻人诀慢慢眯眼,默默打量着这群人,在这些人口中,十八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能力,要担心的,反而是其他王区。 看底下众人齐心,陈凉息在上边仰面而笑,豪迈道:“能够不使用武力得到我们想要的才为上上之策,沙南茂林太大了,我本有意让十八区主动划割一块给我们。” 所有人同时止住话头,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回到他身上。 他接着冷笑道:“可十八王区不识好歹,不但拒绝了我的提议,还将本王派去商谈之人给杀了!” 有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开始互相交头接耳,其他人则一阵哗然。 站在他身后的炎振也有些按捺不住,微微俯下身来,低道:“主上?这十八区应该也有异变者吧?”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目光还放在陈凉息脸上。 看他没有开口的欲望,炎振重新直回身子去。 任由底下人议论一圈。 陈凉息目光和潘肖对视后,从位置上站起了身。 他在大厅中央慢慢踏着步子,悠悠道:“如今已不是什么可以友好协商的氛围了,王区现在缺少大量晶核,大的战争行为目前还为时尚早,但晶核的缺口却迫在眉睫。” “我有意指派你们当中的一人,前往十八区沙南茂林,咱们,自取。” 这是要成规模的不请自来的去盗窃了?不,应该说是强抢了。 那么和十八区发生冲突是极有可能的。 虽然茂林广大,但十八区战队现在也加强了巡逻,相遇是迟早。 而除却十八区的因素,沙南茂林中本就危险重重…… 所以,王口中的这个代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个牺牲者。 那么,这个要为王区“舍身奉献”之人的人选…… 王在大厅中踱着步,不少刚才还激昂万分的人纷纷和他错开眼,这个急先锋可不好当,一个不小心,折在里面连尸骨都找不着。 和其他人心虚低头或错开眼不同,闻人诀淡定的望着陈凉息,在后者眼神和自己对上之时也未避开。 身旁蓝岸发出短促的低声嗤笑。 之所以不躲避眼神是因为他相信陈凉息心中早有人选,对方心里若没有章程,今天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果不然,在大厅中转了一圈后,陈凉息貌似漫不经心的目光直直对上了他的。 威严的声音带着丝询问:“我记得,闻队长说过自己从小在沙南茂林里长大?” 一句话落,大厅中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他的身上,有暗喜的,有遗憾的,有耐人寻味的,有庆幸的,还有那么些人,带着点同情。 从椅子中站起,他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回道:“是。” 陈凉息很满意,点头笑道:“那想必在座的人中,你是最为了解茂林情况的,若我让你带着第四战队全部进入茂林去搜集晶核体,你可愿意?” 命令已下,又哪里是可以商讨的。 没在意他虚伪的询问,闻人诀细细想了会,沉声道:“沙南茂林中存在一些极为凶残的异形,没有重火力的压制,定会损失惨重,且若遇上十八区战队,也不好脱身。” “第四战队组建时日尚短,武器装备还不是很到位,重火力压制编制还没成立。”倒没拒绝,他只是诚恳说出面临的困难。 要让人为自己去拼命,陈凉息也没准备什么都不给。 像是早有议案,他直接道:“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两天,会给第四战队拨五辆坦克过去。” 再没有二话,闻人诀直接单膝下跪,铿锵道:“谨遵王令!”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直到上了赌坊来接的车子,炎振才敢发泄怒火,一拳砸在前座靠背上,他愤愤不平道:“这不是欺负新人吗?这不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吗?其他战队是王区的力量,我们就不是了?” 飞驰坐在副驾,后背传来的力道让他往前扑了下,好在安全带系的紧,吞了口唾沫,他没敢说话。 炎振脸色阴沉,闻人诀却依旧的面无表情。 也没训斥对方的大吼,他只是侧着头,打量车窗外飞快倒退着的景色。 陈凉息分明有意要夺取茂林,这想法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会派人前去搜集晶核,试探之意居多,且确实是不清楚十八区的情况,需要有人去摸摸底。 对比起其他战队,新组建的第四战队折损起来,不会那么让他心疼。 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自然是和自己有关。 陈凉息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他手底下的潘肖却老谋深算,虽然前段时间自己豁出命去相救,对方却不一定就此放下心了。 摸底十八区是大部分原因,试探自己和手下的战队,也是一小部分因素。 这点弯弯绕绕心思,他眨眼之间就能想通,没有什么愤怒或者伤感可言,他一心想的是其他事情。 自己从十八区离开到现在,一年多了,没想到如今要回去,却是以这个身份,充满敌意,带着试探,真的是,太过有意思了。 从胸口提拉出吊坠,他两指慢慢摩擦起维端,不自觉的在心识中轻轻唤了声。 “维端?” 和以前一样,依旧的毫无反应。 车子在赌坊楼下停稳,早有得到消息的管事候在一旁。 …… 到了夜间,炎振召集了赌坊全部的管事,聚在会议室,传达了今天王居会议上商讨出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面色都变得极不好看,有人不满喝道:“这不把我们当试验品吗?” 那人出口的话,正是其他人心中所想,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压抑沉重。 没有他们的紧张,闻人诀抬手往下压了压,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 “赌坊在我离开之后,生意暂时收拢,账目且全部封存到飞驰手中,王今天既已下达了这个命令,想必动身的日子就在这两天。” 他说着,缓缓扫过在座之人,淡道:“炎振留下,刀戈随我同行。” “主上?”没料想主上会让自己留下,炎振有些急了。 没等他说第二句,闻人诀盯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又不可置疑,接着侧身去看刀戈,“选出你手下最高的好手,随我们二人贴身行动,赌坊原有的一百多号异变者,全部打散入第四战队领队,在王区坦克下来之后,立即出发。”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带着炎振一起去,但对方主事多年,只有把他留下,十七区这边自己才可后顾无忧。 …… 陈凉息大概对搜集晶核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急切,在王居散会后,立马就拨了五辆坦克到第四战队,配备齐了□□物资,就又催促起行程。 没打算消耗他的耐心,闻人诀对赌坊这边该做的安排也很果决,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就带着一千五百多号第四战队成员和打入他们中的一百多号异变者,外加上刀戈和手下身手最拔尖的几人,坐着两辆黑色轿车,当头离开十七区。 身后则跟着浩浩荡荡二十辆载满人的运兵车,前后左后和侧边,各一辆坦克,气势浩荡的开往远方。 离开之前,陈凉息率领区内各大家族代表亲自赶来送行,合着其他战队队长。 穿着一身紫色长服,蓝岸神情无比严肃,在高声道了句“祝平安”后又附耳低语了句充满调侃之味的临别赠言,“嘿,别死了唷!” 听不出有多少真心,闻人诀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放到了他身边的武广身上。 男人一身黑色西服,看他望过去,点了下头,开口淡漠道了句:“祝顺利。” 他笑着接过,又看向王侧身站着的潘肖。 年近五十,身体却越来越好的中年男人取下眼镜,对视着他,认真道:“别让王失望。” “当然。”闻人诀躬身后,再对着陈凉息行了一礼,而后利索的转身坐进车子,再没回头。 车队远行而去,他打量着后视镜中再也看不见的送行队伍,神色逐渐冰冷。 第99章 正面相遇 新买的运兵车速度很快,以比自己来时快了近一倍的速度,在第二天清晨时分,闻人诀所带领的战队成员就到了沙南茂林边沿地区。 让人把车子停到一起,他带着刀戈下车,其他人在原地休整,他则围绕着暂时的营地,慢慢绕圈。 清晨的茂林弥漫着水墨般缭绕的云雾,等大部分人进入睡眠后,太阳已悄悄高升,云开雾散,万里无云,天蓝的像面镜子。 运兵车在茂林中不易移动,在留下一部分人以车子和弹药为中心构建的暂时营地后,他带着剩下的人分成组,开始向着茂林深处进发。 近身跟着刀戈和手下杀手护卫,还带上了几个王区派来的探子。 其他人全以百为单位,分散在他的四周,捕杀异形。 “十八区这几年变化极大,原先他们的居民全部散落在外,可一年多前,他们修建了几条大道通往茂林中心,所有的村子都围绕着大道居住,我们若要避开他们,首先就得避开大道。”探子尽职尽责。 刀戈跟在一旁,沉凝了会,道:“可避开大道,晶核的运输就成问题了。” “也没多大的问题,毕竟我们不是来打战的。”第四战队中的一位分队长插话道。 刀戈闭嘴。 他虽是闻人诀手下,但并不是第四战队的人。 这种场景下,不说话为好。 爬上一块林中山石,闻人诀眺目看了会,又纵身跃下,到了陈凉息给他派来的探子身前问道:“这里离他们哪条大道最近?” 那探子无意问他打算,蹲下身去,摊开绘制好的茂林地图,又抬头望了会天和四周植物,肯定道:“往南边再走个二十多里,就有他们的一条大道。” 闻人诀点头,挥手招过身后一人,吩咐道:“去叫一辆运兵车过来。” “您有什么打算?”那战队小队长有个绰号叫松鼠,长的贼眉鼠眼的,人非常机灵,闻人诀把他带在身边也是做个居中联络人,他虽组建了第四战队,但对战队人员却并不熟悉。 看男人贴近自己眼带疑惑的发问。他深意道:“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 斜叶榕高达百米,枝叶繁盛,从树冠部分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过片刻,一个黑色物体就由上空自由落体,砸落到底下的灌木之中。 原先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树底下,突然开始不断从四周窜出墨绿色衣服的大汉。 这些人聚拢后,把先前从高空砸落进灌木中的黑色物体拖出。原来是一只变异的“包谷雀”。 后来的人手上多少也拽拉着“猎物”,这帮大汉汇聚后,大约有五十来人,在树下随意打扫出块空地,留出戒备之人,其他人捡取柴火架起,从背上解下锅碗,拿出调料,开始准备起吃食。 有人还站在先前的树下,仰头望着葱郁树冠部分,吆喝喊道:“行呀犬子!变异鸟都能被你逮住,能耐不小啊,只是你小子再不下来帮忙收拾,偷奸耍滑,今晚的吃食可没你丫的份!” “嘿嘿嘿!”有枝叶从半空中落下,树根数十米之上,明显有物体在树杈间快速移动,有个响亮声音从树上穿出,“怎么的?抓鸟不算功夫呀。” 两人对话声起,旁边忙碌着的其他大汉跟着咧嘴笑起来。 有人故意怪声道:“你再不下来,小心我们废了你的鸟。” 树上的声音离他们更近了,那清亮声音有些愤怒,气骂道:“王八犊子死冯三,你就可劲的诋毁我吧!”话音最后一字落,从树杈间,突然纵身跳下个人来。 若有其他人在场,是必然要被惊着的,从那人跳下的位置到地面,起码有二十米,那年轻男人先抱住自己双膝,在空中自由下坠,临近地面之时,灵活的转过身子,一脚踹向树根,倒退出半米后再往下落,到地后顺势滚了两圈。 再起身时,人就到了那群男人中央,没了刚才的嚣张样,他一瞬变的异常委屈,凑到一个在旁点火的男人身后,娇弱道:“小队长,你看他们,伙伙的欺负人家。” 那面无表情点着火的男人眉目一跳,脸莫名绿了,转身毫不留情一脑瓜子拍在年轻男人头上,吼道:“给老子滚远一点!” “哈哈哈啊哈……” “活该!哈哈” “作妖的犬子啊,来哥哥们这,咱们分队长才不会怜惜你,但哥哥们会啊,我们保准怜惜的打烂你屁股股。” 哄笑声四起,那被唤作犬子的男人也不在意,转身找了个火堆席地坐下,开始帮忙收拾吃食,嘴中还叨咕道:“是啊,谁不知道咱们十八王区,第二战队,第三大队下的第四分队长,最不近人情了,嘤嘤。” “少看些没名堂的书!”那分队长额前青筋持续跳动,强忍着掐死人的冲动。 王区一个分队五十号人,他手下的第四分队中属犬子年龄最小,也最为作妖,其他人都被整的没法子,大部分时候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压制。 十八王区战队这两年一扩再扩,任务也颇为繁琐,除了要定期沿着三条大道清理猛兽和异形,处理村落间的矛盾打斗,不时还要离开大道成分队,散落在茂林中巡逻。 战队成员中并不全是异变者,但比例颇为高,像他们第四分队就有三十人是异变者,二十人是待吞噬者,而就算是这些人,身体素质比起一般人类也好上很多。 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巡逻任务,在吃过东西找暂住地时,这个气氛刚才还算轻松和谐的分队突然严肃起来。 犬子也没了之前的调皮,左右戒备着,神情很是凝重的望着自己的分队长,特伦。 弯身仔细观察车轮印子,特伦站起身时,身上已没了之前的静默,如出鞘的刀兵一样,很是锋利。与紧张望住自己的数十双眼睛对望后,他点了下头,慎重道:“有组织的外人进来了,人数还不少,且已侵入到了茂林里端,赶紧联络其他在附近巡逻的分队,找出这批人!” 没了之前的玩笑氛围,这支战队分队很快就分工明确的行动起来。 …… 乘坐运兵车到了大道不远处,闻人诀才带着身边十来人下车,步行。 前头不远处就在大道边上,就有个村落。统一用红褐色砖头造起的数十座平房分布在大道左边。 他们找了处地势稍高处,远远打量着,见有人类饲养起来的退化鸟类在屋旁树下的花瓣堆里打滚,还有几只在屋后圈起的栅栏里悠闲的扭着步。 其中一座平房中突然冲出个七八岁的孩子,淘气的追着前头大狗。 那狗被她追的满地跑,又惊起那些被饲养的鸟类,一时翅膀的扑簌声,孩子的笑声交汇成首远离世俗的乐曲。 可惜,这般宁静的一幕落在小山处打量着的几个男人眼中,并没能勾动什么,当中一个方脸男人走上前几步,到了一个身型稍显瘦弱的男人身边,问了句:“队长,是否……”他说着点头示意了下底下的村子,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闻人诀侧目看那人,半晌又无声扭回头去,没有开口。 他其实也有点诧异,没想到自己离开的这几年,十八区发展的还不错。 比起自己幼年之时,看着有秩序多了。 只是这样令人“陶醉”之景太易破坏,脆弱的本不该在这世上存在。 他只是突然想来看看,并没有准备做什么,且这种村落里也不可能有自己想要的晶核。 …… 虽小心再小心的避开十八王区的人,但他们的动静其实真不算小……闻人诀虽然知道迟早要相遇,但不曾想,这个日子比他想的还是要早的多了。 进入茂林的十多天里,他一直很谨慎。 可注定还是无法避免。 脸上覆盖着青色面具,他抬眼看远处被从灌木中抛出的紫衣尸体。 前两天,一个百人为单位的小组消失了,音讯全无。 本来每个小组每晚都会回到暂时的营地来上交晶核,可在其他小组陆续回来后,还是没看见那个小组。十七区这边的人就猜测情况不妙,在找了一晚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松鼠就黑着脸给出了建议。 “若是死在异形手上,多少会有尸体残骸吧?怕是……” 他话没说完,但闻人诀也能明白其中意思,只怕遇见的是人,还是他们一直以来避免接触的十八王区战队。 只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就消灭了一整支小组,不得不让一开始还满是轻视的他们忌惮胆寒。 只是周围并没有大批量人类活动的迹象,他们也不能因为防备就放弃收集晶核啊,闻人诀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改变百人为一组的分划,变为三支小组聚合后以三百人为单位活动。 这样就算是正面接触,也能留给其他小组反应过来的时间。 他们判断到的并不是大批量的战队,否则早朝着自己等人包抄过来了。而在大批战队到前,还是能够抓紧时间再搜集一批晶核的,否则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闻人诀是这样想的,他身边跟着的王区探子们也这么打算。 只有刀戈颇为担心他的安全,再不同意他带着十多人散落在外,强硬的让他非跟着一个“单位”活动。 闻人诀无意跟他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且以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有必要跟着大部队行动。 那尸体被扔出来后,四周林木间不间断有墨绿色衣服的大汉开始出现。 毫无声息包围了自己这帮人后,那群大汉中有两个领头者走上前几步,当中一人一脚踩踏上之前抛出的尸体,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阴冷道:“紫衣黄蝶,你们是十七区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维端:作者,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系统?我还是不是这本书亮瞎比眼的角色?你还带不带我玩? 作者:= =! 带带带,第一百章让你重新闪亮登场,是不是美美哒? 十八区众人:王?!我们做错了什么??您老要带人打我们?内心好忧伤……%>_<% 闻人诀:无FK可说。(冷漠脸) 十八区众人:艹艹艹,我们还是不是你亲属下??? 闻人诀:不是很肯定。(眯眼) 十八区众人:哇的哭出声!!妈妈,我们跟了个神经病王,怎么办,要不要在线等,挺急的。 呃,介个礼拜没有榜单,十万个忧伤,然后作者这两天大概要修改文中两处小BUG,无需重看,改动不超五个字。 第100章 维端醒来 十七区的王旗是紫色的,旗面上还画了只展翅高飞的黄色蝴蝶,他们的战队服饰也以紫色为主,领口处同样印有黄色蝶翅。 虽没携带王旗,但战队服饰还是能够让人一眼分辨出来。 十八区也一样,墨绿色的战队服饰只有袖口处有道黄色纹路,两方一照面,彼此就清楚对方身份了。 闻人诀被保护在最中央,没说话,只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包围住自己的这帮人。 他不说话,松鼠只好站上前去,同样目光冰冷的打量着对面,不屑道:“十八区?” 特伦跟第三分队队长对视一眼后,再上前两步,双手抱拳,扬声道:“十八区第二战队下第三大队第四分队,第三分队 。” 他一自报家门,松鼠就有些傻眼。 怎么的,遇见来自己家抢劫的,还这么有礼貌? 特伦一句话打乱了他本来的说辞,还没回应什么,那边特伦又漫不经心般上前一步,平静的开口询问:“十七区的兄弟们不请自来,好像还带着不少家伙,是要干嘛呀。” 清了清喉咙,松鼠刚准备开口说话,哪知对面百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在那人“呀”字话音落地后,齐刷刷的就冲着自己这帮人杀了过来。 说着话呢突然就发动攻击,怔愣住的不只是松鼠,闻人诀这边三个百人队长皆愣了一瞬。虽戒备万分,但实在没料到对方刚还看着非常有礼,话没完,手势都没有的居然就动了手。 且,十八区这帮人,速度还极快。 才一碰面,就齐刷刷从腰间抽出匕首,刀刀穿刺收割人命。 还有十来人躲在最后,“砰砰”的放起冷枪。 刀戈现在相信,前几天消失的百人小队就是被这帮人干掉的了,他小心保护着主上往人群后退,同时认真打量着对方的招数。 赌坊吞噬了晶核的一百多人都被打散在一千五百多号战队成员中,这里的三百人中就有十数个是。 原以为会跟以前一样,战无不胜,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才一碰面,己方这些吞噬晶核的人,就完全被对面的人压制住了。 可是很显然,这十数个人也让对方的人很吃惊。 只是一瞬的讶异没有拿下,他们的阵型就多了漏洞。 毕竟是一百人和三百多人对打,一个小疏忽,就可能造成大后果,尤其是在武器等级差别巨大之时。 被刀戈拦着护在最后,闻人诀斜靠在轿车车头,百米远处两方人打的激烈,松鼠和几个队长指挥着阵型移动,远处移动炮筒也被搬上前来,重机枪扫射下,就算十八区人身型快如闪电,也有被扫成筛子的。 刀戈就站在他身前侧边,既不挡住他视线,也能遮掩住他大半个身体。 赌坊带来的七八个高手同样没有上前,站位准确的把他围在最中心。 “几乎都是异变者……”其中一人叹了声,遥遥打量着前方的战斗,感慨道:“十八区究竟凑出了多少异变人类啊。” 这也是陈凉息让人先以搜集晶核为目的探探底的缘故,十八区太过封闭,没人知道这个王区在这些年来,是否已经知晓了晶核的隐秘。 如果已经知晓了,又凑出了多少力量。 战斗的动静吸引了周边其他人,十七区这边又有一个小队赶到,同时到的还有一辆坦克。 “轰隆隆!”铁甲怪物以一种绝对横冲直撞的气场,碾压众多灌木而出,又一炮射向对方人群中。 轰然炸响的动静,让地面都跟着颤抖了下。 有人体碎块分散溅落,那一炮下虽死的大部分是十八区的人,但还有少数十七区战队成员掺杂其中。 闻人诀皱了下眉,对身旁之人下了命令,“让坦克别乱开火。” 两边人员混杂在一起,坦克开炮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尤其十八区的人看坦克出现后,跟己方之人缠斗的更紧了。 “十八区战队成员?” 突然,一个绝不该在此处出现的声音诧异道。 一瞬站直身子,闻人诀瞳孔紧束。 突然的激烈动作让围绕着他的数人有些吃惊,刀戈后退一步和他平行,困惑的叫了声:“主上?” 摆了摆手,他示意没事。 没管身周几人奇怪的探究眼神,他重新靠回车头。 脸上神色逐渐恢复淡漠,只心识中突然厉喝:“维端?!” “主人……” 真是维端……低垂下目光,心识中他重声道:“解释!” “主人,您二次融合神眼后,神眼能量有一个收缩后的逸散过程,那伤及到了我,我可差点就没了!” 他猜测过,是二次融合的后遗症,如今看来确实是。 那么,自己昏死前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你是封闭了自己?那天眼呢?” “天眼还在那次封闭之处。”维端很老实的回答,虽然它如今依旧虚弱,但听主人语气分明……很不好啊。 耸拉着眼皮,闻人诀心识中继续发问:“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刚刚啊……”维端答着,又突然问道:“对了主人,你现在是被抓了吗?” 它看见十八区的战队成员在跟一帮紫衣的家伙打,而自己主人又被几个紫衣的男人围在中央,且方位还在那群紫衣人后面。 果然……主人没了自己,处境会非常非常的凄凉。 它想着还有点自责起来,安抚闻人诀道:“没事的主人,等我再恢复一些,就可重新启动天眼让它们过来了。” “你还没完全恢复?”手指动了动,他轻抚上自己脸颊上的蛇皮面具,视线中一个十八区的战队成员,被己方这边人用炮筒轰飞。 “没有啊。” “你说过自己以天眼为眼,那你现在,怎么看的见他们?” “所以我现在只能看前面,不然主人你转个身,我就能看见后面了。”维端小心试探道。 没了天眼,它也很苦逼好么。 那次神眼能量的逸散差点没彻底毁了它,好在它警醒,封闭的快,可就算那样,也被迫休整了这么久。 从脖领中提拉出吊坠,果不其然,之前如同塑胶的坠子已经恢复了以前的触感,里面银色的液体流动着,一看就不凡。 “那我体内的能量?”慢慢举起右手,放到自己眼前。 身体的能量有没有恢复,自己完全可以感知出来。 维端沉思了会,答:“既然我现在都可醒来,说明逸散的能量已经重回神眼,再过不了多少日子,主人,您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闻人诀无声点了下头。 维端就又关心起之前的话题来,它大概能够看到身前的场景,便有些急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虽然他们很强,但现在明显还不是这些紫衣人的对手,主人,您如今的处境相当不妙哇。” 虽被迫封闭,它却还能感知到大概的沉睡时间。 如今刚醒来就看见十八区战队成员完全被人压制着打,自己现在既唤不来天眼,又无法使用出防护能量。 如何是好? 没理会他的咋呼,视线中墨绿衣服的十八区战队队员,已差不多被清理干净。 对这个结果,闻人诀并不意外。 只是维端现在既然醒了,自己倒多了个人商讨,想到这,他开口漠然道:“你怎么看?” 维端听他语气始终淡漠,倒也定下心来,仔细打量了会前头将近尾声的战斗,平静道:“人类融合晶核还在初期,虽然很强,但现代文明还是可轻易扼杀的。” “你的意思是初期过后,这些科技产物,将对异变人类束手无策?” 清楚自己主人一贯的只抓重点,维端回道:“是的,那是以后。但就目前来说,他们还干不过那个铁疙瘩。” 带上坦克是个明智的决定,虽然不能轻易开炮,但体积上的碾压,仍然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十八区。 既然主人都老神在在,认为这个场面不会伤及到自身,那么维端更不会再紧张,对它来说,死的是十八区或者其他王区的人并不要紧,只要不伤及到主人,死的就都是人类,对它来说没差。 犬子双眼通红的盯着前方,刚才分队中的冯三推了自己一把,他躲过一劫,对方却……遍地横躺的尸首,大部分残缺不全,有断腿残肢飞落在外。 没管受伤的右手,他左手死死握着匕首。 刚才被冲锋枪子弹扫射中,右手大概是要废了,他们分队前些天发现外来人的踪迹,在汇合了同样在外巡逻的第三分队后,便围杀掉了其中的一伙。 只不过连他在内,两个分队中的谁都没想过,对方的规模会这样大。 早在消灭那一百人后,两个分队长就产生了不同的意见,特伦本说先回王区汇报详细,等“王”下定论。 可第三分队的队长却说,可以让几个人先回去报信,他们再绞杀一部分人,省的外区看他们十八区不起。当沙南茂林是轻易来去之地。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真的很不好,这伙人携带着的武器,比十八区的高级太多。 连坦克,居然都在随后赶来。 分明是踢到了铁板,可是再想撤走已经来不及,一旦他们和对方的人分开,对面坦克就可轻易放炮,把自己这边所有人轰飞。 唯有,杀死这帮人! 犬子跟随分队队员们一起,拼上了命。 那三百人也很有讲究,一百人冲上前和他们打斗,一百人原地趴下扫射重机枪,还有一百人肩扛移动炮筒,三三为伙,不要钱般发射小型炮弹。 一贯以来,他们的战斗方式就是快,前期本很顺利,在轻易收割缠斗在前的一百人后,本准备冲入对方阵型,快速打乱他们节奏。可是,在冲入对方枪阵后,那些人全都舍弃了枪支,当中的十来个人身手明显强于普通人类。 这还是他们这么些年来,遇到的第一伙成组织的异变人类。 就愣了那么一瞬,对方就重组了阵型。 而后压制而上的坦克横冲直撞,犬子他们就再也无法组成有效攻击阵势了。 多年相伴下来,同天吞噬晶核存活至今,他们整个分队的感情如同亲人,更胜过亲人,多少次生死关头互相依偎着挺过来,在看到分队同伴死的差不多后,犬子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愤。 在仰天长啸一声后,他双腿往后蓄力,一纵居然跃起数十米高,双眼通红的冲着那个被层层保护在后,眼神冷漠周身散漫的对方领头人而去。 遍地尸山血海,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还能如此悠哉的旁观看热闹? 心中恨意翻天,幸存着的十八区战队成员看他冲势,也跟着拼尽最后的力量,掩护他冲向人群之后。 十七区战队成员中从未有人想过,可以有人类跳的这样远和高,就算是同样吞噬了晶核的刀戈都未曾想过。 所以在那个人从空中跃下,匕首冲着闻人诀脑袋而去的时候,他都愣了一瞬。 他们未曾想过,闻人诀也没有。 第101章 蛰伏弄浪 只不过他对危险有天生的敏锐,在注意到那声吼叫之时便暗暗戒备,及时后退出几步,那年轻男人握着的匕首锋利的从他眼前刺下。 刀戈终于反应过来,及时插入他们二人中间,拦住了那个如同下山猛虎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边上围着的七八人,一半上前帮忙刀戈,另一半重新拥着他往后退。 维端有点懵,袭击者身上分明穿着十八区战队队服啊……这是,玩的哪出呢? 主人现在哪有心思回答它,它便只好自己看着琢磨。 闻人诀牢牢盯住那个男人,看刀戈一人居然压制不下,好在身边带着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五六个人联手,总算把人困住。 大概是看奇兵也失败,十八区最后的拼杀弱了一瞬。 刀戈本有意抓活口,但犬子架势招招毙命,毫不妥协。 无奈之下,他加上身边四人,出手把人斩在刀下。 看人血红着眼睛缓慢倒下,那眼睛还死死瞪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闻人诀微歪了下头,心识中开口:“这人是什么情况?” 这能力,分明已经不是异变者可以概括的。 维端貌似也在打量那垂死之人,快道:“他应该是进化出了一定的异能,有的晶核到一定纯度后,可以带来元素或者异样能量的外显,普通点的说法,就是可以掌控水火土或其他,但还有一类晶核,纯度越高,拥有者的身体素质就会越好,突破肉身极限,神裔中有一部分人就可日行千里,或单手推动巨石。” 闻人诀眯眼,看那人死去,心中颇为可惜。可语气还是那样的淡漠:“这才多久,人类中就有人可进化出异能了么?” 维端:“天份总有不同,且吞噬的晶核小的话,纯净的速度会比较快。” “小晶核的人前期是占优势的?”他开口询问,视线中的十八区战队队员好似全都疯了,看袭击之人死去,全部拉开手雷,冲着十七区战队队员就冲,以肉身为炸弹,寻个同归于尽。 场面一时颇为惨烈。 维端丝毫未被影响,理性分析道:“对天份好的人来说是的,天份差的人就算吞噬的晶核再小,也不一定能够赶在大晶核的人前提纯出异能。” 手雷接连炸响,再过了几分钟,这处鲜血蔓延,肉块横飞之处,除了还活着人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响动。 他转身毫无顾忌的踏步离去,身后跟着的刀戈在原地再默默站了会,不自觉的弯身,对着一地尸体,行了个礼。 而后才快步跟上他。 重新寻了个干净的地站着,他静静等候着其他人处理完战场。 在茂林中死去的人不可能带回十七区安葬,全部会就地掩埋,在把己方所有尸体收拢一处,登记下名字后,挖坑填土。 有的王区在战斗后会连对方尸体一起掩埋,可大部分王区会置之不理,任由野兽啃咬,虫蚁侵蚀。 刀戈有意让人帮忙掩埋下十八区的尸体,在他看来,这些战斗到最后,以命相博毫不退缩的人都值得尊重和敬仰,就算是作为敌人,也要在敬佩之时,为之胆寒。 可是松鼠拒绝了这个提议,对方的理由很充分,既然已经有两个十八区分队来围剿他们,那么十八区的大部队也一定就在后了。 他们再想收集晶核,也是时候退出了。 否则,真等对方把自己的战队包了饺子,他们这一千三百多人,就别想再活着踏出茂林。 得不偿失,见好就收。 晶核既已到手,且交手试探也有一场,回去也好交代了。 颇为理智的看法,让刀戈无从反对。 在清理完战场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汇拢全部人马,回到运兵车所在之地,连晶核都未顾得上清点,在五辆坦克保护下,急匆匆逃离了沙南茂林。 直到在平原上开了大半天后,他们才算放下心来,在原地暂时休息,顺便也整理下那些在茂林中的收获。 闭眼在轿车内休息,闻人诀没有下车。 刀戈代表他和第四战队分队长下车查看清点。 饶是刀戈性格较为淡定冷漠,可在清理完所得的晶核后,也有些抑制不住惊喜和冲动。 三两步跑回主上所在的车子。 悄声喊了几句:“主上?主上!” 闻人诀睁眼,目光一时有些恍惚的看着对方。 维端从茂林中出来后,又再次沉睡,说要有事情可以喊它,它可以再醒来,没事的话,它要继续积蓄能量,重新运转程序。 他便也跟着闭目休息,之前的那场“战斗”,虽没给他带来什么心灵上的震撼,但多少有些不舒服,且不知道是不是维端说的能量将要恢复了,身体很是过分的虚弱。 刀戈顾不上看他的神情,趴过上半身去,轻声道:“晶核点过了,有十来颗光核,其他大小晶核也有八百多颗。” 异形也有强弱之分,他们这次运气不错,扫荡了一批娇弱的草食类异形。 听到有十多颗光核,闻人诀有一瞬的醒神。 再看刀戈激动神色,他大致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眯了下眼,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咳咳。”刀戈先咳两声,注意到没人靠近这辆车子,才继续道:“我们真的不扣些下来吗?赌坊这次的损失不小啊。” 尤其是异变者,死了不少。 这些晶核若真都上交,王能重新拨下多少,真要打个问号。 “不能。”闻人诀直接回复。 刀戈愣了下,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位主上,怎么都不像愚忠之人,况且,陈凉息这个王对他们第四战队和赌坊算不上厚道。 他很是不解,但性子使然,让他不想多劝,他本就和闻人诀亲热不起来,若是炎振,指不定他就继续往下说了。 没打算多拐弯抹角,闻人诀半坐起身,看车窗外忙碌着的人群一眼,别有深意道:“你当王派那些探子来,真是为了帮助我们熟悉十八区地形?” 被他问的一愣,刀戈目光不自觉的跟随到车窗外的人群身上。 突然笑了声,闻人诀又继续问了句:“你真当第四战队中,全是我们自己人?” 刀戈彻底无语。 完完全全安静下来。 其实这些他也能想到,只不过刚才被那些晶核闪花了眼,让他这个统领杀手之人都沸腾起来,那样多的晶核啊…… 只要是个人,怎么都会起贪欲才是。 想到这,他又半侧着头,好好打量起自己这个主上。 小小的年纪,怎么不管遇到什么大事,甚至是天大的诱惑摆在眼前,都能这么为之不动呢。 到底是后天的经历造成……还是,目光逐渐深邃,刀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掺杂上了丝复杂,还是说……是天性? 在陈凉息眼皮子底下组建起来的势力,里面到底能有多少自己人,闻人诀从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 这些在他的眼里意义不大,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盯住自己,他既然不准备去除,那么,是多是少的窥探视线对自己来说,都一样。 自己在十八区茂林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回到王区后,都会被如实汇报给陈凉息,他早有这个觉悟。 陈凉息想试探十八区看看,自己未尝不想试探看看初代晶核力量对上现代科技产物后的差别。 从结果来看,他目前到现在所下的所有决定,都没有错。 蛰伏是为了他日更好的蚕食,在绝对正面碰撞之下赢不了,就唯有潜入内部,从中破坏。 很多时候,人之所以无法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因为你始终被困在里头。 跳脱开外来看,一切复杂的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外力不可毁,便从内下手。内力无法破,就从外着手。 左右权谋算计归纳起来,基本的线就那么几条。 前头短暂的浪潮碰撞,只是开场,接下来的才是大戏,自己既然无法预测全部的凶吉,那么,最好就先别下注,跟着这股子汹涌的势头去对撞看看,只要不太独秀于枝,就可随时抽身而退。 自己所创造的一切,不论是十七区中的势力,还是十八区手捧的王权,都只是他手中可用的力量,和维端天眼一样,闻人诀不认为自己这种做法有错,或者必须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既然只是力量,自然不该变成包袱,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弃。 沙南茂林已掀开帷幕的这场风波,想来只是这颗星球上狼烟风火中的一簇。 在还没从墓穴中出来时他就知道,随着分散离开的石碑之后而来的会是什么。 这场“诅咒”从没停歇,数十亿万年前的战争还在延续,不过是换了个种族。 边南地带能够酝酿的力量始终太小,外面现在又会是怎样壮阔的战场? 啧……真是期待。 第102章 用人之法 事实证明,刀戈的担心不无道理。 回到十七区后,闻人诀先去见了陈凉息,在上交完此趟茂林所得后,就回赌坊休息,而后不过四五天,就有消息传来,说王要对这批晶核进行分配。 按道理来说,第四战队付出最大,理应得到最多,但显然陈凉息不这样想,十多颗光核交上去,没有一颗分配回来,就算是普通的晶核,到手也不过十颗。 赌坊中其他人的怨言颇多,闻人诀倒一如初始的沉默,没人看的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后再过不到半个月,又有一个大消息传来。 十五区和十八区在沙南茂林中开战了。 规模颇大,双方总共派出将近三万人,打的是异常激烈,一路拔村烧房,波及到的地方可谓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甚至造成区域兽群溃散,不少猛兽逃离,很多途径外沿的商队都遭了殃。 “听说是因为颗光核。”炎振走在最后,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坐到闻人诀下首后,仰头对所有人道。 “打到现在也没止战的意思,看来是真惹恼了十八区。” “自己的东西频频遭人窥视,还能心平气和才真正奇怪,尤其两家前个几年还干过一场。” 在座的都是赌坊心腹,若是以前这些事情轮不着他们操心,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顶头老板当了王区战队队长,真要有个大变动,他们首先逃不了波及。 那人口中说的前几年干的那一场,始作俑者就在上首坐着呢。 维端知道今天有会议,便从早上开始维持着清醒。 前个几天,在主人回到十七区后,它迫不及待的缠着求着,总算是知道在自己沉睡的这一年来所发生过的事情,虽然很多细节都被主人略过,但大概的经过它却听主人亲口说了。 在啧啧称奇主人的经历后,它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 本以为没了自己和天眼,主人势单力薄一定会很凄惨,结果确实有惨过,但还是出乎它意料的快速“逆袭”了,且还是在身体能量消失的前提下。 可见啊,这个被它们阴差阳错所选定的继承者,即使没有遇见过神裔文明,在这个世界上,也会非常难缠。 思索着刚才那个人的话,它在心识中道:“他说的那场战争,是前几年因为天眼毁掉对方飞艇而终止的那次吗?” 闻人诀一点反应也没有,但维端知道他能听见。 “光核?是多大的啊?很纯粹吗,居然引动战争?” “听说非常稀有,光芒异常耀眼,且颜色纯粹的少见。” “怕只是个导火索吧,沙南茂林如今在周边王区眼里就是个大型晶核库,谁又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呢。” 会议桌上议论不断,闻人诀维持着沉默,手捏下巴,半侧着身子,微阖眼。 心识中突的对维端道:“依你看,这场战争,真正应该关注的点在哪里?” 呃……没想到主人会突然开口跟自己说话,维端一听这问题有些激动,很明显这是在考验自己啊。 沉凝了会,觉的肯定找到了重点,它慢道:“应该关注十五区究竟是认真要开打,还是只和陈凉息之前派出你一样,前戏的试探?” 闻人诀没说话。 它有些尴尬,“不然就是他们还会打几天?会不会波及到十七区?” 闻人诀继续沉默。 维端接着试探,“十八区能否打的过?十七区是否会趁机插手?” 沉默继续。 维端干脆不开口了,它有点心累。 等了有一会,连会议室中其他人的讨论声都渐渐停歇,闻人诀突然对它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十五区是怎么知道这颗光核的存在的,在十八区战队还未把光核送回王区之前就出来半路截杀。” 呃……关注点还真是不一样,不过也是,“您的意思是,十五区在十八区内有卧底?” 没等它继续往下猜,闻人诀肯定道:“且地位很高,高到足以掌握十八区搜集部队的全部消息。”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眯了下眼,他眼神落到空无处,深思着自言自语:“和十七区从不关注十八区不同,十五区想必对四年半前那场无疾而终的战争很是忌惮和不解,在不清楚十八区究竟是如何废掉他们的飞艇前,不好再挑衅,那么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卧底摸清楚状况。” 他在思考问题,维端自然不会打断。 不过那头会议桌上倒有人轻喊了几声:“主上?主上!” 闻人诀抬眼看过去。 炎振对着他的目光,点了下头,环视其他人一眼,又看向他,道:“我们大家讨论出的意见是一样的,王一定会趁机插手十五区和十八区的战争,所以我们赌坊是否要提早做些准备?” 双手交叉叠在下巴处,他缓慢打量起会议桌上的人,漫不经心般瞥向炎振,轻道:“说说看。” “咳咳,”炎振先咳了声清嗓子,而后低沉道:“前几天您带队到沙南茂林扫荡晶核,咱们赌坊死了不少异变者,可王区又没拨下多少晶核,且现在十八区一开战,是半颗晶核都不往外出了,我们还是要早些做准备。” “什么意思?” “呃……”炎振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口:“是否把赌坊的异变者从第四战队中抽出来呢?” 在他看来,主上当这个战队队长,赌坊并没见得捞到多少好处,骚倒惹了一身。 闻人诀近段时间心思都放在第四战队,很少关注赌坊,现下环看会议桌上所有人的难言表情,反倒提醒了他什么。 “我离开十七区的这段日子,有势力为难赌坊?”问的轻缓,他表情较为淡漠。 炎振直了下脖子,避开他目光,不答。 下首之人却再坐不住,气道:“可不是,您刚带队出王区,马上就有人来找我们不痛快!” 他视线笼罩到说话的那人身上。 男人想必气的狠了,没顾得上看会议桌上其他人神色,直白道:“怕是以为您回不来了,赌坊这块大蛋糕让人给瓜分了,先染上一手,也免得日后分不上,可这也太让人心寒了,您带人为十七区拼死拼活,您走后,马上一堆子小人围拢上来。” 闻人诀眯眼,神色未变。 那人红着眼睛,看身边其他人,重道:“大家都不让我跟您说,怕您伤心王区的作为,可您是我们的主,为什么我们受了委屈还得瞒着您?您效忠王,没把赌坊和王区战队分开,我们不说什么,可是不是咱们还得为自己多着想,多留一手,别真为王区事务耗光了自己的底子。” 好运赌坊在他成为王区战队队长后,对外扩张的更快了,几乎所有沾黑的生意都搀和了一手,来钱快的很,不知招惹多少人嫉恨,他在时自然没人敢动手,可他一走,不仅带走了整支战队,还带走了赌坊真正的底牌,且还是去执行一个凶吉未卜的任务。 他若真回不来,赌坊就是众狼中的肉,扑的晚的就轮不上,趁着之前“抓”上一手留记号,也好在日后分食。 这是有多迫不及待的等着他“死”呢? 陈凉息也有趣的保持了沉默,这某种程度是种纵容,想来,一是对赌坊扩张速度和沾黑的不满,二是为了警告。 就算自己从茂林中出来,知道这个情况,日后也只会更加依附于他。因为身边群狼环绕,脱了第四战队队长的位置,他还能否保得住目前的一切? 这是陈凉息的用人之法,给你荣宠之后还要在你头顶悬把刀子,本性的多疑使他某种程度表现出为王者的“傲慢”。 可闻人诀会在意吗? 他看向那个说着说着红了眼睛,神色委屈的男人,反而有点不知情由的好笑,柔和道:“这时候从战队中抽出异变者,只会让王心里不舒服,不过……” 看向炎振对面坐着的刀戈,他的语气突然阴鸷起来,“带上第四战队,去砸抄了这段时日找不痛快的人,用不着留手,往绝了做。” “这……”虽感觉委屈万分,那个愤恨不已的男人还是马上出了声:“是不是不好?毕竟咱们好运赌坊是私事,动用王区资源这?” 对啊,不能让主上因为一时气急,犯了王的忌讳。 对那人担忧的表情笑笑,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挥了挥手,断然道:“按我说的做,做的大一些,也做给王区所有不怀好意之人看看,我好运赌坊大老板,王区第四战队队长,有多蛮横。” 话音落地,他转身离开会议室。 没人敢相拦,所有人都坐在桌旁,彼此面面相觑。 维端等他出了房间,直接在空气中出声询问:“主人,真的没问题吗?您可别逞一时之气,毁了您这段日子以来的蛰伏和隐忍。” “呵呵,”笑了声,他加快步伐往楼上走,慢道:“超出极限的隐忍反倒会招人怀疑,我这做法,陈凉息一时肯定不爽,但他身边的潘肖却会相劝。” “只有真正心怀不轨之人,才会在情理之外一忍再忍,我若是个真正效忠于他的人,没有别的必须要忍耐的理由,这个时候还不发作?潘肖和武广玲珑心思,难免要看出点什么。” “那……”维端又切换到心识中说话,“您这样大张旗鼓动用王区力量办私事,是否会引起王区其他势力的不满?” “于我何干?”伸手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后,径直去了窗边,弯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他靠向窗户,把酒杯举高,仰头漫不经心注视着那鲜红颜色,缓道:“难不成我真要在十七区一点点往上爬?否则我为何要在意惹了多少人不快?” 映着窗外日光,透明酒杯中的红酒颜色绚丽夺目,夕阳缓慢下落后,映照的一室温暖平和,在那极度柔和的光芒之下,闻人诀把手中酒一口饮尽,慢慢咽下喉咙,声音缥缈的维端一时没听清。 他道:“此次晶核分配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公,陈凉息本就有亏欠之情,他不发作,其他人哪敢明着出声呢。” “那些暗下的言论,在我眼里还不如狗叫。” 第103章 大军开动 陈凉息对那颗光核表现出了绝对的势在必得,命令来的很快,超出所有人的预计。 十五区和十八区在茂林中开战的消息传来不过五天,暗下的出兵命令状就放到了他桌头。 黑暗幽谧的房内,只有香烟零星火光,窗帘被重重拉上,微弱的呼吸声中突然传来纸页翻动声。 维端看他一人静坐了一晚上,双指夹着烟却不抽,明明看不见却依旧无所事事般翻动着书页,猜想是有什么事情让自己这个主人为难了。 真是少见。 “扣扣”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搅了一室的静谧。 “进!”把烟拿到唇边,闻人诀对着燃烧的烟头吹了口气。 黑暗中,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影走进来,脚步踩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响动,咋咋呼呼的叫声已先脚步声响起,“搞什么呢,乌漆墨黑的,唉唉?” 那人进来后,在他身后被推开的房门又一次无声合上。 蓝岸在黑暗中只见到一点火光,忽明忽灭,室内环境颇为幽静,让他莫名觉的有些阴森,似没人气。 努力在那一点“星火”上凝聚目光,他试图看出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轮廓。 “闻人,扮鬼呢?黑灯瞎火的你缺钱点灯吗?” 双手伸出试探,刚从明亮处到黑暗地,眼睛一时有些适应不了,他摸索着朝那一点烟火处靠近。 “为什么要从后门进来?” 有冷淡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翘起唇,蓝岸一步一挪的往前移,嘴上调侃道:“这种幽会的感觉超好的,你没觉的吗?” “并没有。”把燃而未吸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抬眼看那个黑暗中的人影形状,神色很是淡漠。 连那一点的星火都被掐灭了,蓝岸干脆止了步,在黑暗中朝声音传来的方位道:“命令你收到了吧?” “嗯。” “没有不爽的吗?” “没有。” 真是,一点语调的起伏都没有啊。 进来的时间久了,渐渐也能够适应这种幽暗环境,蓝岸隐隐约约看见前头大桌后,仰靠着个人影。 “真意外呢,”伸出自己双手,在黑暗中挥了挥,他笑道:“这次王选择带你和武广出战,原先我以为,他会带我,真是寂寞。” 对方没吱声。 蓝岸也不在意,继续道:“你说,他带你是因为信任你,还是不信任呢?” 对话之人像个死物,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在黑暗中,闻人诀干脆闭上了眼。 蓝岸在原地静了会,没有等来任何回应,半天后他跨下嘴角,带着困惑道:“闻人,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找了一个不是很好的说话对象,其实挺心累。 干脆原地席坐下来,他仰头看对面,沉道:“前几天和十八区交手你也感觉出来了吧?十八区可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好啃,看来是早过我们就已经知晓了晶核隐秘的,谁知道他们暗下还隐藏着什么力量呢。” 修长双腿架上桌子,闻人诀双手叠在脑后,晃动着屁股下的真皮沙发,反问了一句:“你呢?你又究竟在想些什么。” “呵呵”男人轻笑,笑完又不答。 “若说十七区是个金字塔,你本身就处在塔尖,是什么,让你这样期待巨大的变动?” “很好奇吗?”黑暗中并不能看清自己掌心纹路,可蓝岸还是把双手摊在脸前,细细看着,语调压抑低沉起来,“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啊,你想听吗?或者你拜托拜托我,我就会好好的说一说。” “憋着吧。”睁开阖上的眼,闻人诀摸索到桌上的笔,在指尖转了圈。 “哈哈哈……”坐在地上的男人大笑,笑完又麻利起身,自说自话道:“等你这次回来,下一次见面,我就把故事说给你听。” 本有意说句我不是很想听,但不知缘由的,他有些懒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沉默着像是默认了。 那边蓝岸又开始摸索着往门口走,似乎今晚来这,真只是为了絮叨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闻人诀在黑暗中看他摸索着的身型,抿上了薄唇。 “我知道你不信我,”已摸到门后,男人扶着门又一次缓慢开口,“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武广,这个人的野心不小,你历经几次考验,陈凉息目前对你算为宠信,你已成他心中拦路石,定然要除之而后快。茂林之中没有法则,乱战之下更没有道理可讲。” “陈凉息这人多疑且狂妄,但为王者必要的小心思一点都不少,他知道你和武广互相不太对眼,才可放心亲自带队。” “听说那颗晶核的能量很纯粹,极为罕见,他到今天也没吞噬晶核,等的也许就是这个机会,所以他让谁去夺都不会放心。” “潘肖是他最为信任之人,留他看守王区,再留我蓝家镇压区内的大家族,他想的很周到,若再同时和十八、十五区相对,那么注定要有牺牲者。” 说完这一长串话,也没有等来身后人的只言片语,蓝岸无声摇了摇头,摸到门把手,打开门后就准备离去。 借着门外走廊里照进来的亮光,闻人诀眯眼看门缝处站着的人,平道:“下次从正门进,我们的关系还不需要你走后门”。 握着门把的手,本因听到身后的声音而停顿…… 待听完整句,那人整个背影都僵住了。 一声巨大的“砰!”声接着响起。 人从房中消失,那被用力甩上的门似乎震动了两边墙壁上的白灰,扑簌簌往下落。 维端:“呃……” 眉峰蹙起,眼中带着些不悦,闻人诀摇头叹息:“脾气真大。” 维端:“呃……” …… 陈凉息亲自带队,阵势必然不会小。 将近七十辆运兵车和三十两坦克,五六辆皮卡,一溜排开在黄土地上飞驰,黄沙翻动下,颇有千军万马气场。 这排场就连维端都有些震惊,连连在心识中讶异出声:“怎么同为人类王区,差别就这么大呢。” 坐在皮卡副驾,闻人诀打开窗户,单手支着半边身子,看头顶静静飘浮跟随着的两艘飞艇。 维端继续在他心识中鬼叫:“这还打什么?!这是准备直接去推平十八区吧。” 陈凉息一向对自身安全看重,在这个异变者开始横行的年代,尤其前段时间刚刚遭遇了刺杀,随身带着两个战队都不够安慰他的。 这次出来他还带上了自己半个亲卫队。 炎振开着皮卡,后兜里坐着他从赌坊带来的异变者,皆是心腹。 这一段路已经有些凹凸不平,车辆颠簸着前行,速度便也放了下来,飞艇正中从他们车顶飞过,笼罩下一片阴影。 趁着车辆减速的机会,他扭头去看自家主上,担忧道:“别的我倒不担心,这王区交战和帮派私斗不同,个体的强悍代表不了什么,炮火之下谁不成飞灰,主上,您到时候一定要以保护自身为重。” 炎振实在看不懂他,跟随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摸不透主上到底在想些什么。 贴身跟的时日久了,他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自家主上,对王是没有什么敬仰之情的,可是行事作风和遇事后的表现,又处处忠诚无比。 这让他无比担心主上的安危…… 若主上真为了王舍命一搏,赌坊怎么办?自己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已经站到了刀尖上,没了身旁的这个男人,他们能有好下场吗。 闻人诀这次出来不仅带上了炎振,还有刀戈。仅仅留下飞驰应付十七区内事务,炎振走前几番交代,是对哪边都不放心。 主上实在太弱了,万一一个没照看好…… 他叹息着满是忧虑。 仰着脖子看飞艇久了有些累,闻人诀低下头活动脖子,心识中跟维端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 “也别太小看了十八区,和其他王区的居民不同,十八区是老弱妇孺皆可为战,且本身就生活在茂林中,除却猛兽和异形,他们也是茂林中当之无愧的主人。” 这点倒是,论起个体的强悍,相信周边王区没有能胜过十八区的。 十八区的生存条件实在太过恶劣了,就算没有足够强悍的实力,也必然会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这一点,十五区比不过,十七区更胜不了。 炎振对主上的不搭不理已经习惯,连续念叨了几句,看人歪着头阖眼休息,他只好闭口。 等到了沙南茂林外沿,陈凉息让两艘飞艇先落下来待命,指挥搭建好营地后,他命人传了两支战队的队长去自己的主帐篷开会。 在车内被人晃醒,闻人诀睁眼的一瞬瞳色颇为阴冷,那摇醒他的人僵在车外,半天没缓过神。 维端在心识中幸灾乐祸,顺便评价他刚才言行,轻快道:“忘了伪装表情了我的主人,您刚才的表情一定让那个小伙此生难忘。” 第104章 多面受敌 闻人诀这人心思太重,任何时候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是发自本心,维端跟的日子久了就知道,想要看他真正的表情,就得在他好梦被搅之时。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心理素质和命去看。 茂林周边的夜绝不平静,在挖出以帐篷群为中心的沟渠后,陈凉息另指派了五百人轮换着巡夜。 再内一圈,火炮架设成塔,坦克三辆一队。 太过仔细的安排,足以看出他的慎重。 闻人诀进帐篷时,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陈凉息端坐在木椅子上,其他人全部席地坐在兽皮之上。 见他进来,上首男人点头示意。 当头先夸奖了句武广,“先前武队长的建议是对的,来沙南茂林还真不需要带太多的食物。” 饭点时几个分队进茂林,不到半小时就拖出来不少猛兽,甚至还有几只异形。 “这里遍地都是食物和晶核,还真是个宝库。”说话的是王亲卫队中的一个分队长,神色和表情都颇为志得意满,似乎十八区这块地界已经落到了他们手上一样。 闻人诀笑着奉承一句,“王的准备很充分,刚才我见人点了药品,种类很齐全。” 确实齐全,齐全到绝对不是一两天或者一两个月能够准备出来的。 看来不管有没有那颗罕见的光核出现,这场征伐十八区的战争都无可避免。 比起单挑十八区,陈凉息应该更喜欢浑水摸鱼,他是觉的三区混杂交战,实力最为雄厚的十七区能够占足便宜。 也有一半和蓝岸想的相同,他对那颗“光核”太过渴望,内心的多疑使他不放心任何人。 听了那人的话,陈凉息开怀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等笑声渐停,他的目光就转到了闻人诀身上,“闻队长,你在茂林长大,对沙南茂林最为熟悉,十五和十八区虽知道我们有动静,但对我们什么时候到的,位置在哪里一定不清楚,且他们双方现在战的难解难分,也没有过多心思可抽离关注我们,要最快掌控十八区,还得保障运输通畅。” 闻人诀几乎立马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沙南茂林太大了,且大树葱郁,确实,掌控运输路线很重要,这关乎战斗后期的物资支援,“您是要我清理其中一条大道?” 大道两旁遍布村落,一路打过去,一是熟悉情况,二也是在清除对方的有生力量。 十八区总共才几个人。 损耗一个,对方便少一个能够反抗的。 且他们这次出战,陈凉息只带了八千人,不太可能沿线派人看守大道。 抬头看帐篷内的其他人,武广面无表情,其他坐着的人神情看不出深浅。 陈凉息自己的亲卫队肯定不舍得派出去走这个头场,武广的第三战队人员充足且作战经验丰富,怎么都比自己的第四战队合适。 可陈凉息分明像个后爹。 也是,在对方心里,武广虽然极有野心但起码保证忠诚,在一定底线上不择手段往上爬,在他看来反而更好掌控。 自己虽然也是条忠狗,但到底能力不咋样,适用于各种牺牲。 只是,第四战队前段时间刚死了不少人,很多人才进战队没两天,训练都没几趟,这样出去和人打,纯粹是拿命在铺。 适当的在脸上表现出点迟疑和不满,他苦着脸半天,还是艰涩应道:“是,遵王令。” …… 一连三天,第四战队沿着大道清理的队伍都没碰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前头几个村子完全摸不着情况,到了后面,不少村子已经开始逃离,老弱妇孺搀扶着往茂林中去,大部分青壮年被迫留下拿起枪,拖延时间。 人类最原始的厮杀开始上演。 在旁观的野兽眼中,食物总会免费送上门。 那些逃离的人未必见得有好下场,这茂林本就是异形和猛兽的天下,人类是因为聚群,才勉强可有个地站住脚存活。 对于那些已经逃离的人,他从不下令追逐,一门心思的加快速度往道路前段推进。 也是还没摸清楚陈凉息真正的打算。 就跟维端不清楚自己的打算一样。 几天来,他都呆在自己的帐篷里,第四战队每天会有人从茂林中出来送信,他整理过战况后,再送去陈凉息的帐篷。 他不进林,一副真来打战的淡定样子让维端快疯了。 问了几次都被沉默堵回来,维端也不气馁。看主人漫不经心在战况表上写上歼敌人数,眉毛都不带动一下。 “您为何不回十八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是不信任黑虎和向阳吗?” 哪有这样的?带人打自己的王区还这么来劲,费尽心思。 本以为会继续迎接沉默,没成想今天主人在沉凝片刻后,修长手指点了点纸页上的牺牲人数,问了句:“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点难过?” 维端:“啊?” 中指摩擦着纸上那个数字,闻人诀垂着眼睫,接近自言自语,低道:“死了这么多人啊,我是不是应该要难过?” 维端总算听清楚了,但它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难过?” 战争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大概也觉的自己突来的情绪有些奇怪,他再沉默两分钟,突的从原地站起,往帐篷外走。 心识中平静道:“向阳的脾气,若有人背叛,他权衡利弊后说不准会,若没有人带头,他不是个会带头反叛之人。” “且他虽然喜爱掌握权势,但对底下之人却不够仔细和重视,吴豆看着默默无声,想法并不少。” 有意培养维端,他自然解说的极为详细,“黑虎,”说到这个人,眼中带出些浅淡笑意,“他不会再背叛。” 维端更奇怪了,“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回十八区呢?” “我消失了四年,十八区的变化又太大,不仔细看个明白,贸然回去会是个好主意吗?”他语带一丝笑意。 但维端就是觉的话中莫名阴冷。 “好了,”伸手招过帐外戒备着的战队队员,闻人诀直接启唇说了句:“明早也该进林看看了。” …… 玛瑙湖是第二大道进林后会遇见的第一个湖泊。 剧烈的地质运动让平地塌陷出个深坑,百年来,这方湖泊中的湖水从未干涸过。湖边气候和周边茂林也甚为不同,往往上午还风平浪静,到了下午,湖岸天气就会剧变,大风骤起,吹的湖面波涛汹涌,岸边大树摇曳,湖水就像被煮沸般拍打向岸边。 浅绿色的冰凉湖水,不少也会倒灌进茂林中去。 分布在这周边的富贵聚集村村民,早已习惯了每日剧烈的气候变化,房中的潮湿让他们习惯在屋内点起火堆。 在王区没有修建这条大道前,他们就居住在玛瑙湖附近,王区决定修建通贯茂林的大道,他们村落自然被就近安排。 因为依着湖泊,靠打珍贵鱼种贩卖,村子里的人生活比起其他村落好上不少,人员也越聚越多,在周边村落中是壮年最多的。 王区在一年前免费下发了不少枪支弹药,在需要之时,他们也得拿起武器,自己保卫家园。 前段时间,有外逃的人到了他们村落,带来个坏消息,说是王区又打战了,和十五区,好多天了,不少村落遭了殃,那叫一个惨。 他们担惊受怕,却又不敢轻易的举家逃往茂林深处。 沿着大道居住的方便和好处都享受了,现下的差处也体现出来,人家找他们,那是一逮一个准。 两天前,有居住在茂林外沿的村落往他们这里跑,说是又有人进来了,看衣饰和王旗,是前段时间才来过一趟,杀了不少人的十七区。 这下热闹了,前后都有敌人逼近,村长是个壮年男人,皱眉想了一晚上,一大早召集了所有居住村民,让一半青年拿枪带着村中老人孩子先离开村落。他自己则准备带着剩下的人和武器,去前头打伏击。 他本也没准备拼了自己老命,可是逃回来的人说了,十七区太狠了,走过之处那是半个活人都不留,比起十五区还要凶残百倍。 且一点也不抵抗的放人经过第二大道,日后王区要是算起帐来,他一家妻儿老小首先跑不了。 他正壮年,身体不差,脑子也有,带着村中几支队伍,还真好好和人周旋了半天。 …… 闻人诀站在皮卡兜中扶着车头,迎面吹来的风刮的有些猛。 炎振站在他身旁,一手虚虚扶在他身后,怕他站不稳。边还梗着脖子看身后扎堆的帐篷群,再回头看前方茂林时眼神凶狠不少,唾骂道:“真那么害怕就和十五区的王一样躲在王区不就好了,非跑前头凑什么热闹,结果七八天了,就鬼缩在帐篷里,连面都不敢露?” 别说他看不起陈凉息,实在是对方惜命的太不遮掩,十多辆坦克围绕着他居住的帐篷,这怕死的也太明显了。 反观自家主上,身型虽颇为清瘦,在吞噬了晶核后的自己看来甚至可称为柔弱,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要往枪林弹雨中去。 迎着风,从怀中掏出陈凉息赐下的青色蛇皮面具戴上,闻人诀看身下皮卡开进茂林,在低头弯腰躲过树枝后,车辆又到空阔处。 这条小道已被先头部队清理过,抓着皮卡横杆,他左右打量起茂林中熟悉的一切,对炎振极为不敬的辱骂王的语句忽略而过,加重了些自己的音量,问: “你说几个分队在前头遭到阻击了?” “是,看抵抗不像是村落所为。”炎振身后还蹲着个第四战队分队长,闻言颇为敬仰的看着他。 这个分队长就是昨天遭遇阻击的其中一队,手下折损了不少人手,王区成立第四战队后,他就被招收进来,可是跟自己队长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除却几次第四战队公开的训练,他们这个队长终日里呆在赌坊,对他们很少过问。 现在找着机会亲近,他对这个戴着面具的清瘦男人一半好奇,一半敬佩。 不知会是怎样的人呢? 听说年纪很小,到十七区也没多少日子,就做了一支三千人的战队队长,堪称传奇。 “你确定?”炎振低头看他。 栏杆能抓的地方不多,他和主上站着,其他人只好在兜里蹲着。 “枪支的火力和成组织的阵型来看,不像是村落所为,我们前几天推平的几个聚集村,跟昨天遇上的完全不同。” 皱着眉头,炎振有些困惑,“十八区战队和十五区缠斗的紧,怎么还抽的出人手来对付我们?” “你觉的他们会放我们一路扫荡过去?”闻人诀笑问。 “倒也不是,”炎振抓了下脑袋,纠结道:“只是我觉的不该来的这样快。” 是啊,从反应过来十七区搀和进来,到确定他们的位置,再到挤出人手来应付他们,怎么也不该这么快。 风中男人纠结的声音有些断续,可闻人诀依旧听的清楚,看着两侧倒退而去的绿海,他眸中闪过点暗光,似叹息般幽幽说了声:“是有些奇怪……” 维端虽然对人类的死亡没有过多感触,可对他前几天下令杀绝村庄的行为依旧很不解。怎么说,主人也是十八区的王,就算要在陈凉息面前演戏,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憋了几个晚上,终于抓到个主人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问出了口。 它觉的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主人回答问题时那一脸的似笑非笑。 声音轻而柔和,可出口的语句却让它这个非“生命体”都觉的彻骨寒凉。 那般温柔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缓慢道:“不狠,怎么能让十八区的其他村落站起来反抗到底呢?”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白檀:要难过啊要难过啊,这种时候肯定要难过的啊。(认真) 闻大攻:为什么? 白檀:死人了啊死好多人了啊(肯定) 闻大攻:喔 白檀:你的样子完全不像难过啊……(无奈) 闻大攻:那要怎么难过? 白檀:难过还要教姿势?(心累) 闻大攻:恩……要姿势。 白檀:呃,是我想多了吗?(天真) 第105章 回合交错 陈凉息让第四战队先头清理,摆明了一定程度上在用他牺牲,那么,开头的风向也该由自己说了算,不是吗。 两辆皮卡开上大道后,行驶不过十五分钟就途径了其中一个被夷平的村落。 车辆放慢了些速度,他站在皮卡之上,风中有血腥味浓厚弥漫,残垣断壁下有破碎尸体被压着,还有烧焦的人体部位散落在道旁。 后一辆皮卡中跟着王亲卫队的两位队长,见这场景面色扭曲,强硬着维持神情不变。 等路过第二个聚集村时,后车上终于有人忍不住,扑出上半身,“哇哇”吐起来。 炎振他们所站的皮卡车里,刀戈面色难看的注视着道旁聚集村,眸中的不忍在看到具幼儿尸体时再难抑制。握紧拳头,他高高举起,用力砸下,在即将砸到车窗时又堪堪止住。 眸中泛红,手臂上青筋突出,抖着身子,他咬牙闭上了眼。 听身旁人呼吸一瞬粗重,闻人诀瞥眼过周遭惨状,扭头吩咐身后人,“让开车的加快速度。” 早在吃到亏后,他就有命前线清理的所有分队汇合,等待命令。 自己则随后带队进林,在接近玛瑙湖时,路两旁可见不少携带重机枪的战队队员迎接护卫。 到暂时营地时,两辆皮卡先后停下,他当先第一个跳下车。 环目四顾了一下营地的搭建,一切看着很是匆忙,不少受伤的队员在只垫了块破布的地上翻滚呻吟,还有已经失去意识、浑身流血被绷带扎着的队员被从帐篷内抬出。 很多人看见他走过来,站起身行礼。 伤重的顾不上他,蹲在地上帮忙包扎的医生看他慢慢走过来,也跟着起身行礼。 挥了下手,闻人诀示意他们继续手上的动作。 几乎是踩着地上伤员躺的间隙处往内走,炎振跟在他后头,双眼戒备着周遭。 两个绿袍护工抬着担架冲向他右侧,把地上一个人抬起,动作极快的放到担架之上,又跑着往营地后方去。 看他目光在那两人身上停留,出来迎接他的一个小队长附耳道:“人不行了,后面挖了坑,抬去埋。” 闻人诀点了下头,目光从周边收回,伴着周遭哀鸣,加快步伐走进居中的帐篷,坐下后先理了理自己衣袖,炎振寸步不离跟着他,在坐他下首和站他身后间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拉紧身上皮夹克,握着枪,立到了他的身后。 “药品够用吗?” 身边跟着几个王亲卫队队长,说是王担忧战况要他们一起进来看看,闻人诀先让人替他们安排好了座位,才开口询问具体情况。 下首坐着的都是第四战队分队长,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队长,虽早前有听闻和远远见过,但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身板和传说中的一样,并没健硕到夸张。 脸上戴着青色蛇纹面具,看不出具体表情,声音倒非常低沉浑厚,现在透过面具看他们,瞳中神色较为轻柔。 语句也是,半丝责问都没有。 昨天他们吃了大亏,在连对手都没怎么看清的情况下就折了不少人手进去。 原以为这个队长定然要恼羞成怒进来责骂,没想过,人进来后温温和和的,也没想着赶紧抓出个“罪魁祸首”来顶替责任。 “够的,够的,大道通畅,送药品的也及时,谢谢队长。”有分队长点头哈腰,神色感激。 炎振站在主上身后看着,眸色不免有些复杂。 这些王区“权势”人物跟自己主上相处起来,还不如他们赌坊之间的氛围。 说到这也是因为炎振不清楚王区具体情况,其他战队凡事都有自己队长争取各种福利和保障,就唯独第四战队像是“抱养”的,什么好事轮不上,坏事绝对头一个,且自己的“亲妈”队长还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几次公开场合,和他们也不亲近。 问过药品充裕后,他又一次沉默下来。 其他人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跟着沉默。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和沉重,伴着帐篷外阵阵痛苦呻吟和惨嚎。 这种安静蔓延了一会,直到底下坐着的分队长们心中开始不安,闻人诀才又一次开口,问:“看你们战报中写他们中有不少的异变者?” 说起还心有余悸,一个分队长抢话道:“是,我的小队有追入和他们正面交手过,虽然我们的枪支有压制性的火力,但对方的身型极难捕捉,一旦让他们撞进我们的队伍,几乎不会有第二次组织起攻击的机会。” “连具体的人数都没看清?”这一问,多少带出些质疑。 底下立马有分队长喊冤,“这玛瑙湖周边气候变化极为剧烈,只要一起风后必然要落大雨,雨倒不长,可湖水一涨,就会有大雾开始往林间弥漫,他们每每就挑在这个时候偷袭,烧毁我们的车辆和物资。” 真要放过这群人不管,一来不确定是不是十八区战队,二来这条大道就是他们的后期保障生命线,留这么群人始终不安定,且这大雾一天总要弥漫个数次,不清理光这波人,就等于在这设了个卡,哪天被人截了,首尾不应。 他能想到的,跟着来的亲卫分队长也能想到。 看他低着头,神色不明,赶紧插话道:“决不能放任这群人不管,不论他们是十八区战队先派出来拖延时间阻止我们的,还是周边村落的反抗行为,都必须先拔掉这个桩。” 他们这次来并不只为抢劫一波就走,要的就是一口口蚕食,直到彻底占领十八区。 这每一步,自然要踏稳了。 一连几天的阻击骚扰,昨儿个深入追逐也没好下场吃了个大亏。 可第四战队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吗?那就是拿命去铺。 陈凉息让他们先进来不就为的这个? 又哪里轮得着自己这个第四战队队长去考虑呢? 那亲卫分队长话说着客气,可语句里的不容置疑他不是听不出,就差明着说是陈凉息的命令了。 你当你的第四队长,荣华富贵皆可给你,可我不需要你真太为“第四战队”着想,这就是一帮“敢死队”,不需要太过有思量和脑子的队长。 他从善如流,仿若看不出这当中必然的牺牲,点头对几个信任注视着自己的第四战队分队长道:“才打一波,这帮人刚尝到点甜头,怎么会罢休呢?……传我令!马上召集所有人,把伤者原地留下,明天等大雾再起,给我咬死了这帮人不许放!” 大雾弥漫的天气里往自己并不熟悉的茂林中追逐,有多大的风险明眼人皆看的出。 三个分队长表情不同,但自己的队长都这样说了,战场上又哪里可有拒绝二字。 命令贯彻下去后,他也没回大本营,在一个为自己准备的帐篷里留夜休息。 刚躺下没一会,刀戈和炎振就一起到了他的帐篷。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闻人诀也没睡,阖眼等着。 二人进了帐篷,留下几个心腹在外看守。 刀戈面色冰冷,看主上脱下面具后坑洼脸上有些疲倦,他移开了眼。 炎振蹲坐在人身前,仔细看过主上眉目,担忧道:“主上,明天我和刀戈随队伍行动,您还是回大本营吧。” 动了动眼皮,闻人诀未睁眼,只轻道:“这个时候我退出去,不更明着告诉所有人,他们要去送死吗?” “可您留下也没什么用!”炎振直白道。他倒没说错,自己这个主上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关键是枪法还差的一塌糊涂。 “多少能鼓舞一下士气吧?”他睁眼,并未介意炎振的冒犯,反而有些隐约的想笑。 怎么自己竟然被底下人嫌弃成这样? 维端也在心识中唯恐天下不乱,附和炎振道:“其实我的意见和他一样,我的程序并没完全恢复运转,既招不来天眼又不能启动防护能量,您要跟着深入追逐,这是拿命在开玩笑。” 没理身前炎振不赞同的神色,他借着低头的机会,心识中对维端道:“聚集村落中不会有这样多的异变者,而如果是王区战队来了……”话语到这变得极为不悦,他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根本犯不着派出精锐来阻止十七区的介入,更为明智的做法是把所有力量用到一处,先在大局上压制住十五区,这边只要召集所有聚集村落不惜一切代价拖延住十七区的进军就好。” “重要的是先保存王区力量!这点道理向阳不懂,黑虎也不懂吗?” 对话是在心识中发生,可主人浑身散发出的阴冷和不满太过强烈。 维端本能的觉的,就算十八区的人有命撑过两个王区的攻击,后果也不会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白檀:(拍桌子)我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啊?!多少人都领了盒饭回去了,我签约演《最高赦免》都已经4个月,还没出来过。 坠子:呃…… 白檀:我白家白魄都演完了《落魄不羁》,还是主演!所以……你这太差别 对待了吧→_→ 坠子:呃……你得问闻人诀什么时候需要。 白檀:……咳咳,(偷瞥一眼闭目养神的闻人诀)我觉得他不需要QAQ 坠子:不然你就先小剧场里爽爽? PS:一会修改一卷两个小BUG 改动不超五个字,无需点。 第106章 血脉蓬勃 炎振都有些无奈了,对主上时不时的走神已从心累变的麻木,连唤几声都得不到回应后,干脆沉默下来。 等人转眸看自己,还不待他再开口,主上已直接道:“没意见了吧?没意见就先下去。” 拜托!炎振心中捶地无数次,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意见好吗。 您神游回来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可对自己主上脾气有了些了解的他,不敢多言,再次叹息一声后,带着木桩似的刀戈退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清晨日头高悬之时,闻人诀被大批人车集结的声音吵醒。 炎振极为贴心的端着水候在他帐篷外,在洗过脸漱过口活动过筋骨后,他重新把面具戴上。 营地中的伤者们已经被提前转移到另外一边,其他人皆全副武装着等待命令。 吃过点面食,他正要往湖边走,气温一瞬低了下来,真的就只是一瞬,仿若突然进入冰窟,根本没有让人适应的时间,周遭温度就低了下来。 皮肤敏感的冒出些小疙瘩,炎振看他双手搓了一下,赶紧从自己身上解下大衣上前,只还来不及给披上,从湖的方向突然就吹起了大风。 完全就是平地来的“妖风”,吹的人双脚都有些站立不住。 而后再过不到五分钟,毫无征兆的瓢泼大雨就倒了下来,闻人诀抬手挡在眼前,看那些战队成员避都不避,在雨中笔直站着。 慢步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炎振追过来想给他披上大衣,被他挥手挡去。 摇头拒绝后,目光悠悠投注往玛瑙湖的方向。 这场雨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林间有雾气开始弥散出来,再过两三分钟,像有云层掉落到地一样,那些纠缠着弥漫的大雾越来越浓,连近在咫尺的人都只能看见个大致身型。 他完全可以理解之前的分队长说看不清有多少人时的委屈了,便连炎振站的跟他这样近,在白雾中也只剩下个人的轮廓,连身上穿的衣服颜色都看不太分明。 这样的环境下,两方要干仗就必须维持阵型,一旦交杂到一处,完全就是“盲打”,估计伤在自家手上的会占一半。 第四战队今天召集了深入茂林的全部人马。 总趁着大雾前来偷袭的人,必然已经知晓。 那么,现在该考虑的就是,对方还敢再来偷袭吗? 离第四战队驻扎处不远,湖边乱石后,一群蓝色衣服的大汉小心趴着一动不动,身上盖着各种树枝遮掩。 当中两个领头人趴在最前头,手上拿着个长杆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前方。 互相小心的轻声交耳,“让人告诉后头,咱们这边的鱼儿上钩了。” 脸上涂抹着五颜六色的汁液,那人的声音较为沙哑。 跟他贴着脑袋的另外一个男人从他手中接过望远镜,从镜片中观察了片刻,低低道:“乖乖,不少人啊,这得是集结了一整支战队吧?” 先前的男人从怀中掏出地图,缓缓展开,在逐渐弥漫的雾气中点住其中一处,口中冷道:“听钳子说,极有可能就是先头杀了特伦和犬子的那帮人。” “这帮畜生!”透过手中镜片,那个讲话语调有些不顺的男人恶狠狠道:“今儿我非剥掉这帮畜生的皮,为第三和第四分队的兄弟们报仇。” 前段时间,十七区派人来茂林打秋风,十八区两个战队分队和他们迎面相遇,等王区大部队赶到,现场那个惨状,几乎找不着一具完整的尸体。 所有兄弟,都是自己拉了□□跟敌人同归于尽的。 那惨状,让清理战场的一个战队成员,回去后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榔头,别意气用事,别忘记了队长在我们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过什么,要我们一定得按照书先生的计策行事。”声音沙哑的男人赶紧警告同伴,虽然他也正恨的咬牙。 “书……书先生的计策管用吗?”语调有些不顺的男人把望远镜放下,大雾已经彻底弥漫,接下来靠肉眼是不管用了,要的就是对茂林的熟悉。 “这一年来,书先生的计策出过错吗?”声音沙哑的男人把地图收起,从怀中掏出个造型奇特的骨哨,有节奏的轻轻吹响。 和其他哨子的刺耳不同,这种骨哨吹响后,声音和茂林中常叫的一种鸟类极为相似,却又有细微处的不同。 在无心人听来,肯定察觉不出异样,可在他们这帮特意训练过的人耳中,就是分明的指令。 大雾中,他们身后的人群开始无声移动。 “也是……”那被称作榔头的男人面色平和下来,虽在大雾中已看不清对方的营地,但不妨碍他继续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书先生的神奇之处,十八区中有机会可以接触到的人自然能够体会。 单从“王”和向队长对对方的宠信就可判断一二,自然轮不着他们来质疑。 再等一会,大雾弥漫的更广了,两人身后有人轻声靠近,速度极快,榔头一瞬抽出腰间匕首,半撑手臂,动作戒备。 虽然后方都是自己人,但大雾中完全看不清彼此的脸。 他们这两支分队是王区精锐中的精锐,彼此之间也都互相熟悉,那跳跃着的人到了他们二人附近,慢了下来,试探道:“两位队长?” 话音很轻,可榔头一瞬就放松了戒备。 “鸭子,快过来!” 听见招呼,那人寻声趴到两人一起,低哑道:“后头消息传过来了,说那头的鱼也咬饵了,咱们这边可以动了。” 听见这话,趴着的两人眼中精光一闪。 铁头再一次吹响骨哨,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息,大雾中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个精锐分队在前,十几个分队在后,快速靠近对方营地。 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一支移动炮筒分队上前,趴成一排。 “轰隆!”骤然炸响的炮弹精准打入对方营地,集结着静待袭击的十七区战队成员反应极快的寻找躲避处。 炎振一把扑倒主上,身后刀戈指挥心腹上前把二人拖到树后。 “这是来了?”靠坐在大树后,闻人诀探出脑袋去看,对面白雾中只有火苗闪现,接着就听有不间断的炮弹分射过来。 近在咫尺处的爆炸,让所有人耳中都回旋着轰鸣声。 伸手按了按耳朵,闻人诀试图看清白雾中跟着袭来的人群。 到了一定距离后,那些人就扔下了移动炮筒。 十七区这边准备的也很充分,在对方火炮响起后,立马跟着对射。 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不再持续,炎振才敢放开主上,让他站起身去仔细观察。 之前悄无声息靠近的袭击者现在呐喊震天,气势很猛,阵势上估摸着人数比他们猜测的多。 且白雾中四方响起的惨叫,让人一时分辨不出究竟哪边才是主力。节奏完全是被带着打,也就是闻人诀来后,下令整支战队集结,否则还真只有全程被压制的份。 这帮人和之前一样,不为厮杀,来袭就是为了破坏车辆和物资,在接连烧了几个帐篷后,果决的在被包围前抽身而退。 只可惜,今天注定不那么好闪人了,早就隐藏在四周的坦克冲破伪装,碾轧上前。 躲藏在更外围处的十七区战队精锐,喊叫着在白雾中纠缠住对手。 没有人知道来袭者究竟是如何在白雾中组织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又如何敌我分明的边战边退。 闻人诀径直从树后走出,炎振伸手拉了他一把,没拽住。 仰头仔细去倾听枪声、嘶喊中那轻微的鸟鸣,他细眼微睁,勾起唇角。 十八区虽然落后,但也有落后者的生存之道,想起以前见识过的白鸟传讯,想来还有更多有趣的手段,在自己为王时还未曾见识。 这白雾虽然浓重,来时铺天盖地,但能持续的时间并不久。 对十七区来说,只要纠缠到白雾散尽,赢的就会是他们。 以往他们不敢深入追逐,但今天上头的命令就是死咬到底。 看一部分人被纠缠住,跟在闻人诀身边的几个王亲卫队长不屑笑出声,鄙夷道:“这是黔驴技穷了,以往人数少,不敢追逐,让他们走脱的太过容易了。” 高兴没能持续上太久,看自己这边有人走脱不了,已经撤离出一段距离的那伙人没半点犹豫,快速消失在白雾里。 而剩下被纠缠住的这部分人,反倒全冲十七区阵营冲来。 眯了下眼,他身侧刀戈急叫了声:“不好!”太过熟悉的场面,让他想起上次茂林之战。 果不其然,他刚拉着炎振和主上后退,那些已经冲进人群中,被砍杀的伤痕累累的来袭者就拉掉了身上的□□。 浓雾四周纷纷响起“嘭!”的爆炸声,有泥土伴随肉块飞溅出来。 十七区这边纠缠的态势缓了一缓,等不间断的炸响声消失,重整好因为□□四炸而分散开的阵型,那帮来袭者就已经跟他们分开了段距离。 十七区这边有分队长举起喇叭,大喊着重整队伍。 推开重重保护着自己的赌坊异变者,闻人诀径直走到其中一个分队长身前,二话没有的当头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那分队长猝不及防,被他打的跌退出去,手中喇叭掉落在地。 闻人诀低垂着视线看他,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不屑道:“这就是你说的万全的准备?这就是你信誓旦旦保证的绝不会被冲开的包围圈?”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白檀:我和扩大势力你只能选一个! 闻人诀:(头也不抬)你知道的,何必问? 白檀:……我就知道你会选我!!*^_^* 闻人诀:??? 第107章 将计就计 那分队长跌倒在地,微仰着脑袋看他青色纹路面具,张了张口又闭上。 自己弯腰捡起喇叭,他喝了声:“第一分队全部上车,给我拖住他们,哪怕把你们自己当手雷给我炸了,也得给我咬住他们的屁股!要是把人给我追丢了,我就带着你们的名字回去!” 来时准备的摩托,现在看来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有陈凉息心腹站在人群后,互相对视上一眼,点了点头。 因为第四战队队长对茂林的熟悉,王出发前问过对方需要什么,他也没提别的,就说准备些摩托,现在看来真是极有必要。 十几辆摩托,在这白雾中能准确跟住几辆还真不好说,但只要有一两辆跟住了,其他人就好追上去。 “轰隆隆”发动的摩托声快速远去,闻人诀转过身,看已经整好队形的其他分队,举高喇叭再次命令:“其他分队,给我追!” 循着摩托车的声音一路追去,跑的气喘吁吁,维端心识中喊了他几次:“你的身体经不住你这样跑。” 闻人诀置若罔闻。 等他步伐慢下来,炎振赶忙上前,蹲下身,急道:“主上,上来吧!” 不再勉强,趴上炎振后背,周边跟着他的十多个赌坊异变者一瞬加快了速度。 一路追去,大雾逐渐稀薄,路上经过几辆摩托车残骸,还有几辆正在燃烧。 浓雾之中树根遍布,一个避让不及,就是车毁人亡。 可也总算是咬住了那伙人中最后几个的屁股,且白雾正在散去,还剩下的三辆摩托紧咬住人不放,前头被追逐的十来人身型再快三分,一瞬消失在隐约矗立的大树间。 骑着摩托的人一下慌了,纷纷停下车子,他们身后坐着的战队队员也赶紧下车,跑上前观察周围情况。 前头是个陡坡,薄雾正在逐渐散去。 难怪,刚才看着那些人就像在一瞬间原地消失了。 不可能再骑摩托了,三个骑手跟着跑上前。 一路追来,他们也枪杀了几个,加上视线逐渐清晰,更加肯定了之前看到的人群是谁。 出乎十七区所有人的预料。 追在他们身后的大部队现在也放缓了速度,闻人诀紧蹙着眉,和身边人面面相视。 交手之时就觉的有些不对,一路来,看到的尸体在浓雾散去后越发清晰。 不是他们原以为的十八区战队,更不是什么聚集村落的村民。 这些面目全非,死相难看的偷袭者统一穿着蓝色制服,胸口画着双雪白翅膀,有个别偷袭者胸口还画着交错的刀枪。 陈凉息派来的亲卫队长之一面目阴沉,诧异道:“这是十五区的战队服饰,里面还有他们的王亲卫队。” “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看不知所措的人群一眼,闻人诀暗下里眯了眯眼,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会,出声道:“继续往前追吧,放缓些速度,等后边营地里的人追上来。” 说是放缓速度,他们的速度也并没慢上多少,因为浓雾散去,后头跟着的队伍快了许多,待追上他们后,带来个更确切的消息。 营地中遍地躺着的,皆是穿着十五区战队服饰的大汉。 第四战队跟十五区接触很少,闻人诀身边跟着的几个王亲卫队长上前仔细查看后,肯定道:“确实是十五区的衣饰。” 维端:“这是玩的哪出呢?” 闻人诀低着头,无声抖动起肩膀,就在他身旁蹲着的炎振和刀戈一脸诧异。 “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他自顾自在心识中发笑,维端忍耐的辛苦,连连发问:“玩哪出呢?” “玩哪出呢?” 压根没管它的困惑,闻人诀抬起头,对视上周围蹲着的一圈战队骨干视线,阴沉道:“不奇怪,十五区早把十八区视作囊中之物,看我们要搀和,必然不乐意。” “先下手为强嘛。”他语调调侃,站起身后却一拳狠狠砸向身旁大树,咬牙切齿道:“可恨!欺我十七区没人吗?” 他在原地烦躁的转着圈,泄愤般自言自语骂道:“我就说十八区总共才几个人,哪里顾得上抽出人手来阻击我们,原来是十五区,天大的胃口!这沙南茂林他们是要一口吞下,吃独食么?” 看他气到要爆炸,炎振劝慰了两句:“主上,先消消火气,眼下我们需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凭白损失了这么多战队成员,他心情暴躁是可以理解的,随队前来的几个陈凉息心腹往后退了几步,尽量不去干扰他的决策。 这种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们还是能避则避嘛。 “还能怎么办?!”闻人诀狂躁的冲炎振吼到,又再好好的自我深呼吸了几次,粗声道:“他们既然在这里阻击我们,必然不会再允许我们往前去染指十八区,既然敢来主动招事,自然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炎振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主上突然变的异常狂躁,刀戈则眸色幽深的几步退到了一旁。 心识中的维端虽然还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却肯定自己这个主人又演上了,默默看戏。 闻人诀气势汹汹的领着一整支战队,沿着记号追上前头跟踪的人。 先头那七八人正趴在一个陡坡上,小心翼翼往下打量。 去带大部队的人早示意过要安静,数千人就这么轻手轻脚的无声靠近。 那帮袭击者大概以为早甩脱了追踪,正在山坡下老神在在的活动。 跟着趴到那几人身边,闻人诀沉道:“这就是他们的暂时落脚点?” 坡下大概有两千左右的十五区战队成员,正在忙碌。 几个分队长指挥着十七区战队,慢慢包围住了山坡下的蓝衣人。 …… 拿出包裹中的肉块,扔进水中稍微煮了会就从中捞起,穿着蓝色衣饰的十五区战队分队长咽下食物,摇了摇脑袋,对身边人无奈道:“这帮十八区的也太太娘的能跑了,消息到底准确吗?” 这从战场中心一路追过来,追的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身旁坐着的同样是个分队长,在仰头把壶中水喝完后,抹了抹唇,唾骂:“谁说不是呢?跑的比犬兔还快!消息是没错的,上头说是一号传回来的消息。十八区这帮阴险小人,以光核为饵,跟咱们打的是难舍难分,其实暗下早他妈让两百号人偷偷的把光核运出去了。” 要说十五区的王和陈凉息的想法不谋而合,在听说出了块百年难遇的晶核后,立马按捺不住的发了兵。 吞噬晶核可以异变的传闻早不是一天两天,甚至王区内不少人作为试验品都成功了。 可他还是没有吞噬,他觉的要配得上自己的,那必须是独一无二的晶核。 从卧底那里得知十八区无意间在茂林猎到块稀有光核后,他就决定不能让他们把这块光核运进王区,否则再想夺,难度就大了。谁知道十八区会不会安排其他人先给吞噬了。 直接发动战争,二话不说就是夺。 前个几年莫名其妙爆炸的那艘飞艇他也顾不上深究了,这么些年,卧底地位越来越高,不也没试探出有什么吗。 也许,只是个巧合? 这几年两个王区之间小摩擦不断,也没再见十八区把自己的飞艇打下来过不是吗。 他本以为这种突然袭击定势在必得,可哪里知道,因为这颗光核的罕见,十八区加大了护送力量,且因为几天前十七区才刚来打了场秋风,联动的速度更快了。 这不,两边围绕着押送光核的队伍,越打越激烈,场面也越来越大。 直到演变成一场大战,打到最后都不为这颗光核了。 可在数天前,他们那个“卧底一号”又传出个消息来,说十八区早安排了两百精锐,私自押送着光核绕路回王区了。 中心战场却还以光核为饵,拖着他们在茂林中继续打,不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十八王区去。 相当阴险。 十五区的王遥控指挥,当即决定从战场上撤下半支战队,两千号人包抄了那两百人,先把光核拿回去。 这场仗,他们再慢慢打。 想的倒是挺好,哪里知道这两百人是十八区心尖上的精锐,在发现追兵后表现的相当难缠,好不容易缩短距离准备吞下了,结果对方就跑到了玛瑙湖边,兜着他们在白雾中绕了两天,玩躲猫猫似的。 相当恼人! 十五区的人也只是短暂休息,一会还得循着线索追过去,这两天他们也差不多摸透这边地形了,等浓雾散开后,总会越咬越紧的。 直到最后一口叼住对方咽喉,让他们再也蹦跶不了。 他们想的很完美,这休整不过片刻,山坡上突然就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冲锋声,几个分队长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旁泥土就被炮弹掀飞了。 视线中,铺天盖地从两侧冲下穿着紫衣的十七区战队成员,根本来不及面对面说话,子弹就呼啸着招呼过来了。 将近三千人包围两千人,有心打无心,阵型又是实打实的包饺子,战况从一开始就呈现一面倒的壮观。 站在山坡上没往下冲,闻人诀面具外露着的眉眼,皆是多日来一吐浊气的意气风发。 坡上坡下枪子炮弹如雨、血水横流,交战双方的厮杀呐喊震动了方圆地界,有猛兽跟着发出吼叫,天空之上,双翅展开十数米长的鸟类开始盘旋观察。 维端在心识中有气无力的再一次无望发问:“搞什么呢?” 本以为还是得不到回答,没成想主人注视着山坡下,神色颇为怪异,轻轻道:“先前那波袭击者,你有注意过他们的步伐吗?” 早在那帮人从白雾中杀过来时,他被保护在最后,就有好好仔细打量。 维端愣了下,问:“怎么了吗?” “曾有两个人距离我很近,他们的步伐……是狐步。” “啊?”维端真是没注意,现在听他这么说,马上去好好回忆细节,接着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震惊道:“您的意思是,最早开始袭击的确实是十八区战队?” “你没发现吗?”离开身边人数步,闻人诀看着山坡下激烈的战场,幽冷道:“那波人的身手,好过这帮人太多。” “也是。” 没了天眼,它的视力还不如主上,这才没关注到这些细节。 掌心轻抚着山坡上的树,闻人诀对向自己靠拢过来的男人摇了摇头,炎振愣了下,僵在他身前几步远处。 感受着树皮的粗糙,他神色中带着笑意,又透出那么点深思,低缓道:“虽是有趣的手段,但不像是黑虎和向阳的手笔,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闻大攻内心:阴谋阳策,我就静静看(一脸随机应变的懒散) 第108章 偷袭王区 数百公里外,更大的一处战场边上。 临时搭建的木头房子内,向阳端坐的笔直,辛头坐在他对面。 黑虎坐在最上首,先头开过一次大会,等人群散去,房内留下的几人分明还有话说。 把一个长发青年请到上头坐下,黑虎恭敬道:“书先生,他们两边难道真会打起来吗?” 把黑发统统用手理到脑后,那被唤作先生的清秀男子用根皮筋简单捆绑了下,对着发问的黑虎笑道:“十七区的人心高气傲,沙南茂林周边三个王区中属他们的势力最为雄厚,他们无需顾忌任何人,不管打先锋的是哪支战队,吃了这样的亏,不当场发作,几率很小。” “也就是说还有一定的几率,他们能够忍耐下来?”向阳问。 被质问也不生气,清秀男子慢步走到悬挂着的茂林地图下,中指点住其中一块地方绕了几圈,又戳了戳,语气俏皮道:“为什么非要忍耐呢?在十五区和十七区看来,征服沙南茂林最大的困难并不是我们,而是他们彼此对方,早占早得先机嘛,他们没有忍耐的理由。” “可你刚才不是说有一定的几率吗?”辛头皱眉,实在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 虽然男子的脑袋确实非常好使。 书易笑了下,视线落在地图上,慢悠悠道:“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说百分之百肯定,就算我认为能成。毕竟啊,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意外。” 辛头眉峰蹙的更紧,要不是碍着黑虎眼色,他真打算把人拎起,好好教教对方怎么说话。 没有吊他们胃口的意思,书易看着屋中几人,摇了摇脑袋,认真解说道:“就算他们彼此不交战,也起码确保了他们日后绝对不会在茂林中联起手来对付我们。” “他们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吗?为何还会联起手来对付我们?”若说跟辛头难得的意见相同,那就是余刚也相当不喜欢这个家伙的说话方式。 “世事无绝对嘛,我说过的。”在地图前转身摊手,青年的神情很无奈。 嘴角抽动了下,余刚看着向阳脸色,忍耐下上前挥拳头的冲动。 “反正,我们要确保他们绝不会联手,在他们之间埋下怀疑的种子,对十八区来说,最糟糕的状况就是他们联手商量好瓜分了我们,那就真的没的玩了。” 看一眼屋外天色,他又笑着对上首的黑虎轻道:“两边的鱼都已经咬饵了,现在也该撞到一起了……是时候放出咱们已经和“十七区”联盟,暗下做了交易的消息了。” 光核其实还在黑虎身上,那两百精锐确实带着晶核出去了,不过是颗普通晶核,从十八区发现光核到半路被截杀,他们也算摸出点味道来了,那就是区内高层中出了叛徒。 黑虎和向阳本抱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态度来排查卧底,不过被书易给拦下了。 男人笑的云淡风轻,根本没当回事。 轻描淡写道:“只要知道高层中有叛徒就好了,换个方向来看,叛徒虽然危害很大,但也可利用啊。” 于是,私下转移光核的“机密”就这么走漏了出去,于是,借着熟悉茂林的优势,选定了两条“鱼”的相遇地点。 在玛瑙湖边为他们搭个“戏台”。 在某种程度上,黑虎觉的书易有些像自己的主上,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关注,但其实又都事事详细在心。 从知道十七区从第二大道入侵后,他应该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 所以才让收拾战场的人从十五区尸体上剥下可用的衣服。 又要他们故意对高层放出已经和十七区做了交易,暗下结盟的事情。 若由他们之口说出,十五区必然要深思怀疑,可是由叛徒之口,加上十七区确实袭击了十五区的人,那么这件事情在十五区心中,就铁板上钉钉了。 提早让两个敌对王区的力量对碰,尽可能保全十八区的力量,且让十五区不敢对他们逼的太狠。 赢得暂时的喘息机会。 把这潭死水尽量搅浑,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自保之法了。 “情况已经很糟了啊,能赢得片刻喘息也好哇。”对着屋内几人锐利眼神,书易总算露出点无可奈何,苦道:“我尽力了呀,真想全盘反转,突然雄起,杀光他们,那你们还是烧香求你们口中那如神祗般,十八区真正的王,赶紧回来吧。” …… 一场围歼战,打的沙南茂林局势突变,三方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十五区的进攻趋势稍缓,十八区的王就带着一小部分人先回了王区。 闻人诀被接连几道命令传召回去的时候,十五区的使者刚走,十七区中有不少人质疑他在前线的处置。但他坚持袭击者都是十五区的人,陈凉息自始至终表现的不咸不淡,连一贯了解他的武广都不太清楚他在想什么。 先不说陈凉息是否信任闻人诀,第四战队中有不少他的人,且他自己的亲卫队心腹,自始至终都跟着第四战队活动。 不论是否真中了十八区的计策,陈凉息心中考量的却是其他事情。从十五区咄咄逼人的态度来看,对方是有心一口吃下整个十八区的。 本有意只在十八区茂林中划出一块地界,现在看来却有些小家子气。 他有自己的一套用人之法,等那丑陋男人被其他人质疑的说不出话,陈凉息才悠悠开口:“无论是否中了十八区的计策,我们和十五区的冲突都在所难免。” 他开口下结论,底下人自然全部安静下来。 齐齐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沉凝了会,陈凉息说出了他这几日来的想法:“十五区行事太过霸道,这些时日表现的也颇为咄咄逼人,本也没想着能和他们在茂林中和平相处,只是想着尽量晚的起冲突,先不说这次是否是他们寻的事端,目前看来,主动出击掌握优势才是上策。” 他这么说,定然是心中已有了主意。 武广看底下孤零零站着的闻人诀一眼,扭回头问:“王是有了什么想法了吗?” 陈凉息点了下头,看他身后的人一眼。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一直被他带在身侧,想来是军师一类的人物。 迎着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那中年男人走到正中位置,高声道:“大家都知道,前两天因为我们围杀了十五区的人,他们的攻击趋势稍缓,十八区的王黑虎已经带着小部分人回到了王区,从这几天我们收集的他们的战况来看,十五区定然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大的抵抗和挫折。” “对十八区来说,他们无法从战场中撤下来,一旦后退,王区就会失守,可对十五区来说情况也不乐观,他们吃亏在对茂林没有对方熟悉,一旦想暂时后撤或者转移战场,早已杀红了眼的十八区就会狠狠咬住他们的屁股,造成可乘之机,对他们来说,目前只有正面杠。” “这种鹬蚌相争一样的局面,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最大的优势,王本有意只取茂林以南这一块地界,但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十五区必然不会答应,与其如此,不如我们来掌握主动。” 侃侃而谈一番话后,那中年男人回首去看陈凉息。 见王笑着点头,他放下心来,把和王商议好的计策慢慢说出。 “想在沙南茂林站稳脚,最好的办法不是建造什么营地,而是得到他们的王区。” 一句话落,帐篷内的安静再无法维持。 哄然而起的议论声一时有些压过中年男子的话,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神色,有人直接质疑道:“十八王区?” 还有人不敢相信般抬头去看上首的王,重复般询问道:“取他们王区吗?” 十八王区易守难攻是众所周知的,且一路过去,大道上越靠近王区,聚集的村落就越多,反抗就会越大。 看中年男人有些压不住场面,陈凉息抬了抬手,对帐篷口的亲卫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他一开口命令,心中满是困惑震惊的众人都暂时安静下来。 一个络腮胡大汉被从帐篷外带进来,点头哈腰的对着所有人行礼,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帐篷中央。 闻人诀一直孤零零的站着,看大汉跪在自己身侧,他往旁边退了退。 上首陈凉息似乎才注意到他,眼神示意他落座。 目光盯着那样貌普通的大汉看了会,闻人诀才施施然坐下。 先前被打断的中年男人看络腮胡大汉一个劲的朝着陈凉息磕头,扬声道:“这个男人叫庄牛,原是十八区聚集村落中的人,因为村子和其他村子起了战争被毁灭,流落到我十七区,我王收留了他,他随村落在沙南茂林中多次迁徙,对茂林极为熟悉。” “他知道有一条绕过大道,可最快到达十八王区的路线。” 哗然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陈凉息看场面差不多了,起身从座位上走下来,目光犀利的扫过所有人,缓缓道:“传我王令,后方营地全部挪入茂林,造成大总攻假象,第三战队抽五支分队,继续沿着大道佯攻往十八王区,其余所有人等,全部离开大道进入茂林,我们,直取他们王区!” 第109章 烽火初心 黑虎从战场上下来后,先回王居处理早已堆积如山的事务,顺便安抚因为他长期不在而浮动的人心。 这趟能够抽身回来也是因为书易的计策成功了,十五区的攻伐稍缓,但他也没敢带回太多人。 且回来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步步逼近的十七区。 对方在他回王区之后,把在茂林外沿的大本营搬进了茂林,一路稳扎稳打的扫荡大道两侧村落,向着王区而来。 早在一年前,书易就献策,让王区召集所有村落村长的儿子来王区免费上学,现在看来真的很有必要。 说是上学,其实也是拿捏人质在手。 眼下大道两侧村落的村长们带头反抗的很是积极。 可毕竟碰上的不是帮派性质的私人力量,而是一区战队。村落再熟悉茂林环境,能够做的也只是尽量拖延。 十八区总共才几个人,两支战队大半被十五区所牵扯住,黑虎手上能用的人少到可怜,不得已许下很多条件,调动区内全部大家族防卫王区,他则让辛头带着手头仅剩不多的人,外出王区,争取把人挡在大道上。 他的想法,同为王的陈凉息自然能够猜透,就是因为知道他会把手头上不多的人还放一部分在外面用来阻击他们,他才会信誓旦旦的要来偷袭王区。 能把敌人拦在王区外,尽量不造成伤害,这是每一个为王者都会考虑的。 所以,当两艘飞艇飞临十八王区上空,往下扔炸弹时,刚刚休息下的黑虎就被慌张不已的底下人喊醒了。 十七区大部队离开大道,从没有人开拓过的茂林中穿行,牺牲必然是有,但对比能够带来的战斗优势,就不算什么了。 在飞艇先行轰炸过,十八区一片混乱之时,陈凉息所带领的五千战队成员就到了十八王区门外。 仿若从天而降的敌人,让十八区的战队成员从头顶的轰炸中醒过神,草草组织起抵抗,只还没能射出多少子弹,就被一拥而上的敌人淹没。 这几日,因为黑虎的回归,对进入王区所有人的排查变得极为严厉,堵在十八王区外的人特别多,从天而降的十七区战队成员压根不分人群,砍杀之下哀嚎遍地,四处奔逃的人群中,不少人因为被流弹射中,流着鲜血在地翻滚。 十八王区是个天然的堡垒,两座大山所构成的保护所内,只有峡谷口可进出,鸟巢般的空间中,山势最高处步上了百座朝天大炮,十七区飞艇肆无忌惮飞入鸟巢口的上空,百发大炮被十八区防守的战队成员点火,飞射上空的炮弹在飞艇左右炸响。 空中颇为震撼的响动混入下方人群肉搏间的嘶喊声,混乱场景中有区内居民上街奔逃。 环山入口处三道石墙上站满了守卫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和外相连的门洞早被关上,无论是想攻进来的十七区战队成员,还是王区内想跑出去躲避头顶炸弹的居民,皆被无情射杀在重机枪下。 子弹壳如雨般掉落在石墙上趴着的面无表情扫射的枪手身下,石墙外渐渐堆叠起人的尸首。 在两方人员混杂后,枪炮就没了用处,两边人皆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开始人类力量最本能的肉体相博。 十八区仅有的一艘飞艇总算飞上空,躲过两艘在区内上空盘旋的敌方飞艇,趁机往源源不断从茂林中冲出敌人的位置,扔下几颗炸弹。 耳朵陷入一瞬间的失聪,被炮弹掀飞的泥土劈头盖脸埋了闻人诀一身。 就跟在他身旁的炎振也没能躲过,面色惨白的拉起他,后退到棵大树下。 闻人诀只能看见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耳中还是“嗡嗡嗡”的巨大回响。十八区飞艇就在他们头顶盘旋,停留在百米大树的枝叶顶端一两米处,在扔下炮弹后,又降低了些位置。 看着就像停在了大树上。 陈凉息留在最后方,身边只带了几个心腹精锐,减少注意力。 闻人诀则和武广负责带队往前冲。 炎振看主上对视着自己,一脸的迷茫,突然意识到刚才就在身旁几米处爆炸的炸弹,造成的耳朵暂时失聪,让主上压根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身旁还幸存的战队成员爬起,陆续从他们身边穿过,往峡谷口冲锋。 炎振摇了摇头,不准备再说,直接拉着主上就要往后撤。 可走出没两步,就感觉到手上的拉扯,被他拽着的主上站立在原地,面具外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视线颇为冷淡。 他愣了愣,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继续往后走。 可手上传来的抵抗力道越发大了,炎振无法,只好转过身去,张嘴大喊了几句。 耳中的轰鸣虽然好了一些,但闻人诀还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心识中,维端的声音却很清晰。 意思大概和现在拉着自己的炎振一样。 “主人,我不觉的您继续往前冲是个好主意,您看见了,那发炮弹只要再歪个两米,您就得被活埋了!” “要再歪上个四五米,您就会跟飞散的泥一样,拼不回人形。” 看他站住纹丝不动,炎振拉扯不行,只能停下来。维端越发焦躁,碎念道:“要是死在十八区的炮弹下,您要上哪里说理去?” 炎振还拉着他的手不放,闻人诀垂下脑袋,视线就那么落在两人相连的手上。 异常冰冷。 炎振不自觉的松了手,待从闻人诀那阴冷蚀骨的视线中回神,主上早往前跑出十多米,追上了前冲的队伍。 他无法,原地狠狠跺脚后,喊上还活着的赌坊异变者,紧随在后。 两人这一耽搁间,前方上空突然炸开巨响,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抬头看去,就见两艘飞艇纠缠着飞入十八区“鸟巢”上空,而后几发飞射上空的炮弹,压根没分敌我的射中了它们。 飞艇就如烟火般,爆炸后从空中分散掉落,划出流星般的火痕。 耳中轰鸣渐歇,他仰头看着映照天空一片火光的方向,刚才十八区飞艇飞过来往他们这片地域扔了炸弹,十七区一艘飞艇反应过来后赶过来……都知道十八区的飞艇根本不足以和十七区的抗衡,这一点十八区驾驶的人心中肯定也很清楚。 所以才诱导着对方在空中追逐着飞入“峡谷”上空,而后一起被火炮射中,同归于尽。 一艘飞艇上负责驾驶的和操作开火攻击的,起码得有四五十号人,视线中,那些碎片全部燃着火光掉落在十八王区内。 足够悲壮! 便连心识中的维端都停了话语。 陷入短暂的安静。 闻人诀抿着唇,他不是不知道危险,可风险和机遇并在,有的情况下,是不能够退缩的。 太多人只看到别人的高高在上,却看不到人家为这一步要付出的血泪和代价。 闻人诀从来不是个赌徒,但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拿自己的命去拼。 虽然损失了一艘飞艇很是可惜,但对躲在后方的陈凉息来说,也等于为他消除了最后的威胁。 十八区内可用的力量龟缩在王区,唯一能对他生命造成威胁的,就是对方仅有的那一艘飞艇。 看两艘飞艇一起坠落,他虽在后方心疼一瞬,但立马就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带着身边人,跟着赶往前线指挥。 空中少了一艘恼人的飞艇,对十八区守卫在门外的人来说,得到了一些缓冲时间。 大部分战队成员利用这个缓冲躲回王区,牢牢封闭了三个门洞。 闻人诀赶到空地时,十八王区外竖立着的黑虎旗帜刚被砍断。 画着威风凛凛老虎脑袋的旗面被撕扯烂,扔到地上,鲜血沾染后又被无数双脚踩踏而过。 等陈凉息带着后方全部人马跑到后,十八王区门外的战况就陷入了暂时的焦灼。 只在远处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他就皱着眉头,让身边人传了命令。 极为有默契的,闻人诀和武广指挥着各自的战队,在对方王区外,左右站出攻击阵营。 王的命令下的很快,那气喘吁吁的亲卫跑到后,片刻不耽误的传达了陈凉息的话。 “王让第四战队全部人,立刻攻击门洞,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十八区!” 虽然第一道门洞已经差不多被打穿,但现在冲进去,陷在两堵门洞之间会是什么后果? 对方两道石墙之上的人,完全可以用从上而下的重机枪,把己方所有冲过去的人扫成马蜂窝。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光靠一艘飞艇,是不可能从空中拿下十八区的,且十八区的王,之前有派一部分战队成员到前方大道阻击他们。对十七区来说,赶在那帮人回援前拿下对方的王区,他们就赢了。 若要等那帮人反应过来,组织起大道上靠近王区的聚集村反杀回来,那么前后夹击之下,十七区就被动了。 就算不被消灭,可再要攻下对方的王区就难了。 而偷袭,只要一次不成,前方战场上的十八区主力和虎视眈眈的十五区就会发现,双方是否还会继续相持下去,看十七区得意? 陈凉息要的就是趁虚而入,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战争已经到了这一步,容不得他们往后退。 为此他可以牺牲很多人,这对比起他即将得到的,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道理闻人诀明白,炎振和武广也都清楚。 二话没有的闻人诀就把命令下达了下去,十七区手上所有可移动的火炮,全被源源不断汇聚到第四战队手中。 炎振面无血色的看着这一切,在第四战队即将组织起第一波冲锋时,伸手拽住了他衣袖。 闻人诀扭头看对方,就见男人抖着唇,颤音道:“主上啊!这一冲,第四战队就……就没了啊!” 第110章 王城陷落 何止是第四战队没了,连编入他们中的赌坊异变者都全逃不过,这些人,这些人可全都是好运赌坊的心血啊!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命,没了吗? 炎振虽然没往前冲,可看着那些人背影,心揪痛的厉害。 第二波冲锋的人也往外冲了,这些人冲过十八王区外的空地,推动着火炮彻底轰烂第一堵门洞,冲入两道石墙之间,攻击第二堵门洞。 狭窄的空间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从上而下扫射的重机枪下,一个个鲜活的人,此刻却比靶子还要廉价。这完全是一场拿命和时间赛跑的战争,鲜血蔓延出第一道门洞,两堵石墙间,尸体逐渐堆叠起来。 第三波、第四波冲锋陆续发起。 数百人冲过去,可能有机会放出火炮的就那么一两个小队。 炎振的手在抖,幅度越来越大,大概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控制。 闻人诀后退一步,挥开炎振拉住自己衣袖的手,视线别有深意的停留在那些运了火炮上来,却没后撤,站在他们身后的王亲卫队员身上,淡淡道:“你认为这场战争,允许出现后退者?” 目光艰难从前方收回,茫然落到闻人诀脸上,炎振顺着对方目光,扭头看向第四战队阵地后方站着的几排王亲卫队员身上。 那些男人全部手握着冲锋枪,且……枪口对准的是他们的位置。 他面色更白,唇的抖动却渐渐停了,转回身时,眸中满是凄凉,再说不出一个字,下垂着的右手死死握紧,指甲嵌入肉中而不自知。 是的,一直以来的一切,都是他想的太过天真了。 自己毕竟只是个赌坊老板,虽算是沾黑势力,但从未面对过这种战场上的残酷,他所面对的黑暗弑杀多少都是个体,而不是这种震撼人心的填埋式的必然牺牲。 这处残酷战场上的一切响动渐渐从他耳中远离,似乎本能想逃避般屏蔽了大多数声音,只在绝对自我的安静中,他的视线又不自觉的落到了身旁的男人,或者说青年身上。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对方的深沉计谋,或者算计都是必要。 毕竟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弱者会很快死亡,无可指责。可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发现,这个年岁比自己小了很多的男人,跟自己,或者说,跟赌坊中的所有人,都这样不同。 视线相触中,他怎么会没察觉,那是一双全无感情的瞳孔。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人类面对大量同类死亡必然会有的波动,甚至没有痛快,豪气或者嗜血那类人会有的变态快感。 他这个主上,只是如此静默的看待着眼前的战场,和所有消亡逝去的生命。 就似……他自己根本不是个人类。 不知道是被前仆后继赶往死亡的人类所撼,还是内心中迟钝发觉的胆寒,炎振不自觉的远离了对方两步。 不知道身旁的手下脑补了什么,闻人诀察觉到他的后退,只轻扫过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前头。 在千条人命的铺垫下,十八区的第二堵门洞终于被轰穿。 满地遗留的火炮和尸体稍稍阻隔了自己这边后来人冲锋的脚步。 闻人诀眼尾上翘着看自己这边最后几波冲锋的人上前,等到了十八区最后一堵门洞下,对方站在最后一道石墙上,往下一桶桶的泼下了什么液体。 隔得有些距离,看的并不清晰。 不过他也不需要等人回来汇报,因为再过没两分钟,从石墙上扔下的火把就带起了一片火海。 骤然焚起的大火很快吞没了两堵石墙间的十七区战队成员,不少火人从第二堵门洞间跑出,只还不等到空地上就再次倒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战场。 等火势稍微小,地上扭曲着各种造型的黑色焦尸。 大概是之前的血漫的太多,也或许是战火硝烟已经吞没了太多人命,面对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幕,十七区这边还站着等待攻击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吐的。 只是如敢死队一般的攻势还是被阻了一阻,而后闻人诀身侧就再次响起冲锋号角,又有千人齐齐冲上那片还未彻底熄灭的火海。 是第三战队。 看成功在即,攻击趋势被缓,陈凉息终于给武广下了命令。 由第三战队接过了主力棒。 可以暂时放下指挥,闻人诀后退了几步,右手拿捏起自己两眉之间,闭上眼,暂时休息。 维端在心识中感慨:“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啊!真是怀念。” 它还作为一个神裔的个体活着时,族群也经常爆发这样的大战,只是那部分记忆被尘封的太深,见着今天这一幕,才多少复苏了一些。 对闻人诀来说,陈凉息认为必然要有的牺牲,他也认为是必须,只不过,两个人的目的不太相同罢了。 第三堵门洞被贯穿只是时间问题,站立原地,他垂着脑袋,按摩额头,听身周突然响起欢呼声,抬头凝聚视线时,十八王区门洞处已经源源不断涌入十七区战队成员。 就连他们身后压阵的王亲卫队都擦身他们冲向前方。 十八王区,这个成立百年,绝对的易守难攻之处,在今天,终于第一次陷落。 武广早先一步带人入城,指挥清理镇压,闻人诀则领着第四战队还剩下的分队,在十八王区前的空地上,等着后方的陈凉息到来。 十八王区内总共没住几万人,因为之前的战争,所有可用的有生力量都被快速填补进战队,剩下的壮年男人们大多参与了护城,等真正陷落后,十七区带着人和武器进入,几乎没遇上像样的抵抗。 陈凉息老神在在的等武广彻底掌控住十八王区内的局势,又让人填埋空地上挖出的纵深沟渠,十八区的人为了防止被敌人用坦克攻击城门,早在和十五区的战争开始后,就命人挖掘了“隔离带”。 也多亏了这些沟渠,让十七区的坦克成为“废铁”,不得不拿人命去填。 可惜,沟渠可以挡住笨重的坦克,却无法挡住灵活的人类,在架上木板后,十七区的人还是用千条人命,“撞”开了十八王区的门。 武广调出十八区内唯一一辆轿车来接陈凉息入城,几十辆坦克已经开过空地,排成长队,左右拥簇着那辆轿车,缓缓开入刚被清理出的门洞。 轿车闻人诀自然不可能挤坐上去,爬上刚被调出来的皮卡,他和陈凉息的其他心腹一起进城。 车子开过破烂门洞时,维端突然在心识中调侃道:“回来的感觉如何啊?十八区的真主。” 其实就算是他自己,当初离开时也绝想不到再次回来,会是以这样的场景。 通往王居的街道各处布满重兵,陈凉息已先一步被接进王居。 皮卡一路慢慢开来,可见城内随处倒塌的房屋和遍地弹坑,内门洞处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清理,被暂时堆叠到一处,血从石墙上往下流,又在门洞处汇成小血坑。 神色惊恐的区内居民被从房内赶出,携儿带女的抖索着跪趴在街道两侧。 远处有民房起火,浓烟滚滚吹向天际。 兵荒马乱下的战败失城,这城中惶恐的万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确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这种惊惧在战后的天地间酝酿,偌大街道一路车行,除却皮卡的动静,连落叶声似乎都能够听的清晰。 “呜!妈妈妈妈!”突然响起的幼童哭喊,一瞬吸引了所有进城的十七区战队成员注意。 那些依旧趴着的十八区居民却没一人敢抬头看情况。 闻人诀目光落到皮卡左前方,有个四五岁的孩子跌跌撞撞从屋内走出,哭着找妈妈。也不知她的母亲在先前的战乱中是“没了”,还是离散了。 天地间仿若只剩下这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衬着远处的战火烟硝,别样绝望颓败。 有穿着紫色长服的战队成员纵身从皮卡上跳下,双臂一伸,抱过那跌跌撞撞哭泣着的孩子,脚步轻移,侧身避开了毫无减速,横冲向孩子的皮卡。 炎振看刀戈抱着孩子站在街道上,在满地趴着的十八区居民中颇为鹤立鸡群,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一辆皮卡招手,示意对方停下等。 对这一幕,闻人诀并未施舍目光,戴着陈凉息亲赐的蛇皮面具,他在迎面吹来的风中轻轻闭上眼。 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这局棋,该怎么下。 经此一战,陈凉息心中对自己最后的那点多疑必然已经消除,那么这份信任,可以用来做点什么呢? 第111章 允你背叛 入了城,陈凉息先让手下战队接过十八王区内的防卫,一半亲卫留在王居保护他,一半亲卫则控制住了区内的所有大家族。 闻人诀被安排在八楼休息,在吃过东西洗过澡后,他挑选了套连帽外套,穿着条灰色休闲裤,赤脚踩在地上,神色颇为放松的站在房间落地窗前伸展身子。 视野中的王区和四年多前没什么不同,除却现在偶尔从城内窜起的黑烟,和不间断响起的巨大爆炸声。 虽已经打进王区,并取得了控制权,但还是会有零散的抵抗行为发生。 他们高层进行休整,底下的战队成员则只能轮班短暂休息,还得保持着戒备,警惕那支防卫在大道上的十八区战队成员杀回来。 局面混乱到这个地步,维端已经彻底懵圈,它虽很少看懂自家主上的行事布局,但如今次般完全摸不着头脑,还蛮让它难过。 马上要有个碰头会,它抓紧时间发问:“主上,您看辛头是否会杀回来救黑虎?” 黑虎之前带着人回王区,自然没能落跑,闻人诀进城后就听说十八区的王和一干心腹全部被关押到了王居地下室。 “这时候回来有什么用?”侧身从桌上拿过杯凉水,他有些遗憾房内没有摆放红酒。 “可辛头把黑虎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不杀回来可能吗?” “他若没脑子至此,就该死,十八区若没组织成这样,怕撑不到今天。”凉水慢慢滑过喉咙,他的话中带着深意。 维端听他隐晦的赞许,笑道:“您对他们多少有点信心?” “我不是对他们有信心,只是对可能存在的那个人有些期待。” 就算局面是真的一塌糊涂,无可挽回,他也早在一开始就想好了退路。 当晚的碰头会是短暂的,只是简单通报了一下各个战队的损失和目前区内的镇压情况,清点了十八王居库存的人,则上报了一下战胜所得。 找出来的那些钱财,陈凉息并没放在眼中,十七区的富裕自不是十八区可比。 可手下人通报出来的晶核数量,却让连他在内,见惯大场面的所有十七区高层咋舌。 数目多到让所有人都有些震撼。 对方的王居库房内,居然存放了近两万颗晶核。 就算光核,也有数百枚。 武广眼中冒着吓人的精光,炽热道:“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可积累起来的数量,十八区……看来是野望颇大。” 后半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只可惜……本身底子太弱,沦为了其他王区的案板肉,凭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陈凉息意气风发,满面红光,豪笑不止。 在安排武广和闻人诀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坐镇指挥后,他让手下亲卫取出那些光核装到箱子内,摆放在了自己睡觉的床头。 等到王区内局面彻底稳定下来,门洞被重新修葺,就已经是十七区攻进十八区的三天后。 带队守卫在王区外头的辛头果然没再带人杀回来,武广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自然也没能派上用场。 那两支分队似乎在得到王区陷落的消息后,就化整为零,消失在了茫茫茂林中。 也未去和前线的主力战队汇合。 陈凉息的釜底抽薪,让仍在前线交战的十八区战队主力和十五区皆有些不知所措。 十八区是前有强敌,后方丢失,再没耗下去的耐心,如无头苍蝇般,显得很是慌乱。 十五区则是看马上就要到嘴的肉,却让别人给抢先一口吃了,不爽愤怒下,暂时安静下来,静观局势变化。 没能体会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心情,陈凉息在得到区内大家族代表们的臣服后,顿有掌控两个王区的豪气冲天,一时颇有翻云覆雨无人可挡的气场。 他一脸明朝即可称霸东南大陆的肆意快活,底下自没人会去打搅他的兴致,招惹不快。 在入主十八王区的第四天晚上,他就兴致颇高的召开了庆功宴。 一场攻城战,打的十八区到处残恒断壁,尤其是靠近王居的位置,因为要保护黑虎和区内高层,亲卫队曾反抗的很激烈。 尸体早全部被拉出王区掩埋,陈凉息让人草草收拾了下,用酒香掩盖久而不散的血腥味,用鲜花装点墙壁柱子上遍布的弹孔。 此次前来参与战争的十七区高层们全部褪去了战队制服,衣着光鲜的或挽着娇媚女子或携着清秀少年而来。 匆忙布置好的灯光晦暗淫奢,十八区内珍藏的所有好东西被一一端上桌。闻人诀穿着身黑色燕尾服,被人引着步入正厅,在陈凉息下方右边首位坐下来时,跟在他身后的炎振连连发出吸气声。 广阔大厅正中摆放上了张体积庞大,造型雕刻异常夸张的龙腾木椅,以这龙腾椅为中,下方左右两侧,各摆上了十多张只可单人坐的木桌。 闻人诀右手轻轻落在椅子把手上,屁股下的木椅雕刻也颇为讲究,是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手放着的位置,刚好是张开大口威风凛凛的老虎脑袋。 炎振会吸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前两天的硝烟战火,尸体血液似还在空气中漂荡,今晚这昏暗糜烂的灯光,衣着亮丽的人群,豪气冲云的领头者,轻灵歌唱着的乐曲,依偎在大厅中胜利者身旁娇俏笑着的少女少年们。 太过鲜明二极的世界,仿若乱世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而眼下纸醉金迷的盛世清平,才是他所处的真实世界。 在食物的香气中,在穿梭着攀谈偶尔大声狂笑的人群中,他眼中仿若出现了晃影,一时是眼前真实的景象,一时又仿若看见了战场上穿过自己往前冲的战队。 那些色彩鲜艳的酒水,就像是那天地上缓慢流动着的鲜红血液。 说不出心中的感受,他半恍惚的看着一个战队高层上前来,弯腰毕恭毕敬对着自家主上敬酒。 闻人诀一句话都没有,伸手拿过桌上酒杯,示意都没的直接仰头一口而尽。 连一眼都未施舍给那人。 敬酒之人愣了愣,可惜对视上的始终只有那张青色蛇纹面具,男人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关注这边,硬着头皮再吹捧了闻人诀几句,见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尬笑两声,一脸做作出的激动,退了下去。 “坐下。” 收回看男人背影的视线,炎振有些诧异的低头看向自家主上。 闻人诀一动不动,视线平视着前方。 并没有看自己,他有些不确定的转头去看站在主上另一边的刀戈。 身材高大,眼神锐利的男人对着他点了下头。 这下确定自己没听错了,炎振迟疑着慢慢在主上身旁的侧位坐下。 今晚设置的虽全都是个人坐的木桌,但在每个位置旁,还都摆放了张侧位。 至于这些侧位的作用……看一眼那些娇媚着夹菜喂酒伺候的人……炎振很是茫然的坐着,两手空空的不知该干啥,有些无辜。 难不成自己要跟那些人一样,给主上夹菜?喂酒?陪笑?? “你在想什么?” 呃……手脚不是的在椅子上坐着,他努力绷紧双腿,挺直脊背,猝然下听见这一句问话,本能回了句:“您要吃什么菜吗?我给夹。” 闻人诀眼还看着远处昏暗灯光下影影绰绰的身影,声音异常空茫,再问一次:“你在想什么?” 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下,炎振扭头看自家主上的侧脸。 沉默在远处飘荡来的歌声中持续,直到炎振伸手把筷子放下,那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搅动了这方的死水。 闻人诀突然再次轻声道:“你在想,人生为何如此的不公平,前仆后继的死亡下,开出的不是什么公正和平的花,而是更大的罪恶。” 炎振眸中迷茫逐被痛苦替代,然而始终埋在那双瞳中隐而不发。 “然而,你又在想,成王败寇,理所应当。” 彻底没了言语,炎振在偶尔闪过他们这桌的多彩灯光下,咬死了牙。 自己这个主上,从追随对方开始,一直以来都冷漠的不似真人,炎振时常觉的对方脑子里是没有感情这根线的,可是现在……他又吃惊于主上对他人情绪的敏感。 主上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有些可笑的陷入了一个盲区,他开始怀疑这些厮杀和牺牲的必要,又开始迷惑起自己的未来,究竟要走向哪里,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不断重复百年前,千年前的事情,血腥清洗上层建筑后,又搭建上新的上层建筑吗? 陈凉息来了,在晚会最高潮时分,身旁跟着两个妙龄少女。 十八区的家族权贵们很会揣摩,在他们入主王区后,先献上美酒美食,而后就是这些被精心圈养的“玩物”。 庆功宴,自要奖赏安抚手下,顺带着一起展望未来。 为了更好抵御接下来可能会到来的反扑和十五区的报复,陈凉息把“饼”画的很足,对牺牲最大的第四战队许下承诺,等回到十七区后,马上就会划下两千颗晶核,二十颗光核,全力重建战队。 闻人诀因他到来,而停了和炎振的对话。 陈凉息能有这番承诺不容易,这是真正准备开始重用他,真正要开始筹建第四战队了。 闻人诀起身离开座位,在大厅中跪下,感恩戴德谢过,起身时有意扫过武广,坐在陈凉息左方首座的男人正面目阴沉。 回到座位,他探身,亲自给炎振倒了杯酒,看也不看的,手往右边递了过去。 炎振愣愣接过,再看自家主上,压根就没看自己。对方正手托着腮,目光落在舞动的少女们身上,口中却淡道:“没必要去想这个世界的本质善恶,更不用去思考这个世界对你来说代表着什么。” “你都没有拥有过这个世界,又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多余的问题?” 轻笑从身旁男人唇齿间溢出,低沉话语中带着些许少见的轻狂。 “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黑白。” “只有真正去运转这个天下,把世界放在自己的掌心……”随着话语慢慢握紧的是他摊在桌面上的手。 炎振侧首盯着男人,从对方眸中看到极为耀眼的光芒,他从未在主上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如此外露而没有遮掩。 慷慨语气随着握紧的手心消失,闻人诀终于扭过头,今晚第一次对视上炎振目光,轻道:“在你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前,你只需要听我的,我的命令,今后就是你唯一的准则。” 对望着那样耀眼的眸光,炎振几乎有一瞬的沉入,可是不自觉的,他突然茫然问了句:“要有一天,我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呢?” “我允你背叛。” 作者有话要说:正经小剧场,黑虎(敲剧本摔剧本)喂喂!轮到我上场了吧?啊?再不上,小天使们都要忘记我了,嘤嘤嘤 坠子:上上上!必须的,明天就上!^_^ 黑虎:要万众瞩目闪亮登场!!! 坠子:嗯嗯嗯(使劲点头)保证超万众瞩目,闪亮登场! 黑虎:为什么我有不详的预感(正经起来) 坠子:嘻嘻嘻(谢谢大家的灌溉,以前网页都看不见那东西,一瓶瓶的难道能喝吗hhh) 第112章 盼君君临 主上从未和自己说过这样“贴己”的话,炎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还没等他整理出想说的话,上首就有浑厚声音传来。 “把人带上来!” 在宴会气氛最为热烈之时,陈凉息笑着突然开口命令。 随着他话音落地,整个大厅渐渐安静下来,舞动着的少女们退散到角落,歌唱着轻柔乐曲的少年收了音,垂着脑袋立到一旁。 还高声说话的人全部压低了音量,细碎谈论中,有木轮滚动的“嘎吱”声慢慢传来。 宴会大厅中的灯光布置较为昏暗,可随着木轮滚动声,几束亮白光线突然打在了大厅正中央。 几个陈凉息的亲卫使劲拽拉着块独轮木板,那木板上竖着两根交错成十字架的木头,从灯光晦暗处到了亮光交汇中心,一切细节全部展现暴露在人前。 对应着陈凉息的龙腾椅,大厅左右两排桌子对称摆放,眼下那个木架子就被停在了上首对着的正下,两排桌子的中央。 “滴答、滴答……” 在安静下来的空间中,血液滴落声分外清晰。 十字木架上绑缚着个壮年男人,头发凌乱,低垂着的下巴处破了个大口子。 血就从那处不断往下流,合着身体上其他刀口渗出的血,先在木板上汇聚,又一滴滴的落到了大厅地面上。 有“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混着男人喉间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伴着血腥味,马上就搅了大厅中所有人的兴致。 只不过没有人表现出不悦。 奢靡狂欢被毁,但看着那强壮男人被折磨的垂死身躯,另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快感,从现场在坐的所有男人体内迸发出。 那是胜利者对待猎物的激昂,是捕食者在大块朵颐猎物后,生出的玩耍之心。 “是黑虎。”久未出声的维端突然在心识中平静道。 “恩。”闻人诀应了声,目光和其他人一样,凝聚到那处。 男人双脚被锁链牢牢串在一起,双臂被拉直,捆在十字架的横杠上,和木架一样被摆出个十字造型,左右手的掌心处,各钉着根一指粗的钢钉。 那钢钉很长,穿过男人手掌打入木头,可还余出了一截,血迹斑斑。 黑虎身上穿着十八区统一的战队服饰,被抓时应该还在奋力战斗。 横竖鞭痕撕扯烂了他身上衣物,血痕道道仿若深入骨头。 陈凉息在上首端坐着,目光落在下方,透着分轻视,扬声道:“黑虎,好久不见。” 他再开口,底下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停了,全部人都用看好戏般的目光,从黑虎身上移到上首的王身上。 身体被绑缚成十字造型,身上伤口密布,有不少刀口还是新鲜的正往外不断渗出血液,黑虎在被囚禁的几天里,显然遭受到了非人折磨。 那般刺眼灯光全部打在他身上,被拖拉着移动,他怎会不知自己已被从地下室的囚牢中转移了出去。 只不过他不知道陈凉息想干嘛,是不是准备杀了自己,浑噩中根本没精神去打量周遭的环境。 几日未进食,虽下巴处被割破了个口子,但食物的香气还是阵阵往他鼻中钻,勾的他胃中抽痛。 垂着脑袋,头发血迹遮掩住了他眉眼,但从身周传来的香味和压抑着的哄乱议论中,他大致也能猜到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只不过,自己早已连死都不怕了,还能在乎这些羞辱么。 听见上首传来的那个居高临下声,他本无意抬头,跟这几日一样,想怎么折磨自己,他通通扛着就是了。 只不过,突然像想到了些什么…… 他慢慢抬起脑袋,努力睁眼,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干涸血迹黏粘着额前头发,视线被阻,黑虎甩动了下脑袋,却不小心拉扯到双手,早坏死的掌心处,又有血开始往外流。 皱着眉头,他闷哼了一声。 陈凉息居高坐着,临下看那个同为王的男人时,心中充满了畅快。 黑虎扭曲着面庞,挨过刚才血肉撕扯到的剧痛,努力仰起脑袋,看向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 灯光太过昏暗,只有他所立的一方小位置处在亮白光茫直射下。 从明亮处往暗处看,朦朦胧胧间只有团黑影,失血过多让他持续一处看的久了,有些虚晃交错。 张了下口,他喉间滚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两侧坐着的男人中,有人嗤笑出声。 咽下口含着血沫的口水,黑虎没搭理从两旁传来的声音,目光还直直落在上方的晃影处,重咳一声,总算挤出些声音来:“陈凉息,你十七区实力本强过我,可你还是只敢在我被十五区攻击时来浑水摸鱼,你有什么可得意?” 两人其实早前相识,也见过数次。 在东南大陆召开的王区大会上,就看彼此不是很顺眼。 只不过对那时候的陈凉息来说,十八区荒郊僻野,没什么可看得上眼的,且有个王区在沙南茂林中生存,对周遭王区都是好事,可一定程度上管理和制约茂林中的异形猛兽。 没有必要,两个王区间向来不打交道,若不是人类迎来进化天机,晶核能量体系的出现,他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十八区。 他知道黑虎这种靠自己实力,一拳一脚干上去的为王者,最看不起像自己这样靠着家族实力,戴上王冠之人。 可他也同样看不起对方,什么虎王,只知打杀,自己若没一定的心计城府,凭什么在王位上呆这么久,在他眼中,强势的虎王,不过只是个莽夫。 尤其眼下这个命运全在自己手上的失败者,居然还妄图刺激他。 “哈哈哈哈哈,”他先大笑几声,拂开身旁柔顺给他喂菜的少女,讽刺道:“浑水摸鱼?不如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合适吧!” 从位置上起身,他一手慢慢抬高,直直指向白光中的黑虎,不屑道:“可就算是浑水摸鱼,眼下你这条死鱼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掌心,任由我刮鳞抽筋。” 黑虎能够挤出话音来已属不易,一句话讲完,他便觉的喉咙间火烧般疼痛。 陈凉息在上边侃侃而谈,春风得意,他便只好咬牙忍住不昏过去。 吞噬晶核后,他身体强悍的越来越脱离人类,可毕竟多日折磨下来,还是让他尝到了濒死的滋味。 陈凉息还在继续,收回指着的手,在台上原地踏了两步,自傲着鄙夷道:“你以为只要能够打打杀杀便有为王者的资格了?你以为王者要的只是实力,而不需要脑子?” “黑虎,没有脑子就不要坐上王位,你蠢你可以自己死,可你要是自不量力,非要坐上那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就会有无数人因为你的愚蠢而送死!” 说完这句话,陈凉息又回身坐下,好整以暇。 他说这些话自然不是在好心劝告,他只是为了向底下所有人证明,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谁才最适合,天生就坐在这张王位上。 黑虎根本不欲和他多说什么,虽被折磨摧残的半死不活,他心中却仿佛无比沉定,不顾扭动身体间会撕扯到的伤口和掌心钢钉,他缓慢在十字架上扭着上半身,目光虚弱又坚持的扫视过两旁昏暗处坐着的所有人。 最后,又重新汇聚到上首坐着的男人身上。 带着不可思议的轻笑,他艰难扯动起唇角,颇含深意道:“陈凉息,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握着酒杯的手僵了下,陈凉息目光冰凉的死死盯住他。 黑虎再笑两声,明明很是虚弱和沙哑的声音,却因为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居然让大厅中的所有人心中开始胆寒。 “十八区以前不是你们的,以后,未来,都不会是你们的。” 失败者的垂死呐喊,并不能威慑人心,反而会让胜利者从中获得欢愉。 可是……武广目光锐利的盯着那个曾为王的男人。 不知为何,对方的话中似乎带着绝对的肯定,还有那么份期盼着的信仰。 在骤然停歇下来的嘲讽声中,黑虎意味深长的,一字一句用力道:“这十八区真正的主人,不会是你!” 前所未有的虔诚声音在喘息后,悠扬继续道:“它真正的主人,迟早会重新君临!” “砰!”有子弹射出,打在绑着黑虎的木架上,离他的脑袋仅仅一掌之距。 陈凉息握着枪,双手微微颤抖,有些恼羞成怒的瞪视过所有人。 他很是气极,明明是要来当众折辱这个曾经同为王的男人,却不知怎么的,一帮人最后还反被一个已经束手无力,任人宰割的男人压住了气场。 他先一枪打掉那个诡异氛围,又对着下方阴冷道:“你以为自己还能重新拿回十八区?当回你的王?哈哈哈……白日做梦!你的命现在就握在我的手中……” 说着两步跨下台,几步迈到被绑缚着的男人身前,陈凉息右手慢慢举起,枪口抵上男人额头,继续道:“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地底下重新君临?” 一直观察着场中的一切,维端适时开口,语气很是平板:“主人,黑虎会死吗?” “不会,”闻人诀的语气比起它多不了几分波动,漠然道:“十八区还有力量在外,这个时候杀了黑虎没有半点好处,留着他,是对十八区残余力量的最大约束。” 这么浅显的道理,陈凉息不会不明白。 闻人诀心识中回答着维端,目光却依旧静默落在白光中,瞳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右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中指惬意的、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把手。 维端沉默着再看一会,突然问道:“黑虎说十八区真正的主人会重新君临,是在等您吗。” 眼还落在那处,闻人诀低“嗯”了声。 被枪口抵着,黑虎却毫不畏惧,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陈凉息眼睛,突然放纵大笑起来。 那笑使出了他的全力,震动到胸腔,甚至在他大张着嘴时,有血沫开始不断往外涌,可他依旧用那般发狠的声音,对着场中所有的人道:“你们不过是群鸠占鹊巢的小人,等到了那一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闻人诀浅笑着微微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念叨,黑虎:我主上啥脾气我不知道吗?等他回来你们这群家伙就死定了,一定比我还惨,呜呜呜。 坠子:(点头,使劲点头)嗯嗯嗯 黑虎: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你们就 坠子:嗯嗯嗯!! 黑虎:等一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这就是你昨天说的万众瞩目重新出场??? 坠子:(微笑)挺万众瞩目的呀,所有人都在看你嘤嘤嘤 黑虎:我还能够说什么?? 坠子:别说! 第113章 计中之计 陈凉息自然不会真杀了黑虎,他只是有些气急败坏的让亲卫把人给带了下去。 而后庆功宴的气氛一直低气压到结束。 隔天一早,他就让人召集起了所有高层和心腹,开始商讨之后的行动。 拿下十八王区是掌握了主动,却也并不代表这场战事就此结束了。 “昨天夜里刚传来的消息,十八区前方和十五区交战的战队主力,因为得知王区被夺,人心散乱,被十五区趁机钻了空子,一场夜袭直接把人都给打散了,营地烧毁,死伤惨重,眼下虽还未再有更新的消息传来,但十五必定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冲着我们过来。” 昨天后半夜负责坐镇指挥的是武广,消息是最先到的他那。 但看主位上陈凉息阴沉脸色,闻人诀猜想他已知晓了。 说到底,十七区这次之所以可以这么轻松就拿下对方王区,正是因为他们浑水摸鱼,捡的便宜。 十五区的损失过大,绝不会就这么罢手。 只是本以为他们和十八区还有的相持,哪里知道十八区就这么被打残了,再组织不起力量。 “应该只是暂时的修整,”看现场气氛凝重,闻人诀开口道:“我们不该抱有侥幸,认为十五区不会杀过来,不管有没有那颗光核,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毁灭十八区的有生力量,彻底掌控沙南茂林。” 虽然在打残十八区后,十五区就又安静了下来,但他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个道理他明白,其他人自然也懂。 陈凉息视线落到他脸上,透着肯定,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迎着对方信任目光,闻人诀面具下的脸庞颤了颤,双眼透出些感动,再沉凝上几分钟安静思考,慎重道:“现在看来,十八区已经彻底完了,王区丢失,主力也被打散,且王还在我们的手中,已蹦跶不出什么大的风浪,不足为惧。” 说完这一句,他就停了下来,观察起会议室内其他人的反应。 一直以来,陈凉息对他都表现的很是宠眷,但就是不够信任,现在看他发言,却以从没有过的认真在全神倾听。 王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到其他人,纷纷跟着认真思考起他说的话。 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闻人诀似乎增加了些信心,以比刚才重一些的音量继续道:“我们王区的战队本就不善茂林战,咱们与其派人进入茂林去和他们纠缠战斗,不如干脆,釜底抽薪。” 陈凉息目光闪烁,透出几分兴趣,“哦?”了声。 其他人纷纷更认真的看向他。 没了胆怯,闻人诀开始侃侃而谈:“十八王区虽易守难攻,但人数上的差距太大还是会有一定的风险,进入茂林以来,我们的损失不小,如今可战斗的人数不过五千上下,这点人守住王区勉强是够,可若再外派出去,未免不重蹈十八区的覆辙。” “那也不能等十五区把我们包围起来,堵上门,万一他们决定在茂林中跟我们打持久战呢?” 他们岂不是就被活活堵在了王区。 有隶属第三战队的高层出声质问。 武广瞪那人一眼,出口打断他颇为不敬的发问,道:“闻队长刚才说的釜底抽薪是?” 没介意他底下人不算客气的语调,闻人诀对视着陈凉息,小心道:“如今我们已掌握了王区,算是扎根下去,可要是依靠这点人数想要彻底掌控一区自然不够,王不考虑再抽调一支战队过来吗?” 已经吃进嘴里的肉,陈凉息自然不打算再吐出来。 十八区说什么他也不会放手,没有直接回答闻人诀关于是否抽调人的问题,他开口问了之前武广问过的:“你说的釜底抽薪是指什么?” “与其调人来和他们在茂林中消耗纠缠,不如直接去攻打他们的王区。” 话一出口,便连陈凉息都很是讶异,底下不少人也跟着惊呼出声。 攻打一区王区,哪里是说说就好,其中要付出的太多,牵扯的层面又广,一个不慎,覆灭的就会是自己。 加重了些语气,陈凉息不满道:“攻打十五王区?” 闻人诀笑笑,快道:“当然只是佯攻,王若要再从王区中抽调战队过来,来前不妨让他们直接去往十五区,摆出声势浩大的攻击架势,同时,对外放出光核已落到十五区手中的小道消息。” 没再指责这个大胆的想法,陈凉息有些困惑道:“光核按理说是在黑虎身上,可这几天的拷打也没能让他吐出来,你为何要说已经落到了十五区手中?” “我当然不确定光核在哪,但我知道,十五区的王有多想要这颗晶核,他这次派出了整整三支战队,表现的这样势在必得,若茂林中有消息传出光核已经到手,他如何能够坐的住?” “我曾听人说,夏国这人心思极其狭窄又手段毒辣,我们一支战队直接逼近攻打他的王区,他肯定会回抽一支战队,用来确保王区绝对的安全,且迟迟等不到手下人上交晶核,以他的多疑,是否会猜测战队中有人在得到光核后,心怀不轨打算裂土封疆,自己为王了?” 陈凉息安静下来,低着头设身处地的开始思考。 若是自己,派出了三支战队进入沙南茂林,久而不归,可偏偏这个时候又传出光核其实已经到手的消息。自己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先召人回来问问,若手下人说没有,他多少会起疑。 而要是这个时候再有敌对王区直接攻击自己王区,为了确保万一,他一定会先召集回一支或者两支战队。 这种时刻若被召集的人中,谁有迟疑不回护王区,谁就必定要上他心中的黑名单,就算暂时不发作,也必然不会再把人单独放在外面指挥大部队。 人心如此复杂,谁能面对绝对的诱惑,不为所动呢。 不确定攻击自己王区的到底有多少人,对方的目标到底是十八区,还是只以十八区为幌子,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只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他就算不把战队真正抽回来,也会暂时让他们做出回撤迹象,用来试探虚实。 思考繁多,陈凉息紧紧皱着眉头,他在想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其实闻人诀想的更简单,对十五区的王来说,十八区代表着他的野心固然很重要。但因为不清楚十七区真正的目标,那么先确保王区和自己的安全,才是一切的重中根本。 然而十五区在茂林中带队的高层,只要有点脑子,就会明白现在是怎样关键的时刻,必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茂林错失时机,他们一定会建议自己的王,暂不回撤战队。 可能还会分析给自己的王听,十七区耍的是烟雾弹。 但可怜他们越是坚持不回撤,十五区的王心中怕是越要起疑,真正生出隔阂,到时候就算是不下令全数回归,起码也会暂时打乱十五区在茂林中的部署。 这就是人性和人心中值得把玩的部分。 闻人诀继续道:“一旦十五区有战队开始回撤,就让我们这边佯攻的战队作势更猛,等他们回撤到中途,就可让我们的人来茂林支援了。” “而我们这边则要抓紧时间,把晶核全数运回王区,先组织区内人员吞噬,待他日此消彼长,十五区再难奈何我们。” 跟十八区不一样,十七区本身势力就大,实力也足,只要有充裕的晶核,随时可组织起大批精锐进行吞噬。 只要吞噬成功,就算是初级的异变者,在茂林中打起来,他们还用怕谁? 闻人诀分析判断的很对,陈凉息沉思着去想方方面面,发现找不出比这个更为合适的办法。 只不过……他再看发言完又陷入惴惴不安的丑陋男人,自己第四战队的队长,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对方只是条老实的忠狗,给块骨头就会感恩戴德的无知下等人,不曾想,对方的脑子和思量居然和武广不相上下。 又对晶核能量体系颇为了解和敏感,区内能够拥有这样多的异变者,也多亏了他的详细解说和不断研究。 本就有意开始真正扶持第四战队,眼下再看这个自己无意间选定的男人,就更是觉的满意。 这份满意都渗透到了他的声音中,相当温和。 陈凉息最后总结着下了命令。 第一:让蓝岸立即率领王区第二战队前去十五区佯攻,一旦十五区在茂林中的人马有后撤迹象,则马上前来十八区。 第二:为遮人耳目,防范在茂林中的十五和十八区人马,组织小部分精锐立刻押送两万颗晶核回十七区组织人员吞噬。 第三:加强十八区内守卫。 对于他的第二条命令,武广提出了质疑。 那样多的晶核,只让小部分人押送太过危险,可惜闻人诀站到了王的那边,和他争锋相对道:“茂林中十五区的人比我们多,我们派出再多的人押送又有什么意义?十八区虽然被打散,但流兵难免不会因为我们的声势而一路骚扰我们,如今沙南茂林中除却我们三方势力,还能有谁?与其被十八区和十五区注意到,只要我们找可靠的人避开大道,人少反而能够更加安全。” 陈凉息其实也是这样琢磨的,见除了闻人诀外,还有部分人支持自己的想法,便定了下去。 但光核,他并未让一起押送,还握在自己手中,他打算等此番战事告一段落,利用这百颗光核,好好培养批绝对的心腹。 会议结束后,所有步骤被快速实行,武广面色阴沉的如要滴下水来,再看闻人诀时,除却不屑外更多了三分警惕。 只不过现在,第四战队只剩下七百多人,还不成气候。 他站在原地,看闻人诀身影远去,眸中杀气逐渐外露,原以为只是个没脑子的蠢人,现在看来,威胁很大,绝对不能让他在陈凉息的培养下真正坐大……最好是此次在茂林中,趁乱就…… 武广低下头,想到什么般,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闻人诀背对武广,径直扬长而去。 陈凉息要建立第四战队是因为对区内的大家族势力感到威胁,而确定要培养自己,却是因为想制衡武广。 武广这人,脑子算计城府都有,是把好用的刀子,可仅仅是把刀子罢了,永远也成不了握刀的人,闻人诀敢如此断定他,就是因为他连这样明白的事情都看不懂。 可这并不代表对方的智商不够,武广很聪明,聪明到闻人诀都不太爱跟他打交道。他所欠缺的只是一份上位者的心,这心跟野心又不同,不是每个人都可与生俱有。 维端:“看来我们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十八区毁了。”它本不欲出声,实在是郁闷的厉害。 闻人诀:“不见得。” 维端:“啊?” 闻人诀眯眼,看炎振匆匆从楼梯口跑上来,心识中淡道:“等等看吧。” “您还真是少见的乐观。”维端直接出声吐槽他,尾音消失时,炎振刚好跑到身侧。 疑惑的左右看了看,炎振顾不上匀气,他怎么感觉刚刚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可是……踮起脚跟,他又扭转脑袋看了一圈,这里只有主上一人在啊…… “都安排好了?”闻人诀面无表情,冷冷问了句。 炎振立即回神,近身道:“是,都已经进入茂林了。” 走至楼梯口,闻人诀却没往下去,反身走向右边的窗户,从六楼窗口向下俯视忙碌进出的人群。 口中幽冷道:“命令下去,让飞驰带人立马进茂林边沿等候,待截取到押送的晶核后,直接寻个聚集村丢弃,勿要留下押运痕迹。” “是。” “等蓝岸带人到茂林边时,让刀戈手下人放出消息给十五区,告诉他们,十七区三支战队在外,王区空虚。” 抬了下头,炎振目光有些闪烁,可还是重声道:“是。” 闻人诀停了停,仰头透过窗,看深蓝天空,语气变得有些缥缈,慢道:“盯牢十五区战队,若他们出发要偷袭十七区,则在人快到十七王区之时,想办法透露给潘肖。” 挺直身子,炎振盯着他的后背,果决道:“是!” 第114章 兵临城下 一切和闻人诀所设想的一样,在蓝岸带着十七区第二战队攻击十五王区后没两天,茂林中蛰伏着的十五区战队就有了动静,佯攻再持续上三天,十五区三个战队就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沙南茂林。 蓝岸按照计划,等他们回撤到半路,头一调,带着整支战队就往十八区来汇合了。 陈凉息还顾不上高兴,就听到了一个极为让他恼怒的消息。 那批带着两万晶核,走小路准备回王区的护送队并没按规定时间返回,他差人沿途寻了,找到处交战地,除了被草草掩埋的尸体和焚毁了一半的车辆……晶核全部不翼而飞了。 大发雷霆下也没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按理说要押运两万晶核,必需要有车子,车子不像人,在茂林中怎么会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可找了最厉害的高手一路追踪,线索还是断在了茂林里。 好在,蓝岸带着第二战队已经进入茂林,这样一来,十八区就牢牢在手,多少挽救了下他糟糕的心情。 蓝岸进十八王区前,闻人诀带队在城外迎接他。 两人时隔一段日子没见,再见面时,一人率领着杀气腾腾刀尖还沾血的战队,一人穿着精致战队服饰,斜靠着轿车,笑的云淡风轻。 “嗨!”见他在王区门外等,蓝岸表情夸张的感激涕零,几步到他身前,拍了下他肩膀。 收回脸上清淡笑意,闻人诀问了句:“一切还顺利?” “当然!”蓝岸耸肩,慢慢抬起脑袋,目光投向这天然堡垒似的峡谷,漫不经心回:“也不看看我是谁。” 看他打量起这边环境和景色,闻人诀便也闭了口,安静在一边等。 那边蓝岸慢悠悠的看过四周,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玩味:“听说主意是你出的?行呀,现在很受重用嘛。” 抽出支烟,闻人诀咬在嘴里低头自己用打火机点燃,看烟雾慢慢在指尖飘散而去,没说话。 蓝岸目光收回,叹道:“只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本计划的好好的,晶核一送回王区就进行大批量吞噬,以后就算十五区反应过来,力量的对比也已经失衡,一切都成定局,哪里知道……” 他说这话时,右手拨弄开自己脸颊边波浪卷长发,死死盯着闻人诀,看半天,结果人对自己说的话,一点反应和神色变动都没,他继续幽幽道:“哪里知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奇兵,居然神出鬼没,神机妙算的就把晶核给截了呢。” 修长指间夹着香烟,弹动烟灰时优雅的动作,更显得那只手指的骨节分明和白暂,闻人诀轻“呵!”了声,凝目看着对方,慢慢挑唇笑道:“又在试探什么?” “啊!”样子有些遗憾,语气却很不满,蓝岸发出个单音节后,放下手指上缠绕着的头发,语气急转的认真道:“不准备告诉我么,你到底想做什么?说不准我会配合你噢。” 闻人诀细长眼眸微微睁大一些,仔仔细细打量着身前青年,对方一贯的言语跳脱,行事作风很是浪荡不羁,看着精致的人生,精致的外表,却让他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和出生不相符的,带着堕落毁灭气息的潇洒。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身前这人身上完美糅合。 蓝岸说过自己有个故事,也曾说过,再见面就告诉他,但闻人诀不确定自己能否听见。 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有命来跟自己讲。 大戏既然已经唱响,不死人又要如何落幕? “多谢。”转身离去,闻人诀没再去看他失望神色,更懒得深究他神情中真假各有几分。 很显然,陈凉息“嗨”的飞上天的心情,没两天就要被重新打落到地。 在得知晶核莫名被截后,他面目阴沉,可还算是耐住性子,但几天之后传来的又一个消息,却让他彻底狂躁起来。 那就是,刚刚才把战队全部召集回去,内部动荡了几天的十五区,居然出兵极快的,命令两个战队前往攻击了自己的王区。 陈凉息想过十五区会报复,但一直以为对方不知虚实不会直接冲着王区去,且战场开局在十八区,按照常理,也会派人来十八区跟自己继续打啊。 哪里知道对方会和自己之前一样,居然不走寻常路。 十七区坦克厉害城市防卫火力充足,是一般的王区绝不敢正面杠的,这回也不知十五区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这样行事。 那边,十五区去势汹汹,这边,陈凉息很是着急上火。 武广趁机对闻人诀发难,因为主意是闻人诀出的,且全力支持王派出小股人押送晶核,也是闻人诀硬挺的。 深思一下,那么小股的人押送晶核,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 他用词险恶,有意给闻人诀泼脏水,置人于死地。 闻人诀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这个时候维持沉默或者言辞闪烁,定要遭受所有人非议,陈凉息刚开始信任他,看着是无比宠信,但眨眼之间翻脸杀人,闻人诀相信对方是做的出的。 不管是否是自己出的主意有问题,这个时候都得理直气壮,当着所有高层的面,包括刚刚赶过来两天的蓝岸,闻人诀用力道:“我本也考虑过十五区是否会报复我们而去攻击王区,但是我认为他们调整反应的时间,足够我们重新拥有一批异变者,我也没想过晶核会被截取啊。” “说起当日押送晶核,是王担心人数太多反而被茂林中的十五区人发现,当日支持王说法的又哪里只是我一个人?” “且攻击十五王区,确实逼迫的他们回撤战队了不是吗?” “如今一环出错,便把所有的后果都推脱给我,是否太不公平?”说着说着红了眼,他喘着粗气,哽咽道:“在座的各位别忘了,牺牲最大,死了最多的是我第四战队!那些可都是我的兄弟啊!” “够了!”陈凉息倏然拍桌站起,一手把桌面上茶杯挥落,双臂撑在身前,低着头,深呼吸上好几次,也没抬头,就那么死死瞪着自己的手背,压抑道:“我希望自己的手下人在遇到困难后,首先想到的是坚持和团结,而不是在这里推卸责任互相攻击和指责!” “闻人加入王区后,完善了我们的晶核力量知识,第四战队成立后更一直都战斗在最前线,我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更不会寒了兄弟们的心。”陈凉息说的一字一顿,目光缓慢扫过会议桌上的其他人。 其实他心中正恼火爆炸的想杀人,可为王者,这点承担必须得有,这种时候自己一急躁,胡乱发泄情绪,一是容易被人抓住弱点,二是底下会彻底瘫痪乱成一团。 他不怀疑闻人也是因为长久的考验下来,对方从没有半丝可疑之处,且出的主意也没不好,一切都如当初所想的发生,只不过发生了点意外。 这一点意外还不足以抹杀掉对方的所有功劳,更重要的是带头渲染气氛的是武广。 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武广的野心,因为好控制,但眼下也该找人约束制约了。 闻人就是个很好的人选,他还不准备就这么毁掉。 自己当王以来,遇到比这样大的危机都有,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且现在最起码,自己很安全。 潘肖的能力和王区火力,他还是有信心的。 不过要做出样子给底下人看,就总得有人为这次的失误付出代价,也因为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陈凉息最后决定让闻人诀带着第四战队剩余的人,离开十八王区,去往王区前方三十公里处的大道,做防卫戒备线。 因为自己是王,所以错的就不可能是自己,就算有的决策是自己亲手所下。 闻人诀听了决定,没有半句抗议,也未表现出一丝不满,这让陈凉息多少有点愧疚,让人给足了他枪支弹药。 两天前,闻人诀接蓝岸进王区,两天后,蓝岸坐在皮卡车顶,目送他离开。 十七区的战队制服有很多套,虽都是紫衣,胸口绣着黄蝶,但款式多有不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一套较为宽松休闲的,袖子被风鼓吹起,右胸口有黄色链条垂挂到左腹处,腰被皮带收着,下半身黑色的裤子紧贴肌肉,晃荡着两条大长腿,蓝岸左手撑着车顶,半歪着身子看下面集结完毕的车辆和人,盯着最前端的那个男人喊:“真是风水轮流转,大前天你迎我,今天我送你,怎么样,要不要痛哭流涕呀闻大队长,我温暖的胸口可以给你半边喲。” 压根没理身后那人的调侃嘲弄语句,闻人诀看身前炎振冲自己点头,一挥手,第四战队剩下的七百多人就齐齐排队坐进车内,连着那些伤员,都被全部抬上运兵车。 双腿笔直站着,他静默的看着第四战队成员一个个跳进车里,伸手拽了下自己脖领,等最后一人坐上车,也跟着跳上开到身旁来的运兵车,坐到副驾。 车队全部汇集完毕,在原地发出“轰隆隆”的启动声后,扬着飞尘向茂林开去。 “切!无趣!”特意赶早巴巴的跑来送人,结果连半个字也没落着,蓝岸再无法维持自己脸上微笑,冷着脸一巴掌挥开凑上前讨好的战队分队长,气鼓鼓的回王区去了。 闻人诀从跳上运兵车副驾后,就歪着身子闭目养神,让驾驶座开车的炎振张了好几次口,终究闭上了,虽执行下达了几次莫名其妙的命令,也知道自己的主上怕是不忠于十七区的,只不过炎振对他到底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还是很不安。 不过再想起那天主上在庆功宴上说的话,他眸中闪动,决定不再庸人自扰,什么都不再想了,只要跟着主上往下走就是了。 主人被排挤出王区,维端却不在意,它相信这一切都在主人的计划之中。 这几天,它自己也静静的思考了主人那天给炎振下的几个命令,现在准备来探知看看猜的对不对。 “主人?”先试探着在心识中轻轻叫了声。 闻人诀虽闭着眼,但维端能感觉出他并未入睡,应该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嗯?”有些慵懒的,闻人诀在心识中应了声。 维端知他脾气,直切重点长话短说:“您那天给炎振下了三个命令,第一个是让早跟随在后的赌坊隐藏异变者进入茂林截取晶核,这我可以理解,可您为何要让他们,把那么多的晶核随便扔个聚集村呢?” 那样多的晶核啊!万一弄丢了或者被人侵吞了怎么办? 闻人诀答非所问,先道:“记得你那天说十八区毁了,我说不一定吗?” 维端:“嗯。” 睁眼看车外倒退而去的树木,闻人诀心识中慢道:“若是两百颗晶核,一般的聚集村吞便吞了,可那是两万颗,在不知道是何人扔的前提下,他们绝对不敢私自留下,如十八区的力量并未全部散落,只是潜藏起来,那么他们对茂林中的村落就还会有一定的控制。” 维端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十八区的力量若真全部毁了,这个聚集村因为不敢留下这么多的晶核,就会找到王区新权贵来主动上交?” 想着想着维端就又叫出声:“那到现在这批晶核都没动静,是不是意味着已经落到了十八区潜藏的力量手中?” 它本以为主人让把晶核扔到聚集村,只是怕被追踪出线索,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试探的深意在里面。 “不对啊!主人您就不担心,万一十八区的力量真全部毁了,晶核不白截取了吗?”举一反三,它像自己的主人学习,从多个角度思考问题。 “真到那一步,事有不可为,就该思考后路了,那两万颗晶核回不回到陈凉息的手上,关系反倒不大了。”闻人诀回的很是冷淡,不同的棋路下不同的子,只要人不死,就没什么棋是下不活的。对他来说,没什么子是不可舍的,十八区战队损伤的太过厉害,两万颗晶核送到手上,一是留给他们利用的空间,二是不能让十七区真进行大批量吞噬成军。 注意到他睁眼,炎振侧了下头看他,见他神色间很是寂灭,不好贸然开口,只能专注回开车。 维端:“您的第二个命令我完全可以理解,故意放出消息告知十五区,十七区内防卫薄弱,引导他们去攻击,从而让两个王区自相残杀,只是我不能理解,您为何要让刀戈手下人,在十五区偷袭的人快到十七王区时,想办法告知给潘肖?既然要引导他们自相残杀,这样不是提早让十七区做了准备吗?” 对其他手下人,闻人诀不一定有这个耐心,但维端对他来说不一样,他真心实意的想要培养完善它,便耐心道:“真让十七区猝不及防,十五区肯定会大占便宜,那对我来说没半分好处,可要是告诉的早了,潘肖这人手段不差,且十七区内大家族的能量也不小,十五区就算是人数多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只有等人快到了才告知给潘肖,不留给他太多时间反应,又要给他一定的时间组织力量,这样两边才会杀的旗鼓相当,消耗掉更多的人。” 虽然早知道自家主人心思深沉,但勾勾绕绕到这样复杂,它还是蛮感慨人类这个物种的,有些泄气般,它最后问了句:“虽然我很肯定被排挤出王区是在您的计划内,不过还是想问一句,您之后准备怎么办?我不希望您再冒险,您还没有恢复能量,我离启动天眼也还差些时日。” 闻人诀:“等。” 维端:“等什么?” 没人回答它,因为主人居然睡着了。 睡着了!!! 好在没有让它猜的太久,在闻人诀带着残余的第四战队离开十八王区后的第三天晚上,轰然炸响的巨大爆炸声,几乎映红了茂林小半片天空,十八王区周边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地面晃动。 随着这样惊天动地阵势而来的是,早被认为打残流散的十八区战队……居然杀了回来,围城了! 第115章 谋士书易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时,陈凉息正在王居十楼好梦正酣。 突然从梦中惊醒让他有些懵神,随之而来的楼层摇晃和窗户震响让他双眼逐渐清明。 从床上爬起,他赤脚刚踩上地面,不远处一道冲天亮光后几秒,又一声巨响让他卧房的门都跟着震颤。 身子在原地跌晃出两步,他稳住步伐,一手扶住旁边桌子。 卧房门被“啪”一声推开,两个携带着步枪的亲卫撞进门来,担忧喊道:“王?” “我没事!”他咬牙,耳中遥遥传来哀嚎哭叫,王居楼下不远处,几栋楼房突然焚烧起冲天大火。 映照的他这十楼都能看见红光,“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样大的响动,绝不是什么坦克可以造成的,阴沉了眸子,他猜测应该是大量的火药炸弹。 十八王区内的房子,除了平地上的贵族居处,其他大部分是靠着木架层层搭建的,这样剧烈的爆炸,岂不是要轰塌半个王区? 同一时间被惊醒的还有睡在他楼下的蓝岸和武广。 值夜的战队高层们已经跑出去指挥了,他二人急匆匆穿衣下楼时,迎面在楼道口相遇,武广只瞥了他一眼,说:“我负责排查王区内,你负责盯牢王区入口处。” 这种时候,蓝岸自不会去介意是谁指挥谁,束紧腰间皮带,他点头后,快速跟人擦肩而过。 爆炸是从王区内四面八方炸响,看来是早有预谋,且能在十八王区内动手脚,那就不会是十五区的人。 两人都是心思灵敏之人,在耳旁阵阵爆炸中很快理出头绪,如果说十八区的残余力量还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反扑,那么,恐怕事情从一开始,就有地方出了差错。 …… 半个多月前,十八和十五区交战场地边沿。 还在那栋木屋里,聚集了十八区内的所有高层。 黑虎让人关了大门,回身时,面色很是沉定,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书先生的计策已经实现,因为十七区和十五区在玛瑙湖边干了一仗,如今十五区摸不清状况,对我们的攻击趋势稍缓,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但我们区的实力本身不及他们,再消耗下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下首首座,坐着个样貌很是清秀的男人,一年多来被奉为上宾,缕缕为十八区出谋划策,从无错落,眼下对着屋内所有人信任目光,面容很是淡定,自顾自先喝了口水,仰头把那口水全数含在嘴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醒神后,低头缓慢接话道:“如今我要说的下步计策,实施与否全在你们自己。” 不慌不忙的,目光从屋内所有人脸上滑过,他平道:“力量的失衡从开局就如此,我也无可奈何,如今推算来,条条是死路,你们要是想赢,就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完这话,他抬眼去看上座黑虎和他对面的向阳,二人皆面容严肃,很是认真的盯着自己,无意开口。 笑了笑,他继续道:“十五区的攻击稍缓只是暂时的,如今我们不妨把注意力放到十七区身上,十七区的王陈凉息按照搜集到的资料来判断,是个极为刚愎自用之人,但还算有些城府,他应该清楚的知道,如果按照他目前的节奏,继续一点点向着我们的王区推移清理道旁村落,先不说我们是否还坐的住,单说十五区也不会让他们先拿下我们的王区。” “对十七区来说,趁着我们和十五区僵持不下,闪电战拿下十八王区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陈凉息的脑子足够让他想出这种主意,且从他们前段时日就派出战队来沙南茂林偷猎晶核看,他惦记十八区也不是一天二天了,肯定早做了准备。” 向阳听的很认真,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他会离开大道,偷袭我们王区?” 书易微笑,语调轻松:“明面上继续往我们王区推进,但私底下会直接斩首。” “那怎么办?”余刚急脾气,听到这里,早已憋红了整张脸,气冲冲道。 书易没答,仰头看上边坐的黑虎,慢悠悠道:“您要面临这种情况,接下来,会如何做?” 黑虎怔了下,但还是快速道:“自然不能放着王区不管,现在十七区逼近,就算是无用,我也要带着人回去戒备。” “是了,”书易笑容灿烂,低缓道:“您的想法就是为王者的想法,从陈凉息的角度来思考,您这种想法很正常。” 黑虎皱眉,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赞成我带着人回去防卫王区?” “当然!不这样做,放着后方大本营不管,岂不是招人怀疑。” 黑虎眉峰打结,“可你也说了,这样无用。” “自然无用,”书易果断回复,但注意到坐在自己右边的辛头嘴角抽搐,他还是适当调整了下自己满不在乎的语调,继续道:“本身十八区的力量也不足以让我们在十五和十七区的攻击下,保住王区。”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别卖关子?”噌的一声站起,辛头直接就冲人吼。 “别急别急……”知道再慢悠悠说下去,别说辛头,单看这屋内其他人眼神,就知道要着火了,再喝一口水,他的声音却还是不慌不忙的,平道:“只有咱们十八区没了,完了,注意力都放在我们身上的十七区和十五区才能腾的出手去互相干仗,也只有让他们干了,咱们还能找到条活路。” “啥意思?让我们都去死了?”余刚不满。 不再挑衅这些人的耐心,书易坐正身子,终于严肃起来:“接下来我说的,你们要仔细听,因为我也不确保这条计策可行与否,且牺牲太大,还很危险……诚如我之前所说,只有我们十八区完了,都来攻击我们的两条饿狼才会为了猎物互相撕咬起来,王必须要带着人回王区,这是人之常情,是没办法下也得走的路。” “但我没希望王回去后,真正硬抗,都说十八王区是个堡垒,可其实大家换个角度去思考,只要关上了门,十八王区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个牢笼,没错,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成语,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请君入瓮。” 毫不回避的盯着黑虎眼睛,书易前所未有的认真道:“对王来说,这很危险,可是以我对您的了解,如果没有我的存在,走到目前这一步,按照您自己刚才说的,您会选择回到王区,那么,再让我假设您接下来会走的路,为王区的损失着想,您会考虑派出人先头阻击,我没猜错的话,也许您会让辛头带着部分精锐,试图在前方就挫挫十七区的锐气,是也不是?”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对着他突然锐利的眼瞳,黑虎点了点头。 书易收回视线,面容还很严肃,继续道:“如今我希望您换个做法,辛头依旧要带着王区内最精锐的一部分力量回去,但却不要离开王区,我要他们以区内普通居民身份潜伏下来,再选一个聚集村落的村民,让他们假装成区内精锐,守卫在王区大道前方,不用担心这些冒牌货会和十七区相遇,按照我先前推测,十七区会故意顺着大道佯攻,真正的力量直扑王区而来,所以佯攻的那部分人的动作会很缓慢,给他们两个月,怕也不见得会推进到王区门口。” 一口气说的太多,他停了停,低垂下目光,再思索了下自己脑中想法,确认步骤没错,才继续开口道:“十七区要偷袭,就会绕过道前那帮冒牌货,以他们的火力,拿下防卫空虚的十八王区不是什么难事,适当的抵抗,消磨他们一部分力量,然后我们尊贵的王,您就会被捕捉。” 听到这,黑虎还没反应,辛头就先坐不住了,他才坐下没一会,就又“噌”的一声站起,喝道:“书易,你他妈什么意思?拿我们王做诱饵?” “辛头!”黑虎大声制止,右手落在椅子扶手上,他死死捏住,语气却还努力的放松,沉声道:“让书先生继续往下说。” 向阳、余刚一伙人听到这,已彻底安静下来,辛头重喘几声,看黑虎目光坚持,只好慢吞吞坐下。 丝毫未被他的怒气干扰和震慑,书易明明未吞噬晶核,身体也很羸弱,可声音却响亮起来,继续沉着道:“他们抓了您,但暂时还不会杀了您,因为我十八区力量还在外,哪怕是散落在外。” 说到这,他又去看对面向阳,徐徐道:“王区被夺,前线作战的十八区自然会“动摇”军心,我们人心惶惶,十五区又怎么会错失良机,我希望向队长能够演一场戏,那就是溃散。” 向阳目光深沉,没去反对他的这个计策,只别有深意道:“这场“戏”不好演,会死多少人,书先生知道吗?” 眨了下眼,书易目光直直跟他对视,气势半丝不落,直白回了句:“不这么做,十八区全无生路,会死更多人,向队长是明白的吧?” 错开眼,向阳低着头,声音粗哑许多,淡道:“书先生继续往下说吧。” “被十五区打“散”后,我希望向队长能够带着人全数隐匿到茂林中,十八区扎根沙南茂林多年,这点本事,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还是有的吧?” “书先生,继续往下说吧……”吴豆一直很佩服他的脑子,对他也很是敬重,在他看来,十八区若没遇上书易,现在指不定已经毁了。 “王区被夺,王被囚,战队主力被打散,在其他人看来,十八区已经毁了,再翻不起什么大风浪,那么,占据了我们王区的十七区和被人抢先一手的十五区,就可再无顾忌的抢食猎物了。” 确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按照这个计策实行的话,辛头目中担忧全在黑虎脸上,开口道:“那你让我带着人潜伏王区,为的什么?” “我们“死”后,十七和十五区会真正厮杀起来,不管他们双方结局如何,我们到时候就只要对付他们中的胜利者就可……依我判断,十七区本身力量和火力皆略胜十五区,且他们又掌握着王区这个堡垒,拿了我们库藏中的晶核,足够把十五区清理出局。” “等他们替我们清理出十五区,向队长就可带着人,出其不意杀回王城,辛队长到时候只要里应外合打开门洞,十八区战队这些年来一直锻炼夜战,对并不熟悉王区的十七区来说,夜中作战本就吃亏,且门洞一开始就被打开,他们必定会慌乱,摸不清楚情况。” “趁着这种混乱,我们的目标不是清理光他们所有人,记住了!我只要你们斩首他们的王!因为就算我们全部杀回去,也不会是对手,十七区此次前来的两支战队和半支亲卫队,一路来损耗也不小,为了对付十五区,他们一定还会再抽调人手,硬对打,消耗人手,就算我们占据天时地理人和,也会是个无比愚蠢的主意,且就算暂时把他们打出王区,也没用!” “只要他们的王不死,就会整军再来报复,我们只要趁着混乱杀了陈凉息。十七区内大家族势力混杂,陈凉息一死,他们内部就会陷入对王位的争夺,再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若十五区之前在和他们的对战中消耗巨大,那么两边都将再无力针对我们。” “只要再赢得几年时间,十八区就能够想办法尽快强大起来,而就算十五区还有能力再来侵略一次,那到时候,我们也只要对付一个王区就可。” “书先生很有信心能够搅乱王区制造混乱?”十八区的情况书易都知道,可就算是黑虎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 书易很是从容,高扬道:“王区内能够驻扎大部队的房子就那么几处,只要提早在地下掩埋大量火药……” 向阳径直打断他的话,重道:“原来先生是打上了那些火药的主意,可是先生知道这一炸,王区就等于是毁了吗?”他想如果不是那些火药根本不足以炸塌十层楼高的王居,说不准书易就准备那么干了。 “是毁了好,还是被人夺了好?” 向阳被问的哑口无言。 吴豆低着头沉思,见自己顶头上司被问的说不出话,他开口问了另外一个细节,“十七区肯定会派大量人看守门洞,辛队长又不能带太多人潜伏在王区引来关注,先生如果确保门洞可以被打开,从而让我们的战队主力进入?” “我知道王亲卫队珍贵,但这种时候,还不能用吗?”书易问的缓慢又深意。 黑虎和向阳对视一眼,为难的静默。 十八区内还有一股隐藏中的隐藏力量,那就是真正的王亲卫队。 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强的简直离谱,黑虎相信,在区内四处大爆炸下,再组织几个家族到处杀人放火,全城混乱时,门洞外又突现大军攻打王区,那么看守门洞的十七区人注意力都会放到外面的茂林。 背后,辛头带着那一百多人,出其不意快速攻击下,暂时打开门洞还是可行的。 而只要门洞被开,涌进来的十八区战队成员借着区内接应的家族,还是能够掌控住门洞处的局面的。 可关键是,那一百多人的指挥权…… 除了主上,按理说,没有任何人有权下令。 主上还在时,就给了那些人最高等的步法书,也告诉了绝对独门的呼吸法,甚至三五不时的给予指导,作为人类中最早吞噬晶核的人群,他们也很争气,强大到吞噬了光核的黑虎和向阳都忌惮不已。 其实硬要下令指挥也是可行的,毕竟那些人最早都是血龙公会的精锐,向阳又当过血龙公会的会长,真正王区危在旦夕时,他们也不会不动。 但向阳担心损伤太过,主上回来不好交代。 大概是他和黑虎的犹豫神色太过分明,书易第一次气的情绪失控,怒骂道:“是王区丢了好交代,还是亲卫队损伤好交代?” 在他看来,这个计策中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黑虎的安全,大反攻开始后,对方会不会再不顾忌黑虎生命,杀人祭旗,他全无保证。 可看这两个领袖大男人,首先担心的居然是这个,所以说啊,到底是怎样的人,不声不响,生死不知的消失了四年多,还让这两个掌权在手的男人,害怕忌惮成这样! 有幸的话,他倒真想见见,这个传说中!没错!传说中的十八区真主,被称呼为王,又丝毫不承担,全无责任感的男人! 计策最后当然被全盘实施,书易这一年多来的用兵如神还是颇得信赖的,轰然巨响四起,火光冲天之时,黑夜茂林中突然杀出了一万多人的战队成员。 这些人皆数墨绿战衣在身,溶入夜色,带着复仇之心,拼死一搏,气势喧天的重新杀了回去。 书易坐在茂林后方寂静停着的车子内,见人全数从车旁冲向前方战场,他打开了手旁车窗,夜风吹拂进来,带着些泥土和花的气息,和远处生死凋零截然相对。 从到十八区后都没有表露过的迷茫在他眼中浮现,苦笑着,他突然自言自语了句:“真的是……玩的过嗨了。” 第116章 隔空配合 坐在车内没一会,书易就看到有束火把被人举着快速奔跑回来。 那是个前线传递消息的战队队员,到了他车旁,速度慢下来,一声口哨表明身份后,被护卫着自己的战队成员放上前来。 半个身子侧到车外,书易盯着那人眼睛,问道:“如何了?” 墨绿战衣在身的男人完全和夜色融合,只有火把的光晃动着打亮他眉眼,男人急促道:“门洞已被从内打开,人也冲进去了。” “很好,”点了下头,书易神情看不出什么,语调依旧平平,望了男人身后一眼,远处巨大的战场厮杀声传到这处已微弱很多,慢慢的,他再问了句:“还没有人来和我们联系?” 他停留在后方,一是因为向阳担心他的安危,但同样的,他也在等一个人,一个可能存在的,不知是友是敌的人。 如果说这全盘计划中,哪里是在自己算计之外,那就是莫名出现在聚集村落中的两万颗晶核。 在十八区未被攻击时,他就有帮忙管理仓库,且早在上前线和十五区打仗前,仓库物品就被清理了一遍。 还在库中的,都是他们特意留下的。 十七区的晶核被夺了,这是他们事后打探才知道的,根据附近的聚集村落人所说,十七区曾经派出大量人事后追查,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沙南茂林中如今就三方势力,若是十五区所为,这晶核就到不了他们手中,可他们自己又没截取,书易只能暗猜,是十七区的内部出了问题。 既然是内部的人所为,那大概是怕被发现痕迹,才扔到聚集村,可这同样说不过去,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方为何要做?况且真没办法,还可以就地掩埋了晶核。 想过很多种可能,他最后只能判断是陈凉息身边有人不希望他得到十八区,再壮大自己的王权。 可扔到聚集村,对方又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但先不管这个人是如何想的,当务之急是拿回王区,若陈凉息身边真有这么个居心叵测之人,那也犯不上他们去主动寻,只要他们打回去,那个人自会主动找来。 不管是谈合作,还是谈别的什么。 书易现在的想法,闻人诀不知,但他离书易的距离其实倒真的不远。 同样是在王区外边的茂林中潜伏,他带着第四战队仅存的七百来人,站在一处坡势稍高处,打量着不远处的混战。 炎振就站在他身后,警惕着四周动静,自言自语般感叹了句:“谁能想到,十八区居然演了出瞒天过海。” 站在最前头,闻人诀看的仔细,王区外头的茂林中火光暗动,应该还有人包围在外。 心识中维端雀跃不已,“够厉害的,向阳他们的表现不错嘛。” 不过这也少不了自家主上的隔空巧妙配合。 没有它的过分乐观,他盯着远方门洞处,双方人跟拉锯般,你来我往的夺取着控制权。 眉峰渐蹙,耳中听着王区内偶尔炸响的巨大动静逐渐势弱。 “还差点火候。”唇一启,他直接说出了声。 炎振:“啊?” 维端心识中也跟着:“啊?” 瞥过身旁男人,闻人诀切换到心识中继续道:“十八区杀回来是做什么的?” 维端:“夺回王区啊!”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呵!若是向阳和黑虎的手笔,怕真只是如此,可这局棋下到这步,执棋之人绝不会是他二人。”他对自己手下的脾气和能耐还是有了解的。 维端:“那……那个让主人您期待的神秘人,会怎么做?” “兵强者,伐其将。”六字落,闻人诀顿了顿,继续道:“就算十八区今晚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晚上也清空不了所有人,只要让十七区耗到天亮,杀出王区重新摆开阵势,或在王区中稳住阵脚,那么落下风的,就会是十八区,毕竟火力上的弱势在如鸟笼般的王区中尚不明显,等到了外头,地方大了,天一亮,“烟雾弹”又被拆,就会被彻底压制。” 维端急了,感情还要继续玩? “主人,那怎么办啊?” “我说过了,兵强者,伐其将,只要杀了陈凉息,问题就都解决了。”关键的问题是,看现在这渐成僵局的场面,很有可能造成斩首行动无法成功。 维端自然也明白当前境况,可它还没法召唤天眼,可急死了。 闻人诀面无表情,却以行动回答了它,身型极快的冲王区跑去,侧头冲后吼了声:“第四战队,跟我杀回去,救王!” 六七百人从茂林中杀出,在混乱的战场并没能引起太大的关注,门洞已经被十八区掌控,但围绕争夺的战争正激烈白热化,闻人诀带人跑到墙下时,十七区正组织起第二波力量,准备重新把门关上。 对着突然从两方间隙中穿插过来的第四战队,两边都紧张的下手攻击,炎振看情况不对,护着身后主上,大吼一声:“第四战队回来护卫我王!” 他一喊,旁边刀戈立马跟着大吼。 七百多人纷纷大叫起来,混乱中,十七区放任这支小队伍进入城中,十八区的人倒是想拦,但无奈这七百多人绝不纠缠,快速穿过门洞就往王区内跑,他们想追,却被门洞处重新组织起来的十七区战队阻下。 一路往王居跑去,闻人诀始终领头在最前,目中所见,皆是厮杀和动乱。 不少房子被炸坍塌,东边百米高、层层搭建的屋子也从最上边开始往下跨落。 整个王区一片狼藉,有不少身穿区内家族服饰的护卫正在街道上跟十七区战队零星战斗,路上扔满了普通居民的包袱,沿途倒着被无辜波及的平民尸体。 没被两旁任何动静所干扰,闻人诀以最快的速度往王居跑。 路上偶尔遇到十八区参与动乱之人阻击,他总留下一部分人迎击,而后带着剩余的人继续跑。 到后来,越是接近王居的街道,战斗越是激烈,但相反的,汇拢而来的十七区战队成员正越来越多。 和其他处早已经停歇的巨大爆炸不同,王居周边不时还有爆炸声响起,晃动的四周楼房皆往下掉落碎块。 因为穿着十七区队服,也因为他那张辨别度颇高的面具,闻人诀畅通无阻的在层层包围下进入王居。 等他见到躲在三楼的陈凉息时,对方脸色阴沉,看似沉着的表情下,眸中闪烁着慌乱。 见到他回来,陈凉息的表情很是意外,但还是亲热的招手把人叫到自己身边,紧张道:“闻人,你怎么回来了?” 一路来的面无表情在见到陈凉息后马上变得激动起来,之前清淡没有烟火气的声调忽然变得哽咽,闻人诀坚毅道:“王,十八区围城了!等我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包围了王区入口。” 无意怪罪闻人诀,毕竟进入王区的大道虽只有三条,但他们当日偷袭十八王区也没走大道啊,从茂林中穿出,谁能全部防备的住? 何况,闻人手上总共就没几个人。 陈凉息只是有些懊丧,是他自己太过不小心了,才成为人家的笼中物,只是,看着闻人诀,他急切道:“你刚从外边进来,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 刚才有人来报告消息,说是王区外有十八区的大军杀了回来,且里应外合的打开了门洞,这都不算什么,主要是现在王区内什么情况他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反叛,哪些人是敌。 在他看来,闻人当日被排挤出区,今晚却还能不顾危险赶回来救自己,心中感慨万分,他不由得想,等回了十七区,他定要好好重用对方。 闻人诀愁眉苦脸,忧虑道:“王,整个王区都乱了,到处都在交战,蓝队长和武队长都还在外抵抗,依我看,整个王区内,都是十八区事先安排好的人,怕……” 迎着陈凉息难看脸色,闻人诀还是艰难的把话说完,“怕我们拿下他们王区,就在他们的算计当中。” 今晚这样大的动静,陈凉息能想不到这点? 他身边蹲坐着的都是亲卫队高层,王区一乱,两支战队都外出平乱,他却手握着半支亲卫队,半刻不敢放离身边。 让他们层层守卫住了王居。 陈凉息不傻,王居外的动静越来越大,他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的火力全在自己身上。 怕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可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十八王区内接近三万人,有多少人是……想到这,他方寸大乱,听着外边又一声巨响,动静就在楼下,心乱如麻下,他视线从围绕着自己的所有人脸上滑过,见到的皆是一张张惊恐的脸。 这更让他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下,对着面色还算沉着的闻人诀,快速问了句:“你怎么看?本王要怎么做?” 闻人诀现在越发显得镇定自若,果敢道:“十八王区完全是他们的主场,咱们的坦克和重火力在王区街头巷角根本发挥不出威力,现在看来,第二战队和第三战队远远没有压制性平乱的能力,刚才我一路过来,见茂林中前来的攻击者越来越多,我担心他们会在王区外,彻底组建起包围圈,把我们完全封死在这个鸟笼内。” 他说的话,陈凉息也能想到,若有所思的,陈凉息盯着他眼睛,问了句:“你的意思是,撤出王区?” 闻人诀点头肯定,冷静道:“起码您得先撤离,看今晚这动静,我担心十八区是否和外区联合了,若咱们的两支战队不能及时平乱,您的亲卫队还能够守得住王居多久?” 陈凉息神思恍惚。 闻人诀趁机诚恳道:“您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撤离王区,在茂林空地处召回两位队长,等天亮了,咱们的重火力也能完全施展开,先破了他们的天时和地利。” 陈凉息明白对方的话中并没错落,只是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十八王区才掌握在手没多久,怎么就…… 看出他的迟疑不决,闻人诀越发坚定道:“王,快决定吧!等茂林外的包围圈合拢,咱们就只能被拖耗在里面了,当断不断,必要深陷泥潭。” 也是被突来的反击打懵了神了,加上陈凉息本就惜命,对急慌慌拼死赶回来救自己的闻人诀很是感动和信任,左右一想,王区内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门洞又被对方掌握,如手底下人说的,重火力用不上,对街道又没有对方熟悉,且动静能闹这么大,怕整个王区有点能量的都加入对方了。 深陷敌窝,生命毫无保障,倒不如杀出去,拖到天明,摆开阵仗再算账。 最关键的是,先保住自己的命。 他本也想坚守王居,但看武广和蓝岸迟迟没回汇报,情况看来真和闻人说的一样,糟透了。 在被闻人护着拼命往外跑时,沿途的厮杀呐喊让他心惊胆战,好在身周跟随的亲卫们很是强悍。 茫茫夜色中,谁也不知道十八区究竟集结了多少人,陈凉息一路跑来,只觉的所有的街道都在战斗,不时路过交战的双方,可是没人认出他来。 闻人让他换了身普通战队队员的衣服,为了不吸引人注意,还让一大半的亲卫留在王居装作抵抗守卫的样子,他们则只带着一小部分精锐跑。 在快到达门洞时,慌乱的陈凉息想起什么,突然驻足脚步,停了奔跑。 闻人诀就跟在他身侧,看人突然停了脚步后,立马跟着站住身子。 黑夜中,细长眉眼微挑,神色很是冰冷,只语气还一如既往的尊敬,“王,怎么了?” 调整了一下因快跑而乱的呼吸,陈凉息短促道:“蓝岸和武广怎么办?” 他们还陷在城内啊! 闻人诀无声靠近他两步,但人还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重新戴上面具,声音中掺杂上了丝隐晦的嘲讽,玩味道:“王,不扔下人,跑不了呢。” 陈凉息要真是个心系下属之人,就不会跑到这里才想起这茬,更不会让舍命护他的大半亲卫继续留在王居吸引火力。 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全部人一起撤离王区,陈凉息怎么可能不明白。 闻人诀的直白,让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大概是反应过来,对方只是需要个台阶下,闻人诀很快就识时务的苦口婆心相劝:“为了大家着想,请您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您先撤离,我们才能重整军心啊!” 陈凉息马上就顺着台阶下了,重新加快步伐跑起来。 心识中维端先不屑的嗤笑一声,才问道:“主人,您怎么想的?真带人跑出去重整队伍啊?” 主人的心思谁能摸得透?就算是真这么干了,它也不吃惊好吧。 心识中沟通的好处就是不影响呼吸,虽在跑动,但闻人诀的语气还很平和,“武广和蓝岸都不是吃醋的,你没发现吗,久耗之下,他二人已渐渐稳住局势了,拖到天亮不是问题。” 陈凉息只是太过慌乱,失了分寸,且又胆小的一直龟缩在王居中,未去现场看情况,十八区的“烟雾弹”动静又太大,蓝岸和武广又顾不上时时对他汇报,加上自己的夸大其词。 人才会乖乖的跟着自己跑了。 奇怪的是从王居逃离后,一路来太过顺利,可刚才去时,分明一路激战,这一点被保护在最中心,一门心思只想快点离开这危险之地的陈凉息自然注意不到,可闻人诀嘴角的笑容已是越来越大。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门洞交战处,激烈的战火中,闻人诀舍命护住陈凉息,等十七区稍稍占据优势时,带着人,遁入了茂林。 刚趁乱跑离王区门前空地,抬头看,四周茂林中皆有火把闪烁。 陈凉息刚恢复些血色的面庞又一次“唰”的惨白,看来真和闻人说的一样,对方真的是在组建大包围圈。 不知道十八区突然从哪调来了这么多人,陈凉息只是选了个还没合拢处,暗沉一片的方向,奔向茂林深处。 闻人诀跟在他身后,笑容渐渐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书易:咦咦咦,我们好心有灵犀呀,这一波666 闻人诀:“是吗?”(目光逐渐玩味) 蓝岸and武广:劳纸靠自己脑汁稳住局势,这很棒棒!(嘚瑟)王,是不是很厉害?等等……王呢???我特阿有弄撒咧? 第117章 招惹怪物 他们一行人无声无息就离开了王区,混战中,并没有人对他们特别留意。 到底是没吞噬过晶核,又一路从王居奔跑到外,陈凉息跑进茂林没多久,就弯下身子,半撑着膝盖再跑不动。 呼呼的喘着大粗气。 第四战队队员一路来早已被悉数落在城中,闻人诀身边只跟着十来个赌坊异变者,加上陈凉息随身带着的亲卫精锐,现下全都团团围绕着他,警惕着四周。 维端趁机说话:“这十八区的计划挺周密,怎么就出了这个差错,留了这么个口子让人给跑了呢。” 闻人诀适当给陈凉息递上壶水,男人站直身子,仰着头就“咕噜噜”喝个没完。 看人毫不犹豫喝光壶中水,目光很是深意,闻人诀心识中淡道:“十八区总共多少人?今晚攻击王区的和作为内应的,哪里还有人手布在外做包围。” 维端恍然:“您是说,这只不过是障眼法。” “幕后主持之人,大概也怕陈凉息真龟缩王居撑到天亮,你没见我们一路来的很是顺遂吗?” 维端彻底想通了,后知后觉道:“但十八区也怕陈凉息真跑了,因为不能全部的方向都把控,所以故意留下个口子,把人引过去。” 闻人诀没再理它,因为表情本冷漠的他忽的站直身子,盯视着茂林后方突喝了一声:“谁?!” 他这一声大喝,原地短暂休息的百人都慌了。 陈凉息几步后退到所有人身后,也紧张的盯着前方黑暗。 因为穿着普通战队成员衣服,陈凉息趁乱离开王区倒也真没太多人注意,更没人会认为他是王。 但那些人中,绝不包括蓝岸。 本在动乱后,蓝岸就已经赶到了门洞附近。 但他并没有亲自上场,只是召集了第二战队看守门洞的队长们,找了个临街门面,作为暂时指挥部。 后来为了视野方便,在战斗激烈时,他又把指挥室挪到了二楼。 陈凉息一伙人跑过街道时,他本以为只是散兵,稍投注了会注意力,本都准备扭过头了。 可就那么的,他居然看见了那张颇为吸引人注意力的面具。 王居中,除了第四战队队长没有人会戴面具。 把自己半个身子探出窗户,悬在外面,借着突然炸响的炮弹光芒,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人……可还没等他好奇生起,照着远处火光,那个被闻人牢牢护着的,看似很普通的男人面庞在半明半灭的枪火下,让他看了个分明。 居然,是此刻本该好好在王居里待着的陈凉息! 虽然看到了本该呆在大后方的王,但蓝岸却没惊动任何人,注视着那群人逐渐跑远,他的目光慢慢深邃。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见他低着头,在原地静默了会后突然抬头跟身旁的战队高层们交代了几句,而后就扭身,双臂撑在窗柩之上,一个纵跳,直接跃下了二楼。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分队长们的惊疑叫声,蓝岸置之不理,目光坚定的追着前方那群人而去。 他速度极快,身手又好,在两军中穿梭并不交手,实在有拦路的便挥刀砍倒,就这么的,追着那群人的背影,跟进了茂林。 陈凉息停下来休息,他则更快了步伐,终于在追到人后,先观察了会。 只还等不及他自己出去暴露,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厉声喊了出来。 蓝岸是有一刹那的震惊的,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并不难猜,是闻人。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柔弱无力的男人,怎么就第一个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不过,对着那些枪口,他无意再掩饰自己,双手举着,慢慢从林木间走出。 “是蓝岸?”震惊的不只是炎振他们,维端也很吃惊,因为天眼不在,它的视力弱到可怜,居然连个大活人跟在身后都发现不了,真的心塞。 盯着那个从黑暗中跨步走出的人,闻人诀慢慢眯起眼,语气很是冷淡,“蓝队长怎么跟来了?” 蓝岸双手伸出往下压了压,示意那些对着自己的枪口放下,陈凉息在后头颤颤喊了声:“蓝岸?” “王,是我。”他高扬了声,目光坚持在那些举着步枪的人手上。 陈凉息上前几步,等真确定了是他,便命所有人放下了枪支。 问了个之前闻人诀问过的问题:“蓝岸,你怎么来了?” “王,我本守卫在门洞附近,刚才无意间看到您,担心您的安危便自己追来了。”蓝岸回的快速,只是看着闻人诀的目光很是玩味,拖腔道:“我们的闻大队长,怎么带着王出来了?” 听他拖腔拉调,闻人诀便知不好对付,人很冷静,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可忽悠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忽悠,口气依旧的平淡:“王居四周都是敌人,太过危险。” 没再多谈,瞥一眼蓝岸出现的方向,闻人诀回头果断命令炎振和刀戈,“带王继续跑,千万别被发现。” 歇了一阵,陈凉息的面色已经好看许多,听见他下的命令急道:“你们怎么办?” 闻人诀没答,细长眼睛就那么盯视着蓝岸。 对视着他目光,蓝岸突然意义不明的笑了下,而后扬声对着前方陈凉息恭敬道:“王,您先跟着人跑吧,我啊,先跟着闻队长清理一下踪迹,稍后就跟上你们。” 虽跑的够远了,但这处还是能听见远方厮杀声,陈凉息心中还惶恐着,听了这话不再多说,只沉声命令了句:“那你们尽快追上,寻了安全处,我们再重新召集战队。” “是!”蓝岸高声应道。 从刚才起就维持沉默的闻人,目光依旧直直落在自己脸上,蓝岸镇定自若,再等片刻,依旧不见身前人发声。 陈凉息早带着人再次跑远,他只好委婉着开口,满怀深意道:“闻大队长,玩什么呢?” 闻人诀还维持着沉默。 蓝岸无心再玩,一语道破:“你准备对咱们的王做些什么呢?” 闻人诀:“为何一个人追出来?” “哈!”摊手耸肩,蓝岸突然有些好笑道:“为何不敢一个人出来?” “有趣的问题。”闻人诀低了头,慢慢抬起自己一只手,刚才跑动间无意划到树枝,刺破点皮,没出血,但有丝丝疼痒。 虽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但在这种刻意维持的沉默中,在闻人若有似无的目光中,蓝岸还是莫名觉的有些心神不定,总感觉,今晚身前之人,大不相同了。 不是说样貌,也不是说对话的语气,只是气质,和以前摸不着搂不住的飘渺难猜不同,突然变得很是锐利和寒凉。 心照不宣的,他再次开口,轻笑道:“闻大队长,有什么有趣的游戏,可一定要带上我。” 闻人诀盯着他,神色没什么变化。 蓝岸虽察觉到潜藏的危险,但本性的恶劣让他继续调侃道:“不知道你信不信缘分二字,其实吧,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或者……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话中取笑之意太明显,蓝岸看着闻人诀身后,陈凉息等人估计早跑的没影了,不知为何,只和一个往日自己单手可提之人面对面站着,他却仍察觉到巨大压力,这重压下,让他本能的想找个突破口打破。 不管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 没被他的阴阳怪气所影响,闻人诀在盯着人看了会后,突然微微一笑。 看他笑,蓝岸自是松了口气,嘴一张,刚准备说什么,身前五步远处的身影就突然冲自己急“射”而来。 本能觉的不妙,那种死亡迫近感让他就势滚倒,只不过逼上来的人反应同样快到不可思议,长腿如鞭般,他才纵跳起一半身子,就横扫了过来。 震惊之下,他躲避不过,只能双臂交叉在胸前,硬是扛住了那一击。 闻人诀一言不发突下杀手,而后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迟疑,招招毙命。 蓝岸是真没想过,他会对自己动手,更没想过,对方只是单脚轻扫,就能把自己狠狠踹飞。 可虽没防备面前之人会下手,但在人动手那一刻,他就警觉的反应过来。 而后真的不是他不想躲,是躲不过! 一脚把人横向扫飞出五六米,施施然的,闻人诀把还抬着的腿放下。 立在原地,轻“啧”了声。 吞噬晶核之人,夜中视力比起普通人好了不知多少,所以蓝岸才可在夜中依旧灵活行动,追上他们。 维端早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就痴呆到现在,直等他拍干净裤腿,才在心识中结巴道:“主……主人?!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因为它自己恢复的并不完全,所以才没察觉到主人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恢复了! “离开王区的车中。”语气很是冷漠,闻人诀看倒飞上树根之人滚落下来,张嘴就“哇”的吐出摊血。 他悠悠踏着步子上前。 维端想了片刻,突然叫道:“就是那次您被排挤出王区,跟我说着说着就突然睡着了的那次?” 它当时还生气主人怎么就睡得这么快,吊它胃口。 原来如此。 往后飞出去时,双臂上的刺痛就在提醒蓝岸,身前之人不对,或者说,没不对,只是一直以来伪装的太过完美。 这样大的力道和速度,让对自己实力足够自负的他惊惧不已,朦胧视线中,那高挑身影正缓步向自己走近。 步伐很慢,就仿佛踏在自己心上。 从没有过的压迫和恐惧,让他无自觉的,屁股着地往后挪了几步。 长手一捞,修长手指在人脖间收紧,闻人诀把人轻松提起。 蓝岸本就被踹的气息混乱,呼吸不匀,眼下被掐着要害整个提起,更让他难受,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但还在脖颈上加大力道的五根手指,让他有心无力。 血沫开始顺着他开合唇齿往下流。 闻人诀目光冰冷,语调柔和,温言问了句:“怕疼吗?” “咳!……你?……”喉间收拢的手指绝不温柔,蓝岸艰难挤出两个字,双手死命拉拽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只可惜,并不粗壮的手臂,力道却如铁钳般,让他挣脱不得。 察觉到他微弱抵抗,闻人诀稍显不耐,再往前一步,把人直接顶到大树根下。 后背撞上树根,两脚离地,被掐的面色青紫的蓝岸开始拼尽最后的力量死命扭动起来,双脚不自觉的往下伸直踢踹。 把人掐举在空中,闻人诀仰头抬眸,神色间有些走神,对手中之人的挣扎和扭曲没太过在意,轻柔相劝:“怕疼也没关系,这样死不疼,顶多,难受一些。” 语气很像在哄劝不肯吃饭的孩子,蓝岸垂死中,双目中泪水不断滚落。 他错了,他犯了一个绝对致命的错误。 虽早觉的闻人不正常,摸不透,但这些感触带给他的违和感仅表现在对方的行事作风中,从而让自己觉的,这个人本质上,是没大问题的,是自己的自满,让他只看到了这个人的冰山一角,就敢自信满满的去挑衅、去接触、去刻意亲密,妄图撞进这个人的心中,去肆无忌惮的观赏。 他的这份心理很像叛逆,如今,在毫不遮掩下,对方表露出的这份脱离言行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扭曲,真正,真真正正,让蓝岸害怕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还是个人吗? 虽有深沉心计,高超手段,但在这些遮掩下,作为一个人类必须要具备的人格和思维,闻人真的有吗? 对方一直以来偶露出的矛盾和违和,难道不正是刻意塑造模仿人类灵魂,但又不够完美时表现出的漏洞吗。 他不该,招惹这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小天使们:闻大攻,亲妈们告诉你,一般这种情况下,你要做的是压倒人家,而不是掐死人家,这比较像正常攻会做的事情。(操心脸) 闻人诀:哦 小天使们:你必须告诉我们,为啥想掐死蓝岸。 闻人诀:太烦(眉峰微蹙不耐烦) 坠子:结论是死于话多和撩骚,对吧,闻大攻。 白檀:(挥舞剧本)我突然开始害啪,哇哇哭。 闻人诀:(皱眉,表情更冷) 白檀:(收音打嗝) 第118章 暗夜吞噬 “放……咳……” 闻人诀的突然松手,让蓝岸得以顺着树干滑落,脸贴地面摔下后,他挣了挣,双膝跪倒在地,什么都顾不上,两只手揉动着自己喉结,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哑咳。 泪眼朦胧中,低垂着的脑袋看到身前两步处并拢立着的双脚。 “别杀我!我还有用。”稍缓过来后,立即大叫出声。 嗓音沙哑撕裂,却透着浓浓的求生渴望。 “哦,什么用?” 给自己鼓了鼓气,蓝岸顺着那双笔直的腿,逐渐往上攀爬视线,在对上那张青色蛇纹面具后,紧张道:“不管你今晚,不,不管你之后要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你。” 维端:“你吓坏他了。” 闻人诀保持沉默。 可这种沉默对地上的蓝岸来说,无疑是种折磨,他有想过反抗,但又因想起对方刚才的身形和力量而面如死灰。 从地上跌撞着站起,蓝岸目光有意避开身前人的脸,艰涩说道:“你信我,我真的不骗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若真想阻拦你,今晚就不会一个人……” 突的伸出右手,闻人诀掐住人低着的下巴,强势往上抬起,左手很快的把颗药丸塞进人嘴中,往上托了下。 “呃……咕噜。” 压根没想到这出,直到被迫吞下药丸,蓝岸才反应过来甩开闻人诀的手,往左边跑了两步,双手撑着大腿,弯下上半身,使劲“哇哇”吐了起来。 可已经吞下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这样吐的出来。 况且真吐出来了,身前之人未必肯罢休。 闻人诀老神在在的睨视着对方的狼狈和难堪。 徒劳的干呕上一阵,蓝岸终究慢慢平静下来,憋回眼中泪水,扭过头去,低哑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让你听话的东西,”闻人诀漫不经心答着,转过身去,看着陈凉息他们跑开的方向,幽幽添上一句:“我很不喜欢,别人来质疑我的决定。” 背对着人,闻人诀却全似不担心他的反扑,视线落在前方黑暗中,眸中带着些许思虑。 蓝岸深呼吸几次,脖颈上早青紫一圈,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到刺痛,可见身前这个男人,刚才是真准备杀了自己的,只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并没认为是对方忽起了怜悯之心,蓝岸琢磨不穿,局势走到这一步,闻人在想什么,但不管是出于自己的性命安全考虑,还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作祟,他都会跟着走下去。 以两人的速度,追上陈凉息等人并不难,这短短一段路,就更让蓝岸庆幸当时没有反抗的决定。 他自认为吞噬晶核后,自己的速度已经快的脱离人类了,可一路来,他却只能追着身前人背影,无论如何暗暗较劲,都无法超过那人,甚至无法做到跟对方并肩而行。 总算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一路上,都在配合自己的速度等他。 二人追上后,喊了声,陈凉息从众人中走出,神情已安定下来。 命令道:“赶紧发射信号弹,让所有人从十八王区中撤出来!” 闻人诀走在最前,对着他命令,先点了下头,而后才建议道:“再往前走走吧,这里离战场还是太近了些,万一把十八区的人吸引过来就不好了。” “是啊,王。”蓝岸努力配合,适时插话。 陈凉息迟疑着想了想,也有些道理。 一行人便继续摸黑往前走,连身上带着的手电筒都没敢打。 再往茂林深处走了有十来分钟,战场上所有的动静都已消失在身后。 一路上来,听到不少夜间活动的猛兽嚎叫,每个人都死死握着手中枪支,还有几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脱离了十八区的威胁,却不代表他们这群人就真正安全了,因为这里并不是什么人类领地,而是原始和本能的天堂,是被非人类生物所掌控的“法外之地”。 所有人刚放松下来没一会的神情再一次变得紧张和压抑,黑暗就像是一只猛兽的大口,带着潜伏的所有异类,朝他们步步逼近。 陈凉息边走边扭头打量四周,觉得再往深处去,未必是个好主意。 嘴一张,他刚准备出声下命令,四周却忽的响起“噗噗”火把燃烧声。 寂静茂林深处骤然变得亮堂起来,以他们一行人为中心,四面八方站满了举着火把的墨衣人。 这些人统一着装,脸上皆涂抹着绿色汁液,在火把晃动的光芒下,便连表情都出奇的一致。 寂静的肃杀之气弥漫下,居然连一路来跟着的野兽都散了。 “你们?怎么会……”是扶着陈凉息的亲卫分队长,见着这些无声无息出现,包围住自己等人的十八区成员,有些腿颤的抖索问道。 大概是觉得丢人,陈凉息一把推开他的搀扶,脸上虽没什么血色,但到底一个人强硬的站着。 蓝岸就跟在他身后,眼下正转着身子观察四周,从成片的火把来看,人数绝对不少,且这帮人能够毫无声息的包围并接近自己这群人,足证实力并不弱。 怕要有一场恶战。 想到这,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赶紧扭头去看身后一步远处的闻人。 就见男人依旧淡定万分,双手插兜,微微斜立,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 蓝岸摇着脑袋重新回头,往前迈了两步,口气故作的轻松,遥声道:“十八区的朋友们,深夜不睡赶来相送,实在让我们很过意不去呀。” “……” 迷一般的安静,近千人的包围队伍无一人开口。 眼神相同的淡漠,看着出头的蓝岸,毫无波动,就连声嘲讽冷言都无。 静了静,蓝岸继续喝了声:“这围着我们也不说话,难不成打算跟我们玩木头人?” “可是我们很忙呀,能不能行个方便,各位让个道儿?” 完全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寂静夜中只有虫鸣声,这处千人站立之地,除了蓝岸,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蓝岸很是尴尬,不准备再开口。 就在他安静下来后,远处隐约有汽车开动声传来,不过三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就在包围着的人群外停下。 蓝岸紧束了目光,神情犀利的盯着车门。 难怪这帮家伙只围人不开口,赶情是大人物还在后头。 陈凉息一开始确实挺慌张,等看事成定局后反倒逐渐平静下来。 看车门被人打开,而后一个体型较为瘦弱,黑长头发的青年就弯腰从车中缓慢跨出。 书易先适应了下千束火把的光亮,而后才眯着眼睛,往包围圈内的人群眺望。 最当前的是个体型健硕的中年男人,身后一步远处还立着个娃娃脸,波浪卷头发的青年。 车内有人跟着他下车,两人一起走进包围圈内。 千多号举着火把的十八区战队成员见他到来,齐齐低头,叫了声:“先生!” 从书易下车后,闻人诀就把目光投注到了他身上,牢牢盯看片刻,确定自己还在时,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 维端心识中出声:“这就是您期待的神秘人?” 闻人诀没有回答,因为陈凉息居然径直朝人走去,直到靠近到十步远处才止步。 “你是什么人?” 书易大概没料想到陈凉息会是这个反应,愣神片刻后笑道:“目前来说是十八区的人。” 这回答不算偷奸耍滑,字字是实话。 可陈凉息却仿若受到了侮辱,双眼冒火。 书易有些无奈,他也知道对方问的是官职,可确实他现在没有啊,只不过是个短暂居住的客人,被拉来出主意的,这样说难道他不会更生气? “陈凉息?”虽大致确定,但书易仍向后伸手,跟着他的男人递上个画卷,借着火光,书易细细看了会,又对比起身前人样貌。 只要确定了真是陈凉息,那就代表着今晚行动的胜利。 对比起身边人的喜悦和情不自禁露出的笑脸,书易神情倒一如初始的平静,视线从陈凉息脸上滑过,落到那卷发青年身上时,“咦”了声。 “第二战队队长,蓝岸么。”这倒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呀。 看来,得再好好看看这群人,说不准还有意外的惊喜。 由身边人护着,书易再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就看到了那个刻意站在几个人当中,戴着青色面具的男人。 “第四战队队长?”比起十七区的其他高层,十八区掌握到的对方资料少到可怜,更别说是画像了,只听闻对方长年都戴着张青色面具。 “你们想如何?”陈凉息受不了这个氛围,直接开门见山。 他十七区的战斗力都还在,现在这个情况分明不适合硬拼,能谈判或拖延时间就好了。 这样想着,那头书易已重新扭身,回走几步,看着他道:“要你命。” 咬了下牙,陈凉息恶狠狠回道:“别忘了,你们的王还在我手中,如何敢伤我?” “嘭!”轿车关门声,原来那黑色车中还坐了个人,不知在里面弄什么现在才下车,手上抓着件长外套,走到书易身侧,伸手把衣服披到人身上,不好意思道:“可算找见了,就记得是带的,就忘了塞哪去了,嘿嘿。” 维端有些惊奇,这可算今晚遇见的第一个熟人呢。 它开口:“是余刚。” “夜风冷,大家伙交代过的,绝对不能让您冻感冒了。”语气憨憨的,却在扭头看向他们这群人后,冷到刻骨,鄙夷道:“黑虎队长早有心理准备,他是个汉子,哪里会如你们般贪生怕死!一区高层,却全是孬种,居然抛下还在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独自逃命!” 没介意他咒骂内容,陈凉息只是抓着其中两个字,雪白了脸,“你说什么?什么黑虎队长?黑虎不是王吗!” 会被请君入瓮,不就是他打破脑袋都想不到,哪个王区会把王拿出来做诱饵吗! 余刚说出口,才察觉到有些不妙,不过看身旁的先生都未指责他,就又放下心来,无所谓道:“反正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在这儿,告诉你们也无妨。” “下辈子投胎记得聪明点,别连人家的王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来侵略。” 后面这句变得异常傲娇,但他自己应该是没察觉,语气洪亮的,他傲道:“我们王若在,哪里轮的到你们这帮杂碎猖狂!别说是进王区了,你们的脚,都踏不上沙南茂林。” 搓了搓鼻子,又再次好生的打量过他们,余刚平板道:“不过没关系,只要在王回来前把你们这帮垃圾清扫干净,王一定发现不了。” 第119章 翻手覆雨 闻人诀站在赌坊异变者中冷淡出声:“很得瑟?” 余刚顺嘴:“那是!” 眼看危机转安,还能宰掉对方的王,能不得意畅快吗。 跟他的洋洋得意翘尾巴不同,书易虽掌控全局,但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是冷静和淡然,听见人出声,仔细瞧过去,带着份警惕的探究。 闻人诀语气很淡:“王不在时把王区炸掉一半,这件事情哪里值得你自傲?” “靠!”真的是奇了怪了,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能挑自己的刺,余刚浓眉一皱,总算把目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直视过去。 后半句怒斥的话便再难出口,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站姿,他左手把书易往后拽去,右手抽出腰间短匕,前扑着身子,蓄势待发。 目光刚放过去就发现对方说话的那个人,忽的从几人中跳出,形如闪电般,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射来。 对闻人诀的开口,陈凉息有些讶异,在他心中,闻人并不是个爱在这种场合出头的人,想着刚要转回身去,就觉腰间有束缚力道把他拉离原地,而后又被从平地带着纵起,双脚再落地时,他就到了十八区领头者们站的位置,面朝着十七区的兄弟们。 闻人诀不准备在这多拖延,如刚才陈凉息所说,黑虎还在他们手上,虽陈凉息是因为焦急过头,一时没考虑到,但武广还在城内,这段时间足够对方确定攻击之人来路和底细,并把黑虎从地下室押出,拿捏在手。 在跟余刚说完第二句话后,他便从赌坊众人中闪出,行动果决的把陈凉息挟持到手。 左手把人固定在身前,右手已把幽蓝匕首抽出,抵在人喉间。 从墓中带出的短匕绝非凡品,在夜间的火光照射下,刀口泛着魅人的冷蓝幽光。 “闻人!你?!”陈凉息大惊失色下声音尖利刺耳。 “安静些!”加大右手力道,刀锋嵌入陈凉息脖子,血丝丝从刀刃上渗出,提拉着人,闻人诀再往余刚等人的位置退了两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痴傻在场。 陈凉息大惑不解后又心灰意冷。 余刚则张着嘴,完全傻掉了。 他本还准备着迎接人的攻击,也担忧这人的目标其实是书易,真伤着了先生,回去不好跟大家交代。虽然他不是很喜欢书易的说话方式和作风,但也知道人对十八区的重要性。 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他目瞪口呆。 那人靠近自己,等于是接近了身边人举着的火把,余刚认真瞧过去,先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那人的样貌,而是被握在手中,哪怕在夜中,也泛着幽蓝之光的匕首。 那可是主上随身之物啊! 再往上打量这人身型和模样,一张魅惑神秘的青色面具……有所感应般,余刚直直盯着人面庞看了两分钟,终于结结巴巴喊道:“王?王!王……王?” 炎振跟陈凉息那些亲卫一样,也僵傻了,都没听清那边几人对话,只回神后,给身旁刀戈打了个眼色,默默带着赌坊的人走到了余刚等人的方位。 余刚身旁有跟着的战队高层,见他们过来,请示般看向他,可就见自家分队长,傻傻张着嘴,死死瞪着那个面具男人没了别的反应,半天后才察觉到他视线,冲他点了下头。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对拦在前面的自己人示意,放那些人过来。 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蓝岸还是在余刚叫出那几个字后,愣了愣,随后不知想起什么,看向闻人诀,他故作轻松的,调侃道:“汪汪汪汪?你们的碰头方式挺特别呀!” 即使是震惊于王的从天而降,余刚还是在听到这句话后瞪大了眼,恶狠狠看向那个卷发青年,握紧双手。 “放下枪!”把手中挟持着的人往前顶了顶,闻人诀口气生硬道。 自家战队队长,挟持了自家的王?陈凉息贴身带着的近百号亲卫是完全傻了,不知所措的,纷纷把目光投注向陈凉息。 时至今日,被人用匕首顶着喉咙,陈凉息如何还不明白,自己是彻头彻尾被算计了,本来刚才还在怀疑,闻人是被什么诱惑而投了敌,可是随着余刚那几声喊,他算是真正万念俱灰。 可心中的仇恨,还是让他准备喊出什么,只闻人诀就像是清楚他的想法般,刀刃更深切入,血喷涌出来一些,从而让他张着嘴,却半点声音叫不出。 看人下了狠手,那些还茫然四望,不知如何是好的亲卫们全部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场中地位最高的第二战队队长蓝岸。 从刚才最后一句话落,蓝岸就收手在侧,神情深沉复杂,让人完全揣测不出什么。 如今对着己方所有人求助般目光,他忽的扯起嘴角,神情僵硬的笑了笑,双手慢慢伸直,耸了耸肩,目光充满无奈。 嘴角笑容越来越大,摇着脑袋,他叹息着走向闻人诀所在的位置,最终站到了人身旁,目光就又逐渐冰冷下来,直直对着十七区的所有人。 “放下枪!”闻人诀再次厉喝,刀口更用力的往下压。 血喷溅的更多了,无法控制的,陈凉息的手脚开始抽搐。 自家王被挟持危在旦夕,挟持自家王的是自家队长,且另外一个队长还站到了敌人那边,百来个亲卫是彻底傻眼了。 只是再不放下枪,怕王就真要…… 互相对望着,他们慢慢弯腰,把手中枪支放下。 闻人诀眯眼看着,等所有人的手离开枪支,慢慢直起腰的瞬间,他再次冷喝一声:“开枪!” 余刚一直关注着他,等他话音落的一瞬间,粗声重复命令:“开枪!” 近千号包围着这处的十八区战队队员,齐齐把手中子弹全部扫射出去,血雾弥漫开的瞬间,蓝岸闭了闭眼。 陈凉息的亲卫中不是没有异变者,有的虽扔下了枪,但仍有抵抗之力,拼死一搏般冲向闻人诀,只根本到不了身前,就被十八区的异变者所斩杀。 不过片刻,这处就没了动静,枪弹声停歇后,现场安静的诡异。 蓝岸再次叹息,之后缓慢睁眼。 只等不及他喘气,便觉身前有个庞然大物扔了过来,本能的,他双手揽过,低头一看,怀中温热潮湿,却是半死不活的陈凉息。 闻人诀把人推向他后,又从身旁炎振手中接过开山刀,隔空抛向他。 满身血迹,只能本能抽搐的陈凉息让蓝岸有些厌恶,一手抓着,他把人推远了些,另外一手,接过砸向自己脑袋的刀。 炎振这段日子跟着闻人诀伺候惯了,老妈子似的从怀中抽出手帕,又递给自家主上。 闻人诀其实有些厌恶碰触到血,尤其还是温热的,接过炎振手帕,他细细擦着自己修长手指,一点一滴的血迹都要擦干净,压根没抬头看身前人,漠然下着命令:“割下他的脑袋。” 蓝岸:“啊?” “怎么?”还细细擦着手指上的血,闻人诀把半丝血迹都未沾的匕首收起,半晌才瞥目过去,不耐道:“不会?不肯?” 蓝岸僵了下,看着手中提拽着的男人,握紧刀把。 终于把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身上的怕要彻底清洗了,扔下早已染红的帕子,闻人诀抬眸看向还一动不动的蓝岸,轻“啧”了声。 毫无遮掩的杀气,不耐的目光,这一切代表着什么蓝岸很清楚。 再不犹豫,他举起手中大刀,又狠狠挥下。 血喷溅而出,洒了他满脸,顾不上擦,他把手中提拽着的脑袋递给了身旁的十八区战队队员。 看他割下陈凉息脑袋,闻人诀双手合拢轻拍了下,似笑非笑的扭身看余刚,右手缓慢摘去脸上青色面具,手指轻擦过耳垂,一张银色的面具,很快就攀爬上他整张脸。 对着余刚激动目光和他身侧瞳孔闪烁的男人,闻人诀缓慢回身,三百六十度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余刚很快跪下,抖着嗓音,欢喜若狂的大喊了声:“王!” 场中皆是十八区中心腹队员,虽没人见过王的样貌,却都见过王的画像,也听闻过这个隐藏着的王者事迹,和他那张高贵神秘的银色面具。 余刚一跪,其他人更是肯定了,可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真正近距离的接触自家王。 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下,所有人皆齐声大喊道:“王!” 就算是在夜中,近千人同时行礼,场面还是颇为壮观。 赌坊这边的二十来人彻底傻了,今晚剧情扭转的太快,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刚才,被敌方包围了要怎么办,好不容易跳转到自家主上挟持了自己王区的王,他们这是要造反了,眼下怎么的就……自家主上成王了?! 炎振表情比起身旁的人好不了多少,看着千人齐跪,他恍然了下,仿若看到了当日那个穿着奴仆衣服,身型瘦弱,受尽摧残,却目光坚毅的青年。 原来,曾如蝼蚁般任人宰割的青年,居然高居王位。 刀戈跟他想的应该有些不一样,男人站在赌坊异变者前方,眸中没有多少欣喜,只是有些恍然大悟。 难怪,拥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又精通权术。 蓝岸一直以来,都想不通闻人要做什么,准备做什么,对方的行事作风太不可琢磨,如今,在众声呼“王”中,他看着那个已经换上银色面具,举手投足间卸去伪装,高雅神秘的男人而心潮澎湃。 手段厉害的人有很多,心术权谋皆通的王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在尝到王权滋味后仍能在低贱尘埃中生存,并且再临王位的男人才真正值得人敬仰。 那份隐忍心性,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可支撑? 他一直以来期待着改变,期待一场巨大的,如海啸般带来天崩地裂力量的改变,一路来,他着看热闹,又期盼着点什么,如今……身前这个男人,或许真的可以带他看到他所希望看到的,打破原有潜规,在废墟之上,重新开出花来。 这场中除了赌坊这边的人和蓝岸,便还只有一人未跪。 那人就是披着外套,双手垂在身侧,面容清秀的书易。 从余刚跪下后,闻人诀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眸光很是柔和,跟青年对望上一阵,又彬彬有礼的行了一礼,开口温和道:“先生辛苦了。” 书易吐词清晰,心平气和道:“他们久盼您归,如今您已平安归来,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劝慰。” 闻人诀顿了下,眸中泛出点笑意,这话听着……有责怪他为王却不承担之意,更有马上要撂挑子之势。 自然要阻了才行啊,言辞恳切的,他慢道:“大敌还当前,战事也未完,此处血腥散开,非是可久留之地。” 侧身,直接下命令道:“都起来!余刚,立即命两队人马举着陈凉息脑袋入城,一路都要大叫,陈凉息已死,迎武广为王!” 绝对不会过问为什么,闻人诀还在时,他便习惯了只能服从。 瞥目看向一旁神情还显激动的蓝岸,闻人诀冷然道:“蓝队长知道要如何做吧?” “收拢不愿意跟着反叛的第三战队队员,召集第二战队,杀了武广,撤出十八区。”条理清晰的,蓝岸神情自如。 点了下头,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看回余刚,平静道:“明白了?在武广死后,适当追击,留出口子,放其余十七区的人出城。” “是!”余刚站的笔直,精气神比起跟着书易时,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眼神又转回书易身上,闻人诀带着笑意拿腔道:“茂林危险,命一队人马仔细着,护卫先生!” 他这话里有文章,书易玲珑心思如何不懂? 只不过等不及他抗议,就有人上前,扶着他往轿车里推。 他挣了挣,细胳膊细腿如何是对手?只能无奈放弃。 书易走后,闻人诀脸上仅有的一丝笑意彻底消失,看着余刚继续道:“除却高层,不要泄露我的行踪和存在,替我召集亲卫队,武广受到压迫,定会龟缩回王居,黑虎还在他的手上,我要去救他。” 挺起胸膛,余刚“是!”了声,比起之前生围了陈凉息还高兴,颇有扬眉吐气找回主心骨的感觉。 暂时的安排做好,闻人诀立在黑暗茂林之中,遥望着王城的方向,颇具深意的,自言自语了句:“好戏正当场吶,远还没到落幕……啧,真是期待。” 第120章 无阻而往 十八区的人打着手电照着陈凉息脑袋满城吆喝后,区内本混乱的局面一时更为热闹了。 还在奋战的十七区第二战队一时止了动作,茫然失措的等着队长归来。 而武广在听见那满城吆喝他为王的声音后,一瞬白了脸,身边跟着的几支分队队长,皆面色犹疑的望着他。 他跟十八区很少打交道,莫名其妙的对方怎么会迎自己为王? 本还在清理王居周边叛乱势力的他一时在街角站住,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那人回来后,面色惨然的告诉他。 王死了。 陈凉息确实是死了。 脑袋都被十八区的人插在木杆子上游街示众了。 且对方正在满城吆喝着要杀光十七区的第二和第四战队,第三战队如有愿意跟着武广投向十八区的,则一视同仁当做自己人厚待。 听了这话,就算是个硬汉的武广都一瞬软了腿,脑袋嗡嗡晕眩一阵,勉强扶着墙角站稳,对着满目慌张望着自己,一脸心思猜疑的心腹们,他重道:“我没有和十八区勾结,这是在针对我。” 先不说身边心腹和第三战队的其他人作何感想,之后而来的又一个坏消息,让他们真正开始思考后路。 前边有散兵逃回来,说是第二战队在蓝岸的带领下,吆喝着清理叛徒,对第三战队下了手。 本身今晚的分工就是蓝岸带人守住门洞留住退路,他则负责清理王区内乱,如今倒好,蓝岸也在这种时候针对他,且他自己手下的战队成员正跟着人心惶惶。 身边的分队长分析给他听,说底下有人已经投靠了蓝岸,准备杀出王区去。 虽第三战队是武广多年经营的力量,但毕竟多数人的亲朋好友还在十七王区中,和跟随对方在王区争权夺势不一样,这是背叛杀了王,若跟着一条道走到黑,只要消息传回十七区,他们要如何是好? 人心一乱,蓝岸那边就又放出话来,只要第三战队的兄弟们不跟着武广作乱,他蓝岸担保大家回十七区后无事。 武广哪有时间去杀陈凉息,跟在他身边的人是清楚的,但还是少不了猜测他暗下是否已经跟人做了交易,不止是出卖了十七区和王,还出卖了自己的战队。 先安抚住了自己这边的人心,武广才有心情去思考其他的。 蓝岸掌控着门洞和十八区相持……那是唯一离开十八区的路,如今自己的处境……太不妙了。 带着人,他准备好好和对方解释,哪里知道才在街道碰面,对方就命下边人开了火,红了眼,一副誓死要为王报仇的样子,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不听。 不是察觉不出味道不对,眼见门洞出不去,武广想到了还被关押在王居地下室的黑虎。 虽完全不清楚陈凉息为何在亲卫守卫下,加上自己在外围稳定局势却还能出事,十八区又为何把污水泼到自己身上,可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命。 来不及收拢散乱在王区各地镇压叛乱的第三战队成员,武广仅带着几支心腹小队就跑回了王居。 可是还在王居中坚守的陈凉息亲卫一见到他们前来,根本听不下任何话,火力攻击比对之前的十八区还狠。 武广咬紧牙齿,怒目相对,狠了狠心,终究一挥手,命人强势攻杀进去。 …… 蓝岸完全按照闻人诀的意思在行事,余刚回王区后见了向阳,告诉他,王已经回来了。 向阳当场愣住,接着不可置信般重复道:“你说是主上回来了?” 消失四年多近五年的主上,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不是他不信,实在是这个时候太过巧合,场面正当混乱。 余刚看他不敢置信神色,咧开了嘴,点头如捣蒜般连连喜道:“是主上,我亲眼所见,他还亲手挟持了陈凉息,而且主上居然就是十七区的第四战队队长!” 十八区自然收集过十七区的资料,对他们的第四战队也很了解,知道是新组建的,且还有个神秘莫测很少露面,终日里戴着面具的队长。 经余刚这么一说,向阳再一想,还真觉着人像自家主上了。 看他终于信服,余刚赶紧把闻人诀的安排全部道出。 …… 收拢了一半第三战队的成员,蓝岸意气风发,身旁闻人诀并未去和十八区的高层们相认,反倒重新戴上了那张青色蛇纹面具,跟他一路召集和打击第三战队。 等一路清理到王居附近,得知武广才刚刚躲进王居。 对方召集了第三战队散落在外的人往王居汇合,蓝岸迟疑了下,还是扭头去看他,眸中带着请示。 闻人诀望一眼前方街道,眼神回落时,对着蓝岸直接道:“让你手下人,全部分散开围绕王居,只要有第三战队的人前往,务必全部拦下,不管是劝阻还是击杀。你跟我,亲自去一趟王居。” 蓝岸自从决定后,倒也表现的非常果断。 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完全按照闻人诀的指令行事。 带着赌坊二十来人,蓝岸身旁也跟着十多个绝对的心腹,一行五十多号人在靠近王居时,突然止了步。 黑暗街角处,似乎潜伏着什么。 平静自己呼吸,闻人诀感应着远处的晶核能量溢散。 先有一个高大身影从角落处跑出,而后“唰唰唰!”的衣料摩擦声不断,一时这处刚还硝烟弥漫地,突然林立上了百多号人。 这些人出现后,又都齐齐把目光投注到了闻人诀的身上。 半分钟后,全部无声跪下,沉声道:“王!” 虽已感受过千人齐跪的震撼,但那感觉和身前这百人跪拜又有不同,和那些人身上气息有所不同,炎振分明从这少数百人身上,感受到了股别处从没有感受过的气场。 那是一份来自骨血的漠然傲视,只是静立着,便足以说明不同,无声着却尽显压迫。 让吞噬了晶核的他,突然产生股胜负欲,更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敬畏。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半晌后,总算扬声道:“起。” 向阳起身后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试探般,踏着慢步走过去,一路上,眼睛都没从闻人诀身上离开。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以这个身份归来。 十八区这些年来,是如何小心谨慎的,费尽了心思寻他。 他怎么就……忍心不回来呢? 且想起之前十七区第四战队的那些作为,一步步缓慢往那人身前走,无声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和不满。 可能人类吞噬晶核后,对彼此的气息和情感的外露会敏感许多。 炎振看那人起身后,直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久,接着又一声不吭的一步步往自家主上面前逼近。 他暗自戒备,终于等人离主上还有五步距离,却仍不止步后,横插了进去。 向阳前进被阻,可算施舍了份注意力到面前拦着自己的男人身上,冷道:“让开!” 炎振僵了下,如此直白的从他身上感受到浓重不屑。 暗自握紧拳头,他双眸通红,身后两步处的刀戈握着刀柄,上前和他并肩。 “呵!”看又来一人挡在身前,向阳神情依旧不屑。 炎振盯着他,丝毫没畏他身上凌然气势,坚定道:“我不确定你的身份,那就别靠的主上太近。” “你算什么东西?” 向阳身上有明显的杀气散出,眼中不屑外更添三分嗜血,阴冷的对视着二人,唇轻碰,就准备继续说话。 后头闻人诀看着这一幕,不紧不慢开了口:“炎振,退下。” “主上?”扭过头,炎振满是委屈。 闻人诀径直走上前去,到了向阳身前,平静道:“这是十八区第二战队队长,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隔着那张青色面具,向阳听着人熟悉嗓音,比起四五年前,多了点深沉,他弯腰再次行礼,语气很低,喃喃唤了声:“主上。” 神色冷淡,闻人诀瞥过还僵持着的刀戈和炎振,又再次扫过神情复杂的向阳,道:“去王居吧,小心武广狗急跳墙真伤了黑虎。” …… 他的担忧没有错,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武广在回王居后,立马把黑虎从地下室中提出,各种酷刑再加身一次,可惜人始终低着头,虽不断吐血,偶尔忍受不住也会发出惨叫,但就是,一字关键的都不吐。 本身战队中就有一半的人投靠了蓝岸,对方又命人拦截了所有往王居中来的人。 抬头看着被绑缚在棍子上的男人,武广急躁道:“我问你,你们十八区是不是早和蓝岸那贱种勾结到一块了?” 今晚的事情,他根本想不出其他可能。 陈凉息确实死了,十七区有能耐和他对抗的,这次一起出来的,除了蓝岸还有谁? 压根没去考虑闻人,对方手上只剩下几个残兵,能做什么? 这次自己被阴,他没有别的怀疑对象了。 多日折磨下来,就算黑虎本身强悍也有些受不了,今晚他虽被关在地下室,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震动天地般的响动,心中知道,是自己王区的大反攻开始了。 如今再看对方战队高层的上火跳脚,不更说明,在外的向阳他们一切顺利吗。 就是这份想法支撑着他熬过今晚的酷刑。 武广不是没想过,推出黑虎去威胁十八区,哪里知道,派去谈判的人回来说,对方根本就不在乎呢。 …… “王居楼里大概有对方近五百号人,把守着各个楼梯入口,一楼到三楼的窗户全部被他们封死了,咱们的人还没有几个能直接跃上四楼的。”向阳蹲在闻人诀身侧,挤走了炎振。 可能天生有气场这回事,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看彼此很不愉快。 炎振颇有些失落,主上的安全被那百来人接手了,身边跟着介绍战况的也换成了十八区的战队队长,他跟着反倒显得有些多余。 这跟他在十七区中不同,那时候,主上只能依赖自己。 仰头看着远处王居窗户,闻人诀平静的点了点头。 就算是四楼窗户,也都架上了重机枪。 不是块好啃的骨头,蓝岸看看身侧跟着的十多人,又瞥瞥闻人诀身周围绕着的一百多大汉,有些担忧的开了口:“就咱们这么点人,能够攻进王居吗?且,万一有活口走漏出去,我们都说了是武广勾连十八区,可是……” 看着那一百多人身上的十八区战队衣物,他忧虑道:“十八区的人攻进去杀了武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也说不过去啊。” 打探着楼内动静,闻人诀看也不看的问他:“我为何让你阻拦第三战队其余人接近王居?你以为今晚这王居中除了黑虎,还能有其他活口走出来?” “啊哈!”蓝岸悠扬着声音,真诚道:“差点忘了您的心狠手辣了。”   第121章 待客不周 蓝岸心中是有忧虑,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般顺利。 从闻人诀下了进攻命令后,那百来人便如猎豹般窜了出去,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了街道,而后王居楼下火光大闪,两方已经交上了手。 从吞噬晶核来,他自持甚高,十七区的高层中,就算是同为异变者,也很少有人会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今晚,他的目光再难从前方那些统一制服的男人们身上移开。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表现的像有些没见过“世面”,跟在最后的二十来号赌坊杀手一样的神情晦暗,眸中多少浮现出点失落。 在十七区中高人一等,实力也算傲视群雄,可是人最怕对比了,跟着一路平坦走进王居大厅,居然丝毫未遇见抵抗。 前面那百多人,就像有千号人的“清理”能力,虽然枪子如火花般在他们身边爆开,偶尔前进脚步也会慢下来,但是一路过去,以为会有的恶战,落在他们眼中,更像是一场非人类的表演。 如果说,刀戈跟着闻人诀潜入茂林偷盗晶核时曾见识过科技文明对晶核初级力量的碾压,那么今晚,就是最好的晶核文明对科技文明的踩踏。 跟其他人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变得越发失落比起来,炎振眼中光芒相反的越来越明亮,先前的失落也慢慢没了,如果是这样的一群人,主上会宠信他们,也是应该的啊。 蓝岸在最初的震撼后,关注点就逐渐放到了那些人的脚上,同为晶核吞噬者,甚至作为光核吞噬者,就算是跟这些人中的任意一个交手,他都无法保证自己能赢,这些人的身手快的离奇,且出手相当刁钻毒辣。 单从移动步伐上,他就能看出绝对的不俗,看着步子很小,但角度很难把握,如果是正面交手,很容易被带着节奏把玩于手心。 且在攻击上四楼后,他们稍作休息,那百来人林立四周戒备时,蓝岸刻意从他们身前过,感受那股子同为异变者的气息,然后他就又发现了一个不同处。 这些人的呼吸,和之前所见的十八区其他异变者都不同。 人在激烈战斗后,呼吸会紊乱,但这些人没有,这样大强度的单方面镇压后,这帮人甚至,连呼吸都微弱到几近消失。 心中满是震惊和猜疑,在寻了个角落坐下后,他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闻人看,早在十七区时,对方说是吞噬过晶核,但能力却一直平平,很多时候还显得非常虚弱,之所以还能够被陈凉息看重,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晶核能量的了解。 如今,十七区的王都死在对方手上了,蓝岸怎么还会相信,闻人是真的在倾尽全力教导呢。 从这些人身上,他看到了更多可能,人类真正朝着另外一个种族衍变的先兆。 越往上的楼层,遇见的抵抗越激烈。 向阳掐着人脖子,问出武广所在的位置后,眼都不眨的把人脖子折断在手心。 闻人诀瞥眸看过去时,唇角轻挑了下。 维端:“多年不见,他的变化很大。” 闻人诀心识中柔和回答它:“这也正是人的有趣之处,每个今天的你,都在背叛昨天的你。” 维端:“您也会变吗?” 闻人诀意味深长,“谁知道呢。” ……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的时候,武广正把枪抵上黑虎额头。 没了问询的耐心,楼下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战斗声,让他的沉着逐渐消失,瞳中满是焦躁,彻底失了冷静。 刚刚昏迷的黑虎就被从棍子上解下摊放到地上,两桶冷水浇下去后,人又迷迷瞪瞪醒来。 声音阴鸷万分,把枪抵上人额头,武广一字一句咬牙道:“我也不管你们玩的是什么把戏了,临死我也会拉个垫背的!” 尽力睁大的眼中是人扭曲的面庞,黑虎急喘几口后,慢慢道:“怎么样?反转的滋味不错吧?这沙南茂林,进了可就不好出了。” 手指一动,武广就要扣下扳机。 可是门口处急射而来的匕首,直接插进了他手背,痛的“嗷”叫一声后,跌坐出去,左手握上受伤的右手,他仓惶的抬头往门口看。 几个身型魁梧的男人正往左右两边退开,戴着青色面具,穿着十七区紫色战队服饰的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武广盯着他才垂下的右手看,狠一狠心,自己动手拔下了穿透掌心的匕首,扔到一旁。 起身后,恶狠狠叫了声:“闻人!” 匕首就是对方扔出来的,从准头和力道看,人明显有不俗的武力。 且,随着他慢慢走进来,门口处的人往左右退去后,武广看到大门外躺满了自己人的尸体。 “是你?!”虽然不可置信,但确实蓝岸正老实的跟在男人身后。 这前后顺序,足以看出尊卑。 压根没去看他,闻人诀把目光落到了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 比起庆功宴上看到的那次,黑虎身上的伤口又多了不少,很多都流脓腐烂,发出恶臭。 原来的彪形大汉,如今竟然变得瘦骨嶙峋。 “武队长,好久不见。”施施然的,走到黑虎身侧,他仰头平视着男人。 武广声色俱厉,右手正不断往外流出鲜血,抬着左手,他指着闻人诀,怒不可遏道:“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搞得鬼?” 再移转目光到蓝岸身上,他又放声大笑起来,满是不屑:“蓝岸,你蓝家在十七区也算家大业大,怎么就甘心受这么个人驱使?” “关你屁事!”丝毫未被挑衅到,蓝岸面带笑容,如沐春风。 武广一时哽住,大厅内还有他二十多号心腹,如今全神情紧张的端着枪,对着门口处不断涌进来的人。 “闻人!让我死个明白的,你究竟做了什么?陈凉息是不是你杀的?” 逃出如今已无望,从焦躁到认命,武广生起强烈不甘,更有浓重不解,他想不明白,蓝岸为何要听从一个毫无根基的男人,且……看周围站立着的十八区战队队员们,他们又跟十八区有什么关系? 闻人诀从打过那声招呼后,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地上的男人身上,蹲下身去,全神贯注的感受着人身上的晶核能量。 被人指名喊话,他却表现的极为漠然。 武广咬紧牙,目中满是怨恨和不甘,死死盯着人看,眼角余光却打量到有个黑影直冲自己撞过来。 本能使然,他往右边躲闪,因为右手受伤,后退两步后,他直接抬腿扫了出去。 那人又朝着他冲过来,在弯腰躲过他踹出的腿后,前伏着身子,双手合拢握拳,狠狠击打向他的肚子。 “哇!”直接往后倒退出十来步,他张嘴吐出大口苦胆水…… 胃和肠子绞痛的厉害,在原地勉强站住身子,半晌后,他又忍不住痛的蹲了下去。 不过两招,速来以耐打出名的武广就被人干趴下了。 他那些心腹面无血色,站在后边,无人敢动。 只有人突口喊了声:“队长!”后,又瑟瑟的止住了脚步。 虽只有短短几招,但动作绝对是个练家子,和自己这种野门野路的出生不同,炎振本还对主上的“偏心”有点委屈,现在却死死捏紧自己下垂的手,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还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只不过他也明显高看了向阳,向阳能是什么大家出身?不过在吞噬晶核又掌握大权后,他对自己的要求变态苛刻,无时无刻不在打磨自己。 没去关注一旁的动静,因为能量已经恢复,也因为神眼在体内,闻人诀能够感应到的,其他人感应不出,伸出一指点到黑虎额头后,他就闭上了眼。 直到向阳制服了武广,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他才缓慢睁开眼。 维端心识中问了句:“还能活吗?” 若有所思的盯着黑虎那些伤口瞧,闻人诀沉凝片刻,平和道:“肉体受伤很重,但晶核还在体内好好的,虽然缓慢,但晶核能量确实在修复他的身体。” “王?……咳咳。”迷迷糊糊的,黑虎觉的自己看见了王。 闻人诀有些讶异,把手指从人额头抽离,对着他满是血污的脸,静默。 地上的男人挣了挣,黑虎想起身,可是虚弱的身体让他有心无力,更用力的,他固执喊道:“王。” 维端:“这也能认出是你?” 闻人诀低头看自己身上十七区的制服,不自觉的手指又摩擦上脸上的青色面具,便是身体完好的余刚,还是在自己说话后,再三确定才认出的。 黑虎现在可以说只剩一口气了,能不能清晰看到自己还两说,可眸光中闪烁着的喜悦,还是稍稍刺到了他毫无波澜的心绪。 招手唤过身后一个亲卫,他让人把黑虎从地上半扶起。 受尽折磨,声息似无的男人靠在身后亲卫怀里,但一手还固执的自己撑着地面,目光直直对着蹲在他身前的青年,平静道:“您回来了。” “恩。”起身站立,闻人诀目光放到一脸不可置信的武广身上,平缓道:“他要如何处置,由你说了算。” 黑虎跟着把目光投注过去,就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男人,如今以槁木死灰。 “杀了他吧。”黑虎果决道。 垂下眼睑,闻人诀轻声问了句:“不把他施加在你身上的,一一还回去吗?” 气息微弱,语声也很轻,黑虎坦荡道:“与其花时间去折磨他,我更关心区内人员存活,我不想在他……”停顿后,积蓄力量,他继续道:“身上多费心思,不如趁早杀了他,平息今晚这一场战争……十八区,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黑虎情真意切,话里话外,都带着对十八区的痛惜。 闻人诀不可能再说别的,更懒得去听武广撕心裂肺的嚎叫,转身出去前,应了声:“恩”。 “闻人!哈哈哈,你这个阴险小人,卑鄙无耻!你连自己人都坑杀,你这样的人居然是王?你有什么资格为王?你只配跟之前一样,跪在赌坊亲吻那些男人的脚。”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武广癫狂下,唾沫横飞,尖利大骂:“蓝岸,蓝家贱种,你以前睡在其他男人身下不够丢人现眼,如今拉扯上家族也要攀附爬到这种男人的床上,你不会有好下场,我在下边等着你,你迟早会在他手上,死的比我还难看,哈哈哈哈!” 一直笑如春风,让人看不出心思的蓝岸在听到这句话后,面庞迅速僵冷,没有多余动作,直接从腰中抽出手枪,二话没有的就是一枪。 子弹对着人额头射去,可惜被一个斜插进来的高挑男人所阻。 男人居然硬生生的把一颗子弹握在了手心,拳头离武广额头只有两厘米距离。 这一手让场中彻底寂静下来。 包括怒骂嘶喊的武广。 炎振觉的自己算是开眼了,他身旁的刀戈面色沉重,盯着那男人的拳头仔细瞧着。 辛头空手抓住子弹,如此骇人之举,神情却表现的颇为淡定,对视着那个衣着讲究,领口还别着花藤胸针的卷发青年,斩钉截铁道:“我十八区的事情,还轮不着一个外人插手。” 松开紧握的手掌,手心子弹落地,众人皆凝目看去,而后赌坊这边的人和蓝岸带着的精锐,又是一阵哗然。 一颗小小的子弹,居然被捏的变了形状。 蓝岸阴沉视线在人身上停留,而后又突笑颜逐开,拿腔作势道:“你的自己处理,就是任由这个窝囊废侮辱自己的王?” 阴阳怪气的,他继续乐呵呵添了一句:“那还真是了不得了。” 辛头一句话还没接就又被另一句话给堵上,杀气腾腾却又发作不得,凶狠目光如要把蓝岸活剥。 只他还没想出发作的由头来,门外又有一个声音遥遥传来,态度和缓下绵里藏针,吴豆又带着一队人走进来,先对着一旁低头抚摸匕首的主上行礼,而后意味深长的对着蓝岸道:“十七区的朋友来的也够久了,如今还活着的都被赶到了一处,口子早留好了,只是少了个领头跑的,那些可怜的小东西们似乎还找不着路?蓝队长再不去,小家伙们急哭了,千万别再说是我们十八区待客不周哇。” 第122章 心思弗猜 十八区的高层可算差不多来齐了,闻人诀抚摸着匕首刀刃,对身旁言语上的交锋没太在意,出门前最后瞥了眼武广。 男人正被两个十八区的战队队员用绳子圈住脖子,慢慢拉伸抽紧,瞪着双死鱼眼,舌头外露,充满怨恨的盯着自己。 维端:“您不生气吗?” 闻人诀语调平平:“什么?” 维端:“他辱骂您的那些话,您不生气吗?这样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闻人诀笑了笑,看辛头让人把黑虎抬出去,男人在维持短暂清醒后又再度昏迷,破烂的衣服下,裸‘露出的胸膛上遍布铁钉,眯了眯眼,他慢条斯理道:“将死之人的言语我又何必在意,要是他有能耐把刀架上我的脖子……”微笑着继续:“那时候,我说不准会认真听一下。” 维端:“……” 蓝岸脸色难看的在原地僵了片刻,看厅内全是面色冷肃的十八区人,深呼吸了口,他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大步走到门外时,看见了斜靠着墙壁的闻人诀,突的又停下脚步。 他身后,跟着向阳余刚等十八区高层。 硬邦邦的,蓝岸似乎被挑动了什么神经,对着闻人诀泄愤道:“跟我走吧?你要跟我走的吧?你跟不跟我走啊?” 维端:“……” 闻人诀看他身后跟着的十八区众人,抱在自己胸口的双手放下,站立起身,扬声道:“说说书易的来路。” 他确实是要走,若是不准备回十七区,今晚也不必演这出戏。 但是走前,该交代的事情还是得交代。 知道他大概还有什么计划,向阳简短回复:“一年半前,有艘小飞艇坠毁在沙南茂林里,被咱们的人无意间发现了,里面只有一个活人,就是书易书先生,前哨队的人把他带回了王区,本有意询问他的来路,但他当时受伤颇重,咱们的人照顾好他后,他就说要报答我们,只说自己是高等王区出来游玩长见识的,等报完了恩情就回去。” 余刚粗声接话:“本来咱们也不信任他,后来发现他脑子还挺好使的,之后我们区遇上了不少事,有他出主意的,都没错,就,慢慢的大家就信任他了。” 绕过挡路的蓝岸,吴豆到了闻人诀身前弯身道:“这次十七区和十五区来袭,都是书先生在后出谋划策。” 好好的出来游玩,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坠毁在茂林之中? 这个理由看似不可信,但又很好圆,说是在空中遇上了大鸟也不是没可能。 闻人诀沉凝着,倒不是在想书易这人可不可信,依照对方的布局来看,人家的脑子很好使,对战场用兵和计策谋略皆很精通,且在大场面上也很沉稳。 这种人,真想对十八区做些什么,黑虎这帮人也根本撑不到自己回来。 闻人诀看人很准,就算只见过短短一面,他思考的是这个人可用不可用,又或者说,留不留。 他有惜才的心思,在什么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解释并动手后,他对这种谋士类的大才就很是渴望,书易就像是凭白捡来的,且先不管人的来路出身,只要肯为自己所用。 若不能……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再大的才,落到别人手里…… “主上!”余刚粗着声音突然嚎了一嗓子。 被打断思路,闻人诀怔了会,抬眸看那憋红了脸的男人。 伸手指着蓝岸,余刚不满道:“您又要和这卷毛走?” 眉头一簇,蓝岸立马就拖腔拉调怪声怪气道:“是是是,谁让你们个个长的脑满肠肥,有碍观瞻,跟我一块,怎么也赏心悦目些。” “适可而止吧,蓝队长是否忘了自己的处境?”向阳古铜色的脸立刻就阴沉下来。 “我什么处境?”手指卷过耳旁头发,蓝岸笑眯眯的扫过在场众人,咄咄逼人道:“我的处境就是今晚要带着你们的王走人呀。” 余刚现在是知道比书易的讲话方式,还让人生气炸肺的言谈吐词了。 调门儿一下拔高,却不是对着蓝岸,他知道今晚耐对方不了正是因为王的命令,对视着自家王,他急促道:“主上,我们已经逼退了十五区,打残了十七区,您干什么还要跟着他走?” 蓝岸身周跟着的人已经全部下楼梯等他,就剩他一人跟十八区七八个高层对峙,把人一个个全惹的急了眼后,他刚才受到武广刺激的小心脏似乎才平衡一些。 看的出来,闻人离开十八区的日子其实蛮久了,他底下这帮人正一肚子的不满和牢骚,尤其是因为今晚的战斗而压制下来的怨恨,现在不正冒头了吗。 他心情恶劣,出言便尖酸刻薄,可这些其实都只是表面,蓝岸深层次里的,并不希望闻人就此留在十八区。 余刚脾气一向莽撞,向阳却是打心底里觉的主上欠十八区所有人一份解释,便也任由默许了他的“犯上”言行。 吴豆看人已经把话说出,不想惹火烧身,明智的静立原地。 高层之间说话,楼道内的十八区战队队员已经全数撤下楼,身后大厅内的亲卫们也都麻利的关闭了厅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可以说,闻人诀对手下一向表现的并不苛刻,只要不踩着他的雷线,大多事情,他都会漠视。 这些雷线里,恰巧就有一条是干涉他的计划,质疑他的行动。 可他并没能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脚底下的黑洞就无声出现了,犹如地狱之门打开般,一条带着蓝色光点的触手从中伸出,以人类眼睛绝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缠绕上余刚身子后,挥舞向空中,而后又突然用力甩向左边的墙壁。 “啪!”一声,挥击的力道大到不可思议,余刚这个膀阔腰圆的大汉就如纸片般从墙上滑落。 留下一道血痕恐怖的蔓延到地,混沌中男人大嘴张开,血从喉间不断向外涌,两手一脚形状扭曲的折着,人已没了神智。 向阳不自觉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所有情绪全部消散,望着前方那个久别的男人,不寒而栗。 无法克制的叫出了一声,吴豆有些不忍,却又不敢上前查看情况。 他们身后的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跟十八区的人不同,蓝岸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只再看到地上男人的惨状,他才回忆起刚才的场景,根本不是他的肉眼能够观察到的,明明只是一瞬间的晃影…… 然后,那个刚还和自己犟嘴的男人就飞了出去。 像是第一次看见闻人般,他惊悚的扭转视线,目光放到人脸上,颇有些心有余悸。 这下好了,现场再没人敢出声,便连呼吸都被有意压制。 闻人诀低着头,没顾去看余刚的后果,心识中淡声喊道:“维端。” 维端表现的很是喜悦,“在啊,主人。” 声调冷淡,闻人诀开口问询:“你恢复了?” 雀跃不已,它兴奋道:“是啊,是啊,特意试了下啊,防护程序已经能用了,连接上天眼看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 终于抬头瞥了眼余刚模样,闻人诀话音里带着点轻微的责备,“下手过重了。” 维端委屈不已,“我有克制力道啊。” “算了。”这两个字他是直接说出口的,只是音量很轻,像是咕哝,没人注意到。 “十七区我还是必须要回去的,”盯着低头的男人,闻人诀喊了声:“向阳。” “是,主上。”向阳挺直身子,面上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我和蓝岸走后,你带人适当追击出茂林,对外就说黑虎已经残废,由你接替王位。” 听了这话,向阳虽尽力压制,但还是忍不住的喜上眉梢。 稳重应声:“遵王令。”后,又开始暗自窃喜。 吴豆和其他第二战队听到命令的高层神情不同,低着的面庞上,满是深思。 辛头站在最后怒火中烧,悲愤填膺下几次想要不计后果的把话喊出。 只是,眼角余光扫到瘫倒在地的余刚后,又顿住。 再想起刚被抬下去,现在还生死未卜的黑虎,心灰意冷下他再没开口的欲‘望。 …… 没去顾及十八区众人的各种纷杂心思,和蓝岸出了王居后,闻人诀找到十七区还残余的人马,整合后一起冲向门洞。 在经历一场“激战”后,又从门洞处逃出生天。 十八区的人摇旗呐喊不依不饶,在茂林中还追击他们出很长一段距离,等天光彻底大亮后,才撤了回去。 十七区来时汹涌,气势震天,走时,残兵败将,垂头丧气。 从沙南茂林出去后,一路上的气氛低到压抑。 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彼此搀扶,一副惨样,哪有来时半分的趾高气昂。 十七区在收到他们送出的消息后,全城哗然,人心浮动。 …… 十八区这一场赢的漂亮,本应该欢欣雀跃,底层确实如此。 但真正的高层间,气氛却诡异到不行。 吴豆在修整好王居后,私下里去寻了书先生。 书易长的极好,明眸皓齿,眉梢细长,吴豆找过去时,人正睁着他的单眼皮,哈欠连天的看文件。 文件内容很是枯燥,是王区修缮的方方面面和战队人员损耗添补,可以说,他虽无官职在身,但干的一点不少。 抬眼看吴豆时,书易的表情并不多出乎意料。 慢悠悠的来了句:“坐吧,我还琢磨着你来的晚了。” 恭敬行礼后,吴豆在下方凳子上坐下,诚恳道:“最近王区内事情比较多,外面的聚集村落不少被夷为平地,需要王区战队过去安抚人心。” “你要问什么?”指尖翻过纸页,书易又是一个哈欠。 没有丝毫迟疑,吴豆清晰道:“王……为何要让向队长做“王”?黑虎队长……虽说是第一战队的,但,我认为这次,他的付出很大。” 主上跟他们的距离感越发显得远了,如此赏罚不分明,底下众人,如何心服? 他实在是憋的久了。 憋到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憋到再不说出口这些话,大概会把自己逼疯。 停了手上动作,虽早猜到人来意,但书易仍对这个话题感到沉重。 低哑着,他缓缓问道:“你们当初为何要认他为主?” 不待吴豆回答,目光投向窗外,他又不急不躁道:“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从来只听你们谈起你们的主上,你们的王,是如何如何了不起的厉害,如何如何不像人类,可我毕竟只跟他见过一面。” “这段日子,我也在空闲之余仔细想过,细细推敲过所有的事情,那个在暗地里推动着十七区行动,隔空与我配合的人,应该就是你们的主上,单从这一点来看,他的心计谋略,皆都不俗。” 神情晦暗,书易耐人寻味的继续说道:“他的布局手法,我且先不多言,单就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理解,陈凉息死在和十八区有“勾结”,意图自立为王的武广手上,可武广又在动乱中被蓝岸和你们的主上所杀,假设武广真跟十八区有交易,可以成为十八区的王,那么你认为,十八区的原王黑虎可能答应吗?” “在如今的十七区人看来,陈凉息能够攻打进十八王区完全是个请君入瓮的阴谋,而黑虎很大可能是跟陈凉息一起,被双方手下人联手给算计了,武广和十八区这边有人说好,除掉黑虎,打散十七区的人后,他来做王,这不是最合理的解释吗?” 吴豆琢磨着他的话,眉头慢慢纾解开,问道:“您的意思是,向阳做王后,宣布黑虎残废,十七区的人就会猜测当初和武广勾结,后来又设计让蓝岸和主上杀死武广的人,就是这次最大的幕后赢家,向阳。” 书易点头。 长长叹息,吴豆忍不住感慨了句:“先生您说的没错,这世上最复杂的,便是人心了吧。” “可是……武广在十七区家大业大,他有什么理由会这么做啊。”对啊,这一点就没人会考虑到吗。 摇了下头,书易心平气和道:“自立为王是多大的诱惑,一定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吴豆怔了怔,沉默下来。 虽武广没有过这种想法,一切不过是受了算计。 吴豆心中却依旧有说不出的滋味。 半晌后,他突然轻声问了句:“先生,您准备走了吗?” 苦笑一下,书易柔和道:“我现在走的了吗?” 是啊,先不说之前的隔空配合,就说之后,这个他早前想见的十八区幕后真主,从容不迫的步步算计。 如此心思阴沉之人……又怎会放自己轻易离开。 “先生什么意思?” 书易婉转道:“余刚还好吗?” 一句话落,吴豆就仿佛掉进了冰窟中,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书易却似想过很多,温言抚慰道:“倒也没那么可怕,如今不说别的,单就接下来的“棋盘”,我其实,也很想留下来看看。”   第123章 破茧成蝶 去时八千人,加上后来过去的由蓝岸带领的第二战队四千余人,十七区此次征伐十八区共计派出了一万多人。 可是不到一个月,狼狈逃离回来的却只有五千左右,一半都不到。 且比伤亡惨重更糟糕的是,十七区的王,陈凉息居然也死在了十八区。 逃回来的所有人,包括武广手下的第三战队队员,皆众口一词的说是武广叛乱,趁机杀了陈凉息,要自立为王。 武家当然不会承认,可偏生第三战队存活的人怕被报复,比蓝岸和闻人都还咬死,确实是队长参与了叛乱。 更要命的是之前武广为了冲进王居,下令攻击过王居剩下的王亲卫队员,那些人中有几个跑了出去,后来就随着蓝岸他们撤了回来。 王死了,肯定有人得承担责任,捕风捉影也好,暗自猜测也罢,等十八区传出消息,原王黑虎被囚,新王登位后,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武广肯定和十八区现在的新王有暗中联合,消灭十七区战队后,他来做王。 没成想,互相算计,最后人家刻意放开口子,让急于为王报仇的蓝岸和闻人杀了武广,自己则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不论如何,武家是不能留了。 群起而攻之下,一个昔日盘根纵横的大家族,几日间就灰飞烟灭,垮台的速度比蓝岸想的还快些。 作为从茂林中撤回来的王区高层,蓝岸和闻人的话,在人心浮动的当下,还是很具有代表性的。 蓝岸在王区大会上,语气沉重,悲伤万分的转达了陈凉息死前的话。 “王在陷入劣势被封堵在十八王区中时,曾对我们说,若他万一有个意外,那么,他日谁能为他复仇,谁就是我十七区下一任的王者。” “可以说,我们十七区这次之所以惨败,除了十八区外,十五区一直以来的不怀好意,主动攻击算计,也有很大原因。” 十七区内大家族盘根复杂,但也正因为如此,彼此之间互相牵制,相互拉扯下,能够真正站出来,或者说想要那张王位的,反倒不多。 对一些大家族,如云家来说,当王自然风光,但风险同样不小,而只要他们家族力量昌盛,谁当王都得捧着他们。 与其去争夺那张位置,不如在人家坐上去后,去抢夺底下的利益。 蓝家向来是拥王派,但并不是说他们就固定捧着一个人了。 只要是有潜力之人,蓝家就会跟人搞好关系,如果这个人当上了王,蓝家较之其他大家族,会态度鲜明的站在他的那边。 潘肖深得陈凉息信任,手上掌握着不少资源,前个几年他是寿命将尽身体差了,对很多事情看开看淡了。 这几年,人类出现进化的契机,他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高等王区早有风声传出,说所有人类的基因都开始缓慢变化,很有可能会恢复至星坠事件前的人类寿命。 身体好了,心思自然也就活络了。 他一在底下联动,蓝家也没歇着,带着王区舆论造势,说要坐上新王之位,那就得替老王和在茂林中死去的十七区队员们报仇。 慢慢的,潘肖和其他人就回过味来,蓝家这是看上了那个丑八怪,要为他造势,扶他上王位。 因为闻人在区内没有根基,没有一定的大义又要如何当王? 且报复说起来简单,但敌人并不是什么私人或者家族力量,而是一整个王区。 这一点,足够让很多家族知难而退。 有能耐,有力量去报复,并且对王位感兴趣的竞争人正逐渐“减少”,太多人死于非命下,炎振对主上的安危变得很焦虑。 闻人诀倒一直表现的很淡定。 直到一个消息在十七区内越传越凶。 有人开始传说,僵持着的两位竞争者,王区第一战队队长潘肖和王区第四战队队长闻人彼此商议好了,一方去攻击十八区,一方则去攻击十五区,在一定时间内,谁拿回来的敌方人头最多,谁就当王。 有些荒唐的说法,却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相信,且消息一路往外传,说的那是有鼻子有眼的。 在其他人看来,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比继续僵持内耗下去的强。 没能为陈凉息报仇,就算是强硬坐上那张位置了,都没大名义。 只怪蓝家悲情牌举的太高,势造的太过。 估摸着消息差不多传到两个王区后,闻人诀在赌坊专门重新为他安排的卧房内,给十八区打了个电话。 向阳他们一直在收拾残局,顺便等着回到十七区去的主上给自己这边消息。 这一等,主上还没联络他们呢,一个消息就先一步传了过来。 说是十七区准备前来报复。 向阳握着电话,仔细听着话筒那边的声音,目光在下方坐着的黑虎身上停留,连连点头,回道:“是,黑虎队长已经没事了,还需要慢慢调理。” “啊,余刚那小子也没事,是有一些影响,嗯,但晶核能量也在慢慢修复。” 主上电话打过来,向阳立马就让人通知了在王居中休息的高层们汇聚到他的房间来,眼下他握着话筒,其他人虽听不见对面的王在说什么,但也能通过他的回话,判断一二。 辛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哼”表达不屑,他对闻人诀让向阳做这明面上的王十足不满。 觉的对方丝毫未能体谅黑虎的付出,虽看着对黑虎和向阳一视同仁,说到底,说穿了,还是更信任向阳。 找着机会也要给向阳更大的权利。 黑虎身体没全好,坐在轮椅中,下半身还是没什么力气,看向阳拿着话筒毕恭毕敬,神色倒始终从容淡定。 “啊?”向阳皱眉了,神情变的有些为难,也不知主上在那边说了什么,他回了句:“我们刚跟十五区打的你死我活,这个时候去谈联手,人家肯吗?” “可是,主上我……”愣了愣,他愁眉苦脸的停下,目光放到一旁安静坐着的书易身上,唤道:“书先生,王要您接电话。” 悠然自得的坐着,书易对向阳的话并不感到多意外,施施然起身后,他先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而后才笑着接过了向阳递来的话筒。 电话那边很安静,只能听到一个平缓的呼吸声。 书易把话筒放到耳侧后,并未先出声,那头的人大概也不知道电话已经换人,正安静等着。 继续维持沉默,书易对目光疑惑聚拢到他脸庞上的十八区众人笑了笑。 话筒那头一个低沉的儒雅声音,突然响起,像是肯定他在听,关切道:“书先生的身体还好吗?” 坦然自若,捏着话筒靠向桌子,书易含蓄道:“有您的细微关照,我很好。” 心照不宣的笑了声,闻人诀直接道:“书先生想必听到消息了?” “您是说十七区流传出的那个消息?两位王权竞争者说好了,一方攻击十八区,一方攻击十五区,一定时限内,谁拿到的人头多,谁做王?” 眯了眯眼,闻人诀语调平缓道:“先生怎么看?” “好像很有道理,先王遗言自然要遵守,否则就是没了大义,与其两方牵扯无数家族僵持下去,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先生相信这个说法?” 声音圆润,书易一语双关的道:“您放出的消息,您是希望我信还是不信?” 闻人诀那边有片刻沉默,而后一个低沉笑声透过话筒传来。 抿着嘴,书易无意打断他笑声,目光落到自己脚背上,有些走神。 “那便信了吧!”笑够了,闻人诀重新开口,和之前柔和的语气不同,这次他的语句虽慢条斯理,却不容置疑,“我刚已经和向阳交代过,让他马上带着人去往十五区,尽全力说服十五区的王夏国和十八区联手,趁十七区新王未定,打进城来。” 书易:“您要我做什么?” “夏国这人,心思异常狭窄,先前十八区和他在茂林中打了那么久,他不可能不记恨,就算是联盟现在对他有利,他也会找麻烦寻事,从他过往事迹看,这人手段相当毒辣,单凭向阳一个人,就算能谈妥联手也会暗吃大亏。” 书易镇定自若,“您要我一起去?” 闻人诀突然停了下,正对着他的卧房门被推开,炎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一袭大红长裙,黑发直垂脚踝的女子。 “我要你一起去,并且办妥这件事情。”简洁下着命令,他两指夹过桌上钢笔,旋转在指尖。 看他在说话,炎振对那女子示意后,安静站到了一旁。 “可以,但我需要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人诀挑眉,两指把钢笔弹向空中又接住,慢道:“说说看。” “这个条件,我日后会提,因为我现在也没想好。” “可以。”丝毫犹豫都没有,闻人诀说完这两个字后,把话筒搁回,掐断了通话。 目光直直落到刚才进来的女子身上。 女孩年纪不大,身材高挑,体态丰盈,乌发如漆垂落身后,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双眸似水,望着人的目光却透着冰冷。 安静站着时,端庄娴雅,看他挂了电话,径直就朝着他走近。 炎振低着头,眼是眼,鼻是鼻的,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 主上从入主赌坊后,一向表现的既不近女色又不好男色,唯一可以算的上暧昧,被他们底下人视为女随身份的,就是这个被从“莲花小阁”带回来的人。 若不是这几日炎振一再提起,闻人诀早就忘了这茬。 当初他赴云家兄弟私宴,误中紫鬽红鸳之香,云家人刻意为他安排了个女子。 他情香发作上来时,曾握着手‘枪抵在人额头,问她怕不怕死,女子当时睁着双天蓝眼睛,毫不畏惧的告诉他,世上有的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不知道是被那双眼睛所惑,还是想起不将计就计,将会有不断的麻烦,闻人诀真没开枪。 女子曾被云家人交代过监控器的位置,为的是让她好好找角度争取拍的清晰些,可这也让她掌握了死角提示闻人诀,两人配合默契的迷惑过了云家。 闻人诀未必没想过干脆把戏演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其实没那么重要。 “红雨。”他叫了声。 虽早忘了这么回事,但再看到这个人,闻人诀关于那天的记忆又全部回笼。 云家兄弟曾说紫鬽红鸳之香无解,明显是错的,身前这个女子就曾在那晚把解药给自己服下。 红雨只不过是云家养的“男孩子女孩子”们中普通不过的一个,从小练习各种魅惑之术,精通各种罕见的下毒方式。 但比起那些还被圈养的人,她又有那么些不同。 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从小便加倍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更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底牌,只等一个机会,破茧成蝶。 她不想跟那些得了病,半死不活被送回的“同伴”们一样,屈辱无奈的死去。 她私下里配置了各种云家要她掌握的毒药解方,也存好了钱。 那日,她本打算在杀了任务目标后逃离十七区的。 可在看到人后,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配合对方演了出戏,并请求对方带她离开了云家。 闻人诀虽然把人带了回来,但马上又把这件事件抛到了脑后,他底下人又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具体“经过”,想当然的以为这是主上的女人,好吃好喝,精致衣饰,还给安排了女仆伺候。 炎振说人一定要见自己,闹过很多次了。 眯着眼睛,闻人诀口吻冷淡:“炎振说你非要见我?” “那日我不肯委身于你,今日自然也不会,我本当你是位明主,真心想要跟随你改变自己的命运,看来是我错了,你跟那些自视高人一等的男人没什么两样,视天下所有女人为玩物。”柔声细语中夹枪带棒。 “您若不肯用我,那您便放了我,天下女子这么多,为了权势肯侍奉您的人太多了……还是说,您是想看看血溅三尺的模样?”娇笑着,红雨突然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炎振听着话不对,抬头时只来得及见到刀光闪过。 他上前两步想要阻拦,红雨就已经隔着一张桌子在闻人诀身前停下,匕首并未刺向男人,反而放到了桌面上。 “我给您刀,”柔婉声音轻柔,双臂伸直,长裙飘荡,“您如果喜欢,从哪里下刀都可以。” 维端一忍再忍,还是憋不住出声:“主人,您居然成了强迫良家少女的坏人!” 闻人诀面无表情。 红雨冲向他时,他就面无表情,现在,他还是面无表情。 “你吞噬了光核。” 愣了愣,红雨想过身前男人此时会有的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这种。 而且,自己吞噬光核的事情是很隐秘的,这个人又从何得知? 不过,她还是老实应了声:“是。”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要自己争取。”转身回沙发上坐下,闻人诀双手叠在脑后,冷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无意限制你的自由从而逼你献身于我,话又说回来,我若真想要你,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等你。” 红雨模样冷淡,垂着的手却在长袖中无声捏紧。 不知有没看出她的装腔作势,从沙发旁抽过本文件,闻人诀仔细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最后说了句:“没有一定的资本,你今天不敢来找我谈判,不用刺激我,男人女人只要能用,在我眼中就都是一样的,我看重的从不是性别,而是能力。” “所以别再消耗我的耐心,说说看吧,想要地位的你,除了肉体,还有什么?” 深呼吸了口,红雨静了静心,平直道:“您想除掉潘肖,对吗?” “又如何?”眼都没抬,闻人诀目光还在手中文件上。 “我可以帮您除掉他!”语调铿锵坚决。 手指一直随着目光在文件上移动,闻人诀看的速度极快,听见身前人这句话,手指顿时停下,抬眸,他饶有趣味的对着人决绝目光看了片刻,终于深沉笑道:“有点意思。” 第124章 众拥为王 “她认识潘肖的二儿子,两人交往有一段时间了,潘肖后天会在酒楼举行家宴,拉拢一批原来陈凉息手下的老人。” 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老实告诉上首的男人,蓝岸目光热烈。 全力支持这个男人,蓝家并不是铁板一块,可他镇压下了所有不同的声音,行为近乎偏狂。 他从未告诉自己的家族,身前这个丑陋男人还是十八区的王,只是摆出了副绝对不容反抗的架势。 “你的意思是她会选在那个时候下手。”声调慵懒,闻人诀闭着眼睛在假寐。 “对她来说,那是最好的机会了,您说……她能成功吗?” 张嘴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闻人诀漫不经心道:“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没什么,十七区我是要定了,多费些事罢了,”睁开眼,一改之前懒散神色,犀利的盯着蓝岸脸庞,他认真道:“前头有动静了吧?” “没出您的意料,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您是如何说动的十五区不计前嫌,一块联手的?” 沉默着翻开手边文件,他还是一脸的睡意朦胧,低声道:“动动你自己的脑子。” 和炎振不同,闻人诀对蓝岸还是有些期待的。 “嗤!”虽不满,但卷发青年还是低下头去思考,半晌自言自语般叨咕道:“因为您放出的那个消息?且一鼓作气拿下十八区毕竟失败了,再来一次风险太大,强横的十七区折戟在里边对他们也是个警醒,但总要拿回些损失,加上跟十七区本就有猫腻,此次十七区又胆大妄为的想要报复?” “总结的还不错,”翻过两页纸,闻人诀去看后边的署名,口中淡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先自己动过脑子,嘴总没脑子好使。” 蓝岸毫无顾忌的直接朝天翻了两个白眼,虽然不爽,但到底不敢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挑刺顶嘴了。 他只是有点闷声闷气道:“夏国那人的脾气,不是有道理就会干的呀。” 维端暗下嘀咕,所以更证明主上为何要死死抓着书易了。 …… 从早忙到晚,事情还是很多,处理赌坊积压下来的杂事,顺便重组第四战队编制,还要忙里抽空的会见十七区内各方面的头头脑脑。 虚与委蛇的拉拢分化各方力量,许诺下种种好处。 越是这种忙碌时刻,闻人诀便越是惦记书易那种人的好,晃着手中红酒短暂休息时,他暗自告诫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放人走。 就在双方暗自积蓄力量,争夺日渐白热化时,一个惊天消息传了出来。 潘肖在家宴上遇刺身亡了。 人好好的在酒席间微笑寒暄,然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被搀扶起时,早就没了呼吸,半边脸颊肿胀起来,黑中泛紫。 等到了天亮,人心惶惶的潘家就对外公布了消息,是毒针。 一根非常细小的毒针,直接就扎进了潘肖脖子。 混乱中,女子娇媚笑着隐入角落,拨弄长发束成马尾,利落换上之前备好的男装,纵身从酒楼跃下,半空中时射出右手铁丝,缠绕上对面房屋横梁,在空中如蝶般,只踩了一下对面瓦片,就落到了隔壁院子。 红雨回来时,是炎振接待的,跟其他还没收到消息的人不同,赌坊这边早就安排了人打探关注。 顺便也接应了对方一把。 因为事情顺利,炎振“蹬蹬蹬”就跑去主上房间,敲门喊人。 跟他们这些提早知道红雨准备下手而彻夜难眠的人不同,闻人诀呼吸平缓安静。 睡的正香。 被急促敲门声弄醒,他皱着眉头,眼睛不肯睁开,面色出奇难看。 维端在他身侧挥舞着蓝点触手,在黑暗中带来点微亮。 叹了口气,他总算睁开眼,沉默着半天没吭声,门外敲门的人却很执着,一声接一声的不断。 “进!” 杀人的心都有,但闻人诀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压制住暴躁。 炎振推开门,一脸兴奋的进来,还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抬头就见自家主上一脸冷漠的还在大床中央坐着,头发睡的蓬松凌乱。 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寒凉。 后知后觉的僵住,一会儿后对着主上越发显得冰冷的目光,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报喜道:“主上,红雨得手了,潘肖已死,那边现在彻底闹翻了天了。” 有力的王位竞争者就剩他们两个,这种时候会对潘肖下手的还能有谁? 彼此心照不宣。 闻人诀总算出声,冷道:“红雨呢?” “咱们已经把人藏起来了。”不管怎样,炎振还是喜滋滋的。 “在事情彻底告一段落前,让她不要再露面,转告她,该给她的我不会少。” 炎振挺直身子,应道:“是。” 想来再隐秘,这两天,十七区也该收到消息了,抬眸看着身前的强壮男人,闻人诀一手拨拉了下自己脑袋上睡炸的头发,下命令:“赌坊这两天对外停业,第四战队也暂停训练,加强这边的防卫,通知蓝岸做好准备,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是!”从知道主上就是十八区的王后,炎振心态就有变化,这些天一直想说什么,但就是找不到单独和主上安静说话的机会。 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主上又低着头看似在沉思,按理说,他本该出去了。 可是在转过身后,他又停住。 回头再看主上,就见人还低垂着头,呼吸平缓。 他张了张嘴,就是出不了声。 目光极度复杂,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放弃般,轻叹口气,就要往外走。 那边闻人诀低着头其实没在想什么,只是好梦被搅惹的他狂躁难安,静着呼吸,他在自我调整。 要真完全顺着自己脾气来,早在炎振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会让维端把人给撕碎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的……想着他还有点不开心。 炎振的几次徘徊,他如何感觉不出来? 早就恢复身体能量的他,对身周一切细微动静都很敏感,只不过是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他其实也清楚男人在徘徊犹豫什么。 长臂一伸,从床头拿过本早就准备好的画册,想都没想的,朝着男人脑袋扔去。 身为异变者,炎振如何感觉不出身后动静,只是他不敢躲,就算不清楚身后袭来的会是什么。 那个方位只有主上,他如何敢避呢? 脑袋被书本砸中,他身子没动,头却歪了下。 目光顺着到地上,就见是本被翻开的画册。 边上还有一些文字解说。 有些迟疑的,捡起本子回头,他困惑道:“主上?” “这是狐步,是你那日所见十八区王亲卫队和高层们使用的步伐,十七区中只有你手上这一本,选你信任之人一起学。” 嘴角咧开,炎振心花怒放,欢喜若狂道:“谢主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他说着跪下,直接就是两个响头。 闻人诀现在是彻底被整醒了,很是无奈的压了下还翘着的额前发,挥了挥手,叹息道:“下去吧!” …… 潘家那边虽有意反扑,可在局势大致稳定后,一个外部大危机就来了。 之前还争斗不休,在沙南茂林中大战一场的十五区和十八区居然联起手来,无声无息的就带着大部队朝新王还未定的他们杀了过来。 三个王区中,十七区其实是沙南茂林周边最强盛的。 区内大家族遍布,没一家简单的,勾勾绕绕,小算盘打的那叫个精明。 前王陈凉息刚死,王区内才经历一番斗争,洗涮掉不少家族,更淘汰了一大批候选人。 到最后有能耐又想坐王位的就剩那么几个。 而可以拿出大部队去为前王报仇的,还真就只有第一战队的潘肖和受到蓝家倾力支持的闻人。 以前陈凉息在位时,疑心病颇重,区内有力量的大家族都很低调,手底下不会有成编制的大部队。 几个大家族再一联络,区内就逐成两派,还有大股徘徊中间态度暧昧不清的。 眼下好了,十八区和十五区联手,双方都派出了一万多人,将近三万人逼近王区,十七区还没个统一部署。 就算是那些明哲保身惯了的大家族都坐不住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让外人侵占了十七区,他们就是最大的肥羊,能落好吗? 潘肖一死,他家族中没个能拿得出手的,势力中倒有几个高层参加了区内大家族们组织的会议。 闻人诀在会上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拿出个办法。 敌人可马上就要到了,听说十五区连飞艇都派出了五艘。 十八区更是,所有异变者倾巢而出,只要空中一被压制,地面上人冲进王城街道,谁能是那些遍布的异变者对手? 戴着那张青色面具,没人看的清闻人诀神情,比起其他焦虑的家族代表们,他倒一身的云淡风轻。 待人请他说看法,他才低沉缓慢道来:“茂林一战后,十七区本该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可是出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这段日子来,区内并不太平,这种时候,我们哪有精力和实力去硬抗两个王区的进攻。” “依您的看法呢?”一厚嘴唇塌鼻子的大汉急道。 闻人诀还是那个节奏,不慌不忙的,慢慢道:“十五区和十八区毕竟才打过,就算暂时能为利益团结在一起,恐怕关系也不稳定,我们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分化他们,只要能让他们其中一方放弃攻打作壁上观,另外一方心中肯定会有所忌惮,就算还要行动,对付一边,总好过同时对付两边。” “说的简单,”一年约四十,身材臃肿的男人忧心道:“如何能够让他们其中一方放弃呢?他们前来攻打,想来跟我们在茂林中让他们损失惨重有关系。” 隔着面具看那人,闻人诀目光沉着,冷静道:“你也说了,损失,利益,这个时候他们前来,无非是看我们王权还未稳定,想来要回些损失,现在强硬交锋,对我们没有好处,给其中一方甜头,说服他们放弃。” 他这话落,底下瞬间就“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割出一定的利益出去换取避免这场弱势战争,不是不可行,可关键是王权未定,谁去出这个大头?谁又该作为十七区的代表前去谈判?这个谈判的人选有多危险,脚爪子都能想的出来。 彼此对望后,一帮子的人精全数安静下来,包括第一战队的代表们。 有人看场面安静的不像话,出声问了另一个实际问题:“我赞成闻队长的看法,可是闻队长觉的,我们劝退哪边为好?” “用脑子思考问题!一点儿的利益十五区能心动吗?心动到足以放弃掠夺我们王区吗?要比钱,人家虽然没我们多,但也不会只为这么点小利退让,而十八区穷山僻壤的,王区被毁,到现在都没钱重新修好,自然是劝十八区退让机会比较大,且他们不是一直惦记着我们的坦克吗,这次就给他们几辆。”蓝岸斜着身子,半边胸膛裸‘露。 计策倒是商定好了,那么最关键的又来了。 谁去?谁能够代表十七区前去? 这可是九死一生,说不好就要断头回来,随便派个人去又不行,人家凭什么相信你的诚意? 以前的香饽饽王位,如今可是烫的能杀人,谁坐不脱层皮? 就算真说好了十八区退兵,那也是要有人出大头任人宰割的。 关键是,你刚把人十八区打成那惨样,前去谈判,这个未免太不靠谱。 “所以啊,大家不如坦诚一点吧!”蓝岸突然起身,双手撑到了会议桌上,冷道:“能者居之,谁能帮我们十七区躲过这次的灾难,我蓝岸,我蓝家,我第三战队就认谁做王。” 所有人面面相觑,会议室内再一次陷入死寂般的安静。 第一战队那边几个代表面色难看,彼此对望后,想张嘴又闭上。 半晌后,一头发稀疏,发色银白的老者沉声开口问道:“闻队长可有把握前去能够谈妥?” 他这一问,所有人又都默契的转移目光回闻人诀身上。 从容不迫的从位置上起身,闻人诀踏着步子绕会议室内转了一圈。 他静默着不说话,一股子威压却隐隐散发出来,让所有跟他直视之人都不自觉的瞥开了目光。 最终,他在正前方停下,目视着所有人,豪气干云道:“没有必胜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好!”重喝的一声叫好,左前方一个中年男子从位置上站起,目光缓慢扫过众人,声情并茂道:“能够代表我十七区前去谈判的,自然是我十七区的新王,既然闻队长有这个胸襟和气量,更有这份胆识能够帮助我十七区渡过此次劫难,我云家,愿意认您为王。” 他说完,当头第一个跪下。 维端有点儿诧异:“是云响,上次设计您,这次是看大势难挡,要卖您个好呀。” 云家长子一跪,跟他关系好的家族自然也跟着下跪。 其余人一想,目前确实没有更为妥善之举,且就算谈判不成,对方死在外头,跟自己牵扯也不大,到时候再想办法好了。 蓝岸等的就是这一刻,只不过他没想过,云家这个时候肯来出这个头,不过……也好,云家势力不小,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很是中立,他们的带头,也能影响一部分中间人。 负手在后,闻人诀眯着眼,老神在在的看着会议室内越来越多人对着自己下跪称王。 蓝岸虽跪着,却一直仰头观察着会议室内的情况,看下跪之人变得越来越多,激动的半边身子都在无法克制的轻微颤抖。 反倒闻人诀从始至终,除却刚才表演出来的激昂,周身气息冷淡至无。 心识中维端又一次突叫出声:“主人,天眼已经链接上,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总算带出点笑模样。   第125章 如不思量 由闻人诀出面去谈判,十八区哪有不停下的道理。 十五区和十八区是深夜到的,在城外暂休整,他趁夜而去,黎明前回来,带给忐忑不安等待的十七区众人一个好消息,说是十八区答应了条件,暂不动。 十八区到了不动,一起来的十五区就懵了…… 你前面百般巧言令色的劝我同来,结果兵马点齐了,马上要打了,你又不干了? 只是他们再不爽也不能如何,真不顾一切自己去攻打十七区,万一十八区在后边使坏怎么办? 不爽之下,十五区的领队不是没想过,干脆让己方的飞艇去炸烂了十八区营地拉倒,可一想,两方离的太近,那边又都是异变者,真让飞艇动了,人家肯定会冲进己方队伍,鱼死网破。 真在十七区外打起来,万一十八区和十七区联手呢? 这样一想,越来越觉的可疑。 十五区着急上火深感受骗,消息传回区内时,还在王居中老神在在喝酒的夏国气的砸了一桌子杯碟。 无可奈何……还是下命让人抓紧时间赶紧退回来,免得吃更大的亏。 十五区退走后,十八区也心满意足的押送着几车钱财外加后头跟上的五辆坦克,打道回府了。 夏国差人打听得知这些内幕后,气的当场在王区大会上唾骂不断。 “狡诈小人,好哇,空手套白狼,鼠目寸光,不足以为谋!” 身子挺拔的在下头站着,刀戈一字不差的重复夏国当日气昏了头后连声骂的话。 闻人诀听的是哑然失笑。 他下方越听越紧张的炎振则死命给刀戈打眼色,但人就像没看见般,实诚的每一句难听话都转述。 蓝岸歪斜着身子,没个正行,听到这儿,却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对着上首之人挤眉弄眼,开怀道:“十五区的已经完全入了套,傻到家了,替我们做了件大嫁衣,如今我们兵不刃血的轻而易举拿下十七区,真是恭喜王了。” 闻人诀谈判成功回来,按照之前和区内大家族们的“协商”,理所应当的成了这十七区的新王。 这当中,蓝家付出着实不小,单说送给十八区的物资中,他们就占了大头。 不过十八区这次来虽然只是走个过场,私底下却还有个任务,那就是携带着一大批晶核过来。 闻人诀把这批晶核中的一大半都交给了蓝岸,让他选可靠之人进行吞噬,还有一部分光核和晶核则交给了炎振,让他补充赌坊力量和完善新的第四战队。 十七区内的大家族们看十八区和十五区相继退去,本有意大办一场仪式,好昭告整个王区新王登位。 但被闻人诀拒绝了,他只说自己出身卑微,能够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前王陈凉息,现在前王刚死不久,虽暂时渡过危机,但到底还没能复仇,他心里边实在难过,自责,就不大操大办了。 可不办也不行,真这么悄不声息的做了王,像什么话呢。 蓝岸帮忙着选了个日子,在王区高层间举办了个大型晚宴。 地址就放在蓝家,也算极尽奢华,闻人诀当晚出现的时间却很短,还戴着他那张由陈凉息赐下的面具,小坐了片刻后推脱身体不适,先走了。 蓝岸便代替他继续接待和周旋。 蓝家这一次跟着新王,风头无二,无人能及。 势头之强盛,一时让区内所有势力都避让三分。 晚宴结束后就对外公开了新王身份,十七区居民间虽起轩然,但未见有大的变动和变故,半个月后,风波也就渐渐平息下去。 陈凉息生前很重享受,闻人诀搬进王居后也算真正享受了一把。 在跟床一样大,精心雕刻的大椅上瘫躺了一下午后,日暮时分,有人敲响了他流苏垂挂的木门。 “进。”身侧摊放着一堆文件,但看少数翻开的几本,也知他大致没怎么看。 是炎振,进来望着他的大眼布满血丝,跪下身后,声音满是疲惫,低低喊了声:“王。” 翻了下身,闻人诀一手撑着坐起,看着男人苍白面色,好整以暇的慢道:“你这是怎么了?” 一副才被狠命蹂躏过的凄惨模样。 真相其实差不多,炎振有气无力道:“事情太多了。” 闻人诀笑了声,意味不明道:“你这是在跟我抱怨?” “不,王,我没有!”慌的赶紧抬头,炎振急道:“我真的只是觉的有些累。” “也罢了,”挥了下手,重新瘫下去,他淡声道:“赌坊的事情就让飞驰接手,你就安心管理好第四战队吧。” 又管赌坊又兼当王区第四战队队长,看来是真有些难为这男人了。 每个人成长都需要时间,身前这个男人也不例外,倒是自己太过心急,赶鸭子上架了。 “最近区内还太平?”自己这个毫无根基的新王上位,十七区现在可将近有一百万人,真能那么和平? “王区东面,方家又往外造出不少房子,只不过收了钱,尾款又要人家翻倍才肯让人住进去,最近闹的厉害,方家找过我们,让区内帮着解决那帮流民。” 跟十八区封闭的环境不同,十七区没有王区居民、外面居民之分,只要你想住,你想加入十七区,交少数钱币办个证明就可以,但房子是个问题,因为你不能自己造。 这些方面的利益都被区内大家族们掌控着,王权管理者们也会从中抽取大笔钱财。 “既然要解决,那就解决吧。”漫不经心道,他这两天别的没看,十七区地图可是翻了不少次。 炎振诧异道:“虽然现在稳定区内大家族很重要,但这事情本身就是方家胃口太大了在算计人家,真把这帮人赶出去了,以后谁还敢来咱们十七区生活。” “南边离着城市五十多公里的地方,是不是有块山地?” 虽没仔细看过王区地图,但炎振在十七区土生土长,以前赌坊生意接触各方面的人很多,他仔细想了会,应道:“是有那么块地,但是那边有两座不高的山,异形很多,每年也有不少流窜到我们城市中来,造成不少人员伤亡。” “第四战队最近不正要训练吗,拉出去实战吧,场子里斗的再厉害,不如拉出去真刀真枪的干一把。”他语调平平。 炎振瞪着那双红眼,迟疑道:“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在那块地造房子?” 点了下头,闻人诀平静道:“告诉他们,王区给不了他们补偿,但他们在那边造的房子就是他们自己的,怎么造他们自己想办法,外部的安全则由王区负责。” “那方家?”一般王区扩大都是一个街道一个街道的往外建,这样突然外划出这么远,设计人类生活聚集区,王在想什么呢。 瞳色冷下来,他瞥着人和颜悦色道:“替他们解决了问题,让他们把卖过的东西,拿回来,再卖一次,他们还有什么问题?” 炎振沉默了下,决定绕过这个话题,虽然他不知道自家主上在想什么,但这么久跟随下来,很清楚自家主上最不喜欢的就是人家质疑他的决定,想了想,还是把另外一件事情说出来。 “王,最近有不少能人毛遂自荐,有合适的我也给安排了职位,其中有个叫原木的,我给安排了位置,但他不满意,非说要亲自见见您。” “哦?”起了点兴趣,闻人诀平道:“他有什么大本事,让我见他?” 真是能人他不会拒绝,可自己这个新王登位后,要自荐的人真不少,哪能真一个个的见过去。 这个人已有了职位却还不满足,要么是真有大才不甘心,要么就只是对自己的认识不够,投机取巧想要博个大前程。 炎振左右瞧了瞧,待确定没人后,才压低了声音,沉道:“原先生有一段话让我转达给您,说之后您一定会愿意见他一见。” “还挺神秘……”维端的兴趣彻底被勾起来,两颗天眼在房内围绕着炎振无声盘旋,有一颗还飞到了炎振鼻子前,好在他看不见,否则真要被吓一大跳。 左右环顾无人后,炎振小心的一字不差转达道来:“原先生说,您虽然之前是十七区的战队队长,但时日太短了没有根基,应该要好好平衡区内大家族间的关系,虽然蓝家有从龙之功,之前力捧您上位,但如今他们借着您的名声,在区内大刀阔斧,对不少家族下了手,势已大的不能再大,现在区内大部分人都只知道蓝家而不知道您这个新王,这很危险了。” “哦,”点着头,闻人诀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想法,只冷淡道:“继续往下说。” 主上刚当王不久,最近区内只是明面上太平,炎振对这些事情虽然有一定的掌握,但敏感度不够,所以他一听到原木说这个话就很重视,也很认真的记下了。 他知道自己判断不出什么,但却要仔细告知给主上。 蓝家到底安得什么心,炎振不确定,但他知道主上应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真的那么弱势。 毕竟主上还是十八区的王不是吗。 回忆了下那天的对话,他继续复述道:“原先生说您有必要重新组建自己的力量,尤其要再捧一个区内大家族上台,让他们和蓝家互相抗衡,这样您的位置才能稳固。” 闻人诀又点了下头,神色很是认真。 炎振仰头跟他对视,老实道:“王,没了。原木先生就说了这些,他说具体的希望到时候自己跟您详细谈。” “哦,”伸手拿过一旁茶盏,闻人诀慢悠悠的抿上口花茶,待口齿间充斥着股清香味,他才缓慢叹息一声,心中再一次感慨起陈凉息的享受生活,语气温和道:“拉下去埋了吧。” “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炎振大惑不解的盯着身前主上瞧。 其实他内心觉的原木说的还有那么丁点道理,最近蓝家在王区内确实势头太盛了。 且之前主上大批晶核交到对方手上,也丝毫未加监督。 “有点聪明劲头,但不是真聪明。”大失所望,闻人诀有些遗憾的垂下眼睑。 懒得多言,挥了挥手,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拉下去埋了。” 炎振站起身,恭敬应了声:“是。” 虽然不解,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一走,维端就直接在空气中出声道:“您为何不用原木?是担心他是区内大家族派来挑拨您和蓝家关系的?” 重新躺下去,闻人诀望着房梁,淡道:“区内这些大家族习惯了看势行事,这种时候,哪怕他们有想法,还不到动的时候。” 维端:“那您?……莫不是担心这其实是蓝家派来试探您的人?” 闻人诀笑笑:“蓝家若之前还能有和蓝岸抵抗的声音存在,如今,蓝岸风头无二,手握大批晶核,他那脾气,哪还容得下不同声音之人,他要想试探,会自己来。” “那……”维端使劲想,它现在遇事喜欢自己判断,不然主人一句用点脑子,太堵心了。 “您是看出原木这人其实是炎振安排的,他肯定是吃醋您把大权交给蓝家,要争宠?” 摇了摇脑袋,其实维端想的挺全面了,不再多为难,他直接道:“炎振要有这勾勾绕绕的心思,当初也不会被人关在地下室一年当狗折磨,原木这人不过是个钻营取巧之辈,有点小聪明却没大智慧,他揣度我现在不动声色是准备削蓝家的权,却不知道我是真正在休养生息,目光太过短浅便会被眼前景象所蒙蔽。” 怡然自得的,慢声继续道:“我若目标只在十七区,当如他所盼望般扶持新力量制衡大权贵,视野太小,便当眼前所见就是世界……”起身,他一步步走到窗前,透过镂空木窗去看庭院远处的风景,又缓慢抬起头,望向蓝天,“维端啊,不想去看看十五区王居中的风景吗?” 他满含深意的发问,又逐渐在脸上扭曲出个“恬淡”笑容。 眼前苟且太多,若全心去看,又哪还有心思去夺高处的天地,只要力量大了,以前的苟且不过是渺小飞灰,吹了就散。 维端恍然大悟,可它还是问道:“那这种人您也不需要杀,驱逐了就好啊。”倒不是它慈悲心怀不忍心,只不过以它对主人的了解,这样比较像是对方的作风。 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些,闻人诀转身回去重新捡起文件看,半晌后等的维端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又突然低声道:“人埋了,蓝岸自然会知道。” 维端:“……” 作者有话要说:记《最高赦免》字数破50W……^ 剧组: 闻人:……(在椅子上安然补觉) 导演:快叫醒闻影帝,趁着今天晚上月色,补一场戏。 蓝岸:我不去。 书易:(早已经聪明的遁走) 云暮:太可怜了,闻大哥今天都拍了30场了,怎么又加。嗯~不叫,让他多睡会儿。 向阳:……(看向炎振) 炎振:别别别……昨天就是我去叫,差点没被撕。这回我不干! 一只路过可爱小老虎:???那我去吧。 一分钟后。 众人望着被烧焦的小老虎:恩,以后你就叫黑虎了。 第126章 新的旅途 维端:“我说,您这也真够累的。” 一颗天眼直接在空中显形出来,围绕着房内盘旋,又停在一个小山般堆积起来的文件堆上头。 正式当十七区的王一个多月,前半个月主人虽忙,但好歹还有时间悠闲补眠,这半个月来,每天送进来的各种文件就没有断过。 维端就见着主人的桌子被各种文件慢慢堆满,又看主人一点点被埋了进去。 闻人诀抽出只手来,拎过一旁响个不停的电话,以前他为生计而在茂林中奔波拼命,现在当了两区之王,照样没能好好踏实的消停几天。 “说!”接连看了半个月文件,他的语气好不到哪里去。 “……”电话那头有短暂沉默,而后一个文雅声音慢道:“您最近关注盐价了吗?” 是书易,他的声音很具辨识度,总很柔和,春风般不急不躁。 另一只手也空出来,闻人诀揉搓起自己两眉中间,缓了缓音调,尽量平和道:“十七区内妖魔鬼怪群魔乱舞,各路势力不甘寂寞,我没太留意。” 他是没留意,毕竟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方方面面全都具到,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他开口问道。 书易不是个会无事打电话跟自己聊心的人,闻人诀虽和他只面对面接触过一次,却也能从之后的事情中看出这男人对自己当是避之不及。 听到他的抱怨之言,身处十八王居中的书易是有一瞬愣神的。 在他眼中这个十八区的真主,现在十七区的新王并非善类,可以说是手段毒辣,行事步步为营下充满着算计。 这种人心中在想什么永远都不会让你看透,他要想你死也不会提早让你看出,只会一步步的,慢慢扼紧你咽喉。 慢慢梳理这次三区间的乱战,就可看出这人目的性极强,且不会介意一定的牺牲。 有王者城府和手段,却没有书易所欣赏和看重的品质与原则。 他本该离开十八区去往目的地了,可向阳他们百般请求等局势稳定一些,再加上现在被人盯着确实是走不了。 最主要的是,他忽然起了兴致想要继续看下去。 现在听话筒中男人隐隐的抱怨之言,书易忽然发现这人跟自己心中想的毫无感情,有那么点不同。 可算让自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丝人气。 理了理思绪,他缓道:“您也知道东南大陆的食盐皆出自第十王区,而他们在我们这片,最大的代理就是十五区。” “近来,食盐的价格一直在稳步上涨,虽然每次的涨幅都不高,可这一年多将近两年来却都在涨,我调取过这两年来王区所有的交易记录,也对比过同时段东南以外地区的王区盐价,发现只有我们这边几个王区价格是一直上涨的。” “你的意思是十五区的食盐渠道出了问题?”聪明人间的沟通就是这点省力。 书易也对这点感到舒服,点头道:“通过代理十区的食盐,十五区抽成不少,可以说他们的王区财政收入,食盐就占了其中大股。” 闻人诀心念一动,悬空在头顶的天眼无声飞临桌面,凭空移动起桌上所有文件扔到一旁。 从抽屉中抽出张地图,他歪着脑袋把话筒夹到肩膀上,双手展开在桌面上后右手重新拿过话筒,左手一指则在十五区的位置和第十王区之间徘徊。 目光很是仔细和认真。 “你的判断是什么?” 书易面前同样摊着张东南大陆的地图,听见话筒中的提问,他慎重道:“十五区的财政出了问题,我觉的这也是他们之前急于拿下十八区的原因,后来我可轻易说服他们一起对十七区下手,这一定也占据了部分因素……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第十王区?” 从座位上起身,闻人诀绕过桌子,背靠着倚了上去,目视着门外,平缓道:“算是有了解过一点,嗯,不,这点也不能算是了解。” “我曾去过第十区,在两年半前。” 闻人诀轻“嗯?”了声。 书易继续道:“我去的时候他们王权刚好在交替,虽然还算顺利,但根本的矛盾点并没解决,跟您如今在十七区一样,新王那边不过是在养精蓄锐,他们不会容忍王区有第二个声音。” 闻人诀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大清理开始了,十区现在局势紧张所以管控了食盐外出。” “就算十区稳定下来,可以前的食盐渠道和外出规矩,怕都要震荡一番。”书易未免不是在试探,说到这,他眼神已变的很是幽深,轻道:“您拿下十七区后,接下来的目标又是哪儿?” “旧则崩塌,新世未立,沙南这片说到底能维持现在的太平不过是因为还在“井”中,晶核能量体系的出现,带来的是可搅动世界的力量,王城分化终将走向大势统一,偏隅一角就想永享太平,现在可不是这样的世界……” 这话中满含深意,书易却并没多震惊,看来也是赞同这个看法的,他只是道:“您想在真正融合的世界到来前,掌握可以生存和说话的资本?” “不,”闻人诀笑着坦诚相告:“我只是对这样做感到了愉悦。” 沉默半晌,他道了句:“您很危险。” 闻人诀站直身子,把握着话筒,直接道:“十五区中有两条飞艇的制造线,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们对十五区步步紧逼,最好逼的他们开始朝十七区看,我这边会适当向他们抛出橄榄枝,把之前的把戏再演一次,要他们其中一艘飞艇的制造图纸。” 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发现和分析说给人听,书易没成想人转脑就把计策拿了出来,且新壶装旧酒,又要坑人一次。 “您认为十五区会给?” “如你判断的没错,十五区一定是在等第十区的局势稳定下来,只要食盐可以正常输出,对他们来说就是重新获得生命线,一时的割肉只要日后能够缓过来,在他们看来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个判断倒是没错,眨了下眼,书易在电话旁的椅子上坐下,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您知道十五区是第十王区在茂林这片的代理人,如果就这么吞下十五区他们不会坐视不理,您觉得他们会乐于见到沙南茂林这边出现个如此一统的强大王权么。” “只要他们继续无暇顾及这边,待我们吞吃入肚,一切就成了定局。” “怎样让他们继续无暇顾及呢?”书易问的直接,坦诚道:“我不觉的您现在有可以和第十王区抗衡的力量。” 眯了下眼,闻人诀轻柔回他,“这世上的事情不一定非要硬碰硬,我还未曾离开过沙南茂林周边,倒也很想去外边的世界看看。” “您要去第十王区?”书易很是诧异。 在他看来,十八区还在修生养息,十七区也不过是表面的平静,这个时候离开,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怎么样?想不想陪我去故地重游?”没有丝毫遮掩,闻人诀确实想要去一趟第十区。 “叩叩叩”节奏的敲门声在外响起。 书易那头大概也听见了,快速回了句“好”后,掐掉了电话。 闻人诀抬头对着门,扬声道:“进。” 紫色制服、黑色皮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对着他先恭敬行礼,禀告道:“王,云家云暮请求见您。” “云暮?”有些疑惑的问了句,不过还是回身坐下,平道:“让他进来。” “是。”男子利落转身离去。 目光落到他背后,闻人诀若有所思。 这是他在十七区新组建起来的王亲卫队,原是他赌坊的异变者。 亲卫成员退去后不久,门外又有人跨步进来。 多日未见的少年顶着他那头柔软头发,湿漉漉的黑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才从门外走进来就立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大桌后的他瞧。 闻人诀见他穿着身得体的白色剪裁西装,领口还别着个云朵状的胸针,小巧鼻子就那么一耸一耸的吸着气,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只好先开了口:“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问倒也罢了,这一开口,刚还湿漉着眼珠神情委屈的少年立马就瞪大了眼睛,小嘴一翘,闷声道:“你跟别人在一起了?” 闻人诀:“……” 早知道云暮天真,不过不知世俗成这样……真的糟糕。 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赌坊的奴仆,就算是他云家的当家人见到自己,都得老实行礼喊一声“王”。 这孩子倒好,理直气壮的,来了先生气。 可是能怎么样呢?自己能和他计较吗?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自觉着语气还行。 但他话完,云暮却忽的就掉下泪珠来。 闻人诀看他低下头去遮掩,忽然觉的有点头疼。 哽咽着声音,云暮低低的说话,也不肯抬头看人,“我早……早知道你很厉害,我……第一次看你,你是赌坊的奴才,我第四次见你,你成了王区的战队队长,现在……我第五次见你,嗝……你就成了王了,呜……” 维端:“……” 很是倔强,低着头的少年突的抬起头,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从怀中抽出打照片,走到大桌前,放下。 闻人诀目光往下,上边几张就是自己扑到一个看不清脸庞的女子身上纠缠。 大概知道是什么了,老神在在的伸手拿起那把照片,他若无其事的一张张往下看。 也没什么更劲爆的了,顶多还有几张二人在地纠缠翻滚,衣裳不整的。 再往后,自己应该就砸掉了监控器。 吸了吸鼻子,云暮看着身前戴面具的男人,觉的前所未有的陌生,他强硬着声音,却还显得万分脆弱,“你是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吗?” “是在一起了吗?” 随手把照片放下,没回他的问题,闻人诀先问了句,“这些照片是你的哥哥们给你的?” “是,”云暮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白净脸庞逐渐苍白,慢道:“哥哥们给我看,让我以后别再找你玩,说你是个……我去找过你,但你不在,我就是找不见你……” 那段时间,自己应该已经带队去沙南茂林偷盗晶核,回来后又一直忙的团团转,再过不久,就又和陈凉息一起去了茂林。 “不过后来他们又对我说,以后不许再说你的坏话,可以继续找你玩,但言行举止要注意。” 这应该是自己当了王后,云家之人态度改变,希望有云暮的存在,能够和自己保持一定的友好关系。 而自己若真跟身前这孩子走到那一步,依照他们云家在十七区的权势,自己就算是王,也必须得给出一个交代。 这是肯让云暮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了? 说到底,一切还是有根线和考量在,所谓的宠爱下面,算盘不照样扒拉的“噼啪”响。 抿着小嘴哭的久了,松开牙齿后,唇红如血,配着那张纯真脸庞,多少让人有些不忍。 闻人诀心中无声叹息,但还是冷漠回了个“是!”字。 哭红的眼睛逐渐呆滞,便连声音都透着悲痛,“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了,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玩,对不起。” 说完转身就跑,如风般,瞬间消失在门外。 “云家之人应该有意让他和您继续顺其自然的接触,没成想这孩子这么倔强。”维端默默感叹,不过很快就又想起其他事情,“您真准备扔下这边去第十王区?” “黑虎已经清醒接下来只要慢慢恢复就可,有他和向阳共同协调,按照我刚才和书易说的计划去实施……蓝岸这边得到这么大批晶核和狐步,只要尽力压制缓慢动手勿要操之过急,一段日子后足够全盘掌控住局势,再配合着十八区那边的行动割十五区一块肉,顺便巧唱双簧稳住他们,待我从十区回来,这场戏也该真正落幕了。”中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他也是边对维端说,边心中整理。 维端一开始只是担心这边的局势,看主人心中有思量,又变得兴奋起来,连声道:“好啊好啊,能够离开这里去外边的世界看看也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闻人诀沉凝着,很快就果决道:“马上。” 第127章 掠食法则 虽说是马上出发,但毕竟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该做的准备还得有,且十八区和十七区这边的事情,也得好好的和各方面都交代妥当了。 这一耽搁,就是七天。 闻人诀让向阳以最快的速度送一批高等光核过来,尤其是造成三区混战的那颗罕见光核也得跟着书易一起来。 这一次的出行,他跟两个王区的心腹都交代了,于是带谁就又成了个大问题,向阳、黑虎包括蓝岸和炎振都想跟着去,可黑虎是身体还不好,向阳是走不开,蓝岸更不用说,十七区要他坐镇。 炎振在组建他真正的力量,也不方便走,刀戈呢得辅佐着。 在电话里一番议论争吵后,闻人诀直接下了命令,让吴豆带着自己要的光核顺便护送着书易来十七区,这次除了带上吴豆和书易,就只再带上三个人开开车就好。 命令一下,十八区那边还好,十七区这边立刻炸窝。 炎振先是皱眉不答应,不赞成道:“主上,从十七区出发去往第十区,车子得跑三天三夜,这一路上过去,离开了人类聚集区,就是荒山平野,沿途只有少量几个村落,其他地方可都是未知地带。” “沿着大道开呢,别那么夸张。”跟十八区那几个隔着电话不一样,闻人诀瞥目看下首男人脸色,觉的有些好笑。 对方完全一副你这么去必然凶多吉少的表情。 “主上?”这一声喊的就差直接叫不行了,炎振坚持道:“大道并不一路通畅,中间也要走荒野的,就算地上猛兽异形好对付,天上的怎么办?您就带着五个人,中间还有个需要您保护的,两辆越野车都不便携带移动炮筒,这多危险啊。” 虽然向阳也觉的主上应该多带点人,但他操心的却不是这个,虽不知道主上去第十王区要做什么,但多点人手总是好的,关于异形猛兽什么的,他还真没太在意。 主上的手段神秘莫测,还能怕这些吗。 炎振虽和蓝岸一起见识过那次奇怪的晃影,但主上“娇弱”的印象在他们心中实在过深了。 和他不一样,蓝岸挑刺的是十八区,拖腔道:“主上要去我不反对啦,但多少也要带几个可靠贴心的人,这带着个才见过一面的外人去不合适吧。” 话里话外满满的言外之意,十八区人又如何听不出。 主上刚才说了,除却吴豆,另外三个也从十八区的亲卫队中抽,怎么的到了蓝岸嘴里,就没个贴心可靠之人了呢,怎么的就全成了外人了? “疑心生暗鬼,只有真正心怀叵测之人,才看谁都不像个好人。”向阳嘴不尖利,但他那边有嘴厉害的啊,吴豆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又恭敬道:“主上,我会尽快打理妥当这边的事情,安全护送着先生过去和您汇合。” “有意思了……”蓝岸哪里是嘴上肯吃亏之人,眉一挑又准备招事。 闻人诀重重的“嗯”了声,目光清淡扫过他。 做了个封上嘴巴的动作,卷发青年总算消停下来。 最后拍了板,闻人诀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走后的计划,按照我之前跟你们交代的实施。”话一完,他径直转身离开,电话都没挂。 维端心识中感慨万千,不信道:“你走后这两帮人,真能互相配合而不是两边干仗?” 蓝岸带领下的十七区和向阳那头的十八区,完全是天生气场不合外加三观不合。 对这个倒不是太担心,闻人诀只轻飘飘放了句,“他们知道轻重,一时过瘾的下场就是日后被我剥皮,他们会取舍。” 维端:“……” 它竟无言以对……主人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书易到的当天,面色不太好,只说是一路过来车子给颠簸的,路上又没怎么休息,一直在赶时间。 这人健康时周身恬淡又带着股子通透,如今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完全蔫了。 让人给安排了房间休息,又找人亲自在他卧房门口候着,闻人诀拿着几盒子吴豆刚押送过来的光核回了房间。 没干别的,到了房间就把光核全从盒子中倒出,立到一旁,平静的对着空气道:“找找看,有没有特殊的,我能够用的上的。” 两颗天眼一同在空气中显形出来,飞至那堆光核上头。 都是十八区近年来收集到的未被吞噬过的最高等级光核,维端一连说了几颗作用比较奇特的,闻人诀都默不作声。 到最后,天眼又飞回身边。 探身上前,他拿过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单独放了颗粉色光核,正微微散发着柔和光芒。 维端“咦?”了声,又有些趣味的对着他道:“主人,你上前感应看看。” 闻人诀体内有神眼自然能够感觉出来,只是没有天眼辨别来的快,现下听维端这么说,他直接就把那颗光核握到了掌心。 这颗小东西,就是当初传言中百年罕见的晶核,因为散发着非常柔和的光彩,且样子清澈毫无杂质。 闭上眼。 闻人诀细细感受…… 而后,撑不过五分钟,他就睁开了眼,把晶核远远抛了出去。 深呼吸平缓下腹火热后,他再盯着那颗光核的目光就变得非常玩味。 “这是精神力方面的光核?”他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刚才特别有欲望,若真是精神方面的,那倒也真称得上是罕见。 维端笑的有些奇怪,直接道:“称呼它情欲光核会更贴切。” “情欲?” “在我们神裔的世界中,存在各种生而就具有非常罕见神能的神裔,他们当中还有一小部分,一旦降临于世就必然会造成一定的骚动,这些神裔生而就具有魅惑世人的能力。” 眯上眼,闻人诀猜测着:“古华夏书籍中的妲己?” 安静了一瞬,维端大概有去检索这个人,而后道:“大概是吧,你们人类不是爱说是荷尔蒙的力量吗,但在我看来,就是磁场比较相近罢了,只要有人类吞噬了这颗光核,那他就是个可以和所有人磁场契合的怪物,对你们这些外在体来说,若他识体强大,甚至可以非常轻易的就侵入你的情感,让你为他生为他死,迷惑于他。” 看主上沉默着不说话,维端又换了个说法,“或者您也可以理解为味道,对意念不够强大的人来说,就算吞噬晶核成功,这股味道同样会影响到他自己,让他不择手段的去寻求欢愉,当然,控制他自己的欲并不难,但一样的,味道不是时时可收敛的,我说过,吞噬晶核后,晶核能量会遍布你周身磁场,也就是说,味道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他会不自觉的散发出这股“香味”,吸引你们这些同为吞噬者,周身磁场能量充沛之人。” “很合适。”听维端说了一堆,他却只冷淡着给了三个字。 维端不自觉的“啊?”了声。 闻人诀轻柔道:“你不觉的这颗罕见的光核,很适合十区的首执先生吗?” 果然是不怀好意……维端闭了嘴,心中碎念。 …… 王要出行,蓝岸早想好了理由。 就说人重病了,不见客。 消息才放出去,立马就有一帮人跳出来说他囚禁了王的,闻人诀任由事态发展到一定火候,才出去面见众人。 这下再没人敢多言,选了个阴天,只带着五个人和两辆车,他们就驶离了十七区。 王城在身后渐渐远去,透过后视镜也只能看到远处一大片人类建筑物的轮廓。 一个亲卫在开车,吴豆坐在副驾,他和书易坐在后头。 书易从上车后就展开小地图在认真看,闻人诀则闭着眼在养神,车子不小心压过石头往上颠簸了下时,他睁开眼,视线中满是荒芜黄土地在重叠着远去,一栋房子都没有,刚还能看见几辆车,现在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一辆车和旁边相随的另外一辆。 车轮带起黄沙飞扬远去,车辆前方,展现在视野中的还是黄沙土地,一望无际。 伸手抽过人膝盖上的地图,闻人诀瞥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红线和一些手写的标记。 “还没看够?”从上车看到现在,有那么好看。 书易有些没脾气,叹道:“您知道这外边的世界是怎样的吗?除却生活在各个人类王区中的居民,这外面的世界中并不只有异形和猛兽,还有无数散乱的人类以截杀同类为生,他们手段之残忍,十倍于野兽。” “恩?所以呢?”把地图折叠好扔到副驾,吴豆接过后放好。 看他完全没往心里去,书易只能摇头,“虽然我理解你要隐秘行踪,但出行只带这么些人是很危险的,这些流落活动于各个王区间的人类很多都是有组织的,武器装备比起一些王权组织都不差,很多镇子就赖此生活,他们信奉的是黑暗掠食法则,比起猛兽和异形来说更为可怕,我们要避开有他们活动的路线。” 可谓是苦口婆心的规劝。 “是了,是了。”把椅子放下去一些,人也跟着仰躺下,闻人诀不置可否道:“但你现在应该要休息,我不希望等会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你吐一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坠子:所以闻大攻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对吧对吧?^_^ 闻人诀:(打哈欠)看价值。 坠子:渣! 另PS:中考的小天使们要好好看书喔,加油↖(^ω^)↗等你们考完作者菌加更一章庆祝,相信我这是我极限了,毕竟我是只现码犬。 三卷的话还没有(⊙o⊙)哦,莫急莫急,但也在收尾了,要启三卷还有两个重要人物要出现。 第128章 何方神圣 车子在荒原之上开了一整天,临近傍晚,远处绵延开的黄土之上才出现了点点绿色。 有坚强的野草簇簇丛生,黄色小花绽放在其中,随着微风摇摆。 车子停下后,吴豆先下车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指挥着三个亲卫挖坑烧火,用之前路上捡来的干树枝架起火堆,把早前准备好的粮食一一加热。 书易早在车子停下后就跳下了车,在车上坐了一整天他腰酸背痛,顾不上在地上铺毯子,屁股着地后,他就跟着仰躺了下去。 吴豆留下一人弄吃的,又带着另外两个人去搭建简易帐篷。 闻人诀下车后就独自站到了前方,靠着车头,点着根烟,也不吸,夹在指尖任其慢慢燃烧。 维端:“今晚你安心睡吧,天眼会负责安全。” “嗯……” 维端:“您又在想什么呢?” 闻人诀没答,直接两指把烟捻灭,返身走回书易身旁。 书易躺的好好的,一个高大身影就逼近了过来,站在他脑袋上方,垂着头看他。 背着落日余辉,男人的脸看不清,只有轮廓显得朦胧,就是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透着不属人的寒凉。 就算语气温和,骨子里,还是冷的。 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定力再好还是受不住,双手一撑,原地坐起后,拍拍身侧道:“坐吧。” 荒原风大,可他还是从身旁男人身上闻到股烟味,“一统茂林三区后,您有想过未来吗?” 那边几人都在忙碌,他二人却悠闲下来。 闻人诀盯着地面,平道:“你这么相信我能够一统沙南?” “怎么说呢,”书易笑笑,双手后撑,半仰着身子看火霞染红的天际,“你给我的感觉……心思很缜密,谋而后动,但又时常毫无底线的冒险,这次你会孤身去往第十区,想必是有把握的。” “那么你猜猜,”闻人诀侧首看身旁清秀男子,沉声道:“我是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书易很坦诚,扭头对着他眼睛,自若道:“我不是神啊,可是我想如果是我又要如何,第十王区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型人类生活区,能量庞大是茂林周边王区不敢想的,您还无法动摇他们,更别提伤他们的根基,可对您来说,要吞并十五区,就势必要转移十区的视线,唯一的干扰办法,应该是人心。” “哈……”不自觉的笑了声,闻人诀轻快道:“看吧,就是因为你这样的聪明,所以我才不能放手。” 双手收回放在膝上,书易突然认真坐好,严肃道,“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 “呵呵。”闻人诀笑了声,声音虽轻,但眸中笑意前所未有的真实,从怀中掏出装着粉色光核的木匣子,当着青年的面打开,闻人诀把晶核递到人脸前。 书易接了过去,对着天空观赏,感慨道:“真的很特殊,这光芒,便连我这个未吞噬之人都觉的纯粹。” “真正的特殊,是这颗光核以后能展现出的作用。”闻人诀低声道:“所有人类的异变者,现在都自觉或者不自觉的从身周吸纳各自晶核体同属性的能量,可你没想过吗?当这份能量在体内纯粹到一定程度,是否可以通过身周磁场而外散。” “异能吗?”并没多吃惊,捏紧晶核,书易坦然道:“高等王区的高层之间早有这个传闻。” “这当中会有一部分非常稀有且特殊的。”闻人诀继续道。 书易眨眼,“比如我手上这颗?” 对视着人,闻人诀一字一句慢悠悠道:“这颗晶核非常特殊,有强大的……”想了下措辞,他继续道:“动物之间的求偶,有的雌性会散发出致命的香味或者其他诱惑力,吞噬这颗晶核者,能够魅惑众生。” 看着晶核的目光变了,书易玲珑心窍又怎会听不明白,双眉蹙起,他复杂道:“情欲的力量?” 不对…… 身侧男人闭上了眼,虽面貌丑陋但睫毛却很浓密,五官来看,若非被毁了容,也会是个英俊青年。 不对……书易把晶核放回地上的匣子,抬头后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沉声道:“这种能量的外散,是否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可能完全控制。”睁开眼看暗下来的天空,吴豆走到两人身前示意可以吃了,但二人一个仰头看天,一个神情严肃。 他只好对身后三个男人摆手,自己也离开,把空间让了出来。 “您想把这颗晶核送给谁?” 正如书易自己所说,第十王区绝对不是面前这个男人可以撼动的,唯一的可乘之机是人心。 闻人诀不会平白无故带着这颗晶核出去,更不会没有缘由多费口舌跟自己说这些。 “刀戈手底下有在各个王区流动做生意的,有人曾告诉他一件事情,当然,这件事情在第十区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的二把手几年前曾生了场大病,耽搁了吞噬晶核的日子,这两三年来又忙于王权接替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晶核和机会。” 书易默声,缓慢低下头去,半晌终于重新开口,声音特别沙哑…… “您不觉的,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吗?” “如何才叫光明?”从地上站起,闻人诀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神情很淡,没有嘲讽和不屑,有的只是真正的困惑。“计策就是计策,只有好不好用之分,没有高尚下作之别,书先生不这样认为吗?” 跟着从地上起身,书易正气道:“王者是桶中之柱,水流如何激乱,可柱是直的,是立于中心的,试问柱子若是倾斜了,这些水如何不被打出?桶要是翻了,周边的弱小又要如何?” “为王者,可狠,不可毒,可阴谋,但不能诡计,你身边可以有各种各样的人,但你的原则和底线不可破,你可驱使最卑鄙之人,但你同样要对这些人怀有畏惧,你不畏惧他们,那把阴险的刀,最后终将要砍到你自己身上。” “乱世之中没有真正的仁者,但为王者,永远要对牺牲者怀有敬畏,你不敬畏他们,人心离去后王气自然时日无多。” 双手抱胸,闻人诀挑起眼尾,漫声道:“你是在批评我吞并十七区时的手段?” “不!”书易摇脑袋,表情从严厉转为难过,目光闪动,清晰暴露出他的动摇,“我发现您是真的不懂,只是不懂。” “啧。” 后退一步,闻人诀转身直接离开,步伐有些快。 有意和书易谈谈自己的想法,没成想好好的就被人教训了一顿。 克制住自己想要见血的欲望,坐回到车上,他连吃的都没拿。 吴豆站在火堆旁,看着分道扬镳的二人,一脸的困惑。 维端:“为何您现在的情绪波动如此大?” 维端了解自己的主人,“千年”的淡薄心性,刚才的对话也没见如何,它也听着,怎么人情绪突然就失控了呢。 手背筋脉跳动,闻人诀开口的声音很是压抑,“他在说……我发现您是真的不懂时……的目光……” 维端:“怎么了?” 双手遮上自己的脸,闻人诀放平椅子躺下去,半天没再说话。 维端也不敢催,车内静默着,似乎都能够听到车外不远处柴火焚烧的“噼啪”声。 双手捂着脸,躺平在座位上的人突然轻微颤抖起来,维端操纵着其中一颗天眼靠近人额头,一阵细碎笑声就从人捂着脸的双手间泄露出来。 这笑声很奇怪,当中没有丝毫喜悦,反倒压抑着浓重的扭曲心绪,足够让人从心底里恐惧。 “他说那话的目光……多么像我第一次见安老时,他望着我的样子,透着悲哀和怜悯,还有……”双手从脸上移开,笑声之下是一张全无表情的脸,闻人诀目光凝视着一处,一动不动,缓慢道:“我多想要毁掉,多想直接……毁掉。” 维端:“那就毁吧!” 对它来说,不管这个人如何好用,对方已经触犯到了主人,甚至极大的影响到了继承者的情绪,这就足够让它把对方焚毁,飞灰不剩。 “不。”垂着脑袋静默着再坐上一会,闻人诀平道:“还有不同!那目光中,还有那么一丝的不同,在弄清楚那不同是什么之前,我不会杀他。” 这话既是自言自语,又是警告。 维端识趣应道:“是。” …… 第二天天一亮,两辆车重新出发,经过昨晚不知缘由的“尴尬”事件,书易很自觉的要上另外一辆车,不过还是被拦了。 闻人诀只望着人说了一句话,“不跟我在同一辆车,危险来时我无法确保你的安全。” 第一天的风平浪静在第二天注定要被打破。 车辆出发不过一个小时,湛蓝天空中就有两个庞然大物跟着车辆移动了。 一开始还未能引起吴豆和亲卫的注意,但是车子开了一路,上空的两个庞然大物依旧跟随,且从地上罩着的影子来看,它们似乎正在逐渐降低高度。 闻人诀一手撑在下巴上,半侧着身子望着车外在走神,自然也注意到了。 趁车辆减缓速度时打开车窗,他探头出去朝上看了眼。 是两只外形差不多的大鸟,正跟着车子在空中移动,爪子弯曲着垂下,体积足有自己坐的车大。 这要真从空中突然扑下,不说能不能一下抓起车子,单说先翻车是肯定的了。 可惜附近还是一望无垠的野地,车辆也不好躲避和隐藏。 书易坐在车子另一边,自然也能打开车窗去看。 面色凝重,他知道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因为带着很多钱还有随身物品,两辆车中都没能携带大型武器,只有几架机枪,能管用吗? 闻人诀看了一会,缩回身子,对着副驾的吴豆直接吩咐了句:“加快速度。” 虽说现在更应该放缓车速,尽量S形移动,等鸟类下扑之时,抓紧时间攻击,免得高速移动下被大鸟爪子带到而翻车,可对着主上的命令,吴豆还是毫不迟疑道:“是!” 他们这辆车一加快速度,旁边另外一辆自然跟上。 车子轰鸣着呼啸远去,天上跟着的大鸟貌似急了,扑扇着翅膀,直接往下冲来。 闻人诀心念动了下。 人类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两颗天眼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大鸟身旁,而后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大鸟的头一瞬就在空中融化了。 庞大身体砸下来时,开车的亲卫急转了下方向。 但还是一点都未减速的继续往前开。 书易先头脸色还很凝重,一瞬后又变得震惊万分,对着后视镜看了几秒,又突然动作激烈的扭回身子去看身后。 怎么可能呢…… 发生了什么?? 就算内心告诉自己要淡定,他还是张着嘴去看吴豆和开车的亲卫,而后发现这两个人居然无比冷静。 也就是说……这种奇异的,惊为天人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并不奇怪? 身旁坐着的这个人……扭过脑袋,他死死盯着人脸上的银色面具看……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129章 黑渡地带 接下来的路程中,书易时不时的就会望着闻人诀陷入沉默。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路上的时间很是无聊,在车内也不可能干别的,大道上还好,车子平稳能看几页书,等到了荒地上,颠簸就够让人难受。 书易没有吞噬过晶核,对普通人来说,他的身体还可以,但对异变者来说,实在是过弱了。 吴豆很是留意他的神色,见他脸色苍白,就建议休息。 闻人诀一概点头,却不出声。 好在到十区区域前,没再遇到什么状况。 临近第十王区,路面就变得较为平坦和开阔,两旁渐渐出现些低矮民居,车子再开,逐渐往城市中心去,规划整齐、四通八达的街道,随处可见的六七层高楼,从主街开过时,林立的店铺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让开车的亲卫感叹了句:“这就是第十区啊,果然热闹啊,虽然咱们十八区没法和这里比,不过十七区也不比这儿差啊。” 他是土生土长的十八区人,但这次出发前在十七区也停留了几天,这么一对比,来前特别期待的第十王区好像也不过如此。 书易笑了下,柔和接话道:“这是春城,并不是第十王区的王城。” “啊?”吴豆来前对十区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十区是他们东南大陆实力一顶一的大型人类生活区,更是整块东南大陆的食盐来源地,势力庞大,人口众多。 微笑着介绍了下情况,书易慢慢道:“第十王区并不只有一个城市,它下辖十三个卫星城,主城,也就是王城,是在这十三个城市中央。” 瞪大了眼睛,吴豆不可置信般转回头,诧异道:“十三个卫星城?就是说,这样的城市,第十区有十三个吗?” 不怪他震惊,虽早前听说过第十区的繁荣,但在他的想象中,顶多是城市规模和人口大一些,又或者街道繁华一些,一路开车过来,他也在心中暗暗拿十七区作了比较,得出的结论是相差不大。 可是,他绝对没有想过……第十区能有十三个这样的城市,还不包括王城,那王城,又会是什么模样? 看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模样,书易摇了摇头,好笑道:“春城在这十三个卫星城中,规模和昌盛程度只能排列中等,第十区也不像你想的,只靠卖食盐为生,他们的科技发达程度和各行业的发展都不可小觑。” “触角更不仅仅延伸在东南大陆这块地界上,他们王区底蕴之丰厚,不是一般的王区可以想象。” “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去他们的王城吗?”吴豆发问,声音中隐藏着些兴奋。 他自小生长在十八区,眼中所见的世界就是那个模样,到十七区后虽刷新了世界观,但远没有现在这种面对“世界之外”的震撼和激动。 这话书易未再答,他沉默着扭头去看另一边撑着车窗,盯向车外的男人。 收回胳膊,闻人诀没关窗,眸光中带着些什么,静静问了句:“这十三个卫星城环绕着第十王区的王城,在他们和王城之间,有个地带我听说叫黑渡?” “是,十三个卫星城围绕成圆,第十王区的王城就在圆圈中心,在中心和边沿交接处的地带,就叫黑渡。” “黑渡地带?为何要叫这个名字?”吴豆干脆半转过身,脑袋搁在椅背上。 轻咳了声润喉,书易饱含深意道:“黑渡地带,代表着法外之地,在那里,没有王法,有的只是混乱和无秩序下的强者为王,在那里,杀人不会被王区追究,犯法……那里没有法。” “这是什么说法?”吴豆目瞪口呆,“第十王区这样强盛,为什么还会容忍这样的地带存在?” “一半的历史遗留问题,但还有一半,也是在把控和淘汰。” 车辆行驶过主街,慢慢的道路越来越窄,路两旁的商店和房屋也渐渐稀疏。 “历史遗留问题我就不讲了,”看一眼身旁半侧着身子,头靠车壁,仰看着自己的男人,书易缓道:“这个世界永远不只有白,在光明之下,黑暗会无声滋长,再强大的王,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王区绝对干净,再严酷的法律,也不能保证肃清所有的不法,黑渡地带的存在,在于把这些人全部吸引汇聚到一处,留给他们生活和生存的空间,任由他们在其中厮杀消亡。” 闻人诀无动于衷,垂着眼睑,目光冷淡。 书易盯着他继续说:“而所有想要进入王城的势力,都必须在黑渡地带先站稳脚跟,方能得到那张“门票”,这是一种淘汰,防止卫星城中的力量太多涌入王城。” 出一趟远门,还真是长见识了,吴豆听了后自己思考了会,不自觉乐道:“这法子不错,书先生您说的没错,黑暗永远不会消失,干脆圈一个不法地带让他们汇聚,彼此消耗厮杀,这样王权组织也能更好的把控住他们。” 瞥一眼他,书易目光就又落回闭眸的闻人诀身上,认真道:“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这样虽保证了十三个卫星城明面上的安宁,但却让黑暗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前,从长远来看,未必是件好事。” 自顾自闭着眼,闻人诀突的下命令:“去黑渡地带。” “是。” 察觉出他的冷淡,书易有些无奈,摊开自己掌心,盯着叹了口气。 维端从那晚后一路沉默,现在看车开出卫星城进入荒凉地界,向着黑渡进发,它开了口:“黑渡中各类人员混杂,天眼不便太过高调出手,请主人务必要小心。” 闻人诀没应声。 天黑下来,视野中渐渐出现三两根路灯,跟之前的春城不同,黑渡地带的房子破烂许多,路面也并不平整,他们车子开进后不久,就听到左边街道有激烈的枪声大响。 间接夹杂着人群的呼喝喊杀声,开车的亲卫放慢了车速,吴豆也瞬间从腰间抽出手枪,警惕着四周。 环视着街道两旁杂乱的物品摆放,和一些店铺七扭八歪的招牌,还有三两个半边字体亮,半边字体不亮的店铺名字,街道上不少路灯已被人为损坏,还亮的没剩几根。 那阵激烈枪声逐渐远去,亲卫边开车边扭头看两侧的房子,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再不找个宾馆休息,夜里贸然留宿在这种街道中,不会有好事。 他们都是最早吞噬晶核的那批人,五感发达,就算是在黑夜中,也能感应出不少人蜷缩阴在角落,正在无声注视着他们这两辆贸然闯入的外来者。 “吱~兹……” 车辆开的慢,可突然一脚踩死刹车,还是让车子发出了刺耳声音。 书易没有防备,猛的一个前扑,脑袋就往前座撞去。 闻人诀一直闭眼休息,身子看似坐的随意,此刻却稳稳定在座位上半点没动,另外一手还伸出,及时拉了身旁的青年一把。 书易回过神,虽没撞上头,但他还是后怕似的摸了摸额头,而后才注意到那根揽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虽细瘦,但结实有力。 看他坐稳身子,那根手臂就又收了回去。 书易跟着看过去,才发现人从始至终都闭着眼,未曾睁开过。 就算是现在。 吴豆虽没防备,但凭借着身手好,在前扑一半后及时止住,现在正摇下车窗,怒瞪着前方,喝了声:“找死啊?” 开车的亲卫倒是没事,他绑着安全带,若不是吞噬晶核后,他的反应能力和视线都好了不下十倍,刚才肯定就从这人身上碾过去了。 出现在他们车头的是个面黄肌瘦的年轻男子,在车灯照耀下,面色雪白,想来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着了。 只不过吴豆这一骂,又给人弄回神了。 手上提着把开山刀,男子一手拨弄开自己跑凌乱的长发,露出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恶狠狠道:“瞎了你们狗眼啊,撞着小爷有你们好看的!” 边骂还不解气,挥舞着手上长刀,一脚就踹上了车前盖。 “靠!”吴豆一贯沉稳,现下都忍不住眉角抽搐。 这小子刚才分明就从拐角巷中突然窜了出来,若不是异变者开车,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且这处灯光昏暗,他又穿的一身黑。 再看对方样貌,衣着破烂,表情狼狈,远处又隐隐传来追杀声,吴豆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刚才交火的那帮人中的一个,落败了正亡命逃呢。 身后跟着的那辆车中,两个亲卫见前头出了事情,纷纷从车中走了下来。 那还挥舞着大刀骂骂咧咧的男子看两个高大男人走过来,瞬间怂了,脚从车前盖上拿下,却还是色厉内荏喊骂:“怎么的?你们想怎么的?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龙刀会,想趁着这会儿人多欺负我?你们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 他犹自骂骂咧咧,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一双鼠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两个壮汉,另一脚已站好了姿势,准备随时开溜。 吴豆手都放到了车把上准备下车,看他这样,又不屑的“嗤”了声,老神在在坐回。 身后哄乱追杀声越来越近,那男子扭头四望后又瞧瞧他们,两个亲卫正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近他。 吐了口唾沫,男子手中握着的刀突然砍向车子,被力道反弹回去后,提着刀把转身就跑了,边跑还边吆喝:“算你们好运,小爷我今天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吴豆半起了下身,看车前盖上被砍出道大口子,又忍耐不住的“靠!”了声。 “什么鬼东西!”真的是见鬼了,什么人都有。 两个亲卫坐回车,继续在狭小街道开了会,车子转入一条较为宽阔的道路,吴豆正摇着脑袋感慨,屁股下车子就逐渐慢了下来。 “又怎么了?”他扭头看亲卫。 开车的亲卫二话没说,直接下车,一会后重新直起身子,对着他道:“两个轮子都扎入东西了,没气了,不能再开了。” 眉角抽动更厉害,吴豆下车一看,满地扔满了尖锐角的棱形金属块,后边跟着的车子也着了道,速度正逐渐慢下来。 “什么鬼地方!”骂过之后于事无补,他还是只能走回去,打开车门,对闭着眼休息的男人恭敬道:“主上,轮胎扎满了东西,气都漏光了,不能再开了。” 这处地方倒好,完全没有路灯,折断的路灯杆倒看见了好几条。 只有前头闪烁着的店铺招牌灯光,还能隐约带来些光亮。 车子不能再开也是没办法的事,闻人诀一个字都没有,从车内跨出,等书易跟到身旁后,淡道:“走吧。” 一行六个人,吴豆和三个亲卫提着大小箱钱,衣物和一些枪支都被他们扔到了车上暂时不管。再往前走了不到两百米,拐角处一家红色招牌的店就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最强壮的亲卫望着店门感慨了句:“真的太巧了,好在这里就有宾馆可以住宿,不然咱们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提着这么多钱在黑渡这种地界走,完全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一天车坐下来,书易早没了说话的精神,有气无力道:“你当真有这么巧合呢。” 对啊,满路子的钉子金属,前头就是宾馆……谁干的一目了然。 能被选着跟在身边的亲卫都不笨。 那壮实男人一听这话就回过了神,瞪大眼睛,怒骂道:“好啊,这种黑心店,看我不砸了他去!” 吴豆提着三个箱子,听了这话还是腾出只手,扇了那男人一脑瓜子,气道:“砸了你住哪?谁给你烧水弄吃的!” 壮实亲卫还愤愤不平,“可是……” 闻人诀径直擦身他们走进宾馆,那壮实男人看着他背影,顿时没了言语。 书易跟的快,几乎是用跑的进了宾馆。 吴豆晃着脑袋也跟着进去了,男人站在原地片刻,还是认命的走了进去。 第130章 名草有主 “车子都找人修好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书易才打着哈欠走出门,特意挑了件墨青色中山装款式的衣服,衬的他腰细瘦,体态修长,黑发被他用蓝色麻绳在脑后扎成小马尾,手从袖子中伸出,站在宾馆门口,他看着忙碌搬运箱子的亲卫。 吴豆站在一旁盯着,见他出门,三两步到他身旁,“书先生醒了?” “嗯。”点了下头,书易又瞧瞧左右,轻声道:“王还没醒?” 摇了摇脑袋,吴豆看着街道,叹气道:“真的是够乱的,先生……”眼神隐晦示意身后宾馆,他低声道:“先生为何还要我给他们付钱?反正我们今天都要走了,不如趁机给他们个教训。” “不行,”书易同样侧着身,不经意般扫过一眼偷偷注意着他们的宾馆服务生,小声道:“我们还要在黑渡这边停留几日,他们这种小店势力虽然不大,但背后人员繁杂,盘根错节,坏了他们的规矩,就如同捅了马蜂窝,王是要来办正事的,没必要在这些小节上惹麻烦。” 吴豆其实也能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还觉的有些气不过,但先生说的很在理,这几年的权贵生活让他少了些忍耐心,可这次的出远门同样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的广大和自己的渺小,他还很弱,他们都还很弱。 主上尚且能够忍耐,自己为何不行? 闭了下眼,他认真道:“先生,我明白了。” “嗯,你们忙着,我去打听打听。”拿上吴豆递来的钱,书易又返身走回宾馆前台。 …… 狭小房内,只摆放着张木床和一个简单的床头柜,白色枕头之上,青年正闭着眼,长睫微颤,呼吸均匀。 半张脸压在枕头上,半张刀疤纵横的脸暴露于空气中,距离青年脑袋半米距离处,一颗人类拳头大小,黑色的球体正静静悬浮。 房内有个很小的窗户,遮挡着层薄薄的蓝色窗帘,随着外面日头升起,有光线逐渐打进房间,细小灰尘们在光中飞舞。 那颗停留在空中的圆形球体,慢慢的从中间部分开始褪去黑色,一只人类眼珠般的红色瞳孔毫无感情的注视向窗外日光。 等再过了两个小时,房内呼吸声还很绵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维端等不住了,轻声在空气中呼唤:“主人?主人?醒醒。” 闻人诀迷糊着嘟囔出二字,“闭嘴!” 维端:“……” “主人?您今天可是要出去办事的啊!您还不醒吗?”它这主人什么都好,可就是贪睡。 这都从晚上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了,人还躺着呢。 维端突然生出点引导者的自觉,刚准备张嘴来第二句。 床上人突然笔直坐了起来。 直挺挺的一下弹起,吓了维端一大跳,迟疑着它喊了声:“主人?” 缓慢睁开眼,那双细长眼眸中半点迷糊都没有,全是冷冽,口气很不好,“下午了?” 小心翼翼的,维端“嗯”了声。 这种嗜睡,闻人诀自己也能察觉到不对,大概是从吞噬神眼后吧,许是对人类肉体的不适应。 他起身去洗漱,悬在空中的天眼无声息消失隐匿,等打开房门,他发现吴豆早已托着吃食等在门口。 侧了下身,他把人让了进来。 吴豆身后还跟着个束手的书易,人洗去一路风尘,俊秀而儒雅。 先把吃的放到床头柜上,吴豆又去门外把桌子搬了进来,顺便重新关上门。 书易已经在床头坐下。 闻人诀自顾自坐下吃,吴豆站在他一旁,静默不发声。 “早两年前我来十区时,只在秋城呆了几天,之后又是直接去的王城,并没在黑渡地带久留,但大致听说过这边帮派众多,拼杀激烈,寻衅斗殴更是日日都有,势力更换频繁,往往一条街上就能有两三家势力,每天都有帮派消失又有新的帮派建立,相当混乱。” 闻人诀嚼着东西,抬头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床头的青年,对方打扮雅致,就算在这简陋房中坐着,照样风度翩翩。 言语温顺,侃侃而谈:“我们现在不过是在黑渡的外沿地带,若您想要打探消息,还是得去中心位置,我刚问过宾馆前台,黑渡消息最为灵通混杂之地,大概要数黑渡的各家夜店,这当中最有名气,背后势力最大的就数魅点。” 喝了口多肉煮成的清汤,闻人诀平声道:“你不是讨厌这样的手段吗?” “我是讨厌,”书易坦然道:“可我能够拦得住您吗?还是能劝的住您?” 扔下汤匙,双手抱胸,闻人诀饶有兴致的盯着坐在他床上的青年看了会。 对方明眸皓齿,正目不转睛的和自己对视。 满身坦荡。 倒是自己……内心无声轻笑,他突然起身,两步逼近床头坐着的青年,一手伸出,抚过人额前碎发,声音蛊惑道:“所以,你这是要助纣为虐了?” 吴豆悄然扭过头去,小心吞咽了口唾沫。 书先生和主上接触不多,只希望他能够听出主上此时言语中的危险。 站的离自己太近了,书易皱了下眉,但还是倔强的不肯先低头,对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细长眼眸,认真道:“我说过您很危险,我不觉的自己能够影响或者改变你,但我相信,只要我对你还有用,我说的话,您多少要听。” “哈!”似笑非笑的闻人诀又退步站了开去,原地活动了下自己筋骨,对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吴豆吩咐了声:“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魅点。” 要找到魅点并不难,先找到夜里人流最多的那条街,再找到门口装饰最豪华,停放车辆最多的店就行。 闻人诀下车时,身旁停车的位置,不少车辆上陆续有人下来,大多是男人,身旁跟着随从全都提着大小箱子。 吴豆附耳上来,“刚阿甲在周围转过,听说这边有很多外区的人专门过来寻热闹,不少特意来黑渡见识魅点的。” 很多来玩的外区权贵,甚至还有外区的王。 在原地立的这一会儿,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他身旁过,跨上魅点夜总会的台阶。 这让戴着银色面具的闻人诀倒不怎么另类了。 另外两个亲卫也从后边的车上下来,各自提着两箱钱,站位小心的护着书易到他身旁。 抬头,闻人诀眯着眼睛注视夜中闪烁五颜六色光芒的“魅点”二字招牌,和招牌下台阶上林立的服务生。 当头第一个迈上了台阶。 看他们一行六人衣冠楚楚出现,立刻就有服务生笑着迎上来,领着他们走进魅点。 几乎刚跨进门,闪烁的灯光,强烈的鼓点震耳嘈杂的音乐就传入耳朵,闻人诀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再往里走了两步,空气中就充斥满了酒精味和荷尔蒙的味道。 妖娆性感的女子和疯狂的男人们正在中央舞池里拼命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穿着暴露的女子裸露在外的白暂肌肤在摇曳的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吧台上有调酒师正动作优雅的调配一杯五色鸡尾酒,围绕着他周围的高台上坐满了打扮冷艳的女子。 闪烁的灯光下,昏暗角落,随处可见纠缠在一起的躯体。 有穿着一样红色短裙的服务员和统一白色衬衫的服务生托着酒水在各个散台与卡座间穿梭。 领着他们进来的服务生靠近他,恭敬道:“您要到几楼?楼上还有赌场,洗澡的地方,以及一些特殊玩乐项目。” 这地方可比十七区的好运赌坊大太多了,光是大厅面积,就大了三倍不止。 书易及时上前,对着服务生高冷道:“就在大厅,你给我们寻个稍微安静些的卡座。” “是!”服务生行了个礼,举止神态无可挑剔的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吴豆进了“魅点”就处于晃神状态,对书先生说的卡座是什么一无所知。 只等服务生带着他们到了位置,他才醒神。 所谓卡座原来就分布在大厅两侧,半包围结构,里面设有沙发和台几。 “一村一国度,一区一世界。”便连维端见识到眼前这些,都在闻人诀心识中感慨万千。 若不是带着书易,他们这些低等王区之人……就算主人好了,一区之王,到了这里恐怕也要被人瞧不起。 不过,这样看来……书易的身份,就颇为有趣了。 维端能想到这点,闻人诀怎么可能想不到,他带着书易出来一半为省心,还有一半不也就为了试探看看。 几乎他们屁股刚坐下,穿着红裙的服务员们就托着酒水和各种吃食过来了。 在摆放好东西后,又齐齐行了个礼离去。 那三个跟着的亲卫彻底傻了眼,呆呆看着这一切。 书易坐下后,左右看了一圈,卡座所在的位置比起其他地方幽静许多,想了想,他站起身,对着闻人诀道:“我去探探门路。” 吴豆看他准备走,跟着起身,“书先生,我跟您一块去吧。” 这里人员混杂,又不比在十八区和十七区,他们几个单独来这,别说去招惹这里的王权组织,就说是一般的帮派他们都吃罪不起。 “不用,”对着他担忧神色,书易挥了挥手,弯身从台几上摆放着的花瓶中抽出支白色玫瑰,折断一半花枝,嗅了嗅花朵后,笑着把花插入自己胸前口袋,俏皮的对着他们眨眼睛,轻快道:“我去去就回,你跟着我可不好问。” 吴豆傻眼看他走远。 卡座位置虽幽静,但视野极好,能够看清半个大厅。 他坐下后就盯着那花瓶瞧,一半插着白色玫瑰,一半插着红色玫瑰……有不懂就要问,主上在他心中是万能的,“主上,书先生什么意思啊?”指着花瓶,他满目不解。 闻人诀双手平摊在沙发靠背上,修长双腿交错架着台几,脸上银色面具在迷离闪烁的灯光下越发显得神秘,语调淡漠非常:“白色玫瑰,代表有主。” 视线中书易背影如鱼得水在几群人之间来往,而后又径直冲着吧台过去了。 在吧台停留了会,又直接走向一个角落。 看不见了。 收回视线,闻人诀开始打量起周围的卡座。 不少位置上三三两两或者七八成群,有人在放声大笑,也有人在低声交谈。 还有一个卡座上,四具白暂肉体正交缠在闪烁灯光下。 眼神落回到台几上的酒杯,吴豆机灵,赶忙给他倒上红酒,又亲手递上。 见机问了句:“主上,您来过这种地方吗?”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像他自己,就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白花有主的说法啊。 慢慢饮下口酒,闻人诀放松的轻缓呼出口气。 仰头向后,闭上眼睛,漠然道:“看过书。” 吴豆:“……”长见识了。 书易说去去就回,耽搁的时间倒真不久。 闻人诀才闭目一会,就听一旁的吴豆兴奋道:“先生回来了!” 抬头,他睁眼看去。 书易正施施然的带着笑意往回走,手中还举着杯鸡尾酒,看他们望向自己,笑着颔首后又加快了些脚步。 他的位置距离闻人诀等人所在的位置之间还隔了几个卡座,吴豆已经站起身,等着人过来,书易大概是探听到了消息,神情喜悦放松,没留意周围,脚步加快时,斜刺里突然伸出只脚。 注意力都在闻人诀等人的卡座上,他手中还拿着高脚杯,一时真没留意脚下,被人绊了个趔趄,高脚杯摔出去砸碎在地,眼见着人也要摔出去跌倒在碎玻璃上时,那伸腿绊倒他的男人极快起身,伸手拽过他右手,往后退了一步又旋转一圈,待稳住两人身型后,书易已然被人禁锢在了怀里。 突然来的一幕,怔愣住的不只是吴豆。 莫名其妙差点摔去,恍然间又觉得自己在原地转了一圈,待定神后就发现自己身后顶着个坚硬胸膛,手腕也被人牢牢捏握住,腰腹上还锁着只臂膀,书易本能挣了挣,锁牢他的男人纹丝不动。 有短促湿热的呼气出现在他耳后,一个陌生的醇厚声音带着笑意在他耳旁邪魅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摔了。” 他白了脸。 第131章 一笑奈何 书易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调戏的一天。 以前在中央区的时候,跟着师傅,从未有人敢对自己不敬,后来被人算计,阴差阳错流落十八区,黑虎等人对自己也很敬重。 就算是后来去十七区,因为闻人诀的缘故,所有人对自己说话都很小心,哪里会想到…… “放开!”对方身上带着潮湿的酒味,禁锢住自己,呼吸暧昧,背后的温热胸膛,让他有点反胃。 死命扭动,身后之人却还轻松的凑在他耳垂上调笑:“你是哪家的小少爷,怎么生的这么好看?”说着话呢,捏住书易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中指摩擦上书易耳朵,暧昧道:“你这耳朵,很适合戴只耳钉,深蓝色的那种,像大海的颜色。” 白脸铁青,书易张嘴想骂,但又想不出合适的言辞,那人现在只一手横隔在自己腰部,就让自己挣脱不得。 沉眸,他嘴角轻扯,忽的挥高右手。 本还锁住贴服着他身子的男人突然退开,有三两根碎发从人额前飘落。 只不过,那人退开之时又一手抓住了他手腕,盯着他手上锋利的匕首看了片刻,再抬头盯向他眼瞳时,神色变得危险起来。 他之前所在的卡座上还坐着三个男人,见状,终于从看热闹中醒神,纷纷站起身,走到了男人身后。 书易这才可跟人面对面打量,就见禁锢住自己的男人一头金黄长发,丹凤眼,眼珠湛蓝如天空之色,薄嘴唇,唇色较为苍白。 年岁大概二十七八,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就是神情,分外具有侵略感,看的他浑身不舒服。 “放开!”他再怒叱一声。 男人刚还一脸轻笑,如今收了笑容,面无表情下满身戾气。 只稍加重了手下力道,他紧紧握在掌心的匕首就掉落在地,手腕疼的如要断掉。 忍耐不住的,书易痛“哼”一声。 男人看他叫出声,目光玩味,脚步一动,往前再踏出一步。 吴豆从突变中回神后,就颇认真的盯着男人看了会。 对方身材高大,体型匀称,肌腱发达,周身气息……同为异变者,吴豆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身周异常充沛的磁场能量。 且,站在人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皆都身强力壮,一看就不好招惹。 一步步慢慢靠近,找了个时机,等书先生离开对方胸前,他猛然前扑了出去。 黄发男人本还准备重新逼近书易,前头一个黑色身影就已经冲着他撞了过来。 不太在意的,他一手挡住对方拳头。 腿一抬,长腿如鞭般就扫了出去。 那袭来的男人身手很快,两步退后,上半身仰下,躲了过去。 一击未得手,很快的原地晃了两下,矮了矮身子,男人再一次冲了过来,这次隐约可见刀锋闪过。 黄发男人感受了下手臂上刚才一拳相交的力道,紧了紧瞳,总算撤开了还握着书易手腕的手。 刚得解脱,书易便机警的连连往后退,左手握住自己右手腕,疼的皱眉。 视线中,吴豆和对方已经完全打到了一起。 黄发男人赤手空拳,力道万顷,吴豆手握匕首,步伐飘逸。 一时不相上下,瞥过黄发男子身后静默站着的几个大汉,抿了下唇,书易速度退出打斗圈。 直到后背撞上个坚硬胸膛,僵了下,他回首看,银色面具在迷离灯光下,带来份心安。 止住步伐,他不再往后退。 闻人诀越过他,走上前几步,观察起双方的交手。 “什么来路?”心识发问,吴豆的身手如何,他是清楚的,作为最早吞噬晶核的人类,又得到过自己不少教导,步伐和呼吸书都是神裔中的精品,一般的异变者,哪里可以跟他抗衡这么久。 他们这处的打斗吸引了周围一部分卡座中人的注意,有人饶有兴味的看,有人瞥目后又回身继续交谈。 还有的卡座中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施舍过一眼。 在魅点,只要不开枪,动刀打斗杀人,那是允许的。 一般人顶多觉的他们打的激烈些,但场面不大,没什么值得看的,只有真正的人类强者,或者那些异变者们,才能注意到二者交手间的绝妙之处。 维端同样在观察,慢声道:“您能够感应出来吧?他身上盘旋有非常浓厚的水力量。” 和一般的异变者只能感应出来对方是否同为异变者不同,闻人诀吞噬过神眼,只要静心,他便能够感应出万般能量。 自然可以察觉出对方身周磁场中溢散出的水能。 “按这精纯度来看,对方不仅仅是吞噬晶核的等级很高,识体也异常强大,主人,莫要冒险。”维端劝告。 半米距离内,主人是可剥夺对方体内能量的。 可神眼能够镇压的时间太短,倘若主人未能在神眼镇压下扑灭对方体内的识,危害就大了。 不仅仅是对自身能量反扑的损耗,万一主人能够剥夺晶核体能量的消息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魅点人员复杂,不需维端提醒,闻人诀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他们这边对男人的身手吃惊,交战中的吴豆更是惊讶,可以说,身前的这个黄发男人,是他见过的,除了主上外,最强的男人了。 就算是向队长和黑虎队长在,都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打到现在,他已越发觉的吃力。 终于,错漏中被对方一拳击中胸口,倒飞了出去。 落地后,想要起身,但胸口的血腥气涌上,逼的他吐出口血,眼睛发黑,一时挣扎不起。 那黄发男人把人打飞,双手垂到身侧,丹凤眼斜睨着吴豆身旁还站立的三个男人,轻笑了声。 吴豆对他的身手震惊,他对吴豆也起了几分兴致。 这次出来一路玩到这,也跟不少异变者交过手,但都没有强过身前这个男人的……对方的力道很大,且步伐和呼吸……都很特别。 挑了下唇,脑袋向后示意,他身后立着的几个大汉快步上前,准备拉起地上人走。 吴豆身旁还立着的几个亲卫哪里肯答应,直直挡在人身前。 天蓝眼瞳在对面几个男人身上停留,黄发男子心中越发生出兴味,这带回去,应该能够问出很有趣的东西。 眼见场面一触即发。 场中突然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 黄发男子斜眼过去,就见他的“小美人”已然站到了一个银色面具的男人身后。 现在鼓掌的,正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视线在地上重喘的男人和银色面具男人身上移转,黄发男子突然挥了挥手,还在前跟人对峙的几个大汉又重新退回他身后。 看人直勾勾盯着自己,闻人诀停下拍着的手,往黄发男子身前走了两步,语气平缓道:“兄弟的身手很厉害。” 虽没在对方身上感应到丝毫属于异变者的气息,但黄发男子依旧警觉起来,对他这种人来说,有一种天生的对危险的敏感,眼下身前这个戴着银色面具,举止轻松自若,语气和缓的男人……很奇怪。 但他还是挑衅般,视线越过对方落到他身后的书易身上,平道:“美人有主,看来这主……就是你了?” 闻人诀同样刻意回头去看神情难看的书易,又回身对着黄发男子碧蓝眼珠,柔和道:“是有主了,但这主……跟您理解的似乎不同,他只是我手下管事。” “管事?”黄发男子挑眉,视线肆无忌惮在书易身上流转,意味深长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如此绝色,分明更适合锁在床头狎玩,不然这样吧,你出个价钱,把人让给我吧。” 重喘几口后,吴豆憋回胸腔里涌动的血气,从地上站起,晃了几晃后,走回主上身侧,弯腰行礼,低声道:“抱歉,主上。” 闻人诀只瞥他一眼,视线就又放回黄发男子身上,淡声道:“都是出来玩的,别扫了兴致,不如就此罢休?” 书易刚还气着,如今以整理好自己心情,走上前,和闻人诀并肩立着,平视着那蓝眼男人,心平气和道:“各位若是无事了,我跟我家主上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他已准备转身走人。 “慢着!” 黄发男子开口了,弯腰从地上捡起刚才缠斗间从书易口袋中掉出来的白色玫瑰,两步走到一旁台几边,拿过杯红酒,暗示意味颇浓的,死死盯着书易,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红酒淋上白色玫瑰。 又伸手把还在往下滴落红色酒液的白玫瑰隔空递向书易,邪气道:“瞧啊,多么鲜红的颜色,真是衬你……”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已经把人剥光了扔到床上。 才缓下去的气又上来,书易大概是第一次遇上这样不要脸又蛮横之人,捏紧拳,强忍着不发作。 黄发男子却还不依不饶,拿着花,似没看见阻隔在他们中间的闻人诀,径直还要冲着人过去。 书易真是怕了他的眼神,连连往后退出几步。 皱起眉,闻人诀神色终于显露不耐,冷然命令道:“阿甲,带先生回座位。” “是。”亲卫之一半圈着书易往后走。 如今怕不是对着书易来的了,看男人视线虽在书易身上,眼角余光却始终注意着自己。闻人诀眯起狭长眼眸,垂下眼睑,瞳孔森冷。 “美人,美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装模作样的,黄发男子就准备绕过他。 伸手拦下人,闻人诀垂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恐怕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维端:你浪可以,但你不能举着酒在夜店这种地方瞎笑,笑什么笑,笑出变态了吧。 书易:怪我咯? 维端:听说不能保住手下贞操的王不是好王! 闻人诀:啧 修改了处错字~内容无变化。 第132章 短小老鼠 “无趣!”随手就把花扔了,又一脚碾压上,白色花瓣被踩进一地碎玻璃和酒液中,显得异常糜烂零落。 男人紧绷身子,注意力很快从书易的背影上转移,特意“哈”着气,拿腔拿调道:“果然,什么管事啊,还是更想收为男随的吧,玩这些情调做什么,兄弟,我告诉你啊,其实这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从就打,打不行,就干,只要干服了……就好啊。” 拉着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黄发男子故作亲热的就要一手搭上闻人诀肩膀。 脚步轻移,躲开对方不怀好意的手,闻人诀直接就挥拳出去。 男人想必就是要找着由头交手,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直接对拳砸上来。 二人这交手,刚才仅有的几个打量之人也移开了目光。 争风吃醋嘛,太常见了。 维端观察了一会,在心识中快道:“他力道虽大,起势却柔,还记得我给您看过的月弧拳法吗?” 和科技文明借助外在的强大不同,神裔的世界以自身绝对的无敌为尊,闻人诀得到维端,就相当于得到了海底墓穴中收藏的所有锻炼自身的神法书。 知道维端在教自己应敌,他很快就切换了手上的力道和角度,在人一拳击打过来之时避身让过,又伸手借力抓住对方手臂往前送,那黄发男子下身很稳,虽往前扑了下,但很快就止住了势头。 刚准备回身,闻人诀又拉着他手臂,飘然绕身到人后,一脚角度刁钻的直接踢向人腘窝,在人弯曲跪下后又拉折过男人手臂压到他背后,另一手已掐上黄发男人脖子。 极为快速的交手,男子已被迫跪倒在地,等场中人反应过来,就见他身后的面具男人一手掐住他脖子,另一手还往后折叠着他的胳膊。 腘窝处钻心疼痛,那里有很多神经和血管,别说对方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和自己被掰的快脱臼的胳膊,单说放开他,让他站起,他恐怕一时半会都起不来。 够毒辣的! 看他眨眼之间被制服,男子身旁几个大汉一下逼近,但碍着面具男人还压制着自家主子,而不敢贸然行动。 低身俯到男人身后,闻人诀以一个对方刚才对书易做过的动作,在人耳后轻声喘息道:“猜猜看,折断你的脖子,要几秒?” 额头疼的直冒冷汗,黄发男人蓝眸微闪,硬是挤出笑容来,“别呀,杀我会有很多麻烦,不合算。” “威胁我?”闻人诀下巴突然搁上男人脑袋,唇动动,声音偏执而阴鸷,一字一字间断道:“怎么办?我这人最喜欢挑战了,你说的我突然想试试了呢。” 黄发男子有些后悔,刚才完全看不出这个家伙……是个比自己还扭曲的变态啊。 想了想,他沉声道:“动兄弟的人是我不对,我给兄弟道歉,咱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兄弟日后要在黑渡办什么事,我一定搭把手。” 闻人诀没准备在黑渡停留太久,办完事就走,因此没必要招惹未知的麻烦。 凝眸片刻,稍松开些手上力道,他对着人耳朵阴冷道:“我的耐心有限,别再招惹我身边人,否则,你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双眼睛,其实蛮值得挖下来收藏。” 男人不自觉的就眨了下眼。 身后面具人已果断松手,背着他们,毫无担心的往自己卡座走。 蹲在地上一时片刻还站不起,他身旁几个大汉瞬间扑到身边来,扶着他,焦急的低声喊:“王,没事吧?” 摇了摇脑袋,男子被人搀扶着站起,还有些摇晃,坐回卡座前,蓝眸最后瞥了眼那面具男人所在的方向。 闻人诀慢悠悠走回卡座,见书易还直挺挺站着未落座,面色难堪的望着他,哑声道:“抱歉,给您惹麻烦了。” 视线在人脸上停留片刻,他摇了摇脑袋,坐下身不在意道:“无所谓,这个麻烦你我都想不到。” 也怪自己迟钝,他只觉的书易长的还不错,但更多的却只去在意人身上可利用的价值。 而没有纯粹的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另外一个人。 “我……”听他这么说,书易更发说不出话来,以前他的生活中所遇见的所有人,更关注的是他的师门,而不是他这张脸。 “坐吧。”双腿重新架上台几,闻人诀更关注的是他刚才打听到的消息。 “我以后会注意。”书易还是很在意今晚这个事情的,这个在他看来就是失误,“我观察过那几个人的打扮,身上配饰皆非凡品……” 话未完,闻人诀已径直打断他,“放心,我没有伤着他,我只想尽早办完事回沙南茂林,但不想招惹麻烦不代表怕麻烦,若他们还要不依不饶,杀了便是。” 看他散漫姿态毫不在意的神情,书易心中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低声快语道:“我打听过了,黑渡这边有个叫老鼠的男人,消息灵通,据说手段通天,虽是夸大之词,但别人委托他打听的消息,在十区这边还真没他办不到的,至于您要办的事,虽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能量去操作,但从现在得知到的来看,他确实是最为合适之人。” “能够灵通所有消息之人,手上暗线必然很多,顶用的肯定也有那么几条。”思索过后,闻人诀点头道:“找出中间人了吗?” 看他赞许,书易反倒有些担心起来:“就算他能办到,但他未必肯出手,这事儿弄不好日后被清算,肯定要被连根拔起的。” 目光放到远处,闻人诀冷淡道:“不存在他愿意或者不愿意,既然我们找上了他,他做也得做,不做……不用等到日后,马上就会变成只死老鼠。” 这种暗下之人,消息灵通,人脉广大,某个层面来说,比王权组织还难针对,书易实在不知道人的自信从哪来。 但也正因为闻人诀的这份自信和从容,让他心中有份踏实感。 “那便去找中间人吧。”不再多言,他直接起身。 吴豆虽然难受,却也在亲卫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他们的运气很好,这个被称作“老鼠”的人今晚也在魅点。 书易先领着他们到了大厅另一侧的卡座,找到个四方脸蒜头鼻的中年男人说明来意,那男人话很少,目光肆意在几人身上打量,等书易话音完,才冷冷说了声:“都知道规矩吧?” 书易回头对阿甲示意。 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走上前,把右手提着的箱子放到人台几面上,又弯腰打开箱子。 一箱子满满堆叠整齐的大额纸币,让那蒜头鼻的男人满意眯上眼,直接起身,沉道:“跟我走吧!” 闻人诀无声看了书易一眼,青年对着他点了点头。 一行人沉默的跟着那四方脸汉子往二楼走,等到了走廊最里侧的包厢门口,四方脸汉子上前,极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包厢内安静了一瞬,而后一个稍显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阿国吗?” 蒜头鼻男人脸上一瞬笑容灿烂,一改之前对着闻人诀等人半死不活的语气,热情道:“是我啊,鼠爷。” “哦,进来吧。” 包厢被从内打开,一个容貌普通的男人探出头看了几人一眼,又退了开去,让出位置。 书易第一个进去,闻人诀跟在他身后,吴豆推开扶着自己的亲卫,自己走了进去。 三个亲卫每人提着四个箱子,最后进门。 他们进来后,那个被叫阿国的蒜头鼻男人最后进来,顺手关上了包厢门。 包厢不大,十来个平方,靠墙放着排真皮的红色沙发,顶上吊着盏巨大的水晶灯,光色被调的很暗。 沙发前的台几上摆放着几盘水果,再右边的架子上,各种酒水满放。 房内没有伺候的男生女生在,只零落站着七八个护卫,沙发最中央的位置上,坐了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眼睛部位戴了张半截面具,正自顾自的双指夹着烟在抽,烟头的火点,在昏暗的房内闪烁。 书易进包厢后就自觉的后退出三步,把主次分了出来。 矮小男人深吸口烟,抬起头,对着他们缓慢吐出烟圈,夹着烟的手搁到身下沙发上,目视着他们,冷淡道:“一般的生意阿国不会带来见我,给我看看吧,你们的诚意。” 闻人诀目光在包厢内转了一圈,注意到一旁的窗户时,扯了下嘴角,径直走到人身侧的单座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后,叫了声:“阿甲。” 三个亲卫齐齐上前,每人放下两个箱子,又弯身打开。 六个箱子在台几上摆放成列,一沓沓捆绑整齐的大额面钞,让男人夹着烟的手顿了一顿。 目光从台几上转到男人脸上,闻人诀饶有兴味。 侧身把烟掐灭,那被称作“老鼠”的短小男人站起身,慢步到了台几前,弯身抓起几捆钞票,看了会后又扔回箱子,再回头时,盯着闻人诀的目光犀利而耐人寻味,黯哑道:“看来,这是个要被砍头的勾当了。” 闻人诀一直盯着人看,刚才觉的男人身材矮小,等人站起身后发现顶多一米六,不过从走路的步伐和肩宽来看,男人的力量应该还不错,称得上是短小精悍。 微侧了下身,他胳膊撑在右侧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先轻笑了声,隔了会后,才淡薄道:“如今,我想先听你说个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黄发男子:兄弟,我告诉你啊,其实这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从就打,打不行,就干,只要干服了……就好啊 闻人诀:(面无表情) 白檀:(泪目)等等!站住!闻人!注意你的三观,给我直直直,莫弯! 第133章 君臣二人 男人未说话,返身坐回位置,慢悠悠的重新点上支烟,半晌才老神在在道:“什么故事需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听?” 闻人诀眯起眼,缓声道:“说说看吧,十区的王和他的首执者。” “您应该不是十区的人?”这话问了,短小男人扯起嘴角,目光从书易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满怀深意道:“一个外区之人,花大价钱来听其他王区的王和二把手间的私密……” 停顿会后,男人目光锐利起来,嘶哑道:“这很耐人寻味吧?” 丝毫未被这份气势所影响,闻人诀仰头,目光又在房内打量起来,神色轻松自在,待仔细看完一圈,才随意道:“你是个消息贩子,我若没理解错,这代表着我花钱买消息而你卖消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事儿也得分性质,您出的这个价格……”说着男人假笑一声,目光在台几上的几箱子钱上停留,低道:“这些钱,可不是什么家族能够随便拿得出手的吧?您要打听的人和事,恕我斗胆猜测一下,您不会是要冒犯王权吧?” 闻人诀沉默下来,直直盯着人看,身上气息一时凌厉万分。 被称呼为老鼠的男人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只还继续抽着烟,半仰在沙发上,平板道:“这要混日子嘛,违法犯忌的事总难避免,可是触犯王权,这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也得分有没有命去花,您说呢?”说着话,老鼠皮笑肉不笑的露出口白牙。 勾起唇角,闻人诀目光幽深,还保持着沉默,未开口。 书易见状踏上前一步,走至闻人诀侧面,朝向男人后,慢道:“您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细究起来,您所做的每一件违法犯忌之事,最后不都在忤逆王权。” 精悍男人假笑一声,低下头,自顾自弹起烟灰来。 侧头看了一眼坐着的闻人诀,书易抬头继续道:“您之所以不肯开口说,无非是因为两点,要么,您是嫌我们的价格低,不合您心意,要么是您的心里不踏实,想试探出我们的来路……” “可是,我非常坦诚的告诉您,若您是因为第一点不肯开口,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再加,一切都好商量,若您是因为第二点而忌讳开口,那也不必要,我们认为需要之时,自会告诉您。” 老鼠还低着头,似是没听见书易说的话,只仔细看着烟灰飘零在地,而书易在说完那两句话后也闭上了嘴。 房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种无声的对峙气氛并不好,包厢内七八个护卫皆都紧张起来。 被称作老鼠的男人低垂着脑袋闭目养神了会,终于抬起头,认真道:“这些钱,足够买下区内一个中等家族,我又怎么会嫌少。”似是有意打破这个氛围,沉思了会后,他扯起嘴角,半笑不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们出的起价格,我连王今天穿的内裤颜色都能告诉你!” 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交叠起修长双腿,闻人诀好整以暇的等。 把已燃至尾的烟随手扔了,老鼠咳了声后,坐正身子,娓娓道来:“这十区的王叫江柏峯,是老王江盛的儿子,多年来一直在外游历,直到老王遇刺被杀,他才被古家人接了回来,第十王区在江盛手上发展很快,古家是他心腹,更是区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如今十区的二把手古知秋,俗称古三,便是古家的第三子,他自幼和江柏峯相识,青年时也曾一起游历,江盛死后,正是他代表古家力挺新王上位,这四五年来,也一直在尽心辅佐,二人的关系既是君臣又是知交,非常亲密,江柏峯对他也很是信任和重用。” 书易听着,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到了身侧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听的男人身上。 如今,这一段为外人所称赞的“君臣关系”,怕是快要到头了。 这男人千里迢迢而来,绝不是为了听八卦。 “前个几年,因为老王的突然离世,局势并不稳定,虽有古家等一干区内大家族拥护,但江柏峯还是步步小心,这一两年,王权已经稳定且养精蓄锐足够,便开始了大清理。” 男人条理清晰,用稍显沙哑的声音,娓娓而谈。 闻人诀微阖着眼,听的很是仔细和认真。 …… 十区王城也称盐城,交通铺设的相当完善,纵横交错的大道构成了这座超级城市的血脉和骨架。 地处十三个卫星城中央,更受十三个卫星城供养,各种物资在此交汇,因而随处可见有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王办公所用的大楼便坐落在盐城最中心的黄金地段,在周边几栋稍矮的侧楼衬托下,主楼高大的如同个巨人。 和其他街道上的热闹不同,王权组织所在的位置,周边一片的交通明显受到管控,虽在“黄金”地带,却格外安静。 与往日一样,主楼门外林立满手持步枪戒备的战部成员,只在快到中午时间,主楼内突然跑出了几批穿着统一制服的办公人员。 这些人出来后,分为几队快速站好。 视线相望间,都是紧张。 等了不过两分钟,街道尽头就有一溜的车队开了过来。 当头几辆到了楼下,转了车头方向,半圆的把居中一辆黑色轿车护在中心。 车门被一个青年男子上前打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恭敬等候。 这般劳师动众让人迎接之人终于缓慢露出身型,却也不过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 从车中跨出后,本能的伸手遮挡了下头顶日光,就见他梳着微分的利落短发,刘海随性的往后抓,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 在原地静静站立了会儿,男人才缓慢移动脑袋,看向众人。 明明五官生的端正甚至天生笑唇,可以用温润如玉形容,但搭配在他脸上却平白多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和九分西装裤,显得他修长双腿更为突出。 穿着上并不能一眼就让人觉得与众不同,但细节上却让人无可挑剔。 声音跟年轻男人的打扮一样,很是干练,目光对着一个年岁比他大上许多的男人,边走边说:“夏城那边的盐税都重新查了吧?” 被他目光点名的男人弯着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连声道:“都重新核查过了,这次帐目对的更细了些,保证没有差错。” “嗯,”点着头,男子继续问了句:“我不在盐城的这几天,王在忙些什么?” 身侧另一个替他提着包的中年男人稳重道:“王这几天一直在忙冬城私走出的那批盐。” “跟陈家有瓜葛的那个?”说着话,人已快步到了电梯前,有人上前按下楼键,一行人便停下来等。 “是,但后边又牵扯出了白药的事情,王很重视。” “哦?”若有所思的微垂头,电梯门已自动打开,停了到嘴边的话,年轻男人第一个走了进去。 一大帮人跟着,最后能一起进电梯的只有几个。 整了下袖子,男子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人,“既然有白药,那就说明不仅是牵扯到了陈家,一会儿你给我把风家二小子喊过来。” “是!”身后之人声音相当恭敬。 从下车便在交代事情,年岁不大,男人举手投足间却相当的雷厉风行。 等到了顶层出电梯,他一手伸向旁,吩咐了句:“行了,都去忙吧,我先去见王,十分钟后,替我召集枪械管理部和第二战部的高层来我办公室开个短会。” “是!尊首执令。”还随行在后的四五人一起停住脚步,弯下身去。 男子接过自己的包,右手拎着,目中还满是深思……待走至走廊尽头,一扇庞大的黑色木门出现。 调整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快步走上前,男子手一抬就准备敲门,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在手指离门还有两厘米之时,停下了动作。 隔着大门直直盯内看了一分钟,深呼吸了口气后,他猛的向前直接推开了门。 这间办公室比主楼内所有的办公室都大,落地窗户让房间格外明亮,摆放讲究的家具,铺设豪华的地毯。 两座书架前的大桌后,坐着个身强力壮的长方脸汉子,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桌面上的东西,门突然被推开,让他皱着眉,抬头,神色间颇为不悦。 凌厉视线,换作一般人定会被震慑。 可是这个年轻男子不一样…… 长方脸汉子也是,待看清进门之人,表情一瞬就变了,笑容很快挂上,人也站起,热情道:“古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叫古三的年轻男人目光饶有深意的盯着书桌后的男人看,慢步而去,随手把包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那五大三粗的男人见他步步过来,突然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古三像是没察觉到人的紧张,到了桌前就准备去拿桌面上,男人刚才看的文件。 只可惜他手指才碰到,另一只手就已经压了上来。 古三挑眉,眼往上看,满含深意道:“王,您在看什么呢?” “没啊,没,就看些人事档案。” “哦?”古三不置可否。 江柏峯松了口气,离开桌子,边招呼人往沙发坐,边关切道:“你这次出去,十三区那边没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吧?” 古三还在桌前站着呢,就似没看见自家王紧张兮兮望着桌面的目光,转过身,作势要往沙发走,等江柏峯松口气后,他又突然侧身抽过了桌面上的文件。 当着人的面打开,指向内里夹着的画册,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人事档案?” “呃……”江柏峯面无表情的仰头看房顶。 古三手中画册上,两个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分外刺眼。 第134章 芒刺在背 “哗啦啦”翻着手中画册,虽都是香艳“场面”,古三的眼神却异常清冷,面无表情的挑眉看沙发上故作姿态的男人,轻轻问了句:“王最近很空?” 江柏峯刚还尴尬不已,只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反应过来,沉稳着表情,连连摇头道:“忙啊,你走的这些天,我光忙活白药的事情了,诸城牵扯甚多,着实让我头疼。” “哦,是吗。”转身把画册放下,古三尾音上挑,不置可否。 …… “按你说的这些事情来判断,江柏峯这人应该有些手腕,”书易沉凝着,目光直视老鼠,半是试探,半含猜测,恭维道:“鼠爷不愧地下之尊这个大名,便连王者私事也了解的这般清楚。” 当是听不懂他话中深意,老鼠扯起嘴角,露出个不像笑容的微笑,看着单座沙发上的面具男人,实诚道:“我知道的所有关于二人之间的事,都已经如实告知给你们了,这整个第十区,我敢说,就算是在盐城当中,都不会有人知道的比我还多。” 维端:“这人说的倒也全面,主人,从他话中来看,十区二把手这个叫古三的男人,性子极傲很有自己的主张,且脑子跟手段都不差。” 对得起桌面上的几箱钱币,老鼠刚才条理清晰的把古三和江柏峯二人之间所发生的,从小到大的往事一一说了个清楚。 闻人诀戴着面具,其他人压根看不清他表情,只从他露在外面的唇来看,分明正慢慢向上挑起。 “很合适。” 自顾自的,他低吟出三个字。 老鼠跟身旁几个心腹隐晦对视一眼,着实摸不清他的来路和目的。 交叠着的双腿放下,撑着下巴的手也移开,闻人诀坐正身子,睨视着身材矮小但体格健硕的男人,冷然道:“接下来,我希望你能替我办成件事。” 绝非是商量的口吻,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势肆无忌惮施压。 老鼠眯合了眼,心中暗自嘀咕,就当如此,这么多的钱,哪能真只为了听这么些事情。 没当场拒绝,他只私底下留了份小心,沉声问道:“何事?” 闻人诀微侧了下脑袋,吴豆便赶忙上前,从怀中掏出装有晶核的木匣子弯腰递了上去。 人走近,便能闻到股血腥气,闻人诀瞥了他一眼,好似终于想起这个男人刚才受了伤一样,接过匣子的同时随口吩咐了句:“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收回身侧的手僵了下,吴豆开口前暗暗咽了口口水,确定自己能够清晰出声,才低声快道:“不用了主上,我没事。” 没勉强,闻人诀接过盒子后直接放到了台几上,眼神示意对方拿起看。 老鼠迟疑了下,盯着那盒子半晌没动静,再抬头看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对方还是一身的淡定从容。 咬了咬牙,他曲身出去,右手拿过木匣子。 在手中握着时感受了下重量,终于面色稍显严肃的打开了盖子。 昏暗包厢中,他手上,顿时就有纯粹的微弱粉色光芒散发了出来。 愣了一愣,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想不到,这盒子里的东西居然会是颗光核,还是颗等级如此高,光芒又相当罕见的。 沉默再一次在房内蔓延。 死死盯着木匣子内的光核看了半天,他再开口时,本就沙哑的声音变得越发暗沉,警惕道:“您这……到底是何意?” 不打算拐弯抹角,闻人诀开口直接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如你自己刚才告诉我的,十区二把手古知秋还未吞噬过晶核,你要做的,就是把这颗晶核卖给他。” 还拿着木匣子的手颤了一颤,老鼠目中闪过精光,干哑着声音,直白道:“如此可讨好十区王权之事,您为何要特意寻我办?” “因为我还要你做一事。” 不再掩饰的声音,从淡漠变的阴森。 闻人诀睨着人,慢悠悠继续道:“我要你保证古三吞噬这颗光核之时,身边只有江柏峯一人,我更要你提前确定好他吞噬光核的地点并拍下他吞噬时的照片,最后一点……” 停顿了下,慢慢笑起来,他的声音再一次变得柔和,极慢道:“那些拍下来的照片,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散布向整个第十王区。” 他每说一句话,老鼠的面色便难看一分,等他说完全部,老鼠已把木匣子扔回台几,动作很快,就似再把东西拿在手上,会被烫伤一样。 早就有所猜测,如今…… 背于后的手有些无法克制的发抖,老鼠强硬着声音,低沉道:“你既然已经找上了我,那么就干脆把话都挑明了吧!这颗光核……到底有什么作用?” 重新侧躺回沙发,闻人诀对他的表现并不意外。 书易接话过去,要让对方办成这件事情就注定无法有所隐瞒,虽看人现在沉着表现,但也知道必定是在强撑,为了不让他们看出他的不安,而在之后占据主动或者强势拒绝他们。 换位思考,若自己是老鼠,看现在的架势,猜也知道天大的麻烦罩头了。 想着便起了些同情,放缓音调,他平和道:“这颗光核很特殊,有强烈的情欲吸引,尤其是在吞噬之时,二者单独待着……” 话不用再说,在场没一个糊涂的,书易讲到这,便停了下来。 老鼠的脸色从白到黑不过几分钟,没理说话的书易,他死死瞪着云淡风轻,一身悠闲的面具男人,狠声道:“几位请回吧,这件事情我办不了!” 被这么果断的拒绝,闻人诀也没生气,只微抬高了下手。 还站着的三个亲卫再一次上前,弯身把各自手上还提着的两个箱子放到台几之上。 重复之前的动作,六个箱子一列被同时打开。 老鼠身旁几个心腹忍耐不住的探头去看,又全都倒吸口气,缩回脑袋。 六个新被打开的箱子中,放满了体积相同,色彩不同的多种晶核。 其中一个箱子内,放的……居然全是光核。 如今的晶核是什么价钱? 光核更是,有钱难得…… 没身边心腹内心跟贪欲的煎熬,老鼠看见这六箱东西,反倒彻底冷静下来。 他低着脑袋,细细思考了很久,终于有些像自言自语般念叨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做这种事情根本伤不到十区根基,顶多是制造混乱……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他心中有自己的考量,不过说到这,又突然灵光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 抬头之后,他目光缓慢的从房内对方带来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钉死在那银色面具的男人身上。 深沉道:“我听闻十七区的新王是个极其传奇之人,初到十七区时不过是个被贩卖的低贱奴仆,可短不过数月就成了一家势力极大的赌坊之主,之后更是神奇的一跃而上成为了王区战队队长,在几次和十八区的交战中表现颇好,深得王之信赖,在老王被杀后,带领剩下的力量成功返回,更在之后灭区之危中孤身一人出城说服死敌十八区收手,破了十五区和十八区的联盟,救整个十七区于危难,得区内大家族认同,众望所归的登上王座。” 老鼠说着,别有深意的死死盯着人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看。 闻人诀低垂着的狭长眼眸掀开一线,淡淡扫了他一眼,漠然道:“看来你的消息触角,远远不止遍布在第十区。” 不过也无所谓,起身,他走至人正面。 隔着台几,面对面的死死盯看着男人,两分钟后,动作刻意放缓的,一点点,在人面前弯下上半身,双手撑在台几面上,脑袋往前伸,脸凑到人鼻前,慢慢勾起嘴角,弧度冷漠又狠毒,闻人诀轻轻诱哄道:“你远比所有人想的都要聪明,你能够经营并维持好如此庞大的情报网必然有你的过人之处,我不会去怀疑你的能力,我也绝不亏待为我办事之人,你看到了……” 目光微微垂下,从几箱晶核上一晃而过,“之前那些钱,我就只是为了听那个故事,之后这几箱晶核,只要你办妥此事,自然全部归你,我虽没管理过类似的情报网,但也知道你们的线很多,且根根不相连,你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我相信,这代价一定没有你能得到的多。” 直起身,看着人,他又漫不经心般后退了一步。 老鼠从人靠近自己后就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正快憋不住时,看人退开,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等气顺后,他又察觉到自己这个行为的丢份,连忙端正表情。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闻人诀刚才是刻意靠近人施压,又算好了对方的心里承受极限,一步而退后微笑道:“因为你猜的都对。” “你?你……你真是?”虽心中早已有了些猜测,但老鼠依旧本能的怀疑。 身前这个体格并不健硕,体态修长之人,真的是十七区那个传奇的新王吗? 不过除了王权力量,又有谁能拿得出这样多的钱和晶核,去做一件并没有多大意义的事? 可是……十七区的新王,为何想要干扰十区? 闻人诀留给人思考和反应的时间,自己转身在房内走动观赏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对方的决定。 身周气息放松,一副笃定神态。 老鼠确实要仔细思考,因为这个决定一步踏错即是地狱,再无翻身可能,十七区的新王最终目的不明且为人太过难测神秘,十区的王权组织更不用说,绝不好对付,自己这几年是怎样艰难的夹缝求生,隐藏地下事事小心衡量揣测,当中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这……会是一个好的交易吗。 但……这世上明眼人皆可看出,王权分立终将因为人类的进化而改变,最终若王区统一成了大势呢? 不管是什么组织或者帮派的领头人,着眼于未来都很重要。 吴豆看人低着头自顾自沉默,自家主上又不慌不忙在房内转悠,有些沉不住气。 正打算开口说两句什么,就见身侧的书易对他无声摇了下脑袋。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老鼠站起了身,直视着闻人诀,坚定道:“这个事情我接了,您给我半个月的时间。” 不意外,在包厢内唯一一扇窗前停下脚步,闻人诀转身面朝着包厢内的所有人,扬声淡道:“说说你的计划。” 老鼠既然下了决定,自然不会再多犹豫。 显然他刚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正如对方之前所说,他手上确实有几条用的着的线。 “我会让人以可靠的流动客商身份,把这颗光核以高价在王区内拍卖,消息一定会被王权组织得知,古三最近也在寻找好的光核,定然不会错过,若交易完成,我便会让晶核“主人”告知买主,此光核能量极大,吞噬之时容易短暂混乱神智自伤,需有能量强大之人在场镇压,江柏峯得知消息后一定会亲自出手。” 书易见机询问:“你要如何确保,到时候只有江柏峯一人和对方呆在一起?” 老鼠边走动间边思考,简练道:“就说这颗晶核能量特殊,吞噬之时身边不宜有太多其他晶核能量干扰,最好只有一人,否则容易吞噬失败,既然只能一人,江柏峯一定不放心其他人。” 书易又问:“那你又要如何确保能够拍到他吞噬时的照片?你再手眼通天,也不能真无孔不入。” 这人话中处处抓的是错漏处,老鼠总算认真看了人一眼,而不再只当个随行小弟无视。 耐心回答:“同样的道理,我会让卖主告诉他,晶核的第一手主人曾经交代过,要提高吞噬这颗晶核的几率,最好吞噬者人要在温泉之中进行。” 说着不等人再问,他自己直接解说道:“第十王区共有两处温泉,一处在春城,一处在青城,江柏峯若是知晓陪同,他二人定然会选择去青城,因为那里是古家的势力范围,我会早在那边做好手脚,关于之后消息的散播你们更不用担心,我保证,只要照片到手,一夜之间,整个十区上到老人下到孩童,都会知晓这个丑闻。” “你怎么肯定,古知秋和江柏峯就那么听你安排的这个“卖主”的话?”吴豆插嘴发问,确实如此,人家凭什么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只不过还没等老鼠回答,书易就先回复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柏峯和古知秋间的关系比起一般的王和下属深厚许多,就算古三不做考虑,陪着他的江柏峯也一定会在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去安排这一切。” 双手抱胸,闻人诀靠在窗框上微眯着眼听他们说话,启唇只问了一个问题。 “客商这一条线你是必定要舍的,你能确保他们不走口风?” 毫不迟疑,老鼠看着他,直接道:“他们会和古三和江柏峯一样,以为自己说的就是真的。” “好!”总算,闻人诀这一声中是带着赞许的。 宁输数子,勿失一先。 阴谋算策中,没有全盘的胜利,为了达成目的占得主动权,即使要牺牲部分棋子,也要掌控住大局。 一个合格的“掌权者”,就要懂得牺牲和掠夺。 若没这份魄力,就会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断送先手,葬送更多的己方力量。 事情商定到这里,算是大致落定。 闻人诀开始一步步往回走,银色面具在窗外霓虹灯闪烁下,邪魅而高贵。 包厢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而,一种幽蓝火焰,突然无声在除却老鼠和书易等人的脚下焚烧而起。 那火烧的全无踪迹又无声无息,可是被那蓝火缠身的六七个汉子却在愣神后,齐声惨叫起来。 可惜,魅点的包厢隔音效果奇好,就算这几人叫的惨烈无比,声音传到外头也很微弱。 就算被人听见,也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魅点包厢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出面干涉。 何况这种惨烈的叫声,在这里的夜晚并不少见。 吴豆看见那幽蓝之火烧起,面色惨白的连连后退。 书易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稍微细看,就可见他闪烁目光中的惊惧和不忍。 老鼠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回神般,目光匆忙在房内所有人脚下打量,而后便发现对方的人一个都没事。 被诡异之火缠身的,全是自己这边的人。 除了自己…… “花生?”喊叫着,他扑到一个早在地翻滚的男人身边,那火距离他就二十厘米,看似马上要烧灼到他,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热度。 犹如地狱之火。 远处几个手下早没了动静,尸体在一瞬之间就随着怪火原地消失无踪,丢魂般,老鼠茫然的伸手就要去触碰还在微弱焚烧的花生。 只可惜,在他指尖将要触摸上时,闻人诀带着的两个亲卫上前拽住了他。 等他挣脱开人,不管不顾径直扑过去,那蓝火随着手下男人,已在原地消失。 维持着前扑的姿势,他双手依旧傻傻撑在刚才蓝火焚烧的位置……地砖上,居然没有留有一丝热度。 就似,刚才那些蓝色之火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为什么?!”一字一顿,他怒火中烧。 除了身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这场诡异之火,他找不出其他缘由。 闻人诀没想过要否认,他早踱步回了居中的沙发,在刚才老鼠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凝视着男人的滔天怒火,淡漠非常,冷酷道:“事成之前,消息绝不可走漏,那边的线由你斩,这边的消息我替你断。” 第135章 遇朗星海 听他一副毫无波动的语气,老鼠心中那根弦瞬间就断了,不管不顾的抬头厉声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反悔?”闻人诀眨着眼睛,认真道:“那应该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怎么会反悔呢?” “可你杀了我手下人!”猛的从地上站起,老鼠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瞪视着前方依旧冷淡如初的男人。 “可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守住秘密的办法。”没觉的有什么不妥,闻人诀望向刚才那几个男人消失的位置,抬头看对方,慢声道:“有舍有得,就算是从情感角度出发,你也应当明白,事已至此,没有退路。” “况且,你早知道要有牺牲,那么,牺牲谁不是牺牲呢。”既然客商那条线老鼠都能狠心斩断,这边几个人,怎么就死不得? 老鼠哑口无言,心中恨意翻涌,死死瞪着男人,若不是对方身侧几个护卫神情戒备,说不准他真要扑上去跟人决一死战。 只是他知道,若自己现在一时冲动,什么都换不回来。 深呼吸几口,稳住自己情绪,他眼睛尽量往上看,不去注意地面,冷道:“我当我们是合作伙伴,但看来你不这样想,你擅自杀我手下之人,让我看不到半点尊重,这个活,我不接也罢。” 闻人诀当他是个聪敏之人,可如今他又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凝视着男人,轻缓问了声:“你不知道吗,你若是不答应……”话语稍停顿,半人高的空中,两簇蓝色幽火突然凭空烧起。 老鼠刚还面色阴沉愤恨,在见到蓝火之后又马上变的惨白,连连后退出七八步,人后背直贴到了墙上。 悠然继续刚才未完之话,闻人诀冷淡道:“是走不出这个房间的。” 背于身后之手捏的发白,老鼠肌肉发达的手臂上青筋凸起,闭上了眼,他咬紧牙。 吴豆实在不明白,主上一开始直接祭出这诡异之火让人答应不就好了,何苦在人答应后,又来这一出。 书易跟他考虑的不同,他这次肯答应人出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两区之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今,答案一点点浮现,却让他心中骇然更深。 身前这人,相当喜爱把玩人性,又极擅长玩弄人心。 可偏偏行事百无禁忌又思虑阴沉。 更要命的是手段诡异,若不加以束缚或引导,真听之任之,怕会成为魔物,且以对方这心性,目的明确步步为营,真等形成大势,外力再想阻,就难了! 只有在他势力集团构造之初就进入,并占据一定的重量和地位,才可在未来,稍微左右局势。 书易不觉的自己是心怀天下的大仁之人,只不过他也做不到看黑暗聚拢而无动于衷,尤其是这个人…… “你就不怕我明面上假意奉承,私底下联系王区杀了你们吗!”老鼠阴冷发笑。 早在睁开眼后,他就发现蓝火已经在空中熄灭,他厌恶极了对方那吃定的态度和漠然神色。 “你当然可以……”闻人诀丝毫没有怒气,他只是站在江柏峯的角度去思考,而后问了句:“可就算你把所有的经过全部据实说了,就能摆脱掉关系吗?” 王者心思。 你既然知晓并曾商讨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算今日我能容得下你,明日也会找个由头杀了你,尤其是,这次的计策相当阴险卑鄙。 别说老鼠这种组织跟人本身就见不得光,只要江柏峯这么一想,为什么人家有这种计策要来找你合谋,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那你就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老鼠还在愤恨头上,可随着人轻飘飘的两句话,不得不冷静下来。 况且…… 眯着眼看他,闻人诀坦诚道:“你也办不到,只要你有异动我就会在瞬间杀了你。” 最后一字落,蓝色幽火突然在他脚底烧起。 吴豆惊叫了声:“主上?!” 闻人诀面无表情从沙发上站起,幽火就绽放在他脚下,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而移动。 可跟刚刚烧灼其他人不同,这会子,蓝火只盘旋在人脚下,并未伤人。 昏暗包厢内幽火照耀下,银色面具闪烁着魅人光芒,闻人诀踏步逼近到人身前,把人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叹息一声:“你是聪明人,好好活着不好吗?” …… 那晚的最后,老鼠自然只能妥协,答应条件后独自一人离去。 书易和吴豆等人维持着沉默,半点声音都不敢有的看他独自一人站在包厢窗前发呆。 没再找其他地方住宿,闻人诀安排书易直接在魅点开了几个房间。 一行人停留下来等消息。 头两天,闻人诀几乎没离开过房间,等第三天晚上休息足够了,他才一人慢悠悠晃下楼。 魅点楼上是住宿用的房间,再下边几楼什么娱乐项目都有,当然最热闹的还属一楼大厅。 别的地方也没去,他独自一人坐上电梯去了一楼。 原先吴豆是想安排亲卫在他门口守着的,被他给推了,如今他的身体已恢复,维端也完全正常,没必要。 所以他这独自晃下来了,在房内休息的其他人还不知道。 因为孤身一人,便也没选卡座。 随便找了个散台坐下,点上杯从未喝过的鸡尾酒,他在抿了一口后,歪头托着侧脸,静看穿梭在身周的人生百态。 一路上过来赶的急,到了后,他的脑子亦一刻都没停止过运转,虽这两天有在房内好好睡饱,他却仍旧觉的自己浑身懒散,不太想折腾。 可若老是一人呆着,又实在太过无趣。 在这般热闹又和己无关的场景下安静坐着,倒也舒服。 可注定,他的安逸要被打破。 一杯不同颜色的鸡尾酒被放到了他身前的小桌面上,来人因为没有凳子,只好趴下修长身子,双手撑住上半身,金黄长发从肩头滑落,天蓝眼瞳直直对向他的眼睛。 “好久不见。” 男子热情打招呼。 闻人诀却微微蹙起眉。 是那天骚扰书易的人,且……漫不经心扫视四周一圈。 不知何时,自己所坐的散台已经被对方带来的人给包围了。 人数比起那天男人随身带着的多了不少。 “没想到你还在魅点玩啊,”像是不知道自己带人包围了人,黄发男子表现的特别友好。 闻人诀心中不耐,大厅这么大,他有想过这个男人没走,但没想过一下就被对方找到。 更没想过……这人还敢粘上来。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郎星海,看你的身手不错,不如交个朋友吧。” 不是来挑衅报复? 总算生出点兴趣,闻人诀掀开眼睑瞥过人一眼,又低下头去看杯中鸡尾酒,淡声回复:“没兴趣。” “哈哈,”被拒绝也不生气,睁着蓝色眼眸,自我介绍为朗星海的男人豪迈笑上一声,摇着脑袋不再勉强,只自顾自的重新开了个话题,别有深意道:“你看这第十王区如何?” 拿过刚才推开的鸡尾酒,晃动在杯内把玩,闻人诀回了句:“不如何。” 愣了一愣,朗星海再仔细看面前男人面庞,只可惜,被银色面具所阻,无法分辨具体表情,但从对方身上的气息和口中语气,还是让他在回神之后,放声大笑起来。 这句话哪里好笑?闻人诀实在有些弄不明白这个男人的笑点。 从对方出现后,他只诧异了一瞬,之后就又恢复成漫不经心,就算对方态度奇怪的和自己对话。 不过现在,他倒是因为对方莫名的大笑而真正认真打量起这个男人。 和那天沾花惹草,卖弄风骚不同,今日的黄发男人身周气息冷冽而锐利,泰然自若的表情下,瞳色坚毅。 又哪里还有那天半分的咄咄逼人和趾高气扬。 笑够了,朗星海低下脑袋,自顾自嘀咕了几声:“确实不如何,不如何。” 和己利益不相关之事,闻人诀自然懒得多管。 对方笑对方的,拿过鸡尾酒,他再抿了一口。 不可察的蹙眉,有些无奈的重新把酒放下,看来自己还真是适应不了这种酒水。 生平第一次要主动交朋友还被拒绝了,朗星海哭笑不得。 只不过……“家里”催的急,已是不好再耽搁。 看人理都不理自己的扭过头去注视远处表演,他也不在意,笑着拱手道:“不打不相识,今日运气不错,离开十区之前,还能再见着你一面,这样吧,下次若有缘再见,我们再行切磋,告辞!” 闻人诀还侧着头没回。 人也不介意,说完告辞二字后,根本没等他回应,转身潇洒离去。 他身周带着的人又慢慢随着他退去。 直到人离开许久,舞台之上换了人表演,闻人诀还没回过头,维端出声:“这个人不简单,跟那日骚扰书易之时气息完全不同,看来好色风流,只是他做出的表象。” 目光无神落在远处,闻人诀对台上女人搔首弄姿的样子没什么兴趣,心识中淡漠回复:“也不见得是假象,许只是他的其中一面罢了,啧,说到底是无关之人,不用为他多费心思……” 话是这么说了,可在停顿后,他又加了句:“今日他带的高手很多,却没有上前寻衅报复,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气度确实不简单,若他是因为忌惮我的能力而上前攀谈,那么这人的城府就相当深。” 若是心思阴暗之人,定会对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身边又带着这么多的高手,自己又在魅点停留了这么些天,早上门找麻烦了。 那日的当众羞辱,对方都能云淡风轻揭过去,要么是真正的大度之人,要么就是善于忍耐的毒蛇,不然就是心有大野望而不拘泥于眼前的豪雄。 可不管是哪种,既然目前毫无交集,便该先扔开一边。 “维端,老鼠那边可有异动?”招过服务生,他换了杯红酒。 怎么可能真去赌,早在那日老鼠离开后,他便让天眼之一随身监控对方举动,若有不对,当场灭杀。 “没有,对方很认真的按照我们先前讨论好的计划在部署。” “那就好。”把高脚杯中红酒一口饮尽,闻人诀放下杯子,起身回房。 第136章 照片风波 魅点用来住宿的房间和外边的宾馆自然不能比,宽敞的面积,柔软的大床,落地窗,外加独立的浴室。 每天都会送进来的鲜花,尽量舒心的装饰和服务。 当然,价钱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起就是。 大白天的房内窗帘就被拉上,天眼直接现形在空中,投影到对面墙上,一个神裔在活动身体。 闻人诀站在房中央,正跟着投影中的神裔做动作。 尽全力拉伸着自己的身体。 维端在空气中碎碎念:“您都不担心十七区那边的情况吗?” “呼!”长长吁了口气,抬起自己的腿,闻人诀单脚换了个姿势。 维端:“这都到了第十区了,您就不想去传说中的王城盐城看看吗?” 这套动作很慢,做着却异常吃力。 维端说过,若是熟练了,对身体的韧度增强是很有好处的。 神眼能量溢散造成的后遗症,让他对自己身体强度的增强变得更发重视。 折叠出一个人类难以完成的姿势,闻人诀改变着自己的呼吸。 维端:“您之后打算怎么收拾老鼠?他会不会在事后报复我们?” “呼~” 喘息一声后仰起身子,从地上爬起,他径直走到窗前,拉开帘子,低垂着脑袋看下边车流,静默半天后,又突然扭身离开,打开浴室门,把身后跟着飞来的天眼关在了外头。 “真是糟糕的脾气!”维端继续碎念。 …… 这几天他们几个都老实呆在自己房内,吃的也都是让人送上来。 等估着差不多时间,书易敲开了闻人诀的房门。 在直愣愣看着人半天后,闭了下眼,再抬头时,他露出丝笑容,异常平静的喊了声:“主上,咱们去下边吃吧?” 这里没有外人,也不是他必须喊主上的场合。 套着件白色T恤,牛仔裤,脚踩白色布鞋,闻人诀浑身洋溢着青年人的朝气,除却那张脸,书易暗暗觉的可惜。 轻点耳垂,当着人的面,银色面具攀爬上脸,闻人诀点了下头,对他的突然认主似乎没什么特别情绪。 经过几天休息吴豆已经恢复,正寸步不离的跟着书易,见主上出来,侧身让到了一旁。 一行人先去四楼吃了饭,因为位置隔得比较远,倒是没听说什么。 可等坐电梯到了一楼大厅,几人都察觉到了丝不同。 不管是卡座上的还是散台上的客人,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 虽跟以往一样热闹,但总能从中感觉出点不一样的气氛。 闻人诀居中坐下,吴豆和书易一左一右在他身旁落座,三个亲卫站在卡座边上,戒备着周围。 等水果酒水一一摆好,闻人诀对着吴豆点了下头。 吴豆起身,附到个亲卫耳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那亲卫走远,不一会儿就带着个黑色短发,戴着耳钉的少年人走了过来。 那少年长的俊俏,五官精致,穿着紧身皮裤,脖子上还挂着条银亮的链子,等到了卡座,黑眸转了一圈,乖巧的直接坐到了闻人诀身旁。 甜笑着弯身倒了杯红酒,白暂手指拿着,倚身靠到人身上,把杯子凑上,就要喂人喝酒。 闻人诀伸手挡了下,自己拿过酒杯,看着他没甚波动,只说了两个字:“坐好。” 本还娇弱无骨,看着柔软乖巧的男孩子一瞬收起媚意,端端正正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很是老实。 闻人诀自己往外坐了点。 书易看着摇了摇头,这孩子顶多十四五,但看来已经老练的不行,也不知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了多久。 无声叹息,他开口问道:“今晚上大家似乎异常亢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那男孩子刚来卡座见居然坐着三个男人,可只找了他一个人伺候,心中还有些慌,后来看领头的人似乎没那意思,但他还是没松了警惕,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想换个口味,比如清纯这一款。 调整好自己模样,他暗暗祈祷今晚是个大头。 没成想,却等来了这么个问题。 看来……真不是来找自己“玩”的?眨了眨眼,他脆声回道:“你们不知道吗?咱们王区的王……居然强迫了首执者。” 说着男孩还无法控制的摇了摇脑袋,叹道:“真是没想到,首执者跟王居然是这种关系,我还以为他们大人物都很高贵。” 虽然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但在他心中做这种事情很低贱,半是感叹,半是震惊的,他继续说了句:“首执者这样尊贵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在传说,他的地位其实就是靠这样才得来的。” 恶意就是如此,只要闻着点风头就会肆意挥发。 古知秋,古家三子,要什么没有?江盛死后,他大权在握鼎力扶持的江柏峯上位,可下面人又哪里知道什么,只看到了你们之间的龌龊,并阴暗的去猜测,还把猜出来的说成铁板钉钉。 比你当事人还要肯定发生的一切。 这样“难看”的事情,是发生在他们这些往日里绝对触摸不到的阶层,那些真正高贵的人身上。 看吧,你们不过如此,你们和我们一样在泥里挣扎,不比我们干净。 有血,狼自然就来了。 古三年纪不大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服气不甘心的人又哪里少了? 这些人如今,哪里坐得住? 老鼠的消息散播只是一时,后面的推波助澜,却全是十区自己人。 “咳咳……”看几人似乎感兴趣,男孩子凑近了一点,低声问:“你们想看照片吗?有人卖的,就是……有点贵。” 看人畏缩模样,眼中却闪烁着贪婪光芒,吴豆二话没说直接从怀中掏出沓钱放到台几面上,命令道:“你去把人带过来。” “是是是,我马上去,马上就去!”几乎是用蹦的,男孩一把抓过钱,几个转弯就消失在了卡座间。 书易平视着远处,目无焦点,情绪有些低落。 他可怜惋惜这个叫古知秋的男人,明明干净凛然不可侵犯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却……遭受了这样难堪的事情,这样恶劣的言语和目光包围。 他的家族,他悉心维护的君臣关系,他所看重和保护的一切,瞬间全成倒戈的力量,质疑他的能力,怀疑他昔日奉献,否认他曾经全部的付出。 何其可悲? 以这样的方式…… 男孩很快回来,身后跟着个高瘦男人,等到了卡座,那男人点头哈腰的问好,书易不耐间抬头看他,才注意到人还是个斗鸡眼。 “嘿嘿嘿……”男人搓着手,献媚道:“各位大人好,听说你们要买照片?找我那就对了,我这里外边流传的所有都有,五百一张,绝不还账。” “开玩笑?”吴豆愣了一愣,粗重道:“你卖人呢?五百一张?” “那就没办法了,大人啊,我们卖这个风险可是很大的,前两个小时还有王权的人来查呢,被抓着了可是要当场击毙的,小人这可是豁出命的买卖。”斗鸡眼直直看着吴豆,直把人看的浑身不舒服。 “吴豆,把钱给他!”书易不喜这人,隔着点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汗臭味。 且曲着腰弯着背,讲话语气和动作就透着猥琐。 吴豆都想来硬的,但想来跟这种人犯不上,从怀中掏出沓钱,扔到了台面上。 斗鸡眼男人很快把钱拿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当面点起钱来。 书易看的恶心,挪了下身子,朝着闻人诀那边坐了坐。 那男人毫无自觉,露出口坏牙,满意笑道:“这里够买两张的,各位大人就是爽快。” 小心翼翼从腰中抽出两张照片放到桌上,书易本想伸手拿,余光看到照片上赤裸的肉体,翻腾的水花,顿了顿后放弃了。 双手平摊在沙发背上,闻人诀半歪着脑袋没反应。 斗鸡眼男人左右看了看,不死心的贼笑两声,又小心问了句:“各位大人还要吗?我这里还有五张不一样的。” 吴豆现在是想杀人了,看了毫无反应的主上一眼,无奈又掏出几捆钱,直接砸向人,骂了句:“滚!” 那男人也不介意,这次倒不点了,直接把钱塞进怀里,把腰中照片全部拿出放到台几上后,立马就起身走了。 带他来的少年早看直了眼,没想过这伙人出手这样大方。 扭捏着还不肯走。 吴豆脸色黑沉,但还是一字没有的又拿出几张钱,扔到地面。 少年趴下身,也不管会不会脏了衣服,捡起钱后又原地行了个礼,笑容满面的离开了。 等人全部打发了,闻人诀才动了动。 吴豆拿过台面上的照片,先看过后弯身递了过去。 闻人诀两指夹着接过,一张张翻看,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前两张照片只能看出一具褐色身体和白色肉体间的纠缠,后面几张……就有些不堪入目。 书易不愿意碰那几张照片,只好探着脑袋,凑到闻人诀身前去看。 照片翻动的慢,最后一张上,相连部位居然都看的非常清晰。 面色雪白,书易突的一把拽过闻人诀手上照片,把那一张撕了个稀巴烂。 吴豆傻了眼,半天后吞了口唾沫,紧绷着身子一时没了响动。 这书先生……也太大胆了。 硬着头皮,他小心翼翼去看主上脸色。 闻人诀双手还举着,目光还落在手指上,最后那张照片就已经被人夺过,碎成片,洒落在地了。 书易百感交集,他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如今却是再压抑不住,尤其这样的结果当中还有他的一份力。 他对古三有相惜之情,同为辅佐之臣,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代表着什么!这是比要了人命更为残酷的事情,击溃的是那个傲骨男人的整个人生。 那样孤高骄傲的人……书易不敢去设想他如今的心情。 闻人诀慢半拍的扭头去看人,书易就已经“噌”的站起,看也不看身边几人,硬气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 话未完,人就已经跨了出去,步伐迈的很大,头也不回。 吴豆忐忑不安,“这……”了声后,垂首无言。 瞥了眼还立着的几个亲卫,闻人诀对着书易背影侧了下头,吩咐了句:“跟上去。” “是!”三个亲卫一起行礼,而后很快的追着人背影跑了过去。 吴豆如坐针毡,见着这一幕才算轻松口气,仔细观察了会主上表情,半天后才敢出声问了句:“主上,您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闻人诀眼还看着手中照片,压根没在意刚才发生的,对他来说书易的闹脾气不伤利益,在对方眼中,这样的计策本身就跟三观不符,可书易还是帮着实施了,谁人没有脾气?偶尔发泄,只要能够分得清轻重,不损及要达成的目标,只是对自己不敬而已,何须在意? 人既然已经认了自己为主,总该多几分包容。 看他是真没往心里去,吴豆自然不会再没事找事。 看照片被扔回台面,他轻声问了句:“如今事已办完,我们何时回去?” 出来见识世面是很好,但他也放心不下自己在十八区的战队。 闻人诀正在考虑这个事情,平缓着回了句:“等再见老鼠一面就即刻出发。” 第137章 顺利归途 说是想再见老鼠一面,可是事情都办完了好些天也等不到人来。 那天晚上对方并没有带钱走,按理来说办完事情应该是他更为迫切才是。 吴豆有些担忧,怕老鼠玩什么把戏。 闻人诀却一脸漠然,只放话让继续等。 好在等事情越闹越大,轩然大波轰动到外区之时,老鼠带着几个人秘密上了楼。 吴豆带人在楼下等,领人上去之时,好好看了下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书易已经到了闻人诀房内,这两天他也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未避免再冲动,他在见到闻人诀后,恭敬了许多。 老鼠进房前留了两个人在外面,带着随身的三人走进去,就见那日跟他做交易的男人已经站在了落地窗前,正背朝着他。 男人身旁,容貌清秀的男子对着他伸了下手,柔和道:“请坐!” 点了下头,在房内沙发上坐下,他随身带来的人则站到了房中角落。 闻人诀背朝着他,温和道了句:“做的不错。” 吴豆挥了下手,阿甲等人把钱和晶核交给了他所带来的人。 目光从自己心腹身上转移,老鼠直直看向那人的背,解释道:“这两天王权组织正在全力追查照片和消息源头,我也在排查名单上,为了避风头所以才等到今日来见您。” “你很谨慎。”夸赞了一声,闻人诀收回撑在玻璃上的右手,垂在身侧后,慢慢转身。 天眼之一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跟着对方活动,闻人诀可以说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现在你得到这些钱财和晶核,想必情报网络可以扩展的更快,我相信你的触角绝对不止遍布在第十王区,”慢走几步到了人身前,在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闻人诀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道:“你在十七区应该也有不少眼线吧?”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您的王区做什么。”老鼠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深意,赶忙表态。 他对这个男人的狠毒手段已是忌惮不已,唯恐对方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闻人诀笑了笑,看他如炸毛的猫般警惕,安抚了句:“你要做什么都无妨,只要你有那个能力。” 这话倒是不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尝不是种乐趣。 只不过,“你这次办这个事情,肯定不全是因为受了我的胁迫,老鼠,你是个聪明人,你很清楚要隐藏力量,你知道,若你的势力过大,不论什么王区的王权组织都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可是你又能侥幸到几时?” 双手交握成拳,老鼠垂着脑袋,沉声道:“晶核能量的出现代表着规则的重写,我们这样的力量看着神通广大,可其实在王权面前不堪一击,这次我肯答应您,也是为了给自己找条后路。” 看人坦诚,闻人诀倒也不想再拐弯抹角,直白道:“我这次等你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可愿意认我做主?” 这话落,老鼠还没什么反应呢,吴豆先诧异的抬头。 书易的表情倒不意外,站在闻人诀身后,默默等待。 老鼠面色变了一瞬后从沙发上站起,低身弯下腰,谦卑道:“能被王者看重我也很高兴,但我在暗处生活惯了,不喜欢去台面上,且我力量虽小,但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有个主子束缚着,我希望您能理解。” 神态虽然卑微,但态度明确而坚持。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人,一时没出声表态。 房内安静下来,老鼠带来的几人提着箱子,一脸紧张。 放于膝盖上的右手抬起搁到沙发扶手上,中指慢慢有节奏的敲击起来,闻人诀脸上的笑意消失,平板着声音,问了句:“你就不怕自己今天走不出这个房间?” 话音落,老鼠带来的几人全都不约而同的一手背到腰上,肌肉紧绷。 对比起他们老鼠却显得认命多了,直接单膝跪下,垂下头,“您要杀我简单不过,但我相信,王者必然有王者的胸襟,怎么会因为人不认主而杀人呢。” 书易盯着人头顶看,而后又移转目光到身前男人背上。 别的王说不准吃这套,身前这位可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闻人诀在听到这话后,笑出了声。 没有想象中的不屑和冷嘲,他只是缓和着声音,态度还算友好的说了句:“我不杀你,但这跟我的胸襟没有关系,我只是怜惜你的才干,且十区这边的风波还未完……罢了,你走吧。” 看着沉着冷静,其实老鼠心中未尝没有憋着口气,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绝不能有丝毫破绽,更不能有半丝的自作聪明。 从行事作风来看,也不好以常理揣测对方。 毕竟哪个王区的新王会在上位不久后就孤身带着几人到其他王区做一件看似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呢。 现下听人放自己离开,他轻松口气,缓慢站起身后才发觉自己居然双腿虚软,且后背似乎都被汗液打湿了。 “谢谢!您放心这次的事情我定然不会留有任何马脚。”保证之后,他再不愿意在房内久待,行礼之后带着人就往门口走。 闻人诀默默盯视着他,等人握上门把手后,突然又轻唤了声:“老鼠。” 精悍男人握着门把的手僵住,脸上舒缓表情再一次变得紧绷,未转身,还背着人,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就似看不出他已经紧张的快崩溃了,有意的沉默不说话。 直到僵持的两边人都开始屏气后,才悠扬着道了句:“记得,我这边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握着门把的手已经捏到发白,打开门后,老鼠快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应了个字。 “是。” 直到几人匆匆消失在门外,亲卫关了门后离开,房内只剩下吴豆,书易和闻人诀后。 他才轻笑出声。 语气中透着少见的欢快,晃着脑袋叹息:“看把他吓的。” 书易:“……” 这大概就是人的另外一面吧,书易跟发现新大陆一样,使劲盯着人瞧,刚才不间断的沉默,他以为是即将一触即发,也暗自揣测闻人诀是不是在犹豫杀不杀老鼠。 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孩子气的玩耍? 真是看不懂身前这个男人…… 好多时候云淡风轻的举动下掩藏万般算计,轻柔细语下可能就是凛冽杀意,可偶尔这样的深沉下,却只是有意为之。 “其实老鼠的作用很大,为何不想办法让他认主呢?”有意试探的,他问了句。 闻人诀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对着他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起身走到桌旁,自顾自倒上杯红酒,晃在杯中把玩,淡声道:“逼他认主倒也不难,可这种人,若不是真心效忠,能发挥几成作用还真不好说,跟别的势力不同,他手下人大多单线联系,隐秘性很强,且如今我倒也不急着往外走,便放他自己成长,未尝不好。” 书易:“……”感情其实还盯着呢。 “你也不用这样看我……啧……”抿上一口酒后,把杯子搁到桌面上,闻人诀回身往里走,抽过书柜上的几本书抛向吴豆,吩咐了句:“按照这些书名整册买齐,我要带回去,准备一下,明晚就返程。” 虽然之前也对自己很客气和照顾,但认主后,书易还是能够察觉出来这当中的细微不同。 大概是态度随意了许多,且能够看到这男人更多的不同之处了。 说到底从身形和眉眼来看,闻人诀的年岁应该比起自己还小些,或许不用想的太复杂,只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不然,他以后见到师傅又要如何交代呢。 …… 说返程就返程,闻人诀的命令一贯是说一不二,且执行起来很是果决。 留给吴豆等人一天的时间准备,到了晚上,买齐路上所需要的东西,开着来时的那两辆车,连夜就出发了。 前面几个小时的路程倒很顺畅,直到出了黑渡地带都没遇上什么麻烦事,反倒在离开十区地界之后在荒野之上遇上了波骑着摩托打劫的。 吴豆正准备下车呢就被他拦了,留了句:“保护好先生。”后自己下了车。 闻人诀有段时间没自己动手了,下去后和另外三个亲卫分散开,按压了下手指,几天车程下来,他正想活动疏松下筋骨。 这伙人中明显没有异变者,很快的把所有人打趴后,剩下的几个人马上就散了,闻人诀没下命追,回身上车,让继续走。 书易坐在车里看人利落身手,神情间很是羡慕。 这表情直到人上车之后都没收敛,闻人诀被他看的不自在,扭头问了句:“想怎样?” 书易笑言:“回去后,我也练练吧?” 闻人诀平板回复:“恐怕你没时间。” 不说书易的身体素质差,能够锻炼到什么程度,单闻人诀说他没时间,还真是算准了的。 几人在荒野之上开了几天,临到沙南茂林地界时,吴豆带着两个亲卫先回十八区报信去了,闻人诀则带着书易和开车的那个亲卫返回了十七区。 车子在王居院外停下时,门口早候了一堆人。 领头的男人高大威武,正是有段日子没见的炎振。 见着车子停下,男人有些激动的几步跨上前,亲自打开车门。 他身后跟着沉默不语的刀戈,周身气息更发内敛了,闻人诀弯腰从车内出来后,第一个注意到了他。 但也只瞥了一眼就转移目光,炎振正欣喜的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他,半天后确认无伤,才出声道:“主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了声后,闻人诀当头往里走,书易有意退后两步,将他贴身的位置让了出来。 “近段日子王区还好吗?”跨进门栏时,他侧头问了句。 “一切都好,第一战队和第三战队打乱重新合并成为了新的第三战队,蓝队长原先率领的第二战队更名成了第一战队,我这边新组建的战队变为了第二战队。”简洁的把重要变动说了,炎振又低声道:“区内的刺头家族,我们暗杀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也被镇压了。” “做的不错,”闻人诀带着一行人绕过回廊去会议大厅,沿途不少王居奴仆瞧见他,弯身行礼。 他稍稍点了下头,漠然再问了句:“十五区的动静呢?” “他们这段日子低调老实的很,龟缩在王区,连贸易都减少了,前段日子我们跟十八区合作,从他们那里敲诈来了张飞艇图纸,可惜这段日子我们召集了不少人研究,还是弄不出来。” “这个倒不急……”话说着,人已经到了大厅,闻人诀径直去了最上首的木椅上坐下。 炎振寸步不离的跟着,到了大厅后,直接大步走向右边首座坦然坐下,他贴身带着的刀戈和另外一个黑发青年则站到了他的身后。 其他跟随而来的人自动自发的在左右两边寻位置坐下。 一行人全部落座后,左边首座空了出来。 书易一直跟着,等所有人坐下后他还束手站在大厅中央,眉目轻垂,一下就突显出来。 他是从十八区来的,十七区中不少人压根不认识他,有见过他的也只知道这个人王比较重视,别的都不清楚。 闻人诀先注意到的是下首空出的首座,会议大厅的位置可不是乱坐的,等级分明,坐错了可不仅仅是伤了风雅而已。 “蓝岸呢?”抬首,他漫不经心般问了句。 到王居前他已安排了人报信,不然炎振也不会早早就带着人等在外面。 大厅内最有资格回答他问题的自然是炎振,只不过炎振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他身后站着的黑发青年就擅自出声了,低首道:“王,蓝队长早跟我们一起接到了消息,可也不知是什么大事,推说忙,暂时来不了。” 这大厅中坐着的人闻人诀不见得全认识。 可现在这个朗声回答之人的声音,他可以确定自己没听过。 移转目光瞥向那人,他开口问了句:“你是?” 第138章 一统三区 那黑发男人年岁二十七八,身材匀称,平头方脸单眼皮,听见闻人诀问他身份,双眼一下亮了起来,高声道:“王,我是第二战队第三分队长。” “哦。”看人兴奋神态,闻人诀微笑着颔首,淡声问了句:“你刚才说蓝队长为何来不了?” 这平头青年自从在异变者中突出,地位爬的很快,加上手段和脑子确实不错,炎振较为倚重他。 否则今日这样的场合,根本不会带着他过来。 只不过他没想过人这样大胆,这厅中还坐着不少的区内高层,说什么也轮不上他一个分队长对王说话。 可看上座的主上神色清淡,并没什么不悦,他亦有些纵容的松了口气。 他能够理解自己手下的莽撞,因为一直以来,王区众人见过王的屈指可数,可听过王传说的却有很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机会,会有表现欲也很正常。 汤野千看着上座那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目光中全是艳羡,稍带着些不满道:“蓝队长和我们是一起接到消息的,可是我们队长立刻就过来了,蓝队长却推说手上有事情暂时来不了,真是太不敬了,会有什么事情比迎接您更重要?” “汤野千!”没想过他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炎振喝了一声。 闻人诀倒没别的表情,笑眯眯的再问上一句:“你跟他可有过节?” 脸白了一白,汤野千很快镇定下来,义愤填膺道:“我和蓝队长之间没有任何过节,我只是气愤他不够尊敬您而已,这段日子王区事务繁忙,谁手头没有事情,可我们队长不是就过来了吗?” “还不住口!”炎振蹙眉,这里可不仅仅有他们第二战队的人,消息走漏出去,影响不好。 本身王区内最近就有说法日益沸腾,说什么十七区只知蓝家蓝岸,谁又管王是哪个。 汤野千神色委屈,但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嘴。 “无妨!”笑着摆了摆手,闻人诀对炎振示意,后又侧首对下边墙角站着的亲卫吩咐了句:“派人去催催。” 因为发生了这个小插曲,大厅中人全部安静下来。 不少人面色平静,内心紧张。 就像感觉不出怪异氛围,闻人诀又淡声命令道:“加张椅子给书先生。” 下边很快就有人搬来张椅子,放置在他下首一步处,高于厅内其他所有人。 书易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深浅,施施然坐下未见有丝毫不安。 他这一落座,厅内所有人才真正开始认真打量他。 蓝岸在之后风风火火赶来,额头还见汗水,对着闻人诀随意行了一礼,大方在左边首位坐下,吆喝着让人给上茶水。 待“咕噜噜”喝完之后,才喘气说话,未见多少小心和恭敬,只随口闲聊般问了句:“王,您可算周游回来啦?” 闻人诀离开王区之时并未交代要去做什么,他这话中的不满便连三岁幼童都能听得出。 看人卷发在脸颊边晃荡,闻人诀微微摇了下头。 下巴轻点,示意道:“继续说吧。” 把近段日子以来王区的变动说了个大概,蓝岸又让人送上好几沓文件。 看着奴仆手中捧着的如山高般纸张,闻人诀眼皮微跳。 心不在焉的听完汇报,等人全部走完,书易走到他身旁等候安排,蓝岸则有意落在最后,背朝着他,突然出声道:“您相信外头传的吗?” 莫名其妙的开口,换做一般人都要愣上一愣。 可闻人诀没有,他抬眼看着男人背影,冷淡道:“你当我信是没信?” 气氛一瞬变的很是压抑。 背朝着上座,面朝厅外的青年却突的转过身,脸上表情哪有半丝严肃,嬉皮笑脸的乐道:“我猜您没有,毕竟您英明神武千秋霸业,一统江湖!” 书易咋舌,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对十七区的了解并不多,跟蓝岸的接触更是少,在他心中,还当对方是位大权在握、严肃高傲之人,如同十区的古知秋般的厉害人物。 没成想…… 这人神经可能有点特殊。 闻人诀倒是对他的表现一点也不意外,还是那般冷淡神色,平静放了句,“趁着这两天再清理一波,等十八区的人过来之后,我希望十七区中再没有可以出声的不同力量。” “当然!”拨弄了下自己的卷发,蓝岸这次是真打算往外走。 可闻人诀倒是叫住了他,深意道:“你就不问我要解药?”那次在茂林胁迫对方喂的药,这么久都没后续,蓝岸就不担心? 身子都未转,蓝岸快步出去,浓重鄙夷的声音让闻人诀听了个一清二楚,“我吧……回去后仔细品味了下那个味道,当时太紧张了,后来觉的还挺他妈像苦甘糖的。” 摆着手,走的够远了,离着得有二十多米吧,还回身吆喝了句:“拜拜了您呢,王啊!回见啦!” 维端:“我怀疑这人可能少根筋!” 闻人诀垂着脑袋微笑,表情少见的真实。 书易站在一旁,不自觉的跟着挑了下唇。 …… 向阳和黑虎来的挺快,带着王区中一批绝对的精锐,来了十七区后直接拿着闻人诀给的令牌就进了王居。 闻人诀正站在院子里的花藤下静心沉识,微风拂面带来花香的同时,身后十来个声音齐齐恭敬道:“见过王!” 其实早在人靠近到他五十米时,他就已经感应到了。 只不过未扭头,待呼吸完全平缓后,才转过身。 那十来人还跪着,全数蒙着面,穿着和十七区战队服饰不同的衣物,周身磁场晶核气息强烈。 目光停留在领头的两个人身上,他柔声道:“起来吧,你们来的比我想的要快。” 黑虎起身后,死死盯着人看,近一米九的个子,虎背熊腰相当结实。 他在醒来后,听闻了许多…… 他们失踪几年的王,居然已经默不作声的成了十七区的王。 这当中的经历堪称传奇…… 他死死看着人,闻人诀自然也好好的打量了他,从头看到脚,方温言道:“养回来了。” 跟他前一次见到的奄奄一息完全不同,看来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黑虎半天没接话,等的场中人开始面面相视后才沉声道:“谢谢您赶回来救我。” 他指的是自己被武广囚禁在王居中虐待准备残杀之时,闻人诀赶回来把他从枪口救下。 挑了下唇,闻人诀侧身看头顶花藤,淡声问了句:“不怨我?” 黑虎应该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经过,包括他被陈凉息当众虐待之时,自己就在底下坐着。 垂着脑袋,男人低沉的声音有些苦涩,“我相信,那是您在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置办法,您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盼,守住了十八区……但我也不想骗您。” 抬起头,坚毅目光直直对望着自家王,黑虎认真道:“理智上我完全可以接受您的做法,但情感上,我怨恨您。” “请您原谅我做不到心无芥蒂。” “部长?!”跟在他身边的几位队长急了,面面相觑后,又紧张的去看身前戴着银色面具的自家王。 有不满也不用当着王的面亲自说出来吧。 王只随口那么一问,何必这么坦诚? 没管身边人目光和手势的相拦,黑虎在说完那两句话后,大眼直直盯着闻人诀。 他到今日还摸不清主上的脾气,也不知道自己说完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日后会不会再不被身前的这个男人所重用。 他只是不想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十八区对他来说很重要,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他都无法抹去那种被轻易放弃的感觉。 “你能说出来就是好的。”倒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阴沉脸色,或当场发怒,闻人诀在安静了一会后,出声回应。 语调轻柔。 脸上遮着黑巾,黑虎露在外面的双眼却莫名红了起来,再一次单膝跪下,低沉道:“我答应过您献上忠诚,这点,至此一生不改,如果您还愿意用我,我当使尽全力。” “好了!起来吧,进屋说。” 对闻人诀而言,手下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属正常,他倒是没有特别偏爱哪一种人,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只要还能为之所用,他就会一视同仁。 …… 在召集两区的高层汇合之后,原本宽敞的会议室内便被摆满了椅子。 已有过“隔空合作”却还没正式见过面的两区高层在左右坐下后,彼此都维持着绝对的沉默。 对这帮人来说,若不是有个共主在,相互之间那就是抽刀见血的死敌。 十八区人来的隐秘,各个黑衣长袍,面戴黑纱,直到落座位置后都是如此。 上座右边是以蓝岸为首的十七区人,这帮人面上不显,心中多少有些鄙夷,在他们眼中,十八区那等落后蛮荒之地,就连人都是粗野的。 而对十八区人来说,没多久前这帮人还来攻击过自己的王区,且各个穿的华而不实,看着就像弱鸡崽。 两个王区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不同的。 这一点在战队服饰上就可明辨出来。 十八区全是布衣布裤,讲究个舒适,便于在茂林中隐匿,一身绿到脚。 十七区就不同了,紫色笔挺制服,精致黄色纹绣,款式还挺多,不少衣服的胸前还配有讲究的银链,一点也不比定制的礼服差。 这坐在一起,还真是相看两相厌。 尤其一对比两边首座之人,黑虎如山身躯比起歪斜着身子没个坐像的蓝岸,那可快大出三倍了。 王还没到……下边两区高层面对面坐着等,眼睛看鼻子,尴尬! 喝着茶,显然也堵不住某些人的嘴。 十七区那边也不知是谁轻着嗓音嘟囔一句,“这大白天的遮面穿袍,没脸见人啊!” 其实进了会议厅后早便可以解下身上“装备”了,但十八区的人没有动作,多半还是因为觉的对方没资格。 黑虎压根没管那轻言细语在说什么,当做没听见。 向阳倒是皱了眉,目光犀利罩向那低声开口掩着唇的男人,从自己脸上扯下黑巾,阴鸷道:“历来多言之人死的快。” 十七区那边还有人想接话,蓝岸托着侧脸,面无表情的适时咳了一声。 安静直维持到闻人诀带着书易前来。 照旧在大厅他的下座安排了张椅子,地位一下突出于众人,十七区的人这几天见惯了如此安排,倒也没什么反应。 十八区的人们见是书易,全数点头致意,齐齐喊了声:“先生。” 书易先点头回礼,后对着下边众人道:“大家都互相介绍一下吧。” 十分钟的时间,两边之人轮流打过招呼,只不过那份敷衍,听的上座闭目养神的闻人诀都掀了下眼皮。 摆了下手,书易算是终止了这个环节,看闻人诀没有别的指示,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下边扬声道:“十区最近出了些问题,已无力再干涉和关注十五区,王的意思是两区协力,务必在一个月内,拿下他们。” 早在主上到来后,十八区众人就揭下了面巾。 很有默契的,听到这话,两边众人齐齐跟自己人对望。 向阳开口了,尽量沉稳:“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计策?” “无需计策!” 没再让书易开口,闻人诀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慢慢的一步步往下走,立到大厅中央后,细眸环视过两旁之人,傲然道:“绝对的实力碾压下,计策不过是个娱乐的把戏,因为有十八区充裕的晶核供应,十七区如今的异变者加起来比十五区的战队成员都多,实力的天平早已倾斜,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如何保证以最小的伤亡拿下既定目标才是应该思虑之事。” 目光冷冽的如要穿刺人心,闻人诀缓慢的跟在场众人一一对视,幽幽道:“别让我失望。” 整个行动由书易指挥,他什么都没再过问。 只在临行前交代了一句,两区之人无论是谁,只要上了战场有不听从书易命令的,当场斩杀!不问原因,不讲情面。 …… “当时……地球共有三块大陆,东西大陆相隔不远,还有一块孤岛悬在海外,星坠1123年下,在西大陆第六、第九王区之王惨遭杀害,头悬高塔举世震惊之时,东大陆的第四,第十一王区和十二王区合并之后,边南地区的茂林周边也有三个王区,统一了王权。” 百年之后,有流亡的星际说书人在破旧酒馆中,这样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撒花花,我亲爱的小天使们,二卷至此完结。 明晚开启三卷,新的篇章! (最后一段应该也能看出了吧,虽然闻人诀一定程度说有金手指,但同一时期,在没金手指的情况下,地球上还是有人能够跟他一样,统一多个王区的,所以这盘棋,永远不会寂寞) 其实一卷的线埋的挺多滴。 三卷篇幅应该比二卷短。 有什么想看的情节或者想法可以留言,坠子保证每一条都会看,也会考虑能不能写。 觉的大纲不够丰富呀= =! 么么哒! 第3卷·浴火重生涅生之门 第139章 盛大庆典 统一十五区的战争进行的非常顺利,闻人诀虽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可实际上,两区协力共同打下十五区并凯旋归来仅用了二十天。 说不干涉,闻人诀便真的从头到尾没去管,一切都交由书易居中指挥。 三区合一后,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却不是什么后续的整合。 而是一场将来的盛大宴会。 “赦免日,传说“星坠事件”后地球百年动荡重新安稳下来的那一天,便被称作赦免之日,意味着人类新生,新的希望和开始,是现在的地球人类中少有的盛大节日,传承千年意义深远,每五年举办一次盛典,每个王区的王都会在那一天着王服,登台同乐,点火祈昌。” “所以呢,您现在要头疼的不是未来三区的居中协调问题,而是……”书易柔和着声音娓娓道来。 一场大战他打的漂亮,现在三区之中无人不识书先生,可谓声名大噪,意气风发。 “担心什么?”闻人诀眯了下眼,有些无神的看向窗外,“盛典的详细流程和步骤,下边人会去办。” 难不成连这些琐碎也要来烦他不成? 书易对着他笑,想这男人大概这些天真是忙疯了,还没意识到什么。 笑着拍了拍手,对着门外,他扬声道:“进来!” 有王居奴仆托着木盒进来,里面摆放的却不是什么吃的或者文件,而是件深墨色的华服。 边上另一个奴仆拿着的搭配饰物,足足放满了一个木托盘。 “这是什么?”皱了下眉,他对书易眼角眉梢的笑意总算有了点反应。 “王,这是十八区的两位战部部长,让我给您送过来试穿的王服,若是没问题的话,希望您十天后能够穿这个出席。” 目光落到那件衣服上,闻人诀总算觉出点味来。 只还来不及说什么,门外又有亲卫进来,恭敬道:“王,蓝部长求见。” 十七区的战队自也进行了扩张,他全权放手,近几日才有了点时间睡觉。 蓝岸比起其他人少了些讲究,跟在领路的亲卫身后,步伐很快。 进门后,对着上座的他草率行礼,回身时又对着书易点了下头,就自顾自吆喝道:“进来!” 鱼贯而入的是捧着众多衣饰配物的战部成员,一溜的把东西放下后,看他目光落到那些东西上头,蓝岸亦欢快的拎起其中一件,对着他炫耀道:“这可是我亲自选的布料,虽然款式上不能改变太大,但细节上绝对完美,您穿看看吧!这可是您第一次在十七区的赦免日上出场,一定得震撼才行!” 闻人诀保证对方已经看到一旁放着的十八区王服了,可看蓝岸拨弄着卷发虽笑容满溢,却目光笃定,神态间毫无退让之意…… 以手撑额,他头疼起来,“行了,你先下去吧。” 蓝岸看他这样,倒没那么不知趣,只是带人退到门边时又探进头来,欢快道:“王啊,尽早试穿,不合适的我好让人改,要完美喔!” “完美!”再重复一次,蓝岸尾音还在,人已经走远。 就算自己在十七区中能力全失时几次遇到危机,闻人诀都未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面具外的眼睛中带着些迟滞,他慢慢的侧头去看束手在旁,笑如春风的儒雅男人。 只不过口还没开呢,门外就又有人来。 跟在领路之人后进来的是十五区的代表,五人穿着讲究,态度恭敬中透着些紧张,但还是一字一句把来意清晰的说了。 打下十五区后,书易整合了他们的战队,又留了大部队驻守,召集了十五区内的大家族和往日受到王权打压之人,组合起了临时的王权组织来管理王区。 如今这样大的盛典,但那边居然还未有人见过自家王。 心中不知多忐忑,这肯定还是壮着胆子来请人的。 和十八区、十七区不同,他们想必更小心敏感,也更卑微和不安。 难怪书易要扔下手头堆满的事情来和自己说这些…… 一直以来,闻人诀表现的都步步为营,心计城府较深,对人性和人心把玩很透……可是如今,怎么就在这种事情上迟钝呢。 大概他还是有弱点的,这样想着书易就笑出了声,对上座他的王,他认为主的男人仔细道:“对十八区来说,他们大部分人才知晓自己的王另有其人,您又消失多年,况且您手下那帮人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很细腻,您这不回去参加盛典,说不过去。” 点了下头,闻人诀想了想,确有道理。 话锋一转,书易又继续说:“可十七区您才登王位不久,虽得知您就是十八区的王以后反抗的力量并不多,但这跟蓝家的清理,炎部长的镇压脱离不了关系,十七区高层的这帮人心高气傲,您不参加他们的盛典他们或许还可接受,但您要去参加其他王区的盛会,您完全可以试想一下他们的反应会有多激烈,当然,蓝部长那边您还得先过关。” 他话中带有暗示。 闻人诀想了想,以十七区这帮人高傲的作风加上蓝岸的性子,到时候扣住自己不放,这是完全做的出来的。 刚还只是左手撑着额头,如今他连右手也扶上了。 这男人并不是完全无敌又完美的……书易看人双手撑着额头低头,一身的烦躁气息,反倒感觉真实。之前对方带给他的感觉更多像是神……亦或者魔物,总之毫无人类情绪,让他心中胆寒。 “十五区就更不用说了,才经历巨变,您甚至都未去过他们王区,也没时间接见他们中现在掌事之人,他们上到高层下到普通居民,全部人心惶惶,这样重要的节日,您能到场自然可安抚人心,您不到,说不准就要生出别的事端。” 会撑着额头,是因为闻人诀已经完全考虑并想到这些后续了。 目光从三套不同颜色就连款式都完全不同的王服上转过,他心识中沉声道:“维端,你们神裔一族是否有王者衣饰?” “有有有!”维端的声音相当雀跃,“马上就让天眼给画出来,您让人赶制吧!” 对维端来说,主人穿着神裔的服饰去参加这样的盛典,意义很大。 本身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复生神裔一族的文明,先从衣冠开始也好哇。 它暗自兴奋,闻人诀却还在头疼其他事情。 “书易,区内有图像实时传播的机器吗?” 高等王区里不还有电视? “顶多是区内,这样远的距离怕是不能。”回的很快,书易没想到他会把主意打到这上头。 不过,想起最近才听闻到的一些小消息,他沉凝了句:“以前是因为各种辐射、射线和磁场异常,科技文明时代的一些机器和发明才无法使用,但现在晶核力量的出现,我听闻,已经有人开始试验如何在科技产物中运用晶核力量。” “说不准不久的将来,地球文明会真正恢复鼎盛。” 可那都是以后的事情,闻人诀忽的一下起身,心识中对着维端直接下命令:“开启墓穴,再喊一颗天眼过来。” 人类现在还办不到的事情,天眼可以。 …… 赦免之日的庆典是从早上开始,王区会在城市中央最大的广场上搭建台子,从日出就会有不断的表演和各种美食免费任人品尝。 王的点火仪式则被安排在正午,在那之前,王要发表简短讲话。 十七区每到这个盛会,广场上都会汇聚近五万人参加,尤其今年是新王首次出席,民间历来对他的传言很多,见过真人的却屈指可数。 可谓神秘非常。 足够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蓝岸完全可以想象,就算安排有双倍的战部成员控制人流,今年所聚集的人数肯定也会超越以往。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个新王还是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共主,这次虽然选择留在十七区参加盛典,但也说了,会同时对另外两个王区同步播放。 那就绝对不能出丁点差错! 他对这事投注了全部的心思,从广场布置到食物选择,再到安防监控,协调的战部人员抽调。 他主办,炎振协办,十七区中所有的力量全部用上,配合着尽全力办好这个盛典。 闻人诀没他忙碌,自在多了。 穿上刚送过来的衣服,站在落地镜前,他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胸口的紧绷到袖子的宽大,两肩处如皇帝冠冕似探出一些,后落地拖着斗篷似的长布。 “多么华丽……”维端心识中感叹,语气忧伤。 皱着眉,他往上提了提右手,左手扯了扯垂下的袖口。 “这衣服也太不便于行动了吧。”虽不想破坏维端的美好回忆,但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别的好说,身后拖着的长布又算怎么一回事?且,这一身从头银到脚,鞋子都做成银色的,他是要站在台上发光吗? 早知道那日天眼扫完图后,他就该看一眼,而不是随手扔给下面人。 “神裔以银色为贵,这正是天下间最最尊贵的衣服!”从墓穴出来后,闻人诀很少听到维端的语气这般激动。 不过是一件衣服,这两天看维端一直在高兴……算了。 …… 蓝岸一直守在广场上,如今正踮着脚看远处街道。 王的车队总算来了,打了个手势,他让注意通道。 广场上不出所料的聚集了近七万人,就没个可宽敞移动的位置,好在一直以来的规划合理,闻人诀所坐的车子停下时,红毯铺的通道两侧,站满了持着武器的战部成员。 十五区和十八区中皆有高层过来,身份低的坐在台子下安排好的位置上,身份高的,如闻人诀的心腹,向阳、黑虎,炎振等一行人则站在高台之上等。 这个时候的日光正盛,从车内出来后,闻人诀本能闭了下眼,再睁开看时,周围骤起的喧嚣声,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他面具之下的脸庞瞬间转冷。 赶制出的衣服蓝岸并未见过,看王穿这一身出现,眼中多少有些诧异,人从他面前走过时,他侧了下头。 这衣服完全不像是临时设计的,细微处非常讲究,似有很深的底蕴。 胸口的那个纹路…… 他细思着,闻人诀就已经从通道走过,在广场上数万人的欢呼下,一步步踏上十九高阶。 高阶之上的平台边沿,黑虎一行人已经全数单膝跪下,深深低着头颅。 这样壮观的场面,便连维端都不自觉的保持了沉默。 广场上的人感受和蓝岸不同,他们只看到那个传说中的王者穿着高贵华美的衣服,一步步庄严的踏上高台。 身后流动的银色衣摆,越发衬托的他身材高挑雄伟。 虽戴着面具没能够看清脸有些遗憾,但他们还是群情激奋的肆意嚎叫起来。 这气氛极能渲染人,闻人诀走上高台之后挥过袖子转身,边沿处等着他的心腹几人在他的示意下起身。 走到架设好的话筒边,想了想要说什么,瞥过一眼底下密密麻麻不见缝隙的人群,他再沉默了两分钟,才终于高昂着开口说话。 话音透过遍布广场四处的音箱,传出很远。 头顶处安静悬浮着只天眼,与此同时,其他两个王区举办盛典的高台之上,另外两只隐形中的天眼把他的人像立体的投放了出来。 不是屏幕投影的那种,而是一个完全立体就似真人出现的影像。 本还情绪莫名的两区人民瞬间议论大起,看着那个极似真人的光影陷入欢呼。 包括声音,都似就在现场。 闻人诀的声音从未这样慷慨激昂过。 “虽然我信人定胜天,但我更信东南大陆就是神佑之地,诅咒已经彻底消亡,此后,每一次日头的升起,都代表着新的希望!祈愿我三区昌盛!祈愿我等昌盛!” 话音落,随之而来的便是万人齐声大呼,场面震撼,直击人心,尾音余浪似带着起伏回响。 “我王安泰,王区昌盛!” “我王安泰,王区昌盛!” “我王安泰,王区昌盛!” 群情激昂万众齐呼的广场上,有那么十多人站的分散,脸上表情却相似的冷漠。 当中一短发男人目光阴冷望着高台之上如神临尘的银袍男人,对着身旁的青年幽幽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所有人都想为王的原因!” “啊~”那青年双目之中满是震撼,感慨的扭头四望,咂舌不已。 不过没到十秒,激动又如沉水的石子般不见踪影,有不屑伴随恶毒在他瞳中肆虐,发出轻微的“嘶嘶”古怪笑声,再抬头时,他的脸庞扭曲而偏执,阴毒道:“只有我主,才有资格为王!” 短发男人勾唇微笑,目视着万众瞩目的他区之王,唇未启,手指勾动,冷然下了命令。 “动手!” 第140章 宣告死亡 风化而来的箭射向高台时,闻人诀正接过燃烧的火把,转身准备点燃火盆。 维端的提醒之声和他的动作几乎是在同时。 右手还握着火把,他速度极快的转过身,而后在身前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往后退了一步。 目光一瞬冷历起来。 身侧就站着黑虎等人,正心潮澎湃的等着他点燃代表新生和希望的火焰。 对他突如其来的转身再后退的行为怔住了。 根本没功夫去关注其他人,感受到强大晶核能量袭来时,他全靠本能后退出的那一步,可扭头看向左方,又确实什么都没有。 很快的扭回脑袋,他正视向高台之下。 密密麻麻的人头,哄乱响起的困惑之声。 闻人诀目光冰凉之下再无人气。 “主上?”向阳困惑的叫了一声。 主上刚还好好的举着火把转身要点燃火盆,可突然就侧了身,速度极快的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闪什么,再转身迎面向高台之下时,身周气息一瞬就变了。 寒凉而充满锐利的杀气。 闻人诀全神贯注,没去听台下数万人的议论声,更没回应身侧心腹的呼唤。 露在面具外的细眼中全是凝重。 照旧在身前空无一物的情况下,他突然眯了下眼。 右手还握着的火把忽的狠狠往身前挥出,像是在击打什么。 莫名其妙的动作,却让还在他身边的几人一下紧张起来。 “王在干嘛呀?跳舞吗?” “难道是什么新的活动?” 闻人诀拿着火把突然挥舞的动作实在让下面的民众不解。 跟底下的民众不一样,台上的黑虎等人清晰的看见了火星四溅,那火把似乎凌空碰到了什么。 情况不对! 再也不是之前的一两支风箭了,在闻人诀挥动火把打下其中一支后,从高台之下四面八方,同时又有十多支无形的风箭,罩向高台上银袍在身的高贵男人。 维端急了,询问般喝了声:“主人?” “别动手!”真如跳舞般,闻人诀一瞬低下身子,如直直躺倒在地,而后右手捶打了下地面,人又纵身翻起,双脚落地后下蹲着身子,侧头避开支射向他脖子的风箭。 动作行云流水,口中还不咸不淡的吩咐着维端。 虽杀机四伏,他却仍旧表现从容。 除却一开始的不爽和杀意,如今再看他眸中,只有戒备和冷漠。 再不知道情况有变,黑虎等人就真成傻子了。 虽还是看不见有什么,但依旧试探般向着主上靠近。 闻人诀倒不是想耍威风或者战意突起,只不过在数万人的目光下使用天眼或者防护能量都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全部的王权者都会先集合起来消灭他这个异类。 三区刚统,还未协调和凝结,这个时候被围攻,只会马上分裂后被侵吞,先不说心血白费,自己还会被杀死。 个体的强悍在这个时代,并不能代表一切。 大概是没想过他能避开无形的风箭,底下的刺杀者有一瞬的停顿,而后就是再无间隙的杀招袭来。 黑虎往前跨出好几步,猛的一个纵身就准备跃到主上身前,可人还在半空中,便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速度极快的冲着他胸□□来。 出自强者本能,他往下压了下自己身子,腰腹处便被狠狠撕开道口子,血从空中洒落。 落地后皱着眉头,他闷哼一声。 “王?” “怎么回事?”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看高台上滴落的血和黑虎腰上撕裂的伤口。 炎振连犹豫都没有的两步就冲向闻人诀,双手一伸就挡在了人身前。 随后而到的向阳一手拉住闻人诀衣摆,把人往后方拽去。 黑虎虽从空中摔落,但因为风箭没有直接刺中身体只是擦过,他很快就跳起身,睁着大眼去仔细观察。 可是没有用。 可以感受到擦过衣角的锋利物,视线中却依旧什么都捕捉不到。 “注意听!”被几人护在身后,闻人诀看他们身上一瞬就多出的条条伤口,沉了脸。 黑虎等人完全是靠着本能在躲避,这样是不行的。 因为不用再躲闪,他便有了短暂时间沟通体内神眼力量,识体溢散到身周磁场后,他再睁眼,便能够清晰看到被凝聚成羽箭射来的风。 可是他的这些手下人还不能,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应对的。 他们明明看不见却可本能感应到什么,正是因为溢散在他们身周磁场中的晶核能量。 虽完全看不到,但只要接近他们到一定距离,便能感应到,只要仔细听,异变者的听力足够让他们判别出方向。 蓝岸是如何机敏之人,心思一转,虽离的高台远,但还是瞬间明白过来什么。 双脚一纵就跳到了身边一根绑扎着纸灯的大柱上,也不顾样子难看了,手脚并用往上攀爬了段,目光快速在人群间穿梭。 在看到那十多个分散围绕着高台,双臂伸直肆无忌惮做出射箭样子的大汉时,红了眼。 朝着底下看着他的战部成员们大喝一声:“拿下他们!” 这些刺杀者穿着跟普通民众一模一样,除却手中拿着的弓箭。 因为有弓无箭,也因为是这种古人类的武器,在进入广场时,肯定没被注意。 寻常弓箭哪能隔着这么远还射的那么高,且杀伤力大的超越枪子。 蓝岸伸手指向那些人,战部群员们全数都反应包围而去。 本身议论困惑声就喧嚣而上,他这一声大喊,彻底惊醒了人群。 万人涌动的场中,追捕不容易,可逃离照样不容易。 民众一开始哄乱逃跑,那十多人就如大浪中的蚂蚁,很快便被迫裹挟着移动。 可到底周边分块站满了战部成员,很快的,那十多人被逐渐包围着缩小移动范围。 因为这一乱,再想射出羽箭就难了。 向阳等人都不笨,掌权以后经历的大小事情多了,早已锻炼的较为沉着,主上那一提醒,几人静下心后,果真能够大概避过致命处。 除却炎振,因为一直挡在闻人诀身前,胸口破了好几个口子,喘息断续,身子一连晃了几晃。 风箭穿透人时显然还会撕开伤口周边的血肉跟组织,样子就像被木桩活生生一下下打进皮肤一样,碎肉扯着皮。 底下射来的羽箭停了,向阳站起身想去看。 “嘭!”一声,炸响的手雷掀飞了四周无辜的人群,有人类的残肢断臂横飞出来。 这一下,整个广场彻底乱成锅粥。 奔跑声中夹杂着哭声和刺耳尖叫。 有人跌倒后,又有人被推摔出去,后面急于逃离的人群却一点都没停顿,踩踏而过。 原来,是那十多个人眼见逃离无望,纷纷在战部人员靠近之时,拉动了身上的手雷。 “主上?您没事吧?” 虽然身上撕扯着疼痛,但炎振回头看自家主上毫发无损,除了宽大的袖子被划破,其他地方一点伤口都没有,还是扯起嘴角笑了。 台上几人除了闻人诀,没一个不挂伤的。 好在下边的蓝岸反应和指挥都很快,否则这样狼狈的躲闪还要一会,尤其还同步直播到了其他两个王区! 真不知道那两边看见这样一幕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这样想着闻人诀抬起了头,而后眼眸一瞬震颤。 虽主上没回自己的话,但炎振看对方没有受伤,神态还很自如,还是非常欣慰。 绕过侧身站着看台下的向阳,闻人诀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炎振身旁,一脚把人踹飞出去后,自己马上向后滚去。 天空中,一个半米大的火球,猛然砸向炎振刚才所站的位置。 从地上起身,利落的一把撕去身后烧起来的拖摆,闻人诀双手垂到身侧,抬起头,面目表情的死死盯住悬在半空中的男人。 一袭黑长风衣,惨白面容,金黄长发散在身后在风中凌乱飞舞,低垂着的脑袋,毫无温度的碧绿眼睛,死寂般望向他们。 在离高台四五米的距离,双脚并立着奇异悬浮。 看火球没能砸中人,暗黑天使降临般姿态的男人歪了下头,遗憾的叹了声:“啊~砸歪了!” 左右手再次伸出,掌心对齐在胸前,双掌慢慢拉开距离时,有火星开始出现在两掌之间的空气中,那火星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个火球,男人双臂在空中合拢,抱着火球就似怀抱着个人。 高台之下的民众都在忙着逃离,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 高台之上的几人则气息凝重,全数傻了眼。 包括闻人诀,都晃了一下神。 只不过他清醒过来的很快,一脚踏后,已然做好了准备。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向阳,抽出腰间双枪,直接“砰砰砰”的连贯开起了枪。 金黄长发男子没料到有人会反击的这样快,可依旧轻松的歪斜了几下身子,就全数避过了子弹。 而后再不停留的把火球直接砸向了闻人诀。 动作在普通人看来是很快,在一般的异变者看来也很难躲闪,但在学了不少神裔步伐书的闻人诀看来,还是能够轻松躲过的。 且向阳的枪法显然也出乎那黄发男子预料,因为吞噬过晶核,异变者的眼力和反应,让向阳的枪法可谓登峰造极。 对黄发男子来说,以他肉体的强悍虽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因为向阳枪枪对准的都是要害,额头,眼睛,心脏这样的部位,还是相当麻烦难缠。 当机立断的,在空中他连续躲闪了几下,在火球砸下后,人也跟着扑向高台。 闻人诀刚避过火球,近在咫尺散开的火苗还是让他感觉到了灼热。 闭了下眼,那穿着黑长风衣的男子便如扑食的鹰般,逼近到了他身前。 男人右手戴着锋利的钢爪,直接便冲着他面门抓来。 斜刺里却突的伸出只强壮手臂,一把抓住并挥开了黄发男人。 “放肆!”黑虎把人轻松从地上拎起并抛飞,未等人站稳,大喝一声后又冲了过去。 那黄发男子跟黑虎速度极快的对了几拳,面色变了一变。 脚尖轻点,人飘飞离开原地,再一挥右手,一条鞭子般的火带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黑虎没有防备,尽力躲避之下依旧被抽到了手臂。 衣服很快化为飞灰,胳膊也焦黑了一块。 他们打的激烈,下方蓝岸指挥着精锐冲着高台冲了上来。 闻人诀关注着黑虎和那黄发男子间的打斗,他前方一米处的空气却突然扭曲起来,一短发蒙着脸的男人突然凭空出现。 手握锋利匕首,冲着他心脏就刺了过去。 以闻人诀的身手当然可以躲过,但不防备下肯定要受重伤。 只不过向阳就站在他身前侧方,且这次反应的相当及时,手中还握着枪支,虽近距离来不及开枪,但还是挡下了短发男人的一击。 那蒙着脸的短发男人异常愤怒,刺耳的大叫了一声。 和黑虎打斗中的黄发青年纵身到他身旁,一把拽过他后,两人再一次悬空浮了起来。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那金黄长发面庞白暂的青年不甘的望向闻人诀,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会后,又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古怪而扭曲。 戛然而止后,扬声阴鸷道:“蝼蚁们,再苟延残喘段时间吧!我主君临之日,将是尔等丧命之时!桀桀桀……” 笑声中,二人所在的位置空气开始扭曲,待笑声消失,人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毫无责任吐槽中心,闻人诀:我穿的这么亮如要发光,而你们居然还要刺杀我? 黄发青年:我这么低调,还有小天使想起我前文出现过,果然太美丽是原罪!(23章中) 众小天使:赦免只是进入新卷而已,这是切换模式了吗?我靠!完全进入魔法背景了啊!真的没问题吗坠子? 维端:凭我直觉,我察觉到了不对!(严肃) 坠子:这书放在现耽我也很尴尬啊!hhh(幻想未来分类)hhh 第141章 亚人之火 好好的一场盛会,最终仓促结束。 其他两个王区的人只能见到穿着银袍的光影男人最后傲然站立的影像。 蓝岸带着人冲上高台时,半空中的两个偷袭者已经凭空消失。 再看高台之上包括十八区的高层,几人全数负伤,他脸色瞬间难看的如要滴下水来。 好在书先生之前说身体不适,留在王居中休息,否则今日…… 看蓝岸带着战部成员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上高台,摇晃中的炎振终于放心向后笔直倒下。 他身上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血在足下蔓延出一块触目惊心的红。 闻人诀第一个当头往台下走,蓝岸伸了下手想拦,到一半又收回……张着嘴,最终无言。 那十来个射箭暗算之人,已全数在人群中自爆身亡,包括他们所携带的武器都跟着化为了飞灰。 闻人诀一步步踏下十九高阶,神态就如他之前一步步走上去一样,只不过,目所能及处,再也不是激动闪烁的目光,欢呼雀跃的人群,而是哄乱无章尖叫不断的人潮。 右脚踩上平地,高台下除却站立守卫的士兵,再也没了围观的人群。 在包围圈中,他慢慢往前踱着步。 不到两米,左脚便踩踏上了浓稠血迹。 脚后跟带起的血液,沾红了他银色衣摆和鞋帮,默默停留在个被射杀死亡的战部士兵前,他居高临下的低头去看那双还未闭合的眼。 “啧……”侧了下身,默念出两个字:“有趣。” 已死之人的双瞳会慢慢灰白,等在那双眼中再也看不出半点生气后,他缓慢抬起头,瞥过远处的人潮,又慢慢直起脖子,仰头望向湛蓝天际。 “呵,真是有趣的世界。” 听他话中欢愉毫无气急败坏,甚至连一丝的愤怒都没有,维端总算忐忑着开口:“您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闻人诀回身,看高台之上匆匆跑下来的几个心腹。 “这样重要的日子,这种事情无疑让您脸面尽失。” “呐,是吗。”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他看蓝岸神色揣揣的站到自己身前,手脚僵硬的如同不会走路。 “疏导好广场上的人。”只交代了这一句,坐上开到身边来的车,他带着几个亲卫径直扬长而去。 蓝岸包括身边的向阳等人愣了一愣,反应慢半拍的弯身行礼。 …… 王远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冷静。 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 没有愤怒至极的大骂,更没有发泄情绪的责罚。难堪表情,阴冷目光,等等一切所有人都以为会迎接的反应,他一样没有。 独自坐车回王居后,他一人憋在房内呆了两天,第三天出门之时,神态举止,语气态度,一如之前的清淡。 甚至没有急不可耐的召集所有力量回到身边而后挖地三尺的要找出那些刺杀之人,为此甚至不惜错杀。 那样的刺杀,无疑是对王权的最大冒犯,没有一个王者能够容忍。 “蓝家办事不利出了这么大的疏漏,此次事件,区内等着看他们倒霉的有不少。”维端安排天眼在外转悠,好方便把之后的事情告知给主人,“这次负责参与安防的战部高层和家族,现在都很不安。” 总要有人为这次的差错付出代价,王的愤怒和疑心,足够让一些相关家族飞灰湮灭。 毕竟新王跟陈凉息不同,陈凉息必须要权衡区内大家族间的势力,可新王手掌三区,十五区的武器和厂房已经全在他控制下,十八区的晶核供应不断,听命于他的异变者人数早已到了骇人的数量。 十七区内先前又被蓝家带头清理了数波,再也没有可以质疑他的声音出现。 就算是蓝家,如今怕也没有多少资格反抗。 “可万一蓝家被逼狗急跳墙,在区内下手拼死一搏呢。”鄙夷的,维端一字不差复述起某个家族族长的话,后又问了句:“这两天,蓝部长一直在善后和追查,您谁也没见,到底是如何想的?” 交叠着双手,闻人诀正站在房内打一套速度很慢的拳法,匀着气,慢慢弯下身去,倒立着看房中摆件,他轻喘着回复了句:“乱了也不见得是坏事,这个时候,谁人何心,不看的很清楚。” 世人都在猜他此时何种心情,但肯定没人想过,他会如此散漫而悠然。 “您的心态真好,我真怀疑您有没有人类的情绪。” “不论什么情绪,来源大多是恐惧,爱也好,恨也罢,愤怒?难过?开心?哪一种情绪对当前的局面有帮助?”并拢立着的腿放下,他按压着自己小腿,平静道:“书易说的为王者的大道理我不懂,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本意去行事,好了!说说看吧,你的发现。”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异能者? 按理来说,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人,应该是第一批吞噬晶核的人类才是。 可他们目前都没有提纯出异能。 讲到关键的了,维端跟着严肃起来,阴沉道:“说来我那天也被震惊了……”它很少有情绪,但那天真的太过惊讶,“那十多个凝风射箭之人,其实应该不是异变者。” 维端是晶核能量体系的引导者,这世上没有人比它对这些更为清楚。 那天虽有些震惊,但它还是仔细观察了,这两天也指挥着天眼调查了区内战部捡取保管的遗留物,如今已能肯定道:“关键是那些弓,还记得书易之前跟您说,高等王区中有人开始研究如何把晶核力量用于科技产物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已经能办到了?”垂下眼睑,闻人诀若有所思。 “不!”维端肯定道:“那些弓箭所射出的风能量,在我看来……”停顿片刻他继续道:“那个悬空使用火的人,您感应出来了吧?” 闻人诀眸中闪过暗光,点头道:“是啊,感应到了……风能和火能,风能让他悬浮空中,火则成了他的杀器,可你曾说,晶核只能吞噬一颗,按理来说,一个人的体内绝不可能存在两种能量。” “这一点没有错,没有人体内可以同时存在两种力量,所以,问题和那些弓一样,出在他的鞋子上!” 闻人诀沉默下来,这两天他也有认真回想当时感应到的能量。 维端用异常困惑又夹杂丝不安的语气猜测道:“我觉得,那些弓和那个黄发人类穿的鞋子里,都被镶嵌了晶核,从而这些人能够分散自己的识,在自己的身周磁场内,使用它们。” “这样的东西……这样的手法……”维端虽然万分不信,可是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真是穿梭亿万年而来的……另一种阴魂不散? “说!”听出它大概已经知晓了什么又不敢说,闻人诀大喝一声。 他也不是没有情绪,只不过大部分的情绪,最后都沉为漠然。 “还记得我第一次跟您在墓穴相遇时告诉您的吗?神裔在漫长的自相残杀后,数量一度少到空城,那时候……亚人欺压到了我们头上。” 轻“嗯”了声,闻人诀没有打断。 维端继续不安道:“可您没有想过吗?神裔有造山画海之大能,就算是数量稀少到一定程度,也不应该被亚人这样赢弱的种族所压迫。” 这倒也是,闻人诀见过神裔交战的场面,跟人类差不多种族的亚人,在他们眼中确实脆弱如牲畜。 维端:“他们虽然无法在体内凝结出晶核,卑微的低贱,可是……他们就如同今天的人类一般,异常坚韧聪慧,在亿万年间不断的想办法触碰神能,最终,他们发明出了晶核武器。” “只要拥有识体,懂得引导身周磁场,便能使用任何能量。” 终于凝重起来,只要想一下这之后会带来什么,就由不得他不认真,沉声道:“你的猜测是有人继承了亚人的文明,不,或者该说是亚人的意志。” “我那天感应到了图纹阵的波动,那是亚人们镶嵌晶核的方法,如果是今天的地球人类,就算能把晶核运用于科技文明,手法也不该这般相似。” 闻人诀起身,一步步走到桌旁,拿过桌上茶杯,仰头灌下几口凉水又伸手擦去额头汗液,方才冷笑道:“可你曾经也说过,那是个脆弱如飞蛾的种族,他们不可能有力量把种族之火,传递数十亿万年。” 维端哑口无言。 可闻人诀其实只是随口这么一讽,并未真往心里去,他是知晓神裔这个种族的傲慢的,他们连同族间都可相互厮杀诋毁算计不屑,又何况一个从诞生起便被他们无视和奴役的“次等种族”。 “虽然只是猜测,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要能够摸清一点大致的来路,总好过一点也不知道底细。”自言自语着,他走到门后,停顿了下,待身后天眼隐匿,一把向外推开合拢多时的门,吩咐了声:“让向阳来见我。”   第142章 为王之道 因为盛典上出了事,黑虎和向阳暂时搁浅了回十八区的计划,二人商议后,决定从十八区中抽调王属亲卫队过来。 这次的事情,他们明面上没说什么,但表情和神态却表现的清楚,他们对十七区的安防和对王的保护上,很不满意。 十七区所有的傲气,在事实面前化为无言。 作为十八区的管理人,二人自然不能对十七区的事务多指手画脚,传递消息回王区后,他们就安心住下来等。 闻人诀关了自己两天,打开房门后,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向阳。 消息很快被传递出去,蓝岸带着帮十七区的高层匆忙赶来,守在院外,探着脖子,眼巴巴看向阳迈着长腿走进去。 到底是最早跟随之人,总归有些特别和优待。 黑虎对这点倒没什么特别想法,只略有些同情的望了眼紧张忐忑不安的十七区众人。 向阳跟的闻人诀最久,可以说从小相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人的了解最深。 进了房后,二话没有先下跪行礼,低垂着头颅,他恭敬喊了声:“主上。” 手中旋转着钢笔,闻人诀若有所思望着他头顶,半晌后开口道:“攻打下十五区后,很多后续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处理,包括十五区的王,夏国。” 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个? 低着脑袋,向阳思索着他话中深意,半天,迟疑道:“您是怀疑这次的刺杀跟十五区的余孽有关?” 最近王区内是有这样的说法,毕竟沙南茂林这块,三区合一,没有其他王区会这样明目张胆,暗害三区之王。 那么就极有可能是来自内部。 可是对于最早安定的十八区来说这种可能性很低,这么多年下来,黑虎等人对王区的全面掌控早已不在话下。 刺杀发生以后,三区高层就算是普通居民,都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历来就势力盘根复杂的十七区。 第二个怀疑对象,自然是才被打下来不久的十五区。 闻人诀没回话,他只是抛起自己手心的笔后又接住,漫不经心般提了句:“书易强烈反对杀死夏国,是吗?” 虽不好干涉十七区的事情,但毕竟攻打下十五区,十八区也有一份。 对这个事情,向阳是很清楚的。 微抬了下脑袋,他仔细去看主上的表情,想要暗自揣测出些意思来,可惜,闻人诀虽未戴面具,表情却始终冷漠,没有很强烈的情绪外露。 左右权衡了会,他沉声道:“是,本来刚押送夏国回来之时,蓝部长和黑虎的意思都是当众处决以震慑宵小,可是书先生一力反对,他觉的当众杀死老王的方式只会激起更大的仇恨,甚至带给普通人我们王权残暴的不良印象。” 说完一段,又隐晦的看了眼主上。 可惜闻人诀还是那副漠然样,细眼微眯着,似乎正在走神。 他只好继续道:“书先生安排了个院落给夏国居住,说会善待他到老,我跟蓝部长等人的意思原先是打算等忙过这阵儿,再交由您亲自决定。” 夏国已经被押送到十七区,本来这种事情不用请示主上,按照地球上普通敌对王区的做法,当然要当众斩杀对方的王了。 既是宣誓力量,又能彻底灭了对方残余人的念想。 可惜书易一意孤行,他们也不好得罪这个王身前最得“宠”的人。 主上肯定是对这件事情有一定了解的,不然现在也不会凭白提起,只是……夏国被他们看的紧,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联系上这么多的异能者来玩场刺杀呢。 真有这能耐,先把自己救出去不好么。 可主上既然现在提起,难不成……他忽的抬头去看那个眼睑下垂着,周身气息散淡的男人。 难不成,主上决定把这次的锅和火泄到这个失败者头上? 闻人诀没有他心中那么多的勾勾绕绕,他只是瞥目看着这个最早跟随自己的男人。 数年下来,这人变化很大。 从外表到内心。 饶有趣味的,闻人诀缓慢问了句:“你呢?若让你来,你觉的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杀了!”向阳低沉着声音,暂没去管主上问自己这话是何意,他坦诚道:“我想不到任何要放过他的理由,要表现慈悲有很多方式,王权不需要通过放过敌人来做到这点。” “哦?”闻人诀笑了笑,“可是为这种事情让书先生难过,显然是不值得的,你看接下来要如何呢?” 是啊,作为一个掌权者,你的手下不可能时时都合你心意。 但你有时候又无法去强横扭曲人家的三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没错,但这点对王者来说却是致命的,你的身边如果只有一类人,那你注定走不了太远。 王道容不得任何偏执。 闻人诀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合格的王,但他肯定会是个优秀的执棋手。 看向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办法。 他也不急,视线放到门外,右手中指有节奏的敲击起桌面,口中幽幽道:“你应该看的夏国很严?” 理所当然的点头,向阳重道:“是,我担心他跟手下人联系,或者十五区有余孽主动来联系他,虽说他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但真出了点什么,还是很麻烦。” 目光适时从门外转回落到向阳脸上,闻人诀和人四目相对,笑道:“也要适当放松一些。” “主上?”真是不能理解了,向阳困惑的叫了一声,还准备再说什么,待看人瞳中的阴柔,又本能觉的不对。 半晌后,终于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再行了个大礼,恭声道:“是,我明白了主上!夏国这人不识好歹,我们放他一命,好心供他吃穿,可他还暗下联络旧日下属企图谋反,被我们当场捉住。” 如此,想来就算是书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管夏国是真就此甘心臣服,还是假意奉承,就算是他自己不联络,他那些余孽看有机会接近,肯定也会前来。 他们只要适当“放松”看守,再当场捉拿。 不管是普通民众,还是书先生,还能再说什么呢? 在十八区中锻炼了这么久,可是……抬目看上座的男人,向阳想,自己跟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闻人诀重用书易,敬重他,同时善待他,给了他很大的宠信,甚至就算是和自己的意见相反之时,也会优先考虑他的立场。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坚持自己的做法。 他是说过十五区的事情自己一概不插手,但这不代表他不关注。 近段时间来,确实事情过多,如今也该好好落实一下十五区的安排。 “你也在十八区中掌权这么些年,该懂的也懂了,如今,若让你独当一面,你可有信心?” 十五区打下来,自然不可能全靠战部镇压,平常的管理就交由他们自己人,这样下去不出三月,早晚还是会乱。 指派自己的心腹过去重组王权很有必要,只是这个人选,就要多多费心了。 十七区和十八区协力打下的十五区,有必要同时照顾两边的感受,如今出了这么个岔子,倒也能省去不少事。 向阳本还纳闷主上找自己,难不成就为了夏国的处置这件事,可突然之间听到这一句话,他呆了一瞬后又大喜过望,抖着嗓音,断断续续道:“当……当然,虽然我可能还有不足,但……” 话已说不下去,他直直盯着闻人诀眼睛看。 期待又紧张。 “啪啪”闻人诀却抬起双手,轻拍了下掌。 从门外走进个黑长头发,穿着红色旗袍的妖娆女子,对着房内二人浅笑着施礼,后站到一旁去,面容恬静。 闻人诀指向那女子,又回头看向阳,淡声道:“这是你的副手红雨,你们之后可以互相认识,现在……”回身把桌上十五区王印隔空抛向向阳,他笑道:“这是你第一次真真正正独掌一区,别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闻人诀的优点之一:再大的坏事,他也能从中找出可利用点。 第143章 向阳暴动 若换作赦免日之前,蓝岸对闻人诀把十五区交给向阳一定会有不满,可是这次十七区主办的大会上出了这样难看的差错,他和他代表下的十七区众人,哪还有脸面再说什么。 且王虽然没有责怪或动怒牵连,可是多日来的闭门不见,还是让他们心中难安。 只不过这个副手人选,某种程度来说和向阳是相同级别的人,就让两个王区的人心中不解了。 因为王指派了个年轻女子。 秀发披肩容貌姣好,说话语调也是,轻柔甜美。 这种人……与其去执掌一个王区,不是更应该收在房中宠玩么。 消息传出去后,不少人议论说王宠美人过了头,不仅给首饰华服,还把权柄都赠与她玩乐。 可惜,闻人诀做出的决定下达的命令,又哪容更改。 选了个好日子,他指派二人从十七区中直接出发去往十五区,顺便带几支坦克小队一同过去。 蓝岸因为这件事情,多日来总算见到了自家王。 他上前行礼时,闻人诀表现平淡,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因为出发前要开个短暂的小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卷发也不拨弄了,直勾勾的看着上座的王。 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闻人诀少见的坐的端正。 炎振进来后,他主动开了口。 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圈,低沉道:“起的来了?” 那日这男人失血过多,自己还没下高台时,人就昏迷了。 他这几天把自己关在房内,自然也没去看对方。 炎振恭敬行完礼,起身后并没马上回座位,站在正下方的位置,盯着银色面具华服在身的男人,恳切道:“王,我没事,您还好吧?” 点了下头,抚摸着自己右手中指,闻人诀头也未抬的回了句:“坐下吧。” 直了下身子,炎振再好好的盯着他看了几眼,方开口道:“是!” 说实在话,闻人诀未曾想过这男人当日会想都不想的挡在自己身前,虽说高台上的几人在反应过来后,都有上前保护他。 但像炎振这样,毫不顾忌后果的直接伸手挡在他身前的行为,还是让他内心中起了点波动。 他觉的奇怪。 其实,更好的保护办法不是没有,如向阳的见机拉着他躲避,或者黑虎的防备在侧。 可,这样莽撞不计后果又显得愚蠢的护主行为,又让他说不出什么。 换下了十八区墨绿色的布衣,换上身笔挺的天蓝西服,脚踩白色皮靴的向阳从未有过的英俊挺拔。 胸口纹着双白色翅膀,中央交叉的刀枪让闻人诀眯了下眼。 男人从门外大步走进,威风凛凛的站到大厅中央,昂首对望着上座的王,镇静表情下掩盖着压抑不住的激昂。 并拢双腿,精神抖擞的行了个礼,向阳红着脸,目光缓慢扫过在座众人。 他身旁站着个白色长风衣、高束马尾的年轻女子,跟着他动作,对着闻人诀行礼后,又自己找了个位置先坐下。 向阳还留在厅中,他知道,自己的主上大概还有话要交代。 闻人诀看着他,唇一启,确实准备要交代什么。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兴奋,就见他的脸越来越红,那红色逐渐变的诡异而不正常。 呼吸也是,越来越粗重。 到后来,闻人诀都闭了嘴,漠然盯看着他。 而大厅左右坐着的众人也渐渐发觉出不对劲。 向阳觉的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越来越烫,让他连上座主上的话也听的逐渐模糊。 到后来,他觉的自己离身周的声音越来越远。 仿佛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正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他。 “向阳?向阳!你怎么了?”黑虎看人神态举止明显不对,一开始他还当人是兴奋开心的。 可现在,感受到对方身周越来越混杂的晶核能量。 他跟一干十七区的高层都戒备起来。 试图呼唤他。 可惜向阳没有回应,他胸口和下腹热的厉害,仿佛体内有个太阳,烤晒的他所有筋脉和内脏都在干涸。 因为疼的实在太厉害,可神智偏偏又像是陷入了混沌。 他慢慢开始觉的脑中也开始肿胀。 呼吸困难后,张开嘴,他双手抱上头,半蹲下身子,“啊啊啊!”的大声尖叫起来。 维端默默指挥三颗天眼同时靠近下弯着身子,抖动个不停的男人身边,围绕着他一圈又一圈的盘旋。 “主人,情况不是很对。”它提醒了句,还不待说出看法和建议。 那一直大吼个不停的男人突然就没了声音,蓝岸缓慢抽出腰间匕首,双眼紧紧盯牢厅中之人。 因为急于发泄,也因为彻底陷入混沌,本能的,向阳朝着离他最近的散发着晶核能量的人奔去。 刀戈没想过,人会直接冲着自己身前的老大过来。 可不管这个王的“心腹”,十五区未来的掌权者是在发什么疯,自己的老大重伤才醒,明显不宜和人硬碰硬。 长腿一迈,他挡到了炎振身前,硬生生接下了向阳直踢过来的一脚。 “刀戈?”炎振已从位置上起身,站到他侧面,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 一击不成,向阳突然就转移了方向,冲着另外一边的黑虎扑去。 黑虎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也不好出手伤他,躲避不了接了两拳后,抓着机会一掌把人推离自己身边。 一连后退出几步,向阳直接撞向了蓝岸坐的位置。 没其他人的好心,蓝岸还在位置上坐着,右手上挑,毒辣的划过人手臂,血一瞬从怪叫着的男人衣服里渗出。 维端:“他的状况很像是吞噬晶核失败,识体丧失了。” 眯着眼,闻人诀看向阳在厅内左右转着圈的和人交手。 手法杂乱无章,这样子,分明是没了意识的。 他没有动,还老神在在的坐着,因为有亲卫挡在了他和向阳之间,就算向阳真冲过来,也会被推回去。 “你的意思是他私下擅自吞噬两颗晶核了么?” 若真如此,虽然可惜,但死了也应该。 维端:“不,我觉的……更像是受了暗害。” 闻人诀:“什么意思?”一手落在膝盖上,他另一手把玩起自己手指。 维端说的缓慢但又肯定:“那天其实我也没有太过注意,可从他现在身上的气息来看,您还记得,赦免日当天那个黑发男人在跟向阳交手后,冲着他大叫了一声吗?” 闻人诀:“我以为他只是在泄愤。” 难不成这也有古怪? 维端凝重道:“如今看来是精神系的神能,因为识体毫无防备,那男人当日就一定重伤了向阳,只是恰巧到今日才发作。” “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句话,闻人诀是直接轻声说出口的,别看他这几日淡定,其实心中也阴郁着。 如今便连精神系的能力都出来了,可见这帮未知的敌人有多不好对付。 “他的瞬间消失,应该是空间方面的神能,距离不会太远,可是这种精神攻击,最是无形也最是致命,是晶核武器没错。”维端慢慢的,把前因后果说了清楚,又沉声道:“若那男人是精神神能,向阳在毫无防备下,识体应该已经消亡了。” 识体完全消亡,人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你的意思是向阳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的识体陷入了混乱,体内庞大的晶核能量没了引导,在冲击他的五脏六腑。”闻人诀很聪明,很多事情,维端只要说几句,他便能够了解的透彻。 维端:“是,如今您有三个办法可制止这场混乱。” 厅内不过十分钟的打斗,就仿若被扔了炸弹。 两边的桌椅一概被掀翻砸碎,向阳跟个陀螺似的转着圈跟场中人交手。 蓝岸虽然漫不经心的挑着唇在人身上增加刀口,但上座的男人未发声,在场的人谁又敢真下杀手呢。 红雨从出现在人前后就表现的恬静乖巧。 这下在厅内动起了手,才让一干人等傻了眼。 那么高的鞋跟,二话没说直接踹上人脑袋。 好在向阳双手拦了下,不然岂非……就被毁了容? 脸上表情还很恬静,但是手下动作毒辣万分,配合着那身典雅装扮,让在场的男人都没了言语。 维端:“办法一,您开枪杀了他。” 异常冷漠的语调,维端继续道:“办法二,为了不浪费,您可先剥离了他体内的晶核能量,而后再决定他的死活,当然,我不建议您让他继续活着,这会暴露您能够剥夺晶核能量的事情。” “办法三,他的识体如今并不清醒,天下间唯一能够剥夺镇压晶核能量的神眼就在您体内,您可以先碾压过他仅存的识,再用神眼能量来镇压住他体内作乱的晶核能量,待他的识体完全清醒过来,您再退出,但这个行为会相当损耗您的识,且对您造成一定的威胁。” 识体混乱,晶核能量又暴动到这种程度,天下间能够救向阳的,只有吞噬了神眼的主人。 作为引导者,维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接下来,就看主人如何抉择了。 闻人诀耐心听着,目光落在下面,直等维端说停了,他还默默坐了会,半晌后才从位置上起身,对着下面冷声道:“制服他!” 有命令那就好办事了。 极有默契的,刀戈一把拽过向阳右手,炎振没等人挥起左拳,就双手抱住,黑虎按着他后脖,制止住人的挣扎,蓝岸很干脆,直接一脚踹向人腘窝,把人面朝闻人诀踢跪下去。 四人齐力把人制服,向阳红着双眼,还在奋力挣扎,同时喉中发出低沉痛苦的吼叫。 黑虎等人不知道王准备做什么。 只看人一步步走下来,到了他们身前,低垂着脑袋看向阳。 而后便云淡风轻的伸出右手,中指点上了向阳额头。 露在面具外的细长眼睛慢慢闭上。 不过两分钟,扭曲挣扎不停的男人就忽的停下了所有动作。 炎振愣了一愣,本能抬头去看身前的王。 闻人诀还闭着眼,长睫微颤,露出的唇抿紧,身周气息变的严肃紧张起来。 跟上次吞噬一样,闻人诀闭上眼后,分明能够感应出来向阳体内的光芒,慢慢的,他尝试着引导那些能量回到下腹处的光团。 而后就静默着等待向阳识体的恢复。 这种行为和维端说的一样,极度损耗他的识。 若他的识扛不住,而向阳的识还未苏醒,他便只能放弃,任由人死去。 蓝岸睁着眼,卷发垂落脸庞也顾不上去拨弄,他死死看着近在咫尺闭着眼睛的闻人诀,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也知道跟向阳突然安静下来肯定有关系。 虽然说那天来袭击的杀手诡异莫测,但其实在他心中一直觉的真正鬼神难测的男人,应该是自己身前的这位才是。 不管那些袭击者是谁,招惹上这个男人,注定是要倒霉的。 第144章 神秘寒鸦 “主人?主人!”维端有些急了,在心识中喝止。 点在向阳额头上的中指动了动,闭着的眼缓慢睁开,闻人诀注意到身前之人的面庞已经缓和下来。 手脚变得很是虚弱,身子在原地晃了一晃,又站稳。 收回右手,后退了两步,平视着向阳,他点了下头示意。 放开禁锢着向阳的手,黑虎等人也各自往后退了两步,全神戒备着。 少了束缚和支撑的力量,男人身子直接往前扑倒。 转身坐回上座,闻人诀对着两侧的亲卫吩咐了句:“带他下去。” “是!”站在一旁的,从十八区中抽调过来的他最早的王亲卫队员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昏迷的男人,往厅外走去。 “王,您还好吗?”炎振注意到他面具外惨白的脸,有些担忧的问了声。 他一开口,其他人自然跟着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书易走到身旁来,歪着脑袋打量他,“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虽然不知道王刚才做了什么,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很是虚弱。 摇了下脑袋,闻人诀沉声道:“没事,说说看吧……上次那帮刺杀者可有追查到消息?” 蓝岸一直等着他问呢。 现下终于听到他开口,直接走到厅中央跪下,垂着脑袋,低道:“很抱歉,王,我们没能找到任何的线索,这帮人,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 黑虎在左边首位落座,这个话题他插不上口,听见蓝岸的回答,他只沉静的听。 目中带着些深思。 炎振自然不可能继续坐着,说到底,他和蓝岸现在同为十七区的负责人,这次他虽然不是主办,但也是协办。 起身跪在蓝岸身侧,他仰着脑袋看上座淡漠着神情的王。 哑声接道:“我们最近排查了所有外区来的人,可是,愣是没有任何线索,此次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我和蓝部长都难辞其咎,只希望您能够等我们查出结果,再处罚我们。” 他很是忧虑,他也不明白,这样多的高级异能者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这批人还未离开王区,是否还会伺机对王下手? 轻咳了声,闻人诀拿过桌上茶水,抿上几口缓和胸口的闷疼。 向阳虽然已被他救了回来,但很明显,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今日召集这帮人,也不是为了问罪。 对着那些忐忑不安的脸,他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带上些柔和,平缓道:“你们查不出来并不奇怪,这帮人的来路很不简单,你们若是胡乱找了人,应付我说找出了线索,我才会真正生气。” 陈凉息也曾遭遇过刺杀,自己当时作为对方的亲卫队长,自然见识了底下人都是怎么忽悠搪塞了事的。 找的出凶手最好,找不出,为了避免惹火烧身,找几个替罪羔羊消了王的火气就好。 像这样坦白告知没有查出任何线索的行为,在一些老油条眼中,恐怕是相当愚蠢的。 闻人诀可以接受底下人的无能,但绝对不能接受他们的欺骗。 “王?……”蓝岸抬起头,有些犹疑的问了句:“难道您已经查出了他们的底细吗?” 王手上在十七区可以动用的力量,无非就是赌坊的那些底子,可是蓝岸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炎振那边其实也没什么进展。 “我想你们也好奇过,当日刺杀之人全是异能者,这么多的异能者,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有意把晶核武器的事情告知给底下人,让他们好做好防备,闻人诀慢道:“书易曾经说过,高等王区中已经有人开始研究如何把晶核运用到科技产物中。” 书易并没落座,他就站在闻人诀身侧,听见他这话,神色立马就变了。吃惊道:“您的意思是,当日那帮人并非全是异能者,而是用了晶核制作的武器?” “没错。”声音阴冷起来,闻人诀平静道:“当日领头那二人应当确实是异能者,但那些凝风为箭之人,全是用了晶核武器。” “难道……已经有人能够制作出来了吗?”还是大批量的,都是聪明人,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就够不寒而栗。 如果说,异变者的出现是对地球局面的一种改写,那么异能者的出现就相当于一次刷新,现在……晶核武器的出现,无疑是又一次推动势力间巨变的力量。 目光从底下众人脸上扫过,把手中托着的茶杯放下,闻人诀漠然道:“不,那些人使用的应该是另外一种利用晶核的办法,这些晶核武器的恐怖之处便在于连识体微弱之人都可轻松使用,且种类多样,防不胜防。” “那要怎么办才好?” 底下一瞬议论纷纷,十七区的人全数交头接耳起来。 闻人诀静默着让他们说了一会,才重新开口。 他一说话,底下立马安静下来。 “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为了让你们日后多多警惕,包括向阳刚才的暴动,也是因为受了晶核武器的袭击,但是,若他足够小心谨慎,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中招?包括那天……” 目光在黑虎等心腹脸上停留,他冷声道:“你们心中很清楚,吞噬晶核以来,你们都自以为绝对无敌,一定的自傲是必要的,但太过高傲,注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世界……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蓝岸包括黑虎等人,全数维持了沉默。 随着上座王的话,他们心中凝重外又增添一丝愧对,确实……如王所说,他们从吞噬晶核后,自认为走在了人类前沿而无所畏惧。 觉的他们就是被命运选定之子,所以行事作风中无所觉的就带上了那么点理所当然。 这批刺杀者的出现,无疑打碎了他们隐藏的傲慢。 原来,他们引以为豪的,并不独有。 他们以为绝对强大的,也会脆弱不堪。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角落,或许,早有人强大过他们。 而他们,还全部顾着沾沾自喜。 见所有人都开始低着脑袋不说话,目光激烈闪烁,闻人诀反倒上挑了下唇角。 今天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刺杀之事和晶核武器的出现,便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过,错既然已经出了,多的震怒情绪毫无意义。 能想的,有帮助的,只有通过这件事情,找出己方的不足。 自己手下这批人,因为得到自己的提点,吞噬晶核的早,也比地球上其他人类更早知道晶核能量体系的运转和知识,所以,哪怕是无自觉的,他们也会觉的自己优越于其他王区,其他人类。 哪怕他们当前弱于很多势力,但他们就会觉的,自己等人独一无二。 这有好处,一定的自信很有必要,但如他说的,过了头,真觉的自己光环在身,不会死不会输,那就太愚蠢了。 这个世界,并不简单。 就算是刺杀发生以前,他就深信这一点。 所以他隐藏好自己所有不同于其他人类之处,以普通人的姿态,去争取他想要的一切。 起身慢慢往下走,停留在大厅中央后,他抬头自顾自的大笑了两声。 他这一笑,打断了厅中所有人的思绪。 不自觉的,大家又把目光重新凝聚到他身上。 闻人诀坦然和所有人对视,而后悠然道:“他们既然选择刺杀我,就说明他们暂时没有能力,或者不打算和我们正面相争,与其去担忧他们的存在,不如抓紧壮大我们自身,在他们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无需理会。” 炎振觉的自家主上身上有一种气质,可以概括为迷之淡定。 无论如何复杂的局面或者隐藏的危险,他都能够坦然面对,从容不迫。 云淡风轻下,似乎笃定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本来情绪已被打入低谷的众人,随着闻人诀淡然的话、随意的神态,又慢慢恢复过来。 若这个时候,王显露出半丝的不安又或者狂躁盛怒,那么底下人只会受他的影响,负面情绪加倍。 这样的高层氛围,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整个王区都草木皆兵,耗费巨大的能量。 引发种种猜疑,互相攻击。 书易茫然望着下方挺拔立着的男人,这个人,明明毫无王的自觉和王者应该具备的信仰,可又奇异的散发出属于他的个人魅力。 让追随他的人,觉的安心。 跟随这个男人一段时日,对方每每在自己给他下了新的定义后,又很快推翻。 “报!”一声高昂通报声,从院落外,遥遥传来。 穿着王亲卫队服的大汉身形极快的从院外跃进,几个纵跳,人就到了厅门外。 “有重大消息传递回来。”那亲卫单膝跪下,把一份文件举过头顶。 每个王区都有负责在外收集消息的人,他们会在高等王区置办些店铺,用来大致汇集些世界上所发生的大事。 书易从上面快步走下,大步到了门侧,接过亲卫手上的文件,边转身往厅内走边看。 神情很快就变了。 不等厅内其他人开口相问,直接道:“传报上写了,有消息传来,大约一个多月前,西大陆第六,第九王区之王同时被刺杀,脑袋皆被悬挂在了王城最高的墙上,第七王区的王,应该也被囚禁了。” 地球如今只有三块大陆。 一块较小的悬于海外,距离颇远。 而东西大陆面积广大,相互之间的距离很近。 和东大陆遍布王区不同,西大陆的王区分布不多,但面积都很大,人数也不少,实力较为强横。 蓝岸侧了下头,把玩着自己的卷发,慢慢道:“我记得,西大陆上有第五、六、七、八、九、二十、六个王区,这是谁呀,一下就拿下了其中三个。” 书易不知为何,面色变得有些雪白,讶异道:“上面写了,做这些事情的确实是同一个势力,叫寒鸦。” “寒鸦?”闻人诀淡声重复了句,抬起右手,左手把玩起自己中指来,若有所思的重新往上面走。 先不说西大陆那些王区如何感想,单说被这个消息所震动的东大陆各大王区和势力,皆都满怀猜忌。 …… 日头落下后的十七区,少了白天的喧嚣。 夜色浓稠如墨,普通居民大多已经入睡。 有三两黑衣人在街道上快速穿行,彼此间只可听闻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 这几人很快就进了街边一栋小房子,房内早有人坐在上首等候。 有阴柔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先生好本事,给我们的战部成员巡逻时间表完全不差。” 房内还未开灯,上座有沙哑明显经过伪装的男声不耐的响起:“你们为何还要回来,你们还准备做什么?!” 另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亲切道:“我们想让您接着帮我们注意三区的动向,特别是你们的……王。” “凭什么?!你们还真当我跟你们是一伙的了?”上首那男人不满的轻声喝到,他身周站着不少人,想来是带着的护卫。 “哈?原来先生跟我们不是一伙的?”阴冷声音鄙夷着,又怪笑两声:“那您之前为何要“无意”间把盛典当日的安防布置图泄露给我们?” “我只是憎恨闻人,但这不代表我就要背叛十七区!”声音变的异常恼恨。 那几个黑衣人也不急,慢悠悠道:“您应该清楚自己王的手段,若让他知道是您泄露了布防图,想想看吧,他会如何对付您?” “你!”猛的从位置上站起,男人已然方寸大乱。 怪笑着,蒙着脸的黑衣人在黑暗中靠近他。 森冷道:“您啊,还是要好好的听话噢!乖啦~” 第145章 山谷之争 向阳身体好了后,带着十八区内他自己用惯了的几个心腹和红雨一同出发去了十五区。 闻人诀让书易代他出城相送。 书易回来后对他说向阳红了眼睛,走前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替我转告主上,我绝对不会再让他失望。”把手中已经标注出重点的文件放到闻人诀桌前,书易打了个哈欠。 挑目看墙上的钟表,甩了甩脑袋,他嘟囔般说了句:“已经凌晨一点了,您还不睡?” “你困了?”闻人诀把已经看完的推放到一边,桌子另一边还堆叠着一堆未看的各类报表。 再打了个哈欠,书易眯着眼睛看端正坐着的男人。 世人只看到他一统三区的风光和往常里漫不经心的散淡。 却看不到他每每熬到深夜,还要纠结于各类文件的烦闷。 没有什么是白得的,这男人权势在手,但活的也比普通人累很多。 听他久久不回答,闻人诀抬起头来,注意到他泪眼迷蒙,无奈道:“送完向阳回来你就陪着我理这些文件,普通人的身体是有些撑不住,下去好好休息吧。” 书易不推脱,他确实困的厉害,脑子都有些晕眩了。 只不过,有个事情,他还是想问问。 “您先前安排了不少王区居民外迁,颇有构建镇子的意思,因为王权新组,北边和十三区的山谷之争,趋势现在已经越来越明显,您是要扩张十七区吧。” 作为三区军师类的人物,书易觉的自己有必要清楚并了解自家王的想法。 手中还看着的文件暂时扔开,闻人诀起身领着他到一旁的沙发上落座,亲自动手给人倒了温水,又体贴的递上去。 抱着茶杯,书易正了正身子。 闻人诀目光直直看着他,把东南大陆的地图在人眼前展开,铺平到桌面上。 “你曾问过我,一统三区后,接下来想做什么,”笑着,他伸指慢慢滑动过整张地图,柔声道:“很简单,自然是要这东南大陆了。” 目光落到桌面的地图上,书易见这上面已经有了不少标识和划线,这应该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像是有看过这地图百次千次的人,深思着做下的记号。 并不意外对方的野心,他目光仔细的看地图上那些手写的小字。 “您一向步步为营,目的明确,我不意外您的决定,”拿过一旁的笔,他趴下身去,随手划动更改了一处闻人诀标识错误的地方,直起身子后,目光还在地图上,语气较为沉静道:“一统茂林三区,顶多是让您在东南大陆有了生存的资本,可若想走出这块地界,不先平定第十王区和十三王区,日后肯定会被双面夹击而溃败。” 闻人诀目光中透出赞赏,看人只随意盯了几眼地图,就可快速找出他的错处和被他疏忽的地方。 手中的笔在十七区北方的烈火山谷处划了划,书易又在山谷另一方的十三区处打了个问号。 抬起头,目光明亮道:“如今东南大陆这块地界已成三王鼎力之势,第十王区财力深不可测,而十三王区人口众多,因为烈火山谷,王区中异变者的数量不可小觑,对于刚整合的十八、十七和十五王区来说,都算的上是庞然大物。” 把笔插回笔筒,双手抱胸靠到身后的沙发上,他幽幽续道:“若是三区还未合,是决然不敢挑战这二个王区的,可如今的局面,怕也不好下手,难不成,您已经有了想法了?” 这两天虽然很忙,但闻人诀大部分精力其实还在这件事情上面,听着书易的问话,他扯了下嘴角,轻松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虽然我现在还没什么好的计划。” 一改轻松语态,半垂下头,他又语调低沉起来:“东南这块地界对于东大陆来说也不过是块荒僻之地,可若想要进军天下,牢牢掌控住这块地方就很有必要,既然如此……管是什么王区挡在前面,我定会将他们,一一连根拔起。” 最后四字,他说的是一字一顿,带着股自信,又透着几分凌冽的杀气。 …… 闻人诀这人只要下了决定,那就相当的雷厉风行。 在送黑虎等人回十八区后,他就让书易开始筹备去十三区谈判的队伍。 在得到赌坊不久后,王区曾经发生过一次狼鼠袭城,他还凭借着那次事情入了陈凉息的眼。 烈火山谷大部分是在十三区管辖,可偏偏还有个出口是在十七区地界,最早的二区划界,那小片区域就是十七区的。 可偏偏十七区这些年只顾着发展和制衡内部,对山谷只有名义上的归属,实际并没派人掌控。 但随着三区合并,王权重组,闻人诀比起陈凉息更注重向外发展。 大批居民的迁移下,自然要开始需求晶核。 但十三区在多年独霸下,早把整条山谷视作自己盘中肉,不容他们染指。 这挑着事儿的,矛盾越来越多,一开始还较为隐晦,到了后来,就越发明显刻意起来。 早在当上十七区的王之后,闻人诀就曾对着地图思考过一件事情。 以前的狼鼠袭城,真是偶然吗? 到底是因为十三区在山谷中做了什么试验,还是有意造成的人为灾难? 这事情,想深了就变的玩味。 从未去过十三区的他,生起了去谈判的心思,当然,自然不可能打着王的名义。 明面上委派书易,他私底下跟着就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挺想去见识见识多年来可和十区抗衡的王区。 对十三区来说,他的这个行为倒也算不上奇怪,沙南茂林三区一统,想必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 对他们来说,这个三区之王现在还不想多找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局势刚定嘛。 …… 蓝岸对他又一次要撒手出去,还不带上自己感到难过。 虽然赦免日发生的刺杀让他消停老实了几天,但看闻人诀完全不打算追究,人立刻就又跳脱起来。 在帮着准备出行队伍的时候,还满是不甘心的盯着闻人诀转圈,找着机会就借机说上两句:“王啊,你真不带我啊?” “我很能干的,特别适合带着出行。” “我什么都知道,还能给你讲笑话!” “居家旅行必备的绝品好男人,您真的不考虑一下?” 他变着花样在人跟前转圈,闻人诀一开始还能无视,后来烦了开始避而不见。 大概心灵是真的受了伤,后几天,除了帮忙打点外,蓝岸再不出现。 直到庞大的谈判队伍出行,他送着出城时才从车内走出,对着书易的方向行了一礼,目光却直直落在那个亲卫装扮的男人身上,苦巴巴道:“王,为何我总是被留下看家的那一个?” 这般哀怨的语气,听的闻人诀眉头都皱了起来。 维端在心识中复杂道:“我可以帮您烧死他的,主人。” 在外大权独掌不可一世的蓝家少爷,十七区的一部之长,这样的一面其实少见,唯有在这个男人面前……炎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走上前,挡在了他和主上之间,恭敬道:“您带着一支亲卫队出行,我们很放心,也请您放心王区,我和蓝部长一定会好好管理,盼您早日平安归来。” 他本有意下跪,但书易虽说地位高于他们一些,可他一个王区部长,怎么也不该对着对方下跪。 除却真正的高层,其他人都以为王还在王居中呆着呢。 连这次一起出发的,多达五百人的谈判队伍,知道闻人诀身份的也不过是他随身带着的亲卫队。 这支亲卫队并不是他十七区中组建的那支,而是被黑虎从十八区中抽调过来的,跟随他最早的那些人。 炎振这段日子找他们交过手,对他们的实力很是震惊,对于他们跟随王出行,也很放心。 只要王不暴露身份,不引来十三区的针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不能下跪行礼,他便只好对着书易的方向,朝那个蒙着面巾的男人躬了下身。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随行还跟着五辆坦克,这般阵仗跟闻人诀上次带着几人孤零零去第十区完全不同。 跟书易坐在一辆车内,他从上车后就闭着眼睛在休息。 书易独自看了会书,休息的间隙侧头看他,“您觉的我们这次谈判成功的可能大么?” 已经吃下肚子里的东西,书易不相信对方肯这么轻易的吐出来。 闻人诀并未睡着,翻了下身,他面朝着车窗那边,喃喃回了句:“那不重要。” 第146章 暗杀不渡 这次去十三区就是为了谈判,可闻人诀居然说结果并不重要。 书易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便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就当出去游山玩水。 只可惜,地球风景虽好,危险也不少。 出了人类生活区,原野之上的猛禽还会避着他们,可那些天上的异形和巨兽,完全就是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 坦克在这样的环境下派上了大用场,很是灵活的在黄土之上移动,炮弹轰击下,野狼群零碎成块,四处奔逃。 闻人诀所带着的一百一十号亲卫,全然无动于衷的站在他所坐的车外。 再外围,十七区的战部精锐们或趴或站着,拿重机枪和冲锋枪不断扫射。 书易皱着眉头看车外,车队出来的这几天没一天能顺畅,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 十三区那边已经接到消息,知道有这么个谈判队伍在路上,还算客气的说安排了人在风城迎接。 一路的血战让这支队伍戒备森严,傍晚在搭好帐篷入睡后,还留了一半的人守夜。 书易本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个帐篷,被闻人诀面无表情否决后,恼红着脸被亲卫硬塞了进来。 “这样不太好,作为主上,您剥夺我白天的时间就够了!晚上也要呆在一块!您不腻我吗!” 打着手电在看书,闻人诀头也不抬的回了他句:“安全。” 无话可说…… 这个男人的主意只要下了就很难更改,目光在不大的帐篷内转了圈,书易走向一张铺在左边的毯子,钻进去后直接蒙上脸,闭上眼睛就睡觉。 等他呼吸平缓了,闻人诀才慢慢抬头,目光落在他起伏稳定的被子上,瞳孔无神,分明在深思着什么。 维端一整天都没开口,如今看他停了看书,才出声:“您对他会不会太好了?” 其实没必要时时都带着吧! “想要他死的人多了。” 维端:“啊?” “十区古知秋之事为何越演越烈?我们早就收手了,可那边还没消停下来。” 他们回来后,有继续关注第十王区的事。 只能说,他们当日的那个算计,顶多算是起了个头。 后续的精彩,远远超出他们原先预想。 “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嫉妒只是其中一种,可它能拉扯着你,将你踩进真正的深渊,让你死的毫无尊严和价值。” 帐篷中央燃烧着火盆,这荒野之上的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 柴火摇晃映照着的光芒,让闻人诀的脸色变得异常深沉。 “书易一个毫无根基的外区之人,来路不明年纪不大,权势却通天,就算没有利益牵扯,想看他摔下来的人也有不少。” 维端质疑:“可他这样的聪明人,难道不知吗?” 轻柔开口,闻人诀道:“他知道。” 这一句并未在心识中。 维端讶异:“既然知道,可他为何?” 关了手电,把未看完的书折了下,闻人诀扭身走向铺在右边的毯子,躺下后,方才回答它的困惑:“他在看……” 有些累了……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维端:“看什么?” “看我是否会保护他,能否保的住他。” “多此一举,您给他这样大的权势,他用心的话,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真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思维。 可这也正是它所欠缺的。 入梦前,闻人诀最后回了它句:“这种谋略之人,心思最为细腻。” …… 风城离十三区王城还要半天车程,他们到达之后,在当地引起了一些骚动,不光是因为那五辆威风凛凛的坦克和随风招展的外区旗帜,还因为车队旁气势凛然的战部成员。 紫色西服笔挺,脚踩讲究的黑色高筒皮靴,较为引人注目的装扮,出够了风头。 十三区的王,果真安排了人在风城等他们,在笑迎他们进风城最大的酒楼后,告知了晚上安排有宴席。 这样多的人和车,且都携带着武器,要去十三王区,自然得提前打声招呼。 而来迎接之人,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监视更为恰当。 能得到多少的礼遇,书易心中其实也没底,跟闻人诀一样,他也未和十三区打过交道。 宴会选定在酒店最高层,大厅被装点的相当豪华,角落里摆放着的各种美食,让随着书易进去的几个亲卫连连注目。 穿着普通亲卫的服饰,闻人诀脸上蒙着黑巾,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很是低调。 宴会上不只有来迎接他们的王城代表,还有风城的各方势力,他们都对这个统一了沙南茂林周边王区,神秘非常的新王所重用之人感到好奇。 言谈中不少带着试探之意,不过也有个别人,只是单纯来结交。 书易笑容灿烂,礼仪得体,应对的游刃有余。 宴会到一半,闻人诀自己去了阳台,发了会呆后,让其他亲卫转告书易一声,他先走了。 维端看他一个人默默往外走,好奇道:“您怎么走了?” 闻人诀没说话,对着酒店两旁的侍者点了下头,在几个十三区战士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街道。 维端:“接下来,您准备去哪里?” 伸手拦下辆三轮摩托,抽出纸币递给开车的司机,闻人诀淡声吩咐:“去你们这儿最大的夜店。” 维端:“……好吧,您需要纾解我很理解。” 没管维端怎么想,闻人诀侧着身子看街道夜色,心识中命令了句:“让天眼看好书易。” 三只天眼,他留了一只在十七区,一只留在书易那边,自己头顶之上的夜空中,还无形跟了一只。 开摩托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路上速度很快,且都是在街巷中穿梭,应是本地居民。 摩托最终在栋闪着霓虹灯的红色大楼下减速,闻人诀下车后仰头看了会,心中暗暗拿这跟黑渡地带的“魅点”比较,而后又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若是十三区王城中的夜店说不准还有可比性,这里的,还真差了那么些。 跨步进去后,马上就有服务生上前,他要了个较为清静的散台坐下,点上些水果和酒。 闻人诀慢慢的发现,自己挺喜欢这种氛围。 空气中混杂着的酒精味,角落里隐约传来的情欲响动,舞台最中心处炫目的表演,偶尔激昂震耳的音乐。 身周杂乱的对话中,他可以独自安静下来。 垂着脑袋不用闭眼,闪烁的忽明忽暗多色灯光,有时也会让他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自顾自的倒酒喝酒,他静默着想心事。 身后一个棕色长发的短小男人,正轻手轻脚的向他靠近,接近到两步之时,忽的抬高右手,冲着他脑袋就猛然挥下。 可惜,动作只到一半,那棕发男人只觉眼前一闪,喉间就已抵上了把锋利的短匕。 那半趴着上半身,自斟自饮的男人根本连身都没回,可握着匕首,刀尖对着他喉咙的手,分明是那男人的。 以闻人诀的敏锐,别说有维端的提醒了,就算他现在喝了点酒,也可察觉出人的靠近。 怀有目的靠近之人,和穿梭着从他身边经过之人,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老鼠吞咽了口唾沫,双手高高举起,目中有些骇然,连声道:“闻先生,别生气别生气,我跟您闹着玩呢。” 翘起嘴角,右手快速收回,闻人诀慢悠悠放好匕首,重新拿过酒杯,方才平静道:“若不知道是你,这尖刀今晚就该饮血了。” 紧了紧手,老鼠快步绕到他身前,因为没有凳子,便只好半弯下身,带笑道:“这样吧,我赔罪,咱们卡座上去?” 闻人诀不置可否,起身直接跟着他走。 到了卡座,老鼠大手一挥,点上堆吃的和酒,赔笑道:“真巧啊闻先生。” 敛眸,晃着杯中酒液,闻人诀幽幽开口:“我不觉的你有这么空,说吧,什么事情找我。” “哈哈……”毫不意外的,老鼠低笑两声,态度随意目光却锐利的盯着他,淡声道:“说真的,我完全搞不清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为何老是要私自出王区呢?” “您知道的,现在的王,哪个出区不天大的动静,您倒好,轻车简行,潇洒自在多了。” 未抬头,闻人诀的中指轻轻敲击着杯沿,满怀深意的蓦然道了句:“知道我出区的寥寥可数,老鼠,你果然比我想的更有用。” 笑了笑,坦然受了这句表扬,老鼠环目四看后,放低了音调,“您前段时间遇刺了,是吗?” “哦?”闻人诀感兴趣了,抬起头直直看着他,“你知道这帮人的来路?” “知道一些。” 映象中的短小男人很是精干,今天换了身打扮,改变的发色和脸部多出的瘤子,若不是闻人诀能够辨别出他的晶核磁场不同,怕也不敢说这人就是之间见过的老鼠。 看来,能在暗处生存的,没一个简单。 他沉默着打量人,面具外的半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老鼠并不打算多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手下几路线人跟他们或正面或侧面的接触过,一开始我也觉的这不过是帮普通的杀手,可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和巧合,我开始留意他们,但是可惜,只要我想深入追查,派出去多少人就没多少人,后来这事情我也不敢继续追了,毕竟和我无关,真追的深了,惹起这帮人注意,怕我要凶多吉少。” 他这样的人,最懂趋吉避凶了,不然绝活不到今天。 “你的意思是这帮人不仅仅在沙南茂林周边活动?”闻人诀沉声道。 他总能很快抓住重点。 老鼠点头,凝重道:“有一次意外,让我发现这帮人可能还不仅仅活动在东南大陆,应该说……整个东大陆,都有他们的踪迹。” 目光幽暗下来,闻人诀在想这样大的黑暗组织,为何到现在才听闻。 “他们的活动很频繁,据我判断,他们对您的刺杀绝对不仅仅是在针对您,而更像是……多线活动中的一点。” 这话够耸人听闻了,一般的势力哪敢轻易挑战一区王权,况且闻人诀现在三区在手,不客气的说,一怒之下血流成河也轻而易举。 若说连刺杀他,都不过是这个组织任务中的一环…… “这个组织叫什么?”把高脚杯放回桌面,闻人诀真正认真起来。 “不渡。” “不渡?”轻蹙起眉,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他在嘴中咀嚼着玩味,若维端的猜测没错,这帮人,极有可能得到了亚人的传承。 就算不说是传承,起码也得到了一定的亚人文明碎片。 既然如此,这样的一帮人,为何从未有人听闻过? 当上三区之王后,他也有刻意去了解一些有名的势力。 可就从未听闻过,还有一家叫不渡。 “您要小心,”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老鼠又瞥一眼远处角落,开口快速道:“我虽然不敢追查他们,但手下线人做任务时,难免有时候会听闻,他们最近开始在十三区中频繁活动,我觉的,应该不是针对十三区的王,而是……” 话没说完,他已停顿下来。 闻人诀冰冷着声音接上,“而是冲着我来的!” 摊了下手,老鼠先表示了点点同情,又严肃道:“我都可知道您没有在王区而是私下里来了十三区,您也别太小瞧他们,这帮人,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目标的。” 细眼微眯,闻人诀看出他应该还有事要办。 说着话,老鼠还不断看腕上手表,同时麻利的给自己扎了个马尾,不知从哪又摸出条火红色的三角巾,夸张的把它绕到脖子上,转瞬之间就又像是变了个人。 “你要什么?” 虽说对方本就有事要在十三区办,但今晚绝对不会只是巧遇,老鼠来卖自己这么大个好。 想要什么呢? 闻人诀不觉的自己跟他交情好到要他来告知自己这些。 “您现在已是三区之王,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您早晚会成为那些挥手之间变动山河之人,所以,我这只是提前投资。” 说完话,抽身从昏暗卡座间离开。 闻人诀平静的目送他远去,偶有多彩灯光打到对方脸上,老鼠刚刚还在的那块瘤子又没了。 “这种人,有点土壤就能生存。”维端等人走了才感慨出声,察觉到主人异常低沉的气场,小心问了句:“虽然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不过您这次打算怎么办?” “盛典之时已让他们放肆过一回,这次他们既然还敢来,那就……”一瞬改换上愉悦表情,闻人诀慢悠悠道:“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部撕碎!”   第147章 酒醒以后 在风城只停留了一天,第二天他们就跟着王城来迎接护送之人出发前往了十三区的王城。 这一路上倒太平,书易托着自己的腮,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车外,再遇到什么状况,也有十三区的战士去解决,他们带来的人反倒成了看客。 “我的判断跟您一样,这个叫“不渡”的组织,恐怕人数并不是很多,如今我们装备齐全,人员又都是精锐,他们应该不敢再轻易冒头。” 目光在头顶跟随着的飞艇上停留,他继续道:“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向十三区王权,泄露您已经亲自前来的消息。” 闻人诀在看本小册子,上面画了些样子比较奇怪的异形,随口回了句:“这样来路不明又诡异莫测的组织,不管是哪个王区的王权者都不会喜欢和信任,就算十三区的王知道我来了,也不会在谈崩之前就杀了我,杀我除了能够引发战争,还能带给他什么?况且我们的到来,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在变相的示弱。” “好吧……”拍了拍脸颊,书易目光从车外收回,落在专注看书的男人手上,他意外发现,闻人诀的手指骨节分明又修长,特别漂亮。 夹着书页,垂着眼睫的专注样子,还挺迷人……只可惜了那张脸。 “你看我做什么?”被人傻傻盯着看,对五感敏锐的闻人诀来说,有些奇怪。 别开脑袋,书易岔开话题问了句:“您准备如何做呢?” 早在那天晚上他们见面以后,主上就跟他说了再一次见到老鼠的事,还有对方提到的“不渡”正蠢蠢欲动。 合上册子,一手搭在打开的车窗上,另一手随意放在膝上,闻人诀微眯着眼,缓声道:“我此次前来就是准备见见十三区的王,在王城中他们想必不敢下手,回去的路上就最为合适了,这次本就没准备要谈出什么结果,要是在回去的路上我遇袭死了,他们再随便伪造点什么推脱给十三区就好,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种黑暗中的组织,越混乱的局面对他们来说越有利。” 不得不说,这人心揣测的很准。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算计起人来才更没有下限。 书易想,急不来,这种事情得慢慢引导。 因为有十三区自己人带路,进入王区等等一系列事情变的非常顺利。 早上进的王城,在风城负责迎接他们的中年男人带他们到目的地后,对书易弯了下腰,客气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晚上还有个欢迎宴,到时候我王和众多家族族长都会前来,请您早些准备,四点十分接送车会在楼下恭候。” “好,有劳。”回了一礼,书易待人出门,才扭头看起房间。 这里的装饰比起在风城所住的酒店来的更为典雅,细节处显露出的富贵才真正逼人。 随身跟进的一个亲卫正在扣墙上的装饰,确认什么后大张着嘴咂舌,感慨不已,“乖乖,这些可都是晶核。” 如今地球上什么最金贵? 晶核啊! 虽然不是什么光核,但满墙镶嵌的被切割成星星形状的装饰物,居然全是各种颜色的晶核。 这满满一整面墙,数量绝对不少。 书易也注意到了这一整面墙的装饰,对着另外一个亲卫别了下头,吩咐道:“去把窗帘拉上。” “是!”那亲卫人高马大,几步到了窗边,很快就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 外头的日光逐渐消失,等亲卫回身往回走时,房内已经较为黑暗。 而后…… 先前让另外一个亲卫震撼的墙面,才显露出它真正壮观的一面。 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见整面墙上所有的晶核全部闪烁起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也不微弱,五颜六色的很是梦幻。 “这……”有些失了言语,墙前站着的亲卫呆呆上前摸了把,回身傻道:“好像是真的星空。” 没他们的兴趣,闻人诀只瞥了一眼就直接往里走,在黑暗中跨步,半点不见迟疑,找到正中央的大床直接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维端:“这样的美景,您不欣赏一下?” “多此一举,”语气有些淡漠,他淡声道:“没有屋顶的话,夜间抬头不就是星空?” 维端深感赞同,“您说的很对。” 人类就是喜欢弄这些复杂又没用的东西。 …… 晚上的欢迎宴被安排在离王居较近的一家酒店。 来接送书易的车队停下后,从酒店前的高阶上跑下两队侍者,左右整齐站好,待人一下车,齐齐躬身弯腰行礼,悦耳道:“先生,晚上好。” 书易目不斜视,只看着高阶之上被派出迎接他们的西装男人。 那是个三十左右的大汉,浓眉大眼,笑起来颇为和善。 两人握手之后,就一同往里走。 只不过等进了放着轻缓音乐的大厅,闻人诀这一干跟着的亲卫就被旁人拦下,年轻男人看着他们笑道:“兄弟们,旁边桌子设了美酒美食,跟我走吧!” “先生?”闻人诀右边站着的亲卫喊了书易一声。 书易回头看了眼,又瞧瞧周边,理了理自己袖口,漫不经心般随意道:“没事,你们去吧,十三区王的宴席上,我不可能会遇到危险。” “是啊是啊。”带他们进来的浓眉男人对着闻人诀身边的年轻男人点头,嘱咐道:“带这几位兄弟去旁边,好酒好菜招待着。” “是,几位,请!” 没有办法,跟着书易来的五位亲卫和闻人诀只好一起去了旁边专门为护卫们设置的酒桌。 好在这个位置也能看到书易,只不过是距离远了些,说话听的不是很清楚。 闻人诀等人坐下后,发现这一张大圆桌上坐了不只有他们,还有十三区各方势力老大带来的护卫和仆从。 书易入座后,欢迎宴才算真正开始。 闻人诀隔着较远的距离去看主座上穿着特制王服,年约四十多的中年男人。 若没有晶核能量的出现,对方这个年龄,早该退居幕后,安心等死了。 可对于现在已经恢复到“星坠事件”前人类寿命的他来说,不过正当壮年。 穿过中间隔着的几桌吃喝人群,闻人诀专注的遥遥打量着他。 粗长剑眉下闪动着双明亮大眼,鹰钩鼻厚嘴唇,举手投足间很是神采奕奕。 维端在心识中默默开口:“按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占佩这人当王也得有二十来年了,心机城府绝对不低。” 闻人诀今晚没有蒙面巾,亦没有戴面具,为了低调不招眼,他只找了件高领外套,缩着脑袋低着头,全程表现的近乎于空气。 同桌吃饭的几个家族护卫之间偶尔也进行着交谈。 二次融合神眼后,闻人诀的视力好了不少,可清晰看见主桌那边每个人脸上的欢笑和相谈甚欢的模样。 对于这个一统三区的新兴势力,十三区中好奇的人真有不少。 对于书易,他们中很多人也有听闻,听说是那个往日里低调神秘万分的新王的首席心腹。 可以说是非常信赖之人。 便连三区中的部长们,那些真正手握兵权的家伙,在这人面前都得听话。 眼下有了这么个好的亲近机会,大家都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到了书易的身上,当真可称得上是万众瞩目。 晚宴的主要目的是联络感情,真正要谈的事情,会放到第二天下午。 闻人诀默默吃着东西,不时抬头往主桌那边看上一眼。 就见占佩不时亲自给书易倒酒,有时还亲热的拍人肩膀。 维端有天眼,自然看的比他还清楚。 气呼呼的告状,“这人分明是想拉拢书易!” 晚宴中对三区感兴趣的绝不仅仅是那些高层人物,好奇心嘛谁都有。 同桌坐着的人借着喝酒,慢慢的开始朝几个亲卫打听起了三个王区的事情。 其他人不知道闻人诀身份,可这几个亲卫都是闻人诀近身跟着的,对王就坐在身边的事情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调整好心态,开始跟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闻人诀表现的较为阴沉,还真没人找他主动说话。 晚宴到了一半,在厅中跳舞的女孩子们甜美的弯腰行礼后,慢慢退下。 有人造的薄雾开始从大厅四角吹拂出来,不过两分钟,整个大厅变的云遮雾罩,在恍恍惚惚的景象中,有轻灵的丝竹声开始传出。 踏着薄雾而来的是五个披着薄纱的……年轻男子。 这些人体态优美不逊于少女,手中各自抱着古典乐器,边走边演奏。 雾气慢慢散去后,五人已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低着头,专注的弹奏乐器。 当中一个男孩,薄纱散落于地,赤着脚,抱着箜篌席地跪着,旁边几个或坐或站,配合默契的演奏一首不知名的乐曲。 跟其他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露出或痴迷或震撼表情的人不同,闻人诀的目光只在那五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便移转到了占佩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人样貌跟占佩有些相似,眼下正望着那五个薄雾中的男孩露出迷醉眼神。 “玉作搔头金步摇,高张苦调响连宵。欲知写尽相思梦,度水寻云不用桥。” 诗兴大发的,维端突然在闻人诀心识中吟诵了首古诗,又沾沾自喜道:“怎么样主人?这是华夏古人的诗句,我念的还不错吧?” 闻人诀没理它。 只等乐曲告一段落后,扭头问身旁坐着的一个护卫,“请问……”他的声音很轻,小心的指了下占佩身旁的年轻男子,问道:“那位是谁?” 那个护卫是区内大家族的,自然认识闻人诀指的人,只当他是看见年轻男子跟王长的相像,好奇才问。 低声回道:“那个啊,叫占赫,是王的亲弟弟。” “哦。”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闻人诀抬手,跟人碰了杯酒。 …… 晚宴结束后,书易就已经醉了,一摇三摆的被他们给扶了回去。 今晚他一直在被敬酒,就算酒量不错,也有些扛不住。 等回到房间关上门,两个亲卫把人放到床上,闻人诀走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看他通红着的脸,片刻后转身就要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便有拖拽的力量,让他再无法前进。 在床上踢踹着,书易的睡相很不老实,一手还死死拽着闻人诀衣摆,眼都没睁开的嘟囔:“师傅!你偏心,你又说师兄们的好!我最好了呵呵呵,我最厉害!” 看他一笑又呛着,一个亲卫赶忙坐下去,揽过人拍后背。 还有个亲卫站着看王,样子有些尴尬。 闻人诀使了下劲,可没想到这醉酒之人力气挺大。 且看书易现在的模糊样,又哪里有清醒时的半分睿智。 被人揽着也不消停,他那两条腿还在不停的踹,当中一脚就踹上了闻人诀腰。 闻人诀面上依旧的没表情,心中却已经相当不耐。 弯下身去掰手,床上书易不开心了,突然在他耳边大喝一声:“算计我!你们这帮……嗝,你们傻子,我聪明,我最聪明,我地球第一,一!” “是,先生您第一,宇宙第一,您快放开王。”还站着的亲卫看不下去了,赶忙蹲下身去帮忙掰手。 王很少有激烈表情,现在眉尖跳动,分明是快发作了。 两个人一起也没能把衣服从书易手中弄出,主要还是怕伤着这位凡胎肉体。 闻人诀无奈之下,皱着眉头把外套从身上脱下。 走前还放了句冰冷的命令:“以后看着先生,没有必要,绝对不许他碰酒!” “是!”看他黑沉脸色,两个亲卫赶紧站直身行礼。 二人被留下看守书易,闻人诀则独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书易醒来后是什么表情并没人看到,守在他门口的两个亲卫只听见房内传出来的一声大叫。 二人齐齐冲进去时,就看到了顶着鸡窝头的先生。 平常的儒雅淡然没了,正满脸的惊恐,提着闻人诀衣服,语气很是惊悚的,断断续续道:“这……这是……怎么了?王的衣服为什么在我床上?不对!在我手上?” 看他面色怪异,两个亲卫疑惑的对看一眼,当中一个上前回答道:“您昨晚喝醉了,死活拽着主上的衣服不松手,没办法,主上只好把衣服给脱下了。” “哦,”面色好看上一些,书易从床上起来,进卫生间洗漱前回头又有些犹豫的问了句:“我昨晚……喝醉以后,没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吧?” “呃……”两个亲卫又一次对望,而后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齐声回复:“没有!” …… 商谈没有结果,但也算没有谈崩。 十三区不可能吐出山谷那一小段出口,哪怕这样很没有道理。 闻人诀给的命令就是别谈崩,但也不可能真答应了十七区的要求。 总之只要尽量愉快的结束对话,安全出区就可。 对谈判,书易很有一套,当初说服十五区的王和十八区一起联手对付十七区的就是他。 半是忽悠,半是言语交锋,最后表露出十七区很有可能示弱的迹象,含蓄的说要回去再请示王。 十三区的王又很客气的派人护送他们出了王城,跟书易告别前,男人笑的很有压迫感,只言要在王区中等十七区的好消息。 来护送之人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地界外。 这次出行路上耽搁的时间更久,在十三区中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三天。 独自又在路上行了两天,等到第三天下午,书易实在忍不住了,侧头问闻人诀,“主上,您看到现在那帮人都没冒头,是不是不准备出现了?” 闻人诀手指正有节奏的敲击着车门扶手,眸中有冷光闪过,阴沉道:“我没时间继续陪他们耗,与其等回了王区再大海捞针时时防备,不如今次就彻底解决他们。” 书易:“可现在他们不敢冒头,我们又要如何?” 早考虑过这个问题,目光投注向车外,闻人诀老神在在道:“那就把他们引出来。” 眸中闪烁,书易追问了声:“如何引?” 笑了笑,闻人诀薄唇轻启,阴冷吐出一个字:“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书易:主上主上,快来看满墙的星星(欣赏) 闻人诀:(跷二郎腿) 书易:咦,真的是毫无情趣感的男人(嫌弃) 白檀:书先生,请您告诉我,您酒醒以后,都该死的脑补了神马??? 书易:(面无表情) 闻人诀:以后少喝酒 白檀:不!!!给老纸说清楚,你们这两个斯文败类! 闻人诀(瞥眼过去)去蹲着! 白檀:哦~ 坠子:长更长更,咳咳不管不管,算是我答应的加更了~(无耻嘴脸) 第148章 二次暗杀 “您真的有把握能够对付他们?”手中捏着地图,书易目光中满是担忧。 他知道这个男人的主意一旦下了,很难更改。 可是之前盛典上的遇刺,他虽没在现场,事后看到报告也亲耳听炎振转述过。 那个叫“不渡”的组织,相当难缠。 且还有那么多从未见过神秘莫测的晶核武器。 王这个拿自己做饵的决定,糟糕透了。 “尼瓜河后就是无归山脉,只要过了河,他们就跟不住了,与其这样等下去不如逼他们出现。”没有书易的紧张,闻人诀从始至终表情淡漠,仔细看,眸中似乎还带有笑意。 “他们也会感到奇怪,您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改变方向,独自带着人脱离队伍。”这个举动太不同寻常,不渡的人难道就一点也不奇怪和防备么。 “只要他们还想杀我,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总比让他回到王区好对付,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可是……”书易还打算劝,闻人诀却已经把手抬起。 表情不悦。 不甘心的闭上嘴,书易又低头研究起手上的地图。 前头就有个散落的镇子,闻人诀命令车队绕行,进镇子后补充了些食物和水,他自己则悄无声息的改装打扮后带着二十来号亲卫,反方向拐往了尼瓜河。 如他之前和书易说的一样,过了这条河,再想跟上他就难了。 所以就算“不渡”的人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只要对方还想杀他,那这就将是最后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动手。 书易见拦人不住,面色第一次如此凄苦,闻人诀易装走前,他还挡在人身前拦了一会。 “您知道,万一您出了点意外,那就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明明在您身边却未能阻止。” 把脸上面巾提高,闻人诀安抚似的拍了拍他肩膀。 书易望见他眼中锐利光芒,知道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深呼吸一口,语气颇为沉重道:“您是三区之王,我希望您能明白自己肩膀上所承担的担子,若您出事,三区战火必起,那将会死很多人。” 某种程度来说,闻人诀的脾气挺好。 换做一般的王者听了这话都会不高兴,可他却只是抬起手再拍了拍人肩膀,含笑道:“我的军师,盼我点好。” 书易不是不知道自己话中的冒犯,但他还是直直看着人眼睛,而后突然“咚”的一声单膝跪下,垂下头颅,重声道:“盼您早归。” “恩。”随意应了一声,闻人诀潇洒的挥了挥手,带上候在门边的亲卫,从镇子另外一边快速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半天,没骑车也没开车,全靠步行,但因为都是异变者,速度比起普通人还是快上了不少。 很是安生,一路上没遇到半点状况,走的维端都在他心识中质疑了。 “主人,不渡的人真发现您脱离队伍了吗?他们真的会追来杀您吗?” 很多时候,维端提出的问题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答。 闻人诀闭嘴不言,只管赶路。 再走了半个小时,前头传来了巨大的水浪翻滚声。 一个亲卫跳到他身侧,恭声道:“王,到尼瓜河了。” “恩。”其实不用说,他们也能看到前面翻滚激烈的水浪了。 尼瓜河两岸没有树木,很是空旷,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黄色河水气势磅礴。 靠近河岸的位置,土地开始变的湿软。 他们一行人放慢了脚步,等再近一些距离后去看这条大河,发现那些跳跃起的水花简直就像沸腾了一样,无处不是泡沫。 真正走近后,隆隆轰鸣声震耳,这样一条河在土地上流淌着,就似有几条巨龙正在缠绕撕咬,颇有气吞山河之势。 亲卫们都被这自然的一幕所震撼,身后却无声射来几支风箭。 因为这巨大的水浪声,也因为明明空无一人却突然来的袭击,两个亲卫被风箭爆头,直接倒下,脑浆混着血,流了一地。 其他亲卫瞬间戒备起来,齐齐从腰间抽出短匕,三人靠近闻人诀,其余人则全部上前,死死盯着那突然出现的二人。 金黄长发碧绿眼睛的年轻男子从出现后,目光就直直锁死在闻人诀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夸张大笑道:“尊贵的王,好久不见了。” 不是别人,抓着他左手,现在刚放下的中年男人,正是盛典那日杀上高台的二人。 维端说过,这种空间移动距离并不会很远,也就是说,这两人其实跟闻人诀预测的一样,一直尾随在后。 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亲卫,闻人诀直直走上前,望着那二人,嘴角缓慢向上挑起,平静道:“二位很执着。” 那中年男人紧绷着身体,看来远没有黄发男子的自在,死死盯着闻人诀脸上的面具,双目中满是探索。 “咯!”发出一声尖利的犹如公鸡打鸣般的笑声,那年轻男子缓缓伸出右手,掌心隔空燃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火球,他迷醉的盯着那火,又怪异的一点点转动自己的瞳孔,以一个很奇怪的角度盯着闻人诀,轻声道:“呐,让我把你烤焦吧。” 笑了笑,闻人诀微微侧了下头,好奇道:“其实我挺奇怪的,你们为何非要杀了我?咱们有过节吗?” “我们没有任何过节,如果说有,”中年男人沉声道:“就是你称王,这东南大陆,现在还不该有主。” “哦?”拍了下手,闻人诀笑的越发温柔,和善道:“看来你们的主人对这儿有些意思了,也就是说,你们下手的还不只有我?” “你很奇怪。”男人走上前两步,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觉的这里不该只有他们,而应该还埋伏着很多人。 因为这个被他们落单所围杀的王,表现的实在太过沉着和冷静。 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那举止神态,倒像是……猎物其实是他们。 而他,才是捕猎者。 不见半点的惊慌失措,反而还和颜悦色的跟他们交谈。 死在他们手上的王不是没有,这些貌似高贵之人,到了生死关头都一样卑微如臭虫。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两个人奈何不了你?”中年男人觉的怪异,这是一种从未在他人身上感受过的感觉。 莫名的,他有些心慌。 三人对话间,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不过二分钟,就有十多人骑着摩托靠近这里。 闻人诀自然也看到了,收回眺望的目光,他摊开双手耸肩,很是无辜道:“不,我当然没那么想,只不过……” 柔和的笑着,他慢慢道:“前两天我刚下了个决定,那就是……” 非常刻意的停顿,但还是惹得黄发男子主动开口:“决定什么?” 闻人诀笑的越发灿烂了,在那十多个人下摩托往这处走来后,他阴冷的一字一字往外蹦出。 “把你们,一个,一个的,全部撕碎!” 最后一字落,他身周全部的亲卫就如闪电般冲向对方。 那二人早有防备,瞬间后退。 闻人诀随身只带着二十来个亲卫,很快就和对方的人战斗到了一起。 那些人都配有晶核武器,但距离过近,加上没有料到他们的实力。 交手不过五分钟,就倒下去了一半。 在亲卫们冲出去的同时,闻人诀反倒慢慢的一步步开始往后退。 在距离一定的位置后,双手抱胸,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维端也是,仔细看着,而后不屑道:“这帮人虽然有晶核武器,但远远不是您手下亲卫的对手。” 闻人诀手底下除了几个心腹部长,还有谁最强? 不用说,就是他藏的比晶核都严实的一百一十号亲卫。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个时候就很适合拿来试探这帮人的能耐了。 那领头二人一开始还如闻人诀般,束手在旁观战,慢慢的脸上表情就变了,很快就再定不住,中年男人第一个扑出去,加入混战。 对他来说,任务的成功比什么都重要。 面子什么的,都是次要。 黄发男子却还没动,他只是扭过头,看着闻人诀。 舌头慢慢从口中伸出,如蛇吐信般拖腔道:“你的手下都很强,但你……太弱!” 他指的自然是盛典那日闻人诀的躲避和现在的袖手旁观。 闻人诀怎么可能和他争辩什么呢。 这些人在他心中都是将死之人,没那个必要去多费口舌。 黄发男子在说完这句话后,也跟着加入了战圈。 这二人一加入,局势很快便翻转。 维端啧啧称奇:“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二人不用晶核武器也强过向阳等人。” 看着手下一个个死去,闻人诀倒是连眉头都没皱,他只是非常认真的看着这二人的招式,而后在心识中冷淡道:“没道理得到亚人传承的会比得到你这个神裔文明的,更强。” 维端不敢吱声了。 它也奇怪着。 这帮人,实在太古怪了点。 直到场上再没打斗的动静发出,那黄发男子跟中年男人先一步回头,注意到那个从始至终都抱手观战的男人,居然还没跑。 他们带来的十多人也只剩下了两个。 到现在……便连黄发男子都开始觉着心中有些古怪。 就算一开始是装腔作势……现在手下人都死光了,怎么这人……还无动于衷呢。 眼神示意一下,中年男人让身边二个手下先动手。 他跟黄发男子则在后慢步逼近。 两个大汉很快就冲着闻人诀冲来。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还是没什么反应。 等人冲到他身前三步处,无声无息的,他双脚之下有黑洞开始出现。 两条透明闪着蓝色光点的触手从洞中伸出,很快的抓住二个男人,又一瞬把人挥上天空。 而后缠绕着收回。 无数肉块先血一步掉落满地。 红色血水如雨般从空中溅落。 黄发男子和中年男人一瞬止了脚步。 瞳孔中满是诧异和震惊。 闻人诀脸上还是那个笑容,双手合拢轻轻拍了一下,微微低下头,露出头顶发心。 他脚下,仿若无底的黑洞还在,他背后,两条挥舞着的透明触手伸缩着扭动。 “你?!”中年男人不自觉的就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轻柔笑着,闻人诀抬头商量般问道:“会不会太碎了?不然……我把你们撕的齐整些?” 第149章 正面交锋 这种气息……穿着青色上衣的中年男人捏紧双拳,这种气息和感觉,有一瞬间让他以为是见到了自家灵主。 黄发男子只诧异了一瞬,而后眸中战意汹涌,右手戴着的钢爪“嘎嘣”活动了下,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依旧悠哉站着的男人。 光形状触手并未再动,只是挥舞在闻人诀身后如同几条尾巴,抽出幽蓝短匕,闻人诀对着人直接撞了上去。 在钢爪即将碰到胸口之时,弯腰躲过,两人很快就对面冲过,只不过黄发男子再前冲了两步才止住身形,等他扭回身时,闻人诀却已经到了他面前,几乎跟他鼻贴鼻,吓了他一大跳。 瞳孔因为受惊而短暂放大,闻人诀勾着唇角,半点机会都没给他,直接从人腰部划割到胸前。 这样大的一道伤口,瞬间就让黄发男子的血染红了胸膛。 交手不过瞬间…… 中年男人就站在他们不远处,死死盯着闻人诀的脚步。 很奇怪,跟刚才那帮和他们战斗甚至让他们都觉的棘手的男人们一样,这个银色面具覆盖的三区之王,步伐极为讲究。 所以才可那样快的调整好自己身形。 让罪魁都受了重伤。 而且……他视线凝聚在对方挥舞在后的触手和脚下踩着移动的黑洞上,这些……又是什么? 想起刚才瞬间就把下属撕碎的力量,他眸中光芒闪动激烈。 或许他们错了……这个世界上,掌握底牌的,远远不只有他们。 这一次,可能是招惹到了其他怪物。 只不过,他们还有脱身的机会吗? 就他观战的这一个瞬间,黄发男子已经调整过来,两个巨大的火球罩头砸向闻人诀。 换做一般人,哪怕是异变者,都无法躲过从两个方向同时袭来的巨大火球,就算不被焚烧死亡,也会因为烈火缠身而受伤。 可惜……闻人诀有维端在。 这种等级的晶核能量哪会被它放在眼里,两条触手挡在前面,那火球撞上触手后,一瞬消失散去。 闻人诀两个纵跳到了人身前,一脚把那还弯着身喘气的黄发男子踩在脚下,狭长眼睛眯着居高临下看人狼狈模样。 “啧……”眸中没有不屑,有的只是不悦,口气也是,很是失望般叹了口气,漠然道:“我还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出现,原也不过是这样的垃圾。” “你!”黄发男子被人踩在脚下也不惧,嘴一张就准备开骂。 闻人诀哪会看不出他意图,面无表情的加重脚上力道,直把人踩的吐出口血,他才嫌弃般,挪开自己的脚。 中年男人一直在旁观战,就算是看同伴被制服也不急。 等闻人诀挪开脚放开戒备的这一瞬间,人凭空就从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了闻人诀身后的半空中。 手中沾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向闻人诀后脖。 打斗间,闻人诀身后的触手已经消失,明明背后没有眼睛,他却有所感应般挥起右手,手中匕首正好挡住了对方袭来的毒针。 发出“噌”一声响动。 几乎是同时,他脚尖用力,把地上人踹飞出四五步远。 下一瞬便回过身,另一手也跟着握上匕首,把人推飞了出去。 而后不等人落地,他就又一次冲上前去。 跟刚才这个黄发男子一样,虽已提纯出了异能但力量还很微弱,闻人诀猜测这个中年男人的情况差不多,能够瞬间移动的次数并不多。 没见那黄发男子才砸出两个大火球,人就半废了么。 反倒是这个中年男人,看着普通,身手却比那个嚣张跋扈的黄发男子好了不少。 快速交手过了几招,对方就找了个机会闪身后退了。 闻人诀并未追,原地站住,他目光幽幽锁定着对方。 中年男人得到喘息机会,目光隐晦落在闻人诀身后地上正半死不活的黄发男子身上,很快就又转回,看着闻人诀复杂道:“你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当日在盛典那般万众瞩目的环境下,为何还要被我们打的无力还手?” 他不相信,哪一个王能够容忍那样的丢脸呢。 身前这人,明明古怪又强的离谱,当日为何还在几个手下的保护下,被整的那般狼狈。 和二人都交过手,闻人诀的态度好了不少,中指抚摸着手中刀刃,他和婉着语调,温言道:“我虽不知你们的主人是谁,但是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世界,可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挣扎想要爬起的黄发青年,闻人诀又扭正脑袋去看那中年男人,颇为阴柔的一字字道:“他大概觉的自己绝对无敌了,能够轻易推翻这个世界并重建规则了,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吧。” 不准备再玩了,把匕首收起,他早前说过,自己要一个个的把人撕碎,如今可要兑现诺言。 “可惜呢……”每踏前一步,他便再从口中吐出一字,“这可不是一个得到了点什么文明的传承便可放肆的时代,因为啊,生活在这个时代中的,可是我们。” 中年男人真正变了神色,从未有过的骇然溢出他双眼。 身前这个他们之前以为可轻易抹杀的三区之王,居然如此云淡风轻的,隐晦说出了他们势力最为隐秘的东西。 不好! 这个人,有古怪。 甚至,身上的秘密,还重过他们。 想起刚才见到的黑洞和触手,中年男人彻底失了最后的战意。 只不过,他还强作冷静的站在那,看人一步步逼近自己。 闻人诀收起多时未发作的另外一面完全发作,他的这一面很少见,所以让他往日里看着只是少了些人情味,而没有……像个真正的邪祟。 这帮来刺杀他的人路子很诡,性子也较为嗜杀,完全激起了他心中被无意收起的本性。 这种渴血的欲望,有多久未出现了啊! 眸中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沉醉神情,看着那中年男人强自镇定的表情,他越发觉的欢愉。 中年男人看着很是冷静,等闻人诀逼近他身前三步处,突然大吼了一声。 闻人诀早有防备。 对方身上应该有当日对向阳使用过的精神类武器。 全识戒备下,脑袋只疼晕了一瞬。 他身前的中年男人就再一次消失。 闻人诀一点没急,闭着眼睛缓和那种刺痛感,半晌才慢悠悠的回过身去。 那中年男人算计的很好,不管精神攻击有没有用,只要能让对方迟缓一瞬攻击,他就能够再一次闪身到罪魁身边,带着人先跑。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与其去攻击想要杀死这个男人,不如赶紧回到灵主身边,把这个人的存在告诉主人。 否则,只怕将后患无穷。 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什么后招和底牌没出。 只不过他想的虽好,计策也管用了,那男人果然停下了所有动作,而他也瞬间到了罪魁身边,扶起人就打算再一次从空中消失。 只可惜,才隐遁了一半的身形又突然出现。 扶着罪魁,中年男人脸色雪白的看着逼的他们重现出现的“物体”。 在影遁进空间后,他就觉的受到制约而无法移动,重新显形后,脸上便再无血色。 只见自己前后,两颗人类拳头般大小的血红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那是一种全无感情的冰冷视线,带着不属于活物的死亡凝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知道逃生无望,他万念俱灰。 只对这个逼得自己异能都无法使用的东西……和身前这个人,感到了真正的好奇,和发自于灵魂的恐惧。 “死也让你死个明白?人类中有这个说法吧?”自言自语的,闻人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一个异常空旷的声音回应着响起。 被中年男人搀扶着的黄发青年突然抬头,神思恍惚的四处看了起来。 “可我需要遵守吗?”闻人诀慢慢歪头,盯着对面二人缓声问道。 “当然不需要,我的主人,您又不是卑微的人类,您是我们最最尊贵的继承者,您的意志,即为神的旨意。” 还是先前出现的空旷声音,再一次凭空响起。 闻人诀点了下头,似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速度快的如要看不清移动轨迹,他一手把黄发男子提起,另一脚把中年男人踩在脚下,双手用力下,如他当初所说,居然活生生的就把一个大男人撕裂于空。 中年男人被踩着胸膛,呼吸不顺,本能张开嘴,而后漫天淋下的血雨,让他的瞳孔一瞬变得通红。 极为艰难的,他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主,绝不会放过你!” “哦。”把手中还捏着的尸体碎块随意抛到一旁,那血同样喷了他一身,让他有些微的厌恶,低垂下视线,闻人诀对着脚下之人莞尔一笑,心平气和道:“我早晚也会去拜访你主。” 不等人再开口,猛然下蹲,手中随意捡来的木棒就已被插入了中年男人的心脏。 转身之时,早前消失的黑洞和触手再一次出现,把男人的尸体从地上抓起,抛到空中后,撕得粉碎。 闻人诀拽了拽自己身上粘稠的衣服,又望了眼远处的河水,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维端直接出声,不解道:“您为何不用颗天眼读取他们当中一人的记忆?” 这帮人的来路这样奇怪,不值得关注么。 扯了下嘴角,闻人诀漠然道:“依这帮人的行事作风,不要几天就会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闹出动静,这么想要独树一帜,又何必把天眼浪费在他们身上,留着天眼,我还有用。” “是!” 主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选了个可以落脚的位置,闻人诀探着上半身从河中捧水洗脸。 而后,脑中突来的晕眩,让他毫无征兆的一头就栽进了湍急的水中。 不过一瞬就被冲出了百米远。 直到人在水中起伏,维端才惊叫出声:“主人?” 第150章 三次融合 和它的惊叫同时,一个透明光圈出现在闻人诀身周。 人虽还在水中漂流,但光罩已经替他隔离开了所有水和杂物的伤害。 维端在心识中连连呼唤:“主人?主人?主人!” 闻人诀有好一会没能说话,只狰狞着脸,表情万分痛苦。 “主人您怎么样了?” 明明敌人都被解决了,刚也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人就这样了? 且,它有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因为主人现在暴动的能量。 闻人诀把嘴唇都咬破,那种窒息感才稍稍减弱,刚刚猝不及防下连灌了几口河水,如今唇齿间仿佛都是泥沙。 艰难的,他挤出两个字来:“神眼。” 维端一瞬了然,和它所料的不差,“可是……怎么会如此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要知道第二次的神眼吞噬,主人在那之前是有些感应的。 “刚才的精神攻击。”这个问题闻人诀自然也想过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所发动的精神攻击。 本来距离上一次的吞噬就有五年了,第三次吞噬就在最近也是可以理解的。 也许是对识的冲击,造成了一定影响。 维端也觉的无奈,毕竟从未有人吞噬过神眼,否则也可提供一些参考 ,对于神眼的融合,之间要相隔多久,每次融合后会怎样,它同样一点都不了解。 “可要送您回王区?”它能感应出主人正在压制涌动的神眼能量。 但肯定抗衡不了太久。 说话间,闻人诀其实一直都闭着眼,听到这话才睁开。 他能看到被隔离在自己身周的河水,就仿若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相拦,抬起自己一只手,他摸了上去。 确实有一层透明玻璃似的物体存在,而且,自己现在居然还能够呼吸。 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低沉着声音开口:“你曾说过,融合神眼之时,我的身体等于死亡。” 维端:“是啊。” “你可能在水下保管好我的身体?” 维端愣了一瞬,但还是马上回答:“可以。” “那好,”语气已经有些喘了,闻人诀最后说了句:“把我的身体封存在水下,直到我醒来。” 没问为什么,维端虽然奇怪他干嘛不回王区,非要选择沉在一条河流之下。 但一直以来的习惯还是让它选择了遵从命令。 两只跟着闻人诀在水面移动的天眼一瞬沉入水中,带着他的身体,慢慢消失在河面。 …… 尼瓜河绵延数千里,河两岸少见树木,在每年的七月左右却会有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长满河岸。 这花花色艳丽,衬着澎湃的黄色河水,别有一种天地浩瀚的粗狂之美。 有背着竹篓的老者携着个六七岁的孩子,从河一侧的山坡后绕出。 他们是出来捡拾鱼卵的,每年这个花开的季节,尼瓜河中都会有一种胖尾鱼爬上岸,在河水偶尔拍打之地挖洞产卵。 这种鱼的卵跟鸡蛋一般大小,口感却异常鲜嫩,很受两岸村落里的孩子喜欢。 今日天气不错,老者想着过了一晚上,今天的收获应该会很好。 只不过,才转出小山,他就止住了步伐。 拉着身边的孩子,颇为犹豫的站在了原地。 那是个小男孩,睁着双大眼睛,看着在河岸两侧徘徊搜寻着什么的人群,清脆开了口:“爷爷,他们怎么又来了?” 老者皱着眉头,视线中百来号穿着青衣的壮汉正弯腰仔细的找着什么。 这些人不是来捡鱼卵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尼瓜河岸两侧开始出现一拨神秘人,皆神情紧张的在附近搜寻着什么,后来到了他们村落中相询,老者听说了才知道…… 原来他们是过来找人的。 那之后,几乎每隔个十来天,都会有人过来继续找。 而且还不是同一帮。 想起这批人第一次出现的阵仗,老者就有些胆惧。 那一天,他们村落中的壮年都在尼瓜河中撒网捉一种小黑鱼,突然传来的轰鸣声,来不及让他们反应,头顶就有几朵“黑云”罩了过来,大家好奇的抬头一看,脸色立刻就白了。 全是飞艇,往日里很多人都没见过这种庞然大物,足足有七八艘,就那么悬浮在他们头顶的高空。 不少人准备跑,好在村中上了年纪的立马就喝止了。 说这个叫飞艇,只要往下扔炸弹,村庄都能被炸平了,他们又能往哪里跑? 就在村中人惶惶不安时,三十多辆坦克整齐的一排停下,算是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后路,之后开来的百辆大车中,不断有穿着统一制服的汉子们跳下,很快就站满了这块地方。 这些人,全部携带着统一的武器,神情冰冷。 当中领头的喊村长去问了几句话,就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河岸。 之后的七八天,这帮人就一直在尼瓜河岸方圆百里间活动,之后又派了队人到他们村落中询问。 大家才知道,这样大的动静,原来是来找人的。 只不过找的是谁没人知道,他们压根不敢问。 找了得有半年吧,那帮人才走,而后每隔个十多天,就会有不一样打扮的人轮流过来继续找。 老者相信,要不是尼瓜河水实在湍急,这帮人都能到河底去翻了。 好在一年来彼此相安无事,这帮人虽然可怕,倒也没伤害过河岸两边的散居村民。 但是今天,应该是捡不了鱼卵了。 叹了口气,老者看对面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立马就拉着孙子的手,转身回去了。 辛头遥望着那一老一小离开,神情有些烦躁,有心腹靠近他,低声道:“队长,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犹豫着,想到辛头往日里对自己不错,男人壮起胆子道:“王会不会早就已经……” 后面的话不用说,辛头也能明白。 话说那日书先生回去后,立马就召集了三区高层回头找,留了几个看家的等王消息,其他人带着大部队寻着踪迹,找到了河岸边曾经激烈交战过的战场。 满地的碎尸中,那二十具王亲卫队的尸体让所有人都不安起来。 在他们找的这段日子里,王也一直都没有回去。 于是派来搜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都找到了附近的村庄中去,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黑虎跟红雨几个高层一直在尼瓜河边呆了半年,实在没有半点音讯下,只好先回去。 三个王区在书先生的居中协调下,约定每隔十五天就轮流派出一支搜寻队,在王消失的地方继续找。 “别胡说!”粗声制止了手下的话,辛头目光转向奔腾的河水,茫然道:“王曾消失三年多,最后不还是回来了。” “可是……” “没有可是!”瞪大了双眼,辛头目光严厉起来。 “是!”那心腹立马就肃正了神情,转身指挥小队去继续找。 和往日的搜寻一样,这帮人漫无目的找了一整天,到傍晚,找了个离河岸远些的位置扎起了帐篷。 他们得在这呆上七天才可返程。 晚饭吃过后,辛头召集了几个小队的队长,围绕着篝火布置起明天的任务。 待讨论结束,大家也没离去。 双手撑在身后,辛头仰望着星空。 目光幽幽,突然叹息了声:“真是个好天气。” 他知道,所有人看着淡然,其实……未尝不是一种掩饰…… 王真的还在吗? 没人敢保证。 当日赶到时,他也曾看过战场,那些碎尸和打斗激烈的地面。 无一不在对所有人宣告……这儿曾经,经历了一场怎样惊险的战斗。 王亲卫队成员都是什么身手? 比起他们这帮高层来说都不弱,可就是这样的二十号人,全都无一例外的死在了这里。 而王……下落不明。 这都一年多了…… 若真出了意外……三区之间,不敢再想,这些问题太过复杂也太严重,辛头只能理所当然的认为,王还活着。 跟以前在十七区中一样,还不到回来的时候。 虽只感叹了一声天气真好,跟他一样直接躺在地上的榔头却敏锐的从中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 举起右手,透过两指间的缝隙去看夜空中遍布的星星,榔头目光飘忽,突然轻笑了一声,喃喃道:“队长,部长曾说那些星星中兴许都住着人类,是不是?” 侧首看了他一眼,辛头又摆正脑袋,目无聚焦的锁定其中一颗星星,耳中听着远处河水流动之声,口中虚无缥缈道:“是啊,都住着人,住满了人。” 周围或还席地坐着,或跟他们一样躺着的队长们完全不明白二人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可还是在夜风中维持了沉默。 辛头和榔头却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星,神色逐渐压抑而悲伤。 第151章 群星之中 万星璀璨,画面是亘古不变的永恒。 变的大概只有人的心境,辛头惆怅不已,却又无法表现出来。 眸中只剩闪烁的星群,他突发奇想,那些闪烁的行星中,是否有人跟他一样,满心郁气无处发泄,只能对着星星放空心绪。 …… 【在浩瀚的宇宙中,无数行星上存在有许许多多的生命,各种各样的文明,这些文明之间本无善恶之分,可生存本就是场大型的死亡游戏,不同的文明就是游戏的参与者,游戏最后只能有一个赢家,厮杀是所有文明相处最后通往的道路】 宽敞明亮的教室中,整整齐齐坐了三十来号十岁左右的孩子,每个人身前都亮着块光幕。 讲台之上,穿着白袍的中年男人正在使用扩音声筒,让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响在每个人耳边。 教室最后方的旁听席上还坐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人黑色短发,模样干净利落,还有一人歪斜着身子打哈欠,勉强盯住讲台上的导师。 哈欠之下,泪眼迷蒙,歪斜着身子的少年突然伸出胳膊撞了撞身旁的同伴,轻声质疑道:“嗨,赫连乘风,你就没怀疑过这该死的抽签结果吗?为何每次都是我俩抽中来陪这初小生上学园的第一堂启蒙课?” 那短发少年右手百无聊赖的滑动着眼前光幕,答非所问的回了句:“这是你我的荣幸,代表高贵的学生会,来给新小生送关爱。” “你和我打哪门子的官腔?”圆眼少年一瞬精神了,瞪着眼睛怒叱,但还控制着音量,越发怀疑的打量起对方,“你丫,别是收了什么人的什么好处吧?” 无视对方诛心目光,那黑发少年一脸的若无其事,右手轻碰了下光幕,圆眼少年身前的光幕就是一闪。 “这人就边上坐着呢,你发什么消息啊!”嘟囔着,但还是伸手点开,就见身旁人发过来个邀请,很快把刚才那事丢到一边,他兴致勃勃的在光幕上点了几下,而后扭头就问:“就是玛帝星系最近火的一塌糊涂的那个乐队?那一群可笑的蹦跳着前进的山鸡?” “你这么说许重重一定难过,你冒犯了他心目中的圣洁。” “赫连乘风,你的审美何时跟他们沦落到一个水平去了?”满是嗤之以鼻,圆眼少年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暗自叨咕着,“我总觉的没这么巧合,这一定是有人在签中动了手脚!” 他二人只做出个听课的样子,实际上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讲台之上的导师未必看不见,但还是小心又小心的注意自己所讲的每一句话唯恐出错。 而那些看似坐的端正的学生们,恐怕也没几个能够定下心,手指在光幕上点击,看着在认真记笔记,内容却全是在聊天感叹。 “那就是赫连学长吗?真的是太完美了。” “我刚刚有回头看啊,冷漠学长真人分明比星网上的照片帅多了。” “啊啊啊,赞同,看着还有点小可爱。” “我在晚宴上见过他们,可穿学园制服的样子也很好看吶。” 光幕之上你来我往聊的热火朝天,可现实中的教室里却全员矜持。 六星学园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全园二万多名学生除却一部分贵族外,全是些等级在身的公民,连平民都很少见。 都是些自持有身份之人,行事作风自然讲究。 就算是亲眼看到六大家族中的小一辈,他们的学长,也还极力抑制着兴奋。 讲台之上的导师顿了顿,似是已经讲完了一个段落,手在空中划了下,每个人身前的光幕都同时闪烁了下。 【Vanish文明,简称V文明……距离我们约7.61万光年,如果说三大星系是正面,那么V文明就处在背面,世界物质可以用网和空来解释,我们所处之地是有实质的网,V文明则是无实质的空。哪怕将三大星系与V文明的坐标进行重叠,两个文明的智慧生命也完全无法感受到另一个文明的存在,更无法影响到另一个文明,两者之间的组成物质、可影响物质、可探索物质都不同,对于双方而言,另一个文明是“空”,是“消失”的。】 【两者之间本应永远无法产生交集,彼此相安无事,然而,对于宇宙而言,奇迹永远都会存在。数个纪元前的某个III文明创造出了一种特殊物质,可以作为这种正面和阴影相对的文明媒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经过漫长时间的辗转,这种特殊物质在某个时间,几乎不分前后的一部分游荡到了三大星系组成的人类联盟,另一部分则游荡到了V文明。】 【无垠宇宙就如同幽深不见底的海洋,而在海洋中,两个好奇的探索者被迫相遇了。】 导师的声音高昂起来,而旁听席上,二人几乎是动作整齐的同时打了个哈欠。 赫连乘风听过这“第一课”不知多少回,学园每逢初小生新招,都会让学生会派出代表去陪听启蒙,巧的是,每次抽签,这门苦差事都能落到他跟冷漠这小子头上。 因为身旁近乎控诉的目光,他不得不开口回应:“德.拉莫是个多老实的小伙子,你觉的他敢在签上动手脚吗?” 冷笑一声,冷漠嗤之以鼻道:“我曾经也这样想,但我今天突然觉的,相比起在签上动手脚这回事情,他分明更害怕白檀!” “拿出证据吧,”很是头疼的捂住额头,赫连乘风苦道:“否则下次流一礼拜鼻涕的就是你了。” 不自觉的伸手捂鼻子,待反应过来这样傻透了,自顾自的,冷漠恼羞成怒起来,“我真怀疑白檀这小子是不是白家人!他哪里有白家半点的优雅作风!” “我也怀疑你啊!”被聒噪的不行,赫连乘风点了点耳垂上的月牙,听起歌来,“冷家再找不出一个比你话还多的了。” 【在勉强3年的“友好相处”后,V族人发现人类的脑袋可以培育他们的种子,且数十倍增强异植的能力并成倍增加他们的寿命后,贪婪驱使下,公开撕毁条约开始掳掠活体人类,V族人与人类的战争,至此打响。】 讲台之上突然立体出现个光影人类…… 这是一段影像。 看着就跟真人一模一样,那男人被绑缚着下半身,双手死死摁住自己的脑袋,张大着嘴,嘶吼着。 教室中除却旁听的两个人,其他人的目光全数被吸引了过去。 那男人痛苦的挣扎了片刻,突然“嘭!”的一声,脑袋就炸了开。 冷漠早一步撇开视线。 赫连乘风闭着眼听歌。 迎着窗外暖阳,教室中齐齐发出了尖叫声。 光影还未结束,明明知道只是段影像记录,可依旧有不少学生红了眼睛,捂住自己的脸仰身往后躲。 炸开的人类脑袋中突然伸出条绿色枝叶,而后像是八爪鱼一样,有株会动的植物从人碎裂的脑袋中爬出。 一瞬跳到地上,挥舞着枝杈,步步向着讲台下的学生逼近。 尖叫又起,几个前排的学生站起身,准备往后退。 白袍的教导者适时挥手关掉了光影,语气沉重道:【要想维护我们的联盟,要想保护好我们自己和家人,就必须对V族人,斩草除根!】 【我们身上有他们梦寐以求的瑰宝,厮杀,注定不可避免!在宇宙中,对外族存在半点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同类最大的残忍,你们当中,未来会有不少人进入各大军团,驾驶着联盟最好的机甲,我希望你们以后不管身处何地,都要牢牢记得这一点。】 后半堂课,冷漠是睡过去的。 任谁不断听同一些话都会觉的腻。 赫连乘风拍醒他的时候,教室中的人已经走光,“不吃午饭了?” “结束了?!”欣喜之下,赫连乘风几乎以为在他背后看到了摇晃的尾巴。 二者慢悠悠走出去,拐下一层楼后,一个高挑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立的端正。 只看人背面,冷漠就咬的牙咯吱响,冲到人身后本想拍爪上去,但还是克制的收回,阴森道:“好哇,白檀你小子耍诈了吧?” 穿着学园深蓝色的制服,双手规矩贴放在裤腿上的少年脚未动,人却三百六十度转了过来。 仔细看他双脚之下,两个黄色圆环一直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这得以让他飘浮在地面二十厘米处。 眨着黑色水眸,白檀微微弯腰,右手放到了心脏处,浅笑道:“午好啊,两位。” “你还好意思问好?!”冷漠犹自气未平,张牙舞爪。 白檀却微微皱起了眉,悠扬语调一瞬苦涩起来,“我等了你们十分又二十八秒,就是想要邀请二位共进午餐,可这也成了罪过吗?” 心灰意冷的表情下,眸中却相反的盛满了笑意。 按住要炸毛的冷漠,赫连乘风突然掏出三张门票来,在人跟前晃了晃,“雅月之舞的门票,A座三位。” 目光落在他晃动的门票上,白檀未伸手接,一改刚才难过表情,冷淡道:“你知道,我对那群前进的鸵鸟毫无兴趣。” “哈哈哈哈……”冷漠不气了,一瞬改换心情,一手搭过人肩膀,极为认同的死命点头。 “你知道A座其他几个位子是谁的吗?”赫连乘风满是深意,灿烂道:“许重重他们!” “哦,太有意思了。”面无表情的抽过其中一张门票,白檀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太开心找回这个场子了。” “喂,整理好你表情。”看身后有导师经过,冷漠抽着嘴角,善意提醒。 可哪里需要他说呢,白檀早已经侧着身,微微笑着对那人颔首,神态举止无可挑剔,只没等那人完全消失,他就又是一脸老子很不爽的阴沉,一字一顿道:“得好好谋划这事情,务必要让他们知道敌人的残酷。” 三人说了会后相携着往外走。 不对,应该说两个走,一个离地飘。 只可惜,冤家路窄这词大概就是为白檀设计的,还没到吃饭的地方,身后就有他最讨厌的声音,刻薄吆喝起:“这不是白飘飘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物质就是一卷中神裔创造的XF物质,不知还有多少人能够反应过来或想起。 另。【坠子从结尾回到这章,写在官受刚出场时的话。】 白檀不是强受(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有小天使在之后的章节下留言说,她认为这本书中最强的就是小白。(一千个读者真的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只从实力上来说,白檀确实不强,甚至从脑子智谋方面来说,他也比不上王域中的那些军师,但,小白一定是最适合闻帝的人。坠子塑造人物,往往要数百章才能看到完全。白檀的不好,我都写在了桌面,他的好,很细微,全在桌面下,可能就需要较多的耐心和信任。 小白的人设比较复杂,所有不解的,都会在未来章节给你答案。坠子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其实和我塑造闻帝一样多。(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喜欢他) 因为身世,他可能会显得任性娇贵,某些原因,还有些记吃不记打。(咳咳)喜欢小白的读者说他有少年感,不喜欢的,只会厌恶他的跳脱。 可,这是一个成长中的故事,所以在之后的剧情中,许多读者对小白都会从不喜转变为喜欢,但坠子无法保证全部。 毕竟一个人物和一本书一样,做不到任何人都喜欢是很正常的。 这些话,也算是排雷吧。 毕竟对于一个期待传统意义上强受的读者来说,可能会失望。 但在因为小白弃文前,若你们暂时闹书荒找不到其他书看,可以翻翻本文长评库,里面的长评十条有八条是读者为白檀而写,也许看了会改变主意,谁知道呢。 而若在接下来的阅读中,能够接受官受,那就不要去看长评!毕竟,长评涉及到剧透。 PS:攻受相处模式很长一段时间里会和他们初遇时一样。初遇在之后几章。 第152章 白家白檀 白檀深呼吸了口气,待调整好自己面部表情,才回过身去,招手笑道:“许重重啊?” “不许叫我许重重!”那被他招呼之人同样是个少年,穿着学园制服,领口别着火红色的纹牌。 身后带着七八人,冲着他们三人就过来了。 “冤家路窄!”轻声嘀咕了下,白檀独自迎上前去,嘴角适当挑起,有意上下打量起对方,又做作的微微张嘴,奇怪道:“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去伊诺星考察家族生意,到的第一晚就自己开飞船出去玩,结果一头就撞上了西湾大楼,当晚就上了星系传讯,可不得了的火了一把。” 微低下头,语气又奇异的关心起来:“没事吧你?我一直以为你得在伊诺星停留个半年一年的养伤呢。” 瞪大眼,对面之人听他说的越多,那脸涨的便越红,最后狠狠跺了下脚,伸出中指抖索道:“好啊你!白飘飘,你敢咒我?!” “难道我还要烧香保佑你?”向上翻了个老大的白眼,白檀注意着身周人的靠近,又神秘兮兮凑近人一些,低沉道:“你当晚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什么?”许仲柊完全是被他那欲说不说的表情给勾搭的问出这句。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白檀又突然拔高了音量,冷声嘲讽道:“当晚你就不该遮着,只要能够拍清脸,那你上的就不只是玛帝传讯,而是联盟传讯了。” “哈哈哈哈。”冷漠没觉的白檀嘴上会输,一直颇感兴趣的束手在后听着,到这里,总算憋不住的大笑出声。 神仙打架,凡人哪敢插手。 许仲柊身后跟着的虽都是圣天星系中的大贵族子女,但毕竟跟六大家族还是有极大差距的。 尤其现在站着对峙的这几位,全是六大家族中的嫡系子弟。 每个人名下都有物产星球,权势金钱什么都不缺,堪称“纨绔”中的战斗机。 许仲柊这人脾气也怪,嘴上的便宜他就没占过,但这反倒让他越挫越勇。 跟白檀的冤孽要从三岁说起,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孩童时期,许仲柊比对方胖实了不少,结结实实的把白檀从三岁揍哭到八岁。 后来白檀大了,就不那么好欺负了,且报复心强的一塌糊涂。 “白飘飘!”唯一可以拿来全面压制的,无非就是对方从不下地这点了,目光刻意停留在对方脚上,许仲柊刻薄道:“我再怎么也比你强,我敢独自驾驭飞船,你敢吗?我能操纵机甲战斗,你能吗?你连双脚踏地跑一跑都不行,你还好意思在这嘲讽我?” 高冷自傲一瞬在白檀眼中垮塌,他慢慢的抿上了唇。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几乎最后都要闹的仇恨翻倍。 看来许仲柊今天是被逼急了。 赫连乘风一开始还打算看热闹,等看白檀侧脸阴沉,终于走上前,半是打圆场,半是警告道:“白檀是白家这一代看守铃舟之树的人,他不是下不了地,是不行。他从小就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可不是你驾驭飞船,标记几个星点就能肆意妄为评价的。” 冷漠、白檀、赫连乘风,这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往日到这里,也算找回面子,该散场了。 可惜白檀今天惹急了他,本身他在伊诺星那事早被家族摆平了,压根没人知道是他,身后跟着的追随者们也不知道传讯新闻上铺天盖地被骂蠢蛋的家伙就是他本人。 可不知白檀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还敢当众说出来。 同样的,他也要让对方下不了台才行。 “哈?守护者?了不起哦,”慢慢踏着步子,他有意绕着人转了一圈,目光中满是不屑,“脚踏实地、脚踏实地,嘿,一个双脚从来没踏过地的男人,就该像“飞可”一样被关在透明箱中养着,而不是抛头露面的来上六星学园。” “放肆!”脸上所有伪装出的表情都不见了。 白檀黑沉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许仲柊愣了下,却还是大声道:“怎么?我说的有错?联盟中的贵族子弟凡满十六岁,就得自己指挥飞船探索一处星轨中没有标记过的星点,这是成年礼,可你今年都十七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行啊?” “哦,我忘了,你可是白家最尊贵的少爷,神圣的铃舟之树守护者,你这一辈子都注定无法自己出游,更何况是去探索星轨没有标记之处,那可是很危险的。” 看成功把人表情逼得破功,许仲柊心中总算是畅快了。 仰头自顾自大笑起来。 正是用餐时间,他们这群人停留的地方不算偏僻,来往之人很多,但都不敢靠近。 离着二十多步远,喷水池旁的树后,斜身靠着个棕色短发少年,目光比起这学园中大多数的学生来说锐利不少,且现在姿势虽然散漫,身周却溢散着股血的静默。一手落在树外,恰好让他能够把喷水池前方空地上发生的一切照下来。 耳中突然出现个女声,犹豫道:“军士长,您真要这么做吗?” “恩。”跟他的气场一样,少年的声音干净利落。 “可是……”耳中那声音还是很不赞同道:“霍伯特少校花了那么多心血才把您送进六星学园,就是希望您能够接受最完整系统的机甲理论知识,可冒犯六大家族的人,是会被马上驱逐出学园的。” “没有更好的办法。”蓝眸微合,谢里登半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帮人,同时留意起周边走动的人群。 “战格机甲系列的卡跳设计公司是锡克,锡克之所以如此无法撼动是因为背后掌权的是西瓦家族,而西瓦家族跟六大家中的祁家有莫大关联,除了这些人,我想不到有任何人愿意伸手来管这闲事。” “可是这些贵族子弟能做什么?他们甚至都没亲眼见过异植,可他们却从小就会说,屠夫都是粗鲁之人。”耳麦中的女声还是很不赞成,继续劝告:“谢里登军士长,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再考虑一下,您是我们第六军团中最年轻的军士长,就连卡佐上校都对您抱以厚望。” “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就会去拼一把。”蓝眸中的坚定无法撼动,就似无数次被异植包围,依旧坚定率领部下杀出时的目光。 “我无法看到那么多尽职的军人,我的属下兄弟们,仅仅因为这些大家族间的利益纠葛……”话语到这稍停顿,一丝隐藏极深的戾气很快沉淀下去,谢里登狠声道:“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很完美,是拥有至高荣誉的军人,可却要因为劣质的卡跳变成残废,流血又流泪的告别战场。” “可是……”尽管如此,女声还想相拦。 谢里登却喝道:“蓝心中士,请你告诉我!军人的意志是什么?” “回军士长,决不惧怕失败,永不放弃,没有什么不可能。” “好!”伴随话音是谢里登窜出去的身影。 姿势难看的撞上一伙领口别着橙色纹牌的贵族,谢里登认识并了解这帮人,学园中出了名的恶霸。 别说他们这些平民,往日里便连一等公民们都尽量避着他们走。 他用力挺猛,一个前扑就把领头的少年撞飞了出去。 那金黄长发厚嘴唇的少年有一瞬是懵的,直直在地上坐了两分钟。 直到身旁同伴伸手去拽才反应过来。 爬起后就见撞他的家伙还在地上趴着呢,看来是赶着跑的急,也不看人的就撞上自己了。 扫过对方领口青色纹牌,他心中的火气更大了。 维持着自己的风度,给身旁跟着的“小弟”们打了眼色。 这些“狐朋狗友”兼打手看他疼的脸都白了,加上那个冒失鬼是个青色纹牌的平民,下手自然就黑了。 两人上前拉起谢里登,其他人就毫不客气的上前施以拳脚。 几个贵族子弟自持风度的站在后头大笑。 他们这处动静颇大,惹的僵持中的白檀等人都纷纷瞥目扫过。 六大家族源远流长,每个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 而被白家视为圣物的铃舟之树,同样被星际联盟中所有人看做是白家图腾。 白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嫡出子孙守护,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铃舟之树的圣洁,看守之人有了终生双脚不落地的规矩。 就是因为这样,白檀从小就有别于其他人。 学园中男生们最喜欢的机甲课他都上不了,表面上不说,但一直被家族中人保护圣物般守着,被其他人异样好奇目光盯着,他的性子变的极为反复。 虽然外表一直温文尔雅,但稍微知心贴近些的人都知道,他其实就是只刺猬,特别难缠。 可心思在某些时候,又相当的脆弱敏感。 别的都好说,毕竟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可是“成年之礼”这事,无疑就是他心中的一个雷区,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骄傲,这点今天又一次被许仲柊踩踏。 星际联盟中的人类,流民先不说,就算是平民,也会在成年之前独自去星际中旅行,宣誓。 而贵族们,大多会自己指挥飞船,稍稍偏离三个星系去标记周边星域中未被星轨标记过的星球停留,采集坐标和大致信息并上传致星轨之中。 这是一件被视为荣耀的成年礼仪。 可白檀……却不会有这个机会去冒险。 他心情低落着,许仲柊觉的赢回一局,没了兴致打算要走。 谢里登被打的一直蜷缩着,看似受伤很重,其实一直有护住身上紧要的地方,看人要散,寻着个机会,借人踹他那一脚的力道,连滚几圈就趴到了冷漠脚下。 白檀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就往后退去。 冷漠早就注意到身旁的暴力事件,却一直没有施舍目光,一个浑身是血衣服破烂的人突然滚到脚下来,让他没出息的“啊。”了声。 看到这一幕,许仲柊转身就走。 趁着现在嘴上占够了便宜就撤,免得待会被白檀反杀。 见人流了血,白檀眉头就先皱起,本不打算多管,可身下人痛苦的呻吟还是让他不自觉的垂了下目光。 地上散落着的小人机甲吊坠则让他愣了愣。 那是D级机甲操作师的标志物之一,可是这人…… 透过人散乱沾血的额前发,他仔细看了下人眉眼和对方领口的学园平民纹牌。 确实和自己一个年级啊。 看着也和自己一般大。 居然可以操作D级机甲了? 白檀自己上不了机甲,但心中对这些其实充满了向往。 目光再瞥到远处还没走的几个贵族,他们正在徘徊着,看来是在等自己等人走。 还不想放过地上这人的样子。 想了会,他还是蹲下身去,脚离着地面二十多厘米,居高临下看着那人,问了句:“这D级机甲师操作坠是你的?” 谢里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嗯。” 白檀动了些恻隐之心,扭头对赫连乘风道:“找个人送他去医务室吧?” “哦。”这些都不重要,赫连乘风先扭了下脖子,又甩了甩手,淡声道:“吃饭去吧。” “嗯。”把刚才的不快暂时扔到一边,白檀想着许仲柊最喜欢的乐队演出的事情,心中畅快不少。 走着瞧吧!该死的家伙。 到时候必然要让他下不了台。 起身飘离的身体受到了拉扯,疑惑的,白檀扭了下头。 就见地上已经昏迷之人一只带血的手,居然……死死拽住了自己裤腿。 冷漠僵了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颇为担忧,白檀这人有洁癖啊!!! 面容平静,白檀却开始后悔多管闲事了。 心中无法克制的不停念叨着一句话:“血……血血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许仲柊( xu zhong zhong) 列兵-上等兵-下士-中士-上士-军士长(四级到一级)-少尉-中尉-上尉-少校-中校-上校-大校-少将-中将-上将(不用记,有个直观感受就好) 有小天使说看不懂了……这个是视角暂时切换到星际人类中去了。 第153章 挟持控制 最后不得不找了几个人帮忙抬起狼狈的谢里登,白檀跟幽魂似的臭着脸跟在对方身侧飘。 冷漠看他都忘了伪装表情,一路安抚过去,“忍忍吧,再忍耐一下。” 赫连乘风实在忍不住,在冷漠又一次开口后,大笑出声,调侃道:“你当白檀在生孩子呢?” “呃……”往日里赫连乘风挺稳重的,看白檀脸一瞬黑白黑白的,冷漠死命给对方使眼色。 好在医务室很快就到了,里面两个当班的医生见进来的是他们三位,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在医生帮助下,谢里登被放平到单人床上,白檀皱着眉头,看医生给他检查身体。 等了一会,他身子动了动,靠的人再近一些,右手下落,挑起对方领口纹牌,微垂下脑袋去看,口中念叨:“谢里登?” 纹牌上有名字和所属学系,听他念出名字,一旁的冷漠也凑过头来,对着纹牌看了看,又扫过床上依旧昏睡之人,惊讶道:“这小子这么瘦弱,居然是战斗机甲系的。” “难怪呢,”赫连乘风走上前,把样子别致小巧的吊坠扔到人床头,“D级机甲师的坠子,看来成绩很好了。” “成绩不好,他能进学园吗?”白了赫连乘风一眼,冷漠理所当然哼了声,又为难的去看对方还死死拽着白檀裤腿的手,“只是,这么抓着小檀不放也不行啊。” “放开我!”白檀突然无法忍耐的喝了一声。 吓了身旁的冷漠一跳,怪异的上下看友人,“你喊也没用啊,这家伙都昏死了。” 也是……啊! 白家对生活较为讲究,尤其是白檀,从小到大沐浴熏香,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又精细,被这样脏污的手抓着,实在心里难受。 “不然,戳一针吧。”扫眼过一旁站着的医生,白檀眼中带着询问。 那白袍的中年男人立马弯下身去,犹豫道:“这个状况只是一时受惊昏迷,还不需要用针。” “那怎么办?”冷漠歪了下头,突然眼睛又亮起来,雀跃道:“不然把他这只手砍下来吧!” “你疯了?”白檀简直诧异,那黑瞳就直勾勾的盯着冷漠脸颊,“这家伙是操作机甲的,你要了他一只手,你让他怎么活。” 连赫连乘风都摇头不已,“往日里见着□□都要哭的人,却比谁都残忍呢。” “得了吧!”冷漠对白檀的话还认同几分,这家伙看着冷,其实心肠算不错了。 但赫连乘风,这家伙能有这么好的心思? 他前段日子恶毒的把狩猎飞可的录像传给自己看,自己可没忘。 那凶残指数,怎么着也比自己高几倍。 “好了,真不能砍。”目光有些不耐的落在对方还死死抓着白檀裤腿的手上,赫连乘风较为清冷的对着一旁两个医生命令道:“你们先下去。” 在这学园中工作,虽不可能认识全部的贵族,但六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还是必须眼熟的。 两个医生很快退出去,还替他们合上了门。 赫连乘风总算把理由说出,挑着眉,不太在意道:“万一砍下了手,断手依旧没松开呢?” “够了!”白檀听不下去,抬高双手,脸色酱紫,“够恶心恐怖的,我还没吃饭,真的是……” 没了外人的时候,他的表情和言谈,跟之前完全不同。 想要脱口而出的似乎是一句脏话,但不知为何到了舌尖又咽下,只是特别不爽的自我哀怨起来,“我今天出门一定忘记看黄历。” “你那本黄历是古制的吗?听说现在所谓的黄历都是瞎编的。” “我看你长的就像瞎编的!”一屁股坐下,双腿悬在空中,白檀晃着手,不可思议道:“两位,难不成我真要在这里等着这个家伙醒过来?” “小心这位睡美人醒过来后一眼就爱上了你,哈哈哈。”因为事不关己,冷漠表现的相当无所谓。 “什么睡美人啊,简直太冤……”说着白檀就要扭回头去,刚才都没仔细看长相,就看到了眉眼,“要不是看到……啊!” 变故突生。 他才半扭回去,身后床上本还笔直躺着的家伙一下跃起,动作极快的长臂揽过他,两人一起向后倒去。在冷漠和赫连乘风瞪大的眼睛中,又将他挟持起来,牢牢顶在胸前禁锢。 “你?什么……”冷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赫连乘风却一瞬摸向了腰后。 谢里登目光凌厉的扫视着二人,一把光刃已经抵向了白檀喉咙。 “二位,给我一些时间和你们对话好吗?”语气很沉着,不像是临时起意。 把冷漠拨拉到后,赫连乘风上前两步,神色一瞬就变了,大家族天生而来的贵气,让他的开口颇具威势,“谢里登,你可知道你手上挟持的是谁?” 眼睑微垂,谢里登保持沉默未开口。 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只是碰运气,看能不能接触到那帮人中的一个,结果不差,果然有人自动送上门。 手中这个人,他也看过无数次资料。 六大家族中白家当代的守护者,身份神圣而尊贵,就连他的军团长在见到对方时,都得垂下头颅行礼,以此表达对铃舟之树的尊敬。 相比起冷漠的慌张,赫连乘风冷静多了,只继续淡然问道:“你知道自己挟持他是怎样的罪过吗?” “我当然清楚。”谢里登开口了,语调跟年龄不同的低沉,明明在说很严重的事情,吐词却每字清晰,认真道:“不仅白家不会放过我,连联盟政府也会认为我在冒犯铃舟之树而严酷的惩罚我。” “你知道就好!快放开他!”冷漠终于收拾好自己心情,他们这帮人自小很少遇到险情,在家族中被团团保护着,六星学园的防御更没的说,这样刺激的一幕,实在让他有些懵。 那光刃离着白檀的脖子,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稍微用点力,脑袋就会在一瞬掉落下来。 “你小心点!”用堪称惊恐的目光盯着那光刃,冷漠真怕人手一个发抖,事情就大了。 “你要知道若不是白檀救你,你就会被刚才那帮人打死,你这是在恩将仇报!像你这样的混球是会被光炮轰死的,小心你连地球都去不了。” “冷漠……”很是无力的,白檀刚才还挣扎过,在人光刃抵上脖子后,他立马就老实了,现在却不得不开口制止冷漠继续发言,“你确定你说这些是要救我?” 把人逼的没有退路,人家可是会把自己宰了的。 猪队友…… 可怜巴巴的望向一旁的赫连乘风,他的希望,可全在这位身上了。 可千万不要……莫名抽风啊。 目光太强烈,简直快要冒出水,赫连乘风都被他看的瞥开视线了。 “你挟持他一定是有诉求,说吧!你要什么,不管你要什么,只要你不伤害白檀,我们都能答应你。”庄重许下承诺,赫连乘风重道:“我拿赫连家的声誉作保证,只要你放开他,我们绝不追究今天发生的事情。” 往日里只是远远看这帮人,谢里登没想过他们遇到这样的场面,居然还能定的住。 怀中这个被自己挟持的贵公子也是,居然不哭不闹,配合的保持了安静。 赫连乘风哪能真那么老实,他早有尝试向外发送消息,只不过……奇怪的是,消息一直传送不出去。 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谢里登手指动了动,一颗黑色的球体飞向空中,球体头顶还长着根天线一样的玩意。 散发着点点微光。 “V8黑点?这是三代定向屏蔽仪只有联盟军方才配备,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怪消息发不出去。 军制品一般绝对不会流落到民间。 赫连乘风一看到这个,就觉的事情另有隐情。 谢里登也没准备真伤害手上的人,真让这位伤了毫发,追究起来,连他的军团都要被牵连。 呼出口气,沉思了下,他再抬头开口时,语气万分诚恳,“我无意伤害他,也无意威胁你们,我只恳求你们能够给我十分钟,听我说一件事情。” 这句话落,他就放开了白檀。 光刃也被一瞬收起。 刚被放开,白檀马上就飘离开人身边。 谢里登跟着从床上起来,目光直直盯着他们。 冷漠激动的扑到白檀身边,拉过他手上下打量,“没事吧你?” 摇了摇头,白檀目光凝重的回过头去,盯着那人眼睛,一字一顿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不惜胁迫我,也要说给我们听。” 冷漠拽拽他,视线一个劲的往门外扫,意思很明显,可白檀没理,还对着谢里登。 冷漠急了,再扯了扯他,唇动起来,无声道:“跑啊哥们。” 能跑我不跑?白檀朝天就是两个白眼。 从这个人刚才制住自己的动作和力道来看,完全可以在几人出门前就干翻他们,现在消息也送不出去,先稳住人才是保命第一要素。 赫连乘风和他意见一样,目光落在空中的屏蔽器上,严肃道:“你和军方有关系?” 双腿并拢,谢里登行了个最标准的军礼,而后又对着白檀歉意弯下腰,低沉道:“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让您听我说话,我是联盟第六军团的二级军士长,谢里登。” “军士长?很厉害吗?”冷漠侧了下头,望向赫连乘风。 “很厉害,对他这个年纪来说。”白檀主动接过话去,又继续道:“我很好奇你想要说的事情。” 对一个前途大好的军人来说,究竟有什么事情,竟然逼得他来挟持自己? 谢里登也不打算耽搁太久,他怕有外人闯进来坏事,手一挥,空中一台人高的光影机甲模型就出现了。 他上前一步和那光影并排,对着三人沉重道:“这是战格系列中的飞鸿机甲,是从飞鸿一代升级而来,用来在近地表的半空中作战,他所配备的光枪粒子系数不高,但胜在连接关节的是钮位双把,很是灵敏,是第六军团前荡队常规配备的机甲之一。” 白檀没上过机甲课,虽然他感兴趣,但老实说,天份不咋样。 就连这些理论的,听着都头疼。 赫连乘风不一样,他去年刚考下A级机甲师操作证,目前对各类机甲都感兴趣,甚是狂热。 谢里登手一挥,那台光影机甲边上又出现另外一台模样差不多的,他上前点了点,两个机甲的某个部件被单独在空中放出,又慢慢放大。 “在机甲受到创伤无法继续作战又或者是被异植相缠,无法脱身的情况下,在半空中,操作师们大多会选择弹离机甲,左边这个是战格系列中飞翔机甲的卡跳,右边是飞鸿的,你们看看,有什么差别吗。” 冷漠顾不上害怕了,凑上头去仔仔细细看了会,恍然道:“一个大些,一个小些嘛,这玩意长的跟弹簧一样,干吗使的?” “我真怀疑你上机甲理论课的时候都在干吗,难怪你到今天都不能上机操作。”赫连乘风很是头疼,对冷漠颇为恨铁不成钢。 “理论课及格不了怪我咯?”把从白檀那学来的白眼原版翻给对方,冷漠又不屑的嗤了声,“这些浴血奋战的粗鲁事情,我学不会也没关系,又不需要我上战场。” 赫连乘风被堵的没话说。 “卡跳是在操作师弹离机甲落地后保护操作师不受重力伤害的装置,你看的这个小小部件,却代表着机甲操作师们在战场的生存率。” “同一个机甲系列的卡跳,前者的残废率为百分之七十,后者则为百分之九十。”说到这句话时,谢里登的双眸已经通红。 “七十?九十?差的也不是很多啊。”冷漠是真不太在意。 他生于圣天星系,很少见到异植,更别说V星军队,那些战场上的事情,离他总是太远。 “不多?你知道第六军团去年多出了多少残废的军人吗?而他们本不用受伤,不用流泪离开战场!就是因为锡克公司的偷工减料,这些军人没有死在异植手上,却被你们这些从看不见血腥的大家族断送前程和未来,他们父母的眼泪,我们流出的血,你们是……半点也看不见,听不到吗?” 如果可以,谢里登巴不得杀死面前这三个人。 什么狗屁的六大家族,什么贵族,他们前线和V族人对抗的千千万万军人,在后方的这些人眼中,又算什么? 耳麦中适时传出安抚的女声,蓝心虽然难受,却还不得不帮着稳定谢里登的情绪,“军士长……” “我知道。”血红着眼,谢里登又深呼出口气。 冷漠在他冰冷视线下,不自觉的后退出两步。 他们这些满身浴血的军人,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来向这些高在云端的人求救,真是可笑。 那般悲哀至极,哀凉浸染的眸子,让白檀心中莫名颤了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有暂时不喜欢小受的,请一定一定要看到攻受相遇再决定啊,怎么说呢,这对CP的相处方式咳咳……比较另类吧。 第154章 离家出走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他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 赫连乘风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里登挥手撤去空中的光影图像,认真道:“飞鸿机甲的卡跳设计制作公司是锡克,在他们背后支持的却是西瓦家族。” “你要我们惩罚西瓦家族?”冷漠觉的自己似乎听明白了。 “不!”目光一瞬冷厉起来,谢里登重声道:“仅是惩罚毫无作用,只有彻底毁灭这个家族,才可让那些无辜残废的军人心安。” “毁灭?”冷漠歪了下头,不在意道:“这个家族我都没有听说过,应该不难。” 可惜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了,否则也可搜搜看。 “如果单单是冲着这个西瓦家族,你应该不会找上我们。”赫连乘风紧紧盯着对方,六大家族的能量他很清楚,如果只是这样一个他们都没听闻过的小家族,对方何至于冒这样大的风险劫持他们呢。 “西瓦家族现任族长的妻子叫祁风姿。”一字一顿的,谢里登沉重道。 “祁风姿?”白檀念叨了句,仔细回想着什么,而后抬头诧异道:“她是祁家人?” “是!” “呃……”冷漠不吱声了。 既然这个所谓的西瓦家族牵扯到祁家,那就不是小问题。 “你就没有想过别的办法,比如搜集证据上告联邦法院?” 白檀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提出了别的可能。 可谢里登却冷笑出声,深棕色的眼瞳中满是嘲讽,意味深长道:“你觉的有用?” 蓝心在耳麦中忍不住跟了一句:“要不怎么说是不知世事的贵族大少爷呢。” 白檀沉默下来,其实深思了,他未尝不明白。 人类联盟中存在一定的正义和秩序,一定的法则跟规矩。可是这些东西在真正的“掌控者”手中,不堪一击。 “这是你们军团的意思,还是出自于你私人?”低垂着脑袋,赫连乘风一直在思虑着什么,见机插嘴问道。 转了下目光,谢里登直言不讳道:“出自我自己,跟我所属的军团无关。” “好。”没什么别的想法,赫连乘风走至白檀身边,直接道:“这件事情我不建议插手,你知道,事关六大家族彼此之间,很容易闹出乱子,真惹出什么了,我们未必担的起。” 他这样直白不婉转,谢里登垂在身侧的手马上就捏紧了。 耳麦中,另一侧听着的蓝心也屏住了呼吸。 “是啊是啊,”冷漠也颠颠跑上前,劝道:“祁谛那家伙多可怕,我们何苦去招惹他啊,这事情可揽不得。” 六大家族嫡系小一辈里,就属祁家祁谛最凶残,人家不止生意头脑甩自己等人无数条街,就连驾驭机甲、飞船和骑马,都胜过他们太多。 何况对方也在六星学园中,还是他们的学长,更是会长…… 最关键的是,祁谛这人心思深沉,下手颇黑。 “我知道……”白檀还沉默着,为难的看向面前之人。 别看自己这些人好似无敌,但只要存在生物链,必定就有恐惧之物,害怕的人。 “且这事情牵扯颇大,第六军团……”赫连乘风不说了,点到为止。 虽看着无所事事,但他们这些人大部分时间还得接受家族教育。 对联盟一些必知的事情都有了解。 白檀知道赫连乘风言而未尽之意,第六军团在联盟中一贯和各大家族不对付,尤其前几年还提出过削减贵族权限之事。 当时是犯了大忌的,整个军团都被派往河外星系抗击V族人,后来前锋全部陷落在麦星附近,军团长亲自动身前往指挥,最后以身殉盟,死在了那场残酷的战争中。 也就是这两年刚换了军团长,这支军团才被从河外星系暂时抽调回来休整。 只不过……白檀闭着眼,却仿若能看到那些烽烟战场,那些动作灵敏,姿态潇洒的机甲们正在热血奋战。 从没到过战场的他,却开始不自觉的想那一幕。 看他垂着脑袋久久不说话。 赫连乘风突然安静下来。 冷漠急的不行,一个劲给人使眼色,可惜白檀看不见。 想了很多,再抬头开口时,白檀话中已没半分犹豫,他坚定道:“乘风,我不能不管,若是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可是,这事情关乎军人。” 白檀这人,对别的未必有这么上心。 跟联盟中的贵族们不一样,他不认为那些浴血奋战之人很粗鲁上不了档次,相反的,他对别的职业或许感触一般,但很尊重军人。 “对我来说,别的我可以不管,但军人,一直以来我都很尊敬他们,谢里登说的没错,他们豁出性命去作战为的还是后方的我们,因为这些所谓的顾忌而对这事情当做不知道,我办不到。” 白檀清楚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有多大重量。 但他早想的很清楚了。 如他自己说的一样,“如果谢里登没找上我,那么就算我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一定会干涉和插手,但他既然已经找上了我,我还要怎么捂上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万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谢里登看着他的目光完全变了。 白檀对人怎么看自己没感觉,他只考虑着要怎么操作这件事情,而后慎重道:“把你收集到的证据交给我一份,我会安排人上传到联盟通讯,在事情闹大之后,最快安排联盟监察介入。” “你小看祁家的封锁能力了,这样的丑闻在星际通讯上停留不了三个小时。”谢里登直白道,他和军团未尝没有想过要借助舆论的力量。 “我知道,但你也小看了白家。”自己就是大家族的人,虽然不太管事,但这些危机处理他见多了,“我只是需要一个监察介入的理由,我会在信息消失以前尚且还存在热度之时,安排人闪电介入调查。” “白檀!”赫连乘风语气重起来,“这件事情我劝你三思,你这样做,等于毁了和祁家的关系。” “咱们小一辈动的手脚,就算查出来了,也牵扯不到太广的层面。”故作轻松的,白檀笑了笑。 “你光得罪祁谛就够可怕的了……”别以为小一辈间就不存在竞争。 只是白檀的身份比较特殊罢了,他和一般的家族嫡系不一样,他是白家特别的守护者,一般也不会被视作白家继承人。 否则这样做的后果会严重百倍。 白檀只是一个身份高过族长的“吉祥物”? 人家对他不一定会怎样,但这笔账却一定会记到白家头上。 “这件事情我不能参与。”赫连乘风直接道。 他跟白檀不一样,虽都是家族嫡系,但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白檀未来不参与家族继承乃至管理,他不一样,他虽然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但未来继承家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就算继承的不是他,未来肯定也要被派出去独当一面。 别的家族倒也罢了,祁家排名六大家族第三,小一辈中也有不少跟他的关系不错,未来他想从政的话,就不能结怨太过。 看赫连乘风都如此直接,冷漠也抬起双手,尴尬道:“别怪我不讲义气,我也不想得罪祁谛,不然以后在学园的日子多难过啊。” “好好好!”虽理解,但白檀还是气的。 脸颊鼓起来,他赌气似的冲着谢里登喝道:“这事情你交给我,你放心!” 豪言壮语都发了,白檀自然得去做。 作为家族嫡系,他手上不可能没有能指挥的力量,在把事情传到整个星际网络后,以最快的速度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际,白檀利用白家名望,派出监察直接下手了。 最快的速度隔离了西瓦家族,待祁家想要反应,事情都已经盖棺定论了。 其实真要查起来,就算有谢里登手中那么些证据,办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但就如先前祁家出手干涉一样,白家自然能够把白的定义成黑的,只不过这次的事情,白檀站的是正义。 事情在网络上闹的沸沸扬扬,官方也走上了清查,祁家能量再大也不可能翻案,白檀躺倒在床上,半空中亮着光幕,他脑袋旁停了只熊猫似的光影小熊。 慵懒的,白檀打着哈欠出声:“噜噜,往下拉。” “是,主人。”清脆的幼童声从光影小熊中传出。 这是他的辅佐智能,一般人都设计成人物,他却弄成了只熊。 被禁足在家足足一个月,他闲的脑袋都快长蘑菇了。 前半个月更惨,连手环都被没收了,跟外界的联系完全中断。 父亲虽没赶回来,但两位哥哥阴沉着脸,足够酝酿一场风暴了。 学园不用去,闭门在家好好反思。 其实以前倒也习惯了,不知想到什么,白檀从床上翻身坐起,双脚往地上跳。 明明房间的地面上铺满了毛绒毯子,他的脚却依旧在离地面二十多厘米时自动悬空。 微微动了上半身,他飘到窗前。 一手撑着窗,无神的目光落在院中争相开放的百花上。 虽然动作隐晦但事情毕竟闹大了,不说祁家那边,自家这边倒先发现是他在背后折腾的这件事情。 家族长辈无人训斥,更没人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两位哥哥回来后,只冰冷传递了父亲的话。 “父亲让你在家禁闭上两个月,期间哪也不要去,等这事情完全了结,手环再还给你。” 白檀苦着脸,虽有撒娇喊哥哥,但没用。 心不甘情不愿的交上手环,他对着急匆匆就要出门的大哥喊了声:“你们就不问问我干吗要那么做吗?” 穿着白色西装,神态高冷的白沉止住步伐回身,笑容很温和,语气淡定,“小弟,我虽然有生气,但现在气也过了,你还小,胡闹可以理解,没事的。” 陷入回忆的脸色变的很是难看,白檀忽的狠狠一拳砸向玻璃。 怒气冲天的背过身,他在房内团团转起来,“噜噜,你说!什么叫我还小?胡闹?我都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可他们凭什么连学园也不让我去。” 噜噜:“滴滴,警告!主人请勿生气,有伤身体。” “啊!!”郁闷的厉害,他又快步走回窗前,给冷漠拨打了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人应该也在房内,白檀身前很快出现个跟冷漠真人完全一样,连大小都相似的光影图像。 刻意弯了弯腰,冷漠在对面同情道:“我的兄弟,你受苦了!” “废什么话!”白檀没功夫看他献宝。 盯着窗外院子里在草坪上肆意奔跑的小狗,他回身对着冷漠的光影图像恶狠狠道:“我决定了!我要离家出走!” “哈?什么?”就算是光影,但因为完全同步对方的表情和动作,身前的图像表情变的特别夸张。 觉的辣眼睛,白檀移开了些视线,又突然放轻音量道:“我要去星际之旅。” “你自己?偷溜?”光影的冷漠不知为何捂住了自己耳朵。 白檀肯定道:“是的,我决定了,只要带上几个老手,完全没问题!” “谁给你的自信?”冷漠完全不肯给脸,跳脚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我没猜错你肯定要去标记星点?你还要偏离星轨区域?你就不怕遇上V星人?” “就算不怕V星人,超可怕的异植呢?星际盗匪呢?” “你的意思我得带上一个军团呗?” 冷漠摊手,确定道:“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白檀冷酷道。 “我什么也没听见。”冷漠更直接,手一抬就要掐断通话。 “情书?瑜轻?可笑的机器人?”白檀嘴一张,冷冷几个字就甩了出来。 要掐通讯的手僵住了,隔空瞪着友人,冷漠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么?” “相信我的能力吧,冷漠友人!我可以一夜之间就把你的小秘密告知全宇宙。” 沉默在两人之间维持了一会。 呆若木鸡的光影图像完全静止。 终究,冷漠妥协了。 如被人凌虐了三个晚上,他完全没了精气神,楚楚可怜道:“你要我干什么?” 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偷溜出去进行星际旅行呢。 对冷漠露出异常慈爱的目光,白檀欣慰道:“亲爱的,你真贴心。” 第155章 流落地球 “出去了?”几乎刚过星际卡口手环就震动起来,打开通话,一个懒散的声音冒了出来。 “啊……”在飞船控制室坐着,白檀颇为雀跃的盯着屏幕上逐渐远去的军武星。 “多谢你的帮忙了。”胸口一直压着的巨石被挪走,连呼吸他都觉的畅快了许多。 “别别别!”这个功劳冷漠可不敢收,他在那边轻声的骂骂咧咧,对着白檀语气却还可以,“你早就有准备了吧,不然就算有我的帮助,你这趟也不可能会这么顺利。” 说是临时的?从离开主星一路经过数个星系看门的军武星,这么顺畅? 就像早已演练了无数次。 “当然了!”因为成功离开星际人类范围,白檀望着飞船外的目光很是喜悦,“三年前我就开始计划了,我早就知道就算是成年,家里也不可能让我独自进行星际旅行。” “好吧,我也不管您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是我给你的路线图看了吧?毕竟不在联盟中了,外头啥情况都有,你自己注意点,按着我的路线图是不会有危险的,标记一两个星点意思意思就得了,可千万不要玩的太过了。” 很是不耐烦的听着,白檀漫不经心应了句:“我知道。” 想了想,冷漠还是觉的不放心,慎重叮嘱道:“你这事瞒不了多久,到时候可千万别把我给抖出来,不然我可要被你害死了。” “我知道了,知道!啰嗦!”翻着白眼掐断通话。 从主星离开后他就异常紧张,如今好了,就算家里真的发现也不能及时堵住自己。 起身慢悠悠的飘到飞船窗前,二十多个操控员并未朝他多看,半边脸颊贴到窗上,他漫无目的打量着众多向后退去的星球。 “少爷?”身后走上个五十多岁,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 头也没回,白檀轻而愉悦道:“陈伯,我这是……已经出了人类联盟了吧?” “是的少爷,接下来的旅程也许会遇到一些突发状况,请您一定要保持冷静。” 白檀名下有颗矿物星球,作为那颗星球上重量级的管事,陈法从把名字归属到少爷名下的公司后就只需要对少爷一个人负责。 就算少爷提出的要求很不符合常理。 跟一般的管事不同,在少爷还很小的时候,他便被安排在少爷身边照顾了。 感情比起一般的上下属来说,亲密许多。 “我知道的陈伯,放心吧,我在这之前看了好多有关星际旅行的书。”神采奕奕的,明明一路上过来都很紧张,白檀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疲累。 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陈法摇头失笑。 别看自家少爷从小尊贵,但……同样失去了太多。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少爷穿着剪裁得体的小西服,小小的人儿跟个肉团子似的离地飘着,安安静静靠着墙,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院中。 他当时刚因为成绩好被从下面的星球提拔上来,哪里知道家族三少,那个最为娇贵和神秘的孩子一眼就看中了他。 也或许,当年只有四岁的少爷,只是随手从照片中抽的他。 在身旁人的看管下,他慢慢靠近那孩子,脑中边惊诧于这卧室的面积,边紧绷了身子。 “你能带我出去吗?” 忽的一下抬头,他目光直直落在那张圆润的小脸上。 “你能带我出去玩吗?”黑亮的眸中满是期盼。 陈法这才确定刚才那个清脆的声音,确实是出自于这个外界传言猜测颇多的孩子。 跟着看了一眼窗外,他总算知道这孩子一直盯着看的是什么了。 “不行哦,少爷,外面下雨呢。”他来时,雨还很大,现在小了不少,但也还稀稀落落的下着。 院中草坪上,一只白色的大狗正毫无顾忌的在奔跑,浑身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家里人也说不准我下雨天出去。”自顾自的嘟囔着,那孩子很快就摆出严肃模样,稚嫩着嗓音,慢慢道:“你是新来的管事吧?” 白家三个少爷,每个人刚一出生就被赠送了一整颗矿产星球,在上面管理和经营的所有公司,都归他们所有。 在他们小时,家里会代替选择管事。 等他们大一些,家族则会选出一帮优秀者,供他们自己挑选。 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大多只冲个眼缘。 白檀也是,把已经重复无数次的话再说了一次,“我见过你了,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这就算是上任前的认可了。 陈法知道套路大概如此,转身离去前,在门边不自觉的又止住脚步,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句:“等天晴吧少爷,天晴了,您就能出去了。” 对这孩子的敬畏已经少了很多,原来那般期盼渴望的眼神,想要的只是一个平民孩子肆意奔跑玩耍的童年。 而不是……离去前,他最后扭头望了眼。 偌大卧室中临窗站着的,安静的“鸟”。 对陈伯望着自己发呆很无奈,白檀一连说了几句,身前的男人却像是聋了一样,毫无反应。 看飞船在众多星球和陨石间穿梭,一开始的兴奋劲头渐渐消失,慢慢的,他开始觉的疲累。 不再管身前人,挥了挥手,他径直回房间去休息。 而飞船,继续在浩瀚宇宙中,向着规划好的路线飞行。 …… 白檀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去了一个从未被人标记过的星球,那星球很大,也很美,上面开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鲜花,还有和人类长相很相似的外星人,那些人都特别友好,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居然脚踏实地的在奔跑。 轻风拂过脸颊的感觉非常真实,不自觉的,躺在床上的他勾起了唇。 可,突来的晃动和床头激烈响起的“滴滴滴”警报声,一瞬就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怎么了?”翻身从床上坐起,飞船还在剧烈的摇晃中。 而且,居然听到了隐约的战斗声响。 扶着房中墙壁,他才出门就看见通道内全是跟自己一样从梦中醒来的船员在快速奔跑,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来不及问什么,神色紧张的,他自己扶着墙壁,往控制室走。 等他到时,控制室内各种警报灯已经全在闪烁。 白檀找到陈伯,刚想问什么,对面玻璃外的景象就让他彻底傻了眼。 飞船前方,一株巨大的植物挥舞着枝干,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飞船所有的光炮都在朝着那株植物开火。 因为飞船良好的隔音,就算在控制室中,那火光四溅炸裂的声音也并不响,而那株像活物般的植物,居然很快就重新长出了被破坏的枝干。 且从它身上,还不断的长出新的小株植物,全部跟子弹一样,朝着飞船射来。 这些小株异植就如八爪鱼般砸到飞船的玻璃上,牢牢黏住还在移动,飞船在众多陨石间穿梭移动,却依旧没能甩脱它们。 如同掉入蚁群的昆虫,飞船牢牢被它们困在了中央。 而且不知道是否有什么腐蚀作用,飞船内各种警报灯闪烁的更发厉害了。 陈法不可置信的看着越聚越多的异植,按理说这条路线并没有偏离河外星系多远,是无数星际旅行者们会选择走的星域,怎么就会突然遇上了这么多的异植? 要是一两株还好对付,可这些异植中,居然还有一株是SSS级的啊! 岩星大战时,SSS级的异植都只出现了三株,难不成……附近还有V星人?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脸色越发可怕,大声叫道:“少爷呢?快去叫少爷起来!” 白檀已经傻了…… 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缠绕上飞船的异植,屏幕上那株被甩在后面的庞大植物也离飞船越来越近。 离开星系后,他是有了困鸟出笼的舒畅感,但异植这种东西,历来只存在于光影和课本中,新闻中就算有出现,他也会移开目光。 在离开星系前,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就算是真的见到异植,自己也不会害怕…… 可是现在……听着飞船中接连响起的警报声,看着飞船外密密麻麻包围过来的蠕动植物,他不知所措了。 垂在身侧的手僵的厉害。 便连双腿,似乎都失去了迈动的力量。 以为自己很大声的回话了,可其实他出口的声音小如蚊蝇。 “陈伯……我在这里。” 陈法一瞬就从众多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了他的,看他傻傻站在控制室角落没了反应,快步走过去拉起他,语气严肃道:“少爷,我现在必须派出飞船中的机甲,看能不能剥离一些飞船上的异植。” “嗯。”白檀傻傻点头,在书本中看到的所有经验和总结,在这种时候都失去了作用。 惊恐万状的,他盯着屏幕上被放大的追在身后的那株异植,上边长满的尖刺,让他毛骨悚然。 陈法看他完全僵了,但到底没有哭喊,沉重道:“少爷,这些小异植会吸取飞船能量并腐蚀飞船的外表,如果我们不能摆脱身后的异植……” 话,他已经说不下去。 白檀六神无主,还僵立在那。 陈法很快放开他的手,扑到飞船操控台前,听身周船员汇报情况。 从飞船中出去的几台机甲齐齐抬高手臂,用光散射扫除着飞船外壳上的异植。 似乎回了些神,白檀扭头看向飞船外。 几台机甲的动作训练有素,彼此配合着。 可不知从哪里又伸来几条触手,突然就缠住了其中一台机甲。 白檀眼睁睁看着那台机甲被拉扯走,飞船很快调整了个方向,因为右前方,又出现了株挡路的庞大异植。 看几台机甲都被那些如动物触手般的植物拉扯走后碾碎,白檀的眼睛红了。 近乎无助的,他看向陈法。 早在又一株SS级异植出现后,陈法就放弃了。 就算这艘飞船的设备和配置都是联盟最高级的,但毕竟不是战斗用的星舰。 眼看前有大型异植挡路,后边还有更厉害的追来,走下控制台,他拉过白檀就往飞船后方跑,回头时对着其他人果决下命令道:“强行撕开空间穿梭!” 白檀被他拽着跑,看着他的背影急道:“陈伯,强行穿梭的话根本不知道会到达哪里,而且对飞船的能量损耗巨大,我们……” 陈法头也不回:“少爷,我也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机会摆脱这些异植回到星系虫洞了。” 白檀目光灰暗下来。 陈法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安抚道:“少爷别害怕,您可是铃舟之树的守护者,铃舟之树一定会保佑您的。” “陈伯?这是逃生间?您?” 还有一只S级异植盘踞在飞船上,就算是强行穿梭,也甩脱不了它。 强硬的把白檀按进逃生舱中。 飞船中的所有灯光就一瞬黑了下来。 “陈伯,这是?” “飞船已穿梭到未知星系,能量马上就要耗尽了。”打开手中通讯,光幕出现,飞船控制中心的人传过来个影像。 画面中,离飞船不远处就有一颗漂亮的蓝色星球。 一看见那颗星球,白檀的目光就亮了,拽着陈法手腕就想起来,“陈伯,我们只要着陆到那颗星球上再想办法就是了。” “少爷……”陈法却笑了,很是慈祥的望着他,把一个生存背包塞进他躺着的逃生舱中,“您要坚强……还有……” 不知为何,陈法的目光深沉起来,嘴张开,半响都没能言语。 最终还是红了眼,有泪水在他眼中未能流出,他眯着眼笑出水光来,慢慢的,充满深意叮嘱道:“如果还能回去,您要小心……” “陈伯?”白檀不知这个自小陪伴着自己的管事怎么了。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起来。 可惜,陈法早就按下了旁边的按钮。 逃生舱门一关上,在白檀瞪大的眼中,陈法最后向着他挥了挥手。 有白色气体溢散出来,逃生舱中的白檀在呼吸入那白色气体后很快就进入了深度沉睡。 陈法不可能带着少爷和满飞船的异植一起降落,在逃生舱被发射出去向着那颗蓝色的未知星球坠落后,停留在近空处伤痕累累的飞船,轰然炸响。 如流星般,带着被炸死的异植碎块,一起散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一直在认真看大家的留言(当然是在看大家对小白的反应) 看有部分小天使表达了失望或者……不开心。 其实坠子完全可以理解,或者说预料到了。 对这文来说,最保险的就是写强强。(但相信我,写个强强对我来说比现在的简单)很多东西的处理上。 就算是书易那种身体不好但脑子好的CP恐怕都会争议小很多,但同样的,白檀的人设正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白檀的设定取决闻攻的设定,闻人诀是正常人吗?他绝对不是,那么他对感情的处理会是正常的方式吗? 拿蓝岸举例吧,这样的人,作过头了,引起闻攻的反应绝对不是有趣(一般套路蓝岸干的那些事,攻该起兴趣 ?)闻攻想的是烦,杀了好。对不对(hhh) 而白檀呢……其实某种程度最贴近看书的每个我们,(除了身世)不如把你们代入书中每一个角色,想想看,谁最贴近你?hhh 这书中有太多强大的人,所以不妨多个(普通人)吧!这个人,正是我们啊。一个普普通通(脑子不好,胆子一般,不善不恶,有自己信念的自己)有读者也留言说,这是一个成长(正在发生)中的故事,是啊,所以没人可以不成长,生活中的我们也在成长,不是吗。 坠子只能说,看下去吧,到以后,也许你就会发现,喔,原来只能是这么个人。又或者更多~ 这几章主受视角,可能有小天使不习惯了,马上切回闻大攻了,依旧谢谢大家的支持!啰嗦了一堆(尴尬) 还有不爱CP的小祖宗们(这书还是争霸剧情为主)这两天大家视线都在小白身上我鸭梨也很大的。 第156章 破壳初游 明月被涌来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一丝暗色光晕。 风从高达百米的树顶吹拂而过,发出阵阵沙沙声,衬托着静谧的夜,有露珠从树叶上滑落,坠入下方黑暗的草丛。 白天活动的猛兽和异形都已躲藏起来,暗夜中,只有真正的山脉“王者”开始出来悠哉的漫步猎食。 古木参天,月光黯淡,周遭的一切看上去相当阴森可怖又神秘莫测,一头体态优美的云异豹正慢条斯理的从岩石后走出,在朦胧月色下可见它头部略圆,体色金黄,红色的梅花状斑点遍布全身,大概刚刚饱餐了一顿,此刻的动作虽机警却悠然,嘴上还留有细小血滴。 察觉到它的出现,周围隐藏着的食草类异形和兽类全部快速逃离。 察觉到动静,云异豹停了一瞬,而后继续慢悠悠走着。 脑袋不时左右转转,在周边灌木中躲藏着的昆虫叫声中,它轻盈迈动的四肢突然止住,颇具霸气的瞳孔快速凝缩,耳朵竖起,警惕的抬头望向空中。 有流星般的物体摩擦过空气,像条明亮的火龙,快速朝着这处密林坠落下来。 云异豹一瞬奔跑起来,刚离开那处不到十秒,空中的火光就已轰然砸向它刚刚立着的地方。 这动静相当大,静谧的丛林中,一瞬鸟类兽类奔散而逃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待一切又慢慢回归安静,先前离开的云异豹又潜伏了回来。 趴在一人多高的灌木中,它死死盯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奇怪“物体”。 那是一个椭圆形外表就像鸡蛋似的大盒子,云异豹静静守了半宿,也不见那古怪东西发出动静。 犹豫再三,它开始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 围绕着那奇怪的盒子转了一圈,又缓缓凑上跟前去嗅了嗅。 而后便不感兴趣的转身走了。 椭圆形的物体从天而降,惊了一方宁静,而后又无声的等待着静谧重归。 这东西肯定不是自由落体的,因为它恰好一端埋入泥中,另外一端立着,让里面安静沉睡着的人丝毫未受到重击下的伤害。 云异豹走后,几只褐马鸡也“咕咕咕”的走向椭圆形“鸡蛋”,在“鸡蛋”周围寻找着昆虫,不时有胆大的还上前轻啄两下。 猛兽大多有划归领地,这一晚上椭圆形的物体周遭有不少森林的住客前来围观,有些胆大的对这物体感到好奇,还试图破坏。 几只变异的野猪在用爪子刨打后,又退开了些位置,猛然撞了上去。 好在这从天而降的盒子足够坚固,安全的保护住了它当中闭目睡着的人类。 逃生舱就算设计的再好,高速坠落下,里面的人类多少会感到难受,因此白色气体在舱门关闭后就会自动喷出,使当中的人类能够进入深度沉睡,以此保护使用者。 也好在是有这个设定,否则白檀盲目之下打开舱门,孤身一人活动在这夜中的森林,只怕会比死在异植手上还难看。 因为进入深度沉睡,所以便连梦他都没能做,可当从深度沉睡中逐渐清醒转为浅眠后,他的双眉就慢慢蹙起。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陈伯,那从小照顾着自己的男人就站在自己一臂远的位置,任由他怎么呼喊都不过来。 只用那双满是悲哀担忧的目光,深深注视着自己。 “陈伯……陈伯……”无知无觉的,白檀想要摇晃脑袋,可头部周围固定他身子的环扣还在,因为被制约活动,他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几乎刚睁开眼睛,逃生舱中就有声音同步响起。 “使用者苏醒,外在环境已检测为人类可呼吸气体,重力正常,可出舱。” 眼虽然已经睁开了,但白檀其实还未彻底醒神。 只是在这声音的提醒下,瞳孔一瞬就清明了,透过逃生舱的玻璃,他垂直的视线中满是树木的绿。 原来是真的……迷蒙间当自己做了噩梦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他尚在惊恐之中,逃生舱中的声音却又一次催促着响起。 “舱内氧气储备将完,逃生者可要出舱?” 白檀定了定神,在剧烈颤动的眸光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他完全不想离开这个尚且“熟悉”的空间,可继续呆在舱内只有被憋死。 其他的都先不想,他沙哑着声音道:“出舱。” 立着的舱门很快打开,白檀一眼望出去,前方都是大树,葱葱郁郁,密密层层,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伸手按下键位后,舱内束缚着他的环扣全部自动解开。 脑子乱的一塌糊涂,他只能先伸出一只脚,而后试探般,慢慢的整个身子往外移,最后正式进入了这片未知领域。 以前他总想着要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个人呆着,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 可如今这地方真的只有他一人,再无隐秘在暗处的监视目光,也没有了团团围绕着他转的管事跟佣人。 他却颤抖的止也止不住。 “冷静,冷静。”脚上的浮环还在,他得以离着地面二十多厘米高的位置飘浮。 “我要先做什么啊……”根本顾不上看周遭环境,不敢离逃生舱太远,就往前飘了半米,他又停了下来。 “对了!定位!”再没想着要独自旅行的事,他抚摸了下手环,把噜噜从沉睡中唤醒。 “早上好,我的主人。” 跟他不一样,噜噜只是个辅佐智能,它不知道眼下的一切代表了什么,依旧用那轻快的声音先问好。 没有往日的慵懒,白檀直接命令道:“噜噜,定位这个星球的位置。” “是。”光影小熊投影在白檀脸前,双臂在空中挥动起来,样子颇为呆萌可爱,只一会后又清脆着声音报告:“主人,星域网中没有这个星球的标记。” “什么?”愣了下,白檀又道:“你再搜搜,不可能的……”跟联盟中探测清楚并且用暗物质固定了的虫洞不同,那天情况紧急,为了能够摆脱两株S级异植,飞船直接就撕开了空间强行跳跃,可飞船的能耗不足以让它穿行太久。 难道已经出了人类联盟活动的区域了? 无法体会主人的心情,噜噜只继续平板道:“主人,搜不到此星球的标点。” “那……发送信号!替我联络家族或者任何经过这里的星际人类。”白檀想的很清楚,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在一个陌生的星球存活下去。 在空中又转了一圈,噜噜清脆道:“是!” 可一会后,就又回复了句:“信号发送失败。” 身子越来越僵硬,白檀傻眼了。 就算没有标记过星点,别人无法主动联络到他,可是他自己单方面往外发送信号等待救援,应该是可行的。 但是为什么?居然连信号都会发送失败? 一连尝试了好几次,噜噜最后都回复他失败。 终于颓丧的半蹲下身子,白檀目光痴傻起来。 没有办法链接上星域天网,噜噜的很多功能便不能使用,现在这个辅佐智能蠢笨的让他有些崩溃。 “少爷……要坚强!” 刻意回避不去想陈伯,白檀猜也知道,对方把自己一个人单独送到这颗星球,一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陈伯也许已经凶多…… “啊啊啊!”摇晃了下脑袋,他止住自己继续深思下去,脑中只不断回放陈伯的那句话。 要坚强一些。 给自己鼓劲大半天,白檀安慰自己想些好的事情,虽然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起码自己安全逃出来了,并且超级幸运的到了一颗人类可以生存并活动的星球。 “既然不能原地等待救援,那就只能主动寻求帮助了。”这颗星球上有树木,更有能够呼吸的空气,说不准也有智慧生命呢? 没去想可能存在的也许是凶残的外星人,双掌狠狠拍打了自己脸颊几下,白檀回身飘往逃生舱。 没什么别的好拿,他把陈伯最后塞给他的逃生包拎了出来。 一只手拎着对他来说有些重,他双手抱着又把背包放到地上,蹲着检查里面的东西。 除了一些吃的就是防身用的,把光刃拿出插到腰上,白檀伸爪子在里面翻了半天,又找出把小巧的光枪。 直到把这支东西握在手中,他紧张慌乱的心才沉定了些。 吃的要省着,关键是他现在不饿却很渴。 紧张才消除一半,他就发觉自己渴的厉害。 逃生包中有水,但他现在还不能喝。 家族中所有人包括女性,在一定的年龄都会被投放到未开发的初始星球去锻炼,他却是唯一一个例外。 好在看过的书不少,知道现在应该尽量找水源而不是消耗储备水,他站起身甩了一下手,目光慢慢打量起周遭,刚从逃生舱上下来时,他有些回避的拒绝去看周围,现在认了命便小心翼翼开始打量起身周。 背包有些压身,苦着脸,他又飘回了逃生舱边。 如初生破壳的鸟般,他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对这个逃生舱产生了浓浓的依恋。 看着自己的“蛋壳”,他再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 跟星际联盟中人类花大精神维持的一些星球上的空气相比,这颗陌生星球上的氧气异常清新凉爽。 一望无垠的林海,参天的大树,阳光像金色的细沙,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他身上。 慢慢飘离逃生舱,他寻了个方向,在林木间飘荡,到处都有一人多高的草茂盛长着,各种颜色的花朵点缀其间,伴着轻风传来诱人的芳香。 停留在棵大树底下,白檀不自觉的伸手触碰了上去。 树的根部黑皮皴裂,挂满苔丝,在背光的那一面,还长了朵深蓝色的蘑菇。 在视线终于要离开逃生舱前,他又一次停下。 回过头,遥望着那立在泥土之中的逃生舱静静发了会呆,再转身时又轻轻对着自己喊了声:“白檀!加油!加油!” 瘦弱单薄的身影再没有半丝犹豫,在林木中飘浮着,飞向了远方。   第157章 沉睡醒来 尼瓜河水千年如一日的不停咆哮翻滚,在这茫茫辽阔的黄土之上,就像是一卷巨幅画轴伸向远方。 两岸不见有什么树木,堤坡之上却有茂盛的青草覆盖。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太阳只出来了一会就又回到了云层中半遮半掩。 一群头顶艳羽的鸟类成群结伴来到河岸旁,“咕咕咕”叫着寻食,在湿润土地上留下串串爪印。 悠闲的鸟群互相之间偶尔还帮忙梳理下羽毛,可很突然的,领头鸟忽的收回了迈在半空中的爪子。 脖子扭动,机警的盯向奔腾中的河水。 河心中央位置,在鸟群戒备的目光下,突然破水而出两条光点触手,挥舞着伸出水面足足有七八米高。 鸟群立马就奔散逃离,慌乱下拍打翅膀,留了一地的毛。 那两条光状触手从伸出水面后就停下了动作,仔细打量,上边还隔空托着个透明的蓝色球体。 笔直站在那蓝色“球体”之中,闻人诀的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双目紧闭。 维端没有说话,安静等待。 过去了大约有十分钟之久,光球中的男人才微微动了下垂着的手指。 而后眼睑缓慢掀开,颇具威压的目光淡淡扫视向下方。 好在今天天气不太好,尼瓜河两岸没什么活动的人类,否则要有人在场,一定会被吓傻。 因为激烈翻滚的河水中,居然矗立着两条淡蓝色的触手,且那两条古怪的触手之上,居然还隔空立着个人类。 闻人诀的眼睛是睁开了,但他的识体并未全部回归。 神眼的气息还萦绕在他身周不散。 脚下是如煮沸般翻滚着的河水,目光所及之处,一边是荒原泥土,另一边则是郁郁葱葱的密林群山。 “维端。”唇齿微碰,久未开口说话,他的嗓音异常沙哑。 “主人,恭喜您三次融合成功。” 这时候说话,维端比往常小心了不少,因为神眼的气息虽然在淡去,威压却还有留存。 试着抬起自己的右手,闻人诀眼睫微动,淡声问道:“多久了?” “已经一年了。” “哦?”沉定融合时,他自己是完全没有时间上的概念的。 这次比上一次融合的时间来的短,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身体被尘封在水下一年,闻人诀竟然有些不习惯被躯体束缚的感觉了。 扭动了圈脖子,视线所到之处,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可这里应该还是尼瓜河。 双臂忽的伸直,包裹着他的那光球一瞬碎裂消失在空中。 “这里离我当日落水之处有多远?”问着话,他的脑袋转向左边。 触手很快就把他送到了河的左岸,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时,他径直跳了下去。 动作很轻盈,且落地后,双脚居然没有陷入湿泥之中。 “大约三公里,”维端尽职尽责回答,又不放心的问了句:“您的身体没有不适吧?” 没应声,闻人诀一步步朝着密林中走,神色较为清冷。 这么的,维端也没敢再说话。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看主人还漫无目的般在密林中瞎逛,它憋不住了,问道:“过去了一年,您不担心王区吗?” 就不想马上赶回去看看情况? 当日主人的突然消失,那个风口上,可不太平啊。 明着有十三区隐隐的压迫,暗有诡异莫测的不渡组织伺机而动。 内更有三区间的间隙凭生,再加上主人这毫无音讯、生死未卜的一走一年。 维端很担心等他们回去,王区早就已经四分五裂被人侵吞干净了。 “若事成定局,则多忧无用。”口吻相当冷淡,闻人诀步伐迈的不快,很小心的躲避着来自草丛中的潜在危险。 维端“啊?”了声。 一脚踢开只有毒的变异虫,他换了个方向,声色平平道:“当日进入沉定非我所能控制,一年已过,若三区真毁了,我现在多忧多急都是枉然。” 话是这样说……维端却总觉的哪里不对。 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着急好不好?主人表现的未免比自己这个半智能还要冷漠。 它倒不是担心王区中的人和居民,纯粹是怕多年来的心血一朝废。 三个王区若真的毁了,闻人诀未必不心疼,但他看待事情向来如此,不管遇到什么,没有结果之前绝对不放弃,可结果若是出来了,那就不会再放上半分心思。 此路不通,换路再走。 对他来说,只要自己不死,那这世上就没有死局。 “好吧,您现在要去哪里?” 维端指挥着天眼现形,一左一右一上的包围着主人。 看三只天眼在身周出现,闻人诀立马就止住了脚步,“我记得有一只天眼被我留在了十七区?” 也是看到天眼,他才突然想起这茬。 “您沉睡后,我就把天眼都召唤过来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您的安全更重要。” 两人对话间,天眼清理了几只挡路的犬狼。 闻人诀回答了维端的上一个问题,“我要去试试。” 维端:“试什么?” 终于露出一丝情绪,闻人诀颇为跃跃欲试道:“三次融合后,我的力量。” 刚才活动间他就有所感觉,比起二次融合后的自己,自己现在的速度和力量,加强了不少。 “好吧。”知道了主人要干嘛,两颗天眼马上飞离出去,不到十分钟,就为闻人诀搜寻到了合适的对象。 那是一只变异的狮子,力量大且速度快。 抽出幽蓝匕首,闻人诀前身压低,右手握匕在胸前,身形速度一瞬加快。 虽说要试试力量,他却没准备正面敌对。 他靠近时,那狮子还未发现危险将至。 毫不犹豫的冲着狮子背后,闻人诀就扑了上去。 可不愧是维端选定的异形,反应相当快。 早在身后有呼啸而来的风声时,它连头都没回,直接往前跃去。 可惜它快,闻人诀的速度也不慢。 虽没有完全命中自己想要扎入的位置,但到底划拉开条大口子。 血一瞬就从狮子身上流出,滴滴落到草丛之上。 闻人诀不依不饶,手腕一动,匕首就被左手接过,他自己突然向后倒去,躺平在地,右手掐住扑上来的狮子下颚,左手侧了侧,匕首笔直插入狮子肚皮。 “吼!”这狮子大概从未受到过这样致命的伤害,顾不上身下卑微的人类,四肢用力,先跳离开。 它没想跑,没管身下喷涌出的血,转了个方向,他低声吼叫着围绕着猎物开始转圈。 闻人诀上半身前扑着,匕首紧紧握在手中,随着狮子移动的方位,慢慢转动自己瞳孔,双脚轻轻移动着配合。 而后,两者的交锋又在一瞬之间。 狮子再一次前扑上去,闻人诀则不退反进,一脚踹上身后大树,人如飞燕般高高跃起,直接趴到了狮子身上。 变异狮哪能忍受这样的侮辱,疯狂挣扎甩动起来。 这处的打斗动静再持续了五分钟左右,而后猛兽死前那最后的嘶吼震动方圆,有鸟扑簌簌从林间飞向高空。 …… 白檀现在非常确定自己进入的绝对是原始森林,周遭树木非常茂密,不论是向哪边张望,都望不进多远的距离。 他一步一飘的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刚才不小心见到的一条长有三米的蛇,让他惊叫了足有三分钟,要不是气喘不上了,估计他还得叫。 树势苍劲,分枝低矮粗壮,抬头上望,居然看不到顶。 “什么情况,就算是原始森林,这也太夸张了。”好在不用落地走,刚刚飘过的地方,草地上蠕动着群白色的,他大拇指那么粗的虫子,恶心的他都没敢往下看。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一惊一乍,就算身旁树上有果子落下,他都能够原地蹦跳起来。 这样的密林之中哪有路给他走,就连条小径都没有,他不用落地,可就算是用飘的,白檀移动的也很艰难。 因为大树间的藤条相互缠绕着,一个没留神,他就会当头撞上去。 再又一次磕到脑袋后,白檀忍了一早上的泪还是憋不住了,虽没往下落,但到底红了眼。 不是疼的,不是委屈的,是气的! “别人星际旅行什么事都没有,我倒好!”手中挥舞着捡来的小树枝,他的修养在这一刻全线崩塌,“一出门居然就遇上了SSS级的异植,陈重重得在家画我多少诅咒符!这什么鸟地方,半天了,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在弯腰躲过又一条藤蔓后,他再一次碎碎念起来,“信号还发不出去,我是到了什么鬼地方,我真是……” 话没能念完,因为远处突然传来的哀声嘶吼。 吓的连手上树枝都扔飞了,白檀面色雪白的躲在棵大树后,半晌才敢探出脑袋,见没什么动静,他又慢慢飘了出来。 再不敢往那个方向去了,一扭身,他朝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飘走了。 第158章 倒霉初见 变异狮这种异形很麻烦,不仅仅因为它个体的强悍,还因为它的种族习性。 群居。 早在有血腥味散出时,闻人诀就开始防备了,待狮子哀嚎着倒下呼吸断续,不远处已有七八只狮子匍匐着靠近。 维端心识中问了一句是否帮忙。 他摇了下头。 正面相抗是绝对不行的,就算自己身手好,但狮群这种异形相互之间的配合很默契,一不小心,还是很容易受伤。 甩了下手中匕首,他决定边跑边战。 有意好好感受并磨合自己体内的能量,他自然不会让天眼插手。 一路战的酣畅淋漓,待到了溪流边,最后一只变异狮的尸体被他踹下小溪,被水流慢慢带走。 蹲下身,匕首上虽没有沾血,但闻人诀还是放到水中晃了晃,擦去脸上溅上的血,他随意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手捧清水喝上几口,他站起四顾后,回身刚走了一步,胸腔中窒闷的疼痛就开始撕扯着他的神智。 不自觉的闷哼出两声,右手揪着胸口衣服,他缓缓蹲下身去。 维端惊叫了一声:“主人?” 闻人诀脸色发白,不全是因为疼,还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维端也是,已经历过的那一次,让它记忆犹新。 闻人诀挺耐痛的,当初吞噬神眼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照样忍耐过来了,可现在这种疼痛又有不同,它让你喘不过气,且不断冲击你的识体。 混沌间,他听到了一句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无情话语。 “维端进行保护性自我封存,天眼待命。” 下蹲着的身子终于正面摔下,神智消失昏死过去时,他的下半身还在溪流之中,上半身则趴在溪边几块青石之间。 …… 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蓝绸缎,微风中各种颜色的小花开在阳光能够关照之地,草丛间不时有白色不知名的长毛动物蹦跳。 地面散发着青草鲜花和湿润的泥土芳香。 就算在主星,花费了无数心血维护的星球生态,也及不上这里三分。 按理来说,飞船跳跃的绝对不会太远,那么,离河外星系如此近的地方,存在有这样一颗生命盎然的星球,为何从不被人发现呢。 白檀是边飘边好奇,除却几条虫子和蛇的惊吓,他一路上就没遇到过什么危险,运气好的不得了。 就是,实在渴的厉害。 刚刚路过一棵小树,上边结满了红色的野果,他赶紧唤醒噜噜让看看是否可以食用,噜噜虽说链接不上星网,但必备的数据库还在啊。 结果倒好,这个联盟中数一数二的智能辅佐,居然告诉他!不知道! 辨别不出来! “你是坏了吧?”死命晃动自己右手,白檀恨不得把手环当场砸碎。 “自我检测中……亲爱的主人,噜噜运行一切正常。”面对他的质疑,人工智能赶紧自我检查,而后告诉它的使用者,它好的很。 “你有最全的数据库啊!”右手已经无法控制的摘下果子,捏着还挺饱满的,白檀吞了下口水,哀求道:“你好歹……给我认出个一两种啊啊!” 他再悲愤都没用。 一路上来让噜噜看了好几样东西,结果都说检索不出物种,无法辨别。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手中的果实异常诱人,白檀却只能吞着口水放弃。 万一有毒呢?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窸窸窣窣”声突然从前方传来,一路上过来就如同惊弓之鸟的白檀以最快的速度,闪身到了棵大树后。 灌木之中有个棕色长毛的“动物”跳出,白檀屁股着地,双腿却因为浮环的作用,高高翘起。 没去计较这个姿势究竟有多不雅,他掩在树后等了一会,才终于壮起胆子,慢慢探出半张脸。 而后一声被压抑的“靠”从他嘴中挤出。 他终于看见个让自己觉的眼熟的物种了。 小心翼翼探出右手,他轻轻道:“噜噜,赶紧看看这是什么?” 噜噜跟着放轻音量,“疑似兔子……” 实在难为它这个人工智能了,探测了半天,终于是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是兔子?”白檀忍不住了,稍稍拔高了音量,一手撑地,又探出脑袋去。 前方那个生物已经蹦跳着离开,白檀的视线默默跟随着它,而后又有些抓狂的回头骂噜噜,“这分明就是兔妖啊!” 不怪他受到惊吓,人类从起源地外迁到星际之中时,曾带着所有生物完整的基因库。 而主星上,更有最完整的起源星球上的物种链。 兔子这种可爱的生物,他不仅见过,还养过。 跟喜好养那些新发现的星球上的奇怪生物相比,白檀更喜欢人类起源星球上的那些物种。 可刚才见到的这只,样子虽然像,体积却有他小腿那么高,而且,脑袋上笔直伸着的可不是什么毛茸茸的耳朵,更像是钢叉。 可从其他方面来说,还真挺像兔子。 “从外型判断,接近哺乳动物中的兔形目,兔形目可分为两科,分别是鼠兔科和兔科。兔科又由十一属四十五种兔子所组成,十一属中包括有野兔属、穴兔属,此疑似为野兔。” “闭嘴!”关闭了智能,他重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脏污。 哗哗……哗哗…… 静下心来时,耳畔隐约就响起了这样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他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一条小溪流正在密林之中,静静流淌。 张着嘴,白檀兴奋的慢慢靠近。 溪水非常清澈,水流之下铺满了花花绿绿的鹅卵石,周边的树倒映在平静的溪水中,突然,一条小鱼从水中蹦跳起来,粘在鱼尾上的水珠洒落在阳光之下。 那一刻,白檀眼中无法抑制的流露出获得救赎的神圣光芒。 “水水水……”口齿打结,要是双脚能够落地,他现在的姿势一定是跳跃着前进。 直到双手伸进水中,他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虽然只渴了一个早上,但对他此前的人生来说,这是相当受罪的一件事情。 从小到大,他又哪里渴过呢。 以前就算他不想喝水,超过一定的时间不补充,为了他的健康,仆人也会半强制的让他喝上一口。 迫不及待的双手捧过水,唇都凑上了,他又想起什么来,颓丧的把水放掉,重新打开噜噜,充满期待的问了句:“看看可否饮用?” 光影小熊重新出现,而后一道扫描的光芒打入溪水之中。 在白檀渴望的目光下,噜噜总算给出了一个肯定答案。 “人类可饮用水。” 这次不用手捧了,白檀干脆直接趴下,脑袋埋进去,喝了个痛快。 双脚因为浮环而翘着,噜噜因为设置的关系,相当不识相的出声道:“主人,您的姿势不雅,请调整。” “嗝~”喝的当场就打了个饱嗝,直接一屁股坐在溪水边,白檀双手抹掉脸上的水,藐视道:“我理你做什么,我都倒霉的流落在外了,我还要继续受你的管教不成!” 手一挥,强制关闭了辅佐智能。 伸着懒腰活动筋骨,半天后,他终于慢半拍的想起什么。 说起来……刚刚自己埋头喝水的时候,眼角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 但因为渴的厉害,一时也没顾上理。 “唰”的一下扭过脖子,他看向小溪上流。 “人人人人人…….”这一次的语气,可比他刚刚见到水还要来的兴奋。 瞬间就从地上站起,白檀冲向那个趴在溪水边的“人类”。 等到了近前,他发热的脑子冷了下来。 居高临下的好好打量起人来。 从逃生舱上下来,他见到了好多奇怪的物种,眼前这个和人类外貌相似的家伙,会是自己的同类吗。 看人下半身还在溪水之中,脸朝下趴在石头中。 白檀默默发起呆。 他在思考……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贸然跟人接触好是不好。 万一不是同类…… 虽然变的相当不待见噜噜,但白檀还是不得不唤醒它。 好在这次,这个相当不招他待见的人工智能没再用疑似两个字,而是非常确定道:“识别为人类。” 白檀就又犹豫起来。 盯着人在溪水中晃荡的双腿半天,他突然抬起手拍打了自己额头一下。 自己想这么多,都还不确定人是不是活着呢。 噜噜刚才也没说啊。 不再多想,蹲下身去,他死命拽人衣服,把人翻了过来。 在看到那张银色面具时,白檀愣了一愣,而后飘到人头前,双手从人胳膊下伸过,翘着屁股,死命开始往后拖。 “这家伙,看……着瘦弱……怎么这么重啊。” 浮环的力道很大,他需要的只是拽住人不放,可就算如此,手臂上的重量,依旧让他不满。 双脚无法落地,他的屁股就得翘的很高,好在提早关闭了噜噜,否则又得听它训诫。 好不容易把人拖离水边,白檀把这个奇怪的家伙放到树下,手指探到人鼻子前试呼吸,虽然刚才就有试过,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重复了这个动作。 确定人真的还活着,他就又一次陷入深思。 这个人如果是人类的话……那这里就不应该离人类联盟太远,可又怎么会不在星网标记中呢。 不像那些资源星球,从这颗星球上存在的这么多物种和生命来看,怎么也不该默默无名啊。 “到底是哪啊……”他一心想着回家,好不容易见到人,越发觉的看到希望。 有人类,就代表能沟通,那他总能联系上家里人。 这么想着,再看这个昏迷之人的目光都温暖起来,白檀蹲下身,伸指头戳人脸,“咦?软软的。”附身上去,他刚挺想把这人的面具扒下来,但家族教育他的一切,让他觉的这样的行为,太过无礼。 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就又转起了别的心思。 围着人飘了一圈,喊了几声起来,人都没有反应。 刚想飘回小溪边打些水,看是不是可以把人弄醒,才飘出去两三步后就又想到什么,他停了动作。 很快把背上的逃生包解下,他伸手在里面掏了半天,拿过两个黑色的手环后,嘴角咧起。 “嘿嘿……”这是联盟当中很受欢迎的一款镣铐。 他刚才突然想到,万一人醒后特别凶残的想要伤害自己,或者不愿意配合呢。 还是束缚住对方的行动,比较稳妥。 在人身前重新蹲下,白檀把黑色链条一头的手环套到人左手戴上,翘着屁股,拿过人另外一只手,刚准备套上,可看着黑色手环,他的动作又顿了一顿。 自己只在星网上看到过这款锁链的介绍,还没亲眼见过,没想到逃生包里还放了这个,刚才拿的时候就感觉出来它跟一般的镣铐不同,手上的这副,看着硬邦邦的,握着却有些柔软。 “会是什么材质呢……”看人没醒,颇具好奇心的白檀捏了捏,又举高看了看,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没搭牢,还用自己的右手上去套了套。 闻人诀这次的副作用来的太快,之前那次融合,他的副作用很久之后才发作,三次融合后,虽也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可维端也不能判断会不会跟上次一样发生神眼能量的溢散。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闻人诀怎么也没想过,刚从融合醒来,居然立马就发作了。 那种疼痛,瞬间就让他回忆了起来。 而维端这次也很聪明,压根没等到神眼能量真正开始冲击,就自保的自我封印了。 识体在混沌中逐渐清醒,早在有人拉扯自己的时候,闻人诀就有了些知觉。 只还无法睁眼和恢复行动。 半迷蒙间,他开始调整自己的识体。 争取赶紧清醒过来,在终于能够完全感应外在后,身前存在另外一个人的事情,让他警惕戒备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人就在自己身前,还把什么套上了自己的手。 可就是动不了。 终于,在人拉过他右手后,闻人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白檀正抽风的自己试着套了下手环,而后等没什么兴趣的准备拿下时,之前还昏死的家伙,突然一个肘击,把他打飞了出去。 眼都没睁开,闻人诀本能动作就是先把贴近自己的敌人,快准狠打飞。 “磕!”伴随白檀的惊叫,一声细微的上锁声,止住了人往后飞的身子。 闻人诀睁眼后,还未从地上站起,左手便被拽了一下。 白檀刚才是有抽筋的自己试着套了套手环,可他并没有上锁啊,但闻人诀刚才那一下的动作太过突然,一个不小心,手环扣上了。 感应着还自动在白檀手上调整了大小。 闻人诀那一下肘击的力道绝对不小,但也没下杀手,虽然意识刚彻底清醒,心思的灵敏还是让他决定看看这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惨叫伴随着锁链的扣紧,白檀向后飞的身子因为拉扯而止住,屁股朝下摔,偏偏双脚却因为浮环而翘的老高。 左手被拽出去时,闻人诀的目光就跟着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在看到戴上的手环后,面色一瞬冰寒。 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右手蓝光闪过,幽蓝匕首直接砍到了手环之上。 他有自信能够在砍断手环的前提下,不伤及自己的手,但显然……今天出了点意外。 一向斩什么断什么的幽蓝匕首,居然在砍上黑色手环后反弹了回来。 手上古怪的东西,却连半丝缺口都没有。 目光深沉的看了会,他终于顺着左手拉扯的力量,把目光投向了身前。 锁链的长度有限,白檀摔出去的力道又很猛,在拉扯下才停住“飞翔”,屁股着地后因为链条的拉扯,人又往回仰了点。 可双脚上的浮环却往上拉动他的身体。 于是,在闻人诀抬起的视线中,白檀以一个高难度的倒立姿势,出现了。 人被折成L形,白檀腰疼,不说屁股怼地的那一下,光说被肘击的胸口,疼的他眼泪瞬间飚出。 不提先前亲眼见到SSS级异植的毛骨悚然,单说从逃生舱中出来后这一路上的惶恐不安。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就天旋地转的飞了出去,浑身痛的止不住。 “疼!呜……放肆,我要把你扔到地球去,你全家!”哭声先出,愤恼在后,又哭又骂的在地上抽着身子。 这模样让站在他身后三步远处的闻人诀微歪了下头。 第159章 听话好吗 闻人诀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这样哭。 半是撒泼,半是委屈。 耳中有清脆的流水之声,抬头随意瞥了一眼,不远处就是自己之前昏死的溪流。 看来……自己是被这人给拖过来的。 没在心识中呼唤,左手因为锁链被拉扯着垂下,他右手从脖领中拽出了维端。 手指碰触下,再没了先前的冰凉感,包括样子,就跟块普通的塑料一样。 但是自己的力量……目光转回地上那越哭越来劲的男人身上,闻人诀若有所思。 二次融合后的副作用曾让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可这次,举起自己右手慢慢握紧,想起刚才肘击的力道,比起刚醒来时肯定是弱上了不少,但说跟上次一样,所有的能量都消失了也不对。 现在的他,比起二次吞噬后,大概弱了一半。 可对付一般人,却也足够了。 比如身前的这位……虽只有一个攻击动作,大致也能摸清对方的实力了。 若不给自己戴上手环,闻人诀醒来后自然会无视他,各自走开就好。 可惜的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居然胆大到给自己上锁。 从睁眼看见手环的那一刻起,他脑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掉! 但是现在……视线再从自己手腕移回那还古怪翘着双腿,哭的开始颤音的人身上。 他多少起了点兴趣。 两步走过去,居高临下扫向那仰头哭泣的男人。 个子倒不是很高,齐耳短发乌黑发亮,脸庞稍圆显的还有些稚嫩,淡眉之下一双黑色大眼,如今嚎的湿漉漉的。 长睫上还可怜的垂挂着泪珠。 轻柔了语调,他低着脑袋看人,哄劝般道:“安静些,好吗?” 白檀嚎啕大哭,声泪俱下。 止都止不住。 他这眼泪鼻涕的绝对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因为从出事到现在,他一直都憋着没有发泄,如今一股脑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哭声中自有迷茫,还有恐惧,更有委屈跟愤怒。 闻人诀从来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之人,就算身下这个哀哭之人看着十分楚楚可怜。 他的兴趣,来源于他觉的这个人身上有些价值。 而不是对方哭的姿势和样貌。 白檀心中五味陈杂,惶恐不安,各种情绪交织,哪里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制止的。 因为锁链的关系,闻人诀离人只能三步远,眸中耐心在一分钟内消逝完毕。 慢慢勾起唇角,他的语调越发温柔起来,重复了一次刚才的问话:“安静些,好吗?” “呜!”没人劝还好些,白檀感觉到人的轻柔话语,再想起陈伯和飞船上那些因自己而死的人。 哭声越发高昂。 左手被镣铐制约,闻人诀的右手却还活动自如。 脸上笑容的消失和手上动作几乎是在同一瞬,他弯身,直接把人从地上拎起。 突然之间又一次悬空,白檀惊的发出叫声。 面无表情的大步跨到溪水旁,闻人诀把手上还哽咽着哭的人面朝下,一把按进了水中。 膝盖随后抵上人腰部,制止住人的挣扎,左手则牢牢抓过人右手折到人自己背后。 右手按住人后脑勺,半分心软都没有的强势把人脑袋整个按进水底。 白檀哭的激烈,猝不及防下被人拎起,气都还没喘顺,就又被人直接按进了冰凉的水中。 张着嘴,几口溪水直接灌进去,他在水中呛的咳不出,呼吸一下就乱了,死命扭动挣扎起来。 可那个面具人,膝盖还死死压在他腰上……他的右手又被人折到背上动不了。 那人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自己后脑勺上,任由他脑袋怎么顶,都无济于事。 实在憋闷的难受,胸腔火辣辣的疼,白檀伸出右手,死命拍打水面。 溅起水花无数,可身上压着他的人,丝毫没有别的动作。 到最后,白檀难受的手指都开始抽搐,右手死命往自己身后伸去,揪住那人衣摆,死死捏紧。 感受到人的抵抗力度减弱,闻人诀眸色冷然的拽着人头发,把人从水中提起。 “咳咳……咳咳咳。”本能反应下连吐出几口水,白檀缓过后咳的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温柔依旧,稍低下了些身子,闻人诀贴在人脑后,执拗般慢道:“安静些,好吗?” 这样不在意的声音,就似乎他刚才并未作出什么恐怖的举动。 只还如之前的两次一样,仅仅是在,劝告。 白檀等气顺了,立即破口大骂,“放肆,你敢这么对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 细眼微眯,闻人诀一点表情都没的,重新提着人头发,把人脑袋再一次按进溪水之中。 水花继续扑腾,虽还有一只手未被控制,白檀却依旧半点挣扎不得。 闻人诀的手也浸在水中,表情却有些意兴阑珊的。 这次融合的副作用来的比自己想的要快,很多准备他还没做好。 三区的事情自己虽对维端那么说了,可若等他回去一切真的已经毁了,足够他懊恼段日子的。 想起之前交给黑虎的书,也不知道这个办事较为稳妥的男人,做的怎么样。 至于书易,又是否还在。 一时思绪飘的远了,待察觉到手上力度轻微到马上就要消失,他赶忙把人重新从水中提起。 白檀这次是真正半昏迷了,被他从水中拎起后,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一时连声音都发不出。 “怎么样,可以安静些了吗?”语调并不是很在意,闻人诀脑中排算着三区的走势,又考虑着副作用消失前的去处。 等了很久,白檀才能够发出声音。 微弱着音量,一字一喘道:“你……恶魔……” 闻人诀自动理解为手下之人还想反抗了。 不然顶什么嘴呢。 没听人再说第二句,他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再一次按进水中。 这次被按进去白檀倒干脆,连挣扎都没有。 也实在是,没了力气。 闻人诀的目光总算全神汇聚到人身上。 看人在水中安静的样子,无趣的轻“啧”了声。 提着人头发,站起身后,随意抛下。 白檀额头直接摔在石头之上,虽没流血,却马上肿了起来。 一旁的脸颊也被石头棱角摩擦到,血痕立马现出。 双手无力的摊放在石头之上,他的口中不断流出液体,也不知是刚才灌下去的溪水,还是自己的唾沫。 站直身子,闻人诀却也走不了太远。 他就立在人身旁,目光缓慢扫过周遭。 现在是日头正中,无归山脉中很多危险的异形和猛兽还未出来活动。 不过就算如此,在水源处停留太久,也不见的是个好主意。 拽了下手中锁链,地上之人慢慢动了一下。 蹲下身去,闻人诀瞧着人在地上如同蚕虫般拱动。 白檀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够翻身,结果才凝聚目光,就看到了那张奇怪的面具,近在咫尺打量着自己。 完全是出自于本能,他“啊!”了声。 现在再看到这张脸,对他来说就跟见鬼一样。 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眼眸眯了一眯,他尖利的叫声便一瞬止住。 白檀从未这样恐惧过一个人,可以说,也从未有人对他这样无礼过。 若说从逃生舱中下来后见到的那些物种刷新了他的世界观,那身前这个人,就是在刷新他的人生观。 单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目光惊恐的盯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看他能够自觉的安静下来,闻人诀面色柔和几分,低声道:“别害怕,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另一只戴着手环的手也抖索着捂上自己左手背,白檀在人目光注视下,脑袋点的很激烈。 泛出些许笑意,征询般,闻人诀轻柔问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白檀现在还敢说个“不!”字吗? 就算这人的语调再柔和又怎样? 对方完全可以不变脸的就下杀手啊。 “好。”战战兢兢的,他从嘴中,硬挤出一个字来。 第160章 我真错了 额头肿的老高,右边脸颊还在火辣辣的痛。 白檀跟在人身后,哆嗦着上半身,精神恍惚。 走在他身前一步处的人没两米就又突然回过头来,目光幽深的望向……他的脚。 如今这个戴着面具语气温和的男人,在白檀心中已和恶魔画上等号。 才被瞥过一眼,白檀浑身的毛就都炸起,慌道:“我不能下地走,这是浮环。” 边说边下腰低身,撩起裤腿就要给人看,只是一下动作过急,刚才摔下又恰巧砸到了腰,疼的他“呜”一声。 那抓着裤腿的手指就抖了。 从小到大没受过伤的人,自然不太能抗痛。 今天这一遭折腾下来,如果条件允许,他都想进疗养箱沉睡了。 白檀何尝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人过,看掀不起裤腿,自己刚刚又发出了叫声,那手指抖的就更厉害了。 闻人诀倒没在意这个,因为等会儿有的是机会从人口中撬出来。 抬高自己的左手,他对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问了句:“能解开这个吗?” 他不习惯跟人贴的太近活动,尤其现在维端和天眼都失去了效用。 逃生包已重新被白檀背到背上,一点把戏都不敢有的,他点头老实道:“包里有钥匙。” “哦。”闻人诀应了声,他站在原位,目光却留意着四周,想了想,还是道:“先离开这里。” 先前是运气好,不管在哪个野外的环境下,在水源处停留过久都不是好主意。 尤其是在这树木苍郁小山河流众多的山脉,天黑的比外面快,只要日光在这里完全消失,危险就将翻倍到来。 日落之前肯定是走不出去了,那么先找个安全的过夜点就很重要。 思考着这些,闻人诀对手上这古怪的链条倒不是太在意了。 白檀虽然害怕,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想反抗? 现在看似很好说话的这个家伙,实则心狠手辣,先前默不作声的几次把自己按进水中,根本连话都不听自己讲,实在很恐怖。 跟着这样的一个人,别说让他帮助自己返回联盟了。 单说自己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虽然害怕,但他还不想束手就擒。 这锁链会识别初次启动者的指纹为主人,刚刚也不知自己怎么弄的,就把链条拉扯到这么长,这会儿他跟在人身后飘,小心摸索着自己手上的这头,想看看当中是否还有什么玄机。 像他这种完全就是另类,一般联盟中的学生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开始学习一些枪械和防护用品,但他从小并未去学校,在到六星学园前,一直由族人传授各种知识。 而到六星学园后,一些基础的东西就不教了,家族中又禁止他报一些偏向战斗的课系,再加上他自己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更不会去关注。 到如今才发现,这些都如此致命。 就比如现在,他居然连一条镣铐都弄不明白。 苦着脸,白檀跟在人身后飘飘停停,看那人一会看天,一会又仔细的观察地面,似乎很是沉着的在密林之中认路。 这里虽不是沙南茂林,但从小在野外生存长大,必备的常识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比起在沙南茂林中,闻人诀这会只会更加谨慎罢了。 白檀乖乖的很配合,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跟在人身后飘,因为两人手腕间的链条,看着闻人诀就跟在放风筝似的。 直到洒落在他们身上的日光渐渐稀薄,白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一路过来,都小半天了。 手心渗出的汗液越来越多,白檀紧绷着身子,左手隔着衣服贴在胸口光枪之上。 他并不是毫无抵抗能力了,身前这人看着虽然很强,但似乎对星际中的武器没什么认知。 居然都没来搜自己的身。 既要辨别方向又要判断周遭是否有危险异形居住,闻人诀的精神自然就有些分散。 在找到一小片山群石头后,他的步伐开始放缓。 白檀望了一眼,发现在这些山石之上,有不少隐秘的洞穴。 如今他也猜到身前这人是想干嘛了,看来是在找入夜后的落脚点? 白檀怎么可能真让人把自己带进去,他在家中看过很多小说,不少热门恐怖小说写的就是人类的飞船出事,降落在个陌生星球,而后被外星人们带回山洞吃掉! 吃掉!! 脑中无法控制的开始回想那些血腥片段,加之先前这个人留给他的残暴形象。 不管如何,自己都要拼一把。 没了维端,闻人诀的行事作风只会更加小心,他看着漫不经心,但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注意力也不放在后头。 白檀在等一个机会,等身前这个人…… 左脚往后踏了一步,闻人诀准备跃上身前拦路的大石。 就是现在! 双眼一亮,光枪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因为离身前之人实在太近,根本连瞄准都不用,白檀直接开了一枪。 躲避子弹这种事情在正常人类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但对如今的地球人类尤其是已经异变成功的那帮人来说,很稀疏平常。 就算失去了大半能量,但闻人诀要避过这枪还是很简单的。 倒不是说光枪速度慢,而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在等身后的人下手。 虽没了维端和天眼的提醒,但他的识体还在啊。 这是异变者的福利,慢慢的,他们的感知能力就是超越了一般的人类很多。 这个突然出现之人身上的东西,包括来路都很有问题。 这是他留下对方命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闻人诀打算给对方一个下手的机会。 好让自己见识见识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闪身避开后,那似枪非枪的东西打出的光线,直接就融化了他身前大石的表面,一瞬穿透。 这种能量……和力道,又哪里是子弹可以比拟的。 看一击未中,面具人如鬼影般半步就退开,白檀眼睛瞪的如铜铃,这怎么……可能呢?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闻人诀顾不上看他惨白的脸色,盯着那个小巧的被握在手心的物件,确实很像是枪;支。 可打出的分明不是什么子弹。 而且他躲过很多子弹,现在这个,速度和力道,都远超人类的枪支。 白檀就没想过这一枪会失败,瞬间方寸大乱,那握枪的手开始细微抖动起来。 闻人诀却双手抱胸,目光幽幽注视着他,脚步未动,周身气息颇为好整以暇。 从面具人之前心狠手辣的动作来看,白檀想也知道自己失败会怎样,他虽然害怕到不行,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接下来也由不得他了。 枪口再次抬起,接连几枪快速打出。 这次是正面,闻人诀马上就察觉出这“玩意”的不同寻常。 和手枪不一样,虽然同样小巧,但是这人手中的“玩意”打出光线后,却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而且,似乎没有枪弹的限制。 试探了会,对这小玩意的性能也差不多摸透,闻人诀一手抬起,好似只是那么随意一扯。 白檀就冲着他的方向直接一个趔足摔了过去。 那锁链一端拷着闻人诀,可另一端同样拷着它的主人。 因为正在认真射击,从来没有过打斗经验的白檀哪能想到这出,两人之间隔的本来就近,这一拉,人直接就扑着面具人胸口过去。 闻人诀不可能去接他,跟刚才闪避那些光线一样,轻微侧移一步,他避开摔过的人,同时右手探前那么一捞,在人摔到地上之前,把光枪夺了过来。 白檀再摔了个大跟斗,还没爬起,身后之人已经学着他的样子开了一枪。 黄色光线就打在他脑袋边上,一块石头直接融化开个小洞,穿透到下面的泥地之上。 “啧……” 发出不明意味的一字感叹,闻人诀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却能肯定,这物件怕不是来自于地球。 跟之前懵掉不同,白檀这次摔下后看着毫无动静的趴了会,就连光线打在自己脑袋旁都没叫出声,看着是完全吓傻了,可其实,在闻人诀垂着视线欣赏手中光枪之时,地上的他突然一个翻身,一道光刃直接就从下往上削了过来。 速度已经很快,但到底因为副作用而有些虚弱,比起之前动作上的把握,闻人诀这下没有很到位,额前发被削落几根。 眸中的漫不经心消失了,透出的冷厉寒凉,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白檀屁股着地,连连往后退。 只可惜,有锁链的限制,他又能退到哪里去? 白檀握在手中的看似只是一个白色的刀柄,但跟正常的刀不同,这刀柄中并没有刀刃,反倒有一束被固定的光线,维持着刀刃的模样。 感受着刚刚从额前划过的灼烫,再看那“刀刃”颜色纯粹到就像是真的火焰。 闻人诀再不手软,两步上前,脚尖准确踢中人手腕,光刀直接飞起,把刚夺过来的枪抛到左手,闻人诀右手接过了样子酷炫的光刀。 而后不知碰到了什么,那本来长75CM左右的刀刃一瞬拉长,稍调整了下方向,刀尖冲天,闻人诀好好欣赏起眼前这光芒纯粹,刀刃已长至110CM左右的古怪兵器。 眨眼之间,两样保命的家伙都被夺去,白檀双手撑地,屁股卡在山石之上,虽然很痛却顾不上移动,而他的双脚,还滑稽的朝天翘起。 自暴自弃的看着身前男人一手拿着自己的光枪,另一手朝天挥舞着自己防身用的光剑,他目光激烈的闪烁。 而后,在人漠然看向他时,白檀整个人突然向前趴去。 面朝下躺平在地后,一手快速拉过人裤腿。 在闻人诀森冷目光注视下,忽的声泪俱下。 后悔不迭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语气很是可怜,样子也够卑微,面朝下完全臣服的姿态很能够打动人,如果不是还固执往上翘的双腿稍稍破坏了氛围。 第161章 法外之地 说真的,闻人诀有些没料到。 虽看人之前胆子很小一触即溃的样子,但后来也算奋起反抗了,他以为对方能够撑得再久一点,比如等自己折断他一条腿,又或者……戳瞎他一只眼睛。 这么果断的服输,并且态度良好的趴地认错…… 垂着视线望人发心,半天后,他启唇问了句:“还有吗?” 白檀仰着脖子,目光直直落在他银色面具之上,困惑的“啊?”了声。 唇角上翘,慢慢蹲下身,闻人诀右手落到他发心,再问了句:“我问你,这样的东西还有吗?” 没有白檀想象中的暴躁和震怒,这人现在的反应……那是相当的平静啊! 暗自吞咽了口唾沫,白檀忽然觉的有山雨欲来的征兆。 能够跟冷漠这种很是缺线的人成为朋友,说明他本身的性格,偶尔也脱线。 不亲近他的人都当他高冷不食人间烟火,只有如冷漠和赫连乘风这种好友才知道他内里十分跳脱的一面。 没那些大贵族过份死板要面子,在鼓起勇气反抗无果后,白檀最优先考虑的就是活命。 人是趴的很平,如果不是那双到现在还固执浮起的脚…… 闻人诀对人的外貌不是很看重,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欣赏美的东西和人。 右手还落在人发心轻轻拍着,他口气轻柔的突然对人说了句:“你的眼睛,很漂亮。” “啊?”白檀眨巴了下大眼。 不久前才哭过,不知道还红不红。 对着人眼睛,闻人诀确实很专注,白檀的瞳比一般人黑且亮,看着湿漉漉的,之前还以为是这人眼中含泪才如此,现在就近看,才发现他的眼睛居然原本就这样。 迎着自己身后的日光,就似里面沉淀了星海。 好好的突然夸奖自己眼睛,白檀有些愣,神情看着便很呆,仰着脑袋直直对视那人欣赏中带丝赞叹的目光。 把光枪和光刀都握在一只手上,闻人诀右手落在人发心,不时拍两下,看人神情变的惘然后,那大眼中的水光带着无辜。 黑眸中不知名的情绪涌现,慢慢的,他右手下移到人额头,再摸到人眼睛。 白檀不敢动,他身手虽然不好,但贵在观察力还不错。 这个面具男人刚才能闪躲过光枪,速度一定很快,他哪里敢瞎动,只呆呆的凝望着人,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闻人诀细细打量那双眼睛,带着些痴迷,手指一路划过。 白檀本能闭上眼。 偏长的睫毛刷过人手心。 闻人诀突然幽幽叹了声:“挖下来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浑身的毛再一次炸起,白檀往后躲去。 看他动作躲闪,闻人诀还未收回手,只目光追逐过去,带着不悦。 “我这是眼睛,又不是什么装饰物,喜欢就拿走!”虽然恐惧这人,但听见这么离奇的话,尤其现在观察了男人神色,对方根本就没在开玩笑。 这家伙是真的在考虑挖自己眼睛! 闻人诀确实没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眼睛很漂亮,所以要拿走。 就像晶核很漂亮,所以要挖走一样。 光刃的热度很高,他一手握着,刀剑碰到边上石头,那么大的山石一下就从中裂开了。 根本一点力气都没用。 “可以收起来吗?”不是不想收,闻人诀是不懂怎么收。 看人把光刀直接递回来,完全不怕自己继续反抗的样子,白檀那是相当郁闷。 刚才背后下手都没能得逞,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接过光刀朝天挥了一下,光刃一瞬消散。 闻人诀看的眯了下眼。 对面的人已经相当自觉的把白色刀把重新递回来。 “你是垃圾人?”声色冷淡。 “什么垃圾人?就算你很强,你也不能随便骂人啊。”白檀不满。 “起来!”没再浪费力气,站起身后,闻人诀拽了一下锁链。 两人找了个山洞躲进去。 白檀才进去就磕着了脑袋,山洞不高也就两米,内里纵深大概有四米左右,往里深了就有些暗。 二人只是稍微查看了下,闻人诀就又拉着人回到洞口处。 “把链条解开。”斜靠在山壁上,眯着眼睛看那还浮在地面的人。 “哦。”白檀相当配合,他想清楚了,要好好把握机会起码先问出这是在哪。 他撅着屁股在地上翻东西,半天后,肩膀僵住了,面色也是,一点点青白起来。 看他半天依旧弯着腰,手也不动了,闻人诀冷声问了句:“怎么了?恩?” 这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可不妙哇。 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白檀调整了自己面上表情,以非常快的语速道:“我坐的飞船出了事情,我们随意跳了空间,然后就来到了这颗星球的附近,我一个人乘坐逃生舱到这颗星球后,从逃生舱中离开时,我整理了逃生包中的东西。” 语速特别快,似乎是怕他不给机会说,且话中透露出的资讯也很多。 闻人诀却依旧连片刻的迟缓都没有,继续问了句:“所以呢?” “所以啊,东西太重了,我就挑了些不重要的小东西扔了。”白檀两眼水汪汪的,特别无辜。 “比如说?”闻人诀相当配合,一句句往深里问。 有些尴尬的,白檀慢慢道:“当中有个小包,特别小,我捏了下没留意,扔回逃生舱了。” 闻人诀再未说话。 白檀忐忑的瞄了他一眼,继续诚恳道:“钥匙,大概,就在那里面。” “哦。”出乎意料的,闻人诀并没有很愤怒。 他只是慢慢垂下头去,右手中指轻轻敲击起山壁。 在诡异的静默中,白檀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直到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山壁两侧,到了链条的极限。 这链条显然就连墓中带出来的幽蓝匕首都伤不了,那么…… 刚才被收起的光枪又一次出现在闻人诀手中,白檀都没反应过来,闻人诀就已经对着链条连开了三枪。 只是很可惜,三枪过后,那链条还坚强的维持着两者之间的“关系”。 光枪在手心转了圈,闻人诀慢慢抬眼,扫过白檀。 别的反应都很慢,可对于这种关乎性命的事情,白檀又总是超乎寻常的敏锐。 虽说对方是从下往上慢慢看他,很是随意,但他心中依旧尖叫起来。 双手挥舞着,连声道:“这链条割不掉的。” “哦?”不置可否的,闻人诀把光枪收起,幽蓝匕首再一次从他袖口滑出,被他握在手心。 白檀背上的冷汗全部出来了,尖声道:“听我说!这锁链能够感应生命活体,也就是说,你如果切掉我的手,锁链能够感应出来不在生命活体上,就会同时封死你那边。” 脚步稍缓,闻人诀面无表情盯着他,听的不是很明白。 白檀抓紧时间解释道:“就是说,你那边的手环会马上收紧,把你手也切割下来,不合算的啊,超级不合算!” “是吗?”不是很在意的语调,闻人诀还朝着人靠近。 白檀拖着哭腔,大声喊:“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撒谎,你别试啊。” 右手藏到身后,他死命晃着自己脑袋。 看不出来才有鬼了,这个面具男人一脸的趣味,分明是想拿自己手试试。 白檀脑子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快的转过,他劝告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够想到解决的办法。 身前这个家伙,行事完全不可揣测。 “你知道白家吗?”伸出一手,他做出一个要把人挡在自己身前的架势。 闻人诀停了脚步,双手抱胸,这模样是有兴趣听一听了。 白檀吸了口气,吐词清晰道:“星际人类联盟中的白家,你肯定知道吧?” 只要是人类就肯定知道啊。 没管闻人诀的反应,他继续快道:“我是白家嫡孙,铃州之树的守护者。”这话说完可就特意停顿了。 白檀一脸期待的望着这人神情,虽然有面具,但多少的肢体语言总该有吧。 很可惜,闻人诀立在原地,周身气息还是似有若无。 “这是哪儿?”终于,想到什么般,他问了句。 “地球。”闻人诀很干脆的回答。 若不是看出他的来历有问题,自己还能留他到现在? “地球?人类起源星球?银河系的地球?”大惊失色下,白檀双手抱头又蹲下了,嘴中不断碎碎念:“不是吧?流放星?封禁区……我这是什么运气啊!” “你不是被投放来的,而是意外。”闻人诀又退了回去,靠在山壁上,若有所思。 白檀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了,是地球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离人类联盟不远,拥有这样多的生命却不被记录了,地球,这个人类起源星,在如今的星际人类看来,是等同于不存在的。 一个被刻意回避无视的地方。 虽然骂人的时候经常提及,但又有谁真的对这颗星球有所了解呢。 跟“丝芙兰星”一样,地球就是星际中的大型牢笼。 是那些垃圾和人渣最后被扔弃的地方…… 难怪身前这人这样穷凶恶极了。 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白檀脑子乱着,身前之人也不催促,安静等着。 半天后,他终于冷静下来,能够开口说话了。 “我不是罪犯,我是无意间流落到这儿的,请你不要伤害我。”诚恳的,白檀抬起头,望着闻人诀幽深不见底的瞳孔,祷告般真诚道:“只要我的家人知道我在这儿,他们一定会来接我,到时候,我就会带你一起离开。” 眯着眼,闻人诀淡声道:“你知道地球的规矩,这颗星球,从来只有进,没有出。” “不!”扶着背后山壁,白檀站起来,双目之中满是认真,坚定道:“我不一样,我知道地球的死规,但我的身份不同,我的家族完全有能力破这一次规。” 白檀没在诓人,他是认真的,而且他说的也不虚假。 地球是从来只进不出,但那也得看是谁。 自己是白家嫡孙,更是白家象征,联盟三大圣物之一的守护者,只要能够把消息送出去,他相信家里人会来接他。 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坚持到那一天。 “做个约定吧!”望着身前人,白檀心中给自己鼓气,一步步靠近到人身前,伸出手去,庄重道:“你保护我,而我,一定会带你一起离开这个牢笼。” 他很是紧张,屏住呼吸,认为当前的场景很严肃。 闻人诀却勾着嘴角,双手抬起,在白檀凝重目光下,轻快的“啪啪啪”拍起了掌。 在人怔愣之时,忽的探头,脑袋搁到人肩膀上,亲昵的贴着人耳朵,极慢的问了句:“我说过想离开地球了吗?” “你?!”白檀傻了。 “知道地球是个什么地方吗?”表情逐渐扭曲,闻人诀的声音欢快起来,“这是一个法外之地,尤其是星际联盟中的一切……”特意重喘上几声,他短促笑道:“在这里,都是屁!” “我……”以往自己的身份在联盟中通行无阻,突然被人这么冷嘲了几句,白檀想起这个地方的特别,茫然无辜的重新向后退去。 才生起的自信和希望,又一次枯萎。 “在这里,拿出你所谓的白家身份,毫无用处。”近乎于残忍的,闻人诀五指掐住人下巴向上抬,“要颐指气使的让人办事情,你这张脸,会更管用。” 也许白家的身份在星际中真的很高,才能让这个刚还满身懦弱的家伙在提到时,瞬间变换气场。 就算话语中不显,但周身的气息和眼神,让闻人诀相当不喜。 某种程度来说,他喜欢并且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颠覆。 这些高层建筑对他来说,不是用来膜拜的,而是用来拆的。 对方身上这种气息显露的越多,就会越发引动自己心中的毁灭欲望。 不过是个虚架子,右手掐着人下巴,闻人诀不太在意的转着人脸打量,应该适当教教他地球上的规矩了。 不管他曾经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到了这里,一切就该清空了。 毫无征兆的面带着微笑,他一脚踢向人膝盖,在人痛的弯曲下时,双手用力往下摁,另一脚踩上对方弯曲着折叠到地上的小腿,死死碾压了几下。 这第一步…… 就从双脚落地开始好了。 听着耳旁的惨叫,闻人诀空出的另外一只手又一次落到人头上,和他脚上狠辣的动作不同,相当温柔的摸了摸对方头发。 第162章 不渡来使 白檀连声惨叫,“脚脚脚……” 他脸色惶恐,明显不只是因为疼痛,视线中,自己的右脚被人碾压着踩到地上。 “不可以,不可以!”都顾不上痛了,白檀死命伸出双手去掰人脚,颤抖道:“我不能落地,不可以的。” 看出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惊慌,闻人诀慢慢移开自己的腿,视线锁死在人脚上。 因为他的放开,白檀双脚又一次浮空,哆嗦着往山洞里边飘去。 待离着闻人诀有些距离后,红着眼睛,弯腰撩起自己的裤腿查看,紫色肿胀让白檀一瞬落下泪来。 脚上有泥沙,自己……落地了。 “我……怎么办,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唔呜!”放声大哭下,再顾不上先前的恐惧和担忧,满心无助中已彻底失去了理智。 闻人诀看人一下跟痴傻了样,都顾不上注意自己了。 一步步的,他慢悠悠靠近对方,一手拎过人头发把人抵上山壁,另一手把人禁锢在自己和山壁之间。 傻傻盯着自己刚刚落地的那只脚,白檀双手随意垂在一旁,早没了反应。 只还独自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 可以说,他之前的人生意义所在就是铃州之树,从懂事起,他学着调香弹琴,每日在铃舟树下祷告,他自小就失去了奔跑的权力,没有上任何机甲战斗的可能。 人家的童年总有肆意的时候,他却被养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像个圣物般,被放在“天”上,不被任何人亲近。 这一切,只是因为要维持圣洁,因为他是守护者。 他的价值,他活到现在的意义,他的未来…… 现在,全被打破了。 看人完全任由自己摆布,闻人诀干脆放开手,蹲着一手撩开人裤脚,视线在人雪白皮肤上的青紫停留,片刻后,修长手指慢慢触上人脚腕上的蓝色脚环。 这就是浮环? 动作有些粗暴的扯过人另一条腿,裤脚撩上后,同样有个一模一样的脚环。 眯了下眼,他抽出幽蓝匕首。 白檀因他这些动作,总算回了点神,视线迟缓的望着他,脑子慢半拍想着,这是要干什么。 铃舟之树的守护者?双脚不能落地? 这种规矩留着,不就是给人摧毁的吗。 刀锋闪过,一只脚上的浮环已经被破坏。 白檀再懵也该有反应了,身前这家伙虽然讲的是人话,他却觉的完全不能跟对方沟通,一手下伸,就要去护着自己另一只脚。 可闻人诀的力量又哪里是他可以反抗的! 眼角余光注意着他,闻人诀看他有动作,胳膊马上向下锁住人脖子,固定住人动作后,另一手拽过人脚拉到自己身下,膝盖压上后,手抬起挥下,蓝色浮环应声而断。 “掉了?”双眼眨着,看浮环已经断开,白檀不可置信般问了句。 点了下头,闻人诀笑意渐浓。 “呃!” 双手落地,人又一次傻了。 看着他反应,闻人诀实在觉的有趣。 就跟逗弄猫狗一样,起身后他伸出一手,柔和道:“起来走两步。” “你说走就走?!”现在已然什么都顾不得了,白檀忽的站起,怒目圆睁,瞪着身前的面具男人。双脚踩了地,自己这祸闯大了,如今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嘴上那么说着,但因为愤怒爆棚,站直后,他自己本能的就往前迈了步。 而后就,毫无方向感的一头栽了出去。 闻人诀就站在他身前,看人摔过来倒也没躲,伸手扶了下,同时饶有兴味的问了句:“你有多久没下过地了?” …… 正午时分,十七区王区办公主楼附近的大楼下。 后门有两个浅蓝西装的高大男子手持冲锋枪,全神戒备着等待。 几辆毫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停在小巷口,从车中走下来几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彼此对望一眼后,快速向着这处走来。 待那行人到了近前,后门两个蓝色西装的男子站出身去,默不作声的,气息很是凌厉。 那十来人也不急,在原地等了两分钟。 不远处又匆匆跑过来个长脸的中年男人,对着他们打招呼后,又对两个看门的男人点了点头示意。 这伙人这才在长脸男人的带领下,走进大楼。 “谱还挺大。”走在队伍中间,留着灰色头发的年轻男子突然对着身旁快步走的同伴轻声嗤道。 “好歹也是一区主事的,不足为奇。”同样是个年轻男人,看着比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要沉稳。 “这小角落管理一区很了不起吗?井底之蛙。”灰发男子依旧不屑。 “再怎么不堪一击,如今我们明着也动不了他们。”他的同伙倒是淡然。 “哼,等灵主来了,这些垃圾还能做什么?”灰发男子跟着走进电梯,神色却还很不屑。 “若连垃圾我们都处理不好,灵主养我们做什么?还有,别太小看了他们,罪魁大人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到。”刚叮嘱了句,电梯就已经到了楼层。 十多人跟着那个接头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八楼最里侧的房间。 房门推开后,鱼贯而入,待真正抬头才发现这房间面积不小,正中摆着张圆形沙发。 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强壮的年轻男人正端正坐着,因为他们进来而微抬了头。 注视着这帮人,半天后,向阳扭头喊了声:“上座!” 明明圆形沙发上还有很多位置,他却没有让这些人一起坐的意思。 那灰发男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按捺的跟着同伙坐到了摆上来的木椅上。 两个话事人坐在最前。 向阳也不急,双臂摊开在沙发靠背上,视线凝聚在他们身上,周身气息轻松。 他身后的房间角落处,站着一排持枪壮汉。 “就是你们?”话音中带着些不以为然,向阳表情严肃的一一打量过他们,沉声道:“通过我手下人,千方百计的也要联系上我。” 没错,十七区跟十三区的矛盾并没有解决,那次王的谈判不欢而散,无疾而终。 并且,王还莫名失踪了! 虽然一直在找,但一年都过去了,还是了无音讯。 对比起十七区的众人,黑虎和他都淡定多了。 但也不妨碍别的人有什么想法和心思,十三区看他们的王居然失踪了,这半年来,行事作风越发的蠢蠢欲动。 都是打定了三区没了共主就会四分五散。 确实,黑虎和他都不太待见蓝岸,但同样的,十七区的众人也不见得看的上他们。 向阳到了十五区后,从头组建王权,大权可谓一手独揽,跟一区之王其实没差。 虽然主上当时一同指派了个副手去制约,可红雨这女人行事作风颇为随意,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争权的事情发生。 主要向阳一般跟她有不同意见时,处置的也很小心。 他从不相信闻人诀就此消失或者死亡,他见识过对方那么多离奇古怪的能力,而且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失踪前例。 说不准主上又去了哪里。 况且,真让十三区就这么吞下了十七区,接下来成为板上鱼肉的,还能有谁? 唇亡齿寒嘛,不说因为有个共主,光冲这个,向阳和黑虎也不能束手旁观。 于是在最近动作越发多且激烈后,书易召集了三区头脑,准备开个会。 向阳特意从十五区赶过来,手下马上就有人联系上他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有帮人希望跟自己接触一下,但之前忙着,这次倒好,来了十七区,对方直接找来了。 “三区之中,您是最早追随您主的,资历最高,所以我们来找您是想和您谈谈合作。” “哦?”不动声色的,向阳应了句。 那开口的话事人左右看看房间,神情诚恳道:“虽然三区是共主,但如今这共主已经消失了,我们听说,最后失踪的地方是尼瓜河,这生存几率可不高哇。” “放肆!”跟之前漠然的样子不同,听那人说这话,向阳马上就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 可惜……开口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怵,好似在看他表演,继续认真道:“您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真要这么不清不白的继续为十七区付出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千方百计联系上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向阳怒火未消,气息变的很是吓人。 可开口的男人还是一点也不惧怕,似乎是笃定他不会真的翻脸,慢悠悠道:“我们是商人,我们会找最值得付出的对象投资,我们……想扶持您登上王位,到时候只要您放开三区的晶核让我们正常做生意就好。” 说话的这男人蓄着分头,眼睛很小,里面满是狡诈。 向阳本还在发怒,可听了这话,表情一瞬冷静下来,目光幽深的在几人身上打转,半天后,突然问了句:“就凭你们?” 那分头男人马上笑开了。 早如他们计划般,找这个男人下手是没错的,没人不想当王,这个男人出身低微,短时间内却掌握了这样大的权势,早膨胀的不能再膨胀了。 对“不渡”来说,这样的人,远比黑虎那样久坐王位,蓝岸这种贵族子弟又性子难测之人好对付。 眼前这男人真关心他们的王吗? 这一年观察下来,分头男人早就发现,在找王的队伍中,十五区是最消极怠工的。 果不其然,王失踪一年,早就按捺不住的人里,这个是最容易上钩的。 面上不显,分头男人内心已满是鄙夷,口中却还真诚无比道:“请别怀疑我们的能量。” “我没有答应你们什么!”向阳很快堵死他的话头,继续满含深意道:“只是我想见识见识,你们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够说出这么自傲的话。” 跟身旁留着辫子的男人对视一眼,分头男人不准备继续卖关子了,眼含笑意,他语气幽冷道:“您以为,您的王,是怎么失踪的呢?” 翘着二郎腿的动作可见的就是一僵,向阳“嚯”的一声站起,伸手指向他们,喝道:“原来是你们?!” “好大的胆子,你们暗害了我主,居然还敢来找我?” 房中站着的所有持枪护卫全数把枪口对准了这帮人,杀气肆无忌惮笼罩向他们。 可那分头男人包括他身后坐着的十来人却没一个慌的,看向阳这番动作,反倒笑出声来。 站起身走上前几步,分头男人突然一手拍向向阳肩膀,幽幽道:“何必呢向部长,您在见我们之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早在见我们之前,您应该就已经大致猜出我们的身份了……” 十来个同来的戴帽男子也一同站起。 分头男人目光悠悠从护卫们身上转过,迈着步子,居然参观般在房内转了起来。 神态相当的自在,毫无任何紧张。 向阳表情虽狠辣,人却诡异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那分头男人重新慢悠悠走回他身前,直接道:“明人不说暗话,向部长您现在肯答应见我们,一定是已经下了什么决定。” “您应该是还不信任我们吧?”留着辫子的男人也走上前来,从袖中抽出张纸,弯腰递了上去。 向阳犹疑着接过,待看清楚后,神色立马就变了。 “这是什么?” 上面写了一些名字,全是三区中这次汇聚的部分头脑。 不少都是蓝岸和黑虎的绝对心腹。 分头男人重新接过话头,冷道:“只要您答应合作,我们就能在第一时间替您铲除掉这些人。” 捏紧手中纸,向阳低下头去,半天没开口。 那帮男人也不急,面色平淡的等着。 半晌,向阳终于低哑着嗓音开口了,很是艰难的,问了句:“你们在这些人身边都安了人?” 盛典之日这帮人的能力,没人会怀疑。猝不及防下,真在名单上的这些人身边放了人的话,第一时间铲除这种话,就不会是吹牛了。 “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呢?”留着长辫子的男人摊手微笑,“我们给您看这个是代表我们的诚意,接下来,向部长是不是就要给我们句明白话了?” 第163章 瓮中捉鳖 向阳表情很平静,他只是深深凝望着对方,半晌后突然道:“说起来,如果我一早就答应见你们,你们应该是不敢来的吧?” 好好的起了这么句话,分头男人眉头马上皱起,面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不悦道:“向部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有趣,”从腰中抽出把银色手枪,向阳又从沙发台几下拿出块方巾,慢慢擦拭起手中爱枪,口中慢慢道:“所有人总当我主不在了,三区必然会散,可是如今我们三区合一,东南大陆无人可轻易撼动,相反的若是分开,则谁都能来咬上一口,既然如此,你们怎么就非这么认为呢?” 话说的有些绕口,可内里的意思分头男人却马上听懂了。 面色虽然变的难看,但他还算沉得住气,硬是展露出毫不在意的鄙笑,轻道:“向部长何苦在我们面前演戏?三区再好,毕竟各自独立,有个共主,你们还可勉强共事,可如今你们的主子已经不在了,慢慢下去在外界打击下必定此消彼长,向部长真就对十八区和十七区这么放心?” 长辫子男人跟着接过话去,语气柔和道:“聪明的掌权人这时就该为自己和手下人图谋了不是吗?谁能不备条后路呢,尤其……”语气变的蛊惑,长辫子男人悠声道:“这后路还能让您真正为王。” 擦完枪身擦枪口,向阳不急不躁的问了句:“我主不在了?不在了是指什么?死了?” 他的语气实在难以辨别含义,那分头男人和长辫子男人彼此对视后,目中都可见凝重。 来之前,他们收集了很多资料,判断了很多事情,也猜想了此时这个男人会有的大概反应,可都没有想过向阳会突然如此作态。 还是分头男人最先定下神来,肯定答复:“当日的追杀,你主已经死在尼瓜河中。” 虽然他们也不确定,其实他们的人还在三区的人之后才到达战场。 那时候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过,他们也只是判断了个大概。 只是,如果不死,为何一年多不归来? 不渡的人相信,他们的王很可能跟罪魁大人等人……同归于尽了。 当然,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告诉向阳这些仅仅是他们的判断或者说怀疑,必须要百分之百的确定,否则身前这个男人……恐怕还不敢做出什么举动。 明明已经大权在握,而他们又表现出了强悍能力,分头男人其实不能理解,一个生死未卜的前王,真有这么大的威力制约着这些比起其他王区的部长来说,权利大出好几倍的人。 说起来还有个事情他也很不理解,一般的王权组织最终都会集权在王的手上,而这个东南角落的三区之王倒好,三区统一后,竟然没有着手建立一个完善的一体的统治力量。 反倒跟分封似的,亲手养出这些孤立在外、毫无制约的部长。 名为部长,实权相当于王。 若说是因为一统的时间还太短,那也不该一点倾向都没有。 真想要组织起一体的王权,就不该把手下心腹,特别是很有能力的心腹放出去,权这东西,慢慢放松好说,慢慢收紧,却很容易激发叛乱。 “死了?尸体呢?”向阳无动于衷,擦完手枪后,突然就对着前方分头男人的位置举起瞄准。 分头男人很是冷静,毫无动作,直直对着那支瞄准自己额头的枪口。 反倒是进来时便颇多碎语的灰发男人按捺不住,喝了一声:“大胆!”后站起了身。 向阳是把枪口对准了人,可更像是无心之举,对着那群人中愤怒起身的男人,他连一眼都未瞥,就似对方根本不值得他关注一样。 枪口对准人瞄了下,他又慢慢移开,黑洞洞的枪口接着对准了分头男人身旁的长辫男人鼻尖,没带丝毫杀气,就似在把玩。 “大胆?”虽没看灰发男人,他却回应了对方的话,低低笑上几声后颇为傲然的问了句:“这是在谁的地盘?跟我说大胆,不恰当吧。” 看来还是在担忧自己的王万一没死回来怎么办,分头男人脑袋飞快转着,思考着让对方答应的说法。 那边,圆形沙发后,突然有声音遥遥传来,透着愉悦,“不恰当?这可不是一点不恰当啊。” 留着长辫的男人一下慌了,抬头直直对着向阳身后的墙壁。 他们都是异变者,感官自然好过普通人太多。 刚刚那句充满笑意和嘲讽的话,绝对不是出自于这房中的人,不,应该说,不是出自于这房中可看见的人。 向阳挑了下眉,倒没想过蓝岸这般按捺不住。 分头男人从进房间后都表现的很是从容不迫,这下听见多出的这道声音,眉眼神色才真正起了变化。 那是一种意料之外的茫然,而后就是预感到什么的慌乱。 向阳身后,持枪的护卫们稍稍分开一些,那一堵挂着大幅油画的墙,居然“轰”一声左右分开。 原来这间面积颇大的房间内,还隔离出了个小房间。 而他们这行人自以为隐蔽的碰面,全程被人围观了。 待看见从内间走出来的几个人后,分头男人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稳坐的身型。 穿着件花色衬衫,蓝岸耳朵上还明晃晃戴着只深紫色的耳钉,笑容满面,只是目光,冰冷刺骨。 而他的身旁除了几个十七区的高管,还站了个身高近两米的大汉。 墨绿色的布衣穿在对方身上,举手投足间很是沉稳。 两人身后一步处,站着个黑色长衣双拳紧握,怒火冲天的男人。 视线挨个从这些内间走出的人身上晃过,便连一直不屑着的灰发男人都知事情不妙,快步走到分头男人身后。 没人能继续坐下去,分头男人和留有长辫的男人一同站起,他们带来的十多个“不渡”高手自然跟随在后。 只不过先前进来时的房门已经彻底关上,而他们的身前,三区高层居然全数到齐。 “向部长你!”分头男人还想说什么。 那边炎振已经忍耐不住,红着眼睛就准备上前掐断这人脖子,只不过被他身侧的黑虎伸出一臂拦了一下。 “你们这些家伙够能躲的,嘛……从盛典之日后我就在找你们,今日倒好,一网打尽?这一个个的,我数数?”语气虽轻佻,但蓝岸话中的痛快,谁都听的出。 盛典那日,他颜面尽失,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找人,可惜这帮人藏的实在太深。 “只可惜不能套出更多了。”最后方还站了个穿着青色长衫,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有些遗憾的走上前,看了看房中人,颇有些不满。 黑虎从始至终表现沉默,到了现在也有些蹙眉,“人还在我们的心腹身边插了人,可惜这帮人不能被一起拎出来。” “管这些做什么?”被人拦了下,炎振虽然忍了,但听这些废话却有些暴躁,“杀了他们为我王报仇!” 比起这些心思深沉之人,他考虑的简单多了。 这些人杀了他们的王,他们的主,那就该最快送他们下去陪葬。 若说房中无一人落座,那也是不对的,因为向阳从始至终坐的淡定,手中捏着那张名单,不冷不热的插了句嘴,“这帮人身手算计都不简单,要不是书先生步步谋划,一点点放饵,今天还钓不出他们。” 书易早在盛典之日后就说了可能。 当时王还在,在高层会议上,书易直言道:“这帮人刺杀您为了什么?动乱?可是动乱了之后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他们在东南大陆如此隐秘踪迹,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他们的势力不在明面,不在明面就是说不足以直面冲撞一区王权,那么他们为何还要刺杀您呢?先排除十区,他们最近不会有心思对外插手,而十三区我们也先行排除,如果还存在这么一批人,那么他们的目标,谋杀您很可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应该是要在在座的各位中挑选出一个代理者,怂恿扶持他上位,而后通过三区的残余力量制约这个代理者,慢慢让他变成傀儡,最后等待他们认为成熟的时机,取而代之。” 不得不说书易看的真远,那个时候,王还未离开十七区,也就是说,闻人诀还没见到老鼠,更不确定“不渡”的存在。 可书易就已经凭借一场刺杀,推测了个七七八八。 这就是谋略人才的可怕,他们的心思和眼光,总是长远于所有人。 那么几位当权的人中,谁又会是对方的目标呢,在王失踪后,这个话题立马被摆上了桌面。 而后在他的规划下,向阳对手下人被收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人家的接近也态度暧昧。 一点点给着希望,同时在找王的事情上,表现出三心二意。 那分头男人绝不简单,只听了几人这三言两语,细思之下,已明白了所有。 他们中套了,从很久之前开始。 明明找到自己这边人的行踪,却按兵不动,一点点的,让他们失去警惕,而后今天不说一网打尽,也算是把“不渡”在东南这片的组织者围捕了个大概。 而后再根据他们之前给向阳的名单,去找那帮心腹身边的可疑人,只要抱着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心态,还可重伤他们的下层“网络”。 失策了。 自以为把玩人心很透,可分头男人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漏。 王都失踪了,这帮如同军阀的高层不想着揽权,更不满心惶恐的找人,居然云淡风轻的,马上开始算计人? “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吗?”蓝岸笑的魅惑,语调刻意的很是阴柔,一字一句的,他还晃着自己中指,“你猜我们互相之间会彼此猜忌,讨厌,不服,这是很对的。” 先赞同了不渡这帮人的看法,蓝岸同时还藐视了黑虎向阳等人一眼。 转身后,他又认真道:“但你错了一点,你居然相信那个家伙会死?会死?” 向阳皱着眉头起身,离蓝岸站的远了些,他看蓝岸跟看那些“玩童”一样,花枝招展满身闪亮的可不刺眼吗? 而且别看这人现在笑意满脸,说不准下一秒就往死里砍你,这个人的思维最好别用正常人的想法去猜度。 跟个神经病一样。 他不喜蓝岸,黑虎也不喜,黑虎跟他的理由大致相同,又有不同,黑虎其实很看不起这种……长相特别“精细”的男人。 主要他自己长的挺“粗犷”的。 “我相信主上也许会就此抛下我们再不回来,”说到这里,向阳眼神暗了一暗,但很快的,他又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坚定道:“但我不相信他会死。” “所以啊!”蓝岸又抢过话头去,双手拍了下,故意抖着声音,他装出特别恐惧的夸张样子,“我们虽然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但我们确定,他肯定没死,这就很不好办了啊。” 说到这,他还来了些火气,指责起对面的一帮人来,“你说你们怎么办事的,你们今天要是把他的尸体,啪叽!甩这儿了,那我们马上抄刀自相残杀给你看,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们不好办哪,胡乱作的话,超可怕的!” 超浮夸的演技,让一旁的黑虎对他厌恶更深。 反倒是炎振靠近他几步,不满的喝了声:“蓝部长!” “好嘛好嘛,开玩笑,炎部长什么时候也变的稍微有趣一点吧,嗯?” 炎振没理,他自顾自走上前几步,阴冷视线罩住那十多人,狠道:“冒犯我主,罪当死!” 话音落,他垂着的双拳之上突然“轰”一声燃起火焰。 红色的光芒极为纯粹,双拳被包裹在那烈火之中,却毫发无伤,一脚后踏,人如离弦之箭般,已经冲了出去。 今天这场面完全是瓮中捉鳖。 可惜的是没能问出王的下落。 书易猜测这帮人可能知道一些,今天之所以墨迹这么久,还是想试探看看,可从结果来看,这帮人什么有力的说法,都拿不出说服向阳,可见知道的并不比他们多。 就算是相信王不会死,可是找还是不能放松的啊。 “哈!提炼出异能的人就是任性!”蓝岸稍稍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自己衣摆,炎振绝对是故意的,刚刚就贴着自己站立,却突然就唤出了火,差点没给他烧起来。 好在他反应够快,避让了一步。 看人在那十多人中如下山猛虎般,因为双拳带着烈焰,冲撞越发无阻,他反倒连连后退,看似准备就这么袖手旁观了。 黑虎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的,冲了上去。 向阳停留了会,扭头看了眼书易。 那边蓝岸退着退着,就退到了最后的书易身旁。 看书易一点不惧的凝目仔细观看房中战斗,他伸出一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待人看他后,咧开嘴露出灿烂笑容,亲热道:“书先生,这里很危险的,呆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你。” “多谢。”没有多余的话,书易不轻不重两个字甩出,视线马上转移回“战场”。 看书易身边站了蓝岸,向阳放心的把枪口对准混战的十多人,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直接开了枪。 “啧啧啧,真是激烈啊!”与己无关般,蓝岸双手抱胸,站在书易身侧,轻松的点评道,“明明可以让底下人清理掉这帮杂鱼,可这些家伙非得找人练练手,说什么难得的高手?就这些还能是高手?” 他满面春风的碎碎念,贴身站着的书易却依旧认真看着打斗,维持沉默。 笑着笑着,蓝岸突然漫不经心的轻声问了句:“书先生原先说是有去处的,可因为半路出了事情才在十八区中耽搁,后来因为觉的我主有趣才认了主停留下来,但是啊,现在我主都已经失踪了一年多,书先生……难道不想走吗?” 他这话问的特别轻,语调也很随意。 书易却扭过头来,认真盯向他。 只不过看人目光依旧落在打斗处,似乎对这个问题并没放多少心思。 但书易却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牢牢盯着人看了半天,突然启唇道:“您究竟是有所图谋了?还是在怀疑我呢?” 问这话时,书易目光又转回了场内。 明明很针锋相对,甚至火药味颇浓的话题,可二人都表现的很漫不经心。 蓝岸抬起一手,突然拍了拍自己袖口,眼角余光盯视着对方,片刻后又转走,口中无辜道:“啊呀呀,书先生很讨厌我吗?” “这话怎么说?” 二人明明在对话,可视线却从未交汇,全都注意着场内。 “书先生不讨厌我的话,怎么会往我身上扑脏水呢。”语气特别忧郁,可人的表情不然。 话中机锋颇多,看场中打斗马上要告一段落,书易无意再多说,脚步走上前时,最后扔了句:“我只是觉的,戏还没落幕罢了。” 第164章 要不然呢 闻人诀很少觉的有看不懂的人。 但身前这个蹦跳着前进的,绝对算其中较为值得他玩味的一个。 明明前一刻还如丧考妣,下一瞬间却又原地满血复活,在清晨离开山洞走了半小时,摔了无数个跟斗后,人马上就精神了。 这都跑跳了一上午,居然没喊一声累。 默不作声跟在人身后,除了指个方向外,他很少出声。 白檀活跃的像只糜跳鹿,脸上哪还有昨晚半丝的垂死灰白。 “不难过了?”实在忍不住,他在人停下来观看草上青虫之时,冷然开了口。 前半晚还在喊,“怎么办,怎么办,不然还是死了算了,自杀好了。”这种话的人,现在是不是欢快的太不遮掩了? 他砍断人脚环,是想看这种高高在上的少爷跌入泥土之中,残暴介入并毁坏他之前所有的人生后,对方那无力的挣扎,哀声哭叫。 而不是现在……像打开鸟笼,放出了自由。 “啧。”隐晦的不悦,让他难得主动开口。 “难过什么?”白檀停在原地,扭头看身后的人,歪着头想了想后点头沉重道:“我是很难过,我难过的一晚上都没睡你不知道吗?你闯了大祸了,我肯定也完了,族中长辈一定会责罚我。” 闻人诀盯着人眼睛看,对方说这话时的茫然和压抑不像作伪。 “可是啊!”很快又仰起语调,白檀平静道:“我难过也难过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啊。” “……”这话倒是没错,只不过,闻人诀突然淡声质疑了句:“难过了一晚上?” “呃……”白檀有些尴尬,其实他累的很,是烦躁彷徨了下,但是后半夜睡得很死,以至于早晨醒来,他趴着的石头上全是口水。 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承认呢? “反正你得对我承担责任,而且,不睡饱了怎么继续难过?”理直气壮的,他还回了句。 在这颗星球上,谁又认识自己?白檀乐观的想着,等以后联系上联盟,再想办法混过去。 现在,还是让他享受一下脚踏实地做人的乐趣吧。 “我们要去哪里?这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是怎样的?我真的没想过,地球居然这么美!”倒是回到了自己一开始的计划,探索星际,虽然地点和出现的稍微意外了些,但是这颗人类的起源星球,跟联盟书本中描述的灰暗衰败完全不同,相反的,正散发出充盈的生命能量。 以无比蓬勃的姿态。 露珠迎着微风,在遍地绽放的花朵枝叶上滚动跳跃,不少未知的白色毛绒动物在林木间快速奔跑,头顶各种鸟类鸣唱着乐曲。 刚才路过的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的水下,不少鱼儿正在成群追逐游动。 跳到一块稍稍高起的山坡之上,他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耳中只有风吹树木而过的沙沙声,就像是到了另一片海洋。 看他一脸享受的样子,闻人诀倒也没打断,把玩着自己的幽蓝匕首,他目光警惕而戒备的留意着四周。 这无归山脉并不像白檀以为的这么平静,于世安好。 是他凭借着多年经验,避开了大多数的猛兽和异形罢了。 融合刚苏醒时,他只想着进入无归山脉找个无人的僻静处先试试身手,后来深入的远了,副作用出现后,又一时退不出去。 现在,他面临着一个选择。 三次融合后的副作用,让他的能量丧失大半,且维端和天眼又一次封闭,那么……自己是找个无人认识的角落静待力量重归,还是先回王区? 白檀缓缓睁开眼时,太阳已从东边升的很高,整个山脉像被披上金黄色的绸缎,很是漂亮。 跳到自己下方一些的位置,那个从始至终安静如木头的男人正在沉思着什么。 “闻人诀?”喊了一声人,他醒过来后,这个银色面具男人便答应了要带上他,倒也没说以后要跟自己一起离开,只说了句,“我可以带上你。” 白檀求之不得,一早上表现的很是乖巧听话,就怕人突然改变主意把自己丢下。 这下突然想起什么,叫了人一声后,等人看向自己,微笑道:“忘了问,你是姓闻,还是闻人啊?” “你知道闻人这个姓氏?”这倒有点意外,挑了下眉,闻人诀盯着他看了眼。 一般人听自己报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姓闻,名人决。 “虽然这个姓氏少了些,但我也不至于没听过吧?族中长辈认为虽然联盟一体,但是先族的传承还是不能遗忘的,我从小就有写百家姓,说起来,那又是我的血泪史……”白檀摇头晃脑的准备侃侃而谈,大概是触动了他什么伤心往事。 闻人诀哪有心思听他唠叨,伸出一指到人面前,平平说了三个字:“安静些。” 这话效用挺大,白檀不甘心的停下所有话头,但双眼还直勾勾看着他。 “闻人。”虽不打算让人继续念叨,但答案他还是给了对方。 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带上个拖油瓶,镣铐的事情是一方面,更多的,他是想到了这个人未来的可利用处。 安老曾经说过,地球之所以被称为牢笼,是因为整个银河系围绕着这颗星球,存在一张囚网。 一张由星际人类编织的,用来隔离这颗星球的防御体系。 除了从外可打开,地球上是想不出什么办法的。 虽然银河囚网这种事情,距离现在还太过遥远,但闻人诀的心思向来深远,他虽还不确定这个人的具体身份,和他家族所代表的能量,但有一点现在就可确认,那就是身前这人有带着不少星际人类的武器出现。 所有出现在地球上的垃圾人,从没有人可以带任何武器出现。 被抛弃下来时,全都只有一身衣服,无有例外。 在山脉中找了快一天,在临近晚上之时,闻人诀的耐心耗尽,他转身看背后喘着粗气,跟的已经很是吃力的人。 “你说的逃生舱呢?”他们出来自然要先找到逃生舱,不解开二人之间相连的链条,行动实在太过不便。 白檀早上还欢快,脚步时快时慢,身后之人无声跟随在后,半步不落。等到他自己累了,开始跟在这人身后,才发现,人早上就已经在迁就他了。 “我记得就在这一片,可是,这些地方长的都差不多。”有气无力的,他眼巴巴望着人脸,虽然因为面具而看不到人的具体表情,但他还是可怜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好吗?从起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好饿。” 密林中赶路,一两顿不吃是很正常的。 闻人诀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看身后之人惨白面色,终究还是不耐的蹙起眉头。 早知这样,这脚环不如不砍,如今倒好,彻底成个累赘。 他心思想法极快,看白檀扶着一旁的树根,就又起了杀人的心思。 这种野外的环境还要带个一无是处的人,主意太过糟糕。 暂且不管这个人未来的价值好了。 白檀这人对杀意这种情绪,天生很敏感。 虽然身前两步处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但他本能觉的恐惧,从背上解下逃生包,从里面拿出包粉末,他邀功般对着闻人诀道:“这是吃的,找点水就好了。” 终究还是因为不确定手上镣铐是否会如人说的,在一端失去生命体征后,另一端跟着卡死,闻人诀不想冒这个险,便只好再往下走走看。 带着人在山脉之间又走了片刻,一条特别细小的,只有半米宽的小水沟缓缓流过。 要单说生态环境,现在的地球还真没话说的。 从水沟中打出水,白檀又从背包中拿出折叠碗,当着闻人诀的面,把那包粉末全倒了进去。 喝汤? 闻人诀有些不以为然,这么点东西,两个人怎么够吃? 可带着这么个“活死人”,自己又要怎么打猎? 看来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这么思虑着,那边白檀捧着的碗中,突然有面包状的物体膨胀起来。 那粉末居然变成了个大馒头。 除了颜色,灰色的外表实在让人没什么食欲。 从碗中拿出“大馒头”撕下一半,白檀先递给闻人诀。 后又自己蹲下身去吃。 闻人诀垂目看人吃进嘴里后,才从中撕下一块塞进自己口中。 味道……不如说没味道,口感不算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对吃的不挑剔,能够补充体力就好。 那边白檀献媚般拿出吃的,自己蹲下吃后,居然……“啪嗒啪嗒”落起了泪。 闻人诀早注意到了,但是没搭理。 身前这人的情绪来的有些快,当然,去的也快。 吃完自己手上的“馒头”,闻人诀又从腰上解下打来的水,边喝边调整自己的呼吸。 对他来说,进食同样是种休整。 在这山脉之中,片刻的松懈都要不得,他不可能跟对方一样,轻松自在的像是来野游。 只不过,都闭眼休息了会了,身前蹲着的人却还在无声抽泣,掉泪。 “哭什么?”他问这一声,纯粹是不能理解。 自己现在没下手揍人吧?连句重话都没有,这又是哪根敏感的小神经被挑动了? 当他是忧郁当前境遇而掉泪,虽没有发出大声音,但闻人诀心中还是不悦。 本就不喜这种身边有人的感觉,尤其这个人,还在哭。 这让他渐起烦躁,就怕一个不小心,失手就把人杀了。 遇到困境什么都不做,就是哭? 他不太理解这些家族培养人的方式,不合格的,不应该存在的,就当以最快的速度淘汰掉,这才是维持一个势力运转的动力。 泪流满面的,白檀迎声抬头,大眼之中满是泪水,苦道:“太……太他妈难吃了。” 闻人诀没什么表情,“你哭这个?” 白檀点头,死命捏着手中“馒头”,恶声道:“不然呢?” 第165章 留点底线 闻人诀考虑了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先回王区看看。 但他不会选择从大路走,脑中思考了会这片地域的地图,规划了条大概的路线。 取道烈火山谷,一来能避开众多耳目,二来,也算是提前探探十七区和十三区间的风声。 他不会忘记自己吞噬昏迷前,两个王区的状况可不好。 且,失踪一年,自己手底下的三个王区是否还团结一致,又或者,已经生起了别的什么心思。 又或许……早就四分五裂了。 他想加快行程,但显然带着个拖累让他有心无力。 白檀并不全一无是处,起码带来了一些很好用的东西。 体积可随便转换用来储存水的器具,折叠起来方便收纳的碗,那一包包泡发后就是高能量食物的粉末。 赶路的两天来,闻人诀想了不少法子要除去二人之间的锁链,但都失败了。 “这个是紫岩石,坍布尔星球上开发的超密度物质,很难弄的。”啃着水果,白檀咬的满手汁液。 虽然一开始他也觉的这样相连很不方便,可后来慢慢的就发现,这么锁着也挺好的。 不锁的话,指不定人就把自己抛下了。 闻人诀弄不断锁链,倒也不会把火发到他身上。 昨晚睡前遇到一群野兽,要不是借着光枪和光刀,真不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只有经过实战才能深刻明白手上两样东西的价值。 “哇!这是什么啊!”可以说从救生舱中下来后,白檀就一直在大惊小怪。 之前是恐惧,这两天跟在闻人诀身后,慢慢的不知为什么,倒已全然放下心来,自在的很。 很早就出发,屁颠跟在人身后,白檀也不问去哪,等到日头完全正中,两人停留下来吃了点东西,再出发后不久,白檀就被眼前一颗放大版的“菠萝”惊到了。 就见挡在两人前方的这颗大型“菠萝”的树干上长着浓密的叶子,树叶从顶端一直垂到地面,卷顺着向四面八方伸展,金黄色的树身,在阳光下似乎都透着香甜。 无自觉的,白檀满眼讶异向树下走去。 他身后的闻人诀皱眉盯着附近看了会,伸手拽了下链条。 动作被限制,白檀回头看人。 闻人诀表情有些冷,但也没开口解释什么,只平板说了句:“走吧。” “超大的菠萝嗳,不好奇吗?”他很想摸摸看啊。 “好奇有时代表着死亡。”懒得多说,闻人诀扯了下锁链,把人带回自己身前。 那边白檀还撅着嘴,心中不满。 上挑了下嘴角,闻人诀伸出一指,向后点了点。 “什么啊!”白檀扭过头,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两天来就这样,他想看什么干什么,一概不被允许。 新鲜感早被严厉的管教扑灭,闻人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老师,能动手,绝不瞎叨叨。 白檀很烦他这点,十足十的暴君。这两天找着吃饭的机会,他诚恳的建议或者说劝告了下。 可惜闻人诀的反应始终都是一个字,“呵。” 他倒还想据理力争,可对方的细眸跟着就会眯起,那神态,好似下一秒就要动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白檀哪能跟人倔。 形势比人强,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 要是在星际中……往往他开始这么想,最后都能自己乐出声,闻人诀那时候看他就跟看个傻子一样。 有些不以为然的,白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麋鹿,正优雅踏着前蹄从林中走出,进入到大菠萝所在的地界。 而先前那些温顺垂挂在地的叶子突然从四面八方伸展,像蛇一样勒紧“麋鹿”的四肢和脑袋,慢慢的就把整只“麋鹿”包裹在内,收缩着,那些卷顺又回到“母体”的身旁。 双眼瞪大了起码两倍,白檀张口结舌道:“异植?” 闻人诀瞥了他一眼,又扭回视线,遥遥落在那棵食人植上,神色颇为淡漠,让人揣测不出他心中真实想法。 “咕噜”没出息的吞了大口唾沫进肚,白檀突然想到……刚才要是走进去的是自己……现在…… 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恩人!”回身的比谁都快,几乎是一步跳到闻人诀右边,一手拉住人衣袖,目光极为坚定的,白檀重声承诺道:“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较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闻人诀突然就阴鸷了神色。 愣了一愣,白檀本能的就要松开自己拽住人衣袖的手,身前高大的男人却突然伸出手臂,把他揽进自己怀中。 “闻人诀?”眨巴了下大眼,他不解的张口想要问什么。 可头顶之人严肃的侧脸只停顿了一瞬,而后白檀觉的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已经随着对方快速向后退去。 “怎么……”话未问完,抱着他的男人已低沉吩咐了声:“抱紧我。” “啊?”虽不解,但这两天的事情经历下来,白檀的第一反应就是执行命令。 双手抱住人脖子,他还觉的不够,也不管姿势好看难看,双腿夹住人腰,还一个劲的往上拱。 闻人诀从跳起后就没看他,这时却一手按在他头顶往下压了压,另一手已抽出了光刀。 全神贯注盯着身前五米处,那个手长脚长,长相很似人猿的物种。 异变猴是种智商很高,极为难缠的异形。 刚刚它就躲在二人站立的大树中部,在树杈间不知盯了他们多久。 好在自己三次融合后还保有了一些力量,这当中包括对晶核的一丝丝感应。 要没有手中的光刀,闻人诀今天说不定真得栽在这里。 很快的,在异变猴主动发起攻击之时,闻人诀一步未退,跟着冲上前去。 手中光刀角度刁钻的划向猴子脑袋。 白檀不用回头看了,两者交错间,目光中那个尖牙咧嘴手脚带爪,面目长的颇像人类的怪物让他失声叫了下。 “这长的也太不科学了吧?” “安……静……一些!”一字一顿的,闻人诀突的一个转身,白檀差点没被他甩出去,反应过来后,闭上嘴,双脚又攀上闻人诀腰。 跟个树袋熊似的,牢牢拽抱住人,白檀再不敢分心。 转身还未站稳,光枪便射了出去。 那异变猴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虽不明白人类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但印象中曾经有人类这样举着伤害过它,明白这种东西的危险性,它向右边闪去。 可惜它虽快,光枪的速度却更快。 一道射线直接融化贯穿了它一只手。 “吼呲!”异常刺耳的惨叫声,让白檀一手离开闻人诀脖子就要去捂自己耳朵。 闻人诀蹙了下眉,左手举起,目光瞥过光枪,有些不悦。 自己的枪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突破啊。 “会用光枪吗?”趁它病要它命,闻人诀自然不会因为异变猴现在凄惨的叫声而放过它。 这种异形极为记仇,你伤了它,只要还在这片山脉之中,它就会如同鬼影般,纠缠不休。 “会啊……”白檀刚回了句,他抱着的人就又一次动了,脸埋在人胸膛前,他感受到闻人诀举着光刀跟异变猴直接对撞了一次。 不是没有袭击过人类,异变猴在这片地域中也算作威作福,很少有异形或猛兽敢跟它正面厮杀。 可惜,今次遇到的人类太过于特殊。 应该说是手中的武器太过特殊,锋利的爪子和皮毛厚实的手居然在相撞的一瞬就被切割了下来。 而且,还有火焰顺着它的毛发开始往身上烧。 那边闻人诀冲过头,光枪直接递给了白檀。 白檀一手抱着人,两腿牢牢夹住人腰,稳住自己身子后,侧头就是一枪。 对着异变猴的脑袋。 没有血花四溅的场面,那道黄色射线直接穿过异变猴脑袋,而后那具庞大的身体,一瞬就倒了下去。 白檀很快就回过头,包着嘴趴在闻人诀肩头,干“呕”了声。 “我没有杀它,是你杀的。”对杀生这种事情有一定的心理障碍,白檀光枪拎在手中未丢,人还挂在闻人诀身上,马上就迫不及待的甩开关系。 慢悠悠走回异变猴尸体旁,闻人诀对它脑袋正中那道伤口看了会,有些意外的问身上悬挂之人,“你枪法不错?” “啊,我唯一跟家族子弟们一样学习的就是光枪了。” “哦。”语气很是冷淡,闻人诀转身后立马就把人从自己身上抖下来。 白檀下地后刻意侧了下身,他是想看看这怪物的长相,但又觉的正面直视太过恶心,干脆用眼角余光盯着看。 闻人诀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既想看,又不正眼看的矛盾心情。 抽出幽蓝匕首,他蹲下身去,眼都不眨的就开始解剖。 “你要干什么?”高昂着音调,白檀不可思议的吆喝道:“你不会是要吃它吧?我们商量一下好吗?不能善良一些吗?它都死了为什么要吃它?不……” 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看闻人诀面无表情开始割怪物的不可思议处,白檀的语调完全颤抖了,“我们还是稍微有一点底线吧?那东西没法吃吧?” 闻人诀现在已然会去自动屏蔽一些白檀的声音,把那个不可思议的部位直接扔到人脚下。 如愿看见白檀蹦跳起了半米高,尖利的喊声中满是崩溃,“不,恶魔,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吃这个!” 闻人诀怎么可能会吃异变猴,就算他对食物不太讲究,也会尽量避免吃一些外表相似于人类的种群。 他现在的身体不太正常,所以对晶核的感应也不太清晰,他解剖是为了找出异变猴体内的晶核,而不是为了吃。 当然,白檀有这个误解,他便也由着对方去脑补炸毛了。 对他来说,费口舌去解释,不如下手快些,早点离开。 其他反抗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这句…… 抬起头,他突然看向白檀,跟人瞳孔相触后,轻柔说了句:“怎么这么不聪明呢,说这话是想让我逼你吃吗。” 白檀恍然大悟了什么,下一刻头摇的就似拨浪鼓。 “你可以逼迫我去死,但你绝不能逼我吃它X。” “嗯?”从肉中挖出晶核,闻人诀就近用尸体的毛发擦了擦,微弱的橘色光芒,让他眉目稍展,口中随意的,他对着白檀回了句:“把最后一个字说清楚。”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家教。”白檀觉的有必要把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跟这人说清楚,毕竟他们还要在一起相处,大概,蛮长时间。 第166章 四区乱战 有意带着人取道烈火山谷回十七区,只不过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到地界后,闻人诀却带着人远远避开了。 因为隔得还很远就能听到动静极大的喊打厮杀声,间接有炮弹炸起的巨大声响。 白檀一惊一乍的,跟着找山坡爬上去时还一个劲的发问:“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啊。” “我们去哪里啊?” 他有观察过闻人诀的神色,可惜人戴着面具,完全判断不出当下的情绪。 一开始他聒噪发问,闻人诀还会不悦。 也挨过几次冷眼,但本性难改啊,慢慢靠近那一听就不太平之处,白檀紧张的厉害。 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话多真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 大概连下手都嫌累,慢慢的闻人诀开始自动屏蔽他的声音。 “喂喂喂!”看人理都不理自己,白檀拽着条树上垂下的藤蔓,暂时闭了嘴,可头顶突然飞过的黑影却让他又一次叫出了声。 这个坡很陡说真的要摔下去,白檀回身看过,那绝对能改变人的体貌特征。 “那是什么啊?”这么多天下来,他的世界观早被刷新了。 大的离奇的鸟,在空中飞的类似兔子的玩意…… 还有会喷火的鱼!! 本以为没什么能够震撼他的心灵了,可是刚刚齐刷刷从头顶掠过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动物,而是科技产物。 这让他相当澎湃。 要知道他来这颗星球后,第一个接触到的,也是目前唯一接触的人类,就是身前这个残暴冷酷到不断让他怀疑人生的家伙。 这处山坡再往上,就是烈火山谷口的小山口。 跟那种必须要占领的山谷口不同,这里的位置并不重要,树木藤蔓侵占,可绝对也算是一个很好的能够观望清楚前方战斗的位置。 不用白檀咋呼,闻人诀早在头顶黑影飞过时便抬起了头。 一手拉住山坡上的藤蔓,跟身后人的气喘吁吁不同,他一身的自在,偶尔还能够分出一分心思照顾注意身后的拖油瓶。 足足有四艘飞艇,刚刚从他们头顶飞过。 而后不出三分钟,前方战场上的动静就更大了。 虽然因为副作用能量大半消失,但视力听力等五感却并没有被削弱,飞艇的高度足以让他看清楚上面的标志。 十五区。 为什么来了这里? 心中已隐隐有了些猜测,闻人诀眯着眼,思索着其他方面的问题。 身后一直得不到他回应的人抓狂的厉害却又无可奈何,在碎碎念了一路后,终于脚底一滑,人后仰了出去。 拽在手心借力用的藤条跟着脱离。 早有心思放在他身上,看白檀一步踏错往后摔哇哇乱叫,第一时间,闻人诀冷眼旁观,等人即将整个翻滚下去的那一瞬,终于伸手拽拉住了二人之间的锁链。 “没人会为你的失误买单,在你足够游刃有余之前,别扔了你的脑子和眼睛。” 白檀脸色雪白的握拳贴合着自己胸口,虽没真翻滚下去,但刚才的惊吓让他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回过神。 而那个残暴鬼在身前教训他的话,自然没能听仔细。 后怕的扭头看一眼山坡下,快九十度的斜坡,让他冷汗流的更甚。 “这一切,你都是要对我负责任的!”他的脚环是特制的,能从风和阳光中摄取能量,本身也储备了“RG” 水,会探测地面或者物体的高度,始终保持他的双脚悬浮在空中二三十厘米处。 所以就算是这样的陡坡,他本可很轻松的飘上来。 闻人诀懒的跟他争论,前两天高兴起来转手就把破损浮环扔掉,没有半点留念大声欢呼的,可也是身前的这位。 好说是不通的,闻人诀盯着人问了句:“要不要再来一次?好让我今晚倒吊你一整晚?”言谈倒也不算严厉,只是瞳色很认真就是了。 白檀嘴巴有些干,但还是本能的下咽了口唾沫。 匆匆移转视线,一脸刚刚才失忆的表情。 虽只短短相处了几天,但白檀并不想去质疑对方说这话的真实性。 闻人诀先白檀两步爬到山坡顶,和上来的陡峭不同,顶上还是挺宽敞的。 而且,视野极好。 能够看清前方山谷中发生的一切。 “喂,你拉拉我。”体质实在不怎样,白檀能够坚持这么久,多半还是因为身前走的是恶魔。 闻人诀目光全在前方,居高临下很容易分辨清楚战场的中心位置。 看到这样大的场面,他的脸色倒一如初始,云淡风轻的很。 虽未施舍半眼给人,但手下还是用了力,不是拉,直接就把人提了上来。 白檀对他的怪力倒有些不以为然了,主要还是这几天见的多。 看人把自己拽拎上来,目光却连半秒都未落到自己身上,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很少见。 有些好奇的,他随着闻人诀的目光,投望向前方山谷底。 山谷中的树木少了很多,石壁砂石堆叠的谷口,全是一簇簇茂盛生长的野草。 山谷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类,交织混战在一起。 “人人人……”他们这处离那不近不远,因为高度而把一切看的清晰。 看到这么多人类,白檀的第一反应是兴奋,而后慢慢的就回过了味。 很明显,从风中遥遥传来的哭喊厮杀声并着枪支弹药的爆炸声判断,那里进行的不会是什么友好会面。 刚才一瞬生起的看见其他人类一定要找机会沟通,而后想办法回家的想法立刻就熄灭了。 “轰隆!”就在二人视线中,空中扔下的一颗巨大炸弹掀飞了周遭无数人类,那些泥土直接就把那些人掩埋在下。 很是迟缓的,白檀慢慢仰头看天空。 几艘几乎只存在于记录书本中的,人类较早使用的飞行武器,正不断围绕着底下数万人盘旋。 不时就跟下卵的蜻蜓一样,降低高度,扔下“虫卵”。 每一次的降低高度,掀飞的必然是周遭的一切,山石和泥土,还有那些脆弱如蝼蚁,分布拥挤的人类。 “什么啊……”一会抬头看天上的飞艇,白檀一会又垂首去看山谷中正在人群中横穿直撞的“坦克”。 心中实在没什么真实感。 “这是干嘛啊?”搓着眼睛,他拍了拍自己脸颊,这种战斗场面,跟自己看的那些奇幻电影不一样了吗。 他在家时,这种电影还挺受欢迎,拍一些古代的战斗场面,充满怀旧气息。 可现在,一切都在眼前发生,是真实上演了。 “好多人啊……”星际中如今早已看不到这样的战斗场面,不管是和V族人的战斗,还是征服一些低等文明星球,能出现在战场上的人类不会太多,大部分是机甲和舰艇间的配合。 科技文明昌盛到一定程度,能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绝对不是人数。 因为得不到身边人回答,白檀扭头想蹦跶两下引起人注意力,可转过头去他才发现,这个往日里大部分时间散漫,小部分时间残暴的男人正面带深意的望着战场。 周身气息跟之前,截然不同。 “绿的,蓝的,紫的,红的……”垫着脚,他仔细瞧着那边,因为有一定距离,看不到详细的见血画面,这让白檀好受不少。 有一种在玩全拟游戏的错觉。 仔细分辨就能够判断出来,先前觉的完全混乱的战场也并不全是乱战,因为颜色分明间能够看见碰撞和协助。 别的他不懂,光看颜色却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口中自言自语的颜色自然是山谷中正在激烈厮杀的几方。 “这是三色打一色啊!”要是再近一些距离,亲眼看到那些断臂残肢和脑袋掉落的场面,估计他就站不住了。 哪需要他说呢。 早就注意并仔细观看战斗的闻人诀双手慢慢抱到了胸口,目光幽冷。 从战队服饰就可一目了然,烈火山谷靠近十七区管辖的这段,一场四区大战正打的激烈。 吞噬过神眼的他视力很好,白檀自然比不过。 最关键是他的观察能力和经验,足以让他判断出这场厮杀惨烈的战斗恐怕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发生了。 “三区齐心协力,这结果比我想的好呢。” 闻人诀站的笔直,白檀自己在一旁又是擦眼又是捂嘴又是跺脚的自我震撼,心识中,稍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后,很少有震惊情绪的闻人诀愣了一瞬。 “维端?” “主人,是我!看来三区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事情,而且,从这场战斗来看,打的还挺旗鼓相当。”它很欣喜。 这个结果超乎它的预料。 其实也有些在闻人诀的预料之外。 自己失踪一年,三区之间能够同进退且没有起什么大的龌龊解体,不得不说算是个小小的意外。 虽然已经全局计划好了若三区覆灭,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但看见之前的心血没有白费,心情还是好的。 只不过……维端这次苏醒的是不是太快了? “哇哇哇哇哇!”这次的感叹绝对跟之前的不同。 心识中正想问问维端,旁边极力压抑自己的白檀却再也忍不住。 眼睛还黏在前方,人却靠拢到他身边,双手死命拽住他手腕晃。 “我是不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次元了?我是不是在做梦?我难不成傻了?全拟电影吗这是?” 双臂被人当秋千晃,闻人诀的神态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眼角视线中,上百号绿色衣服的人骑着变异鸵鸟从后方阵中冲出。 暂时没管被白檀抱住晃的手,闻人诀又扭回头去专注看。 那边白檀看了会,就又疯了般喊叫起来,“飞了,飞了,我靠,居然还飞起来了!” 第167章 暗中出手 视线中,那些很像鸵鸟的变异鸟类,迈着粗壮长腿在人群中奔跑冲撞,威力不如坦克,却比坦克灵活不少。 维端:“看来您交给黑虎驯化异形的书本,他有好好琢磨。” 目光还在远处,心识中闻人诀较为冷淡的问了句:“醒的很早?” 相较于上一次,维端这次苏醒的时间可快多了。 “恩,因为我封闭的快,还没等到神眼能量的冲击。”一板一眼的回答,维端倒问心无愧。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闻人诀其实也对副作用有了些应对的防备。 “看来您这次没有完全失去力量,随着融合继续,以后就算有副作用,应该也只是在上一次融合的基础之上剥夺您的能量,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跟着主人的时间越长,维端越发显得淡定。 之前一次它从尘封中醒来,自家主人正带人打十八区,这一次苏醒看见主人正在围观手下三区乱战就不那么奇怪了。 习惯就好。 表现淡然,它也没对自己怕死的提早封闭行为有什么解释。 反倒对身旁出现个大叫大跳,眼睛都快瞪出来的家伙感到奇怪,张嘴问了句:“主人,这位是?” 它还能不清楚自家主人的脾气? 这般聒噪的人,还贴的主人这么近,主人居然也能忍了? 眼角余光都没施舍,闻人诀心识中淡声回了句:“钥匙。” “钥匙?”维端跟着一起关注战场,可在听到这句回答后,又分了些注意力到身旁蹦跳的人身上。 “打开银河囚网的钥匙。”未再多说,心识中回答完这句,闻人诀就抬头观望起了依旧在空中相持的七艘飞艇。 十五区有四艘,十三区的三艘。 很明显,对方有一艘飞艇的火力特别强大,且动作相当灵活。 “完全势均力敌,您能看出是谁人在指挥吗?”没在钥匙的问题上多纠缠,维端虽然好奇,但眼下还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闻人诀的视力很好,随着它的问话,目光已经锁定了一处。 那是山谷中的一处高地,停放了几辆大车。 维端自然跟着注意到,问了句:“三区指挥者在那边?来的会是谁呢。” “不知道,”语气有些冷,闻人诀倒是真不太清楚,自己昏迷了一年,现在局势如何,看的也不是很透,“可不管是谁,看来他认为到了改变僵持的时候。” 数百号精英骑着变异鸵鸟出现后,十三区的阵型分明乱了,毫无防备。 应该是之前从未出过这张牌。 且居高临下观察下,闻人诀很快就发现了这数百号人的意图。 借着数万人的冲击掩护,他们已然如同一把最灵活的尖刀,笔直插向了对方的心脏。 气势很猛,冲杀到一半,便连十三区的人都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直接冲进阵,抹杀他们的指挥了。 擒贼先擒王,招数倒是不遮掩,可就是没人想过能实现。 十三区那边的指挥者也不笨,虽然很意外人类居然驯服并驾驭异形,但反应过来后的举措还是很及时到位。 所有坦克被调集成一线,严防死守起对方的“突击队”。 而其他外围的人员也不恋战,扩散开,又一批精锐直接截断了这支突击队和三区大部队的联系。 已是要包“饺子”把人给吞下了。 可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又发生了,眼见废了大功夫,好不容易把这支战斗力夸张的突击队控制住,对方却突然起飞了! 人类现在还做不到自由飞翔,十三区后方的指挥者看见“尖刀”从空中直扑而来,而对方的大部队却反向包抄吞吃起他们的人后,面无血色的连叫了三声“糟糕!” 坦克已全被他调集到一处,眼下对方还分散的坦克却完全开启了碾压模式。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们这些战场上的心脏。 那些从天而降的家伙,直接越过了万人防线,到了他们面前。 因为山谷之争,矛盾累积渐深,终于战争的爆发很是平常,只不过从几十人的冲突发展到了数万人的厮杀。 十三区是打定主意对方的王已经死了,必然内部会动乱。 可是三区之间虽然称不上团结,但在彼此高层的约束下,也算和谐。 东南大陆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王死后会暂避锋芒,可他们却反倒越发的咄咄逼人起来。 没人知道为什么,黑虎等人却清楚不过。 现在的战争,你再靠普通人为主,几乎只有被宰杀的份。 因为异变者们越来越强,以前可以说双拳难敌四手,可现在,一个强悍的异变者单挑数十号健硕的大汉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以前三区基础之所以薄弱,是因为他们的人少,武器也不够多。 可是现在局势已经变了,因为守着沙南茂林这个晶核宝库,也因为他们比其他王区多出来的那些吞噬心得,和配合晶核能量使用的步伐拳法书,在多年的养精蓄锐下,底子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 多日打下来,僵持的双方都开始麻木了,黑虎这边终于下了命令,让那支小心隐藏着的战队出场。 没让三区高层失望,数百人和变异鸵鸟间配合默契,不说斩杀光对方全部的指挥者,可也让十三区的后方大乱,军心动摇下,最终仓惶开始后退。 闻人诀一手被人抱在怀中,刚还被晃着,现在身旁之人不知为何僵住了,也没再发出叫声招他烦。 另一只手垂着,他小指突然动了动。 “十三区的指挥者很聪明,看着丢盔弃甲,却还在这种时候保存了大半力量。” 声音依旧在心识中。 说这话时,他轻轻眯合了眼。 维端:“接下来的撕咬就很重要了。” 白檀看这场战争只是觉的场面大,人员乱,维端和闻人诀却不同,他们观看下,察觉到的往往是这场战争最本质的东西。 维端还可说是因为以前的积累所然,而闻人诀在只看了几本书的情况下,更多的却是天份。 不管是面对事情,还是眼前的大战场,他总能最快的抓准重心。 就在二人心识交流间,天空中,“轰!”的一声,巨大火花亮起,而后两道“流星”般的火线各自坠落山谷。 维端:“这是要不惜代价掩护底下大部队撤离了?” 异变者的战争不像普通人类,一方只顾着仓惶逃窜的话,把后背留给敌人,会招致更惨痛的结果。 这一点,十三区还幸存的指挥者很明白。 所以对天上他们的三艘飞艇下了死命令。 原还在盘旋着僵持,互相戒备,这下倒好,一方急于改变局势,另一方又哪里会只看着不动。 飞艇这东西虽然杀伤力大,但其实灵活度不高,太过接近战斗,很容易两败俱伤。 刚才就是最好的示范,只不过是靠近阻拦和相持,一个不小心就是互相撞毁,在空中爆炸散落。 过于熟悉的一幕,让从刚才起突然安静下来的白檀紧了眸。 毫无自觉的,他抓紧了怀中抱着的手。 这一用力,闻人诀倒似才想起他,微侧头瞥了一眼。 白檀满脸的失魂落魄,那瞳中,少见的夹杂了痛苦。 “天眼呢?”闻人诀不会去在意他的情绪,在他心中,身旁的这人就只是把钥匙。 如同他刚刚告诉维端的一样,一把日后可能会用到的钥匙。 白檀这样聒噪幼稚心性,换做任何一人,比如说自己的那些手下又或别的什么相识之人,闻人诀都不可能忍耐下来。 但恰如他之前说的,因为只把对方看做是把钥匙,一件死物。 闻人诀对白檀的包容程度空前的高,又或者可以说是,漠视。 “来了!”维端一清醒就召唤了天眼,早在他尘封之时,天眼原地掉落封闭,现在唤醒过来也不过几分钟。 三颗天眼过来,有一颗直接在空中显形出来。 白檀好不容易安静一会,他想起了当日的飞船出事,自己乘坐逃生舱弹离后,那些跟着他出来的人,包括飞船一定是…… 跟刚刚的两艘飞艇一样。 想到这里他情绪有些低落。 但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大眼珠子还是让他一蹦半米高,嗓音喊的都有些嘶哑了。 这么近的噪音就在耳边,闻人诀蹙眉,脸色阴沉下来,等了两秒,尖叫居然还没停歇,一手伸出,他直接卡住白檀下颚往上托起。 眼珠慢慢飞来倒也还好,可因为似凭空出现在白檀额前,跟他大眼对小眼,毫无感情的冰冷视线让白檀浑身毛发炸立,这才叫个没完。 “唔,方开渥!”因为被卡着下巴,白檀闭不了嘴,张口说话很是含糊。 闻人诀个子本身比他高,如今手下又没留情,修长五指很快就把人下巴掐出青紫,白檀大眼中被疼痛逼出的泪水开始汇聚。 一手掐住人下巴,另一手还连着锁链,闻人诀目光奇异的柔和下来,一指滑落到人嘴唇上,慢慢的在人惊惧目光中探进人嘴中,触到了那条温热的舌。 好好的舌头被人手指点触了下,白檀整个人都抖了,呜呜的想说什么,口齿不清,急的他开始挥舞双手。 闻人诀手指还点在人舌头上,对着白檀求饶目光,轻轻问了句:“割掉吧,好吗?” “唔唔窝……” 白檀哪还说的出话,想全力挣扎又怕挨揍,只好惊恐的望着对方眼睛。 “不答应吗?”闻人诀又问了句,语气不善。 这怎么能答应呢? 身子不敢动,下巴又被禁锢,白檀只好微幅度的摇脑袋。 “天眼,”松开手,闻人诀转过身去,“切断链条。” 目光重新汇聚到战场上,闻人诀没再关注后退跌落的白檀,和二人之间的锁链。 也没问维端天眼是否可以做的到,在他眼中,天眼若连这点东西都割不断,实在也没继续存在的必要。 “啪嗒”没多意外,显形在空中的天眼转了一圈,两道蓝色波光闪现在二人手扣上,下一秒,据称没有钥匙绝不可能打开的锁链同时从二人手上掉落。 就算见着这一幕,白檀也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前头背朝着他关注战场的男人却突然笑了声。 阴柔的自言自语起来:“看来得帮他们一把了。” 说这话时,闻人诀目光牢牢盯死在左边的飞艇上,那是十三区冲出来掩护撤离的主力飞艇。 “打下它!”很是果决的,这一句命令只有三个字,却充满了狠辣之意。 视野不可见处,两颗天眼快速飞离。 第168章 活人钥匙 “怎么回事?”穿着红色紧身皮衣,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子皱着眉头,诧异的回过头去。 跟十三区的指挥者一样,这处高地上,被坦克和大车包围着的中心位置,汇聚了三个王区的指挥者。 褪下红妆换战甲,红雨英姿勃发的站在最前头。 现在新一轮冲锋的是十五区的战部,也是她到十五区后,一手组建□□出来的军团。 战斗力有没有十八区强悍不敢说,但起码战术和战场应对上绝对不弱。 在这个追杀撕咬的关键时刻,几人一商讨,最终让她的战部上前。 而其余人的注意力,却全数放到了头顶的飞艇上。 空中有压制力量很重要,这能干扰重伤下面的阵线,关键是一旦被压制住,正在后撤的十三区再想走的干净就不可能了。 这点很重要,交战的双方都知道。 所以这个时候,高层们无一不是抬头望天。 而后让人相当诧异的一幕就发生了。 眼见十三区的主力飞艇冲出包围,正要掩护下方,而十五区的两艘飞艇还在靠近,平白无故的,一圈蓝光闪过,十三区的主力飞艇就如烟花般在空中爆炸解体了。 红雨知道身边人的意思,要趁着这时的优势尽量扩大战果。 她本都有意亲上前线了,脚步才动,头顶的飞艇就炸了。 跟下面忽然乱了的其他人不同,立在后方的黑虎和他身旁擦着枪的向阳在看到飞艇炸毁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王?”突口而出的,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在王失踪后,他们竭尽全力避免和十三区的争斗,但那并不是因为他们惧怕,而是他们还在积累能量。 和其他区不同,对三个王区来说,日子每过去一天,他们的实力和底牌就会翻倍。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大家还忙着在寻找王的下落。等待王归来后的下步计划。 可哪里知道,眼见一年过去,那个莫名失踪在尼瓜河岸的男人还没出现,而他们一年来的退让,竟然让十三区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很多时候往往就这样,过于理智的避让,只会被对方视为软弱。 十三区明着是冲烈火山谷有争议的那段而来,私下里却未尝没有抱着先试探试探,时机成熟干脆连十七区一起吞并了的想法。 而对十三区的想法,十八区和十五区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不管是因为他们有个共主,还是因为这种情况下,被视为一体的他们再也没了分散的资本,只要其中一家倒下,试想如今王权开始并拢的年代,剩下的两家单独能够和谁抗衡? 本来有个独家一大的王区如今又很示弱。 十区一年多前的混乱还未结束,如今反而越演越烈,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男人,如今彼此之间的气氛却越来越诡异,风雨欲来风满楼,这种架势,便连其他王区都开始相传。 那般难堪的事情发生后,两个曾经相互扶持的男人间,终究有了些不同。 步步紧逼和防守下,再也无法守护初心。 “人心,变起来是很快的。” 恍惚之中,向阳目视着坠落散体的飞艇,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日主上所说的话。 临窗而战的修长男人手中还拿着书,半侧头看着他笑,意味深长的说了那句。 十区的混乱示弱和不再往外关注力量,反倒让十三区的自信开始膨胀。 他的主上,那个男人当日随意的一个算计,竟然搅弄的东南大陆整块到现在都不安宁。 就算人已经消失了一年多。 想到这些,向阳未免有些唏嘘,感慨的目光和望向他的黑虎对视。 半天后,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黑虎曾经见识过,在他还是王被主上挟持在茂林时,为了让十八区的力量退回去,主上曾经带他们找到十五区的飞艇,而后极不可思议的当场让飞艇炸毁。 那场景跟今日的极其相似。 恐怖的蓝光出现只有一瞬……而后,在这个时代绝对堪称杀器的大家伙就坠毁了。 二人忽然喊出的这一声王,其他人或许没有注意,但红雨就站在他们一旁,自然能够听见。 更发惊诧的扭头四顾起来。 跟她一样,向阳和黑虎互相对望后越发确定彼此的猜测,这下哪里还能老神在在继续站着,纷纷走出保护圈,目光在四处搜寻起来。 十三区不知道自家飞艇怎么好好的就炸毁了,空中力量的失去,让他们的局面越发恶化,指挥者再不迟疑,当机立断下令全员撤退,再也顾不上战略遮掩。 三区盟军这边追杀了一路,又象征性的安排人赶在后面捡捡便宜。 而后数万人突然分散开,呈现包围状,扩散着向外搜寻起什么来。 闻人诀居高临下看着一切,两颗天眼已经飞回他身边,全部显形在空中。 见手底下这帮人在这种时候反应还能如此快的做出部署,他眼中总算带出点笑意。 流露出罕见的赞赏,回过身去看白檀。 只有一颗大眼珠悬在空中时,便让他惊吓不小,这下倒好,一点不遮掩的三颗红色大眼珠子就那么悬浮在那个银色面具男人身旁。 魔鬼,魔鬼,绝对是魔鬼。 见着这一幕,害怕倒是没了,白檀只是越发确定身前这个人不普通。 闻人诀对人的细节观察很到位,况且白檀眸中也藏不住什么情绪,那明晃晃的抗拒,让他有些蹙眉。 “过来!” 语调稍沉,他招呼了一声。 白檀觉的自己的运气糟糕透了,刚来地球就遇上个凶残指数极高的,且看来还不好脱身。 三颗大眼珠子现在齐齐盯着自己,他哪里敢上前去。 “干嘛?”有些声弱的,他问了句。 闻人诀面色不变,可周身气场就是明显让白檀察觉出他的不悦。 也不说话,就那么似有若无的,继续盯着自己。 白檀心里压力大啊,暗自纠结了会,终于顶不住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一步三挪的,往前走。 漠然看着对方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闻人诀突然一手拽拉过对方,旋转之下,二人已经避到了棵大树后。 这个角度,刚好躲避了一群朝这个方向观望寻找的十八区战部成员。 “怎么了?”白檀轻声问了句。 就算要反抗挣扎也不能找这个时候,看闻人诀有意躲避下面战场上的人,白檀自然跟着放轻声音。 可其实他们隔得有段距离,就算是大声说话也不见得会被发现。 但白檀就是紧张的放轻了音量。 闻人诀确实打算回去,但不是这个场景和这个方式。 本性的多疑和小心,让他决定以一个不太招惹人注意的方式归去。 可明显维端并不明白,它揣测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询问:“您为何不下去和他们汇合?” “这场战争今天绝对不是第一天,这个方向过去就是十七区,蓝岸一定是留守在王区负责调度物资,维护镇压十七区内其余力量,那么前线来的人中,黑虎或者向阳必然有其一,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看十三区的飞艇这般不明不白炸裂,肯定会猜想到是我。” “对啊,您看他们不都对外散出人手来找您了吗?”所以它才不明白啊,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迎上去,反而要躲呢。 “若他们心思已变,或他们中有人的想法不同了,在得知我很有可能出现甚至回去后,一定会有相应的部署。”心识中淡声回复,闻人诀手下却还拉着白檀,绕下了山坡。 “您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回王区,顺便看看局势吗?”跟了闻人诀这么久,维端对他的心思多少了解一些了。 “不一样的视角,会有机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回答的冷静,闻人诀丝毫没有重逢手下的喜悦。 维端对他的小心谨慎不发表看法,如今看来,主人刚才的出手,更多的并不是为了三区的同盟解难,而像是有意扔了颗小石子进湖,要在一旁看看水花了。 “您对之前消息的走漏还存在犹疑。”仔细思考了会,维端也慢慢明白主人的多心和现在举动的大部分原因所在。 闻人诀没有回答,他弯了下腰,双臂揽过白檀,把人抱起后,直接从五六米高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 白檀不出所料的一路高音调尖叫。 便连维端都有些受不了,在心识中冷道:“您准备如何处理这把钥匙,您应该也不确定他是否可用。” 这个简单,听到问话,闻人诀眸中露出阴鸷,很轻的回了句,“没用折断便是。” 第169章 求个抱抱 闻人诀想要尽快赶回王区,自然在行程上就不会再迁就白檀,可要让白檀一下提起劲来加快脚程却又不现实。 人的身体素质摆在那,未吞噬过晶核的人类在如今的地球上,实在是羸弱的过分了。 没有多为难他,关键是就算为难恐吓了也没用。 没办法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等人实在走不动了,闻人诀上手抱起就继续走。 白檀一开始还不适应,咋咋呼呼的叫,被结结实实踹到地上滚了半米后,起来就一改作风,那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要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而且赶路的时间久了,慢慢的,他还挺安逸。 这不靠自己双腿迈的感觉,实在有些美。 在人怀里躺着,左右还能晃晃脑袋,而且这人抱起他后,行动起来超快速,跟电影里的武林高手一样,上蹦下跳的。 越是这样,白檀心中反倒越有点忐忑,这人的速度不带上自己的话,肯定更快,现在又有什么理由非带上他啊。 很有自知之明的,他旁敲侧击了下。 结果闻人诀就那么瞥了他一眼,目光极淡。 沿着山谷再继续往前走出去,就是大道了。 两人在路上的时候,居然有不少车子从大道上经过。 白檀连续走了一整天,水早喝完了,眼下正渴的迷迷糊糊,身后道上又有车子呼啸而过,本能的,他伸手拦了下。 可跟之前一样,愣是没一辆车停下来,更没有半个人搭理他。 “怎么回事啊?爱心呢?这还是人类吗?说好的人类间要互相帮助呢?”在又一辆车带着泥沙远驰而去后,白檀崩溃了。 他扭过身看右侧的闻人诀,苦着脸道:“我想坐车。” 闻人诀甩给他两个字:“你拦。” “我拦不下。”白檀也干脆,语调悲哀的快哭了。 “那就走!”冷冰冰的,闻人诀知道对这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其实他说的未尝不对,拦辆车下来吧,您不是也想尽快回王区吗?”维端心识中给出建议。 沉思了会,闻人诀未置可否。 对他来说,拦车不一定要彼此之间心甘情愿。 那边,白檀拖着自己身子继续走。 虽然从小就觉的被脚环禁锢了自由,眼下的白檀却无比怀念起飘动的日子。 头顶的太阳实在太过晒人了。 出了山谷后,几乎就没找见过水,再走下去他大概要晕了。 从来没觉的走路会是这样一件累人的事情,早几天前脚踏实地的新鲜感没了,如今每往前迈出一步,都跟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闻人诀一直配合着他的速度,看人就快软到地上,总算皱着眉头停下来。 看他停下脚步,白檀双目中亮光一闪,上前就朝人伸出双手。 这姿势,是求抱。 闻人诀知道,但他还是皱着眉,双手抱胸往后退了一步。 眸中光亮一瞬消失,白檀连肩膀都跨了下去,最终嘟囔了句,“什么嘛,还不到抱的时候吗。” 闻人诀不是他的那些管事,撒娇压根没用。 很是失望,在身后有车队开来,动静还颇大时,他都没再动神色。 反倒是闻人诀,若有所思的盯牢了接近他们的车队。 虽然不报希望,但在车子靠近自己身边时,白檀还是挥了下手,苦巴巴喊了声:“有没有人啊,捎上我们吧,谢谢您全家了。” 维端:“……” 第一辆车自然直接开过他们身旁,第二辆大货车,居然减速慢慢停了下来。 车窗打开,副驾坐了个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对着二人看了好几眼,招呼了声:“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白檀腰杆瞬间挺直,人也不半弯着了,这话听着……是有希望啊。 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车上朝他们问话的人,双手抱在一起,如果屁股后能长尾巴,白檀现在一定高速摇摆起来了。 “我们去十七区。”闻人诀回了句。 白檀对自己要去哪里全无头绪,只不过现在是打死也不愿意继续走路。 那中年男人左右看看四周,还是多嘴问了句:“你们这是走了多久了?” 这一带可没有村镇,相连的王区又隔得很远。 “两天。”照旧,回答的还是闻人诀。他的语气很是淡漠,跟一旁双手抱拳捧心,满目渴望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中年男人回过头去,貌似跟开车的人商量了什么。 而后又回过头来,冲着二人友善笑道:“也难怪你们拦不到车子,最近十七区和十三区干着呢,这片都不太平,没人敢捎你们是正常的。” 白檀一个劲点头,“嗯嗯嗯”的配合着对话,虽然他压根没去听人在说什么。 “上来吧!”男人豪爽的从内推开车门,白檀一下就扑了过去,只不过等到车门旁又想起什么,回头去看身后站着的男人。 闻人诀没说话,亦没表现出什么特别感激的神色。 周身气息依旧淡漠。 反倒是白檀,人还没上车,便已经迭声道谢起来。 只是谢是谢了,可他爬了两次愣是没能上车,这种货车的车门很高,他气弱着,两下挣扎还是没能抓着扶手。 货车驾驶位很大,副驾的男人早已经往里座那边靠过去,一般这种车的前头,坐三个成年男人是没问题的。 看下边年轻人蹦跶了好几下都上不来,中年男人“哈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中没什么鄙夷,反倒透着丝关照,“你们啊,这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吧。”说着便要伸手下来拉。 闻人诀已经走到人背后,两手揽过,直接把白檀举了上去。 白檀上车刚坐好,身后车门便被关上,闻人诀上来就直接甩上了门,照旧没有说话。 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双臂肌肉紧绷,露在外的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干体力活锻炼出来的,相当扎实。 看人都已上车,马上一脚油门踩了上去。 之前为了捎上这二人,已经从车队中脱离落下一些位置,得赶紧跟上去。 他们这是一个车队,挂在大家族名下,虽然统一管理,但实际上每一辆车的车主都不同,他们都是自己凑了钱,买车挂名在这个车队下寻求保护的。 车队有时也会组织他们拉货,而后从路费中抽取大半所得。 白檀本性是闹腾的,只是在联盟中生活的太过压抑,有时候戏演着演着便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到了地球后,所有的包袱都被他抛开,更有脚环损毁,双脚落地这种刺激,如今的他,反倒有些既来之则安之了。 中年男人是个豪爽之人,性子较为简单,否则这样的局面下肯定不会带上两个来路不明之人。 在盯着白檀露在外的肌肤看了片刻后,中年男人突然对白檀露出会心一笑。 这本来好好的聊着天,白檀正对这古董车感到好奇,人莫名其妙就冲自己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笑的他浑身毛孔都竖立了。 并不打算多遮掩,中年男人笑了后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这是从家里逃出来了吧?” 白檀:“啊?” “看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是平民,那个家伙,”伸手指了下上车后就靠着车门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中年男人放轻了些声音,“好好的戴着面具,应该是不敢被人认出来吧。” 白檀:“啊?” 他是完全不在状态,闻人诀为什么戴着面具,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平民,也可以说是从家中逃出来的。 “您说的很准。”自己可还什么都没说,这中年男人怎么就说了个大概呢。 白檀感到奇怪,压根没听明白人家话中真正的含义。 听到他承认,中年男人的眉眼越发柔和了,开心道:“我刚远远看着你们就觉着跟我们当年很像,别灰心,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多相信他一点,虽然你的这位好像很闷。”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同情,扭头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又对着白檀叹气,“比我家的这位还闷。” “什么?”白檀再蠢,也听出点味了。 摇了摇头,中年男人没理会他诧异神色,语重心长的,一手搭上他肩膀,郑重道:“看到你们就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我们,别灰心啊,要加油,我们也是从快要饿死,慢慢的攒起钱买了车子,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什么啊……”白檀实在是一头雾水却又本能觉的尴尬,只好扭身凑到闻人诀耳旁去嘀咕,“喂,我说,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眼都没睁,闻人诀唇微碰,吐出两个字:“安静。” 双手重叠着捂住自己嘴,白檀屁股又一点点从他身边挪回来。 “你这不行啊……”摇头晃脑的,看着特别憨厚的中年男人这时却露出了和年龄不相符的娇蛮,拽过白檀衣领嘀咕:“你这么怕他怎么行,老公这种东西也是要适当教育的!” “噗!” 前半段话倒还好,让白檀喷水的正是后半段的“老公”二字。 可怜他刚喝了没两口的水,这下全洗了车玻璃。 “咳!”这一声重咳就不是出自白檀了,是那个从始至终沉默开车的年轻男人,很是无奈的扭头看中年男人,叹息道:“媳妇,别瞎教坏了人家。” “我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中年男人立马还嘴。 “快到十七区了?”闻人诀的五感远超普通人,不管是他们正常的说话,还是轻声的嘀咕,全部收入耳中,可他依旧闭着眼,愣是连眼睫都未动。 心识中对着维端开口,语气丝毫未受车中三人的影响。 “还有一日的车程。”维端跟他差不多,平板着语调,丝毫未有其他情绪。 “恩。” 应了声,闻人诀掀开眼睑看了眼外面倒退的景色,马上就又垂眸休息。 第170章 王在看啊 闻人诀虽然和向阳他们同天从烈火山谷撤离,但向阳他们这些三区的高层从战场上下来后便直接坐飞艇回王区了,战部其他人则全部分为几批坐着王区安排的车子归去。 这一场战打的,十七区略占上风。 十三区这次吃了亏,在想明白飞艇是如何炸毁和那些异形军团前,怕不会再轻举妄动。 因为知道局势如此,来前线的向阳和黑虎商议了下,驻扎了几个哨所,留有戒备力量后,其他人则先全部和他们一同撤回去。 蓝岸自然没意见,他在王区中等着接待这些凯旋归来的人。 说到底,这毕竟是他十七区的事。 嘴上不说,心中他对黑虎和向阳这次的全力协助很是感激,在王区备上了好酒好菜,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联络联络三个王区间的感情。 他有这种想法,黑虎和向阳自然要配合。 如今主上不在了,所有地方的王权都在合并,他们东南这块,迟早要有个霸主诞生。 以前主上在的时候,他们彼此心中都有底,如今那个神秘男人潇洒失踪,他们再不好好抱团,怕存在不了几天。 道理虽说如此,但因为根深蒂固的偏见和厌恶,本身这件事情不一定能够这么完美,好在居中还有个炎振,多少调协了些关系。 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两天,等闻人诀蹭车慢悠悠靠近十七区庞大的城池时,烈火山谷中远征的三区人马已经全数撤回。 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探头出去看了眼,扭回头看着白檀笑,指了指前头,“壮观吧?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哪个王区来,但就东南大陆来说,十七区算是大的了。” 白檀刚才就微张着嘴了,一望无际的黄土线上终于出现了人类的建筑,等车子越开越近,他就知道远处看到的黑影,绝对不是一两栋建筑物,而是密密麻麻分布的,庞大的人类居住建筑群。 “城市?”语气透着赞叹,他实在没有想过,地球这种原始的封闭星球,长年被倒废弃物和流放犯人之地,居然还能够建立起人类的城市。 有城市就代表存在一定的秩序,有秩序就代表有阶层和文明在维护。 “我以为是很乱的,没有什么规则可言,一切都很原始。”喃喃着,他直接说出了口。 秋阳愣了下,对着前头越来越清楚可见的城市轮廓问道:“你说十七区?怎么会呢,这两年来十七王区发展的很好,现在的常住人类得有一百五十万了。” 侧了下头,闻人诀手掌托着下颚,目光有些闪烁。 他刚到十七区时,十七区大概有百万人口,他离开之时,因为王权动荡接替,应该还是只有百万人口。 如今不过一年,蓝岸居然就让这城市规模扩大了三分之一。 了不起。 “他们做的远远比您想的要出色。”维端也有些讶异。 它也曾对主人的完全放权微言颇多。 “应该有书易的谋划。”仅凭借蓝岸,他其他方面都好,但在治理城市上却有很大的欠缺。 “您说的应该没错,书易这个人,身份应该很有趣。” 白檀再傻,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过于特别,能不多谈还是尽量少说。 摇了摇脑袋,他一语带过,“很了不起。” 确实了不起,星际联盟中又有哪个人类想过,地球这个被他们抛弃的星球,其实跟他们一样,也有运行的规则和人类正常生活。 并不是那个印象中死气沉沉的监狱。 这里,跟其他的生命星球是一样的。 车辆慢慢减速,最终停在了块空地上。 因为停下捎带上白檀二人,他们这辆车落下了车队,后来虽然赶上去,但也一直都在队伍末段开。 一天来都好好的,眼见快要进入城市,白檀张望的脖子都伸长了,结果所有车子都在十七区前的平地上停下。 哄闹喧嚣声透过车窗传来,且有音量越来越大之势。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按理说现在该排队进城了才是,怎么好好的整个车队都停下来了? 秋阳重新打开车窗,车队之前开走的车,如今全部停在了这里。 而在他们这辆车后,还有两辆车跟着停下。 不少车队的司机开车门走上前,样子都很义愤填膺。 拨拉了下夏金的手,秋阳神情变得紧张。 一路上只顾开车,少言寡语的年轻男人眉头这会也是皱的,看几个车队中相熟的司机都上前去了,凭借自己车技,他见缝插针的把自己货车的车头寻了个空档插上前。 这下,争吵的声音便很清晰了。 “你瞎废什么话,是你的车子撞了我们的车子,怎么的,你们还想赖账?” “明明是你突然停下!”回应这话的是车队司机的一员。 “我刚开的好好的,你突然到我前头停下,我才撞上去。” 这种事情车队难免会碰到,一般带队的家族管事这时候就会发挥作用,上前解决。 可很明显,今天的状况不太对劲。 因为好话坏话说了一堆,结果都没啥用,哪怕车队自认倒霉,打算赔钱,可过错方反倒还不依不饶。 一路来神情都很轻松的中年男人如今面容严肃,不自觉的靠着开车的年轻男人贴过去,“夏金。”这一句喊,语气中已满是担忧。 “怎么了啊?”白檀蹭了人一整天的车,路上身旁这个男人又一直很友善的回答他的问话,化解他的紧张。 对比起在地球上遇到的第一个人类,秋阳简直光辉的如同神仙。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们车队别想进城,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的车子走不了,我的损失大了!”尖利的声音高声喊叫,语气很是嚣张。 神态也是,居然一拳就把那个剐蹭上他车的司机打趴下。 “混账!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方家的人!欺人太甚。”脾气很好的秋阳都有些气不过的红了眼睛。 这种情景下,闻人诀自然无法继续休息。 睁开眼睛,他漠然盯视着前方,依旧没有一个字。 这种时候,车内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秋阳只是很气愤的继续骂道:“迟早遭报应这帮人!” “怎么了,秋大哥?”一路上两人倒是混的融洽了,看秋阳脸色如此难看,白檀忍不住追问了句。 “那是十七区方家的人,我们车队这次运送的东西进城,马上就会对他们家族手中囤积的物资造成冲击,到时候,他们赚的就不多了。” 所以才会仗着势力大,在十七区外胡作非为。 白檀对这些倒是挺灵敏,虽然从不接触家族生意,但他自己名下就有颗矿物星球,替他打理星球上生意的管事们,每年多少会在他耳边叨叨几句。 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所以他越发奇怪了,“地球既然存在王区,就一定有相应的权利组织,而且你说过,你们的车队规模并不算大,很多大的家族车队甚至会跨越整块大陆进行贸易,这多个王区间一定是存在某种潜规则的啊,怎么会这样啊。” “你小子又来了,说的跟你不是地球人一样,难道你是垃圾人?”这话只是一问而过,秋阳立马回答了他刚才的话,“王区之间是存在约定,但是现在十三区和十七区间关系紧张,底下人置若罔闻或者视若无睹也是有的,况且就算是关系好时,这些王区的大家族有时一手遮天,又有谁知道呢。” “哎,车不好跑啊。” 他们说话的功夫,前头的冲突已经越演越烈。 很快的,两伙人就打了起来。 夏金面色难看,干脆熄火,车门一开就准备跳下去。 秋阳反应很快,一把拉拽住他手,“你这是做什么?方家这次是故意惹事,这物资他们一定会扣押一段时间,等对他们的冲击不是太大了,再墨迹着还给我们。” “我知道,老王他们吃亏了,我去帮他们。”夏金的话很少,但说出口就掷地有声。 “你下去也不能干什么,”秋阳很急,他清楚自己爱人的脾气,但眼下这个局面,他们下去又能做什么? 比起承担物资上的损失,他更怕夏金受伤。 “没事的。”语调很沉,显然夏金心中也清楚这次的事情不好解决,但是他们这次出来凑齐这车物资花了很多钱,甚至借了不少债,如果交易有失,他们之后又要怎么生存? 他拼死拼活几年折腾出来的那点存款,都这么搭进去不成? 虽然挂名在车队,但是每辆车的司机都是车辆所有人,一般车队会组织押送物资,大家一起活动保证安全,但物资的筹集,却每人各自负责。 为了凑齐这次的物资,为了赶上这趟,他们付出的太多了。 听他这么说,秋阳也愣神了。 他自然知道二人这次押上了什么,如果有失,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这一会的失神,夏金便从他手中抽出,跳下车去。 走之前还嘱咐了他句,“好好在车中呆着。” “嗯。”为了不让他担心,秋阳强挤出个笑容,应了声。 但从夏金下车后,他的目光就再没从哄乱处收回,双手攥在一起,紧绷着身子。 明显是没能调解,跟秋阳夏金的情况一样,这些冒着生命危险跑长途的人,很多这次都负债想要赚上一笔,不容有失又碰故意刁难,多日长途下来的艰苦和心酸遇上蛮横不讲理,怒火越烧越旺。 眼见着搀和着打进去的人越来越多。 方家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人群中站着看热闹的不少人这时候居然都冲进去,帮着打起车队的人。 这当口,从城中方向开来三辆运兵车,呼啸着停在乱斗的人群旁,车门打开,不断有统一制服持着冲锋枪的人跳下来。 这些人来后,动作蛮横的直接踢踹开那些围观的,又用枪托甩砸着冲进中心。 “咦?是权利组织吗?”白檀眨了下眼,神情放松很多,扭头试着去安慰秋阳,“没事的,管事的来了。” 可惜他这话秋阳就像是没听见,脸色反倒越发的差了。 闻人诀从始至终没开口,在瞧见王区战部成员来了后,也只是动了下手肘,撑在车窗玻璃上,继续托着脸颊,面无表情的打量起来。 第171章 王的信仰 看穿着王区制服的战部成员出现,还在争吵的双方一下安静下来,最中心位置,两边人打的激烈,一时还没有注意到。 人高马大,装备精良的战部成员们显然没把双方看在眼中,到了冲突的中心位置,直接下手。 秋阳一手落在车门把手上,随时准备下车。 那边人群之后,一时惨叫不断。 而后等人群再分开,几个被战部成员架着,半死不活的男人出现在大家眼中。 “夏金!”秋阳的音调一下变了,扭曲而颤抖。再顾不得留在车内的嘱咐,直接开了车门跳下去。 “秋大哥?”白檀伸手想拽,可是没能拉住,人已经跳下车,车门都没关。 刚才没看清,他这下再看出去,嘴巴一下就张开了,“这这这……”了几声。 因为跟夏金不熟,几个被战部成员架着的男人又都垂着上半身,不少人正在吐血,有的昏迷,有的微弱挣扎,皆都满身泥土加血渍,衣服破破烂烂的。 白檀没能一下认出,右边昏迷中的那个男人是夏金。 带了他们一整天,话没超过三句的闷男人。 才这一会,十七区的战部成员就到场把混战的双方分开,手段相当野蛮毒辣。 再打量一会白檀就又发现,几个被打的半死架起的男人中,又哪里有故意挑事的一方。 全是车队这边带头反抗的几个司机。 看把人打成这样,车队这边剩下的人还想一拥而上,只不过跟着来的那些战部成员已经全数散出去,端着冲锋枪,目光冰冷,枪口对准他们,只待扣下。 面对死亡的威胁,又哪里还有人敢动? “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倒也不是真天真,白檀只是不太动脑子,可这会想了下,面色立马难看起来,“这些战部成员肯定跟方家有勾结,秋大哥……” 目光中,那个跌撞跑出去的男人无所畏惧,直接冲向了抓着夏金的两个战部成员。 白檀很紧张,不安的打量了会,看人压根没把秋阳放在眼中,直接一脚就给踹飞了。 可那个花白胡子的中年男人就算在地上滚出了几步,起身后的第一反应又是冲了上去。 “闻人诀?”眼见着中年男人还要吃亏,白檀想起他这一天多来对自己的照顾,有些坐不住了。 可他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冲上去恐怕比起秋阳好不到哪里去,慌张下扭头看右边之人。 就见闻人诀脸上面具覆盖,露在外的下半张脸上看不出情绪。 姿势都没变,完全的无动于衷。 “靠!”轻声骂了句,看秋阳被一个战部成员用枪托砸中脑袋,蹲下去后满面的血,站起身后,摇晃着又蹲了下去。 “不管了,拼了!”深呼吸口,白檀直接从车中跳了出去。 货车比较高,他又没有攀爬惯,下去后直接摔了个屁蹲,疼的他龇牙咧嘴,缓过神后便冲了上去。 直到车中再没其他人,闻人诀目光微微移转了下。 “会不会是有动作了?”维端直接出声。 “嗯?”透着车窗玻璃,闻人诀看见白檀上前搀扶住了还想冲向前的秋阳。 “向阳他们应该知道您要回来了,如果他们当中真有人出了问题,这一路上必然会有布置,那么这个布置会不会就在这儿?”自从跟了闻人诀,维端的心计城府进步很快。 “不会。”话说的平静,闻人诀脸颊从手心离开,转动了下脖子。 “也是,就算那个可能的内奸再大胆,也不会等到王区门口再出手,又不可能是几位部长全都反叛了。”念叨着,维端这么一想,总算放心许多。 转动完脖子,闻人诀又甩了甩手,活动着筋骨。 坐一整天的车,他腰酸背痛,货车驾驶空间虽然大,座椅却不能放下,长久下来挺受罪。 车窗外,一个战部成员两步跨到蹲着的秋阳身前,手往下,就要去拽人头发。 白檀自然不让了,挺着胸膛挡了上去,似是吆喝了句放肆,而后就被那人一手提起,扔飞了出去。 推开自己这侧车门跳下,闻人诀慢悠悠的一步步走上前,白檀被扔往这个方向,落地之后还滚了几滚,恰好停在他脚尖前。 白檀觉的自己勇敢了一回,虽然他下车后都没太敢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夏金,但到底有鼓起勇气挡在施暴者身前。 而后被拎起悬空的时候,他还感叹了下自己的体重,在后悔不够胖后,眼中景色倒转,被甩飞的恐怖让他尖利的叫出声。 落到地上后,因为惯性还滚了几圈,在停下后,他胸腹难受的很,顾不上看别人,撑起一手,垂着头,他“呕呕”了几声。 等看到自己手指头前的脚尖后,愣了愣,他慢半拍的,缓缓抬头。 视线中,脚尖的主人正垂下头来,一张蛊惑的银色面具外,细眼跟他的相对。 白檀满是震惊,对方却依旧淡漠。 那战部成员一手把人扔飞还不够,几个大步追上前来。 白檀看见闻人诀也下来了,低着嗓音,憋屈的冲人喊了声:“疼!” “哈!”心识中维端发出短促笑声。 闻人诀神色冷淡,瞥开视线,抬头看向走过来的战部成员。 看人压根没搭理自己,白檀满腹委屈化为愤怒,恶狠狠盯着人看,显然这个时候他把闻人诀当自己人,可这个自己人非但不拉他一把,居然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发着火呢,他眼中再无别人。 站起身后就要冲人喊话。 就见得神情一直冷淡的闻人诀突然伸出手去,白檀眼角余光似看到人影,回过头去才发现刚刚把他抛飞的制服男人居然追了过来,粗壮的胳膊正向他伸出,看那样子是要来抓自己的。 只不过,那只手上这时候已经抓上了另一只手,看着细瘦,却让那只粗壮的胳膊分寸动不得。 “队员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一手随意落在人腕上,闻人诀语调温润。 “放开!”重喝了一声,个子看着比闻人诀高出半头,将近两米的男人在看到有人阻止自己后,马上瞪着眼睛打量对方,看人身型单薄,并不健壮,他更发使力,往外拽了下,本以为能够甩脱对方,可谁知道,那人站着一动不动,手抓着他腕,依旧让他动不得。 无奈之下,他只好大声呵斥对方。 “在王区外面起争执是不好,可你们是不是要先听听双方的说法?”脑袋动了动,闻人诀目光示意那些被打的半死架起的男人们和一旁抱胸围观模样嘚瑟,目光嘲讽的方家下人。 “老子要怎么做,轮得你教?”战部男人看挣脱不了,干脆一拳就冲着闻人诀面庞砸去。 白檀刚刚回头才发现,一只手就离着自己脖子十厘米,看手指握拢的姿势,肯定是要锁喉来的。 这要是被捏着,不死也差不多了吧? 惊恐的缩了下脑袋,他两步退出去,待看清那手被人抓着,正僵持不动,便又看向擒住那手的人。 是闻人诀。 见机很快的,他快跑两步,躲到闻人诀身后,探出脑袋瞪向那个制服男人。 闻人诀无意在这里起争执,如果可以,他想安安静静回王居。 他一向对战部的管理和王区转运不关心,很多时候在意的只是结果,和打牌过程中的掌控力度。 这种掌控和运转关乎于上层建筑,也就是蓝岸这帮人。 他的视野中很少有这些下层人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王区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也知道层层关系网中的潜规则和制约,他从无意去干涉或者去改变什么。 上位者对下层人的碾压践踏,同层间的阴谋争夺,那些被轻视的生命。 他击毁规则却不为改变规则,他想看这个世界,便要接触他原本的样子。 他得到王权不为了改变这些不公和转运,很多时候,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人家通过这个结果是为了获得什么,可闻人诀从来没有,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至于这个结果代表什么,他不关心。 他在意的从来只有那些能够影响胜负的存在。 书易曾说,他缺少一个王者最需要具备的东西。 少了那个东西,再伟大的“王权”势力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你在水中走,这水很深,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你身后有无数人跟着你涉水,他们帮助你在水中站的平稳,可你没有方向,再走下去就是深渊。” “强大并不无敌,如果你是个人,但你是王。” “方向是什么?”闻人诀突然想起昔日的自己,那样漫不经心的问上了一句。 书易在窗外夕阳下对着他目光,虔诚道:“是信仰!” 第172章 很重要吗 是啊。 能够成为王的人大多有极其顽强的信念。 这份信念可能是源自于想要改变世界,又或者是改善自己的生活。 是欲望,对物质和享受。是毁灭,对于以前未拥有的一切抱有恨意。 大多如此,在书易看来,这些成为王的男人,无一不具备这种东西。 差别也只是善恶之分,有的人胸怀大志,这份志气并不局限于自己,而是他周遭的一切,乃至世界。因为世界并不完美,因为黑暗肆意凌虐,所以他要成王,他想要改变这一切,带给更多人安定的生活。 这种人书易认识,四区的王就是这样的男人。 以他为中心,凝聚着越来越多的人,最终汇聚成改变推动历史的力量。 守护着越来越多的人类,在混乱中带给他们相对公平的权利组织。 还有一部分的王者则更平庸,他们守着那张椅子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能够肆意剥夺生命享受权利带来的为所欲为。 在这种人心中,权术第一,他所维系的是源自于本心的欲望。 王道对他们来说,只是欲望的诉求。 闻人诀呢? 他沉迷权利吗?不,他选择的恰恰是最放权的管理手段。 那么,他甘于享受吗?在书易看来不近女色,大多数时候表现的极为自律的男人不是。那么,他是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吗? 从他乐于把上层“建筑”摧毁的行为看,是对现有权利构成的不满吗? 书易曾以为他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总有人想要引领不一样的大势。 可仔细观察下来,书易又发现,闻人诀不是。 他虽然摧毁了前王权,但却未乐于或者兴奋于改变规则。 他当上王后,前王时代存在的不公依旧存在,前王时代那些碾轧黑暗,没有消失,仅仅是,上头换了个人。 掌握王权,这是地球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闻人诀,表现的实在太过无欲无求了。 他没有甘于享受,大多像是随遇而安,更没有在取代老王后迫不及待想要改变未来。 他维持着原状,却又对身旁试图改变的举动保持沉默。 他在想什么,没人猜得透。 得到这一切,却又超乎寻常的不在意。 没人能从这样一位王者身上得到安全感,就算他强如神祗。 书易从一开始接触就从他身上察觉到违和,但他当时没能想明白这份感受,可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多,慢慢的,他终于反应过来点什么。 闻人诀有些恍惚,从车上下来后,他脑中莫名想起了书易以前的那些话。 因为看见白檀眼中的愤怒,太久没有过的不适感让他想起一些较为细腻的问题。 白檀觉的眼下这种情况很过分,要生气,自己呢? 单从王者角度来看,他这个时候应该要忧虑,甚至大动肝火吗? 因为这些黑暗虽然目前看着影响不大,但闻人诀清楚的知道,这种怨恨积累下去,最终将成为击溃王权的力量。 他这个王权的灵魂,此时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呢? 迎面而来的拳头也没能打断他当前的思绪,没去挡,握着男人的手腕,突的加重了力道。 “啊!”惨叫一声,那高大的制服男人突然痉挛了身子,挥击而出的拳头到了半路便收回,本能去抓自己剧痛的那只手。 单手活生生把人手腕捏断,白檀缩在他背后,完全傻了。 闻人诀松手后,对方那下垂的手臂,太能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疼痛显然也不是身前这个粗壮男人能够扛得住,在闻人诀松手后,男人蹲了下去,面色惨白,额头汗液不断滑落。 周围站着的战部成员们哗然一阵,而后立马就端着枪逼近上来。 闻人诀到了现在,已然是清楚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揭过了,这种场景下,倒让他生出了点烦躁。 这点情绪来的很及时,他刚才就有在想,身为十七区的王,看见眼前这样从根基上毁灭王权的行为,应该要表现出怎样的情绪。 可惜,没能整理出来。 不过知道麻烦事情到了,又避让不开的事实,总算让他有了情绪。 蹲下身子,闻人诀把人单手提起,举高在身前。 他身后的白檀努力缩小自己身子,一手拽着他衣摆,跟他贴的很近。 以人为盾,闻人诀缓目扫过周身一圈人,最终加重了些音量,朝前头一看就是指挥者的男人喊道:“让你们部长来见我。” 这句话并未趾高气昂,相当平静。 可就算如此,依然让身前那个提着手枪,褐色头发的大汉嘲笑出声:“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部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闻人诀蹙了下眉。 白檀吞咽了口唾沫,身周一圈全是对准自己二人的黑洞洞枪口,实在让他有些站不住。 整个人都快趴到闻人诀背上,凑近人耳朵,他咬牙道:“吹牛你也看看场合,你说的官是不是级别太高了,不如先见见他们村长什么的。” 维端:“呵!” 白檀贼眉鼠眼的样子太过搞笑,它实在有些憋不住。 “你们是第二战部的,让你们分队长来见我。”没想过见自己的下属居然这么难,闻人诀从他们的衣着上判断出所属。 高位者的久了,他对向阳等人的权势了解不透,在他眼中,黑虎向阳等人不过是高阶些的棋子,可没想过,在下面这些人眼中,那些人都已经算是绝对的大人物。 因为一直以来的低调作风,再下层些的管理者压根就没见过他。 甩手掌柜做的久了,很多时候他只成了个符号。 分队长这个级别的话,应该有见过自己,虽然他不见得认识。 “呦呵,这牛逼他妈一套套的,接下来还想见谁?”大概没想过,人死到临头花招还挺多。 闻人诀这下眉头蹙的更紧了。 白檀一脸的尴尬,他的脱线让他在这个时候,尴尬大于恐惧。 踮起脚尖,他又趴人耳朵上说话,“咱们要是死了,就是被你吹死的!我白家身份都没说,不行,亏了。” 闻人诀终于瞥目看他。 就见白檀已从他身后走出,跟他并行后,对着其他人傲然道:“我是白家嫡孙,虽然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但是用枪打我肯定不是个好主意……” “砰!”跟他话音同时的,还有直冲他额头来的一颗子弹。 闻人诀手还拉着他胳膊,白檀已被他甩到一旁。 维端:“我怀疑他缺个脑子。” “看来……是不肯配合了。”根本没被眼前的场景影响,闻人诀语调依旧淡漠,耳旁秋阳痛哭高呼夏金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如失了伴侣的白头雁,声声带血。 这处的围观者已经不少,尤其见着居然有人敢拿捏战部成员威胁其他人,更是一步三回头,或者干脆停在不远处观看。 不少人的眼中带着隐晦不忍。 可是无人敢发声。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场上的这些,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了。 就算拿捏着人质,又能如何呢? 垂着的右手突然抬高,被握在手心的短小刀柄中忽的伸出光刃,闻人诀速度快的让人分辨不清。 他身后白檀继续咋咋呼呼喊着,“我死了,千万别把我跟他埋在一块。” 这窝里反的架势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包括闻人诀对面的那些战部成员。 当挥着突然出现的光刀在人群中砍翻,甚至抓住真正领头者后,其他人都没太反应的过来。 只有白檀,从一开始咋呼就有留意这边。 “噔噔噔”的跑到闻人诀身侧,忙着邀功,“怎样,你说吸引注意力,我办到了。” 他的优点之一,听话。 闻人诀对这一点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后吐出两个字,“让开。” “哦。”白檀果然很听话,尤其在这种场景下,侧身往旁退了两步,那些对着他们的枪口果然迟疑的抬起。 没了遮挡自己视线的人,闻人诀能够清楚看到整个场中的景象,被他抓着作为新人质的男人显然地位不低,这种时候也故作出沉稳来,试图交谈,“你放开我,今天的事情大概有误会,战部一向秉公处理,不要激动,我……” 没能说完,因为闻人诀勾了下唇角,突的动手。 一条带血的胳膊掉落在地,惨烈叫声一瞬仿佛穿透云霄。 “这光刀不错。”维端心识中对这个武器挺满意。 闻人诀虽然不说,大概也觉的顺手,对着身前死命扭动的男人轻声哄劝了句:“安静些,好吗?” 白檀被突然掉落的手臂和飚出的血吓的高八度伴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又听到了这么一句。 可很显然,闻人诀这次压根没想得到回答,因为他问完后连一秒都没停顿,直接就又跟切萝卜样,把人另外一只手给卸掉了。 被眼前一幕刺激的脑袋突然晕晃了下,白檀一手撑着额头,大眼中情绪很复杂。 叫……这几天叫多了,嗓子有些发不出声。 因为怕被伤害,他跟的闻人诀紧,更能够从人面具外平静的脸色上读出源自灵魂的恐惧。 闻人诀没想要什么答案,因为他之后一言不发的,把人耳朵切了。 那些围着的战部成员傻了一瞬,终于反应过来,数十只枪口对准闻人诀全身,手指动着就要扣下。 可闻人诀这时却把人提拽起,展示似的转了一圈,冷淡道:“他还没死,不要了吗?” “正确的人质绑法不是这样的吧?”维端心识中提出质疑,只是口气随意,不太在意。 闻人诀同样漫不经心的回上了一句,“重要吗?” 第173章 王的归来 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 因为闻人诀一开始就没想着要用手上的男人牵制或者威胁,单纯的,他只是想释放一下自己心中的阴郁和不耐。 而如果蓝岸等人知晓了他可能出现甚至归来,那么对王区外围的关注肯定会加倍,只不过为了保住他的身份。应该也会刻意隐晦。 这一点,他判断的不错。 因为手中之人已经昏死,看着没几分钟就要断气,那些包围着此处的战部成员们再无顾忌,眼神凶狠的打算把中心的二人当场射杀。 “闻人诀……”短短的几天时间,白檀觉的自己跟在这人身边,胆量大了不少,可到这种时候,从未经历过生死关卡的他还是惧怕了。 本来贴人站的就近,白檀这下干脆拽住闻人诀衣摆,轻声颤抖道:“我怕。” “不痛。” 过分软弱的声音,到底吸引了注意力,闻人诀瞥目看过去,就见身后躲着的人已经走至自己身侧,一手拽着自己衣摆,瞳孔中迷茫大过恐惧。 不知出自什么心理,他突口而出了那两个字。 听着像是……安抚。 可白檀显然是不信的,盯着他控诉道:“你忽悠鬼呢!” 乱枪打死,能不痛? 以后就算家族的人找到地球,恐怕也认不出一个千疮百孔的自己吧。 白檀明明在害怕,可脑中的思绪还是一下放远拉不回,他甚至想起在星际中的朋友了。 实力还没完全恢复,可就算是恢复,这么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子弹,自己也不可能躲的过。 闻人诀虽然不愿意引人注目,但逼不得已时还得维端出马。 至于怎么善后…… 目光不自觉的扫视过这片区域,十七区的入口不少,这里只是其中一处,但流动的人并不少。 至于接下来可能看到维端防护程序的人数,肯定不少。 所以……都要处理掉吗? 心中漠然想着这些,打量的视线恰巧从秋阳和夏金二人身上穿过,没有停留。 他的判断没有错,经黑虎和向阳之口,蓝岸和炎振也得知了主上可能出现并且即将归来的消息,但若要大张旗鼓的等待,他们又担心主上有什么安排,或者引起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注意,制造不必要的风险。 自从出了“不渡”组织的事情,他们对王和王区高层的安全上心了不少。 可全然没有准备肯定也是不行的,蓝岸私下跟炎振安排了人注意十七区几个入口,日常的管理守卫,并没有变动。 而他和炎振,这些天需要外出的事情都先放到了一旁,就等着消息传来。 闻人诀在入口处闹的这么大,僵持了又有一会,炎振收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王。 哪怕不是,也得亲自过去看看。 蓝岸同步接到消息,但他选择的是留在王区安排。 虽然不确定动静是否是王闹出来的,但他相信,炎振肯定已经赶过去了。 “放肆!”从空中传来的浑厚声音,让下面举高枪口的战部成员们齐刷刷抬头。 炎振自从异变成功,视力等等都变的非常好,越来越往人类物种外发展。 可就算是如此,离着这处有些距离,方位又高,还是让他无法一眼辨别出被包围在人群中的修长身影究竟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主上。 可看到战部成员们的攻击动作,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制止。 他没能看清底下的人,包围着闻人诀的战部成员们自然也没能看清他,但看来人骑着飞鸵鸟出现,就知是王区绝对的高层心腹。 几十号人一起放下枪,又齐齐往后退去。 上头的飞鸵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骑在它上头的人类拉了下圈在它脖上的绳子,二者配合默契的降落下来。 就停在战部成员们刚让出来的空间。 飞鸵鸟的翅膀在落地前便缓缓收起,可还是掀动了地上泥沙,一圈的人本能闭上眼睛,或扭开脑袋。 跟炎振同来的还有他的亲卫队,七八人全数骑着飞鸵鸟,只不过除了炎振,其他人都降落在外。 从王区中过来,车子其实还没飞鸵鸟快。 自从黑虎把驯化成的飞禽猛兽带来,蓝岸和他都敏锐意识到,这将是改变局势的一种力量。 可惜的是,目前驯化的经验和技术都不够完善。 跳下飞鸵鸟,炎振压根没顾得上去看其他人,目光从落到某一个人身上后,便再也无法移开。 其他人认不出闻人诀,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呢? “主上?”喃喃的,他轻喊了声。 白檀怔了下,目光从炎振痴傻的表情上转移,落到身旁人脸上。 久别重逢,闻人诀落在炎振身上的目光却还没落在一旁老实蹲着的飞鸵鸟身上多。 没有对方的激动和不知所措,闻人诀颇冷淡的应了个字。 “恩。” 只这一个字,就像电流般让痴呆的炎振回过神,他死死盯看着身前人,半晌后又闭目深呼吸了口,终于,在站直身子后,单膝跪下。 炎振来了这么会儿,旁边的人怎么可能还认不出? 他可是十七区如今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是十七区除了王外,身份最高的人之一。 看到他出现,那些围绕着的战部成员就知道事情不好,全数白着脸,战战兢兢在一旁立着。 “王。”低低垂下的头颅,恭敬的语调,并不大声的问候,却还是让周边一圈战部成员僵住了。 片刻后,在炎振身后带来的十多个心腹一起下跪后,皆数反应过来,稀稀落落跪下。 “王。” 人越跪越多,最终呼“王”声震动了还在出入的行人,所有人终于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一幕。 这十七区的王,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这算不得什么秘密。 可眼下这是? 不管是十七区的,还是外区的,这个时候内心都充满了好奇,但这个时候,那个位置肯定不能再轻易靠近了,想要一睹风采,已然错过了机会。 白檀有些傻,他原先对地球上的事情是完全不懂,可前两天遇见的秋阳是个爱交流的人,一行几人被闷在货车上,除了说话还真有些无聊。 夏金本身是个闷人,秋阳迫不得已忍受爱人的沉默,闻人诀呢?更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且很不好交流啊。 这下子,秋阳和白檀之间可以聊的话题就太多了。 这当中也包括秋阳耐心给白檀解释的地球如今的权利结构。 所以白檀现在很清楚“王”这个字代表什么。 跟星际人类的联盟不同,虽然大贵族拥有一些法外权,但毕竟他们还有联盟法律的约束,有议会和公民投选出来的联盟首政所组建的政府。 有一些特权,但这些特权在大多数时候也得隐匿在“规则”之下。 没有任何人可以一家独大。 可是这里不同,地球上的王所代表的就是绝对的生杀予夺。 这里当然也存在一定的规矩和法律,但这些东西,全数在一个人的指尖跳跃。 白檀清楚不过这种力量,是没有任何道理和制约可言的。 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份。 这一刻,当百号人跪下来齐呼王时,他不自觉的,慢慢退离了一步。 跟他在白家的感觉不同,白家带给他的是身份带来的力量,是出身带来的高贵,让其他人不自觉的为他行事。 而眼下这一幕,是臣服带来的忠诚,带着一丝“野蛮”的味道。 手中半死不活的人早被扔到一旁,闻人诀的懒散这时候开始冒头,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头,他漫不经心道:“起来。” “是!”炎振绝对是很激动的,在主上让他起来后,身子还激动的颤栗。 只不过随着这处围观的人越爱越多,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才自己来的太急,调集了飞鸵鸟带着心腹就来了,还什么安排都没做。 眼下,难不成要让主上骑着飞鸵鸟回去? 主上不在时弄出的这大鸟,主上能够驾驭吗? 想到这些,炎振深感自己的粗心,正想着要怎么跟主上说,远处城中,一队黑色轿车已经朝着这处开来。 在五辆轿车周围,还跟着王区摩托,和飘扬的王区旗帜。 制服笔挺的王区战部精锐。 这些人到了近前,直接下跪,恭敬道:“王,蓝部长让我们来迎接您。” 炎振松了口气,他刚甚至想到要么先派人回去从王区调车。 看着这大阵仗出来相迎,万分感谢起蓝岸的妥帖和稳重。 闻人诀一言不发走向轿车,他身旁的白檀却默默的远远退离。   第174章 是男随吗 白檀经历的事情少,这让他在某些时候表现的很是天真,加上本性的跳脱,让他行事颇有些另类。 可这并不代表他傻啊。 不管自己在联盟中有什么样的身份,但是到了地球,这个大型监狱,一切就都不作数了,在这里,有他们独立于联盟的法律和阶层。 自己呢?对他来说,跟着闻人诀就是想要快些找到人类聚集处,而后再想办法伺机联络上星际人类,争取早日脱离这颗星球。 王在这边是怎样的地位?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自己还能顺利行事吗?而且他又不傻,人家凭什么带上自己,不就是有所求吗? 白檀如今光刀光枪都没了,还有什么可给人榨取的?自己的身份?闻人诀以后是想跟着自己回星际? 不管怎么说内心的潜意识告诉他,想要顺利平安离开地球,那就得跟闻人诀保持距离。 很可惜,他的预感是灵的,就是没有操作的机会。 闻人诀上车前突然停顿并扭头的动作,让一旁始终注意着他的炎振跟着扭头。 目光笼罩在背朝着他们,正蹑手蹑脚想要悄然离开的人身上。 嘴角勾了下,闻人诀钻进车中后并没有关上车门。 炎振站在副驾车门旁愣了愣,目光再度放到那个背朝着他们小碎步踏着,样子有些猥琐的人身上。 思考几秒后,冲着身旁人一甩头,两个高大的男人就过去把白檀从人群中拎出。 偷溜计划落空,白檀“咿呀唔”的叫着,被人硬塞进车中的时候,没太控制好自己重心,脑袋直接怼到身旁人胸口。 炎振刚好坐进车,看到这幕又愣了愣。 那边闻人诀没什么表情,这边白檀伸出一脚阻止车外的人把门关上,大喝一声:“慢着!” 白檀现在的坐姿可不好看,闻人诀无奈下,只好往内挪了挪,揶揄道:“嫌脚多?” “呃……不多,两只刚刚好。”虽这么说,但白檀还是固执的把脚留在外面,没等闻人诀动怒让人直接关门,快道:“你救救夏金!” 男人刚才被打的半死不活,秋阳在刚才的变故中早已从身旁战部成员手中挣脱,眼下正把满身鲜血的男人抱在怀中,哀哭声中透着慌乱和着急。 虽然秋阳注意到了眼前这堪称震撼的一幕,但夏金的生死未卜占据了他更多心神,在确定爱人平安前,他就算知道了同行数天的男人居然就是十七区的王,也没多大兴趣。 闻人诀没驳他的意,吩咐了前头的炎振一句,“带人下去。” “是!”才坐进车中来的炎振颇有些好奇的盯着白檀看了两眼,而后又一次下车对着身旁下属交代了几句,让人好好对待这二人,等人领命而去,他才又坐回车中。 那边白檀已经把脚收回,正嘀嘀咕咕的对着闻人诀说话,“我吧,就是觉的吃你的用你的,挺不好意思的,你也照顾了我这么些天,我怎么好意思再跟着你,我就是羞愧无地自容才想着独自离开。” 嗯,这是解释上了。 车辆已经开动,炎振透过车中后视镜,仔细打量着这个出现在主上身边的少年。 容貌绝对一等一,关键是那腰肢和屁股……想到这,他又死命甩了下自己脑袋。 他本身就是喜欢男人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去追求夕阳。 跟其他人看待男人的眼光不同,他刚才打量白檀的目光更具有那层深意。 闻人诀没打算听人解释,上车后他就靠着自己那边的车窗安静休息。 白檀的聒噪解释,他也没理。 于是这一路上,除却白檀,车中三人,一个沉默开车的司机,坐在副驾眼观鼻鼻观心的炎振,已经进入浅眠状态的闻人诀,真的只有白檀从头到尾都在轻声说着什么。 炎振觉的自己足够了解自家主上什么脾气,所以他对主上身旁能坐着个话语不断的人感到震惊,而后这个人还一点没有自觉的离主上越靠越近。 白檀的解释进行了一路,虽然到最后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都快消失在喉咙底。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他,在车辆进入真正的王区主城后,张开惊叹的嘴就再也没能闭上。 随处可见的高楼,穿梭的行人和车辆,铺设整齐的大道,林立的店铺,实在无法让人跟脑中那个绝望的监狱联系起来。 蓝岸坐镇安排,那就绝不仅仅只是安排了一支迎接的车队,在他们车子开回去后,途径的街道已经全数被王区战部成员临时封禁。 街道两旁站满了抽调过来的王区战部精锐,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的跟随着车辆移动视线。 “阵仗好大。”不自觉的,白檀叹了句。 跟联盟中的军人们不同,那些人身上扛的是荣誉,而这些人……更像是对力量的彻底臣服。 反正气场挺不招他喜欢的。 蓝岸早带领了一帮子的十七区高层候在王居门口,因为知道主上可能要在近期出现或者回来,本来准备回十八区和十五区的黑虎和向阳也留了下来。 二人收到消息要晚一步,不过等车子缓缓准备停在王居门口时,他们刚好站到蓝岸身旁。 向阳多心的问了句:“真是主上?” “你觉的炎振会认错?我看可以,他能把王的相片挂床头。”蓝岸有些调侃,但身后亲信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轻松。 这份调侃,他已经很久没有了。 可见王的回来,让他心中安心不少。 向阳也有些期待,只不过比起其他人,眸中还是多点复杂。 倒是黑虎,贴心的问了句:“书先生没来?” 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书易操心最多,尤其作为居中人联络协调三区,还得负责管理十七区的发展,顺带解决下十五区和十八区的难题,人一下就消瘦了。 本身就不胖,这一年多下来,人瘦的跟杆子似的。 “通知了,但他说王回来肯定要先休息,干脆明天再过来。”蓝岸摊手表示无奈。 黑虎也不好再说什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前头,车队这时候已经停下。 其他车中的人下车后,站位讲究的把居中的车子包围,车门打开,黑虎等人一下围了上去,只可惜,先下来的是司机。 而炎振正为难的回头看后座闻人诀。 主上闭目呼吸轻缓,看着就是睡着了。 这是叫,还是不叫? 他犯了难,白檀却没他那么多讲究,见闻人诀还睡着,车外面又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伸出一手去推闻人诀,“喂喂,你醒醒,你睡了一路了,你是个睡魔啊!” 之前蹭货车到十七区前,这家伙闭眼休息了一路,怎么现在还能睡得这么快和沉呢。 炎振吞了口唾沫,却没去制止白檀的动作。 一路下来,如今他也摸不透这个人跟主上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主上这么纵容他,恐怕…… 想到这层,他目光迟缓了下,又默默注意起白檀来。 难不成,对这些从不感兴趣的主上,如今是要破例了? 心识中维端倒是想喊,但看白檀已经下手推人,干脆躲避了这个苦差事。 闻人诀之前在外面,尤其在山脉中,哪里敢真正沉睡入梦?就算是蹭车后,别看他闭眼,始终也保持着五分警醒,他跟白檀不一样,身旁这个少年每次睡觉都没心没肺,危险是什么,他压根不知道。 亲眼见着炎振了,回了王区了,闻人诀本以为没什么,可心底到底还是放松下来,这不在车上原只想先闭目眯会,一不小心,居然就睡着了。 白檀推人不动,干脆半趴到人身上去观察人眼睛,“喂,醒醒,你不会是死了吧?你可还要对我负责任的啊!” 炎振:“……” 睁眼后头都没抬,闻人诀直接一手掀翻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白檀往后摔去,叽叽咕咕的埋怨,“哎呀,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啊。” 看主上清醒,炎振总算先一步下车,绕到后面,亲自打开了车门。 白檀先闻人诀一步跳下,他刚落地,车外围着的人群全数跪下,恭迎了声:“吾王!” “呃……”白檀有些尴尬,赶忙往旁跳开,让出身后跟着迈出的人。 闻人诀目光在近百号人头顶扫过,瞳孔深处很是平静,扬声道:“起来吧。” “王?!”他喊了起,大家自然全部站起,能在这里相迎的,那都是三区绝对的高层。 不少人闻人诀也眼熟,但当下他关心的还是休息。 直接往门里走,他口气有些慵懒的对身后跟上来的几个部长和管事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把所有重要会议安排到明下午,早上的时间我留着见你们,三区一起。” 说这话时,他慢了些脚步,目光停留在黑虎和向阳身上片刻。 “是。”二人齐齐弯腰应道。 那边炎振坠在后头,拉着王居中的几个管事嘀咕,这边闻人诀先去换衣服洗澡,等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发现房中已然多了个人。 白檀茫然的在房中转着圈,这里的装饰风格倒是不陌生,很是古典。 镂空的木制品摆件很多,房中燃着香料,让他倍感熟悉。 “你怎么在这?”闻人诀蹙了下眉,要说炎振或者蓝岸办事,不至于这么……不靠谱。 …… “什么?男随?你确定?”这边刚结伴走出王居的几个男人就诧异上了。 炎振脸色也是古怪,显然他的心情也挺复杂的,“一路上跟王没完没了的说话,王也没宰掉他。” 这是炎振的观察之一,这点一说出口,黑虎等人立马觉的可信度增高了。 炎振接着说第二点,“下车的时候,主上睡着了,他直接就压上去了!” “什么?”蓝岸趔足了,眼睛瞪大,半天之后回了句:“这么豪迈?” 黑虎关注点不同,只见他双眉皱起,不赞同的看着炎振,“你还围观了?” “就算是男随,主上的容忍度也不会这么高。”向阳倒是提出不同的看法,主上什么脾气?他们几个不比其他人清楚? “也是……”蓝岸想了想也觉的,挑眉问了句:“压上去了主上也没宰?” “他对主上说,要主上负责任。”炎振回想之前那幕,口气很是古怪。 “唔哦!”蓝岸本来快步如飞,现下却突然捂住自己胸口做出痛苦状,摇头叹息道:“堕落了,堕落了……” 他这堕落了说的是谁,几个快步走着彼此还八卦着的部长们没问。 一堆子跟在他们身后的各区高层更不敢上前听,他们这个三区共主少有存在感,反倒是身前走着的这几个人,名为部长实权却如王者。 蓝岸的神情并不在意,一脸的调侃,可瞳中的笑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脸上笑容还在,语调却突然冰冷下来,“众位,男随的地位虽然卑贱,身份却特殊,王的枕边人,我不用说各位也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几位部长一同沉默。 蓝岸又挑头问了句:“是个怎样的人?” 对他们来说,有必要处理的话,还是得适当介入。 炎振回想了下,诚恳道:“胆肥。” 确实胆子很大,否则怎么敢跟主上那样相处? “哦?”几位部长一同发出困惑之声。 这里跟那个少年有过接触的就只有炎振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脸上。 认真想了想,炎振又吐出一个字:“傻。” “哦。”同一个字,这次部长们一起发出,声调就不同了,蓝岸拍了下手,突然没什么兴趣道:“那就散了吧。” 虽然对王这么快身边就有人感到讶异,但真较真起来,三区共主,身边到这个时候都没人,不管男的女的吧,总得有一个,不然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边部长们放心了,坦然的分头离开。 那边,王居某间房内突然传出惨嚎声:“天杀的!你踹我干什么?是你属下硬把我塞进来的,关我什么事?!” 第175章 王域成立 把噪音干扰源从房内踹出,闻人诀安安生生的一觉睡到了隔天早上,没等维端喊他,睁眼在床上躺了会后,赤脚走到门后,向外推开门。 两边廊上候了一堆人,看他开门,鱼贯而入。 穿上他们送来的衣服,打着哈欠,闻人诀一脸懒散的洗漱吃东西,刚伸个懒腰,蓝岸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 “嗨,尊贵的王,我能进来了吗?” 闻人诀背朝着门口,直接开口问了句:“人都到齐了?” “是的,而且还有个天大的消息昨晚刚刚收到。”蓝岸挤弄了下眉眼,可惜并没人关注他。 “哦?”似是而非的,闻人诀对他口中的大消息似乎缺少了点兴致,在仔细整理好身上王服后,回身看他。 卷发今天被好好扎起,露出白暂的脖颈,蓝岸神色自在,看闻人诀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配合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口气古怪道:“王呐,我们可想你了,都以为您已死了。” 没说话,闻人诀就那么平静的盯视着人看了会,片刻后又移转目光,脚步动,人往外走去。 蓝岸还站着一动不动,两人很快背道而驰,闻人诀擦身他马上就要踏出门去,背朝着人,蓝岸面对着房内,语气突然低沉起来:“您为何就不肯试着再信任我们一点呢?” 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可闻人诀的动作却停了。 未回头,他似乎在等着身后人的第二句话。 可惜,蓝岸立在他的背影中,神色明暗变幻一阵,终究摆出了副笑模样,用很是调侃的语调,不正经道:“您可真风流,出去一趟就带回个美人,啊呀,晚了,书先生又该教育我们了。”言毕,摇头晃脑很是后怕般先一步走了出去,立到一帮等候闻人诀的人群中,安静下来。 闻人诀另一只脚也从房中踏出,目光落到他头上停留了两分钟,又漫不经心移开。 …… “吾王。”在上首端坐下来,闻人诀上半身隐没在阴影当中,银色面具改换了形状,半面覆盖在他脸上。 另半张脸露在外面,却吸引不来半点诧异恐惧目光,房内全是他手下心腹,不少人都跟他朝夕相处过。 更主要的是,能坐进这里,那都是拥有了极高地位之人,心中就算有什么想法,脸上也不会显露出太多。 “这是三区近一年来的大事列表和发展进程,还有对未来的一些规划畅想。”书易的位置照旧没安排在首座两旁,而是就在王位之下两步台阶处安放了张椅子,高于房内所有手握重兵的部长。 这个安排,没有人会不服气或者抗议。 因为在主上离奇失踪的这一年多来,书易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 手肘撑在右侧椅子扶手上,闻人诀半个身体的重心都压了过去,接过书易亲手递来的文件夹,他有些犯困的先打了个哈欠。 下垂着眉眼,不是很在意的随手翻开。 而后,从能够观察到的半边脸上来看,他抽动的嘴角似乎说明了一切。 脑袋抬起,闻人诀平视着底下一帮心腹,手上极快的合上文件,微蹙的眉头说明他的郁燥。 “做的不错。” 表扬了一句,而后那本文件就被他随手扔到了桌面上。 书易就在他下侧坐着,见着这一幕,挑了下眉。 闻人诀压根什么都没看,只见着那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就觉的头疼,似知道书易已看穿他心中想法,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目光跟人对上,很是严肃的点头道:“辛苦书先生。” 书易起身,恭敬的弯腰,“能够为吾王奉献力量,是我的荣幸。” 这话他只一点而过,而后就切入比较重点的大事,“昨晚上传来个消息,您一定会感兴趣。” 右手落在扶手上,中指轻轻点击起来,闻人诀目光示意他往下说。 黑虎颇有些感慨的望着上座男人,跟以往不一样,这次他们议事,这个三区之王总算没有缺席。 虽然话依旧很少,但只要人在,隐晦的观察了房内人一圈,黑虎发现,这个三天两头离奇失踪,行事很难揣测的王者,其实很得所有人信任。 单是他在,底下这帮人的神情就轻松很多。 就算眼下有这么大的消息传来,面上也不见半点愁容。 “有王域成立了。” 这话是向阳插嘴进去说的。 被人抢了话头,书易也没什么表示,只认真看向上座的男人。 “王域?”有些讶异的挑眉,闻人诀终于发出困惑之声。 王域的说法很早前就有,在地球成立王区后,也曾经诞生过王域,但都不持久。 而且,数百年来,有过记录的王域,屈指可数。 如今格局改变王权合并的年代,说有王域诞生并不奇怪。 但诞生的这么早,足以证明它的强势,这点就很值得注意了。 “一般王域是指五个或五个以上的王区统一了王权,是西大陆?”稍低了下头,脑中快速思考,闻人诀马上就给出了个似问又挺肯定的答案。 若是东大陆,消息会更早一点,引起的轩然大波或多或少,肯定对他们有所影响。 “是,西大陆第五、六、七、八、九,五个大型王区已经被统一了王权。” 跟东大陆的情况不一样,西大陆遍布的王区虽少,但全都面积广阔,人口相比起东大陆的王区要少上那么一些。 “是寒鸦?”自己失踪前,这个组织就相当强势的在西大陆搅弄风云。 书易点了下头,又摇了下,沉声道:“准确的说,是寒鸦不渡。” “何意?”听到后头跟上的不渡二字,闻人诀就已经察觉了什么。 “这个王域叫寒鸦不渡,他们的主子自封为皇,西大陆除却偏寒之地的二十区,已经全数落入他们手中。” 而这些人跟之前刺杀主上的不渡组织,恐怕渊源不浅。 “呵!”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阴沉脸色或者震怒,闻人诀听闻这些反倒豁然了,“难怪毫无根基却依然要刺杀我,难怪在东南下这么大的血本。” 那批在尼瓜河岸被他所杀之人的实力绝对不弱,就算寒鸦不渡这个势力很强大,那样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小炮灰。 “这是称霸了西大陆不算,想要悄悄的在东大陆扎下根基,日后再缓缓图之,好大的野心。”整块东大陆,想要悄无声息不被注意发展起来的好地方,可不就是东南这块吗。 这边人类聚集不多,却全都个体强悍,又有几个天然的晶核“宝库”。 寒鸦、不渡,寒鸦不渡,这三个组织究竟是否一家都已经不再重要。 可见的是这帮人,绝对不甘心止于此步,这以后的世界,太平不了了。 闻人诀想到这些,倒生出几许烦躁来。 他一开始的地位太低,得到十八区只是为了能够拥有一定的运转资本,而后来,晶核能量的外泄注定无法阻止,那么十八区的处境就变得相当危险。 赶鸭子上架似的,闻人诀决定先收拾掉蠢蠢欲动的两边,起码维持沙南茂林这片的安稳。 可权势似乎向来如此,它会逼得你一步步往下走去。 解决了十八区和十五区就好了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眼下十三区不就不肯安生了吗。 这一步步的往下走,到今天,闻人诀不得不去思考一个未来。 “您曾经问过我,神眼既然已经被您吞噬,那么下一次神碑重新合并会怎样。”这样的静默中,维端突然在心识中出声。 “哦?有结果了?”他一手抬起,另一手摸起自己手指,底下人面面相觑,无人敢打搅他。 “是条捷径。”维端肯定道:“我一直在查阅资料,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理,有很多神裔晚期的书本都写出了一点,那就是变局。” “明白点。”闻人诀催促,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比现在强势崛起的什么王域重要多了。 “神眼吞噬后,您需要不断融合,可据我判断,当九块神碑再一次合而为一,您就能够直接省下千万次融合,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哦?有点意思。” 维端:“既然亚人的文明很可能得到了传承,那么神碑的秘密就隐瞒不了多久,得完整神碑者可成神的预言一定会再一次出现。” “新一轮的掠夺,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176章 和谈决定 “你这是在给我一个继续下去的动力?”维端选在这种时候开口说这样的话,闻人诀哪能不清楚它心中所想。 “您最近有些倦怠。”维端没有否认。 “或许吧。”轻抚着自己手指,闻人诀目光飘散。 他突然的安静,让底下人面面相觑,彼此对望后,又都不敢开口打扰。 “说说和十三区的事情。”回来路上碰巧经历了一场大战,闻人诀刚才没去翻文件是因为里面的内容太过繁琐,但身为三区共主,他还是有必要弄清楚当前局势。 看他收起手指回神,坐着的向阳在黑虎目光示意下,第一个开口道来。 闻人诀一心二用,一边听底下几个部长的话,一边心识中询问维端,“神碑重新合一我可进阶,那这九块石碑在哪里合一,对我可有影响?” 他一贯如此,能很快的在众多消息中抓住重心。 “神碑重合后您可利用神眼的力量牵引,沉入神碑。” “所以神碑得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才能保证安全。” 维端:“您说的很对,可是亚人传承既然出现了,当中必然也涉及到了神碑的内容,我有预感,九碑合,神现的预言将再一次出现。” “如今的寒鸦不渡王域,跟亚人文明关系大么?”闻人诀垂着头,底下人却还在按部就班的依次汇报这次和十三区的战事,他们的主上向来如此,看着漫不经心,其实早有城府。 向阳等人不会去在意他的神态。 “应该就是不渡那帮人,多少跟亚人扯得上关系,”维端也不是万能的,它依靠的只是自己巨大的数据库,而后进行分析,“这个王域能够如此快并强势的崛起,跟晶核武器一定有关系,您要特别小心他们,若亚人的传承者真在他们当中,那么一旦被他们知道神眼已经被人吞噬,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您,只要杀了您,神眼自会回归神碑,在重新合一后,再次出现。” “啧。” 这一点闻人诀自然想到了,细眸中不悦闪现。 他听的很不认真,底下近二十号人总有能够发觉的。 这些人虽然全是高层,但也并不都全见过他。 三区共主,这个十七区真正的王,以前在的时候存在感就不高,后来更是一消失一年了无音讯,甚至在王区大难下都没出现。 如今战事了结告一段落,人倒是回来了。 这第一次的大会,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一副骨头架子都散了的懒散样。 当下面人全瞎了吗。 那歪斜坐着的身子,那托着脸颊的手,那低着的脑袋,和周身平缓的气息,这人莫不是还睡着了吧? 能够出现在这间房内,又不了解闻人诀厉害的都是新人,这些新人既能在短短一年间崛起至此,就说明能力绝对不弱。 他们信服自己的部长,可对这个神出鬼没的王,就没有那么尊重了。 “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黑虎说完一长串话,在重新坐下后,开口问了句。 “恩,嗯?”闻人诀抬头,有些讶异。 有话说就好了,何须如此郑重? 他刚才走神了,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马上就点了下头。 望着主上眼睛,黑虎严肃道:“战事最激烈的那日,十三区的主飞艇突然就爆炸了,是您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三个王区的高层,虽然大致确定是主上,但免不了还得问上句。 “恩。”针对这点,闻人诀倒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轻描淡写一个字,底下刚起轻视不满的那些新高层却全都傻眼了,当日那离奇的事情他们自然都知道,还当是老天爷眷顾,没成想里面还有这么出。 可是……上首这个看着瘦弱的男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会议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进行下去,到最后,所有人再次看向上座的王。 闻人诀知道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最后的方针还得他拿。显然,对权势和力量已经膨胀到今天的三个王区共同体而言,接下去的路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拼,勇往向前,他们现在的体积,意味着他们已经走不了回头路。 而闻人诀也在刚才的沉默中思考了许多。 “书易。”这一次是直接连名带姓叫出来的。 从椅子上起身,他居高临下扫视起房内所有人。 书易从他下方走出,到了房间正中跪下,低着脑袋,恭敬应道:“王。” “我要你出发再去十三区,尽快修复跟他们的关系。” 战争打到现在,双方之间仇恨更深。 这个时候去谈和好,心理上都是不舒服的。 可是在场的几位部长再清楚不过自己王的脾气,哪里敢多言什么,其他人则是地位不够,在这个时候更不好开口。 书易没想问为什么,他只是想了想这当中的操作性,而后抬头道:“虽然十三区上次败了,但那还伤不到他们的根本,如今我们这样主动的上门去谈和,恐怕不太容易。” 书易能够想到的,闻人诀如何不能。 “他们的飞艇无故爆炸,现在肯定也还没弄清楚缘由,眼下对我们正忌讳莫深。”从腰中抽出光刀,闻人诀踏下台阶到了书易跟前,平声道:“先起来。” “谢谢王。”再次行礼,书易而后起身。 闻人诀把光刀递到了他面前。 愣了愣,望着手心的刀把,书易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闻人诀却两步走到他身侧,长臂伸出,抓着他手腕,突然向前挥了下。 光刃一瞬出现,足有半米长,书易猝不及防下,“呀!”了声。 惊愕的抬了抬自己手,发现手中物体跟刚才的重量一样,并没有改变,“王?这是什么?” 震惊的不只有他,还有这一屋子的人,向阳他们直接靠近来看,其他人也找了个角度,远远打量着。 “光刀,”闻人诀没别的情绪,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时一样吃惊。 对手中这把长刀好奇不已,抓在手中真的很轻,不知道力道怎样?书易试着挥舞了下,一旁的闻人诀速度极快的闪身避开。 刚凑到跟前来的蓝岸没想到他这突然的一出,刀尖从鼻前划过,惊的他连声惨叫,“哎呀,哎呀书先生,您可悠着点玩!” 这要不是他动作灵敏,刚不得毁容啊。 蓝岸虽然没有去触摸刀身,却本能觉的这东西肯定锋利。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周身一圈人避让的狼狈,书易尴尬不已,“我没想过这么灵活。”他只是随意挥了下,没想到就跟挥动钢笔一样,特别轻巧。 闻人诀哪还敢再把刀留在他手上,接过来不知怎么摇了下,光刃收起,就剩下一个小巧的刀柄,拿握在手心。 “有这个东西的存在,谈判就可顺利多了。”他心中有了算计,那自然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 书易沉思的目光留在他手上,设想着怎么才能让十三区对他们的猜疑更深,不敢再贸然动手。 脑中理出个七七八八后,便也觉的相当可行。 点头确认道:“我有九成把握可和十三区暂时说和,可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吞并我们,只是暂时的和平,意义不大。” “那就创造点共同的利益。” “王是何意?”蓝岸算是听出来了,王说这些都不是暂时的,而是有了深远的计划。 没准备卖关子,闻人诀走回上座前,把光刀留给了书易,顺便交代了句等会来教他怎么使用。 目光对准下方心腹,他的坐姿再一次慢慢歪斜,用很是随意的口气,说出心中想法,“烈火山谷的利益只是小头,从东南大陆的局势来看,无非只剩下三方势力,我们,十三区和第十王区,对如今的我们来讲,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第十区和十三区早一步达成什么共识,十三区是想要吞并我们增长实力,只是很可惜他们目前还办不到。” “第十王区如今的羸弱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的一二把手间起了间隙而造成的动荡却是一次很好的利用机会,十三区的王不是蠢人,他自然也能看出,但对他们来说,单碰单暂时还没那个把握,且还有个我们在旁虎视眈眈。” “您是想和十三区合作,拿下第十区?”书易直接开口道出他话中深意。 底下立刻哗然。 虽然三区合并已经成为“庞然大物”中的一员,但在王这次归来前,没人想过要主动出击,更没想过居然要去针对东南大陆势力最庞大的第十王区。 一直以来,他们都只是在被动做出反击和应对。 可是王一回来,就想要彻底改变局面吗? “烈火山谷我们彻底放弃,就当是送给十三区的和谈礼物吧。”说的轻描淡写不甚在意,闻人诀脸上带出点笑容。 可底下一些人就笑不出了,这一年来,十七区为了这段山谷,付出了多少性命和鲜血去守护,可王一回来,就要这么轻易的舍弃? 没去在意部分人的难看脸色,闻人诀目光放远,话语轻柔起来,“就算是和我们平分第十王区,也比攻打下我们来的意义更大,况且……” 拿过桌面钢笔,他把玩在指尖,阴柔继续道:“没了第十王区的制约,再要吃下我们可简单多了。” 第177章 人心复杂 等到会议结束,所有人慢慢散场离开,维端在静默中出声问道:“您就不担心十区和十三区反倒联起手来吗?” 手中点着烟,闻人诀久违的深深吸上口,目光有些逸散的望着烟头星火,平静道:“等吃下我们后,再让十区吞下他们?” 维端:“呃……” “十三区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那您觉的和十三区联手后,拿下第十区的机会大吗?或者我换个问法,如果我们真拿下了十区,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呢?很显然,十三区不会给我们吞下十区壮大自身的时间,他们一定会在成功后,马上调转枪火来对付我们。” 这是它思考了许久后的疑问,刚才会议中不是没人想问,但闻人诀在大致落实完后,立刻就挥手让人散去。 几个部长带头离开,其他人也不好再贸然开口。 可维端没这个忌讳,以它和主人的关系,它的疑问应该可以得到回答。 闻人诀眯着眼,那烟只吸了一口便被他夹在指尖观赏,空气中维持着沉默。 等到维端有些想要转移话题,当他已经不会再搭理这个问题时,闻人诀才慢悠悠的开口,平缓道:“你当第十王区多年的底蕴是看的?第十区啊……”别有深意的口气后,带着些许感慨:“可没那么好吃下。” 维端很聪明,细想后确认道:“您打算让他们彼此制衡?” 夹在指尖的香烟被他横着捏在手中,闻人诀择下香烟屁股,把两头同时点上,口气幽深道:“这是一场精细的游戏,借以飞艇爆炸,十三区对我们有忌讳,逼迫他们暂时不向我们出手,再以光刀制造烟雾弹,迷惑他们,让他们以为我们拥有了高科技的武器线,引诱他们抱着实战探底观察的心情,与我们合作。” “整体而言,第十区势力不仅强大于十三区,更强大于我们,但漏洞在于他们现在上层权利不稳,多年搭档,间隙之下戒备疑窦生根,人心就是黑暗的沼泽,总能酝酿出泛着恶臭的怪胎,我之前布局转移十区视线时也未曾想过,伤害远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大。” 维端好笑:“很少有不在您计划中的事情。” “我毕竟不是神,就算是神,能够掌握人类的生死存亡,却不见得就能识透所有人心。” “您不懊恼吗?就算当前的局势对我们来说是好的,可毕竟不是在您当初的设想下,这是意料外的发展,对您的计策掌控是种破坏。”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维端觉的闻人诀现在的态度有些奇怪。 “人心的复杂,正是世界构成有趣的部分,不是吗?”两头的烟火终于马上就要烧到手指,但他还捏着香烟未撒手,盯着两头差不多的燃烧速度,目光再一次飘散开来。 维端:“走到今天这步,甚至对王区造成了莫大的影响,您说过他们不是蠢人,为何就不能止步呢?” “在对峙最初的时候,江柏峯和古知秋又有谁认真想过,他们真的会刀剑相向呢?”这一次的回答带着笑意,香烟一头最终烧的快些,烟火已经接触到闻人诀手指。 眉头蹙了下,他肯定也感觉到疼痛,但还固执的捏着香烟,未放手。 维端当然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它并没有出言干涉。 闻人诀脸部皮肤颤抖起来,但视线却慢慢的凝聚,最终现出热度,他似乎在享受这种疼痛,并且慢慢觉的欢愉。 维端担心的是接下来的大局,“看来您是准备好要坐收渔翁之利了。” 既然第十区不好拿下,主人又拉拢着十三区要攻打,言下之意也透出了这个意思。 “我说过,他们不傻,”烟的另一头终于烧到手,眉目舒展后,闻人诀终于把两头同时燃烧着的香烟扔到脚下,人也从椅子上站起,目光落到门外的院子中,不太在意道:“真要这么简单,我也不会预言这会是一场精细的游戏。” “能跟我说说您的计划吗?”维端雀跃了,想起主人的城府,顿时觉的会是比收服三区更有趣的计划。 “没想好。”闻人诀倒是干脆,踏步开始往外走。 手指上被烟火灼烫出来的伤口开始流血,他却像是没有感觉般,摊开手掌慢慢握拢成拳,对着空气挥击了下。 院中开着七八种花,既有小花簇拥成团,也有白色大朵开在孤枝之上。 维端:“啊??” 没想好就已经什么先头步骤都安排下去了? 会议散场后,王并没从房中走出,等待在门口准备收拾的仆人们自然不会进去打扰,等看到他穿着王服,步伐悠闲的踏出来,所有人齐齐跪下。 闻人诀没搭理,在空中挥拳后,他又抽出了腰间的幽蓝匕首。 迎着日头,欣赏着上面流转的暗光。 那些仆人等他走过,一个两个的按顺序静静站起,彼此走开继续去忙碌。 作为这个院中最闲的人,闻人诀确实有时间开开差,想想别的无关紧要的事。 可维端急了,看主人光棍的很,一脸完全无所谓的表情,不得不出言提醒,“您说的没想到,难不成先前会议中的部署,只是……” 它说不出了,这种时候,毕竟不是针对小王区,对面两家都强过自己,自己这边的王还完全不上心,这能成吗? 立到一株开着繁茂红花的树下,闻人诀仰头默默看起枝头绽放的花朵,“十三区肯定会借着跟我们联手的机会,试探我们的底线,他们想要知道的是飞艇爆炸的缘由和光刀的来历,我们不也一样吗?” 瞳眸中透出赞叹,这花肯定被精心栽培着,所以才开的这般烂漫。 他这个王住在王居的时间其实不多,但看来王居还是被很用心的收拾着,目中赞叹还未完全消失,闻人诀突然抬手削下了一整枝开的最兴的枝干,盯看着花朵掉落在地,沾染上泥土,他漠然继续后半句话:“借着同盟时机,好好寻寻十三区的弱点,很多东西,光看纸面的情报是不够的。” “所有人类必然都会具有弱点,这点对势力和王区来说也是一样,看着再强大,总还是能找到方法去摧毁,我说过了,十区不是那么好吃的,那是一个庞大的沼泽,一个足以让踩踏进去的人放慢步伐的泥地,想要快速吞吃下十区再来吞我们?” 右脚踩碾上地上花朵,闻人诀嘴角挑起,笑容渐渐变得残酷,“我只怕他们没那么好的胃口。” “书先生呢?您这次为何又派他出去谈判,虽然局势判断的很清楚了,但这一路上想必不会太平。”维端想到了别的,既然十三区肯定会选择合作,那么其实派一位高武力的部长出去,会更稳妥一些。 “你曾说过,书易的来路跟底细恐怕很有趣。”红花被他碾碎在脚底,闻人诀突然失了兴致,扭身往回走。 他跟维端的对话发生在心识中,在院落中的其他人看来,王不过是在院中散步,而后对着花树发呆,接着又出其不意的一刀砍断花枝,再接着就低头沉默。 “是啊……难道您是在试探他?”维端震惊了。 它早知道自己的主人心思深沉,用计勾勾绕绕,说出来的只怕是心中计谋的三分之一,在震惊了一会后,马上就释然了。 “我会派出自己的亲卫队去护卫他,这一路不太平,要是防护稍微疏漏一点呢?” 闻人诀不会平白费这么多口舌,早从数年前,他就在有意识的培养维端。 维端反应慢一些,因为这些问题数据库是帮不了它的,安静一会后,它理清楚这样安排的意义,有些担忧道:“您不怕弄巧成拙,到时候伤了书先生吗?” “与其放任一个不稳定的炸弹在身边,总还要付出些什么。”书易很好用,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会遗憾。 但对比起遗憾,如今的局势和收服三区时不同了,在这种大场面的势力对碰间,越不稳定的存在,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以前的他或许还会看在书易足够好用的份上,暂时忽略,但如今……确实不妨一探了。 况且,他相信自己护卫队的能力。 这一百人,他付出的比起在几位部长身上的,少不到哪去。 “可若生死一线间都没有什么力量出来保护书易呢?” “那就往下缓。”闻人诀回的冷淡。 维端没说话了,只在心中吐槽。感情您还没有彻底放心呢,不过主人不放心的姿势也很奇怪,明明就把这样大的权利交到了对方手上。 “书易那样聪明,万一他看出路上的不对是您有意放纵在试探,这种谋略之人心思最为细腻,这话也是您曾经说过的,您不怕他灰了心?” “他的来路不简单这一点是肯定的,至于是否存在别的心思和底牌,这点是不确定的,心思玲珑之人,看出也不奇怪。”幽蓝匕首收起,闻人诀刚准备回自己房间,视线远处,一个蹦跳奔跑的身影就朝着他靠近了。 “您不担心他因为这跟您离心?”维端也知道人才难得,开始替主人觉的忧虑。 “他很聪明,能够明白我这是在敲打他是时候说出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如果他……” “闻人诀!!!”声音由远及近,强势打断他在心识中的回话,那个蹦跳的身影配合着叫声,在满院子人惊恐目光下,飞一般靠近立着的王。 闻人诀皱眉,视线很快落到院子一旁站着的两个亲卫身上,冷声命令道:“夹出去!” 和白檀的移动速度不同,命令下完后的两秒,两道黑影已然挡在了他身前。 白檀跑的急,压根没注意,可就算是注意了也来不及反应。 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面无表情的一左一右提起人,很快就离开了院落。 那破了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透着悲愤:“天杀的!别扔我!让我说句……话……啊……啊……啊!” 第178章 谋略先行 星坠1125年四月。 沙南茂林周边三个王区同十三区联手攻打第十王区,不过两个月,就已推进到花城城外。 十七区王居议事厅外的院子中,不少工人正在来回搬运花盆,王居的点扮装饰由蓝岸负责,他对这些风雅之物相当看重。 议事厅的大门紧闭着,正中大桌后,闻人诀左手托着脸颊,脑袋歪斜着盯视房角一处,手肘撑在桌面上,上边摊放了张东南大陆缩小版的地图。右手也一同搁在桌面上,五指间转动着钢笔,因为走神不时从指间掉落,又被他快速捡起,继续转动。 大桌前的位置,笔直立着一排男人,皆都沉默着注视他。 因为没人说话,房内一时很是安静,只能听到钢笔不时掉落桌面的响动。 闻人诀盯着一处看的久了,撑在脸颊的手动了动,扭动了下脖子,而后又继续歪着脑袋走神,右手钢笔不再转动,被他夹着中间部位,不时敲击起桌面。 绝对的安静中,只能听闻“哒哒哒”的动静。 这样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下边站着的几个男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开口的。 “叮铃铃”打破沉寂的是桌面传来的铃声。 黑虎开口提醒:“王,电话来了。” “嗯。”身子终于整个动了,闻人诀撤下撑着脸颊的手掌,端正了坐姿,左手提过电话。 一开口便轻“嗯。”了声。 蓝岸目光认真起来,和炎振对望后,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大早上的就来这里站着,显然不是为了看着王发呆,而是为了等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向阳低沉的声音传来,先问了声好。 闻人诀应了声“嗯”后,那边马上开始说正事了。 “王,事情很顺利,月城和下城相继拿下,如今我们两边的人马都到了花城下,十三区来的部长很是谨慎,他按照城市规划图,跟我们东南分界,暂时划好了地域,因为您吩咐过,所以一些细枝末节的我暂时也没太计较。” “嗯,做的不错。”点了下头,闻人诀顺便赞赏了一句。 向阳那边突然传来声巨大响动,听着像是远处有什么爆炸了,可未能影响到他的沉稳,有些犹豫的,他欲言又止道:“王,我总觉的……心里不踏实。” “哦?” “再怎么说,两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他们三个卫星城,是不是太过顺利了?”虽然战争到现在一切顺利,但他心中的不安却从没减少。 “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这点很好。”只要属下做的好,闻人诀并不吝啬于夸奖,点了向阳一句,他缓声道:“到时候了,他们内部的制衡猫腻,再怎么也该暂时收起了。” 向阳不笨,很快听明白他话中意思,“您是说,之前这两个月第十区并未真正使出全力来抵抗,是他们内部之间的争斗算计,造成的虚弱?” “古知秋和江柏峯两人身后站了太多人,他们在同一战线时尚且好说,只要拔出刀来,就算他们自己想停下,先前沾上的血也会让他们二人身后的人,不断催促他们继续厮杀下去。” “我不懂您的意思,他们之前多年相辅相成,配合默契,就算是……出了那种事情,真至于闹到这一步?”其实向阳这几天带兵跟十三区周旋,配合攻打十区卫星城时,就不断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至于,但古知秋身后的力量太大了……”话已经开口,但闻人诀却不准备继续往深里说,只轻描淡写来了句:“他们间,一定有了不可调谐的问题。” “哒”钢笔尾部敲击着桌面,闻人诀眯了下眼,淡声问道:“两个月来对十三区观察的如何。” “整体作战很厉害,但单兵不是我们的对手。”向阳沉声回答,他当然不会心无芥蒂的只顾着合作。 “整体作战强于我们也是正常,你带领的毕竟是三个王区凑出来的部队,而他们王区的战部多年来在东南这块大陆纵横无阻。”闻人诀语气很是平常,他这么说,让下边站着的几个男人心中同时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们王的靠谱之处,很多时候表现的“善解人意”,没有其他王者面对自己弱势的暴躁和指责,闻人诀大部分时候冷静过头,便连他们犯的错误,都能从根本上理智看待。 “士气如何?我问的十三区。”视线落到桌面上,闻人诀右手拔下钢笔盖子,笔尖在第十区花城的位置上,画着圈。 “士气如虹,”向阳用一个成语形容,而后又补充道:“能够这么快且顺利的攻打下十区三个卫星城,十三区的人当下正兴奋着,攻打‘下城’时,他们因为不想让我们先占据城中府库,拼了命的从正面攻了进去。” “挺好的。”满含深意回了声,闻人诀右手停下画圈,笔尖在中心位置的花城二字上点了点,轻声嘱咐了句:“就算内部有再大的矛盾和制约,但如今三城已下,怎么也不该继续无动于衷了,攻打花城时做好防备,佯攻为主,及时避让开刀锋。” “您的意思是十区也许会在花城认真跟我们干上一仗?” “不是也许,是肯定。”扔下手中钢笔,闻人诀起身,踏步绕出桌子,背靠着桌沿,脑袋向右边歪着用肩膀夹住话筒,他伸出右手,左手漫不经心理起袖口来。 那边向阳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又突然停顿,耐心等着。 闻人诀反倒问了个细枝末节的问题,“我给你的光枪,找机会在他们部长面前用了吧?” “是的,我看他当场脸就白了。”说起这个,向阳也很畅快。 笑了笑,闻人诀回了句刚才说过的话,“挺好的。” “呃……”向阳一时有些不知该继续说什么。 这边闻人诀径直挂了电话。 抬头对视身前几个男人,淡漠道:“十七区留有你们看守,这两天我会找机会去趟十区王城。” “什么?!”第一个叫出声的是炎振,只见他瞪大双眼,摇头道:“不行,这种时候去他们的王城,太危险了!” 换做以前,闻人诀是绝对不能容忍底下人对自己决定的质疑。 但炎振……这个男人一向把他看的重,盛典之时面对刺杀更是毫不犹豫的展开双手,如老母鸡护崽般挡在他身前。 面对呼啸而至刺入身体的风箭愣是一步不退。 血液溅出身体千疮百孔之时,这男人第一眼看的,还是他。 耐着性子,他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我去十区王城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是要找机会见一见古知秋。” “那不是更危险?”炎振不想退让,这种战争时分,自己的王贸然跑到人家的地盘不说,还要去见人家的二把手。 就算现在外界盛传十区一二把手间反目成仇,互相算计防备,但身为敌对王区的王,孤身去见对方的执掌者,这件事情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真靠我们和十三区,硬碰十区战部的损耗太大,况且所谓同盟下互相都藏着刀子,我要去加把柴,让十区的火……烧的更旺一些,才好脱离同盟,由我们,单独跟古知秋达成协议。” 这话不像是随口说的,更像是已在心中有过百次的谋划。 书易有些讶异的望着闻人诀。 他身边的蓝岸目光也很是震惊,但都互相压抑着,不想表露的太过明显。 闻人诀,他们的主上,他们的君王,居然在跟他们认真的解释。 虽然没有说的太清楚,但起码有在说,计划的轮廓有耐心的告知给他们,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独断专行且我行我素。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从始至终站在最边上的书易动容了。 能够看的出,这个他们认为绝对不会改变的王者,其实多少有受他们的影响,有那么一点点的潜移默化。 一个月前他们的集体死谏,虽然最后难看的被王亲卫队一个个扔出门,但现在看来,王也不是一点都没听进。 对比起闻人诀的决定,他们现在更有感触的是这种变化。 炎振没能体会他们心中感慨,只固执不赞成,“不管您怎么说这个计划都太过冒险,您完全可以让别人代您去……”炎振想说让自己去,但想起主上说的自己完全没明白,这边脑子好用的……扭头看书易,他爽快道:“书先生去吧。” 书易默了下。 炎振知道这件事情很危险,然后转身就把他推出去了…… 心中倒没什么,只是对望着男人坦荡眼神,他有点无语。 “不合适。”去十三区谈判的过程并不太平,好在目的达成,书易回来时吊着胳膊,目光极惨淡的站在闻人诀房内半天,直勾勾的盯着人,愣是一个字没有。 闻人诀那半天低着头批文件,对人哀怨入骨的目光,愣是一声没发出。 转身后直接丢出三个字,闻人诀背对着后边几人挥手,不温不火道:“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实施,好了,下去吧。” 多了一句解释跟交代,但不代表结果容的下边人更改。 炎振迟疑着还想继续说,蓝岸伸手拉住他,摇头制止。 几人轻手轻脚退去,出了门后方向相同去往一处,他们还要找地方去商量前线压力变化后,他们后方需要配合的事情。 闻人诀独自站在房内,下边人已经走了很久,他还未动身子。 维端直接在空气中出声:“您让阿兵找的人差不多已经送到地方了,您不让书易接手是对的,这样阴………咳,他肯定会不舒服。”及时刹住话头,维端反应很快,它本来要说出口的阴损二字,就只吐出了一个。 眉目冷淡,闻人诀根本不在意它话中意思。 他只一手撑在桌面上,中指颇有节奏的敲击着,目光落到远处,瞳眸深处满是深思。 第179章 噩梦又来 这趟决定去十区王城,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了计划,两个月前在战火刚刚烧起之时,他就安排了身边亲卫带着照片去往东南五个王区寻人。 现在……合适的人已经找到,接下来就该去试探看看,一切是否如他心中所想。 只不过……一区之王要走哪有那么容易,加上他先前有两次离奇失踪的恶劣往事,在回到十七区后,这帮下属们按捺了一个月,还是找到个机会死谏,虽然他当场不耐,让亲卫把人丢了出去,但事后看到他们指责目光,欲言又止的难过,闻人诀还是觉得头疼。 王的责任? 这四个字是他们死谏的主题。 真要说起来,他没觉的自己有哪里不合格,王的责任,最重要的是保证王区的存在……虽然很多时候,王区在他心中是可轻易舍弃的,但只要条件允许,他不也带着身边人从一个个困难中走出了吗? 书易曾提过信仰二字。 他说,一个势力或者帮派或许可以不要信仰只为利益便凝聚在一块,但一个王区,一位王者,没有信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 王道的存在就是那杆指引所有汇聚到他身边的人前进的旗帜。 信仰?这种东西……自己有吗? 闻人诀安静思索过这个问题,直到最近他才有了答案。 吞噬了神眼的自己,注定要在一次次融合中蜕变,但眼下有了条捷径,只要重新合拢九块石碑,自己便能在体内神眼的指引下,以识体真正和它们拥抱。 从而省略去那千万次的痛苦融合。 可合拢石碑这种事情,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自己再强势,又能如何?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清楚,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和神眼融合后,能量的消退加上维端的封闭,有心人只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杀死他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切意味着,他手中必须拥有势力。维端希望他复苏晶核文明,可以说殊途同归。 他心中很清楚这是维端在制约不了他后,寻的另一种引导方式。 “王,白随主绝食了。” 桌上摊着前线的战斗伤员表,他手中拿着笔,半天没动作,一看便知是在走神。 门口亲卫探了三次头,最终还是大着胆子行礼后把事情说了出来。 “嗯?”闻人诀愣了愣,手中停顿了半天的笔再一次转动起来,“再说一次。” 第一次听到白随主这种称呼,他自己都一脸茫然,后来得知了底下人的误会,干脆将错就错懒得解释。 这种身份不差,白檀性子跳脱,只有这种身份,才能让其他人对他的胡闹多份包容。 且这种身份,比较不引人看重。 “后院那边的管事寻来说的。”亲卫很严肃,如果王身边的人多了,他不一定这么看重,可就是因为王身边就这么一号“独苗”,他们便跟着重视三分。 “多久了?”笔在五指间灵活转动,闻人诀的语气听不太出情绪。 白檀自从被他带回来,两个月,他再没搭理。 眼下居然玩出了这个? “一整天了。”那亲卫站在门口,回答完这句话后就见主上眉头轻蹙。 赶忙解释了句:“虽然才一天,但白随主闹了五次昏迷,每一次都折腾的鸡飞狗跳。” 这说法是管事形容的,亲卫一点没添油加醋。 “他说,您要再不见他一见,他的魂灵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了。” 维端忍不住,心识中质疑了句:“他那脾气像是会寻死的?” 闻人诀无声摇了下头算是回答它的问题,目光很是平淡,语气也是,三分淡漠,七分玩味,轻飘飘扔了句:“记得,别伤了他那双眼睛和性命。” 亲卫:“呃……您的意思是?” 起身走回里间,闻人诀随口道:“其他随意。” …… 老鼠近一年来的日子过的挺滋润。 之前因为被迫算计拍摄十区王和二把手间令人难看的照片而担惊受怕了很多时日,行事作风比起以往更是小心谨慎了不少,但风声渐过,因为那件事得到的大笔钱、晶核加上光核,让他的势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起来。 这不,好日子没过两天,噩梦就又找上门来。 认命的坐在房间正中,老鼠眯着眼看门外的男人勾着唇角走进来。 脸上还覆盖着那张令他心悸的银色面具,举手投足间的气息,很是随意从容。 “您老又干嘛来了?”非常认命的,他垂下脑袋。 闻人诀施施然落座,身后跟着的两个亲卫站到房间角落去。 “好久不见。”他打了声招呼,语气挺亲热。 老鼠却觉的心中不安更甚,没心思跟人瞎扯淡,直接开口道:“上次不渡组织的刺杀,我卖了您个好,是不是?” “啊!”眨了下眼,闻人诀笑容扩大,“卖我好的事情,这么直接说出来?” “是啊!”有些咬牙,老鼠抬头看他,“您老上次来,轻飘飘又走,留下的是地动山摇啊,到今天这风波还未平息,我的舒坦日子没过上两天,您老又驾临十区,想干嘛?” 三区共主,在前线战事热火朝天的当口跑来敌对王区的王城,说来闲逛?给他脑袋灌上一盆豆腐,他也不能信啊。 “不躲我了?”半边脸上的笑容还在,语气却在瞳孔温度消失的同时,冷淡下来。 “您的人给我带话,说我要是再躲,来日被您逮着,您就给我切成十八段,这么凶残的话是出自您的口吗?说什么我也不能信啊。”哀伤的语调,控诉般说完这些话,还准备继续卖卖惨,对面闻人诀却直接点头打断:“是我啊!” 老鼠:“……” 沉默尴尬蔓延,最终还是老鼠吸了口气后,果决开口:“不管您来做什么,这次我都不想插手,不渡组织的事情我给您放了消息,您是欠我个人情的,这点您不会忘记吧?” “嗯,没忘。”平淡的答复让老鼠再三打量,闻人诀抬起自己右手把玩起手指来,徐徐道:“我打算现在就还了你那个人情。” 老鼠警惕:“哦?” 蓝色幽火“嘭”一声在空中燃起,闻人诀的面庞在那火光照射下,明明灭灭,轮廓变得极为模糊,“看见了吗?”语调幽幽,半是叹息,半是遗憾,轻声继续:“我现在想杀了你。” 这句话说的很认真,右手抬起,蓝色火光飘到他指尖跳动。 闻人诀复又微低下头,“但因为那个人情,我现在放过你。” 老鼠的脸色从蓝火出现后就变得很是难看。 空中幽火无声熄灭,闻人诀挥了下手,又有两簇蓝火在半空中亮起,声音有些冷淡:“可我现在又想杀你了,你……还有人情吗?” 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脸颊抽动,老鼠眼中火光跳跃,半天后压抑下去,一字一顿狠道:“您这么善变,合适吗?” “合适啊,王做什么都挺合适。”闻人诀还没说话呢,一旁站着的高大男人就开口了。 余刚虽然怕极了这个主上,但同时又对他敬仰万分。 听到其他人质疑,自然要开口维护。 他没什么嘲讽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可就是因为这样的语气,反倒气的老鼠脸色酱紫,低声吼道:“想让我做什么,您直接说!” 这条贼船他是踏上去了,如今再想下来不容易。 这位王者,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啪啪!”闻人诀没太在意他变化的脸色,双手抬起,轻拍了两下。 大门又一次被从外打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在十八区战部成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老鼠从人进来后,就盯着人看。 他相信闻人诀不会无缘无故带这么个人来见自己。 认真打量下,眉头渐渐皱起,神情变得严肃,他不确定般又从头到脚扫视那青袍男子,眼神逐渐古怪微妙。 “怎么样,觉的眼熟吗?”闻人诀站起,半俯身到他头顶轻声相问。 “是很奇怪,我怎么总觉的在哪里见过他呢,可我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么号人……” 老鼠纠结了,他能组织起这么庞大的情报组织就证明他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 识人记人,这是搞情报的基本功啊。 真见过的话……他怎么都不该忘记才是。 “再看看。”闻人诀倒是好整以暇,双手抱胸,目光同样落到那青袍男子身上。 老鼠不是废物,知道当中肯定有蹊跷,干脆站起,走过去几步,张嘴正要说什么,话出喉咙又戛然而止,转身的同时,他整个人都不自觉的蹦跳起来。 “古知秋?!”这一声再难压抑,完全是用吼的。 也好在这处地方隐秘,才没有让闻人诀露出不悦神色。 “别的地方不说,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对吧?”余刚颠颠跑上前邀功,兴奋道:“我拿着照片,废了不少劲才找到这么个人。” 老鼠脑子很灵活,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就算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闻人诀轻柔眼神,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白檀:“喂,我说我绝食了!” 闻人诀:“嗯,小心你的眼睛。” 白檀:“恕我直言,我绝食跟眼睛有P关系!” 闻人诀:“嗯。” 白檀:“我可能是耽美界近年来最被攻嫌弃的受了!” 维端:“回答正确!” 第180章 一人之下 “你……你不……不是吧?”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结巴,老鼠紧张兮兮的盯着人看。 闻人诀在他目光注视下,扯起嘴角笑起来,轻快道:“是啊。” “我!”脏话被他及时吞回肚子,老鼠一手按住自己额上跳动的青筋,另一手抖索着指向还站着的青袍男人,“他愿意吗?” “嗯?”闻人诀移回脑袋看那青袍男人,淡声问了句:“你愿意吗?” 找人来之前就应该对他说过什么了,青袍男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点头重声道:“你们答应过我,只要我听话,一定会把我送给最有权势的人,让我过上最奢侈的生活!” “当然。”这点闻人诀没否认,目光柔和的对着青袍男人点了下头,又侧回身子看老鼠,轻道:“没问题了吧?” 有问题!有天大的问题!这多大的事情啊,怎么就说的这样轻描淡写! 老鼠垂死挣扎,对着那青袍男人语重心长道:“我们要把你送给十区的王,你知道那是个男人,你真的愿意吗?” 身子震了震,青袍男人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在老鼠期待目光下,慎重道:“你们为我搭这条线,肯定有所图,我没钱,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老鼠:“……” “我城中有个兄弟在做王城的粮食生意,前些日子得罪了贵族,我希望你在得到王的恩宠后,替我那兄弟多多美言几句。”老鼠这也是完全放弃了,干脆眼都不眨的忽悠起人。 闻人诀坐在一旁,这时候倒是不插嘴了,两指捏拿着自己下巴,偶尔扫过老鼠时,目光满含深意。 这是终于把另外一条潜伏的线给招出来了? 原以为还得再废些劲逼人就范,没成想,老鼠这次倒是果决的很,让他起了欣赏。 不只是对他的能力,还对他的敏锐和大事上的果断。 “那当然!”青袍男人一口答应,接着又不自信起来,“我……生的不怎样,这王,能看上我吗?” “这点你放心,好了,先下去休息吧。”挥了挥手,闻人诀让门口候着的下属带人出去。 看人背影从门外彻底消失,老鼠终于怒声道:“这是穷疯了!” 他内心真诚的希望对方能够拒绝或者排斥这件事情,这样就算闻人诀相逼,这个计策也不能得逞。 可惜碰上这么个货,虽然眉眼像极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但气质上,简直是天差地别。 江柏峯要是能看上这么个人,那也是瞎了他眼睛。 “上次为了照片的事情,我折光了在王城中的所有线,您凭什么认为我还有能力把人送到江柏峯身边?”连王都不称呼了,老鼠个子短小,坐的沙发却很宽大,问这话时,他干脆把自己双脚抱到胸前,鞋子也不脱,姿势难看的瘫倒下去。 “你若真的一点暗线都没有,又要怎么躲过十区王权的搜捕,怎么避开古知秋和江柏峯的注意。”微笑着,闻人诀爽快回答。 之前为了追查照片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可眼下,老鼠也没少块肉,生意还好好做着,人也过的不错,有能耐避开所有人怀疑的目光,并在风暴中及时周旋,怎么可能会一点底牌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会,再睁开时老鼠一改之前神色,紧盯着闻人诀,开口强硬道:“您这是确定古知秋和江柏峯间的问题不可逾越,且还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闻人诀没开口,脸上浅淡笑意代表了答案。 老鼠并未介意,“难道就不会是因为权利等等一些其他事情吗?” “我不确定啊,所以才想让你试试。”一脸的理所当然,闻人诀紧接着又说了句:“真是什么权利或者其他的争斗,早在数年前就该发生了。” “如您所说,古知秋和江柏峯间要真出了那种问题,数年前就该发生了。”老鼠质疑,这件事情开不得玩笑,万一古知秋和江柏峯间不可调协的问题不是这个,那他这个贸然的行动,必然会牵扯到他在十区中埋伏的暗线,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顺藤摘瓜,一溜的给打击干净了,他找谁哭去? 闻人诀沉思了下,而后开口漠然道:“兴许因为之前没睡过,不睡不知道,一睡感觉还挺好?” “呃……”老鼠一时无言,不自觉去看他表情,没了先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闻人诀现在看上去相当冷漠,就算他刚刚才说了句比较污的话。 “说这种话时,脸上能不能有点表情!”既是吐槽,又是真心的劝告。只不过没等人回应,他又立马跟了句:“就算他们间不可调和的问题和您猜测的一样,可是您送这么个赝品过去能有什么用?” “以古知秋的骄傲,照片事件肯定会被他视为一生的耻辱,江柏峯的心态若在这种时候发生了变化,会更发刺激到他,这不仅仅是失望,更多的还有愤怒,古三会感觉到被背叛,被最好的兄弟所背叛,若只是普通兄弟间闹出这茬,也不一定没有说开的机会。”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一个是王,另一个,多年来功高震主,背后的家族势力繁衍庞杂,这样相辅相成的关系看着美好,却是王权中极为不稳定的因素,这些年来能够和谐共处是因为江柏峯的聪明退让,加上古知秋一直以来对外表现出的绝对强势。” “照片事情,无疑是对他威严和自尊最狠的一次打击,这种时候,多年来压抑在背后的问题就全都爆发了,事情闹到今天这步,多年搭档走到现在……”闻人诀眯了下眼,兴趣盎然起来,“我把自己代入江柏峯的位置想了想,兄弟之情突然变质,他肯定也有过彷徨和茫然,而风波起来之时,这种茫然必然导致他处置犹豫,这犹豫在往日里并不致命,可那种时候,古知秋心态全毁,内外交困,他自身男人的尊严和以往人生的全部否定,让这位王区的执掌者敏感而封闭,这种时候王的犹豫,对下边人来说,兴许会成一种暗示。” “暗示?”老鼠不解。 “首执者的权利过高,意味着江柏峯手下有一帮人永远无法出头,在古知秋几乎废了的情况下,王区中最高者却犹豫沉默,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等同于放弃了对古知秋的保护,往日里这个男人不需要他的保护,可那种时候不一样。” “等到古知秋渐渐冷静下来,江柏峯也慢慢理清自己心态,交锋便已经开始,刀虽不是他们捅的,却从他们背后伸出。江柏峯的心态,让他想要制止最终却又维持沉默,一个多年辅佐自己的首执者,突然成为身下玩物……”沉吟着,闻人诀抬头问了句:“感觉也许不错?” “我怎么知道!”老鼠对天翻了个白眼,其实刚才他听的相当认真。 这一切不过是身前这位同为王的男人的猜测,但他就是觉的相当靠谱,因为分析的很细腻。 “就因为这个,他就要削掉自己兄弟的羽翼翅膀?” “从一开始,他的犹豫纵容了暗潮下的龌龊全部翻涌上来,等他想要制止的时候却又因为心态变化而沉默,鸟在笼中撞击挣扎,他又觉的疼了,王者心思在最不该起的时候起了,还掺杂着私欲。”摇头叹息,一手好牌被打成了这样,同为王,闻人诀突然觉的自己挺合格。 “您送这个赝品的意义何在呢?”明明前线是占优势的,战火一路推过来,这位王打的又是什么算盘,居然跑到后方来阴人。 其实老鼠心中已经有一些猜测……但他还是想亲口问问。 “江柏峯若收了这个赝品就代表我所推测的一切都是成立的。”点上支烟,闻人诀深吸上一口,待吐出烟圈后才满怀兴味道:“因为多年感情,更因为前头敌对的压迫,两人恢复以往并能够携手抗敌,江柏峯应当是妥协了,可是想想看吧,裂痕存在是事实……” “待古知秋看到江柏峯身边带着这么号人,会不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啊~”叹息着把才吸了一口的烟掐灭,闻人诀语调悠扬道:“真是期待。” 第181章 他的骄傲 “这是花城那边的枪械损耗表跟人员伤亡名册,有需要注意的贵族子弟,我下边圈了线。”把两张表格放到大桌上,古知秋没有看桌后人的意思,眉目清冷的转身就要走。 这半年多来,他们一直这个相处状态。 一开始两边都不是太在意,可等真正在意起来后,局势就已经坏到了一个程度。 还能够,再交心谈谈彼此的想法吗? 一手垂到身侧捏紧,脑中忽闪过那些破碎的凌乱画面,古知秋强迫自己不再回忆,另一手却揪皱了自己胸口衣服。 “古三。”默然盯着人背影看,江柏峯以为自己会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专注凝望后,最终无力开口。 可是这种时候…… 青年挺拔的身子站住,却未回头。 “古知秋……知秋……”这呼唤似感慨,似怅然。 “有什么事吗?”虽然没有回身,古知秋却开口发问。 只不过跟以前常用的教训语气不同,他现在的声音恭敬而冰冷。 “我有多久没这样叫你了?”很是苦涩的,江柏峯茫然盯着身前人的背影。 “王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这次的语调可就有些嘲讽了,古知秋终于回过身来,眼神凌厉逼人,“曾经我以为,您永远是那个粗心大意,万般事情皆不往心中去的莽撞男人,可是啊……”这一次,便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感慨起来,“不知不觉间,您已然成长到让我吃惊的地步。” 是啊,吃惊。 自己在老王去世后寻他这个浪子归来,一厢情愿的全力辅佐他上位,在人戴上王冠后,继续劳心劳累,亲力亲为操心王区中的每一件大事小事。 就怕江柏峯那没个正行的样子坏了规矩,闯出祸事。 自己不知不觉间就承担起了一位“母亲”的责任,他太怕自己的“孩子”跌倒摔伤,在他心中,这个调皮的男人,永远需要自己的扶持,否则一定会狠狠摔跟斗。 可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他看到了太多往日里自己没有看到的东西。 从浑浑噩噩中清醒,首先迎接的是满世界各怀不善的目光,和那个男人的……沉默。 满城风雨中他的优柔寡断,尘埃落定后他的无理暗示。 真正的孤立无助……这个男人懂那是一种怎样让你想哭又哭不出的窒息感吗? 那是一把从你身后捅来的刀,那刀还握在被你牢牢护在身后的人手上。 以往他只顾着在前头披荆斩棘,却忽视了背后的那个男人,再怎么平庸,再怎么没有架子,那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 古知秋一直以为自己做的不错,在应对各种事情上,可是他同样忽略了那个自己眼中一无是处漫不经心的王者在很多时候,其实给了他很大的助力。 这份纵容,远超过一般的君臣。 不是不知道自己兄弟身边有那么一帮人永远热衷于挑拨他们的关系,寻着一切机会让江柏峯削权,可江柏峯从未在意过这种言语,反而继续他那悠哉生活,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 自己有感动过吗?怎么可能没有呢。 托付?如今再想想…… 呵呵。 自己呢?作为古家下任家长,现在真正的当家人,身后同样依附了太多人,那些围绕自己家族存活的势力,跟他早绑上了一条绳。 他们何尝愿意自己永远只做个辅佐之臣,只要自己能够再进一步,他们同样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可他的强势加上江柏峯绝对的信任,让这些王区中不和谐的声音从未真正上过台面。 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了,那些照片,那个让他痛苦崩溃的晚上,那些至今让他想起仍然会颤栗的场景。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手上已经有了能够跟自己抗衡的力量?在他把王区重要文件拿来点烟,在王区重要会议上趴着呼呼大睡? 因为有他,江柏峯太多时候表现的不像一位王。 因为肩上的责任少,以至于不只是自己,就连自己身边这些精明的家族族长们都未意识到,昔日那个潇洒不羁的新王,早已成长。 可就像他对江柏峯从无歹心一样,江柏峯对他,也从未有过怀疑防备。 所以能够悠闲过自己太平王的日子,对方当然乐意,也只有这种真正刀剑相向的时候,古知秋才仓惶看见他满嘴的利齿。 很多时候,刀举起,放不放下就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吃惊吗?”江柏峯盯着人笑唇看,半天后默默自言自语了句,“古三,换个方式存在,不好吗?”终究,他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换个方式?”古知秋同样收起自己的伪装,面无表情的反问了句:“你的意思是老老实实做你身下玩物?” “玩物?我怎么会那么想?古三,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少见有激动的男人,现在双目通红,从椅子上站起后,又生生止住身子,双手撑着桌面,手背筋脉凸起。 “江柏峯,我跟你做了二十来年的兄弟,没想到,你这样看不上我。”最后凝望男人一眼,古知秋径直走向大门,手握上门把时,身后男人低哑道:“三城接连丢失,你这个首执者责任重大,花城防卫部长是你旧部,给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下个月,由你代表王权前往统战。” 转动门把的手顿了顿,古知秋眸中还是流露出痛苦,可惜他背对着的男人看不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一定就会心疼,这个男人都舍得把他推到其他人手中杀死,又怎还会惦念他们间的往日情谊。 没再多说一个字,古知秋推门离开,再没回头。 江柏峯目光复杂的注视着他的离去,等他消失在门外,颓丧的软瘫了下去。 房内足足有五个小时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响动。 与此同时。 花城刚刚打完场攻防战,接连拿下十区三个卫星城后,联盟军终于在花城受到了猛烈阻击。 接连三天交火下来,愣是一点便宜没占着。 向阳亲上前线,参与了后两天的攻打,在付出不少代价后,和十三区领兵的部长商议后,决定先停下来观察看看。 把特制的皮衣脱下扔给一旁的人,向阳边走边侧着头交代手下人,“人是撤回来了,但还是要多留意花城动向,别以为他们被我们打的龟缩在城中就是怕我们,绝地反击的偷袭也不是不可能。” “是,部长。”跟在他一旁的是他从十五区中提拔起来的得力助手,再后边点位置,跟了一帮领兵的队长们。 “你们也是,多多留心十三区的动向,别以为在这里我们只有十区一个敌人。”向阳又嘱咐了句。 一行人边聊边快走,最后到他的帐篷前,人已经全部走光。 他的帐篷自然守卫最严,位置最中央,虽然吞噬晶核后强过太多人,但是连续作战下来,向阳感觉很是疲累。 正准备回帐篷好好休息,脚在踏入帐篷所在的空间后,他又突然止住了脚步。 面色一瞬冷厉起来,一手很快背到后,冲跟在身后的护卫们打了个手势。 接着便继续往前走,看着毫无防备,但其实已高度戒备起来。 终于,在他到了帐篷前时,那两个守着的护卫替他掀开帘子,向阳弯腰钻了进去,没挑明自己已经发现守着帐篷的人被撤换了。 他心中虽有猜测,更多的却还是不安。 到底是谁,居然能够神出鬼没的在数万人驻扎的营帐中,撤换掉了他主帐门口的护卫。 帐篷的帘子挂的不高,但里面的空间其实很大。 他钻进去后腰都没直起,一手就已握着光枪对准了正前方。 那里摆放着他办公用的矮桌,如今就算他不抬头,也能感受到从那个方位传来的气息。 “啪啪啪!”挺有节奏感的鼓掌声让他懵了下,待真正抬头平视,向阳手中握着的枪就再也举不起了,诧异道:“王,您怎么来了?” 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啊! “反应不错。”闻人诀答非所问,先夸赞了句。 光枪收起,向阳这时候才想起要行礼,单膝跪下,垂下头颅恭敬道:“吾王。” “好了,好了。”不太在意的挥了挥手,闻人诀起身,站在原地自顾自的扭动起腰肢来,口中更是哈欠连天,“你做的很好,不用担心,我这次来是要亲自等一个人。” “谁?”向阳本能跟问了句。 好在闻人诀这次并未在意,甩了甩手后随口回道:“古知秋。” 第182章 做个交易 古知秋?向阳诧异了,但看王疲倦神色,终究还是闭嘴安静下来。 花城背靠西兰山,城外有两条河流交错流淌,构成天然屏障。 一是地利,二是十区内暂时妥协出了结果,联盟军在这里受到打击不奇怪,可十三区这种时候是怎么也不会答应退让,坚韧的开始了持久战。 夜色浓黑如墨,天边炮火像极流星,从城外划落城中。 不出五分钟,双方的火力已经映染的天边一片火红。 夜袭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快,凌晨十二点开的火,夜里一点半双方就又默契的安静下来。 闻人诀坐在营地最中心的帐篷里,桌子左边垒了一堆未批的文件,右边摊放着几张地图,帐篷角落,一盏明亮的落地灯正散发光芒。 这处离前线不远,偶有炮弹击落附近,帐篷内都能感受到清晰震动,更别说那震耳的响声。 余刚紧绷着身子站立,精神紧张,他要负责王的安危,这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大意。 闻人诀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傍晚的时候向阳来说了一声,今晚会有夜袭,已经跟十三区那边商讨好了,问他的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 这种正面的战事能不搀和他尽量不加入,釜底抽薪,这才是他这次来,想做的事。 眯缝着眼,梦里被巨大响声惊醒,他有一瞬是懵的,慢慢清醒后,第一反应是摇头。 如果可以,他想呆在十七区的王居中,安逸睡他的大觉,可这件事情,不是自己来就不放心啊。 维端从他醒来后就没出声,现在听着炮火弱下来,心识中道:“您确定古知秋会来前线?” 主人到这后也打了一个月了,至今还没收到什么确切的风声。 “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改换身份的事情了,古知秋那帮人已然开始威胁王位,江柏峯能够忍耐大胆多久呢?” 维端:“那也不一定会把他外派出来啊!” “他现在能够占据主动是因为古知秋这帮人的猝不及防,没人想到他对王区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是论起根基,江柏峯不是古知秋这帮大家族的对手,事情再拖下去,对江柏峯来说,局面会很糟糕,他现在对古知秋的心态应该很复杂,歉疚,愤怒,心酸,戒备,后怕,等等情绪会促使他做个了断。”闻人诀一字一字在心识中说的清晰。 维端听的也仔细,“所以您判断江柏峯会借战败的压力,把他外派出来,切断他跟王区中力量的联系,也是要借我们的手,看能不能除掉古三。” “嗯。”这一声,闻人诀是直接发出的。 余刚就在下方站着,听到声音扭回头,发现自家王低垂着脑袋,压根没看他。 帐篷内又没第三个人,疑惑的,他又扭过头去盯着帐篷口。 “可……”维端更奇怪了,“您怎么好像确定他现在已经来了?” “这两天的战事。”换回心识中开口,闻人诀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维端了然,他还当主人这两天啥事没管,原来早把细节放在心中。 静默又一次在帐篷内蔓延,直到半小时后,维端突然一声:“来了!”让闻人诀抬起脑袋,目光平视。 帐篷帘子被挑起,战事刚刚彻底结束,之前零星的炮火和枪声现在全都消失,夜的宁静又一次光临这片被战火洗礼多日的土地。 向阳面色古怪的第一个走进帐篷,右手却还拉着帐篷帘子,对身后人示意。 他之后,又有一个高挑男人头罩黑袍,弯腰走进。 “吾王。”走到正中,向阳跪下。 闻人诀平视着二人,目光更多的在黑袍人身上停留,口中随意道:“起来。” “是。”向阳很快站到他下方去,双手垂在身旁,模样肃穆。 “真是意外。”是闻人诀先开的口,语调有些许感慨,目光落在黑袍人下巴上,笑道:“你还真来了。” 邀请是发了,但没想到,人还真敢来。 他虽然在等,但对古知秋究竟来否,把握不大。 他早准备好了几套方案,这路不行,立马改换。 “不是你邀请的我吗?”语调清冷,黑袍人终于抬起头来,灯光下,露出了下半张脸。 “今晚的战事如何?”明明对面站着的这个男人就是十区如今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可闻人诀却非常坦然的向他问询今晚的战况。 古知秋似乎在透过头罩观察他,半晌后才淡声道:“很热闹!” 这个形容可就满含深意了,向阳和十三区部长费尽心思的偷袭,到他嘴里就成了热闹,可见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威胁。 “我也觉的很热闹。”闻人诀却认同了他的看法,对着余刚吩咐道:“上座。” 余刚在发觉帐篷正中的男人是谁后,大眼瞪的都快掉出来了,就连听到主上的命令都还“啊啊”了两声,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赶紧去角落搬来张椅子请人落座。 古知秋倒也不客气,步伐稳健的走过去,在整理好衣摆后端正坐下,双腿并拢,目光对望着上头。 口气中听不出半丝仇视或者惧怕,很是冷淡道:“你就是传闻中的三区共主,那个神秘到经常失踪的新王?” “啊哈……”闻人诀没想过自己在外区高层眼中是这么个形象,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保证我有尽到一个王的责任。” 古知秋没接话,实在这话没法接,他有什么立场得到身前这人的承诺呢?他们眼下可是日日交火的仇敌。 从收到专门为他准备的请帖后,他就在猜想这个神秘的王者有什么用意,左思右想逃不过当前的局势,对方请柬中那句“想不想要个保全之法”让他起了来一趟的兴趣。 扭头想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可惜有布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回身时没了耐心,古知秋直接道:“说说您的用意吧。” “哦。”闻人诀倒也没生气,面具只遮挡了他右半边脸,露出来的脸庞上笑意浅淡,漠声道:“就是想杀你。” 脸上笑意还在,最终吐出的却是杀意。 古知秋只抿了下唇,就不屑的别过脑袋,“您费尽心思往我身边安插人给我传递请柬,就是为了骗我过来,杀了我?” “不然呢。”笑意渐深,闻人诀坦然道:“这个计策虽然很傻,可你到底是过来了啊。” 古知秋没话说了,可也没急着离开,更见不到一丝的慌乱。 闻人诀就那么盯着他,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杀意,半晌后又突然拍掌笑起来,“这个玩笑不好笑吗?” “不好笑。”这次古知秋倒是接口了,蹙着眉头,他的神情越发冰冷。 “你呢,为何赴约?”右手习惯性的从桌面拿过笔,在五指间灵活转动。 “为了来探底看看,究竟是不是三区的共主来了,这样才好在万军中斩首。”话说的很认真,古知秋不畏不惧的就那么平视着闻人诀。 眯了下眼,闻人诀失了打机锋的心情,开口道:“做个交易。” “愿闻其详。”挺直身板,古知秋目光认真起来。 闻人诀也跟着稍稍坐正一些,毫无拐弯抹角之意,沉声道:“我知道你的势力大部分集结在秋冬二城和花城,把这三城让给我,我替你来守护。”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可古知秋还是被这话震到,言语失了些冷静,尖利道:“您在和我开玩笑?这个是交易?” “怎么不是呢。”闻人诀很坦然,这份坦然让下边的向阳都有些汗颜。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主上居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面呢。 这话就算是他听了,都觉的不可思议。可自己主上却还一脸的认真。 不急不缓的,闻人诀继续刚才的话,淡然道:“凝聚你的势力到这三城来,避免他们在外继续消耗,你若留下他们在十区,江柏峯能放过他们?我就不一样了,我答应你保全这三个王城的所有体系和阶层。” “所以呢?”气急了,古知秋反倒冷静下来,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上头男人,好脾气的准备继续往下听听。 “你要在这三区存在,我就给你单独划立出来。” “我好好的十区首执者不做,来管理这三个分城?” “何苦自欺欺人,首执者。”最后三字拖了腔,闻人诀目光直白的让古知秋不好意思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深吸一口气,干脆开诚布公道:“我虽然和王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但那并不代表我就要背叛第十区。” 闻人诀完全漠视了这话,平心静气问了句:“不背叛,那前月下三城怎么丢了?” “那只是个失误,是我们没能防备你们会和十三区联手。” 闻人诀继续慢条斯理,“失误到你被放逐到前线来?” 这可真是哪里有伤口就往哪里戳啊,向阳有些不忍的瞥了一眼下方的男人,就算是在这种时候,男人的气场与神色还是那般淡然稳重。 丝毫未受刺激,古知秋平缓道:“就算我现在真要找个合作者,难道不应该去找实力更为强大的十三区吗。” “啧。”闻人诀一改刚才急切的语调,从容不迫道:“就算逼不得已要离弃第十区,你也会尽可能保全十区存在的资本,不是吗?”没等古知秋做回应,他继续平声道:“把秋冬花三城交给十三区,这条大鳄可就有了真正的能量去吞吃十区,这是你想要的吗?” “把三城交给你,同样不是我想要的。”古知秋冷静道。 “你如果还想继续在十区斗争下去,那么你这次就不会被逼出来,古知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耐,你的出来本身就意味着你的放弃,但是,你能放弃你自己,你还能放弃那些追随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下属,那些和你有血亲关系的族人吗?” 一句句逼问触及心底,古知秋沉默下来。 这个真相从无人看穿,可是面前的这个敌区王者,却……真正看透了他。 是讽刺吗? 闻人诀继续推心置腹道:“三城若交给我,十区当前的局势就会演变成僵局,后期不管是江柏峯做好准备攻打回去,还是我们之间分了个胜负,起码你拥有了足够的时间和壳子,去妥善安排身后的力量。” “古知秋,你还想待下去吗?” 闻人诀压根不在意他突然的沉默,继续声情并茂道:“江柏峯当你是要抗衡他乃至夺权,可是我知道,你只不过是……想要离开。” 唇角挑起,闻人诀起身逼近到椅子前,缓缓伸出手去,柔和道:“交易吧,我送你走。” 第183章 微妙平衡 二人之间的对话持续了足有半个小时,这当中向阳一句话都没说。 古知秋趁夜而来,又借着月色离开。 到最后都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人走后半个小时,帐篷内还是一点其他的声响都没有,闻人诀低着脑袋在思考。 向阳左右看了好几次,终于忍耐不住,嘴张开,刚准备说点什么,上方坐着的闻人诀就动了,起身后目光扫过他,神色疲累,挥手道:“下去休息吧。” “是。”向阳无奈,只好先行退下。 这边闻人诀看人离开帐篷,慵懒的在原地伸了个懒腰,而后才慢步走向隔帘后的木床。 双手抱着自己后脑勺,他直挺挺的摔倒在床板上,因为力道还向上弹了下。 维端现在已能大致摸清什么时候可以说话,而什么时候不能,看主人闭着眼睛呼吸轻缓,它在心识中开了口:“您有没有想过若古知秋拒绝了您的提议,我们难不成真要陪着十三区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闻人诀嘴唇动了下,没开口。 维端继续问:“就算最后我们拼着一切和十三区拿下了十区,我们也没有消化十区为自己实力的时间,一个反扑,我们就得给十区陪葬,”它说的也正是现在三个王区的高层们所担忧的,“古知秋这人不简单,您应该看出了,他今晚和您的谈话进退有度,含糊不清,恐怕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闻人诀翻身,面朝着隔帘,“嗯”了声。 维端刚才就在自己思索,现在则说出了它另外一个担忧,“可以看出他对十区的感情还很深,万一,他说出您今晚和他交谈的对话,以这个为筹码用来和江柏峯和好怎么办?到时候秋冬花三城就会是个巨大的陷阱,踩进去我们就完了!” 唇微开,闻人诀呼出口气,又翻了个身,换面朝上躺着。 他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虽然体内没有晶核,他却也经常利用神眼来沟通周围的能量。 “信任这东西强大时可以让人类不算生死,可一旦打破过,就再难愈合,古知秋很聪明,所以他明白,若他说出今晚的一切用来讨江柏峯的信任,那么到最后换来的只会是更大的忌惮和怀疑。”言语流畅,冷静的分析着当前状况,闻人诀淡然道:“只要想到半丝古知秋可能和我们联手的情况,江柏峯还能睡得着吗?” “那,万一古知秋真找了十三区合作怎么办?”维端还是不放心。 “你也说了他对十区还存在感情,三城若真落到了十三区手中,当前的局势将被彻底打乱,十三区将在这里拥有足够的能力去挑战十区真正的根基,古知秋是想走,想要放弃争斗,但他对十区的感情太过深刻和复杂,他想保住自己下面的人,可也不愿因为自己而动摇十区存在的资本,那么让一切成为僵局,就是最恰当的选择。” “不是最好,而是最恰当?”维端疑惑。 “对他来说,哪还有最好的选择。”闻人诀笑了笑。 维端默然,半天后突然问了句:“若您是古知秋,您将如何面对当前的困局?” 王要杀自己,为此不惜把自己逼出王区切断自己和后方的联系,更有意要孤立三城,把他们的力量局限在一处,这般防备的姿态先不说心理上的难过,从实际考虑,又要如何走出呢? 它突然挺好奇的。 闻人诀倒是轻松,直接甩出三个字:“不知道。” 维端小震惊,“啊?” “不是我该考虑的。” …… 虽然一切说的貌似简单,但其实闻人诀心中也没多少把握。 计策就是这样,就算各方面都考虑和算计到了,最后却不一定能成功,有时候会面临这样那样的意外。 对他来说,只要定下谋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去着手实施,最后能否成功并不值得花太大的心思去关注,要有所准备的就是面对失败后,接下来的应变。 是的,闻人诀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计划一件事情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但同样的最后成功与否,倒不会那么紧张,计策完成后他的心思就全在之后若是失败的应对上。 每做一件事情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失败的善后。 这其实挺消极的,但深层次的也反应出他的心理,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做一局棋,不管最后是赢还是输,挥掉重来就是,再不行,起身离开,不下了。 联盟军没人知道三区共主来了,闻人诀来的悄无声息,跟古知秋的会面更是隐秘到只有三两个人知道。 对方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闻人诀还是按照计划,让向阳去跟十三区带兵的部长商议。 因为僵持消耗在花城下的时日久了,对方正变得有些急躁。 在向阳主动提出要带自己那边的人绕道花城后方的秋城攻击,以来策应他们对花城的攻击后,对方马上就同意了,并且为了表示支持,当天还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攻击,用来转移花城人的视线,好让向阳这边能够不吸引人注意的离开。 秋城在花城侧后方,左边还有个冬城,这也是十三区那边足够放心的原因,向阳要真有别的心思要玩猫腻,到时候他们只要松懈了攻击,花城和冬城呼应起来,完全可以把向阳的人掐死在里面。 虽然十三区挺想这么干的,但可惜目前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十区。 对于势力和实力都弱于他们的杂牌联军,其实他们没太放在眼里。 十三区中未尝没有人担心过三个王区会和十区联手,但不同的声音立马发表看法,论点有三。 第一:战事打到今天这步,十区是否还会信任向阳他们,还是更担心这是向阳跟他们用的阴谋,借由半途的合作,里应外合。 第二:若是转而和十区合作,那么先前吞下去的三个城市中的东西是否要吐出来还给对方,就算十区说不用了。一旦转向,首当其冲的就是和十三区力量共存在前月下三城中的向阳,他是否会这么傻? 第三:蓝岸向阳他们之所以提出合作,抱着的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吞噬十区力量涨自己实力,日后好有资本和他们抗衡,可若和十区合作,就算给了他们一半的十三区,三个王区加一半的十三区和十区加一半的十三区,谁赢谁输还用看吗? “和我们合作,他们也许会有点胜率,起码他们自己这样认为,可若是和十区合作,风险就大了,十区完全可能转而和我们合作,先寻求把这个较弱小者清扫出局,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想,也会逼于无奈,我们双方不管谁要去找十区合作,都会是个愚蠢的主意。” 因为以上种种分析,十三区也就放下了这个心。 他们的分析和判断都没错,闻人诀正是出于这些考虑,一开始就没把跟十区的合作放在构思中,他想的是要在十区这边获得一定的利益,并形成僵局,把十区的注意力和十三区的力量拉扯在这。 而后借这微妙的平衡,转头找找合作者的弱点。 他说过,十区是个泥潭,他要十三区的脚落在那拔不出来,更要十区的眼睛暂时关注不到其他。 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破坏一个势力,有时候外力不行,就得从内。 合作者的角度,往往能够看到一些细节。 只要秋冬花三城到手,十三区必然要收拢攻击,花些心思来观察身边的“伙伴”,而十区在痛失三城后,还要面临消化古家残余势力。 这种时候,三方都会追求维持当前局面不打破。 闻人诀要的就是这点时间,这点能够谋划,变被动为主动的时间。 十区?十三区?这两个王区不管消耗或者单独拿下哪边都是不行的,在已定的弱势之下,唯有逆杀双方,才能保证自己这边笑到最后。 车子在碎石地上颠簸跳动,闻人诀坐在车内半天,身子就似被震散了架。 若换做书易来,估摸着不到地方就得吐死了。 天渐渐破晓,大地因为乳白色的轻雾弥漫而显得朦胧,打开的车窗中渗进黎明前的寒气,微白的天际还散布着几颗残星,前方城市的轮廓已影影绰绰。 有黑点成长队出现在前方,车队这边的负责人立刻下令停止移动,原地戒备。 黑点在朝阳下逐渐清晰,是二十来辆摩托,正飞快靠近这里。 在看到他们停下后,速度一点没慢。 闻人诀把车窗再往下摇了点,那边余刚已经从摩托上跳下,顾不上停稳车子,直接冲了过来。 因为看清来人,车队这边也没阻拦。 几乎把脑袋从车窗缝隙中塞进主上所坐的车子,余刚欣喜若狂的低声喊道:“主上,秋城拿下了!” 第184章 残酷战争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前方的城市,神情并不怎么意外。 余刚机灵的缩回脑袋,骑着摩托在前带路。 车队一路行去,城市主要道路两旁如今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攻占这所城市的胜利者。 荷枪实弹,面容肃穆。 不少人衣角裤腿沾着血迹。 透过车窗,闻人诀看到不少缩在房中,小心翼翼从窗户向外探视的惊恐目光。看来这条主道因为要迎接他的到来,在刚刚又被“清理”了一次。 明明两侧房屋中躲着不少居民,却在他车子缓慢开过时,整条街道都鸦雀无声。 不少角落处,还蹲着衣裳破烂,神情呆滞的普通人,他们在战事发生时从家中逃出,大多在这个奔逃的过程中失去了亲人或者和亲友失散。 因为没能及时躲起来,如今正几十个蹲抱成团,被握着枪支的战部成员看守。 有的人已经完全没了神智,痴痴呆呆的,也有人无声流泪颤抖,更多的人在惊恐目光下,透出丝仇恨。 “孩子,我的孩子!”压抑的安静中,一个中年妇女凄惨的哀嚎响起,她怀中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两者皆满身血污,就在刚刚,她怀中的孩子停止了呼吸。 “医生,医生……医生在哪里,啊!!”凄厉的声音到最后变的扭曲,因为这处的动静,其他地方蹲着的人越发缩的矮小,唯恐被波及。 万念俱灰的女人哪还顾得上什么是恐惧,视线茫然落到四周,见到正中被所有护卫注视着缓慢开动的车子,猛的就冲了上去。 双手还死死抱着孩子,她的气势却无可阻挡,冲向闻人诀所坐的轿车,披头散发下的疯狂眼神,让骑着摩托跟随在侧的战部精锐都呆了下。 他们呆愣,不代表整条街道的护卫都失了职责。 密集的枪声很快响起,如雨点般扫射向中年妇女,她灌注了所有的信念,却还是被子弹阻挡在车子五米外,连着她怀中的孩子,都一同被打烂。 闻人诀目光无波的盯视着,直到那具破碎的尸体被战部士兵拖下去,沿街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车辆丝毫没因这个变故而减速,依旧以它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开去。 刚才的一幕小插曲很快就被甩在身后。 维端在车子拐弯后,冷冷出声:“愚蠢。” 侧了下头,闻人诀手肘顶在车窗上,掌心托着自己右边的脸颊,漠然问了句:“你说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自不量力的愚蠢女人。”从一开始,维端就未对神裔以外的种族有过哪怕半丝的怜悯。 闻人诀轻轻叹息,“愚蠢的是他们。” 这句话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手下人了,维端听的明白,可又不解,“您为什么这样说?您是在可怜她吗?” “妇孺儿童是人类中最柔弱的部分,战争中的牺牲品,可很多时候她们也会成为战事的转折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闻人诀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有什么痛惜或哀悯。 维端认真思考,最后还是不解的问了句:“为什么?” “她们会激起普通人类的反抗,到那时候,鲜血也将无法涂抹掉他们的信念。”另一手伸过去摇下车窗,闻人诀对骑摩托跟在车旁的男人唤了声:“余刚。” “主上?”余刚移了下摩托车把,探头过来。 闻人诀平静的下命令:“找出刚刚第一个开枪的战部士兵。” 刚才密集的枪声几乎是一瞬响起,很多人一同开的枪,怎么找出第一个? 虽然办不到,但余刚还是应了声:“是。”接着便疑惑不解的等着主上接下来的话。 闻人诀吩咐完一句,跟着收回脑袋,坐正了身子,清晰道:“结束最后的扫尾后,尽快安抚全城,对外公告我们绝不滥杀无辜,如有违者,杀!” “那今日第一个开枪的人?”余刚有些明白了。 闻人诀瞥他一眼,漠然吐出四个字:“处刑大会。” “是。”眼中闪过不忍,可余刚并未多说什么。 …… 车子再拐过几个街角,路上加快了些速度,在一栋大楼下再次停下,早候在那的向阳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闻人诀蹙了下眉,因为向阳的进入,车中带上了丝血腥味。 “王。”屁股刚坐稳,车子就又一次开了起来,向阳扭头看后座的男人。 “怎么样?” 闻人诀这一句问的挺没头没脑的,可向阳还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低声道:“顺利的过头,应该是古知秋从中有意配合。” 闻人诀听见回答闭了眸。 车子从这再往前开,街道两旁的建筑物损坏越发严重,就连路面不时都出现被弹药炸出的坑洞。 “真没想过古知秋能够答应这样的事情。”感慨上一句,向阳面容严肃起来,“秋城的家族代表和战部高层们希望见您一面。” “他们知道我的身份?”闻人诀挑眉问了句。 古知秋很聪明,应该知道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当您是跟书易一样的人物。”要说三区联盟中除却几位正副部长,还有谁最出名,自然要属书易,书先生了。 “啧。”闻人诀头疼,更多的却还是无奈。 这次的见面是必须的,不为安抚,只为了帮助配合古知秋手底下的力量进行转移。 虽然不知道男人到底是如何想的,但如自己之前承诺给对方的一样,秋城如果还在十区手中,就算这里当家作主的是以古家为首的势力,他们也不好做出大的动作。 可如今秋城被攻占了,那么借着他的手清理异己,顺便安然退出就容易多了。 这就是他当初答应古知秋的“壳子”,至于这股力量未来是否可为自己所用,闻人诀其实是不抱期待的。 秋城也可以说是古知秋对他的一个试探,试探他是否会真的放手保证自己手下力量的退出,这个试探的手笔很大,直接拿城市来玩,由此更能看出古知秋的决绝跟能量。 这种既定的谈判,顺带彼此试探底线的见面,闻人诀很不想去,但除了他,还有谁能去参加这种敏感的会议呢? 书易?他当然能够处理得当,可问题是,他当初对算计古知秋的计策就表现出了不满。 若来处理这件事情,必然就会知道压垮古知秋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那样卑劣阴损的招数…… 想到这,闻人诀就又“啧”了声。 到时候忙帮不上,估摸的,又是一场风波? “头疼啊。”自顾自的摇晃起了脑袋。 向阳默默看他一眼,没出声。 “心思和谋略都是顶尖的,可怎么行事如此正板。”极少见的,闻人诀在心识中碎碎念了句。 向阳主动提出带兵攻打秋城来配合十三区在花城的攻伐,十三区前线的两位部长是有些小吃惊的,可在短短五日后就传来了秋城沦陷,成功被三区联盟夺占后,他们可就不只是小吃惊了,那是十足的震惊。 “开什么玩笑?我们付出这么多,花城还是纹丝不动,他们倒是有如神助?” “说是为我们打干扰,我看我们倒成了他们的烟雾弹,怕是十区的注意力都在花城这边,反倒让他们轻松的偷鸡成功了。”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起码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拿下秋城对我们也有好处。” “是啊,切断秋城对花城的支援,想来我们再要拿下花城就简单了。” “只要我们拿下花城,前城最重要的位置都在我们掌控下,到时候要扼住向阳他们的脖子,完全可以。” 讨论到这变的轻松,一帮十三区的高层,面色总算和缓一些。 “真正该感到忧虑的是三区联盟,这种时候,前要担心花城强大力量的反扑,后要担心冬城的围剿。”有人放肆笑着,言之凿凿道:“恐怕他们不日就要传信来求我们千万不要松懈了正面攻击。” 笑声四起。 没等停下,帐篷外就有通信兵到。 跑进帐篷后,利索跪下,通信兵快声道:“三区联盟在向阳的带领下,乘胜追击,已经发兵攻往冬城了!” “我操!”不可思议的粗声大骂响起,有男人大惑不解的吆喝:“他们这是吃错药了吧?” 第185章 倾国祸水 向阳当然不是吃错药了,有了一次不说却默契的配合,他对古知秋的放任心中有数。 行事自然大胆许多,且主上吩咐了,要尽早拿下三城,别给十三区反应过来的机会。 古知秋没把戏演的太明,攻打的过程中双方都有损伤。 直到第二份伤亡统计到了闻人诀手中,维端有些按捺不住了,心识中不满道:“这种损伤,可看不出他有放手的意思啊。” 闻人诀比起它淡然许多,漫不经心回道:“他的用意本就是三区僵局,趁着这个机会再削弱些我们的力量,自然再好不过了。” 先前攻打秋城花了五天时间,可是拿下冬城就更快了,从头到尾总共就四天,闪电战似的压根没给十区王城那边和十三区反应过来的机会,冬城就跟着秋城一起沦陷了。 消息再一次传到十三区前线驻扎地时,那个汇聚了十三区高层的帐篷中,死一般静默了。 没有人会再把这个当成运气,且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在十区这边,三区联盟的力量再也不好忽略。 这种突变,自然要传报给后方。 十三区对花城的攻势瞬间就弱了,颇有偃旗息鼓的意思。 可花城却一反常态的强势起来,几次打的十三区有苦难言。 向阳倒也不得寸进尺,在拿下冬城后,把前月下三城中的人都撤了出来,填补到秋冬二城中。 “王说了,向阳挺知趣,虽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办法这么快打下秋冬二城,但他把人从三城中撤出,那前月下三城就完完全全是我们的了。” “他这肯定也是出于无奈,毕竟三城是和我们一起拿下的,他们也死了不少人,可以的话哪里愿意吐出来。” “在我看来他挺聪明的,他要还继续占着前月下三城,我们哪里会答应,且他的人手也没充裕到让他分散在五个城市中,倒不如干干脆脆的先把到手的拿稳。” “如今对我们而言,最紧要的还是拿下花城,花城的位置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说了吧?只要我们拿下花城,就能扼死秋冬二城的喉咙。” 一番讨论自然少不了,十三区前线带队的两位部长得到王城来的信后,召集所有高层商讨了下下步计划。 …… 自小生活的城市突然被炮火笼罩,而后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城市中所有高楼上的旗帜就变了。 迎风飞舞的是他区王旗,街道上不时穿梭过的坦克和皮卡上搭载的全是陌生的士兵。 占领冬城没两天,一场大清洗就开始了。 向阳让手下几位队长拿着名单进行清理,这份名单不是出自他们之手,而是冬城中的部分权贵们连夜拟写出来的。 跟秋城一样,自然是古知秋的意思,排除了不该存在的人后,他的力量一部分隐匿消失,另一部分则安静下来休养生息。 “王,对不起,今天秋城那边闹出的乱子……”很是疲累的,向阳低垂下头,面色不太好看。 闻人诀坐在正中的沙发上,落地窗外的天色已昏暗下来。 双腿交叠着架在身前的玻璃台几上,脑袋往后仰着,闻人诀语气有些散淡,“不怪你,你既要负责战事,又要负责从前月下三城中调协撤兵,更要大小事包揽管理秋冬二城,有了错漏在所难免。” 秋城拿下没有半月,大小暴动发生了无数次,可今天下午的最严重,一群流兵不知怎么的煽动起了城中居民,冲击了他们在秋城中的管理大楼,杀烧死了不少向阳带过来的管理者。 更趁着□□,烧毁了很多店铺。 “古知秋不知道把他的力量弄到了哪去,城中留下的上层真空,那些中下层的家族肯定会有所行动跟争斗。”向阳长吁短叹,“我有注意的,可还是让他们闹出了乱子。” “也不排除是有心人的把戏,”闻人诀语气还是那样,看着半点没往心里去,心平气和道:“难为你了。” 这男人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聚集村落中的孤儿,短短几年时间能够成长为今天的模样,闻人诀已经很满意了。 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暴露出的正是他手下势力的底子弱。 就算实力强横,后方也不足以填补运转他们前线攻伐下来的空间。 步伐稍微再大些,就不只是摔跟斗这么简单了,而是散架,彻底的散架。 所以他没什么可指责身前这个男人的,人毕竟没有三头六臂,犯错误正常不过。 闻人诀对这种事情的包容性很高,若换做是以前的陈凉息,不管根由如何,肯定会发难。 “往后注意点就是了,别太小看了这些城中的家族。”消灭赶走了王区战部就好了吗?这种想法太放肆了,这些百年扎根的家族有时候比正规军队还难对付,闻人诀轻声嘱咐了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古知秋给你打电话了?” 这也是向阳傍晚求见的原因。 “是。”向阳在他眼神示意下,找位子坐下。 “说什么了?”稍微支起点身子,闻人诀目光望向他。 “他让我们尽快攻打花城,说是十三区这两天的攻伐稍弱,戏比较好演。” 闻人诀轻笑,“他倒迫不及待。” 向阳有些担忧,“王,这当中会不会有陷阱?”实在是到目前为止,一切太过顺利了。 闻人诀沉思了会,摇了下头,“不会,他是不想留给我们太过充裕的时间来消化秋冬二城,也是怕十区王城那边有所动作。” “秋冬二城丢的这样快,江柏峯心中肯定有所猜测啊。”向阳肯定道:“他回不去了,就算不是故意丢的城,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罪责不小,可就是因为我们都这样想,所以我很担心,目前为止他所付出的这一切……” “嗯?”听出他话中有深意,闻人诀黑瞳中闪过幽光。 向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不如我们问问书先生的看法?我担心他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就是为了引您入局,他不是说想在花城见您一面吗?” 向阳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现在要是炎振在这里,那是拼死都会拦着闻人诀去花城的。 “可他也说了,我要不亲自去,花城他就不给了。”闻人诀还是笑,语气温和。 这般孩子气的说法确实出自古知秋之口。 向阳也无奈了,花城的位置很重要,对于已经占领了前月下三城的十三区来说,掌握了花城,就等于扼住了秋冬二城的生命脉。 “主人,我也希望您能够再见古知秋一面。”在绝对的安静中,心识中,维端开了口。 “哦?” 落在膝盖上的手抬起,跟左手交叠着垫在脑后,闻人诀这次彻底仰躺下去。 缓缓吐气呼吸。 “我很好奇他体内的晶核变化。”维端简洁道。 …… 因为以雷霆手段接连拿下了秋冬二城,十三区有意暂缓攻击看看情况。 可就是这种当口,三区联盟军居然挥兵从后方打向了花城。 等轰隆“炮火”作响,头顶飞艇盘旋时,这座久攻不下的城市一瞬化为火海。 闻人诀站在皮卡中,身侧陪着余刚。 他二人在路旁等候的人带领下,去了城中央的辅政院子。 早一步被向阳安排等候的男人凑上前来,对着闻人诀伸手指向四方的高楼,开口介绍道:“边上几栋都是王权办公用的,古先生在院落中等您,这儿原是花城辅政住的。” 辅政是一城的最高管理者,大部分都能命令当地驻扎战部。 在古知秋到来后,这所被高楼包围的低矮院子就被让了出来。 如今古知秋等在这里见他,闻人诀不是很意外。 早在他来前,向阳就安排了重兵牢牢掌控住这块地界。 余刚上前推开木门,闻人诀当头走进,带着他们来的男人则后退几步,守在门口。 闻人诀一步步走进,下午四点多,天还亮着,跟一路来看到的慌乱不同,这里所有的花盆摆件都规规矩矩放着,宅院的主人似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奇怪了?人呢?”余刚走在碎石铺就的小径上,两旁种满了红色的花朵,簇拥成团。 “该不会人早走了吧?”刚刚他们就有推开几间房子察看,可是里面都没人啊。 闻人诀落后他两步,慢悠悠走着,神情自若。 “欢迎您,尊敬的王。”寒凉的语句突然在闻人诀耳后响起,和声音同时的是被人握在手心抵上他喉咙的锋利匕首。 余刚听见声音身体就僵了,转过身就见自家主上已被人拿着匕首挟持。 “放肆!还不赶紧放开!”他怒叱一声,脚步就要上前。 古知秋手中匕首用了下力,刀刃处有血迹渗出,他笑着对余刚摇了摇头,轻道:“不要上前,我的心情不太好,可能会伤害到你的王。” 投鼠忌器,余刚一时不知要怎么办了,眼巴巴的瞅着主上。 闻人诀面无表情,就算喉咙被割破,鲜血流出,就算身后人杀气凛然,性命落入他人手中。 “这个见面礼不错。”没有故作的镇静,他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句。 “是吗?”古知秋面容冷淡,刚刚的一丝笑意现在也已不见。 “虽然不错,但我不喜欢。”实事求是的,闻人诀很平静。 “把花城让给你,我同样不喜欢,可我不还是做了吗?所以啊,人多少要做些自己不是很喜欢的事情。”语气冷静,古知秋挟持着人往后退了两步。 直到后背顶上院中大树,他才又一次停下,就在闻人诀身后,低声慢语道:“有没有想过,先前的秋冬二城不过是诱饵,只是为了钓您这条大鱼出来?” 闻人诀:“想过。” 眼中有些讶异,古知秋平静道:“那您怎么还来了?” “呵呵。”刀刃处的血迹滴落在鞋背上,闻人诀低笑一声未作答。 “因为您相信我杀不了您,就在这院落所在的街道上,早就布满了重兵,只要您呼喊一声,他们就能踏平这里。”古知秋谈吐文雅,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没失了风度。 闻人诀没说话。 背后挟持着他的男人却靠近他的耳朵,低声道:“我知道,这院落周围的高楼中此时定藏满了阻击手,甚至是重炮筒,他们完全可以让这里,在瞬间飞灰湮灭。” “你跟江柏峯相持半年多,是什么让你最终决定放弃离开?”闻人诀开口,却问了个跟当前话题毫无关系的问题。 古知秋避开这个问题,轻松自若道:“可您有没有想过脚下呢。”说完这句,他就松开了手,向前推了一把闻人诀。 闻人诀跌撞出去两步,很快止住步伐,他身旁的余刚想扶,看他自己站稳,便又缩回手去。 手枪已被拔出对准古知秋额头。 对面的男人却还清浅笑着,把刚刚用来挟持人的匕首随意丢在脚边。 闻人诀低下头去,目光落到地面,半晌后抬头,对着古知秋平缓道:“你在这院中地下埋了什么?” 他这一问,就站在他身旁的余刚一下白了脸。 视线惊慌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古知秋扬起手,脸上笑容渐渐绽放,很是阳光,他的头发有被精心打理过,穿着条特意裁剪的九分裤,目光平静中带着点释然,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个黑色的遥控器,对着闻人诀晃了晃,“一整个库房的炸药都被埋在了这里,只要我按下它,这里就会成为战争开始以来,最璀璨的烟火。” 就算异能再强大的人,也无法在这种爆炸中存活。 维端并未感到忧虑,对它的防护程序来说这种程度的爆炸就跟玩一样,感受着对面的晶核能量溢散,它在心识中幽幽道:“主人,跟我猜的一样,这颗晶核被吞噬后,果然不简单。” 闻人诀就那么望着手持遥控器的古知秋,脸上半分慌张都没有。 “什么意思?”心识中,他饶有兴味的发问。 “曾经在我们神裔的世界中,出现过几次拥有这样神能的人,不论男女,最后都成了祸水。”维端的语气变的有些奇怪,继续道:“他们拥有真正蛊惑人心的力量,越是神能强大的人,越能感受到他们散发出的气息,从而疯狂,这种气息有时候并不是他们自己能够控制的,他们最多的也只是在抑制,跟神碑一样,他们往往会掀动战争。” 目光从古知秋手上转移,闻人诀视线落到他脸上,细细打量。 “您体内没有晶核体,可能感受的就没那么分明,而且古知秋吞噬晶核不久,如今的气息还稳定,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江柏峯会对他产生执念。” 当初维端就有对这块晶核的程度猜测过,如今不过是在一点点落实罢了。 “跟怀有这种晶核的人□□过后,会更容易受到它的影响和吸引,跟白药一样,这滋味尝过了就难以戒除。” “人体毒品?”闻人诀婉转道。 “比那严重多了。”维端调门儿高上一些,“这晶核会渐渐改变他的身周气息,甚至样貌,当他控制不了晶核能量时,这种溢散就会给他带来灾难,识体稍弱的异变者到时候就会如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一样,群拥而上,撕碎他。” 古知秋被人这样默默盯看,身子多少有点僵,被他威胁的人没有丝毫畏惧,反倒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且目光越来越怪异。 维端没什么感情的继续:“历来拥有这种能力的神裔诞生于世就只有两条路,一是死,二是寻个强者依靠,求个庇佑。” 最好的结果也还是成为玩物,只不过从多人的,变成一个人的。 “一般的强者还庇护不了,因为随着他体内力量的增强,所能影响到的范围和人就会越多。” 闻人诀这次点头了,默默吐出四个字,“人体炸弹。” 古知秋心中如何想的没人知道,余刚很担心主上出事,眼下正挡在人身前死死盯着那个遥控器。 闻人诀倒是不以为然,拨开他,踏上前几步。 那边古知秋笑唇轻抿,随手就把遥控器给扔了。 闻人诀不知趣,跟挑事似的还问了句:“怎么不玩了?” “因为没什么意思。”双手垂在身侧,古知秋认认真真的打量起他,半天后,突然冒出句,“知道吗,你胸有成竹的样子真让人厌恶。” “所以呢?”闻人诀摊手。 “给你个教训,我走后,你可以按下遥控器试试我有没有诓你。” 目光落到遥控器上,闻人诀毫不犹豫道:“我相信你没有。” 知交好友般,他走到人身前,不太在意的伸手抹去自己脖子上的血,礼貌道:“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我为十区操心的太久了。”目光悠然投向远方,古知秋淡声道:“也该出去走走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一下彼此之间的气氛就又和谐到不行。 余刚实在看不懂,他只是趁着主上跟人谈话,快步走过去,颤着手把遥控器捡起,而后远远站到一旁去。 古知秋并未在意他的举动,慢慢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云朵,自言自语般道了句:“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回王城一趟。” “回王城?”闻人诀挑眉,一手从怀中掏出烟,另一手拿出打火机点上,就站在人跟前两步处吸上了。 烟气弥散,古知秋漠然的神色轻微变化,目光对准他,唇一开就准备说什么。 话都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停下,瞳孔深处闪出丝落寞。 刚刚有一瞬间,他想突口而出的一句话是,“少抽烟。” 就这么顺其自然的一句话,他忘了,身前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王。 自己的王,如今还在十区王城中,多少次他劝说对方不听,会直接上前从人嘴中把烟扯出踩灭,那男人每次都会厚着脸皮向自己求饶,结果每次都只能摇头叹息,“真凶,真凶!” “真凶,真凶……” 眼中明明看着他区之王,耳中却恍若听到了江柏峯在自己身边的叹息。 闻人诀看人忽然盯着自己发愣,落点处似乎是……自己指间的烟? 缓缓吐出口烟雾,他关切似的问了句:“你回王城做什么?” 这种时候回去不是找死么。 太多回忆被刻意压制着不去想起,古知秋傻愣愣的站着,突然有些茫然。 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居然,拱手送出了十区的城市。 更背离了家族,舍弃往日的一切,身心疲惫,如无根的浮萍般,满心仓惶。 太多情绪在他眼中翻涌,一时没能回答闻人诀的问题。 闻人诀也不急,轻一口重一口的吸着烟,放松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古知秋目光渐渐平淡下来,坚定道:“我要回去杀一个人。” “这种时候回去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把烟头扔到脚下,闻人诀转动着自己手腕,随口问道:“是谁让你有这么大的恨意,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杀他。”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脸上重新挂出笑容,只是未达眼底。古知秋慢慢转动脖子,打量着这处院落,就像在看他自己的从前,“我想干干净净的离开。” 天际处有烟火炸开。 是个造型别致的图案。 “恭喜你,”抬头看到了,他平静道:“花城也落到你手中了。”之前交过手,他当然能够看懂这个烟花传递了什么讯息。 “祝你好运。”闻人诀同样客气的回了句。 古知秋再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维端心识中好奇道:“他要回去杀谁?” 闻人诀伸手要过余刚手中的遥控器,中指按在开关上摩擦着把玩,目光玩味,低声笑道:“雀林。” “啊?您之前让老鼠想办法送给江柏峯的那个男人?”维端诧异了。 余刚压根没注意到主上为什么在自言自语,他只是紧张的盯着主上手指看。 “咕隆”喉结滚动,吞下大口口水。 就怕主上一个不小心按下开关,那场面可就好看的过头了。 …… 十三区一开始的想法挺好,虽然结盟,但只要占领了城市,自己这边必然要掌控大半,以后清理起来也容易。 可哪里知道,三区联盟那边不知吃了什么神药,居然威猛的一下吞吃了十区三个卫星城,马上就跟他们势均力敌。 在没摸透三区联盟那边真正的底牌前,他们不好发作,十区那边因为又丢了三个城市,内部动荡,江柏峯再无心软之意,以雷霆手段开始整顿镇压内部。 十区的首执者死在花城这个消息,也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 前线的战事变化很大,后方的十七区倒一如既往的安宁。 城中王居,戒备森严,不间断有战部精锐在四周走动,有个白色的身影找着个间隙,如兔子般,从墙中快速跳出,姿势极不优雅的倒摔在外。 “呜嗯!”突口的惨叫被压制在喉咙底。 白色身影爬起后,回头看了眼高墙,嘚瑟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再不停留的蹦跳向远处。 身形很快,正常人一下绝对反应不过来。 直到在热闹的街角躲好,白檀才痛骂出声:“痛死老子了!” “滴滴!警告!主人用词不雅。”手环很不客气的叫起来。 白檀身子往里再缩了缩,把背包解下放到地上找起东西,口中骂道:“闭嘴,小心我掰断你!” 噜噜具备有一定的交流能力,听到主人说这话,立马反抗道:“您学坏了,您不仅跟人学会了骂天杀的,您如今还会自称老子。” 白檀没搭理它,自顾自翻着背包,开怀大笑道:“一帮土著,还想关住我?” 噜噜挣扎抗议,“土著也是不雅词汇,这些会入了您的警告黑名单。” 白檀最近看的书,接触的人,导致他的脏话储备快速扩大。 换做以前他会担心“噜噜”说的警告黑名单,因为家族中的管事会知道他居然出口成脏,可现在?还是能先离开地球回到星际再说吧。 警告黑名单什么的,很重要吗? 头顶有颗黑色如豆子般大小的仪器降落下来,停在他手心。 白檀目光“爱怜”的注视着它,感慨了句,“真是好用啊!”没这东西做眼睛,他怎么从那房子中跑出来? 还有脚上的飞跃鞋,逃生包当初没被没收,绝对是他最大的幸运。 闻人诀再聪明,他生于地球,长在地球,想不到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还会有其他用处。 白檀当初没让“噜噜”开口说话,自然也是防着一手呢。 “说我蠢?这些土著!”愤愤不平的骂了句,他被关在那屋子里的时候,手心的黑点探测器可没少听到人说他坏话。 “接下来去哪呢。”样子有些猥琐的蹲在街角,白檀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外头穿梭来往的人群和车辆。 “当然是要想办法回家了!”一手握拳,他轻喝一句,斗志盎然的起身,雄赳赳往外走,只是……没两步,他就又没出息的蹲下来。 “好饿啊~”摸着自己肚子,白檀一下泄了气。 因为要准备晚上的逃亡,从早上开始,他就紧张的滴水未进。 现在好了,成功跑出来了,迟钝的察觉到肚中痉挛,他探脑望着街边店铺,坚决道:“还是找个地方先饱餐一顿。” 第186章 人留不得 白檀肚子饿,便只管着先大快朵颐一顿。 找了个路边酒楼,人跳着就进去了,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能耽搁什么事?早有了要偷溜的想法,值钱的东西他就没少拿。 好几条闪闪发光的晶核手链被他随意收起,包括钱币,要不是怕太重,他恨不得把那些送过来的东西都带走。 虽然没了自由,但他住所的那些人倒也没亏待过他,好吃好喝好玩的从来就没断过,除了现在能下地跑这点不同外,他有时候恍然间还当自己回了白家。 “闻人诀!”边往嘴中塞吃的,白檀边还咬牙切齿的大骂。 什么人啊,他还当自己跟对方多少结下点情谊,哪里知道人把自己丢在一旁三个多月没见一面!不见也就罢了,还限制起自己的自由,简直毫无人性。 他这边骂边吃挺开心,那边王居的安宁却因为他,彻底闹翻了天。 跟着伺候的仆人是最早发现他不见了的,赶忙通报到王居管事那,等里里外外翻了几遍人也没找见后,总算慌慌张张的把消息报给了上头。 蓝岸这些天挺忙的,因为前线在打战,他要在后方负责调度物资。 王居里的细小事情怎么也轮不上他操心,按规矩,这事也不该报到他这边来,可白檀失踪这事情不大不小,关键是王身边就这么一个人! 最主要的是,人在王离开王区时不见了。 这事情说出了,没准就要惹出大祸端,因为没谁能真正摸清楚闻人诀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蓝岸只得亲自跑一趟,他到正厅时,王居几个管事已到齐,皆都面如死灰。 才来就先看见这么几张脸,蓝岸的心情一下就差了,眉头皱起,面色不愉的在上位落座,目光扫向一旁站着的王居护卫队长。 “调过监控了?”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王居安装了很多摄像头,角度隐秘,正常人绝不可能完全避开。 可结果,那护卫队长马上就答了:“都已经看过了,没有发现踪迹。” 蓝岸诧异了,主上虽从没交代过白檀的身世和来历,但他们这些异变者能够感受到,那就是个普通人类。 先不说他是怎么避开的王居护卫,单从他能够躲开王居中所有的摄像头,事情就不简单。 “都仔细搜索了?确定不是藏在哪里了?”挑着眉,他再问一句。 两个护卫队长包括几个管事,全都点头如捣蒜,确认道:“人肯定已经不在王居了,就是具体什么时候走的我们还不能确认。” “跟在他身边的人呢?”蓝岸面色凝重起来。 随主的地位虽不高,但到底因为身份特殊,平常的吃穿用度跟身周伺候的人少不到哪去,蓝岸就是因为清楚这点,才问上这么一句。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忐忑道:“被他不知用什么东西给迷晕了。” “吖!”卷着自己头发,蓝岸除了面色难看点,神情还算自若,听见这句,总算露出点讶异目光,莫名道:“小瞧他了。” 听他自言自语,底下人全都战战兢兢。 他却霍然起身,目光对准了跟自己来的下属,果断道:“下令封锁全城,只进不出,严查所有酒楼旅店,有相似年龄没有居民铁牌的,一概带到巡查所,安排可靠之人逐一对比,前线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在王回来之前,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下面人听了他命令,齐齐应声行礼。 行动悄无声息又铺天盖地的蔓延到整个王城。 蓝岸之所以没让人拿着画像去找,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反倒让白檀落入其他心存歹意的人手中。 找了个最好的靠窗位置,白檀吃着东西,一开始还犹自骂骂咧咧,后来就消停了,尝试了件他以前一直想做,但因为严苛的家教而从未做过的事。 哼歌。 如今脱离了家族,身边连个星际人类都没有,他还用顾忌什么呢。 姿势豪迈的翘着二郎腿抖动,他边啃手中肉腿,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一顿饭吃了足有一个小时,中间还听酒楼的人介绍来了瓶小酒。 以前在白家哪有机会碰酒,虽然告诫过自己要注意,但一口口抿下去,还是有点多了。 这除了让他面色红润起来外,更多了丝兴奋。 支着下巴看窗外,面前还有一桌子的菜没吃完,白檀目光渐渐迷离,奇怪道:“噜噜,我怎么觉的外面热闹起来了?” 是啊,刚刚还没这么多车的,现在却看到不少排列整齐的车队经过,还有很多穿着制服的大汉出没。 “出了什么事儿了?这么大动静。”边上几桌人也看出不对,正探着脑袋张望,彼此间小声议论。 白檀夹起筷子菜,扭头望望窗外街道,突然有些吃不下了。 借着低头挪菜遮掩,他贴着手环小声问道:“噜噜,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噜噜:“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来抓您的。” “这么快……”倒也没慌,白檀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从包中抓出条布巾,在脖子上缠绕了下,又塞进衬衫中,看着跟换了身衣服似的,再一缩脑袋,人看着矮了不少。 他鬼鬼祟祟的跑了,下半夜整个王城就被重兵完全封锁,人心惶惶下王权组织终于发布了公告,说是王区的一个库房被盗,有珍宝流失在外。 白檀隔天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往下扯了扯,撇头暗骂声:“骗鬼!” 找了个穷苦人家入住,白檀装作离家出走的样子,给了不少钱,他有听人沸沸扬扬的议论,说王城已经被封锁,只进不出。 这样大的动静,他一开始也有怀疑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考虑再三后,还是不敢冒险。十七区这么大,找出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他又没蠢到去住什么酒店跟宾馆,先潜伏下来些日子,如果真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也不能持续太久啊。 他如意算盘打的好,那边蓝岸拨通了炎振电话,把事情这么一说,两位部长再一合计,炎振马上就派出了赌坊的力量从暗处找,蓝岸呢,继续动用区内大家族跟战部,一块块分区域排查。 …… 前、月、下,三城如今被十三区彻底掌控,而秋城,冬城和花城则被三区联盟攻陷,闻人诀本有意马上回十七区,但看向阳忙的头尾不是,他也不知思考了什么,决定留下来继续看看。 十区从成立以来,一直在扩张,就算偶有动、乱或战争,也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损失。 不过个把月,十三个卫星城就丢了六个,整个王区人心浮动,江柏峯全权在手后,行事多了几分狠辣。 一时间,十三区停顿观察风向,十区忙着整顿内部,而闻人诀留下来没两天就听到了个八卦。 十区江柏峯最宠爱的男随,才到他身边没几天的雀林被人当众暗杀。 “古知秋去哪了?”既然人已经杀了,他肯定不会继续留在十区王城。 老鼠垂头丧气,一脸的无奈,“尊贵的三区共主,我还不是您的手下……” “少废话!”掀了下眼睑,闻人诀不耐。 他把人从十区找过来,可不为听这些个废话。 “去了十七区。”无奈归无奈,可其实老鼠早就有些认命。 “他去了十七区?”向阳惊诧,“他去十七区做什么?” “肯定是去考察我们尊贵的三区共主了。”老鼠夸张的恭维。 “什么意思?”坐在花城王权办事大楼刚整理出来的会议厅中,向阳目光投望处,闻人诀正慵懒仰着身子。 老鼠含蓄了一点,隐晦道:“他如今无处可去,又不知道自己走到今天这步真正的幕后,咳咳,那什么手是谁,对你的王产生兴趣,因而要去看看十七区也正常。” 十区的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有搀和,到了今天,也不是他说想脱身就能脱身的,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有关十区的事情,他一概配合的很,古知秋的动向自然是他关注的重点。 人在王城暗杀了雀林后,就出发去往了十七区。 闻人诀现在问起,可见心里也是关心这事的。 向阳只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了老鼠这话,反倒有些情绪复杂,“他该不会是想跟随我们王吧?” “正常的王会对他感兴趣也正常,古知秋多年首执掌管王区,能力不弱,就是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了?”老鼠瞥了眼闻人诀。 闻人诀就似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淡漠道:“古知秋太过聪明,真跟了我必然就会发现自己体内晶核的来历,”忽的直起身子,双手撑着下颚,他不紧不慢吐出后三个字:“留不得。” 第187章 被诱拐骗 说了留不得,那自然是要杀掉的。 闻人诀对这事情不太急,一来因为人在十七区中并未冒头,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二来,就算人的行踪已被掌握,他也想暗中先观察段时日。 他很好奇古知秋手下那些力量,究竟真的被他放下各自消散隐匿,还是说,还有部分追随在他身边。 若要除掉古知秋,那就必须干干净净,否则遗留下来的东西只会让他更头疼。 如今三方在前线已成僵局,闻人诀再呆了几天,决定回程。 …… 古知秋倒是真放开了一切,包括脑子里许许多多的想法。 和三区共主的短暂接触,让他决定去十七区看看。 虽然只有短短几面,但他对这个三区共主就是生不出好感,虽然人态度温和,对承诺也还算守信。 寻了个路边摊,他坐下去后,把身边唯一跟着自己的人赶走了。 这是十七区中有名的一条街,卖什么吃的都有,就是人员三教九流的很是混杂。 那跟着他的随从十万个不愿意,低声劝道:“少爷,你就让我跟着你吧,这地方太乱了,万一出……” “怎么?我会吃亏不成么。”没等人把话说话,他冷冷截断。 随从一脸的欲言又止,如果是以前,人类还没有和晶核融合,没有进化,随从敢说自家少爷的身手足以让他应付大部分人类,但现在,晶核体系的出现也有数年,且能量的划分也越来越完善。 少爷……体内的晶核又实在是……过于特殊。 可是迎着少爷犀利目光,他又能多说什么呢,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还是找了个其他说辞,“十七区莫名封锁王区也有这么些天了,万一他们是冲着您来的呢。” “来咯,您的烤鱼上来了!”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巾的烧烤师傅端着铁板过来,把手中砧板那么大的铁板放到桌子正中,揭开上面的盖子,一时热油点子溅射出来,古知秋神情沉稳的及时往后仰了仰,那趴在他面前说话的随从没他那反应,马上被溅了一脸的油星子。 “行了,你走吧,我心中有数。”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古知秋低头拿过筷子。 其实除却少年时期跟江柏峯出去游历时吃过这些路边摊,他也有许多年未能这样肆意了。 这样一点都不在意时间,找个傍晚,老神在在的等上半小时就为了吃盘味道不怎样的东西。 而且这铁板上大小鱼的种类很多,其中还夹杂了些贝壳似的水产物,虾米大小也不一,上边还撒了些不知名的被剁碎的多肉沫。 这条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傍晚时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桌子都在露天摆着,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每个摊子划了小块地方,凳子随处放着,不时有人擦着自己后背走过,经常听到相熟的吆喝打招呼声。 野果酿成的褐色酒水被不断搬上来,换下以前特意剪裁的那些西装和礼服,只套着件白色t恤,头发被随意捆扎了下,古知秋穿着条九分牛仔裤,脚上踩着双雪白的布鞋,跟这里杂乱脏污的地面很是不匹配。 他安静吃着自己的,尽量放开吃相。眉目清冷,倒也没人会来要求跟他拼桌。 桌上虽也放着两瓶果酒,但他却没喝的意思,他的自制力极高除却一开始的那几天有些无措,喝醉了一次外,之后便再也没借酒消愁。 本打算踏踏实实吃一顿,而后去街上随意逛逛,过下之前未想过的闲散生活,可身后那桌人的对话,却越来越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们真的有这个门路能够出城?”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满是紧张。 “那是,我们四兄弟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巨龙帮里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没这门路我们接你这活干嘛,你是黑胖子介绍的人,我们坑谁都不能坑你啊。”闷声闷气的声音,听着挺憨厚。 白檀一脸怀疑的盯着面前四个人,但左右看看又没看出别的什么。 他在那穷苦人家住了几日,可继续下去也不是事儿啊,眼看这封城居然不是一天两天,他可不得想法子尽快出城。 问了那家人的当家之主,一个老实的中年男人,用一脸崇拜的表情夸耀道:“黑胖子啊,那是我们这块有名的人,能耐大了去了,你找他问问,他法子多,准能给你找个办法。” 白檀信了这说辞,便让那中年男人帮着引荐。 那黑胖子长的倒跟自己的绰号完全不像,一米七多点的个子,人细瘦,就是一双眼睛挺有神,听了他的说法,在接受了一条晶核手链后,咧着嘴说没问题,帮他介绍人。 白檀这才在这里坐着。 同桌这四人据说是十七区中有名的帮派,巨龙帮的,干的就是那些黑暗中的勾当,白檀说自己是富家少爷要跟人私奔,他们倒是没怀疑,还有些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 “真……真爱……爱……重重……要啊!”嘴唇上长着颗大黑痣,手臂细长,年约三十出头的男人结巴道,一手义气的拍在桌上,又断断续续道:“我……我们……支支支持……真……真爱!” 白檀眉角跳动着给人倒了杯酒,“砰!”一声放到人身前,斩钉截铁道:“快别说了,我很感动!” 实在是再听这人讲话,他能把酒瓶砸到人脸上去。 这结巴汉子身边三人似乎也有些受不了同伴的说话方式,坐在白檀左边的年轻男人一手落到白檀肩膀上,眨动着自己的大眼睛,庄重道:“你看我的大眼睛!” 白檀:“啊?” 汉子:“真吧?” 白檀:“真,我保证这是两只真眼睛。” 汉子:“是吧,我们真的不能再真了,只要你出的起价钱,我们今晚就送你出城。” 白檀低头沉思,他先想了想白家自己那美妙的大床,又接着想了想星际中自己几个损友,接着又怀念了下自己的飞车跟刚买的游戏盘,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我相信你们!” 背朝着身后,古知秋吃菜的动作已经慢下来,这都什么? 这么荒谬的说法,错漏百出,居然……居然还有人信了?! 那道悦耳声音,感觉上挺谨慎的,但是要不要这么好忽悠? 忍住回身的欲望,他不欲多管闲事。 那边白檀下定决定就把怀中的布包掏了出来,他这趟出来也是有所防备,除了手环,逃生包里边的东西,他都藏在了那穷苦人家的附近,好好挖了个坑埋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在经历了闻人诀这样的变态后,自己多少有点长进了。 左右转了圈脑袋,白檀终于把布包打开,声音低沉又神秘,“厉害吧?光核手链,五条,只要你们带我出去,我就给你们。” 在晶核体系改变人类前,光核就是稀罕物件,尤其是首饰,向来有价无市。 而在晶核体系出现后,那更没的说了。 晶核,尤其是光核的价值,那是百倍千倍增长,现在的人类,哪还会把光核用在首饰上,只要能够得到晶核,大部分人都会尝试吞噬进化。 所以这五条光核手链的价值可想而知。 便连十区前首执者古知秋听了这话,都不得不扔下手中烤串,扭头看了眼。 那被少年很快就收起的布包,刚刚里边放着的,确实是光核手链。 古知秋有些震惊,目光便跟着投放到人脸上。 白暂的皮肤,完美的脸型,俊美而突出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双像星光般明亮的黑眸。 外人一眼看过去,相当容易被吸引。 而他同桌那几个……因为先诧异于少年的话,古知秋才留了意,更因为听到光核二字,他才扭了头,在看到布包中的光核手链后,他又好奇的扫了眼主人的外貌。 他是什么人? 虽然家世很好,但年少时也不缺锻炼,后来更是少年老成管理起偌大的王区,什么人没见过,只要多看两眼,他就知道少年同桌那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从这几人不经意间彼此对视的眼神和怪笑,古知秋很确定这帮人不只是打的光核手链的主意。 要真只冲着光核手链,这少年哪里还能护到现在。 恐怕……角落处那结巴汉子淫秽的目光,让古知秋一瞬烦躁起来。 不知世事,一无所知的单纯,这穿着浅黄衣服的少年,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吗? 自顾自倒了杯酒,古知秋仰头一饮而尽。 白檀在王居的那几天也没闲着,找着一切可以跟人搭话的机会,算是弄清楚了地球上现在的钱币体系。 尤其是他带着跑出来的晶核手链,那会发光的几条可是相当珍贵。 这也是他信心满满跑出来的原因。 虽然说,就算离开了十七区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联系上星际,但一直被人关着就更没希望了,总得挣扎试试啊。 “那行,你现在跟我们走,我们先带你去换身衣服。”靠着白檀坐的年轻男人拍手说了最后一句话。 在古知秋扭头瞥了那眼后,几人间又聊了几句,这是告一段落准备走了。 白檀很雀跃,看这几人把巨龙帮说的那么厉害,做的又是黑暗中的生意,他的信心也大起来。 是啊,就算一区之王再厉害又怎样,跟星际联盟一样,每个世界都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白檀相信这些黑暗中讨生活的人,必然有办法规避王权力量的一些条条框框。 信心满满的跟在几人身后走了,他脚步颠颠的从古知秋右边擦过。 “哎……”轻声喟叹,古知秋又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半天后才抬头,一口闷完。 对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分钟,终究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喂喂喂,一帮喊着马上要家暴的小天使,你们好过分,闻攻在你们心中有这么残暴吗? 不针对全文,就从CP讲,他可是温柔攻啊!温柔攻!!!(是的,讲这话我良心一点都不痛) 小白只是经历的事情少,有点天真,哈哈哈别扔砖。 第188章 带他回来 闻人诀刚进十七区就知道白檀丢了。 因为封城的关系,车子进入时,他随口问了句,前来迎接他的炎振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老实回答,说是找了好几天了也没个音讯,人好好的就不见了。 说完话,炎振就一脸忐忑的坐在副驾等着,可没成想,后头半天没声音,等他壮起胆子扭头瞥了眼,发现主上早就闭上眼睛在假寐。 呼吸轻微,应该是没睡着。 他动了动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好回过身去,专注看着前头。 闻人诀的反应不大,但他心识中的维端却有些嘲讽,“您的宝贵钥匙长腿跑了。” “恩。”低哑的应了声,闻人诀右手撑上额头,自己按压了两下。 等车子在王居外停下,带着大帮人在门口候着的蓝岸就走上前来,笑着行了礼,又颇为没大没小的一手落到闻人诀肩膀上,咧着嘴笑:“王啊,我好想您。” 往右走了步,闻人诀不动声色躲开那只手,目光扫过人群,张口问了句:“黑虎和红雨他们,回去了?” “嗯,都已经各自回王区了。”虽然对主上躲开自己的手有些微的不满,但蓝岸还是笑容满面的回了句。 闻人诀带头往里走,边走边对着后头说:“没必要这么多人在这耗着,散了去。” “是。”一众下属停下脚步,行礼后三两退去。 闻人诀继续带着身后蓝岸和炎振等人走往大厅,在上首坐下后,对着身旁一个亲卫吩咐了句:“去找个垃圾人来,半小时后在我房间见他。” “是。”那亲卫挺直身子,很快离开。 闻人诀这才把目光放到下头,问了句:“书易呢?” “新城在造,先生这段时日一直在那边负责各项事务,抽不出时间回来见您。”炎振回了句,又好好看了闻人诀几眼,“主上,您还好吧?” 对着下属的关切,闻人诀突然有些不自在。 因为跟其他人不同,炎振目光中的东西很纯粹。 就是因为纯粹,他才感觉有些不适应,和蓝岸不一样,这男人直接不掩饰,蓝岸呢,活的他自己恐怕都看不明白自己。 闻人诀也不见得肯花心思去看明白他,在忠诚的底线不破下,他很少花心思去研究一个人。 “请柬寄了吗?”有伺候的奴仆上前为他倒上茶水,闻人诀一手拿过,抿了口后,沉声问了句。 “已经送出去了,不过……王,您的生日真在那个日子?”蓝岸乐呵呵问了句,早在王准备回来的时候,就有命令他们以三区共主生日为名义邀请十三区的王前来聚会。 “很重要吗?”眼尾挑起,闻人诀漠然回了句。 “也不是很重要,”蓝岸双手摊开,耸肩后道:“就算您的生日真在那天,他们也会认为这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一举拿下了三城在得瑟,有意让他们来捧场祝贺。” 低头捧着茶盏,闻人诀面容平静。 可是……蓝岸望着他,又颇含深意的问了句:“依您看,十三区的王可敢来呢?” “自然是不敢的。”闻人诀回了句,拨弄着漂浮的茶梗,悠闲道:“但为了不落气场和表达对我们的郑重,一定会派个最能代表他,也具备一定身份的人过来。” “这是您的目的吗?”蓝岸微垂目光,试图揣测他的用意。 可闻人诀已经起身,把茶盏放到桌面上,走前最后落下四个字,充斥着幽叹之意,“谁知道呢。” …… 维端其实也在揣测他的用意,毕竟主人从不是个会做无意义事情的人,它试着自己思考而不是发问,主要是现在十三区那边的人都没过来,就算它问了主人,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答案。 闻人诀亲手掀开珠帘,坐到木椅子上,手肘撑着的地方已经摆上了很多精致的吃食和点心,他刚侧着脸捡了块扔进嘴中,如今正慢吞吞的嚼着。 珠帘之外是待客厅,不像前边院子里的议事大厅,这里的待客间面积不大,只摆放了四张椅子。 他坐下不一会,就有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被亲卫带着进来。 身上穿着虽不破烂,但也能够看出寒酸,尤其脚上,一双皱的脱皮的鞋子,更让男人气短了三分。 才进房间,眼角余光恍惚看见个人影,那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噗通”一声跪下了,脑袋磕在地面上,一迭声的问好:“王……王好,见……见过王。” 闻人诀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动了动,看男人像块狗皮膏药已经完全贴到地上去,连额头都看不见。 他只好把目光落到一旁高大的亲卫脸上,“是个结巴?” 亲卫贴身跟他的时日久,很清楚的察觉出他的不悦,忙摇头道:“不是个结巴。”话刚完,一脚就踹了出去,直把男人踹的翻了过来,仰面摔着,像只灰皮龟。 看男人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便连亲卫都觉的看不过眼了,皱眉道:“这是个垃圾人,也在王居里干活,平常负责给厨房倒泔水。”他说这话的意思就代表在解释,王之前只吩咐要找垃圾人,却没说要找怎样的垃圾人,他便就近找了个。 这男人在王居干活也有些年头了,听厨房的人说,还算稳重,怎么现在见了王,就跟傻了一样。 这不是在王面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亲卫已经跪下身去,低着头没再看王,不管怎么说,办事不利是他的错。 闻人诀的亲卫,就是最早从十八区跟他的那一百一十号人,虽然在尼瓜河岸损失了数十个,但他一直有补充,始终维持在一百一十号人数不变。 这些人用的东西是最好的,修炼的步伐和拳脚书,乃至呼吸方面的书籍都是最上等的。 比起其他人,贴身跟着他的时间更多,自然跟他相处起来会比较习惯和亲近,当然,他们的那份傲气,也不是其他战部精锐或者王居护卫能有的。 看事情办得不漂亮,那亲卫心中也不悦着,同时还有些忐忑。 毕竟王,他们这个主上的脾气,从来就没人能揣测上。 闻人诀看着那仰面摔着半天没敢动的男人,目光中多少闪过丝复杂,安老口中的星际人类,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垃圾人,大部分都高高在上,虽然很快就会跌进泥土中,但那份来自骨血的高人一等,让他们在面对地球原人类时,总显得过分傲慢。 可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经被现实磨平棱角,变得比地球上最低贱的奴仆还要温顺。 右手中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闻人诀的口气尽量和缓,轻道:“别害怕,我问,你好好答,知道吗?” 男人虽然很恐惧,但听见声音总算稍微冷静了那么一点,畏畏缩缩的蹲着起来,头还是低着,压根不敢抬起看周边。 只死死盯着自己身前那一小块地方。 闻人诀并不在意,中指敲击向桌面后,颇为和蔼道:“你们星际中有六大家族?你了解他们多少?” 虽然这位神秘的王者并没有要把他怎么样,但男人还是恐慌的厉害,已在地球上生活数年的他,对王权的霸道已深入骨髓,他太清楚上边这个人,可以毫无道理的让自己生不如死。 这儿不是星际联盟,那个有法律存在的地方虽然阶级分明,但就是因为这样,规矩才牢的不可破,只要你不擅自破坏铁律,那么你起码有基本的人生安全。 他现在所呆的地方是地球,这里被各种王权组织所支配,在这些王权的顶端,有一位男人执掌生死,他的话就是那些铁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制约更改。 知道自己的回答很重要,一不小心命就没了,男人颤颤巍巍道:“我知道,星际联盟中的贵族不多,在最顶端的就是六大家族,他们是联盟暗下真正的执掌者。” “那铃舟之树呢?”敲击着桌面,闻人诀透过那层珠帘去看人,目光幽暗。 男人顿了顿,压根没去想这个地球的王者怎么突然对星际联盟感了兴趣,他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联盟人类有三大圣物,其中之一便是铃舟之树,传闻当年人类从地球中迁移离开到了希望之星,那颗星球上的氧气特别稀少,人类在那艰苦生活了百年,根据基因和种子也培育了不少地球上的生物,可树木却愣是一棵都养不大,后来,希望之星越来越不适宜人类生存,在绝望中,我们寻找着新的生存星球,当灭绝的危机又一次降临到人类头上时,被白家培育和守护的希望之星上唯一一棵成长的树居然开了花,而就在大树开花的当天,探索队也带回来个好消息,他们找到了真正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从那以后,人们就把铃舟之树看做希望和信仰,相信有它的存在,人类就能得到延续,在绝望中获得庇佑,而种植它,守护它的白家,正是六大家族之一……” 男人絮絮叨叨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 闻人诀安安静静听着,心识中维端恍然般自言自语了句:“原来您要验证钥匙的作用啊,我说呢,之前您都把这事情放到了一边。” “铃舟之树的守护者呢?”闻人诀表情平静,在听了那么多话后,他的神情依旧一丝未变,只眼眸越发黑沉。 “那就得是白家的嫡系子孙了,在五岁之前,下一代的守护者就会被确认,一旦确定人选就会对全联盟人类公告,而为了维护铃舟之树的圣洁,守护者就不得再落地了,他们终此一生会负责给树木浇水,修剪枝叶,在重要的日子去树下祷告,为全人类祈福。” 男人在星际中时,地位也不高,只不过因为自己的贪念,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才被丢来地球,他能知道的有限,可闻人诀还是耐心的听完了。 等到那男人战战兢兢的倒退着离开,他扭头对身侧亲卫下了命令:“抓紧搜查,尽快把人带回来!” “是!”两个亲卫一起行礼,而后退下。 房中便只剩下闻人诀一个人坐着,维端等了半天,在空气中直接出声道:“看来不是确认了钥匙真正有用,您是不打算带回他了?” 一开始听到白檀失踪,主人可一点在意都没表露出来。 闻人诀沉默着,半晌后语调颇为清冷的回复道:“不,他见过天眼,就算没用也得带回来处理掉。” 作者有话要说:闻人诀是很忙的,家暴也是要力气的~ 接下来小白将上演作死的十八个姿势!~hhh 第189章 凶残白檀 白檀可不知道有人在他背后讨论他的用处,且还说了没用就要处理掉这种话。 他只是跟着前头四个人走,越走越是困惑,终于还是停了脚步,不满道:“这是要往哪里带?我们不是准备要出城吗?怎么越走越偏僻了?” 每所城市都有光鲜亮丽和灰败破旧的地方,眼下他们正往破败的地方走,眼见着街道上的车子越来越少,连房子都破烂起来,白檀心中不安了。 前头几个男人一同转过身来,表情平静,对视一眼后,那胖一些的男人挤出笑容,满不在乎道:“我们带你去见个人,你担心什么,出城对我们来说小事一桩嘛。” “可是……”白檀莫名有些不放心。 视线中那结巴男人跟着露出灿烂笑容,黑痣颤动着,装腔作势道:“怎……怎……么的,你,你,你还信不过我们兄弟几个?” 他身旁的同伴有些受不住,看他说的艰难,忙接过话头去,不耐道:“你要不是黑胖子介绍的人,我们还不能接这活呢,最近封城可严厉着,要是错过我们这村,你可再找不着这店了啊。” 白檀脚步顿在原地未动,目光挣扎的在几人脸上移转,他内心纠结着,看人说的信誓旦旦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虽然接触外面世界的少,他却有突出常人的直觉和敏锐。 看他犹豫不决,那偏瘦一些的男人目光阴暗起来,靠近他两步,语气有些强硬道:“怎么的?价格都谈好了,人也把你带过来了,莫不是想临时变卦吧?” 白檀愣了愣,一眨眼的功夫那四人已经逼近自己身前,面露不善。 “你……你们?”惊恐的,他连连后退了两步。 直到背部抵上墙壁,恍然间他才发现,这伙人刚刚把自己带入个街角,一人已拦在后头。 他只能越过人肩膀眺望到外边来往穿梭的车辆和行人。 “你……你们什么意思?”抓紧自己胸口,白檀护着那包光核手链,目光戒备的盯着几人。 “白公子,白少爷,我们怎么称呼好呢?白小少爷?”不再掩饰的语气尽显嘲讽,那中年男人逼上前几步,再一次露出虚假笑容,安抚道:“你这不厚道啊,我们什么都谈好了,这个时候想改主意可不行,这不白白浪费我们兄弟几个的时间嘛,你放心,我们答应你的还能变卦?只要你把该给的报酬给我们,我们就会平安护送你出城。” 白檀不傻,事到如今再不知道情况不对,他可真是脑子有毛病了。 一开始出城心切没顾忌太多,又想着自己给了黑胖子报酬,他介绍的人肯定没错,见面之时这四人表现的又太过自信,他一时没注意观察,又或者,终究是自己见识过的人太少,在联盟中,他身边哪能出现这种偷奸耍滑之辈。 家族保护的他太好,他的生活中只有家庭教师和铃舟之树,就算是冷漠和赫连乘风,交情一开始也不深,小时候只是认识,还是他能出门上学后,交际才多了起来。 在他的认知中,闻人诀那是顶顶的凶残了,要是坏人变态必须有个人冠着,那妥妥的就是闻人诀了。 可是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种人,表面阿谀奉承,转身却能要你的命。 他在家族中接触到的那些所谓黑暗,太多不沾身,那么多要流的血,他知道却触摸不到,像是隔着一层薄膜,而今天,这一切的险恶和凶狠,都暴露在他眼前。 深吸一口气,他死命呐喊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要想想办法啊! “我……”他想先示弱。 可话还没出口,街口处,一道清幽的声音就响起在几人耳畔。 “怎么?这戏不演完就下嘴,吃相未免太难看。”古知秋追了一路,刚又掩在一旁看了会,这下总算肯走出来插话了。 白檀突然听见声音,抬眼过去时,迎着黄昏的日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子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踏着步子,从街道上的热闹中独身靠近过来。 几乎想“哭”了,实在是这种时候能有个外人出现,多少让他看见了些希望。 “你是什么人?”四人中年纪最大的男人站出去,眉头皱着,脸色难看。 “一个……”古知秋停顿了下,似乎在想措辞,他看也没看白檀一眼,只慢悠悠的走到几人身侧,目光在那四人身上移动。 半天后,扯起嘴角,泰然自若道:“王城封锁有四个等级,四级封锁只要有王权特令即可出城,三级封锁则必须王权镇守司官员签字外加一位部长章印,二级封锁嘛,当得两位部长的令牌方能放行,眼下十七区整个封锁,下的正是二级封锁令,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能耐居然求得两位部长的令牌放行?” 白檀对这些完全不懂,听见来人这么一通说,方知道事情的严肃和不容易。 部长? 这几个月他在王居不是白呆的,各种官职多少摸透一些,部长这种级别的人,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两位部长就是十七区的领头人了,这帮人能有这能耐得到他们的令牌吗? 可是没令牌就出不了城了? 似是知道他的困惑,古知秋再靠近几步,冷然道:“二级封锁,王城外坦克早就成排,哪个不知死活的敢硬闯?就算长出翅膀来,那天上的飞艇也不是看的,我倒是好奇的厉害,你们准备怎么出城?” 话说完,他已不动声色挡在了白檀前头。 白檀傻眼了,一手护着自己胸,另一手就想要去拉扯人,哪知道古知秋跟背后长眼睛一样,突的扭头冷冷看他一眼,寒凉道:“再无知,也别把封城令当儿戏。” 白檀哑口无声……确实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可这跟自己是星际人类也有关系啊,虽然知道地球上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可到底对这些人多了分轻视。 不然他也不会一口一个土著的叫了。 他的优点是从不嘴硬,尤其在需要救命的时候。不管对面四人是不是真有能耐出城,看他们现在目中的凶光,白檀也不能跟他们走。 壮着胆子,他走到那陌生人并排,望着对面之人,凶恶道:“我不去了!不跟你们走了!” 好好的“生意”被搅黄了,那结巴男人跟身边人对视一眼,还是年纪稍大的下了主意,靠近到古知秋身前两步的位置,几乎跟人面贴着面,咧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闷声道:“这坏人好事,兄弟你这事情做的不厚道哇,不过……” 邪恶视线肆无忌惮在古知秋身上停留,男人动了动鼻子,突然露出沉醉神情,迷惑道:“你身上真香啊!” 这贪恋神色,激的古知秋身后的白檀几乎要跳脚炸毛。 古知秋的面色却清冷依旧,只在人说到真香时,面色白了一白。 他从不用香,这人闻到的香味不是假,却是他体内的晶核作用。 从吞噬了这颗带给他噩梦的晶核来,古知秋痛苦过,迷茫过,最终还是坚强的走了下来,在这过程中,他也曾努力克服过,知道现在的调息能够一定程度遏制晶核带给自己的影响。 但是……距离不能太近。 这矮胖男人必然是因为距离的近,多少被自己体内的晶核能量所影响了。 人虽没接近自己,但白檀越过古知秋肩膀,看见人胖脸上眯着的眼睛中那淫邪之光,气的炸顶了,重声叱道:“给我远点!” 矮胖男人身后,那细瘦高个汉子也走上前来,对着白檀刻意笑了笑,目光却停留在他身前的古知秋脸上,夸赞道:“大哥,咱们赚翻了,没想到半路还送上个更有味道的。” 白檀愤恨不已,刚刚的惴惴不安全没了,眼下他就只剩一个想法,上前打爆这帮人脑袋。 恰巧古知秋跟他想的一样,但古知秋没他这些多余的废话,上一秒还静默立着不动声色,下一秒却风驰电掣,形同脱兔,身手敏捷的一通拳打脚踢,打的几个男人连蹦带跳。 可惜好景不长,一开始几人是没反应过来,等对上几拳后,古知秋渐渐落了下风。 这几个男人明显都吞噬过晶核,当中一人身手轻巧的能够轻易纵起半米,还有一人的力道重如千斤。 白檀看的着急,武功套路他是一窍不通,这种街头混打,不一会儿就见血吐牙的场面,他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古知秋能够看出他的天真和宅院之中保护出来的脆弱,就没指望他能帮多大的忙。 打起来时,指不定吓得躲到一旁哭。 他从十区出来,便真如告诉闻人诀的一样放弃了很多,想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可走的再清静,身边难免还是跟了些人。 可惜他今日心情不错,把人全部支开了,这种事情明明不该伸手管,或者就算要管,换个方式插手也成,可他却偏偏找了个最蠢的方式,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这种施救方式在以前的他看来,完全是在泄愤。 没有成熟的考虑过后果,古知秋在那一瞬间确实什么都没想过,当他看见那几个男人眼中的淫邪光芒,当他想起那个夜晚自己在池边拼命的挣扎哭喊,却无人能够伸手。 眼中不知何时冒了血光,他占着从小的锻炼优势,几乎不计后果的和几人扭打在一起。 这一刻,他真的是在救人吗? 来不及想这些,一脚把那细瘦男人踹飞,他很快就迎击上另一个人的拳脚。 这处地方并不算是真正偏僻,这样大的动静,总有人探头从街口看来,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施出援手。 白檀刚刚着急,左右转了圈,终于在前头不远的墙壁上看到一张破烂凳子靠放着。 他也没顾身后打成什么样,拎着那破烂凳脚,就往回冲,还没到战场呢,迎面就飞来个身影,正是刚才被古知秋踹飞的男人。 那男人力量明明比古知秋大,可就是身手没有古知秋那么刁钻,刚才不小心被人一脚踹出,倒地后摇头晃脑的准备起身再战,身后脑袋上带着呼啸风声,一凳子脚就砸了上来。 白檀是厌恶跟人动手的,他从小的家教和见识也没人会这样……亲力亲为的跟人街头打架。 他不是不害怕,但被人欺骗的愤怒却在那一刻燃烧起了他的小宇宙,见那几个男人令人厌恶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被挑动了哪根神经。再看那个辛苦支撑的俊朗男人是为了救自己,那战意燃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板凳砸过去,那已经破烂不堪的凳子干脆散架。 左右手各拎着一只凳子脚,白檀懵了下,地上的男人更懵,都没顾得上躲避,一手摸上自己脸,那血就顺着头发尖流下来。 男人目光一瞬毒辣万分,恨不得马上就转身扭断身后人脖子。 白檀的发愣只有一瞬,茫然望向自己左右手的凳子脚,在脸上懵逼还没消失完全之时,双手如同挥动双截棍,嘴中哇哇叫着:“啊啊啊,打死骗子啦!”挥舞的,那叫一个霍霍生风。 细瘦男人一下就被打晕了。 他却还未罢休,一脚踩上人脸,气势汹汹的冲上前去。 架势十足的立在原地怒吼一声。 旁边跟古知秋打斗的难舍难分,拳脚快的白檀都能看出晃影的结巴男人抽身出来,冲着白檀就撞了过去。 双手之上的凳子脚还在往下滴血,显然场中数人对这一幕猝不及防。 少年的气质与样貌,实在看不出会干出刚才那么“凶猛”的事情。 白檀不傻,他自己多少功夫自己不知道?人冲过来那还能不跑?刚才冲过来的气势有多凌然,那现在他跑的就有多果断。 他也不瞎跑,绕了一圈,躲回古知秋侧后方。 古知秋虽然同时和两人交着手,那视线也关注着四周,看白檀侧绕过来,他及时伸手拦下那结巴男人,把人护在身后。 其实刚刚他的吃惊不比这几个男人小,他还当这富家小少爷就算不吓哭,那也得逃命。 没成想,人居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了? 那一脸的正义凛然,那一眼对望间的慷慨就义,古知秋差点就以为是他救了自己。 收回心思,他认真对敌。 白檀跟着他步伐绕圈,双眼紧盯,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 看古知秋一巴掌把人抽到身旁,那结巴男人还晕着时,他小步伐飞快的冲过去,当头两凳子腿,没等人反应过来,立马就又缩回古知秋身后。 这鬼祟模样实在……有些难看,但多少帮了古知秋的忙。 眼见两人慢慢磨着,四人已经快全部趴下,街口处匆匆跑过来二十多号壮年汉子,这帮人一到,十来人封堵了这小街口,另十多人逼近他们,腰中一抽,十多支手枪冷然对准了古知秋和白檀。 脸被打的肿胀如猪头的结巴男人看见来人,哭丧着脸迎上去,唯唯诺诺喊了声:“老大。” 白檀双手拎着凳子腿,其中一条还被抽断了,见那结巴男人喊出老大,他脸色瞬变,手一扬,两条刚才还用处很大的木棍随手就被他扔了,见机很快的,他对着那十数支枪口抬起了手,诚挚喊了声:“对不起!我错了!” 并肩作战了二十分钟的古知秋听见身后响动,僵了半边身子。 回头看去,就见刚还充血凶残的白檀,现在已然双腿并立,两手高举着,眼神无辜而可怜。 古知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白檀:啊哈哈哈,可算让我装了一次B。 古知秋:呵呵,我XXX 记者:不好意思,刚才信号不太好,和谐了一下 第190章 阳光背后 虽有些无语,但他的动作也只慢了半分钟。 双手垂到身侧,他微低下头,一副不再反抗的样子,古知秋不傻,自己体内吞噬的晶核有什么作用,能有多大能量他很清楚,他不可能躲过对面十几个近距离的枪口,便只好束手就缚。 被打的七晕八素的几个男人上前,动作极为野蛮的扯过他,戴上手铐,对着白檀却放轻了些手脚,只因他们知道这个容貌突出的少年武力值并不高,且对方现在配合的太过主动,那双手伸出来,黑瞳中闪动着无辜和恐惧。 就似刚刚还挥舞着木棒癫狂的不是他。 被推搡着押上车前,古知秋回头看了眼,察觉到真没人跟在自己身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白檀早他一步,已经乖乖坐进车中,老实的端正身子,一点异样举动都没有。 可这帮人还是很谨慎,坐在副驾的汉子拿出黑巾,扔给后边坐在二人中间的黑衣男人,那大汉动作利索的给白檀、古知秋蒙上眼睛,车辆很快发动开出街道。 …… “前头战事虽然暂时停歇,但食物和药品的损耗还在继续,新城这边对粮食又紧缺的厉害,所以难免耽搁了进度。”书易在外忙活了数月,匆忙间赶回来就听说向阳那边派了人过来,他这边刚好也有事情要报,干脆一起进了王居。 闻人诀知道两边人都到了,正想让十八区和十五区这边跟着听听,干脆就召集齐了人开会。 三区高层约有二十来号人,没去王权办事大楼,到了王居后直接进了最大的会议厅,坐在一起互相低声说话,等了得有十多分钟,王才慢悠悠的从屏风后绕出来。 二十多人齐刷刷单膝跪下行礼,闻人诀有些慵懒的声音很快响在他们头顶,“起来。” 一众人起来后纷纷把目光投向那个走向上座的男人,修长五指捂着嘴,闻人诀还在不断打哈欠。 “王没休息好吗?”先开口的是炎振,他有些担忧的望着斜坐下来的男人。 “嗯?”闻人诀泛着泪眼望了他一眼,接着便又是一个无声的哈欠,抬起一手摇了摇,“没事,说吧,你们也听听新城的事情。” 其他人各自落座,书易却还站着,等到这话后快步上前,一手拉过墙上的绳子,一幅巨大的围绕着沙南茂林的三区地图被放下。 拿过一旁准备好的细棒子,书易指向地图中的一处,徐徐道:“之前十七区便有向着这边扩张建造,但后来因为跟十三区间关系紧张,暂时搁浅,而今……” 手中细棒指向另外三个点,他沉稳道:“我们三处一起动工,仔细观察也就明了,待未来这三处正式连成一线,迁移过来人类,让他们顺着我们规划好的区域继续发展,那么十七区和十五区间的野外区域将减少,少则五年,多则八年,两区可围绕着沙南茂林外沿,成为一体。” 红雨束着高马尾,从知道主上启程回来后,她也从十五区中赶了过来。知道这次新城的建造是等待将来十五区的呼应,她便也想更仔细的了解清楚。 这满屋子的高层中,只有她一个姑娘,可她却没半分不安,在吞噬过晶核,甚至经历过数次战争和刺杀,她的心志早已变的坚硬无比,寻常男人又哪里敢正眼看她。 和以前的媚骨风情不同,如今她的眉眼举止间,已然带着股血的风采,唇角沾染的红,更像极了魅惑的血,而非娇花的艳。 别看她静默时美的让人起怜惜,其实一年多来,她也没少挑断那些登徒子的脚筋。 最早三区之中还有人盛传她是王的女人,不过是娇蛮任性非要拿权利玩一玩,没几天就会回王的身边撒娇去了,哪里想她越干越顺手,做事越来越滴水不露。 虽然敌对她的人至今还认为她能有今日的地位,纯粹靠的是和王睡觉。 但红雨不在意这些,那些声音再嚣张也只是在背后,敢当着她面说这话的,不是被她亲手折断脖子,就是被她命令下面人拖走。 “继续大规模的迁移人类,前期的安置费用如今已变得有些棘手了。”在十五区时,向阳更多管的是军队,她才是实际运营王区的人,这些日子不断的物资汇入十七区中,她清楚不过十五区的底线在哪里。 “为了承担新城的建造和前线的伤亡损耗,十八区近几个月的晶核走量高了两倍多,我觉的继续这样大规模的贩卖晶核,很不妥。”黑虎自然也赶过来了,他的意见和红雨一样,能有多大能量就做多少事,继续这样无止境的填补下去,会损耗了十八区和十五区的根底,无异于杀鸡取卵。 闻人诀单手托着下巴,银色面具覆盖着他整张脸,没人可从他脸上窥探到什么表情,只从他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敲击着椅子扶手来看,似并没什么不悦。 底下人说的也都是实际,闻人诀目光移转到书易身上,对于这些方面的统筹,他自认为比不过书易,这时候自然要听从人家的建议。 注意到他视线,书易无声点了下头,转身面对着会议厅中所有人,条理清晰的一条条把困难和原因以及要怎么应对说了出来。 虽然到最后,红雨脸上仍旧带着点为难,但已没有一开始的激烈。 黑虎为人处世稳重的多,一直在旁听着,不时张口说一句,却全在重要的点上。 闻人诀耳中听他们议论,这帮人说着说着就似忘了上头还有个一言不发的王在,从慢吞吞到激烈,再到争吵,几乎要动手了,又慢慢冷静下来,彼此三两散开讨论一阵,重新坐到一起后,妥协的妥协,抗争的抗争,半个多小时,闻人诀就那么无声注视着。 直到最后三方都满意,方案也拿出来了,书易松了口气,终于踏着步子回到位置上坐下。 一帮人这才想到晾着主上不少时间,默默的一起把视线投注到上方。 闻人诀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就算是听出了方案中的那么一点不妥,他也只是扭动了下脖子,没开口。 维端倒是通过心识察觉到他意思,见他还不开口补充提醒,奇怪道:“您为什么不跟他们说?” 闻人诀勾起嘴角,心识中淡漠道:“不是很重大的事情,这种小错不让他们犯,将来难免犯大错。” 维端:“哎?” “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线都牵在自己的手上。”闻人诀冷然回了句,维端还想问什么,他已对着下边开口道:“十三区那边的邀请回函送到了,蓝岸!”他点名,“晚宴的事情交由你安排,关于十九区派人来贺的事情你要仔细,别弄出差错。” “是。”蓝岸起身行了礼,又往后仰着坐下。 这种正式场合,他还是拿出了一个部长该有的姿态。 零零散散的又讨论了些事情,突然就有人提到了封城令。 封城不可能对王区一点影响都没有,可以说这几天来,十七区很多事情因为封城而推迟,底下的普通居民不说,那些大家族已经有些坐不住,尤其是跨区做生意的,那更是急的抓耳挠腮。 “您有没有想过,”书易目光认真,对着闻人诀道:“大规模的搜查虽然不可能太过仔细,但一次笼统的梳理已经完成,却还是半点踪迹都没发现,您有说过,白随主是垃圾人,而且到地球的时日并不多,应该没什么人可以帮助到他,炎部长底下的人更是把王权触手不到处都搜了个遍,却还是没什么风声。” “想说什么?”老实说白檀到现在也没找到,闻人诀其实蛮惊异。 “他会不会是身不由己,我的意思是,您说过他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那么……现在会不会已经被什么人给控制起来了。” 关于这个问题书易自然深思过,所以今日才能说出这个猜测。 哪里知道闻人诀都还没什么表态,多日来负责搜查的两位部长却一起激动起来,炎振一拍身旁桌子,如梦初醒般喊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就说没道理整个王区的力量动起来找一个初入王区,没任何人脉的人,居然半丝音讯都没有。 看来人并没那么悬乎的不翼而飞了,而是他们层叠的天网中出了疏漏。 …… 白檀缩在房间角落,几日来没接触日头让他的脸色越发惨白。 这里是处面积颇大的地下室,上千平米被划割成一个个小房间,没有墙壁相隔,全是他看过的古电影中那些人类牢房一样的铁柱子相连,一眼望过去,前后左右皆可看到关押着人的牢房。 “不要……放开我,呜呜呜,妈妈!”尖厉的惨叫从前方幽暗处响起,慢慢接近他们,白檀视线中,一个年岁十七八的少年被拖拽着头发拉扯过他们身前通道。 那披散着的头发,满脸的血迹,吓的他屁股着地连连后退到一旁角落处,沉默如冰的男人身旁。 “喂!古知秋,你干嘛不说话,你说他们会怎么对我们啊?我们要怎么办啊?”絮絮叨叨的,虽然几日来从未得到过回应,白檀却还是紧贴着人不肯离开。 哪怕只有一丝的温度摄取,他也不愿离开。 当日一起被抓进来,好在没分开关押他们,白檀总算找到点心理安慰,缠着古知秋要说话,谁知道人在吐出自己的名字后就闭上了眼睛,再不发一言。 左边牢房里,两个少年蹲着悄声说话,“没卖出去吗?看来一顿毒打免不了了。” “总比被退回来好。”声音轻微带着颤抖,说话的这人像是风中残烛,一丝生机马上就要没了似的。 “之前那个被买去拍卖场助兴的,不是被拉去和走兽做那个事情,回来疯叫了两天,昨天早上拉出去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颤抖着的声音中满是恐惧,“到现在也没带回来,难道……” 贴着古知秋的身子又颤了颤,白檀脑中不可阻止的想起那个场面,那破烂的衣服,裸露出来的大腿和那处已经烂掉的血迹,被一路拖着经过众多铁栏杆围城的小“房间”,那跟他年岁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凄惨叫着,神情痴呆的被人拉拽走。 他知道的,那少年被拉走后,前后左右响起的议论声。 “人……人怎么可以和……野兽做那个事情?”向来清越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曲,白檀心神大乱的扯着古知秋衣袖,喃喃自语道:“假的吧?” 从进了牢房神情就冰凉的男人低下头,看着白檀扯起嘴角,古知秋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语调阴冷道:“下一个,或许就是我们了。”   第191章 王的男人 这话倒也不算危言耸听,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一群男人拥簇着个四十岁左右刀疤脸的汉子,走到了他们“房间”前的铁栏杆外。 男人脸上有道丑陋的疤痕,从眉角到唇下,鹰眼蒜鼻,双臂粗壮,看着就很有力量。 这群人一停下来,惊醒了本就浅眠着的白檀。 “帮主,怎么样?不错吧,绝对的极品。”憨厚的声音响起,白檀认出现在说话的正是那天忽悠自己的四人之一。 看着脸庞方正,老实巴交,其实已经坏到冒黑油了。 “呸!”忍不住,他狠瞪那人一眼。 “不错!”刀疤脸汉子抚掌而笑,“这样看着更灵气了点。” 他说的自然是白檀刚才那一瞪眼的风情,听他这话出口,本还愤怒着的白檀一下面无血色,再不敢跟这帮人对视,缩到最角落。 角落踏实睡着的古知秋慢慢醒转,坐起呆了会,而后轻飘飘的扭头瞥了眼停在铁栏外的这帮人,接着面无表情的垂下头,打起哈欠。 “喂!”白檀轻声喊了下,用手肘碰了碰人。 谁知古知秋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错不错!瓜子,你这事办的好。”看古知秋这神态,刀疤脸汉子更满意了些,目光一刻不移转的在牢房中的二人身上打量,很是满意的连连点头,“打扮一下,尽快送到南家去。” “帮主,南粤那小子难弄着,我们之前送了那么多人他都没收,这两能成吗?”又一个汉子凑上前来,声音尖细。 白檀眼角余光注意到他,气的又颤了下身子,现在凑上来说话的男人就是那天的细瘦汉子,很明显几天时间过去了,对方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除了些。 “不试试怎么知道?”刀疤脸男人转身,“风情完全不同嘛,哪怕收一个,咱们以后再走白药,他能不给我们行点方便?就算他不要……”言未尽,男人扭头再看了眼牢房中的二人,愉快道:“这种货色,用处多着了。” “是是是。”一众汉子避开来路,点头哈腰的追捧。 “把他们带出来!”看刀疤脸男人准备离开,他身后紧跟着的尖下巴男人挥手,早守在一旁的黑衣男人们上前打开牢门,又四人走了进去,两个挟持着古知秋,两个拉扯起白檀往外走。 跟白檀的待遇不同,古知秋手上的铐子从戴上起就没人给他取下来过,知道挣扎无用,他的神情异常冷漠。 白檀哪里像他,这种事情从来没有经历过,且几天来被关在这种昏暗的地下,耳中听到的那些事情和眼中看到的,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世界观。 那么龌龊黑暗的事情,就算给他看小说,他都想象不出。 本就如惊弓之鸟了,现在人一拉扯他,他脑中全是那个少年下半身的凄惨模样,面色苍白下,眼神中全是恐惧。 “别拉我,你们别碰我!”那天见机的聪敏全都不见,他如同要被拎离水面的鱼,竭尽所能的挣扎起来,大喊大叫着:“你们不许碰我!我是有男人的!” 这一声大吼出来,挟持着他的男人们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反倒先愣了下。 被关在王居的日子里,伺候他的仆人们左一个随主,右一个随主的称呼,他怎能不好奇,在好不容易弄明白随主的意思后,他脸庞抽动了一下午,到最后还是决定将错就错的忍了。 没有随主的身份,他不可能享受那些待遇,若还在星际联盟中,他的傲气定然会让他跟人拼个你死我活,可偏偏沦落到了地球,这是一个脱离联盟法规的地方,他没有办法。 可以说,随主的身份还是他的保命卡。 “哦?”其他人都没反应,任由他喊叫,前头走出五步远的刀疤脸汉子倒停下脚步,转身一脸的兴趣盎然,“你男人是谁?” 他手下帮派干买卖人的勾当,年轻男女都有,下手的对象皆是些没有十七区居民铁牌的人,这些人在混乱的王区中消失,就算有几个关系人要寻找,那都是有心无力。 而更多的是流散的人类,这些人的失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勾当。 古知秋身上的那份冷傲,让见惯了人的刀疤脸汉子觉的有趣,跟以前哭闹、畏畏缩缩的那些人不同,他想着或许这样的人才能引起南粤的注意。 南家是区内大家族,家族中有三个男丁在王区战部中权当高职,光是买卖人口,刀疤脸汉子已经越来越不知足,食盐的利润虽然也高,但现在王区和十区关系紧张,所有的交易线路都断了,还在走盐路的大多都是王权组织下面的部门,绕大远的路,从大陆另一端运送食盐,一点赚头都没有。 剩下利润高的行当呢? 晶核?那是万万碰不得的,王权对晶核的掌控,比起以前对食盐更为严厉,胆敢伸手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有人曾说,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会有人敢铤而走险,这话刀疤脸汉子是认的,真有那个能耐,贩卖晶核又怎样? 可偏偏现在十八区跟十七区同主,彼此协调下,再能钻的空子可就少了,而且有了十五区和十七区的配合,外人再想从沙南茂林中偷取晶核,变得更为困难。 枪支弹药?不是不行,刀疤脸汉子自认有些门路,可是王区中这些“蛋糕”都已经被各大势力瓜分完,他贸然进入不见得能落好。 想来想去,刀疤脸汉子还是动了白药的主意。 这玩意利润高,只可惜是王区禁品。 他不求南家能全部放行,但只要每月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半天,就够了。 南家掌控着王区东、南,两个进城大道,只要他们肯稍稍含糊一下,想想那当中的利润,刀疤脸汉子万分心动。 可是不先攀上关系就贸然找上门去谈这事情,太不懂事了。 没准会被当场拿下,献上头去领功。 贿赂这种事情他驾轻就熟,先找到人的弱点才好下手嘛,他让人搜集了南家几个少爷的兴趣爱好,最终决定从南家少当家身上下手。 南粤这人性子沉稳冷静,日常行事步步讲究,少有错漏,唯一不爱女色喜男风,刀疤脸汉子在这上头用了不少功夫,以前送过去的人要么人家不收,要么没两天就又给退了回来。 这次听底下人说找到好货,气质样貌都跟以前那些人不同,他本就约了南家其他两个少爷吃饭,想着借这个机会再把这二人送上去试试,事前当然得来看了才放心。 他干的就是贩卖人的勾当,眼睛当然毒辣。 近距离看了会,就察觉出这二人的出生怕是不俗。 虽然容貌那是各有千秋的优秀,但气质,一个大气沉稳,临危不乱,孤高中透着冷傲,另一个浑身都是养尊处优出来的贵气,有着全然和年龄不相符的纯粹。 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可这年头落难的贵族多了,便是星际人类又如何?前两年闻名两个大陆的所谓第一美人,樛木的下场怎样? 还不是沦落为多方争夺的玩物,到最后被轻易抛弃,容貌被毁后,抛尸荒野。 刀疤脸汉子倒不担心他们的出生,改个名换个姓,扔到哪家屋中锁着,这一辈子见不到天日,还能翻出什么浪? 管你多高的身份,这世上见不得光的地方多了,刀疤脸汉子最得意于这,他这多嘴的一问,一半是出自随口的调侃,一半也是想试着问问,他所担心的不过是二人皆来自十七区中,怕那么凑巧的就跟南家有关系。 到时候岂非弄巧成拙?讨好不成反招记恨。 他虽问着,但也没放多少心,那边白檀脑袋嗡嗡作响,犹豫了半分钟后抬头大吼道:“我的男人就是十七区的王,你们还不给我放开!” 刀疤脸汉子嘴角笑容都扯起,准备好听到答案就大笑,他身旁的男人们垂手的垂手,抱胸的抱胸,一脸的惬意。 不管白檀是不是真有男人,男人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没太在意。 真要瞻前顾后的,他们还做的了这些暗中的买卖? 白檀怒吼出声后,他们集体僵了下。 不只是他们,因为这近千平地方空旷,全是铁栏相隔离出来的牢房,白檀这一声吼,前后左右不少小房间中蹲着的少男少女们都听见了,呆在角落处的他们身子越发缩的矮小。 更多的人是懵,而后……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白檀并未在他们脸上看到让自己满意的恐惧表情,反倒一个个的全都斜着眼,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刀疤脸汉子更是,一手插进了裤袋,扭头漠然吩咐身边人,“好好打扮打扮,半小时后车子出发。” 再不停留,他带着来时的那些人,很快消失在幽暗的尽头。 男人是王? 癔症疯魔了吧? 想出去想疯了? 谁不知道十七区的王特立独行,行踪飘逸不定,就连部长们都不一定能见着他几次,知道他的去处。 牢房中有人摇头叹息藏好自己身影,押着白檀二人的黑衣汉子们面无表情,推搡着二人往外走。 跟其他人完全不在意的表情相比,从始至终神色冷漠的古知秋在听到白檀喊出那一声后,神情细微的变化了下。 目光浓黑的凝聚在白檀身上,第一次那样认真的打量起对方。 跟这些人不同,作为十区曾经的首执者,他是知道闻人诀身边有个藏得很好,从不抛头露面的男随的,跟江柏峯王居后院中数量惊人的女人不同,这个三区共主身边的人清净的很,他们这些外区高层有听闻的就那么一个。 闻人诀的男随? 古知秋有诧异,但惊异点跟在场的这些人不同,这些人怕没一个相信白檀的话,他们嘲讽的是白檀的异想天开,而他,通过跟身前这少年相处的几天来判断,如何不清楚对方的本性? 过分不知世事的天真,虽然有些时候的举动也会让他感到意外,但这种性格的人,真的很难把他放到闻人诀一起。 当他还是十区首执者跟十三区联盟军作战时,拿着手中情报他就有想过,闻人诀身边的人,会是怎样的? 肯定手段不差,要么就是有什么别的特殊能耐,如果只是冲着外表,那对方身边到今天绝对不会只有一个人的存在。 看白檀鼓着气喊出那句话,古知秋相信他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随便叫着唬人的。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 居然会是那个心计深沉,让人看不透的男人的枕边人? 他吃惊讶异的是这个,身边少年却不知,白檀走在他身边,一脸恼怒的看着周遭人,等目光落到他脸上时,那不满都快成实体砸到古知秋脸上来,“不是吧?连你也不信我?” 古知秋跟他并肩走着,两个人都没再挣扎,很是老实配合。 白檀垂头丧气,要知道刚才那么多人,吼出那种话是有多羞耻,他也付出了很大的勇气,可悲哀的是居然没人相信?! 尤其是!身旁这个已经被他看做自己人,同甘苦的伙伴,居然也是一脸的讶异,这简直不能忍啊! 押送着他们的人看二人配合,而且刚刚白檀喊出那么傻的话,让他们放松了些警惕,在他们看来,这二人已经完全翻不出天了,不然何至于连那么荒唐的话都叫出来了? 看他们配合认命,护送的人倒也乐得轻松,担心他们闹脾气,干脆撤开手,只用枪顶着让他们自己走。 就连二人之间的轻声交谈都无视了。 “既然是王的男随,你怎么在这?”古知秋审视着白檀。 “说来话长……”白檀一脸的不堪回事。 “长话短说。”古知秋表情冷淡。 “离家出走。”低声下气,白檀满脸的后悔。 很好,所以说困的自己出不了城的罪魁祸首就在身边? 古知秋原只想到十七区看看,接着马上就离开去往其他王区,没想到好好的突然就封城,他被迫滞留。 还猜测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却原来原因可能出在这? 王的小宠不见了,所以才下的二级封锁令?找什么贼,找的是身边这个苦瓜脸才是! 古知秋一时间,还真是五味陈杂。 第192章 有点想吐 两人被带下去,很快就换了身衣服,而后又被匆忙塞上车,因为打扮的关系,古知秋手上的铐子被取下,上车前跟着他的男人把枪口抵在他的腰上,低声警告了句,“老实点!” 他虽无表情却行动配合,坐进车里后一声不吭。 男人照旧坐在中间,后排三个人,前头开车的大汉对副驾的男人点了下头,那男人凶恶的透过后视镜,瞪了二人一眼。 白檀苦着脸,压根没心情去关注他们的动作,刚刚上车前,古知秋附耳低声嘱咐了句,“听我话。”他心中烦着呢,一车五个人,对方三个带着枪,就算自己听他话又能怎样? 等送到了地方,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一开始逃跑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自己的意志那也是相当的坚定,白檀现在却无数次在心中怀疑自己,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太少,可以说老实呆在王居未尝不是个办法,等再熟悉一些,有了点资本行动也好啊。 他哪里知道,人心可以坏成这样,而且,这破地方也太没王法了! 他先埋怨自己,后来又慢慢想到闻人诀。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家伙把自己扔在王居一关好几月,连个面也不露,自己应该愿意找他谈谈,不至于瞎跑落到这个下场。 前途的未卜让他心中恐慌,脑子里再不转点别的想法,他怕自己要没出息的颤抖起来了。 半低着头,白檀心中思绪一时分外繁杂。 另一边坐着的古知秋却抬手拦住了中间男人手中的黑巾。 少言少语的他如今口气温和起来,“不用蒙了,你还怕我们跑了吗?我们走不了了。” 话虽这个理,但……按照规矩,男人刚想开口说不行,可看人修长五指搭在自己腕上,面容间带着丝恳求,一时恍惚,反应过来后却点了点头,“好吧,反正马上要到地方了。” 他这么说着,便再没给人蒙上黑巾,白檀那边干脆也一样。 前头两个大汉虽瞥了一眼,但因为关系不大,都没开口说什么。 古知秋收回自己的手,面容依旧柔和,目光却在瞬间清冷下来。 微垂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他微侧了下方向,用身子掩盖住手后,慢慢握拢捏紧,直到骨关节传来声“嘎”的声响。 心中虽然焦躁慌乱,但白檀目光中,车子的两旁越来越热闹,仅仅隔着一扇车窗,外边就又是那个貌似祥和的世界。 随着车子拐上大道,看到车外出现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和车流,白檀眼中求生的欲望,越来越浓。 可惜他不敢动,更不敢喊。 只仿佛祷告般,把目光投注到街道上每一个路过的人脸上。 带着无声的求救。 只可惜,所有人穿梭着经过,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所乘坐的这样一辆普通的车子。 有行人在车外奔跑,更有人从店铺出来后,三三两两欢笑。 不自觉的一手触碰上窗户,白檀眼巴巴干望着。 他的动作引来副驾男人的警惕,侧过身来恶狠狠的注视着他,半天过去,看他并没别的举动,便又回过身去。 可以看出他们要去的地方肯定位于城市中央,因为车子越开,两旁越繁华,因为车辆的增多,便连速度都不得已慢了下来。 古知秋漫不经心般扫视着窗外,在又一个拐角后,看到两个王区战部士兵从一家店铺中走出。 车子再往前开,路上看到的士兵便越来越多。 一开始,刚看到士兵时,开车的包括副驾的男人都同时摸出了枪,警告性质的对着古知秋和白檀二人晃了晃,可惜做给瞎子看,因为古知秋神情冷淡到似乎不存在这个人,而白檀呢?精神恍惚的仿佛在梦游。 两人都没注意到,更不会在意。 随着车子速度的减慢,一路慢慢开过去,见到的士兵越来越多。 一开始封城时,古知秋看到这样的阵仗还在猜测发生了什么,难不成真跟王权组织发布的通告上说的一样,只是为了找个神通广大的贼么。 现在……他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那些士兵从街道中的店铺里走出,又在小队长们的召集下汇拢在一起,向着下一条街走去。 手肘慢慢抬高,古知秋撑着车窗内部,目光慢慢幽深起来。 看他一副慵懒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黑衣男人又再好好的看了他数眼。 直到车子一个拐弯,因为斜刺里穿出的摩托,急刹下白檀往前晃了下又很快止住,古知秋因为撑着窗,身子一下失去平衡,他没往前扑,反倒撞进了身旁男人的怀中。 白檀坐正身子回过神,发现救了自己又搭上他自己的恩人,以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偎靠在监视人怀中。 脑袋轻轻搭上对方肩膀,以一个前头二人注视不到的角度,古知秋对着男人吐气如兰,声音蛊惑勾人,“把枪给我。” “呃……”声音很轻而且莫名沙哑,除了白檀,前头二人并未听到。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低语,让白檀瞪大了眼,接着更让他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古知秋装作要爬起的样子,一手撑在大汉腿根处,另一手扶着人肩膀,动作缓慢的坐起。 因为身子的重叠和他爬起的姿势,造成个视角盲区,白檀因为听见了那句惊为天人的话,便对身旁人的一举一动分外关注,那个凶巴巴坐在二人中间的监视人就像傻了一样,在古知秋靠上他身体对着他耳朵吹气,吐出那句话后,目光一瞬痴呆了。 接着因为古知秋刻意的缓慢动作和重叠身子,他把自己腰中的枪掏出又递出去,古知秋很快收起,坐好。这一系列动作都在一分钟内完成,别说前面两个刚缓过神的人,就算始终看着这一切的白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着嘴,他瞪大眼,双手双脚都僵住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从上车到前一分钟都凶残万分的监视人,忽然变得这么听话和配合? 因为不知道古知秋干了什么,白檀吞咽了口唾沫,再看对方的视线完全变了,就似乎看的不是个人。 是神又或者妖怪什么的。 “咳。”捂着嘴,古知秋忽然轻咳了声。 这一声让白檀震了下,对望一眼后马上就装模作样的“呀”了声,恼道:“撞死人了。” 对他的碎念,车中三个男人没多的反应,白檀刚刚装扮的时候就一直在叨叨叨的没停过,各种杂言碎语,好在人动作配合,否则必定要给苦头他吃。 虽然表面恢复正常,但白檀眼角余光还在不断注视古知秋,心中那叫个紧张,他不知道人准备干什么,但就看他收起了枪,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束手待毙。 自己必要的时候,一定要默契配合啊。 白檀给自己鼓劲,那边副驾的男人开了一半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去怒骂那突然窜出的摩托,“艹你妈的不想活了?” “赶紧跟上跟上!”骂完看前面两辆轿车速度也慢下来,他知道肯定是帮主他们注意到他们这辆车的状况,刻意减速下来等。 怕事情办的不漂亮回去被收拾,男人暂时饶过那骑摩托的青年,自认倒霉的捶了下车门。 车子又慢慢加速跟上。 白檀趁着前面二人没注意后头,速度很快的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只见人目光茫然,神情呆滞,似是丢了魂,只知道傻傻的盯着古知秋没完没了的看。 以最快的速度藏好枪,古知秋又恢复成他的冰山脸,跟白檀想的一样,他们绝对不能等到了目的地再想办法,热闹的大街上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真等送到了地方,那龙潭虎穴怕就没那么好出了。 到时候就算知道了他是十区的古知秋又能如何,说不定会落得个更凄惨的下场。 他自己在上位时不屑于玩弄这些弱势的人,折腾那些龌龊腌臜事,但处在高位,很多事情想看不想看的,都会落在眼中。 他很清楚这些人一旦有机会对同位置或者更高位置的人做出那些□□的事情,手段会有多偏激,这些人不认识他,如今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身旁贴着自己的男人丢魂似的神态,火辣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做不出任何抵抗或者拒绝的动作。 就连他深深厌恶着的晶核能量,刚刚……自己不也用了吗? 想到这里,不自觉的露出个难看笑容,他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嘲讽和轻视。 如果说之前是惊慌恐惧,那么现在,双手握紧在大腿上,白檀耳中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他紧张的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管古知秋怎样让身旁的男人老实把枪递出来的,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同伴”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车子进入酒楼一条街,古知秋冷漠的目光中,一辆军车停在他们前头,从另外两栋酒楼中陆续走出战部士兵,他们互相打着招呼,领头带队的又对着其他酒楼指了指,似乎在交流消息和布置下步搜索。 一开始王权组织这样频繁的搜查引起了极大恐慌,可是接连几道安抚的通知让大家逐渐心安,随着这种密度搜查的继续,大家慢慢的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冷淡的目光慢慢改变,古知秋看着车子不远处一群扎堆的士兵,右手动了动。 左手握着枪柄,他突然大喝了声:“白檀,趴下!” 始终关注等待他举动的白檀一声没问,直接低趴下去,双手抱头,古知秋左手把手枪掏出,看也没看的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就是一枪,身子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前扑出去,右手穿过前排座位,锁喉住了副驾的男人。 近距离下的准确爆头,子弹直接穿透人脑袋而过,打在车门上镶嵌其中。 右手锁喉控制住副驾的男人,刚刚一枪成功爆头身边人的枪口很快就又对准了开车的男人。 开车的男人反应不慢,几乎枪声响起的瞬间,他一手离开了方向盘,另一手掏出枪,马上侧身对准后头人。 可惜他快,古知秋的动作也不慢。 因为男人还有个侧身回头的动作,而古知秋刚才一枪爆头身旁人时压根没看,完全是盲打,他忙着制服副驾的男人,在枪声响起后更是一眼多的没有,直接调转枪口到驾驶位。 “砰!”第二声枪响很快接上。 本就歪歪扭扭开着的轿车,这下彻底失去了方向,开车的男人额头被子弹打入,身子很快无力倒下,尸体的一手还落在方向盘上,却无法再把控住车辆。 失控了的轿车很快就撞上路边招牌,副驾的男人在两声枪响后挣扎剧烈起来,好不容易掏出枪,他想古知秋肯定还来不及调转枪口,刚准备直接对后开枪,虽然身子还被控制在位置上,但后面的空间就那么大,古知秋因为隔着位置锁牢他,身子必然是贴着自己的。 他想的很好,可惜的是手还来不及抬起,失去司机控制的车子就直接一头撞上了路边的霓虹招牌。 猛然撞击下,男人手中枪支掉落,古知秋也在冲击力下,身子整个向前扑去,额头撞上了前挡风玻璃。 因为有所防备,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牢牢控制着手中人。 酒楼的霓虹招牌倒地碎裂,车前挡风玻璃也撞出个大口子,热闹的大街上因为这突然的一幕,路人纷纷尖叫着躲避。 这巨大的响动,自然引起了路旁战部士兵们的注意。 前头的两辆车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幕,很快刹车停下,一帮黑衣人快速跑近,笑着对周围人解释着什么。 额头有血流下,被他控制着的男人因为这一撞脑袋还在晕眩,脖子上锁牢的手如钢铁般纹丝不动,透过碎掉的玻璃,古知秋混沌中抬手,“砰!”的又是一枪。 这一枪打的不是那些靠近过来的绑架人同伙,而是路旁站着的,王区战部士兵。 子弹精准射入最前方的一个士兵额头,穿着王区统一派发士兵服饰的年轻男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子就直挺挺的正面摔下。 他的突然倒下,和那一声终于能够让人听清的枪响,震动了街道上所有的战部士兵。 一开始还抱胸围观注视车祸的战部士兵们全部动起来,冲锋枪口抬起,成群逼近已经熄火的轿车。 这突然的一幕,让那十多个靠近的黑衣男人们僵立,犹豫不过片刻,转身就要离去。 可惜这条街道上的战部士兵们不是瞎的,早就注意到他们先前的举动,如今怎么可能还会放他们离开,连着前头的两辆车和人,全部被控制起来。 因为额头流下的血和从破碎车窗中伸进来的枪口,古知秋终于松了口气,喊出声“白檀”后,晕了过去。 从一开始就抱头蹲着的白檀因为撞击受的伤害最小,躲在座位中间的他全力抑制着自己的尖叫。 近距离下的爆头,那喷溅出来的血,那摔在他背上的尸体还留有温度。 扭曲变形的车门被从外暴力拆卸下来,白檀听到古知秋那一声唤,什么情况都没摸清,就被两个男人粗鲁从车中拉下,他屁股着地,半天后视线逐渐清晰后抬头,还没看清身前人呢,额头上就同时抵上了两只枪口。 白檀:“听我说,我想吐!呕!” 一手捂上嘴,他确实很想吐,因为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流动的东西应该不是自己的,而是刚刚那具尸体的,而且流动的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只有血液,中间或许还混杂了什么,比如……脑浆? 周围一圈全是战部士兵,车中不断有人被拖拽出来。 如果可以,白檀希望扭头先吐一会,可是当前的情况紧急,那两只枪口抵着他的力道还在加重,眼角余光注意到古知秋被两个士兵粗鲁拎起,自己身旁又有两个士兵在靠近,看着就不怀好意。 他莫名的一句话,让两个枪口对准他的士兵愣了下。 想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白檀很快接上下一句:“让闻人诀来见我!” “放肆!”右边的士兵直接拉动枪栓。 王的名字岂是普通人能随便叫的? 车祸现场被战部士兵们层层包围起来,在士兵们的外围,还有不少好奇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的哄乱议论起来。 白檀知道,再断续说话可是会死的。 再没一个多余的字,他目光庄严,口气郑重道:“我是他老婆!” 这句话的冲击力确实不轻,那还拿枪的两个士兵彼此对望一眼,震惊诧异下,理了理他说的话。 闻人诀→王 王的老婆……说自己,想吐?   第193章 怎么不哭 十七区的王权巡察所今天注定不太平,下午一点多钟,第二战部两支精锐分队被运兵车拉过来,一帮武器精良、体格彪悍的士兵们很快把控住了整个巡察所,包括大楼外边的街道都被暂时性封闭。 再过了不到半小时,几辆完全一样的黑色轿车陆续停在大楼底,巡察所的官员们一起迎了上去。 从巡察所大门到后院办事的独栋房屋有些距离,炎振走在王身侧,一五一十转述着中午才发生的事情。 包括有牵扯的多方势力和白檀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吐?他说的?”闻人诀步伐不大,边走边侧头聆听炎振的话,等到他停下的间隙,开口问了句。 语调相当温和,完全听不出有怒气。 “是啊,关于涉及到的帮派和人员已经被全部控制,救了白随主的那个人听说醒来了,目前被安置在下边的房间休息,我也让人去叫了。”炎振沉稳的把情况大概说清楚。 前头闻人诀超过他两三步的距离,步子不快不慢,嘴角正无声的慢慢上挑。 车祸之后,白檀不管不顾喊出那句话,在场的士兵一时都愣了,真想活命也不能编造出这种谎言啊,因为一旦被拆穿,那可是连想死都难的。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后赶忙把情况报给了领队的。 跟普通士兵不同,有官职在身的小队长听闻过,王有个男随,就是从没有人见过,谨慎要紧,他又把事情往上面报。 虽然这次的搜查说是为了找贼人,可也交代过不得伤害可疑人,容貌和年龄身高都有大致交代过,那管事的一听,心中“咯噔”一声,脑子转的飞快,在问清楚白檀和古知秋的年龄样貌后,火速把人送到了巡察所。 跟他们不同,巡察所里安排了王居伺候过白檀的随身人,每日每夜负责排查可疑人,在白檀出现后,负责认人的男人当场就掉下泪来,连连点头说是随主,是他们王区的随主。 这消息又立马往上报,因为从街面上把他们带回来的人是第二站部的,最终,消息就到了炎振那。 炎振听闻后很重视,亲自往巡察所去了个电话,白檀在接过电话后也没说什么,就“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 可炎振还是分辨出了他的声音,马上跑到主上的房间,把事情说了出来。 闻人诀当时在看文件,听到这消息时,指尖捏着纸页顿了顿,挑眉微笑后起身,轻快道:“去吧,走一趟。” 主上要亲自动身前去?炎振有些惊讶,很少看到王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因此他心中对白檀更看重了三分,没有劝告,他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主上的出行。 在路上还一直在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车上下来后便以最简练的语句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并且把白檀当时的表情都完美的复述呈现。 他越说,闻人诀脸上的表情便越深意。 古知秋醒来后通过身边忙碌的仆人得知了自己的位置,王权巡察所,复杂的长叹口气,很快就有人上来替他检查身体,安排吃食,等一切忙碌完毕,又好声让他休息。 他心思重,哪里睡得着,只得闭眼在床上躺着,一时思绪更发混乱。 再等到有人请他,已经是快下午两点,在穿上仆人送来的新衣服后,他被人带着去了另一个房间,进去后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头,苦着脸的白檀,和他身周围绕着的一堆人。 见他进来,白檀扯起嘴角干笑,面色凄苦的半驼着背,一脸末日将来的绝望表情。 古知秋左右看了看,最终往前走了几步,站的稍后,混在人群中。 看的出,这满屋子保持安静的人是在等谁来。 不需要多猜,因为门口守着的士兵们已经齐刷刷跪下,呼“王”声由远及近。 有些吃惊,古知秋抬头看了白檀背影一眼。 就算相信对方就是闻人诀的男随,他也没料到,闻人诀这种冷情淡漠之人,会这样看重对方,为此不惜亲自前来。 再往后退了步,他试图遮挡掉自己全部的身体。 “王。”恭顺的随着身边人一起下跪,古知秋小心的抬眼观察,就见白檀还直挺挺的原位站立,看模样,似是已经僵化了。 “白檀。”闻人诀也不介意,语气异常轻柔的唤了声。 透着股下属们从未看到过的温柔。 白檀跟其他人的感受完全不同,时隔数月,再一次直面这个男人,用这样的语调对着自己说话,只能使他更发毛。 尤其他自己,这次可以说有错在先。 转动了下眼珠子,他决定先发夺人,语速很快的,他上前一步拽住人衣角装可怜,“你不知道,我碰上了弯刀帮,这些人丧心病狂买卖人口,手段极其残忍血腥恐怖,我害怕,吓的快哭了。” 眨巴着漆黑的眼,他记得闻人诀喜欢自己这双眼睛。 尤其现在因为理亏和心中忐忑,那眸中的光芒透着不确定,水润润的,看着跟黑葡萄一模一样。 闻人诀上挑的嘴角就没落下过,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膈应都没有的上前和自己亲近,相当配合的,他伸出一手落到白檀仰着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很害怕吗?” 房中跪了将近二十号人,因为不敢抬头明看,大多数人只能低着头听声音,还有个别胆大的,转动着脑袋,眼角余光不时瞥过。 就见他们这个神秘深沉,手段让人忌讳万分的王,正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安抚着胆怯的情人。 这当中属古知秋的目光最为专注,他相信,这是从情报和资料或者自己的近身接触中都从未看到过的,闻人诀的另一面。 所有人都觉的白檀好命,难得王对他这般怜惜,尤其是炎振这种知道详情的,明明是人肆意妄为跑出王居惹是生非,主上却还是连半分的苛责都不舍有。 其他人或感慨,或吃惊,白檀额头上盖着只温热的手,可他的身体却由头顶到脚尖的,阵阵发凉。 他知道闻人诀不是这样的人,明明自己逃跑在先,干嘛对自己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说话。 在场的人都当他是受宠若惊不知要如何说话,却没人能够发现,他下垂着的双拳紧握,手心满是冷汗。 “怎么不说话?”手掌慢慢移动,覆盖到白檀眼睛上。 身子颤了颤,白檀闭上眼。 那遮着他眼睛的手又慢慢抬起,闻人诀对他笑了笑。 张了下口,白檀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虽然凝望着他,眸中柔和,白檀却察觉不出身前人半丝的温度。 那抬起的手到了一半并未离开,中指慢慢伸出,从白檀眼角往下滑,最终点在白檀鼻尖上,稍稍用上了些力气,和声音同步的是闻人诀的问话,也跟着加重了音量,“我问你,害怕吗?” 最后一字的压迫之意明显。 白檀本能往后仰了下脑袋,躲开闻人诀的手指。 看手指凌空,人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闻人诀再次轻笑一声,随意收回手。 只细眼,还死死的盯着白檀,眼尾上挑着,露出锐利锋芒。 白檀满腹疑虑,惴惴不安道:“很害怕。” “哦。”平静的应了声,在白檀怔愣之时,闻人诀出手极快地抓住他手腕,把人拎到自己胸前来,又把他半边身子提高,幽声问了句:“既然害怕,怎么不哭呢?” 白檀张口,只说出了一个“我……”字,抓着他手腕的闻人诀突然加重了手上力气。 猝不及防,白檀疼的“啊!”一声叫了出来。 本还敢偶尔抬头看的人这下也察觉出不对,全部低下身子,就差把脑袋藏进□□。 闻人诀身上的温和,眸中的温柔一瞬完全消失,稍带着不满道:“哭一个。” 眨巴着眼,白檀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面如土色,胆战心惊的望着鼻翼前,就要跟自己脸碰脸的男人,惊恐万状的左右晃起脑袋。 他已然被骇的……说不出话。 这种语气温柔,眸中幽深森冷,言语和举止决然相反的气息,逼得他快疯了。 他宁可闻人诀现在暴怒的踹他两脚,也好过这样,让他的一颗心完全悬着,不知道自己一下秒将要面对什么。 “不哭?”有些疑惑的,闻人诀不解的继续凝视他。 手腕上禁锢着的力道一直在加重,白檀肉眼可见自己的手腕正在逐渐青紫又肿胀起来,终于还是疼痛促使他眸中泛红,终于,“吧嗒”一声掉下泪来。 几乎他刚流出泪,面前抓着他的闻人诀就一脸惬意的松开手,笑容满面的把他整个人揽进怀中,温言抚慰着,“不哭,不害怕,乖。” 白檀眼泪唰唰流,心中有苦说不出。 那边闻人诀还抱着人,目光随意的打量起房中人,平和道:“都起来吧。” “谢谢王。”一众下属全部起身,又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闻人诀还抱着人,一手落到白檀背上,听人还在抽泣,有些宠溺的笑道:“怎么还哭呢?这么害怕?” 白檀:“……” 背上拍的手落到他头顶,闻人诀的下巴跟着搁上去,动了动唇,柔声道:“没事的,欺负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嗯?” 白檀:“……”无声流泪,且眼泪越发的汹涌。 好害怕……这样恐怖扭曲的人,为什么还要抱着自己?谁来救救我?白檀无声呐喊着。 抱着他的闻人诀就像听到了他心中的呐喊般,终于松手,把他轻轻推离自己胸口,可也没让人离自己太远,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挨个审视过房中人。 在看到笔直对望着他目光的古知秋时,也只是微眯了下眼。 “古先生,好久不见。”泰然自若的打着招呼,银色面具外的半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古知秋相信自己来了十七区的事情,对方早晚会知晓,可他还是对闻人诀突然看到自己,却没表现出应有的诧异而感到些微的不措。 左手牵着白檀,闻人诀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视线很是平淡的落在古知秋脸上,沉着道:“是你救了小檀?” 白檀被人牵着,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在听到闻人诀嘴中那般自然的吐出小檀二字后,整个人都颤了颤。 古知秋复杂的眼神终于落到白檀身上,隐晦的扫过对方肿胀起来的手腕,抬头后尽量平静道:“随手,他也帮助了我。”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既然来了十七区,那就安心住下来吧,日后要去哪,到时候再说,总得让我替小檀表达了谢意。”闻人诀恳切道。 抿起唇,古知秋沉默着没发声。 闻人诀却扭头看了白檀一眼,温声道:“是吧?小檀。” 白檀缓慢跟人对视上,那双近在眼前充满笑意的眼睛,那勾起似带着无限宠溺的唇角,让他麻木的转头对着古知秋僵硬道:“是……是啊。” “真漂亮。”似是对他的听话和配合感到满意,闻人诀这次的笑容真实了三分,指尖摩擦过白檀眼角,对着他的红眼睛由衷赞叹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青石的评论写的好好喔,给你一个大大的赞~ 有时候一个人的强大,并不只表现在他的武力值,还有内心。 性格有时也算一种另类的强大。 今天下午恰巧跟基友谈到古知秋这个人物,基友嫌他不够强大,我说那是你没看到 他在继续抗争中选择放弃,在背叛中选择保全,在过往荣耀中选择独身离去,强大好多时候不只是言行举止,还有面临痛苦抉择时的果断。 关于我们的闻大帝……咳咳~ 第194章 不出所料 白檀僵冷的跟具死尸一样,对古知秋充满探视的目光,嘴都咧不起来。 脸上的手指还在游走,就跟毒蛇一样让他浑身不自在,可他偏偏不能躲避挣扎,红通着眼睛,他一个劲的吸鼻子。 那边闻人诀的目光继续停留在古知秋身上,神色温和道:“那就请古先生回王居吧,至于这边的事情,您放心,一切都会有个交代。”闻人诀给了保证,手指从白檀脸上离开,拉着人手腕转身就往外走。 白檀被他拉的一个踉跄,一点抱怨都没敢有,默默加快脚步跟上。 门前的车队还候着,闻人诀没跟巡察所的官员们说话,风风火火的来,又很快坐进车中离开。 炎振落后他几步,跟巡察所的几个管事交代了句,又客客气气的请古知秋上了后边一辆车,他自己跟着坐进去,一路上客套了几句,倒也没冷落了人。 古知秋表情平静,目光淡然的跟他对话,言谈有度,举止落落大方。 他了解过炎振的出生,知道他原本不过是区内一家赌坊的老板,几年下来,如今已越发有了王区掌控者的风采。 了解过炎振,那就更没可能不去了解闻人诀。 从他跟江柏峯忙于整顿清理王区内部的其他力量时,他们就对十七区的变局有所耳闻,但不算太关注,而后照片事件的发生,王区一片混乱,包括他自己,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忙于应付自己人的质询,更要面对镇压那么多的异样目光,等到他们大致安稳下来,对方已火速吞并了十五区。 措手不及下,如何还能再小看这个茂林周边新起的势力。 古知秋有关注过这个三区共主,只不过对方太过神秘,终日里戴着面具出行,见过真容的人屈指可数,一般的王区治理也不见他多干涉,行踪更是飘忽不定,这样的情报能有多大的价值? 可以说上次夜间貌似没什么结果的谈判,才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真正去接触这个男人。 跟传闻中的大致相同,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外露或者表现出霸气,跟团雾似的,只让人觉的探不出深浅,看不分明。 这种感觉有些讨厌,尤其是,古知秋对视过他的瞳孔,那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有时候让人窒息不适。 跨进车里前,他抬头看了眼白檀。 闻人诀正关怀备至的把人先扶进车中,一手拦在车门顶上,那呵护细心的样子让人感动。 王者的爱情表现,只要一小点举动就能感动大批人,毕竟透着份居高临下,虽然大多数声称拥有真爱的王者不喜这种说法,可事实就是普通人对恋人做的事情,放到王者身上就该倍感荣幸且放大无数倍,所谓的宠爱一身这种可笑的说法,到最后居然成了神圣。 如果不是……目光暗沉的落到白檀一晃而过的手腕上,古知秋上车的动作顿了顿,若跟外面的这些人说,闻人诀并不见得多宠爱白檀,又有谁会信呢? 在注意到那份微小的不和谐前,他也以为闻人诀这个冷漠的王者对白檀很特殊。 被人亲手搀扶着坐进车,屁股才碰着坐垫,白檀就双腿并拢,挺直了上半身,手跟小学生一样,规矩的放在大腿上。 在感受到身旁又有人坐下,闻人诀的长腿肆意向他这边伸直过来,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把自己半个人都贴上另一边的车门。 跟随在车外的亲卫把车门关上,闻人诀歪斜坐着,一手撑着门把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座位上,大拇指和中指轻轻摩擦着。 车子无声发动,向着王居开去。 白檀吞咽了口唾沫,不敢扭头看人,只好专注的盯着自己膝盖。 那边维端终于能够出声,在心识中喜悦道:“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古知秋。” 主人准备抹杀掉这个后患,维端之前也在考虑怎么暗下的查探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来古知秋肯定也有准备不被他们找到。 古知秋并不知道照片事件的幕后黑手是主人,可仍旧对他们怀有戒备,并没有像之前老鼠猜测的一样,故意考察以求追随主人,可见人是准备离开的。 离开十区,更要离开十七区,真这样的话,到时候茫茫世界可就不好找了。 可没想到,主人一时兴致上来,亲自来接白檀,居然就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维端想想很是畅快,对白檀偷跑的举动都没那么气了。 白檀从闻人诀上车起就憋着口气,看人半天自顾自坐着没搭理自己,他那口气就泄了一半,身子软了一点,脸上多少恢复了些血色。 “还要留出点时间观察看看,他是不是真丢的那么干净。”闻人诀沉凝着,显然也在思考。 维端不去打扰他,安静下来。 白檀才放松一半,目光不小心落到自己腕上,看到那些青紫痕迹,刚才吸的气一下粗重的全吐了出来,心中开始骂骂咧咧。 “有毛病,跟我的手腕有仇吗,每次有点事情你就捏,捏,捏,捏坏了不疼吗?野蛮人才动不动就动粗,土著中的野蛮人!”骂着不解气,他还恶狠狠的扭头瞪了人一眼。 凶狠还在眼角,人就已经转回脑袋,胆怯懦弱重新摆上脸。 维端:“呃……刚刚明明还很怕您的,这心思转换也太快了。” 白檀以为自己动作小心,看闻人诀对着车窗外似没留意他,哪里知道车中就有颗天眼,车外还跟了两颗。 他的一切小动作都被观察着。包括闻人诀,虽然在沉思,但眼角余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那满腹委屈的一瞪眼,他自然看到了。 “白檀。”极平淡的,他叫了声,视线却还在车窗外未收回。 “到!”白檀突然吼了声,实在是才瞪完人,上车起就一直沉默的闻人诀就叫了他名字,吓了他好大一跳。 总不能莫名其妙蹦跶起来吧,他用那一声叫,壮了壮自己的胆。 只是……眨巴着眼看人,闻人诀压根没回头看他啊。 可是,刚刚确实叫了自己名字的吧? 半侧着身,白檀双手老实交叠着,目光专注的看着闻人诀,等他说话。 可是车中却又一次安静下来。 等到他眼睛酸涩,不得不抬起一手揉眼睛,那边闻人诀清冷的声音有意放慢,一字一句重道:“再有下次,我打折你两条腿。” 揉眼睛的手还没放下,闻人诀就已经逼近到他身前。 白檀僵住了。 看人又一次僵住,闻人诀眼中笑意开始蔓延,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这些在他眼中都是小把戏,只是他懒得去揭穿,更懒得把话说的太多太透。 白檀看着莽撞愚笨,其实玲珑心思胆小懦弱,脱线的时候不考虑在内,这种人貌似是很好把控的,一点点的,慢慢把刀伸到他脖子底下,慢慢制衡着,到最后,这种掌控对方不仅会习惯,更会依赖。 这是他的出生造成,哪怕他很想展翅高飞,但驯养大的东西,天性就是那样,真想要完全自由,只有投胎重来。 能不能脱胎换骨呢?闻人诀不确定,如果白檀是夕阳,又或者是那个纯真到让人起邪意的云暮,他多少能下点断言,可就是因为是白檀,没把他真正逼到那种绝境,谁也不知道他做出的抉择是怎样。 “你爱一个人,但为了救你的亲人你不得已要跟另一个人在一起,你的爱人得到权势回来却不再信任你,他折磨你甚至报复那个帮助过你然而你并不爱的人,有一天他们兵戎相见,你要做怎样的选择?”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出夕阳那日浸泡在水中的残破样,闻人诀饶有兴味的伸出一指,抬起身旁人下巴,紧盯着人瞳孔发问。 白檀抽动了下眉角,满肚都是吐槽,是怎样?要跟我谈情说爱吗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很弱,对吧?”虽然极度纳闷闻人诀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提了个假设性的前提。 闻人诀看着他灵动双眼,沉默着点了下头,再思索了会,肯定道:“大概是。” 夕阳确实不强,跟自己手上这个随意可掐死的人应该差不多…… “我那么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做什么选择?拜托,这种时候自己先跑才是王道啊!”一脸的不屑,白檀完全忘记自己刚刚犯了这种错误,理所当然的就给出答案。 闻人诀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半天后再漠然问了句:“你不担心他们二人的死伤?” 白檀还在不自觉的吐槽,“拜托,我很弱,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在他们就能不死不残了?” 维端忍不住,虽然他对主人问的这个问题也很奇怪,因为听着特别没意义,但它还是对白檀的理直气壮感到莫名愤怒,“他弱他有理了主人!” 闻人诀不像它般感慨恼怒,他对这个答案似乎有过设想。 手指上托着的下巴突然动了动,闻人诀清晰看到白檀的喉结滚动了下。 对方似乎终于想起……自己才有过光辉逃跑不成的经历,眼下那尴尬从双眼开始往外泛,犹犹豫豫的,白檀轻声问了句:“我能重新说个答案吗?” 闻人诀盯着他,不自觉的挑了下唇。 手指撇开,他重新抓过人手腕,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莫名话题,把白檀拉近自己,他亲昵的贴近人额头,就当前边开车的司机完全不存在一样。 察觉到白檀不自在的扭动,他含着口热气,特别温柔的朝着人眼睛说了句,“手环很好看。” 说话间有气息出来,白檀眼睫颤了颤,修长五指把玩着他的手腕,顺带着摩擦起他的手环。 白檀真能从王居不翼而飞?先不说躲过那些王居护卫,单说避开所有的摄像头,对方肯定有手段,可是白檀能有什么呢?除却他从星际中带来的,闻人诀突然想到对方那个逃生包,他虽然打开看过,但除了光枪和光刀,其他东西看着平常不过,他就没太在意。 今天在巡察所,他第一眼看白檀,看的就是他身上的东西,有什么是和当初遇到自己时一样的。 这一仔细打量,手环就显得分外扎眼了。 白檀脸上的尴尬一瞬转换为惊慌。 闻人诀摩擦着人手环,平心静气问了句:“自己说,还是让我来研究?” 白檀察言观色,“怎么研究?” 闻人诀慢条斯理,“切下来。” “我说!”双手举起,白檀一五一十把所有的底都交了,包括埋了逃生包的位置。 “嗯。”平直应了声,闻人诀侧头过去开了车窗,对一旁骑摩托车跟随的亲卫招了招手,把人唤到近前,详细交代了几句,那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很快脱队离开,闻人诀重新把窗关上,再坐回身时,径直闭上眼养神,没再看白檀,当然也没再开口。 “真是倒霉!”白檀碎念一句,垂头丧气,愁眉紧锁。 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到王居,一行人下车朝着院中走,还没到楼房下,迎面蓝岸就带着一帮子王区管事匆匆赶来,见到闻人诀后马上行礼,直起身,没顾得上看其他人,语气有些急促道:“王,十九区的来使到了,刚刚十三区庆贺的人马也已进城。” “来的是谁?”闻人诀越过他继续往前走,没太在意。 蓝岸快跑两步追在他身后,“是占赫,十三区的王,占佩的弟弟。” 没有蓝岸的紧张,闻人诀神态悠闲,低声轻语了四个字:“不出所料。” 作者有话要说:前景提示:147章! 是的,铺垫早就开始了~闻攻很早之前就开始算计了~ 第195章 心底憎恶 有谁最能代表十三区,且又不失对三区联盟的郑重和尊重?闻人诀早想过这个问题,一般的部长还不够格,起码身份上不够,毕竟闻人诀邀请的是占佩,就算对方不能亲自前来,也不应该随便安排个下属过来。 问题是,占佩会来吗? 联盟关系虽然还在,但前线早就陷入僵局,没人说的清下步两方是否还能心无旁骛的合作,这种时候来十七区参加生日宴,显然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可是不来? 那也不行,毕竟两边目前还是合作关系,又一直挺愉快,彼此并没有撕破脸。 刚在车上时,闻人诀还在推测两方到来的时间,虽然只邀请了十三区的王,但十九区那边也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居然主动派出代表来为他庆贺,这点不只是蓝岸等人感到意外,就连他收到消息时,都征愣了一瞬。 十九王区的位置在十区还要过去,都快出了东南地界,可以说和三区联盟更是一点关系牵扯都没有,这个时候上赶着来攀交情未免奇怪。 可不管怎么说,来者皆是客,在坦言目的之前,还得好生招待。 “闻人诀……”因为蓝岸这帮人迎上来,闻人诀调转了方向就跟他们往会议厅走,在感觉到身后的拉拽力道,他扭头,就见一直沉默跟在脚后的白檀,一手拽住了自己衣角。 “……”没开口,闻人诀目光落到对方脸上,这人一路上表现的老实,现在是怎么了? 梗着脖子抬着脑袋,正眼睛暗红的瞪着自己。 他一停下,一众人马全部止步,纷纷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没人敢发出声音。 白檀有些胆怯,毕竟被场中三四十号人齐刷刷盯着,那感觉很不好形容,尤其当中有数道目光,异常犀利。 蓝岸漫不经心扫视着白檀,炎振则多了几分审视。 其他高层也都沉默着打量,不少人眸光深处掩藏着不耐。 “红颜祸水”很多人心中一时冒出这个词,但敢多嘴一句的半个没有。 闻人诀没说话,他知道会议厅中肯定还等了批人,毕竟手下人对他的用意完全摸不着头脑,而他对生日宴的安排也从未干涉过,如今肯定有相关的大事等着他定夺。 拉拽着自己的手正慢慢虚软,闻人诀低垂视线,看那五指逐渐松开,白檀高昂着的脑袋也微微垂下去一些,少年似乎对周围的视线感到不安,在扭头四顾一圈后,两步靠近他,低着声音:“我想跟你谈谈。” “哦?”挑了下眉,闻人诀有点意外。 他本以为能够就此含糊过了这坎,白檀会更高兴。 但看人垂头丧气又带着份小倔强的样子,一时倒还真对他想说的话感到好奇。 抬头扫视过下属,他扬声道:“先去会议厅等着。” 命令下,所有人都动起来,蓝岸先带着一帮人离去,炎振落后几步,忧心忡忡的盯了他一眼。 “好了,跟我走。” 白檀就算站直了,也只到他下巴那么高,现在低垂着头,闻人诀更是把他发心的漩涡都看了个清楚,看周遭下属退去,白檀却还傻愣愣站着,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嗯。”松了口气,白檀抬头看周围人都走干净,眼中的神色立马活过来。 闻人诀不再多说,带着人往就近的房子走去,推开门后,在上位坐下。 白檀跟着进来,他先前虽在王居呆了数月,但一直没太走出过自己住的院子,现在进的这小院,他先前就一次也没来过。 进门后先抬头观察,在上座的位置上呆了片刻,眼珠转动起来,上前的动作顿了顿。 他是想找个位置坐,结果发现这客厅中除却上位的一张椅子,下边全是左右摆放着的侧位,很不舒服。 皱了下眉,他没多说什么,撅着屁股去挪动下面的一张木椅子。 闻人诀眯眼看着,人先说找自己有话说,结果进了房间后不慌不忙的观看,半天后又去挪动了凳子。 “他到底想干嘛?”维端不满,它跟蓝岸那帮高层的想法一样,觉的闻人诀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白檀这种人身上。 无声摇了下头,闻人诀没开口。 因为他也在看,他也不是很能理解白檀的脑回路。 白檀以为那椅子很轻,因为都是雕刻空的花朵,哪里知道真搬动起来这样重,他不知道除了靠背,其他地方都是实木的,而且还是异常坚硬的磐栗树所制作,哪里是他小胳膊小腿,能够轻易移动的。 可是都拽了一半了,再放弃岂不难看。 他死咬着牙齿,撅着个高屁股,一寸一寸的挪拖。 闻人诀在上首坐着,一开始还颇认真的打量,后来也明白了他想干嘛,再看他动作又觉的可笑。 他没维端那么暴躁,老神在在的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看人艰苦挪搬。 下边伺候的奴仆很快把茶水送过来,虽然这进小院落平常没人居住,但同样有专门安排在这边打理的人。 送来了茶水,闻人诀就更不急了,拨弄着杯中茶梗,他虽没喝,但也兴致颇高的捧着。 白檀不知道自己愚蠢的动作娱乐了人,在满头大汗后终于把椅子挪到闻人诀正下方,转了身子,找了个最霸气的角度,他一屁股坐到上面,目光凌然的望着闻人诀。 闻人诀:“……” 虽然架势摆的不错,但气场实在是不足。 白檀可能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他也想居高临下的蔑视一眼人,但马上就发现,他就算坐在了正下方,高度也比上头的闻人诀矮啊,这也就不论了,关键自己现在满脸的汗水往下流,他是擦不擦? 等人装腔作势完,闻人诀的身子微微往前趴去,手肘撑在自己翘起的二郎腿膝盖上,下巴搁在上头,心平气和的盯着白檀,他猜想人应该准备开口了。 白檀不负他所望,在“咳咳”咳了两声后,庄重开口:“虽然我私自离开王居是不太好,可是闻人诀,咱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你没有道理要一直关着我。” “哦。”闻人诀平平应了声。 他算明白前头铺垫那么多是想说什么了。 白檀这人倒也不算孬到家,这是准备为自己争取来了? 有点意思,他纵容着,“你继续说。” “对吧,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应该也觉的我说的有理,不说声谢谢再见就走,我很不对,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之前关了我两个多月,那样也是不对的。”白檀夸夸其谈。 闻人诀诚恳的“嗯。”了声。 白檀更来劲了,他理了理自己心中的想法,突然有些咄咄逼人道:“你留下我,一定有想法,你不妨说说看。” 看人一副谈判的架势,闻人诀半点恼怒都没有,反倒因为看穿对方的强作镇定而在心中发笑。 带着点笑意,他好脾气道:“白檀,你见到过外面的世界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你应该多少了解一些,你觉的,仅仅凭借你自己的力量,你可能回到星际联盟中去吗?” 白檀张嘴想逞强,但对着闻人诀黑沉目光,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收起声音中的笑意,闻人诀认真道:“先不说人类活动区外那些异形和猛兽,遇到它们,你能有什么生存资本,单说在人类聚集区遇到点危险,你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声调缓慢,闻人诀继续道:“我希望你明白,不是每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你想说什么?”实力代表一切,白檀气弱了些。 闻人诀居高临下扫视着人,不再多说废话,直接道:“呆在我的身边,我答应你,在条件成熟的时候,想办法替你联系上星际联盟。” “你能做到吗?”白檀迟疑着,他在外边那些天不是白呆的,也打听了很多事,知道地球不仅是只能进不能出而已,这颗星球还是个完全封禁的场所,所有能够联络通讯外界的手段,全被销毁。 表情沉静,闻人诀没回答。 白檀在椅子上扭动着,像得了多动症一样,闻人诀看出他的不安,却未多言继续劝。 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白檀站起来,对视着闻人诀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你想得到什么?” 除了相信闻人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白檀问过自己,单凭自己的力量,他能做什么?答案很可悲,因为就算成功出了十七区,外边的混乱世界,他生存不了几天。 而且,自己的这副容貌,以前在星际中没觉的有什么,现在……却都成为了弱点。 他没办法,只好选择相信闻人诀,可是人不能平白无故帮助自己,一定有所求啊。 望着人黑亮双眼,闻人诀边往下走,便幽声道:“我要一道通往星际人类的门。” 眨巴着大眼,白檀疑惑的问了句:“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要跟我一起离开吗?” 伸出一手摸上人脸,闻人诀笑笑,语重心长道:“所以你要乖乖以男随身份呆在我的身边,在这过程中,做好你的本分,不要给我招惹太多的事端,明白吗?” “那你也不能关着我,你要给我自由,我是人类,又不是动物!”白檀很快扔开上一句让自己似懂非懂的话,为日后争取起权利。 闻人诀点头默许。 白檀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又确定了几句,终于乐颠颠的回去了。 他知道闻人诀接下来还有事,自然不会继续呆下去。 闻人诀双手覆在身后,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逐渐冷淡,维端在心识中出声,带着点质疑,“您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茫茫宇宙中找寻到星际人类的位置,没了这把钥匙可不行。”白檀在时的温和全部消失,闻人诀嘴角上挑的角度诡异中透着森冷,黑瞳中满是毒辣,再不伪装的语气寒凉又无情,“没了从外打开的力量,套着地球的枷锁可破不了,不对他好些,难道要让他在联络星际人类时,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明白维端的意思,按照维端的思维,完全不用给个身份哄着人,囚禁起来就好。 可闻人诀希望万无一失,最好能够妥善。 “您好像很憎恶星际人类?”维端从他难得分明的情绪暴露中听出了什么。 “谁知道呢。”没有否认,闻人诀收在背后的手垂到身旁,跨步向外走,到了门口,扭头对守着的亲卫吩咐了句,“让三十号到四十号以后负责跟随保护白檀。” “是。”亲卫点头行礼。 闻人诀加快脚步往会议厅走。 他的亲卫总共只有一百一十号,全部舍弃了姓名,以数字代称。 个体实力的强悍,就算是区中掌权的部长们都深为忌惮。 闻人诀的到来,只是帮着完善了宴会的一些最后定夺,对他的最终部署,还是没人知道。 蓝岸和炎振清楚他的脾气没有多问,只尽全力办好这次的晚会,争取不出差错。 因为长途而来,十七区为两边安排了时间休息,庆祝晚宴定在五天以后,在那天,整个王区都将陷入欢庆的海洋。 闻人诀说了,这次得大办,而且还要办的奢侈隆重。 第196章 无形的手 “少爷,家里那边到今天还没有联系我们。”棕色衬衫的中年男人目光忧虑的望着临窗而站的年轻男人。 古知秋视线漫无目的落在庭院中,有个奴仆正拿着竹叶做的扫把清理着地面上火红色的落叶。 “我以前交代过你,若是从外联络你过来,便要你立刻断绝和家里人的联系,也交代过家里人,若没情况则三日内马上来和我们汇合,若有,则彻底隐匿,看来……” 冷笑一声,一手搭上窗柩,古知秋的声音低沉起来,“三日已过,看来是有人在顺着你往下挖了。” “难道跟您猜测的一样,真的是……”男人皱起眉头,一脸的紧张。 古知秋淡然多了,嘴角勾起个嘲讽弧度,摇了摇脑袋不再多说。 …… “王,我们顺着他叫来的那个人往下挖查了,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二人像是凭空出现在我们王区的。”炎振挺拔着身子站的笔直,上首闻人诀手拿他这两天写的探查报告,正一行行仔细看着。 屏住呼吸,炎振视线微垂,等责骂。 蓝岸半侧身子,翘着二郎腿,左手搁在一旁的矮桌上,玩弄着茶盏。 从新城赶回来的书易落座在上首下一步的位置,听完炎振的汇报,瞥目先看了眼闻人诀,见上头的男人继续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报告没开口。 深思着默了会,他视线从炎振身上扫过,开口稳重道:“古知秋既在进王居的第一天就联络了身边人,可见他之前早有安排,顺着他现在身边那个随从找不到消息也正常,若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他也枉在十区首执的位置上呆了这么久。” 一住住四天,人家在王居中悠闲自在,要不是怎么也查不出他身边的人,他们还真当古知秋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准备安心在这里常住。 闻人诀还是没开口,低垂着视线,他目光凝聚在手中报告的段落上,他的沉默让底下站着的炎振越发紧张,慢慢的,随着沉默时间的延长,其他人也开始察觉出不对,纷纷把同情的目光落到炎振身上。 细数之前发生的事情,先是当众刺杀结果事后什么消息都查不到,后来不大不小几件事,包括随主的失踪,王区封城,可结果呢?同样的,王权这边还是什么也没能掌握到。 王再好的脾气,这次也得发作吧? 也是炎振倒霉,此次负责这桩事情,恰恰碰到了王忍耐的爆炸临界点。 古知秋肯定有什么提前布置的后手,这点闻人诀相信,目光落到一处,他心中思索的已然不只是当前的这件事,他想的是手底下的情报侦查能力,每到这种关键时刻就让他深觉无力。 先不提外面的世界,单说本王区,自己王权的控制地盘上,每每还是会让事情脱离掌控,再大的力量少了这份“细致”,整个王权都跟着抓眼瞎。 蓝家虽在王区中扎根多年,多数大家族围绕周边,但暗中的情报网络却不够广,那些貌似抱团的家族间,在没遇上真正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时,总还打着各自的算盘。 而炎振,因为以前经营的是赌坊,黑暗中的各方势力和一些下层人物接触的多,也因为刀戈手下的杀手组织,探查点什么都挺好用,闻人诀也就把情报这方面,规划到了炎振手底下。 可现在看来并不合适,炎振在别的方面可以成长,但在情报收集上面,他的性子本身就不适合统领这类部门。 这次古知秋的事情只是又一次例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低声自语着,他终于抬头,目光缓慢的扫过底下众人,在炎振身上停留的时间最久,男人迎着他深沉目光,身子颤了颤。 除了维端,没人听见他那句自语,心识中,维端好奇的追问了句:“主人,您说什么呢?” “不觉得奇怪吗?”目光还是幽深不明的一一打量着下方或站或坐的下属们,闻人诀心识中别有深意的问了句。 维端困惑,“什么事情奇怪?” 把手中报告扔到身前桌面上,闻人诀左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右手搁到椅子扶手上,中指缓慢的敲击着。 “啊?”维端诧异了声。 半天没听到回答,它指挥着天眼在厅中盘旋,就近观察着下边十多人,挨个看过后,两颗天眼一左一右毫无感情的注视着居中站着,身子逐渐僵硬的炎振。 “您是在恼怒炎振?”维端觉的自己猜的大致不错,没见主人突然沉默了这么久,气息严肃的一直打量着下边人吗。 在维端看来,几次三番找不到什么消息,是该惩罚不错,若是它,早在赦免日的刺杀后,就狠狠惩罚一下这帮无用的人类了。 一开始,厅中高层们还在默默同情炎振,可随着上首王沉默时间的继续,那没有一丝人气的挨个扫视,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坐不住了。 包括蓝岸,歪斜着的身子慢慢端正,肆意不见了,手脚变得规矩起来,目光中的散漫早已消失。 寂静在这时显得格外难熬。 每个被王扫视过一次的人,身体都不自觉的在椅子上矮下一截。 “早在赦免日发生刺杀时,我便觉的,还有什么是我没能看见的……”缓慢在心识中开口,闻人诀终于收回扫视下方的目光,搁在扶手上的右手抬起,在自己眼底下摊开,盯着掌心纹路,他眉头微蹙,有些迟疑的继续道:“如今,这种微妙感已越发强烈,我总觉得……” 目光再一次落到下方的人身上,闻人诀挑了唇,轻声道:“这王区之中,还有一只我看不到的手,在摆弄风云。” 维端彻底震惊了,质疑道:“不会吧主人,如今王权强势,还有谁能够抗衡我们?更何况要来遮住您的眼睛。” 心识中和维端的对话,其他人听不到更不可能知道。 感觉出王身上气息的逐渐阴冷,那颇具压迫的打量视线,让每一个屁股底下多少有些不干净的高层们坐不住了。 每过一分钟,脸便白上一分。 有个男人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可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身子完全瘫软在椅子上,嘴唇青白的哆嗦着。 所有人都在担忧恐惧着灭顶之灾马上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主上?主上!”书易心思灵敏,看连蓝岸在内大厅中所有人都开始不安揣测,他赶忙唤了几声。 “谁知道呢……”叹息了声,闻人诀眉角眼梢的困惑不见,他似乎决定了什么,目光淡漠扫过书易,对还直挺挺站着,冷汗沾湿衣背的炎振开了口,“情报组一直在你手上,可几次来的结果,实在难让我满意。” “对不起,王,我甘愿受到任何责罚。”炎振单膝跪下,跪的挺拔,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坦然对视着闻人诀的目光。 再叹一口气,闻人诀目光落到桌面上摊开的报告上,“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是否是你管理的方式出了差错,该受的责罚不能少,可明天就是晚宴,等宴会的事情结束,去王权责罚部门领取你该受的惩罚。” “是。”炎振口气有些虚弱,目中闪动着愧疚和不甘。 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闻人诀目光淡然的望向后头坐着的几人,没在意他们难看的脸色,嘱咐道:“明天的晚宴,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把你们手头上的事情再理一理,重新过一遍,我丑话放在前头。” 起身,他拂袖踏下一步,站在书易平级的石阶上,森冷道,“有了疏漏的也不用回来见我,宴会门外的八根门柱看见了?一人一头撞上去!” 看得出他其实有火气,只是压着,底下人屏气凝神,专注万分。 书易倒是松了口气,刚刚他离闻人诀最近,清晰看到人眼底完全不似人类的神色,凭借自己的直觉,他相信有一瞬间,闻人诀是想把他们全部烧死了事。 …… “既然他们顺着你未能挖出什么,想必耐心也不多了。”古知秋语气还是那样,散淡的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虽然想要全部干净的舍弃,但身边到最后,还是跟了批离了他,天下再大也无去处的可怜人。 这些人,一直视他为天地,从未因为照片,因为那些难听的言论而有过丝毫的动摇。 哪怕他舍弃权利,家族,地位,孤身远走,这些人还是没有放弃过他。 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放弃自己? 说的漫不经心全不在意,其实他想活,哪怕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这些人。 “那怎么办?我们得找个机会赶紧离开王居。”下属多年跟随古知秋,对他的性子有一定了解,处事方式也有些像他。 “找到能出王区的办法了?”古知秋转身,目光落到屋内。 早在王区莫名封锁后,他们就在找出去的办法。 “是,亮子他们已经想到办法了,只要我们能够离开闻人诀眼皮底下。” “明天就是大型晚宴,整个东南大陆除却第十区的人,其他王区都会派代表前来,我虽还没猜出闻人诀肚子里到底在谋划什么,但也知道,他的耐心不多,晚宴之后必然要腾出手来清理一些他先前压着的事情,当中肯定也包含我们。”话音清冷,古知秋说完人就坐到了桌边。 中年男人跟过去,慎重道:“所以,明晚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可是,我们要怎么做……” “知秋,我来找你了!”话还没说完,院落外就响起个清越声音,透着欢快,伴随着脚步声快速靠近。 止住话题,中年男人望了眼窗外,面色平静的退回古知秋身后。 坐在桌边,古知秋恰巧正对着木门外的院落,看见白檀蹦跳的身影,他眯了下眼,低沉着嗓音在人进门前快语了句,“得靠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已经出现的几个种族。 神裔、亚人、地球人、星际人类、V族人。 关于这章的手,早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铺垫了,很细微的细节,一次又一次。(真的很细微,一点点小动作,一点轻微的不和谐,细微到闻大攻都没太留意)可以猜猜看喔,么么。 十三区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会出场,这个人物挺有意义的。 第197章 晚宴前夕 白檀总觉的自己被忽悠了,说好的给他自由,可是想出趟王居,却总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让的。 难道所谓被赋予的自由,仅仅是在王居内自由活动? 不是没跟王居管事抗议过,但那个年纪不大,讲话却异常沉闷的男人油盐不进,每次都说王区内最近人员混杂流动,不适合他出去。 好吧,手段耍尽,他慢慢的也就认命了。 这一闲下来,他就想开始找事,可惜闻人诀是每天都看不见踪迹,王居内他也没个相熟之人,古知秋的存在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和闻人诀是什么关系,但看人跟着自己一块住进来,白檀就跟找到知己一样,每天往他那边跑的异常勤快。 虽说人也不太和他说话。 “知秋!”别看他跑的风风火火,但在门边,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上前规规矩矩的敲了几下。 “进来吧。”门内,古知秋清淡的声音很快响起。 白檀展露笑颜,推开门走进去,还没等看清人,就又回身把门关上,跑到桌边,自己拎起茶壶倒了杯凉水,抿了口后,轻喘气,半天才顾得上开口说话,“你怎么也不出去走动?四天了……”抬头环顾一圈屋子,他皱着眉头,“你不闷吗?” “还好。”古知秋话虽然少,但白檀只要说了什么,他多少会有点回应。 “你跑这么急干什么?”看人额头都是汗水,到现在气也没喘匀,古知秋摇了摇脑袋,自顾自低头喝水。 “王居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陆陆续续的来人,我听我那院子里的奴仆说都是些大人物,好像是来商讨什么事情,明晚可有难得一见的盛大晚宴,嗯,应该是来谈那个的?我可不想撞上他们,每次被他们遇上,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白檀不满的发着牢骚,他一路上过来都是用跑的,每次看见点人就躲。 这四天来,他经常遇到一些来王居办事的王区高层,这些人别管男女老少,每次看见他,那目光和神色,总让他浑身不自在。 “嗯。”若有所思的古知秋应了声,捧着的茶盏不知怎么的,突然从他手心滑落,砸在桌面上,溅出几滴茶水。 “你怎么了?”白檀困惑又担忧,看人目光恍惚,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他赶忙伸出一手捡起桌面上的茶盏,把那些流出的茶水用桌布擦干。 起身挪动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他挨古知秋更近一些,伸出一手到人眼前晃,“喂!怎么了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古知秋这人高冷强悍,就算当日跟自己一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也不见人的神色动摇分毫,今日这般茫然丧气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呵。”抬头看了他一眼,古知秋低垂了眸,无声摇头。 感受到人身周气息实在古怪,白檀把目光投望到了古知秋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身上。 可惜那人还跟前几天撞见时一样,冰块似的,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究竟怎么了?”白檀不傻,相反的,他对人类的一些情绪天生就很敏感。 不是如此,怕也逃不过闻人诀几次三番突起的杀意。 古知秋似是心神不定,面色苍白的闭上眼。 半天后睁开,神情却依旧呆滞的很,他这副模样,更让白檀紧张困惑。 伸手再推了推人,白檀皱着眉头声音加重,“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笑容牵强,古知秋抬头直直望着他,半天后启唇,可还是一字未发出声。 接着就又要默默低下头去。 白檀再忍不住,一巴掌拍到桌面上,豪气干云的喝道:“什么事情你说!你压根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人啊,你可难受死我了!” “我本准备前几日就出城的,”古知秋答非所问,迎着白檀坚定目光,突然苦笑一声,“哪里想到会突然封城。” “呃……”鼓起的气像气球般,一下就泄掉了,白檀尴尬不已,右手摸着自己额头,他踯躅道:“不好意思啊,咳咳,我也没想到……” 被找回来后,他当然知道之前为什么封城了,虽然觉的为了自己封城这件事情很疯狂,但因为这样连累了别人实在很不好意思。 可是,“你想要出城现在也行啊,反正封锁令已经撤销了。”跟自己不一样,古知秋这么厉害,没道理非住在王居不可吧,而且闻人诀也没限制他的自由啊。 对望着白檀坦然目光,古知秋有一瞬眸中闪过迟疑,他想过是否要利用身前这个人,可是,放弃了他,自己还能有别的机会吗? 他先前的走神软弱无奈,当然都是假装出来的,对他而言,多年掌权生活,目前这点死局根本不值得他变颜色,只不过,他清楚白檀的纯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让人伸出手。 果不其然,白檀看见他脸上的凄惨神色和欲言又止后,那眉头皱的更深了,伸手拍了他肩膀,郑重其事道:“你说吧,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我怕是出不了城了。”很是压抑的,他抬头跟人直直对望。 白檀愣住了。 古知秋面色平静的继续盯着对方,看人在傻眼发愣后,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便有些狂躁的咬牙齿,用尽全身力气般,一字字狠毒道:“好哇,混蛋,闻人诀这个……” 一脸为难的停下,白檀握紧拳头,好好想了下措辞,终于能够继续破口大骂出声,“色狼!真是色胆包天,他现在是想干什么,连你都要收了吗?” “强抢民男,这是他的兴趣爱好吗?这个天杀的!”来地球前,他的攻击词汇虽多,但都是拐着弯的,大体上还算温文尔雅,来了地球后,接触的人不一样了,看的书……也是各种奇怪的都有,曾和他有过一路之缘的秋阳的口头禅就是天杀的,白檀听见后觉的有趣,后来用上了更觉的能充分表达出自己的心情,慢慢的,这句口头禅就成了他的。 古知秋对他要说什么话,心中有过草稿,可还是完全没料到,白檀憋了这么半天,用那样难看的脸色加上那样凶狠的气场,最后……居然吐出了这么一句惊为天人的话。 “呃……”这一次是轮着他,不是装的,而是真正的无话可说。 “不是……”这时的蹙眉就相当真实,古知秋看人坐在自己身边,那胸口还在一起一伏的生气,脸色更是憋的红里透青,那模样,活像是人刚杀了他全家,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制止住人现在肯定越发离奇的脑补,阴郁道:“他是想杀了我。” “什么?”眼角的杀气一瞬就没了,白檀紧张兮兮的扭头四周看了圈,接着马上就跟找到宝藏的路人一样,贼头贼脑的凑到古知秋耳旁,轻声道:“为什么啊?他原来不是想那什么你,而是想杀你?” 把人推远一些,古知秋再一次见证到白檀那堪称神奇的脑回路。 也不知道这样剧烈的转换心情,他会不会有副作用,刚还满脸的愤怒现在已经不见,那一脸的好奇,完全是想听八卦的样子。 有气无力,再懒得遮掩,古知秋阴沉道:“明晚宴会后,他就能够腾出手了。” 白檀眨巴眼,再好好看了古知秋几眼,接着突然起身,围绕着古知秋转了好大一圈,重新在人身旁坐下后,一手支撑在桌子上,人半趴过去,白檀死死盯着古知秋看了会,终于莫名道:“你认真的?” 古知秋:“……” “好吧,我相信你是认真的了。”眼角余光看到古知秋那个随从正用相当凶残的目光瞪着自己,白檀又起了点尴尬,端端正正坐好后,深吸口气,他字斟句酌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得出他要杀你的判断,但我相信你,你很厉害。” 他这么说是真心的,虽然不知道古知秋是什么人,和闻人诀又有什么恩怨,但是那天,古知秋在车中夺枪,瞬间制服三个彪悍男人的姿态,还是让他在羡慕之余有些崇拜。 顿了顿,白檀再思考了会,方才语气坚定道:“你救过我,如果不是你,我早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我在地下室的那些天有见过那些被贩卖之人的下场,若是我落到那步……” 虽现在谈起的声音很平静,但古知秋依旧能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那份潜藏的后怕和恐惧。 抿着唇,白檀继续道:“我一定会死的,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所以不管怎样,我欠你一次,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说。” 只是思想有些跳脱,加上面对事物,有着过分纯粹的态度,白檀并不傻,古知秋不是个会平白无故跟自己说这些话的人,对方今天既然跟自己说了这样的话,那就一定是有所求。 刚刚在房内转圈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话,而坐下后再问的那句并不是调侃,而是为了调节气氛,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紧张。 跟闻人诀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想也知道,若是因为自己放跑了他想杀的人,那自己的后果一定很不好看。 可是,白檀注视着古知秋,这个神情清冷的男人,曾在不久前救过自己。 若是不帮忙,闻人诀杀他,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人死掉吗。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或者像哥哥们那样能干厉害,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能很好的妥善解决和处理,但是,最基本的知恩图报,他还是可以的吧? 其实早在重新坐下后,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种关键时刻,反倒是古知秋开始沉默,仔仔细细打量过白檀眉眼,终究还是开口道:“晚宴,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当晚会来很多人,闻人诀一定有事情在谋划,只要发生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事情,我便可借此脱身。” 没去问人之后要怎样安排,看古知秋还准备说什么,白檀马上抬起手制止,诚恳的摇头道:“别跟我说你之后的计划,因为只要闻人诀逼问我,我就一定会说出来。” 这个时候,白檀其实蛮想哭,他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先冷颤起来也是可以的。 “嗯。”了然的点头,古知秋并无责怪神色。 白檀深思着,最后还是慷慨激昂的站起,朝古知秋伸出一手,用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凛然目光,悲壮道:“相信我,当晚我就算脱光自己的衣服站上去跳舞,也一定给你制造出脱身的混乱!” “嗯。”古知秋握上那只代表牺牲和友谊的小手。 “朋友啊!”白檀恐惧着,涕泪横流的另一只手也握上,双手紧捏着古知秋的左手,一个劲的摇晃。 第198章 一瞬灿烂 从天明开始,十七区几条主要的街道上就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跟以往冰冷的戒备不同,今天这些士兵虽然面容严肃依旧,但眉眼间都隐隐透着喜意。 不间断进城的豪华车队,让众多居民凑合在一块探脑互相询问,几个位处城市中央的广场上,早早扎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彩旗更是从十七区入口处,一路接引到举办晚宴的酒楼。 待天色渐暗,几声沉闷的声响后,一朵朵烟花带着红色火星窜上夜空,绽放出美丽的形状,颜色各不同,绚丽万分,这场空中的华丽表演持续了足足十分钟,等地上的人们慢慢从震撼中回神,又一声近似于闷雷的响动,惊动了半个王区,一条银龙似的火光升空,在天幕中炸开,一双洁白的羽翼慢慢伸展着,君临了整片天空,而后又在夜幕中一点点隐褪。 羽翼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却让之前璀璨绽放的众多烟火失了颜色,黑虎雷厉风行的步伐因为头顶这一瞬间的光芒而停顿,仰着脖子,他瞳中倒映着最后的强光。 “都是钱啊!”身旁有人用沙哑的声音感叹,跟大楼底下其他还在吃惊的人不同,辛头特别没有情调的心疼起钱来。 黑虎讶异的神色因为他这句无心之言而快速消失,侧头看了眼自己的“亲卫”队长,摇了摇头,他失笑道:“十七区的两位,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可不是嘛,这满天落的哪里是烟花,分明撒的都是钱啊!”耳旁遥遥传来人们的欢笑声,当中还夹杂了孩子们开心的呐喊,整个十七区都沉浸在刚才那场烟火中。 “红雨部长这次可算出尽了风头。”同样含着笑意的感慨声音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辛头怔了下,回头看去,就见又一支车队停下,当中领头的黑衣男人已快步走到了他们身后,在看见黑虎后,那男人站直身子,恭敬行了礼,出声问好道:“黑虎部长。” 黑虎虽回头看了眼但并未转过身子,待人行礼问好,他也只是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反倒是他身侧的辛头上前两步,好好打量了下出现的这个男人,目光在人头顶停留,半笑不笑道:“吴豆,这么久不见你也没高多少?” 这样堪称挑衅的语句,吴豆却没在意,抬头看了眼重新寂静下来的夜空,他好心情道:“红雨部长之前一直说有惊喜,原来是折腾了这个。” 刚刚那双夺目的洁白羽翼,正是十五王区的腾图象征。 得知晚宴之前有烟火安排,红雨就上了心,向阳还在前线领兵,后方十五区就是红雨一手掌控,女人的心思到底细腻,虽说晚宴在十七区举行,她却让人抓紧时间制作出了个“艳压群芳”的烟火赶忙命人送过来,想来看见刚刚那一瞬出现的羽翼,精心安排每一个环节的蓝岸应该挺不愉快。 正是因为想到这个,吴豆的心情才变得微妙,向阳离开十八区去十五区掌权,他自然也跟了过去,慢慢的就对十五区产生了归属感,这时看到自己王区隐晦的炫耀,他一个大男人虽不至于嘚瑟上,但多少,有点想发笑。 辛头哪里看不出他心情愉快,不再多挑刺,目光在他身后带着的人群中穿梭,疑惑道:“余刚呢?” “跟向部长在前线,他挺想来的,可惜脱不了身。”吴豆说着,已经走到辛头并排。 虽然以前互相看不顺眼过,但后来共同在十八区并肩过一段时光,尤其十七区和十五区共同攻打的那段时间,局面可谓艰难。 所有的隔阂都在那样的困境中消失,慢慢的,虽然表面上还是彼此不喜欢,看不上,但比起跟十七区的那帮人,还是亲密了很多。 高层之间都如此,自然会影响到下面的人。 三区虽是共主,但三个王区毕竟各自独立,高层间的关系绝不像表面展露出的那么和谐。 “红雨呢?”黑虎看了眼大楼下接待的服务生,又回头问了吴豆一句。 向阳不在,十五区那边的代表肯定是红雨。 “哦,红部长已经进去了。”吴豆伸手拍了下辛头的肩膀,彼此对视间默契的笑了下,对着黑虎,吴豆其实挺随意。 真要说起来,他觉的黑虎比向阳更好接触一些。 看红毯上又有车队停下,黑虎不再多言,带着身后的两帮人一起进了酒楼。 这次的晚宴排场很大,远胜闻人诀在十七区登王的那次。 来的也不只有十三区和十九区这样的外区王权人马,还有十五区、十八区和十七区的各大家族代表,晚六点开始,负责筹办晚宴的酒楼下,车队就络绎不绝没停过。 在那圣洁的羽翼从天空消失之后,打开车窗半个身子都趴出去的白檀坐回身,这让一旁始终关注着他的护卫松了口气,刚刚车辆虽然减慢了速度,但人真要那么栽出去,还是得摔满脸血。 “哇,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烟火了。”刚刚几乎整个夜空都被点亮了,那种纯粹的美,虽只有瞬间,却足够让人留恋。 白檀所居住的主星,每年光是维护生态和环境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空气更要付出不少代价去维持,这种真正的烟火绽放早成奢侈。 “是啊,我在王区生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呢。”被派来贴身伺候的年轻奴仆眨着眼睛,跟白檀一样,一脸回味的样子。 副驾坐着的护卫严肃多了,目光始终停留在车外的街道上。 丝毫没被天空中的灿烂烟火吸引注意力。 白檀穿着身特意为他剪裁的长款西装,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很精神,眉清目秀时的安静模样,颇能打动人。 虽说到地球后,他有些放飞自我,但从小的家教严苛,在紧张之时让他不自觉的表现出了得体仪态。 车子停下来时,候着的服务生带着笑脸迎上来,白檀在贴身奴仆下去后,弯腰钻出车子。 “随主?”一旁站着的奴仆看他下车后就傻愣愣的发呆,半晌也不见动作,上前轻唤了声。 白檀刚刚仰头在看酒楼顶上闪烁的霓虹灯,尽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虽然昨晚答应古知秋时很豪迈自信,但其实他心中超没底,只从自己下车这一会,身后就不断有车子开过来等候,这排场,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真在这样的场面中闹出点什么,他肯定自己会死的很难看。 僵着脸走上前,看他动了,身后跟着的数人才动。 两个服务生一早接待了,礼貌笑着,见带头的少年过来,齐齐弯腰而后才礼貌道:“请出示您的请柬。” 白檀傻了,他满脑子都是晚宴应该怎么折腾出动静,全然没考虑过自己会进不去这回事。 虽然闻人诀答应了他去晚宴,但也没给他请柬啊! “我……”睁着大眼,白檀有点懵了。 他身后不断有车队停下来等,有人已经打开车窗关注起这边的动静。 脸瞬间红了,白檀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尴尬。 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空口说白话,谁能信他?手足无措下,他回身看跟着自己的几个男人,“三十,进不去。” 他叫的三十,是闻人诀在他逃跑回来后安排到他身边保护他的人,跟着他几天来就没露出过一个笑脸,僵硬的脸庞被白檀形容为死人脸。 这种时候还跟个影子似的没点反应,直到他点名喊人,虎背熊腰的男人才走上前,沉静的出示了腰牌,白檀紧盯着他手中的铁牌看,上边只简单标了个“三十”的数字,可就是这样一块简单的东西却立马让两个虽客气却强势的服务生退让开来,异常恭敬的半弯下身。 “好用哎!”白檀眼睛一下亮起来,那叫三十的男人却又沉默着退回他身后。 前边台阶上又有服务生下来引领,身后的车队已经一路停到了街头,白檀不死心的跟着人往里走,边走边扭头看被三十放回腰间的铁牌。 这处的小插曲只耽搁了一会,等白檀双脚踏上宴会厅,他脸上的兴奋已全然收起,神采奕奕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到角落,挥退了跟随在后说明的服务生。 宴会厅早被布置过,三百多平的面积,除却摆上的那些桌子,空余地方散落着放满精致食物的架子,二楼探出数个平台,稀疏的几个身影站在上头,居高临下望着大厅全景。 “书先生,好久不见。”脱去日常爱穿的紧身皮衣,红雨照旧把长发束成高马尾,妆容精致,脚上的高跟靴子踩着光滑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她早从专门楼梯上了二楼,右手端着透明酒杯,晃动着里面的紫色酒水,神态慵懒的扫视着四周,在看到书易独自一人占据个平台,双手趴在栏杆上发呆后,慢步靠了过去。 “红部长,许久不见。”书易趴着没动,回头看了眼,见到来人是红雨后笑了笑。 “您在看什么?”红雨随手举起酒杯示意,在书易点头后,方走过去跟人并肩,一手搭在栏杆上,半斜目扫了眼楼下,没等书易说话,又柔婉的调笑了句:“一个满是男人的世界?” 书易顺着她目光,重新看了眼底下喧嚣热闹的大厅,“或许吧,可也还是有您这样出色的女人。” 楼下大厅中虽然有不少女人,但大多都小鸟依人的跟随在男人身旁,只是作为一个附属物而存在,书易听出红雨话中的嘲讽,可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男人,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 他其实有听闻过红雨在十五区的一些偏激做法,别看人现在亭亭玉立一脸恬静,可要真下起手来,就算是向阳都自愧不如。 “您见到王了吗?”从十五区中赶过来,红雨还没见过闻人诀。 “还在王居吧。”书易打了个响指,二楼平台外候着的服务生马上走上前来,书易伸手从人端着的托盘上拿过杯酒,自顾自的抿了口,“听王身边伺候的人说,王最近有些嗜睡。” “书先生。”红雨突然唤了声,又俏皮的对着人眨巴了下眼睛,“前段日子戴茂山的冲突您有听闻吧?” 书易晃了晃高脚杯,微笑了下。 红雨不以为然的继续轻声问:“王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主隐瞒的呢,好大胆。” 书易不再笑了,他目光严肃的盯着身前魅惑笑着的女人。 红雨不依不饶的继续柔声逼问,“王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书先生可否为我们十五区做主呢?” 第199章 暗潮汹涌 “你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书易严肃起来,朝栏杆外点了点头示意,回头看着红雨,目光严厉而强势,“就算我们不知道王具体在谋划些什么,但现在肯定是关键时刻,红雨部长觉的这个时候,适合去打搅王吗?” “可是啊……”红雨一脸做作出来的委屈,“我们十五区也不能就这样咽下这个亏吧,戴茂山以南历来是十五区的管辖范围,我们为了抓捕苍狼付出不少代价,就这么被人劫去了,我愿意,底下的兄弟们也不愿意。” 轻叹口气,撑着栏杆的手离开,书易上前两步直视着红雨,“事实上你们的确越界了,你们让苍狼跑到了十七区的地界,十七区的战部进行斩杀,这本身没有问题。” 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红雨蹙起眉头,有意拖腔拉长语调,困惑道:“先生是三个王区共同的先生,而不只是十七区的先生吧?” “我是不是十七区的先生不重要,红雨部长不要忘记了,十五区的王和十七区的王,是同一个人。” “呵。”冷笑一声,红雨忽的上前两步和书易并排,侧视着人,“我要不是还记得,您觉的十七区的那支小队回得去?可是啊先生,这件事情本不应该由您来抉择,是非曲直,王说了算,不是吗。” “我认为这个时间段还是不要打搅王的好。”书易温润着声音却强势依旧,转过身,他正视着身前妆容精致的女人,刻意放轻声音,别有深意道:“让王知道前线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后方他手底下的两个王区却干了一仗,红雨部长觉的这样恰当?”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呢。”右手抬起,漫不经心挽了下自己额前碎发,透过五指间的缝隙,红雨盯视着人,浅笑道:“我只是觉的,王现在已经失去了选择消息的权利。” “什么意思?”所有温润全部消失,书易眼睛睁大,从未有过的凌厉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红雨却半点没惧,迈着优雅步子,她再逼上前几步,俯身到人耳畔,幽冷道:“一个消息好或者坏,王该不该知道,这一切应该由王自己来决定。” 书易一动不动。 温热气息离开,重新站直身子,红雨眸中透着水光,面目温柔的朝着下方大厅微笑,淡淡道:“不过先生您这样聪明,又哪里需要我多嘴,嘻嘻。” 刚刚倾身间的杀意全都不见,书易凝目望着双手撑杆的女子,原地站着,皱眉未出声。 身材高挑面容恬淡的女人,刚刚接近他的时候,周身强烈的晶核能量涌动出来,那双瞳孔中,布满了阴凉杀气。 可现在人半侧着身,一手捂嘴轻笑的模样,和刚才完全就是两个人。 深吸一口气,书易抬步离开,跨过地上碎裂的高脚杯时下垂了目光,紫色酒液和玻璃渣倒映着头顶巨大的琉璃灯光,满堂欢笑间透着份不相称的血红杀机。 发自内心的寒凉,让书易难得醒悟了一点早被他遗忘的东西,这儿是裹着糖果外衣的坟墓,哪怕他一直想要改变,一直想要引导,但他不该忘记,闻人诀这个不同于正常人所领导下的王权,跟他想的,从来就不一样。 “不悦……了吗。”低着脑袋,他踏步走下台阶,神情间有些落寞无奈,“会是一个人吗?”双脚踏上地面,比起二楼平台上听到的,现在他自己真正踏入了这片舞动着的欢乐空间。 所有人眉眼间的笑意,无不在提醒他刚刚言语交锋间的冷冽。 红雨在不悦,可她今天敢来和自己说这些话,真的只是一个人的意思? 书易七窍心思,什么事情都不会往简单了想,十七区和十五区的矛盾不是没有,就算是共主,可毕竟存在两个王权体,且闻人诀和一般的王者不同,他的存在更多的只发挥在大的决策层面,又或者说,对普通人而言,单纯只是一个符号。 他牢牢掌控着上层建筑,可是相反的,对中下层太过漫不经心,太过不在意。 王区的日常管理从不插手,不管好的坏的,王规、人事任免,这些其他王区的王必然要抓在手上的事情,他却一概丢在一旁。 这样的王,正常吗? 当然不。 如果是正常的王者,哪里会让自己这样一个算不上真正知根知底的人掌握这样大的凌驾权势。 可是今天,红雨,或者说以红雨为主的势力对他发出的警告,已经足够他警醒了。 王权中,应该说以闻人诀为主的三个王权构成的联盟中,已经存在对他不满,甚至想要除掉他的势力了。 跟红雨、向阳这些真正手握大权,管理数百万人口,接触方方面面的部长不同,他能有的只是闻人诀的宠信,和其他高层对他谋划能力下的敬佩。 可是这些都不是绝对的。 “先生,您在想什么?”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走上前,对他少见的难看脸色感到担忧。 书易回对他赤诚目光,摇了摇脑袋。 怎么能说呢? 说他突然惊觉了要低调行事?说他才开始警惕貌似平和下的权势竞争?这些事情,他在师门时学的少了? 是闻人诀的强势,是这个主上一贯以来的纵容不干涉让他的身份特殊了太久…… 可是已经有巨大的暗涌在形成或早就已经开始激烈碰撞,只是他后知后觉的太晚,失去了一个合格的谋士,应该具备的全局意识。 “啊,糟糕~”仰着脑袋看头顶转动着的玻璃灯,书易对身侧担忧他的目光没有多言。 他在深思,这一切,闻人诀是真的不知道吗,和自己一样还没有察觉? 还是说,所有的一切男人都预收眼底,却和之前一样,离奇的纵容不干涉? “到底,在想什么啊。”烦躁让书易一直仰着脑袋,周遭人们议论他的声音被他完全无视。 大厅哄乱的攀谈声让他完全定不下心来。 突然,有欢快的曲调如流水般倾泻出来,穿过杂乱人声,清晰的响在他耳旁,上仰着的脑袋动了动,他蹙着的眉慢慢舒展。 那些跳动着的音符从欢快转为柔和,书易安静听着,慢慢的,偌大厅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人群中,静下心来沉浸在乐曲中的人越来越多。 “是从未听过的曲子……”在师门时他常常听师傅弹钢琴,自己虽然也能弹却不精通,可对地球上现有的曲子,他却知晓很多,现在这首,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过。 慢慢的,仰视着五彩玻璃灯光的目子逐渐迷离,书易缓缓阖眼,让难得的精妙乐声带去他之前骤起的所有烦躁忧虑。 随着曲调的铺垫,大厅中的人声似都渐渐离他远去,明明闭着眼,他却仿佛感受到轻柔月光洒向自己全身,如冬日阳光般温暖平静的力量抚过他心田,音乐的神秘力量,奏乐者的纯粹,让他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带着些许好奇,打量向厅中钢琴摆放的位置。 跟着白檀的奴仆手不是手,脚不脚,几乎站立不住。 在越来越多的人扭头关注他家随主后,他懵了。 明明来之前上边的主子说的好好的,今晚要保持低调。 刚刚都好好的在角落安静站着,可在弹钢琴的乐者有事暂时离开后,他身前的主子突然来了句,“咦,手有点痒。” 在星际中时,白檀迫于家族压力,各种乐器都要学,不只是学,还必须得样样精通,小时候哭过不止一次,可唯独钢琴,从第一次触碰他就没有讨厌过。 来地球后,他还未见过钢琴。 刚进大厅他就听到琴声了,先前演奏的乐者水平还行,在他眼中顶多还行罢了。 久未碰触,有些技痒。 本只想短弹一首,可从小他就喜欢借着弹钢琴纾解心中烦闷,双手在黑白键上自由跳跃着,那种畅快,让他完全沉浸其中。 慢慢的,一首完了又接一首。 到后来,他干脆闭上眼睛,想到什么弹什么,一时都忘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嘴角上挑笑容时,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家中。 “是他。”书易自言自语着,低吟了句。 视线汇聚处,本该穿燕尾服弹奏钢琴的乐者不见了,坐在上面的是个俊秀少年,如今正闭眼,无视了大厅中的所有人,独奏在自己的世界。 和书易一样,观察注意到演奏者不凡的人有不少。 虽然厅中还有很多人在继续交谈,压根没注意到乐曲的不同,也有一些人并不是为乐声吸引,仅仅因白檀出色的容貌而专注目光。 今晚能出现在这酒楼大厅中的都是各区权贵,真正的上层人物,关注到白檀的人中有不少是家族的实际掌控者,这些人中有老有少,仔细观察过白檀的穿着,得知人并不是原定的乐者,应该跟他们一样,是来参加晚宴的客人后,目光都收敛了不少。 还有一部分年轻人目光依旧火辣甚至放肆的流连在白檀身上,这些人中有很多是被家里大人带出来见识世面,增加人际关系的纨绔子弟,这些人日常嚣张跋扈惯了,就算今晚来前,家里长辈千叮咛万嘱咐的,这时候只要不上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了。 “这是谁啊?” “你看他那双手,美极了。” “哪里只是手美啊,你看他那腰和屁股。”这声音很是猥琐。 “他那张脸也很美,啧,你看他那神态,真想就这么把人按压在钢琴上……”话音诡异停止,却越发的让人想入非非。 不少人群聚拢处,传出这样轻声的议论,只还没有人敢走上台子去打断人的弹奏,找人说话。 若是换个地方,一帮子天不怕地不怕玩弄权势于手掌的男人早就把人撕扯碎了。 因为那份纯粹,那份在人身上还不明显,可透过指下音符,足以让所有人类注意到的纯粹。 “和云暮的感觉真像,一样的让人看不过眼。”二楼一个外探出的平台上,栏杆旁摆放着张圆形的玻璃桌,透过镂空铁栏,炎振中指搭在红酒杯沿,脑袋却扭着看向大厅钢琴所在的位置。 那少年还闭着目,完全沉陷在他自己的世界。 “不一样。”抑扬顿挫声响起。 诧异的回头看对面坐着的男人,炎振问:“哪里不一样?” 他对男人说的话并没感觉,但对男人开口说话这件事很是惊讶。 刀戈向来沉默,会接自己这种话茬,少见。 目光同样笼罩在一楼弹钢琴的少年身上,刀戈平静道:“云暮身上更多的是懦弱天真,胆怯的恬静,他身上……”停顿了下,刀戈起身,俯视着楼下所有人,迟疑道:“干净,似乎没有别的颜色。”多的他也说不清楚,他是杀手,对人的本质很多时候看的透彻,但想的不多,“感觉,不是我们一个世界的人。” “嗤!”有不屑的嘲笑从暗中发出,炎振一瞬冷厉目光看过去,刀戈半转了身,平台之上偶尔有灯光打过,大多时候显得昏暗,可这点光亮已经足够他们看清踏着悠闲步伐从暗中走出的蓝岸。 斜睨着刀戈,蓝岸丝毫没介意二者对他的戒备,大咧咧走到炎振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颚扭过脖子去看已经站起身,对着全场欠身的少年。 轻佻道:“直接说一个是小家碧玉,一个大家闺秀不就好了,不过,垃圾人嘛,说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说法也没问题。” “你来多久了?”炎振沉着脸发问。 “咧~这么认真?”双手高高抬起做出投降姿态,蓝岸耸了耸肩,咳声叹气,“是你们之前打量的太认真了,没注意到我来嘛。” 炎振别开头,懒得去探究他话中真假。 伸手拿过炎振手旁酒瓶,蓝岸自顾自的倒上一杯,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看蓝岸坐下不走,刀戈又站回炎振身后,尊卑有别,王权中阶级向来分明,炎振和蓝岸同为部长自然可以随意坐在一起,他是炎振的副手,这种时候是没有资格同坐一桌的。 “啊!我说。”声调变得清冷,蓝岸含笑示意底下走下台的少年,意义不明道:“好在是个男人,对吧?” “什么意思?”炎振回头,眸色深黑。 “若是个女人,生下小少主可就麻烦了,对吧?”带着笑意的声音却让炎振轻松不起来。 搭在杯沿的五指突然冒出炽热火焰,炎振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男人,重声道:“蓝岸,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哎呀,别着急,别着急。”目光落在炎振烧起的右手上,蓝岸慌忙间起身避开溅射出的火星,“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啊!” 摇头晃脑的样子让炎振眯了眼,但还是先熄灭了自己手上的火焰。 目光深沉的,一副准备听解释的样子。 蓝岸重新坐下,明明没有冷汗却夸张的反复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看炎振不耐的深呼吸着又一次要焚烧起烈火后,急切的开了口,“对小少主我相信所有人都期待,我也一样,但是啊,你应该也清楚,让一个垃圾人诞下我们的小少主,这事情多少不太美妙吧。” 炎振沉默半晌,又突的开口:“蓝岸,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身后的人,又或者其他所有人在想什么,我们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是如何想的,别让我发现你们做出任何违背主上意愿的事情,否则不管你们的初衷是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酒杯捏碎于手心,最后盯了眼歪身斜靠的男人,炎振转身大步离去。 平台上又一次灯光扫过,而后昏暗重新降临,在炎振和刀戈离去后,这方小空间陷入了死之寂静。 蓝岸歪头俯视楼下,右手卷弄着自己的头发,半晌后突然出声问了句:“你都听见了吧?美丽的姑娘。” “呵呵。”提着自己裙摆,红雨冷淡着脸从暗中走出,到了蓝岸对面却没坐,扫视着蓝岸自然卷的头发,遗憾道:“看来炎部长对你说的,完全,完全不感兴趣呢。” “哦?那你呢?”上挑着眼,蓝岸全不在意。 “只有这点,我们可以合作哦。”媚笑着,红雨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嘴唇,“虽然同为被抛弃者,但垃圾人毕竟曾是星际人类,这样低贱的血脉,怎么能继承我们的王权呢,我们要早早预防喔。” “呀,这话说的,我们也是人类呢。”明明是不在意的,虽摆出了愤怒表情,但蓝岸眼中却盈满笑意。 “蓝部长的记性真差。”红雨不满的踩着高跟离开平台,时间快到了,他们这些部长也得赶紧去下面,“早从我们吞下晶核九死一生,浴火涅槃后,我们就已经不是人类了,我主说过,剧痛让我们舍弃过往,记住新的种族和身份,我们是神裔,早就不是人类了哦。” “毕竟人类,是不可能掌握这样的力量呢。”回身走着的人突然停下,有紫色雾气从她身周弥漫开来,仅一瞬就又收缩回去,甩动着马尾,红雨轻快的消失在蓝岸视线中。 紧绷着的身子马上放松,蓝岸不甘的斥责怒骂,“这娘们,到处放毒!” “部长。”平台角落空间一瞬扭曲,有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凭空出现,低着脑袋,“时间快到了,您应该下楼了。” “嗯。”应了声,蓝岸擦身那男人走过,“小心隐藏好你自己,我可不希望你的存在被太多人知晓。” “是。” 躯干挺直,收腹,挺胸,立腰,嘴唇微闭,双目平视,白檀双手垂在身侧,手指自然弯曲,在回神后忙收音站起,对厅中所有人欠了身,慌忙离开钢琴,企图混入人群。 一时得瑟,过头了。 脸色难看,白檀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妙,唉声叹气的找角落钻。 酒店三楼并无探出的平台,闻人诀背靠着窗边墙壁,扭头望着楼下大厅,白檀一脸恍然大悟乱钻人群的慌张样子,让他无声摇了摇头。 房中只开了盏床头灯,光线昏暗,正中位置悬浮着只拳头的大小的红色眼珠,维端难得夸奖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人类的乐器,但很好听。” 有天眼在,同步传递下钢琴声不是什么难事。 而以闻人诀的视力要看清白檀,更不成问题。 交错着的腿站直,从窗户边离开往房中沙发走,闻人诀冷淡道:“这种场合还是会不自觉的表现出骨子里深刻的仪表举止,双脚不落地的囚鸟么……” 感叹着在沙发上坐下,从怀中掏出烟,他在暗中点上。 “您就不担心他这举动会破坏您今晚的计划?万一,被当成诱饵看上怎么办?您会因为计划让出他这把钥匙吗?”维端好奇道。 “不会。”吐出烟圈,闻人诀靠向沙发背,双腿交叠着架到台几上。 神态轻松。 “可要保住他,您的计划不就被破坏了?”维端显然已经知道闻人诀准备做什么了。 弹了下烟灰,闻人诀不在意道:“没事,真要那样,毁了他那张脸就好。” 维端失笑,轻飘飘道:“他应该祈祷目标不要看上他,擅自妄为的小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是闻人诀的手下,也会有不同的势力,不同的想法,甚至是斗争,完全因为闻大攻王霸之气而在任何时候众志成城,那不现实。(以后会出现这样人格魅力信仰而凝聚人心的王,这个设定不排除= =!) 第200章 万众瞩目 “好了,该下去了。”把烟丢进台几边沿放着的高脚杯中,红色酒液很快熄灭那点火星,闻人诀起身原地活动了下筋骨,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维端见状有些担心,“您的嗜睡最近还没有减轻吗?” 以前主人也出现过嗜睡的情况,但后来慢慢的就好了,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主人又开始天天犯困,明明在王居睡饱了才过来,这才多久的功夫,人又哈欠连天了。 “没什么关系。”闻人诀边朝门口走,边摊开自己的手掌,盯着掌心若有所想打量了会,“我身体的能量,还在增强。” “那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请您马上告诉我。” “嗯。”双手握上门把,闻人诀干脆利落的向内拉开大门。 走廊过道上无声无息立着数十号彪形大汉,穿戴整齐,神态庄重。 闻人诀迈步从他们身前经过,对跟在身后的男人问了句,“部长们都到齐了?” “是。”亲卫精神抖擞的回答,让他眯了下眼。 …… 喧闹的大厅在晚七点整时,突然为之一静,门口处,十多个负责引导接待的服务生神情恭敬的引领着两帮人先后进入,前头那帮人神态倨傲,由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带领,穿着都很讲究,头发全都油亮光洁。 进入大厅后,领头的青年端量了眼,踱着方步,旁若无人般找了右方设置的首位坐下。 在他们后边,还有一行十多个大汉信步走进,领头的是个老年男人,外表看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笑容满面,很是和蔼可亲的与厅内人打着招呼。 这两群人进入后,大厅的门被从外关上,议论声渐渐消失。 后进来的那帮人被服务生领着坐到了左边首座,和以往晚宴的摆放不同,今晚在正座后,纷纷落地摆放了不少矮桌,颇新奇的,所有人都席地坐在毯子上。 左右首座都有人坐下,厅内突然出现不少统一制服的服务生,秩序良好的引领着所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过程中,二楼昏暗处,几个人影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出现,这些人从昏暗中走出,到了一楼灯光可照处,快下台阶时,又都纷纷默契止步。 在临近大厅最后四五步的台阶之上,一人一阶,似是守护般,安静伫立着。 已经被引领坐到位置上的人群,纷纷找就近相熟的人轻声议论起来。 “是几位部长?” “是啊,你看上边那个是蓝部长呢。” “难道说,王已经来了?” 所有人都当闻人诀还在王居之中未出发,哪里知道他睡醒后就直接过来了,在三楼要了间房,重新睡起回笼觉。 “搞什么啊。”白檀同样被引领着在正位落座,位置还算靠前。 说起来他也有几日没见闻人诀了,每次在王居要见对方,总得他耍尽心思,而且那个该死的总是戴着面具出行的男人每次看见他都蹙眉,就好像他是个大难题似的。 最可恨的是每次自己说不了三句话,对方总会丢出一句,“安静点。” “我又不是死的,不说话不得憋死!”正位后方摆放了许多矮桌,给大厅中尊贵的客人们带来的随从下属坐,白檀没带几个人,就近挨着他的是他在王居中的贴身奴仆,听见他暗自嘀咕貌似又在骂人,那奴仆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 “摆这么大的谱做什么。”白檀目光中,本来平坦的厅内地面突然凸起,特别夸张的出现个高台,高台之上一张银白色,背部镂空镶嵌着巨大眼珠的王座,让他浑身毛孔倒立。 “我想起来了……”微弱的话语从他嘴中发出,白檀一手捏紧,上头椅子的长相实在太奇怪了,不说他,转头看看周遭坐着的人,不论年纪大小,心机深浅,眼下都无法克制的从瞳中流露出诧异和丝丝惧怕。 那只血红色的眼珠被镶嵌在银色的王座后背,不知道什么材料打磨而成,看着跟真的似的。 任谁被这样一颗巨大的眼珠居高临下冰冷盯视着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感受,白檀别开头,在完全安静下来的厅中,目光搜寻着。 找到了! 古知秋就坐在他对面,但位置要靠后的多了,跟所有人一样,古知秋也露出丝诧异,他面上蒙了条薄纱,多亏的白檀认识他胸前那根夸张的项链。 “有那么震惊吗。”白檀又暗自嘀咕,他有些好笑,古知秋虽然蒙着面纱,但自己还是能从他身上察觉出讶异的情绪。 说来自己虽然也多少被震慑,但闻人诀这个变态审美眼光本就奇怪,曾经还那么认真的摸着自己眼睛,说着要把它挖下来这种恐怖的话。 几位部长在数百号人目光注视下,面色沉静的走向王座。 又在王座下的台阶上左右站立。 书易虽不是部长,但地位说来比他们还特殊一些,自然也走上前,和几位部长一起,在王座之下的台阶上站立。 所有人都在恭候一个人的到来。 闻人诀就在这样万众瞩目之下,提拉了下身上的王服。 心识中不满的对着维端商议,“能否让人看着改动一下?” 对这肩膀上左右拓宽出来像帽子边沿一样的东西,他完全不觉的有必要存在,还有,身后这落地半米拖着的银白色斗篷也很碍事。 “您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您是我们神裔族最后的尊主,你披戴穿着上我们的王服,这件事情……”维端这个语气始终冷漠,甚至冷血的半智能存在,现在居然虚伪的发出了哽咽声。 闻人诀头疼不已,这件事情他其实暗示过很多次,今晚明说,维端看躲不过,居然改换了这种策略。 “罢了。”双脚踏上地面后,他放下了提拉着的裙摆。 没错,这件该死的出席晚宴的王服,宽大的不只是让他觉的不碍,而且,造型居然像极了裙子。 “啊,多么尊贵圣洁的衣服。”维端赞叹的在闻人诀心识中强调。 “啧。”多言无意,为这种事情和维端起争执或者强势命令都显得太过幼稚,且这身衣服虽然不太符合自己的审美,但对其他人而言……还挺震撼。 银白色的布料上,不知用的什么绣线,图纹精致而神秘,大到背上的奇异图案,小到领口袖口的链条装饰,每一处细节都像是沉淀了万年的传承,有着极严格的规范。 这种庄严感不知从何而来,加上那张神秘的面具,所有人一时都本能低下头,不敢去探测面具后,人的眉眼和神色。 王座下有五步台阶,闻人诀走过众多人群,方才踏上正中凸起的高台。 守在最下方的黑虎安静跪下,单膝着地后,轻道了声:“王。” 闻人诀没应声,他仰头看着最高处的银白王座,缓慢的一步步踏上。 台阶上还有人在无声跪下,书易低垂的视线中看到双银白色的靴子从他面前经过。 而后,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闻人诀低沉的声音已在头顶响起。 “晚上好。” 很是随和的问好,厅中所有人却都全部单膝跪下,齐齐应了声:“王。” 左右首座都是外区贵客,自然没有下跪的道理,但在这种时候,还是一起站立,右手摆放到左胸口,弯了下腰。 “都坐吧,我很高兴今晚在这看到你们。”和一些心中暗自有猜测的人不同,闻人诀没有刻意摆弄他的威严,相反的,他的语气很温和,目光也是,虽然整张脸都被面具覆盖,但大家抬起头后,都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细长眼眸中的亲切。 所有人再一次落座,先跟跪在王座台阶下的部长们也一一站起,却都没有离开,反而如同普通的护卫般,左右站在台阶上,若无其事的俯眺着大厅。 目光几乎没有停留的从他们身上扫过,闻人诀遥望向自己今晚的目标。 “尊贵的王者。”右座之上有人站起,正是先前那个目空一切的年轻男人,他环顾四周一圈,迈着长腿走到王座正下方,对所有人探视观察的目光理都不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距离他七八步远的高贵男人。 从容不迫的盯看了会,方才泰然自若的开口道:“我的哥哥,十三区的王,因为王区有要事不能亲自前来,他深感歉意,所以让我代他前来,并带来他亲手挑选准备的礼物,我的哥哥说,他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能够比山高,比海深,也希望您有空能够亲自去往十三区看看,他已准备好了美酒。” 就算有不耐,但也知道这种场合绝对不能留下把柄,就算十三区之前一直看不起这男人,但十区前线发生的攻伐战,现在已成僵局的对峙局面,都不能让十三区再小看这个合作“伙伴”。 作为王的代表,十三区王者的亲弟弟,这次外交的领头人,占赫觉的自己责任重大。 闻人诀笑着在王座上颔首,扬声道:“当然,我也一直很想亲自见见你的哥哥,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和兄弟,我们两边的关系,就算是最坚硬的晶核都无法比拟。” “虚伪!”白檀不自觉的朝天就是两个白眼。 跟其他专注听着的人不同,他看闻人诀开口说话,一开始也很认真,慢慢的就忍不住吐槽。 好在这种时候并没人会注意到他。 闻人诀口中真切的说着话,视线却没放到占赫身上,而是一直端详着下方。 白檀所在的位置,自然被他重点关注。 占赫在进入大厅前就有在门口站了一会,因为带着的人多,要挨个登记,那个时候,白檀还在弹琴。 闻人诀有天眼,自然不会错过他的反应。 应该多少对白檀起了点兴趣的。 占赫本对闻人诀的话不太上心,但慢慢的多少有些动容,因为上座的王,说的实在太过诚恳。 他似乎真的很想和十三区维持好关系。 这样想着,占赫扭头吩咐随从的动作都认真了几分。 有人退下去,不一会儿就有十三区的护卫押送着此次的贺礼进入大厅,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展示起那些造型精美的礼物。 闻人诀半垂着头,目光似乎专注在礼物上,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凝视着白檀。 看人跟得了多动症一样在自己的位置上左右晃动,跟他一样,白檀显然对十三区的礼物根本不在意。 也是了,星际人类么。 这些在地球上貌似稀奇古怪的高科技,在他眼中应该没什么意思。 闻人诀挑了唇,因为面具的遮挡,倒没人发现他的关注点和情绪起了变化。 视线中,白檀身后的奴仆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白檀瞪大眼睛把肉一把塞进对方嘴里。 虽施舍了几分注意力在白檀身上,但闻人诀不会忘记今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对占赫话语的停止马上给了关注,目光赞叹的落在那些他压根没关注是什么的礼物上,致谢道:“我很喜欢这些,请你回去务必要转告你的哥哥。” 占赫有些得意,因为这次的礼物他的哥哥只挑选了几件,其他都是他负责购买的,能够得到这个三区共主的赞赏,多少也说明他的眼光和办事能力。 见十三区的人退下,左边位置上的老年男人动了动身子,准备起身。 晚宴正式开始前,外区来宾献上礼物,拜见主家王者,这都是有说法的。 白檀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左顾右盼东张西望,他在想办法一会要怎么闹出动静。 他是随主,自然没人敢来搜他的身。 一手落在桌面下,他右手紧紧捏着腰间枪柄。 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他压根没注意到厅中又一次安静下来,礼物和祝福都送上,占赫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十九区的代表出席前,上座的闻人诀突然动了身子。 一手支着下颚,他漫不经心般,伸指点了下白檀所在的位置,淡声命令道:“带他上来。” 厅中所有人的目光一瞬全部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 探究,审视,观察,揣测,种种不同含义的锐利目光,齐齐笼罩向中心的白檀。 万众瞩目下的少年却还在贼眉鼠眼的窥视着其他地方。 直到身后一直唠叨的奴仆又一次断断续续的喊他,“随……随……随主……主……” 本身就紧张忐忑,身边还跟了个随时喊魂般叫你的奴仆,白檀简直快炸了,忍无可忍的回头冲人喝道:“主主主,主什么?小心我把你煮了!我……” “呃……”异常迟钝的注意到本该低调万分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白檀脸上的笑容完全僵掉了,咧着嘴角,他战战兢兢的对着身边人投去问询目光,“怎……怎么了?” 第201章 笼中男人 直到有人上前恭敬邀请,他才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全场人关注的焦点都放到他身上,白檀觉的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些灼热的目光烧化了。 诚惶诚恐的起身,手脚僵硬的不知往哪里放,他姿势古怪的迈着步,双眼无神的落到闻人诀身上。 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还在上位靠坐着,脑袋微低,目光似落在自己身上。白檀瞪着大眼,试图从人脸上窥探出什么,可惜有那张银色面具的阻隔,闻人诀双瞳中的黝黑,只能让他更发胆寒。 忐忑不安的往前走,他带来的人全部留在原位。 白檀双眼中只剩下那个老神在在等着自己靠近的男人,耳中一切声响似都离自己远去,屏息凝视,迎着黑虎深沉的目光,他踏上了第一步台阶。 因为闻人诀的突然出声和白檀的出席上台,原本准备离席说话的十九区代表,那个外表看着非常儒雅的老年男人停住身形,安静的等待着。 他的彬彬有礼让厅中不少家族族长们注目,但更多的人,还牢牢盯紧一步步往王座走的少年。 很多人都认出,这个容貌和气质都相当出色的少年,正是刚刚弹奏钢琴,震撼了不少人的那个孩子。 白檀本该雄赳赳气昂昂,拿出他的气势来。 但不知何时起,对闻人诀的惧怕早已融入他的骨血,这让他在不清楚闻人诀目的的情况下,表现虚弱。 没他心中敲鼓般繁杂的想法和情绪,坐在王位上的闻人诀,目光却还似有若无的停留在占赫身上。 白檀手脚并用的走路姿态,换作以往定能让他挑起唇角博他一乐。 但今晚,闻人诀心中稍许沉重。 心不在焉的走完五步台阶,白檀觉的自己的后背已经被那些目光穿透出一个个孔洞。 王座很大,足以坐下三个闻人诀,但白檀还是没胆量坐上去,毕竟他的身份再荣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男随。 这种身份,没资格沾染上一点点王权的象征。 除却,那个本身就代表王权的男人。 刚刚走上来的时候,一路还迎接了几位部长审视的目光,白檀差点没脚底打滑从台阶上滚下去。 在他看来,身后压抑着的议论询问声,那些充满各种含义的探视目光,都不及台阶上这几位重权在握气势凌然的男人,从高处往下俯视时那无情打量让他难熬。 闻人诀,这个三区共主日常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就算是十七区内的权贵们都不见得知道他还有个男随,只有家族中有人在王权组织中效命的,才能大致听闻一二。 今晚这样的场合白檀被请了上去,那些知晓一定内情的也不再隐瞒,彼此之间坐的近,关系好的就互相交头接耳起来,于是没等白檀走上王座,厅中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既不可能同坐王座,早有机灵的服务生在王座一旁铺上了毛毯,白檀毕恭毕敬的对着闻人诀行礼,而后老老实实的蹲坐在毛毯上。 局促不安的等了会,不见身旁有任何声音发出,白檀奇怪的扭头瞥了眼,就见闻人诀环视着下方,似乎对他的靠近没多余想法。 “我做错什么了吗?”楚楚可怜的挤弄眉眼,他毫无自尊的示弱。 闻人诀听闻话音,侧视他一眼,突然就向下伸出手,右手中指和大拇指捏着白檀下巴往自己的方向抬起,上半身也贴近过去。 厅中所有人一时都屏住了呼吸,王身上的气息,现在很柔和。 动作强势却温柔,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恍惚觉的,王座上的男人会那样俯身吻向那个少年。 白檀傻了,第一反应就是要挣扎,一张放大的脸突然靠近他,虽然不知道闻人诀想做什么,但他就是从中察觉出了危险。 闻人诀看清人瞳孔中一览无余的惊恐,反而越发慢了自己的动作,恶趣味的,嘴唇擦着白檀脸颊而过,轻声诱哄了句:“老实点,老实些坐着。” 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白檀动作是不敢有了,可高仰的脑袋,目光中全是无知的脆弱。 白檀很不安,他不知道闻人诀打算做什么。 下巴上捏着的手用力不大,但他还是觉的有点疼。 近距离下对望闻人诀那双眼睛,他神思恍惚。 让所有人期待的吻没有发生,可厅中所有人依旧不愿移开自己的目光,因为闻人诀另一手也探了出去,中指从眉角到嘴唇摩擦着白檀脸庞,二人交错的身子,可让他们看出王在人耳边低语着什么,就是听不清晰。 因为闻人诀在白眼脸上慢慢抚摸着的那只手,底下人没能看到白檀惊恐万状的表情。 “听话,如果这样还不能打消他的兴趣,你的这张脸……”闻人诀笑着,中指按压了下白檀脸腮,平静道:“就保不住了。” 早在有意接触十三区王权的时候,闻人诀就化身成书易的随从远远见过占赫了,那时候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晚宴上的主人占佩身上,唯独他对占赫上了心。 早从情报中他就知道,十三区的王占佩有个同父同母,年龄却相差了十五岁左右的弟弟,那次的晚宴上,曾有五个披着薄纱抱着古典乐器的男孩出现,当中一个的容貌异常出色,席地演奏着箜篌,那时占赫的迷醉表情,闻人诀全部收在眼底。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王区也一样。 若是正面不能相争,就该去找王区的关键点,在王区关键点上再找到人性的弱点,而后把这个弱点无限放大加以利用。 在晶核能量出现前,王权的交替是很快的,毕竟每个人的寿命有限,而在晶核体系出现后,所有既定的交替消失了,寿命从五十的上限一路增长,那些王座上的人如何还肯放手。 而那些本等着接掌王权的人,心中会有怎样的失落与不甘? 占佩本来已经开始培养占赫,如果不是九域之碑重新分裂,晶核能量体系的出现,没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人就是占赫了。 虽从情报中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占赫在不能顺利接手王权后也没表现出什么,但这跟占佩的强势不无关系。 就算占赫真的能想开,闻人诀也不会放弃这个漏洞和可利用点,很多人心中都深埋着黑暗,只要能够好好催化,爆炸起来一定出乎意料。 唯一的意外……爱不释手的捏着白檀脸颊上的肉,闻人诀刚发现,白檀原来不只是眼睛漂亮而已,触感也相当好。 虽有克制力道,但思绪一时飘远手下就不那么把控了,白檀被他掐的一直低声哼哼,就是不敢动。 因为头顶男人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阴森,瘆人的慌。 白檀一直以来,都很想看看闻人诀面具后的那张脸,不过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这个人戴着面具也挺好,否则一定吓死人了。 这张脸,保不住?什么意思?白檀不想深究,他知道闻人诀说的就一定是真的,这男人说出什么残酷冷血的话,都不会让他感到意外。 “疼。”闻人诀手上有指甲,白檀一开始还能忍,等指甲嵌入肉中,他眼中一下蓄满了泪水。 这次的委屈可怜就不是装的了,而是疼的。 要不是注意到闻人诀的眸色实在阴暗,白檀铁定早一巴掌甩过去了。 闻人诀在不悦。 计划全在铺设中,唯独白檀可能成为这个意外,早在人前几天念叨纠缠着要参加晚宴时,他随口应了。 白檀的容貌是很出色,可是这个世界上容颜胜过他的人太多了。 他这次让炎振找好,并训练的那几个男孩,容貌就不逊于白檀。 所以没什么可多担心的。 他是这样想的。 可是啊,白檀就是能给他意外。 几首钢琴曲弹的,一下就成了不少人的关注中心。 包括占赫,这个王的亲弟弟,日常身边接触和养着的人不少,可还是被白檀吸引了。 跟引人毁灭的单纯柔弱不同。 白檀身上的那种纯粹,尤其是不说话弹琴时的气息,奇异的能够让他们这些终日浸淫在权势算计中的人宁静下来。 “疼吗?”回神后,闻人诀就发现自己下手狠了。 人如玉的脸颊上,硬是被他掐出了块红肿。 白檀双腿盘坐,仰着头看他,热泪盈眶的重声回了三个字:“相当疼!” “抱歉。”收回手,闻人诀脸上倒真带出几分歉意。 白檀眼泪汪汪,一字一咬牙,“我不接受!” 闻人诀沉默着转过头,下方的十九区代表已经出席,命人抬上了不少礼物。 今晚的目标虽是占赫,但其实闻人诀对十九区的来意更好奇,这个目前与自己一点接触和交际都没有的王区,为何会因为自己的生日而专门派人来贺? 送上的礼物大多精致,可见主人准备的用心。 闻人诀目光扫过台阶上站着的几个心腹,包括红雨这个姑娘,皆专注的盯视着那些礼物思索对方的用意。 维端同样猜不透,心识中好奇道:“主人,您知道十九区的用意吗?” 双手交叠在胸前,闻人诀端正了坐姿,没回应。 那年岁挺大的沉稳男人等礼物全部抬上,才说还有最后一样,也是十九区此次前来的重头戏,只不过还在准备,让闻人诀稍等。 这么一出,倒是勾起了厅中所有人的好奇。 包括被掐疼的白檀,摸着自己脸,憋回因为疼痛本能流出的泪水,半探着身子看下头。 比起他之前坐的位置,王座所在的台阶之上,让他更清晰的观察到了整个大厅。 这一扫视下去,他才发现之前闻人诀坐着可以这样清晰的看到他所坐的位置。 亏的他还以为,小心些就不会被人关注到。 因为有一小段等待的时间,几个服务生抬上了木桌摆放在王座前,白檀身前没有,他还席地坐着毯子,倒也不是很想吃东西。 出门前包括刚刚出来的路上,在车里的时候他还在吃水果。 现下倒是不饿。 闻人诀是刻意把人叫到自己身边来的,占赫虽然对白檀起了兴趣,但是不大,闻人诀希望对方在知道白檀特殊的身份后,能够自动消除了这点关注。 如果不能……是否会把白檀推送出去达成目标?闻人诀思考过,不用想太久,他就明白钥匙的存在,还是比短期的这点目的重要,但就算不把白檀推送出去,也不能因为他,而毁坏了自己的算计。 实在不行,唯有当场毁掉白檀这张脸,占赫也就执着不起来了。 倒了杯酒,他拿过,亲手递给身旁的人。 白檀老实坐着,对他送到眼前来的酒受宠若惊,呆的时间有些久了,听到闻人诀不耐的一声轻啧,慌手慌脚的接过。 闻人诀就又转过身去。 虽然二者再没什么亲密举动,但就是这几个小动作,还是让不少人上了心。 白檀握着酒杯却没喝。 底下十九区的代表笑着请示,可否打开宴会厅中的所有窗户。 闻人诀点头允了。 厅中灯光在稍后配合的暗了一暗,从大厅入口处,十多个男人推着架子进来了。 因为灯光的突暗,一时没让大家看清楚。 等这行人走到正中,灯光重新闪烁亮起,包括白檀在内,台阶上的几位部长,厅中数个王区的权贵,全部傻住了。 大汉们手中推着个十多平米的木板车,上边还安放了个四五米高,两三米宽的白色鸟笼。 打造的异常精致的鸟笼中,关着的却不是什么鸟类。 而是一个活生生,披着鸟羽外衣,露出冰肌玉骨的年轻男人。 第202章 百鸟朝凤 白檀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单从五官来说,完美的已经超越了性别,从锁骨的形状包括小巧的喉结,不难让人看出这是个男人。 星际联盟中有很多大明星,不少人受到多个星球乃至三个星系的追捧,但就是那些人,白檀脑子里回忆着,目光中的男人带着蛊惑人心的脆弱,雪白的鸟羽外衣只能披盖到他大腿,露出来的洁白皮肤,和踩着白玉的赤足,每一处细节都像是天造。 就算是那些靠容貌获得权力地位的大明星,也及不上面前这人三分。 没见到这个男人前,白檀想象不出一个人的美居然可以跨越性别,可以让人光是看,就震撼的不敢伸出手去。 联盟中特殊服务的高智能机器人,面貌会从数据库中抽取最优秀的那部分人类的外貌融合,按理来说,个顶个的出色。 可是……这种时候白檀还开着小差,他想,若是让那些公司的高管看到鸟笼中现在闭目站着的这个男人,还能有脸面吹捧自己公司的机器人就是最完美的人类模样吗,还好意思说是神一手捏出来的超人类外表? 白檀这个见多了明星的星际人类都被震惊,一个劲的在心中赞叹,底下坐着的这些王区权贵,没一个比他好的,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放在心里,没像他一样瞪着大眼,一脸的心悦诚服。 就说闻人诀这个一向不太在意外表的人,都因为鸟笼中男人的出场静默了三分钟。 而一直以来视人类如草菅的维端,这时候都不得不在他心识中夸赞一声,“这人类的容貌,足以和神裔媲美。” “你的用词不太对。”从前两分钟中的欣赏回神,闻人诀俯视着大厅,目光轻飘飘的从台阶上的数人身上扫过。 蓝岸拨弄着自己的卷发,双眼直直盯视着鸟笼中的男人,侧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红雨脸上的其他表情都没有了,一脸冷漠的盯看着。 炎振早就直起胸,脸庞有些发红,一副屏住呼吸小心观赏的模样。 黑虎则有些无视,他的目光比闻人诀还早收回,平静的观察着十九区的代表。 书易面上看不出什么,可闻人诀能从他带着浅笑的侧脸,看清他眼眸中纯粹的欣赏。 底下其他人,则大部分还在惊叹中。 “什么意思,这十九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大老远的过来,玩够了神秘,原来就是要给您送个美人?”维端指使着天眼,围绕着鸟笼中还闭着眼的男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是呢。”闻人诀一手摸上自己下巴,心识中轻轻开口,“看来只是为了交个好,十九区的王倒是有趣。” 毕竟两边现在还没有交集,中间又夹杂着十区,短时间来看,未来的交集也不会多,可是十九区的王却能够提早得知他的性取向,并且投他所好,千里迢迢的送过来这么个极品。 白色鸟笼的顶部镶嵌着朵大红色的蔷薇花,在所有人咋舌惊叹痴迷的感叹声中,那花朵突然慢慢的一片片凋零,特别唯美的全部散落在地。 花朵散开后,白色鸟笼从顶部开始散架,最终发出一声不大的动静,披着鸟羽外套的男人在囚禁着他的鸟笼摊平后,缓慢睁开眼。 那一瞬间的动作像是被放慢,所以人都清晰的看到他长如蝶翼的睫毛颤抖着,而后一双棕色的瞳眸,就那么跟上座的闻人诀对视上。 勾起唇角,闻人诀身体歪侧向一旁,手肘撑着王座扶手,刚刚还摸着自己下巴的手改为托,他饶有兴味的和人对望。 如人所愿的,一直看到对方眼瞳深处去。 跟白檀乌黑发亮的眼睛不同,这双棕色如琉璃的眼眸中,没有感情。 很是清淡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乌发如云披散在地,长睫半敛着棕色瞳眸,赤白的足,迎着他目光轻轻往前踏出一步,鸟笼底部铺满了白玉,粉红的脚趾在落地后,羞涩的动了动。 二人这样无声的长久对视,厅中本还有的一些议论声全部消失。 闻人诀清晰的听到身侧一声咬牙切齿的微弱骂声,“畜生,色狼!” 上挑的唇弯了下,他继续凝视着慢慢伸直双手,启唇清唱的男人。 在十九区的代表退下准备之时,闻人诀有猜测过对方这般兴师动众的压轴礼物会是什么,他想过很多,但没想到居然有人这般用心的探听到他身侧有个男随,并且又送上门这么一位。 他的身边很清静,比起其他区的王,简直是个异类。 没有女人只有一个男随,如他是十九区的王,怕也会以为自己就好这一口。 这样想着,闻人诀倒不自觉的扭头看了眼白檀。 说来好笑,自己留了把钥匙在身边,可结果倒万众瞩目起来。 不过也算是好事,总好过无数的人准备往他身边塞人的好,白檀的容貌不错,要塞也得胜过他,这样一来,自己清净不少。 “这样的人,您要收了缓解需要可以,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不为这个花太多心思,主人,我们还不到安枕无忧之时。”看闻人诀眉目温柔的注视着人,维端心中转了几圈,开始担忧。 壮了壮胆,它还是吐出谏言。 “嗯。”闻人诀心不在焉应了,眼角余光却留意起一旁的占赫。 “啊~啊~啊……”轻灵的声音清晰传递到大厅每一个人耳中,维端劝告的话马上就停止了。 没有任何扩音的设备,这样灵动的声音就传递到了每一个人耳畔,只一个字音的吟唱,却仿佛带着他们瞬间看遍了花田和草原,山丘与荒漠。 打动人心的歌唱和白檀之前安抚人心的钢琴曲不同,这种气息…… 维端严肃起来,说出四个字:“特殊晶核。” 闻人诀怎么会感应不出来呢,就算是普通的异变者,这时候看着鸟羽男人的眼光都变了,那是一种讶异和好奇。 闻人诀体内有神眼,在人开口歌唱之时,就清晰的感应到从人身上散发出的奇异气息。 时至今日,他总共见过两颗特殊晶核,一颗被他用在了古知秋身上,还有一颗,在身前歌唱的男人体内。 若之前还只是被人的外貌吸引,如今天籁般的歌声圣洁响起,所有异变者体内的晶核都仿若感应到那股特殊的气息,为之愉悦起来。 就算是不同的晶核,只要不是火和水这样相对应的排斥力量,大部分彼此感应间都会让主人觉的舒服,尤其是一些特殊晶核往外散发能量时。 “啊~啊~”同一个字,只是音调的不同,披着鸟羽的男人却唱的异常认真,他仰着头,双手伸展着,像要离地而飞的仙鸟。 “扑簌簌”的翅膀拍打声突然响起。 本还一起沉浸在歌声中的人们全部惊觉起来,就见大厅四周提早打开的窗户中,不间断飞进各种小鸟。 这些鸟儿奇异的并不害怕人类,全数飞蛾扑火般,冲着木板上踩踏着白玉的男人飞去。 围绕着人,一开始只有十数只,逐渐的,随着人歌声的继续,厅内羽毛艳丽的鸟儿越来越多,最终飞来了两百多只不同颜色的小鸟,围绕着中央还仰头歌唱的男人,彩带般,盘旋了三圈。 棕色瞳眸注视着那些鸟类,震撼了所有人的鸟羽男人却依旧眉目清冷。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收尾,男人的手微微抬高,那些飞来的鸟儿居然在空中组合出了四个字。 【生日快乐】 轻灵的嗓音在之后响起,单膝跪下的美丽人儿丝毫没畏惧闻人诀,淡声道:“桑语祝贺我王,愿您日后凡事皆可心想事成。” “好!”一直微笑看着,闻人诀现在却突然站起大喝一声。 左手轻擦脸颊而过,他银色的面具当着厅内所有人的视线,慢慢往上收起,露出他的嘴唇。 蓝岸默不作声回头看了眼王,接着又去看大厅空中开始散去的鸟类。 他们这些异变者中的佼佼者,怎能感应不出特殊晶核的气息呢。 只不过这颗晶核貌似一点威胁都没有,不,也不能这样说,面带轻佻,他扫了眼还目光惊叹的男人们。 这样的外表容貌再加上这样一颗特殊的晶核,应该远比一些攻击力强的晶核还可怕。 只不过……自己的王,真能吃这套? “你叫什么名字?”闻人诀同样注视着那些鸟儿的离开,微低头后,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起来。 一副害怕美人被惊吓的慎重模样。 蓝岸撇了下嘴。 “王,我叫笑桑语。”清冷声音转为低柔,披着鸟羽的男人缓慢起身,棕色瞳孔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闻人诀,丝毫没有去顾忌周围人的目光。 “笑桑语?好名字。”闻人诀大笑着赞赏,提了下自己衣摆,往下跨了一步,站在台阶上,他又叫了声人的名字,“桑语,刚刚的那个表演,叫什么?” 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样子,语调虽然柔和下来,但笑桑语眼中的情绪却没有多出一分,他沉静道:“百鸟朝凤。” “唔。”闻人诀又往下走了一步,双手抬起“啪啪啪”的鼓起掌,连连点头,暧昧笑道:“倒也相称,那么,你就是那只凤凰了?” 炎振屏住的呼吸突然加重,他诧异的抬头去看一旁的黑虎,闻人诀的这句话……分量不轻啊。 王这一副完全着迷的样子倒没人想多嘴,看的出,十九区付出了不少心血,厅中有不少人见过前几年盛传的大陆第一美人的画像,可是,跟眼下这个能够召唤百鸟的男人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三分。 这样的人,只要是个男人,谁能不心动? 就算原本不好这口的,未尝不会生出尝口鲜的念头。 毕竟从这样容貌的人身上得到的征服感,其他人那不可能有。 就算真生不起那份心思,但收为己物,总还有份满足感。 而闻人诀,这个身边只有一个男随,也许只对同性有兴趣的王者,见到这样出色完美的目标,心动昏头都是正常的。 古人类时代不还有烽火戏诸侯等等故事吗。 闻人诀含笑看着人,一步步朝人靠近。 上端还跪坐着的白檀却是一脸的不屑,他早从最初的惊叹中清醒,下一瞬的念头就是愤怒,他鄙视闻人诀,这种被美色蛊惑……不对,自己刚还被吸引了呢。 自己愤怒的应该是他居然借着王者权利,来收受美色! 白檀恼恨的想着,多么可耻的行为。 尤其看闻人诀跟丢了魂似的,飘乎乎的就下去了! 什么人啊! 白檀更发的气了,对着自己就一脸你要死,你不许说话的孤高变态冷,好家伙,来个好看的立马就没原则了,你倒是继续阴冷一个啊。 浑身暖的跟太阳一样,满目痴恋的就下去了! 差别待遇啊!! 白檀绝不承认自己心中的不服输,他只是有点点小悲愤,但更多的还是看不起,闻人诀,这个他眼中的冰块变态,原不过是个正常男人,这样容易被人勾魂吸引。 很是复杂,白檀盯着闻人诀后背,压根没注意到底下古知秋强烈的目光。 直到听到王座台阶上,一个较为轻佻的话语声响起,“呦呦呦,咱们的白随主这是失宠了?” “会哭吗?”蓝岸心中考虑的显然跟厅中其他人不同,但侧首间看到白檀难看的脸色,他还是起了坏心。 充满恶意的调戏,引得台阶上的几位部长一起朝着白檀看去。 炎振目中透着几分同情,黑虎则是一脸的沉思,红雨惬意的看不出她心中真正想法。 除了这几人,慢慢的厅内有其他人想起了之前还备受关注的白檀。 看的出闻人诀对他很特别,只不过……从眼下的局面看,上面坐着的这位,风光不了太久了。 不少人目中带着嘲讽,还有部分人透着怜悯,白檀直到被这些目光有意无意扫视着,才恍然惊醒。 下边,闻人诀已经走到了鸟笼下。 众目睽睽的朝着人坚定伸出手去,看样子是想要亲手搀扶人从鸟笼中下来。 “好机会啊!”白檀心中闪电般劈过这四个字,要制造混乱不是?自己是随主不是?这么多人用看小可怜的目光看自己不是? 很好啊,简直完美! 慢慢低下头,他遮挡住自己眉飞色舞的脸。 天赐良机啊这是,正常的随主,一个大家眼中闻人诀独一无二娇宠了这么久的男随,肆意妄为点的话,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喜滋滋的想着,白檀完全顾不上去考虑后果,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做到。 没去找古知秋,他只深深的吸了口气。 鸟笼上,笑桑语清冷着眸色,面容平静的注视着那个传闻中心机深沉手段恐怖的王,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近。 跟听说的不一样,人身上一点阴冷气息都没有,相当绅士温柔的对着上方的自己伸出了手。 看人嘴角上挑着的轻笑,他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一瞬的失落,但还是慢慢弯腰,伸手去回应对方。 眼见着二人的手马上就要在空中相碰。 王座旁边,忽的站起个身影。 白檀起身后,脑子就在充血的兴奋中,看也不看的一脚踹上王座前摆放着众多吃食的木桌子,力道很大,他自己都有些控制不出的往前冲出去两步。 脚尖有点痛,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 虽说是木头雕刻的桌子,但因为体积不大,倒也不算很重,白檀使劲全力的一脚,桌子很快翻倒。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一厅的人。 桌面上的吃食和酒洒了一地,不少瓜果和菜碟顺着台阶往下滚。 因为闻人诀走下王座,厅中一直维持着适当的安静,白檀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整个宴会大厅瞬间陷入死寂。 四男一女,除却书易身手差点被两个滚下来的果子砸中,其他人都及时避让开。 没去看被自己踹翻的桌子,白檀双手叉腰,拿出电影中看过的泼妇架势,对着下边的男人怒吼一声:“闻人诀你敢碰他?你这个负心汉我……我……”哽了下,白檀原想骂句狠的,但他的攻击词汇实在有限,又觉的这种吃醋时刻,威胁比较重要,眼珠子灵活转了一圈,扫过那一张张惊恐诧异的脸,他补上后半句,“我就死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颜值最高角色登场:笑桑语 至于有多美,自行想象,美的那是一塌糊涂坠子无法描述,hhh 白檀:让你们看看正宫的气场,哼! 第203章 认真吃醋 “啊,有意思了。”幽叹着,闻人诀扭过头。 没有维端想象中的暴躁和愤怒,闻人诀一脸的兴致盎然。 虽在其他人看来,他嘴角摊平,很是严肃,但是维端,这个跟他最亲近的智能体,还是能感觉出他潜藏的好兴致。 大厅中,若说之前还有些轻微的响动,现下可谓真正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或惊恐,或诧异,或震惊,目光全数落在王座旁气势逼人的少年身上。 颇为精致的五官,如今涨红着,瞪大的双眼中全是控诉,抿着的唇却透出和身上凛然气势不同的委屈,一副马上就要泫然欲泣的心酸样。 伸出去的手因为身后动静而停顿,闻人诀回头后,脚步跟着侧移,半转身,仰头盯着王座旁,自己的“男随”。 维端在半晌的震惊后,张口结舌道:“这……这是玩的哪出?” “谁知道呢。”心识中回了声,闻人诀的语气带着笑意,分明是觉的欢愉的,所有人开始躲躲藏藏观察他的脸色,却没人知晓他看到白檀的动作后,心中生起的期待。 他急于想看白檀接下来要怎么表演。 台阶上的几位部长不愧是历经了大场面的,比厅中所有人都回神的快,彼此隐晦对望一眼,又纷纷把视线落到书易身上。 书易是个聪明人,其他事情他也许会插手,但对王者后院的事情,他向来信奉无视原则,尤其,他刚刚有低头去看厅中站着的王。 本柔情万分伸出的手因为白檀闹出的动静收回了,虽然不太引人关注,但书易很清楚的看到,闻人诀刚刚那一瞬间停顿后,身周的气息虽然淡漠,但,没有愤怒和不耐,这足以说明很多。 更重要的是,闻人诀到现在还没开口,安静的注视着白檀。 这份安静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可在书易看来,却是一种纵容。 这份纵容不是出于宠溺,还能是什么? 太多的人在惊惧中等着看白檀倒霉,而书易深思着,心中已在揣测这位冷情的王对心爱之人能够忍耐到何种程度。 和炎振、向阳这些部长不同,他们希望自己的王者永远冷静,不为感情所动,书易却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所追随的人,身上多些人情味。 蓝岸这样的人本身就不正常,他的感情和情绪,本身就由破碎的伤口在腐烂,这样的人在闻人诀身边,他的感情观和价值观,都太过肆意。 炎振,这个男人能力或许还行,但在主见上,永远唯闻人诀是从,这样的人,同样无法影响到王。 向阳,这个男人在没有权势时就现实的过头,如今大权在握,书易同样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自己所期待的。 红雨,这个女人更不用说,在她掌握十五区后,做了太多偏激的事情,那些事情或许不伤大雅,不会触及大的利益和根本,却不被书易所容。 若在那个男人身边,在他一早要去追随的王者身边,这种女人,根本不会被接受容纳。 至于黑虎,多年为王,本身性子就较为沉稳,思虑周全,可因为几次的反叛又收服,对闻人诀的事情太过小心,尤其涉及到一些抉择时,哪怕他心中有想法也不会坦诚说出来。 王权中唯有的几位或许能够影响闻人诀的部长都起不了作用,书易仅凭借自己之力,或许他一开始认为自己能够多少影响到闻人诀,但在宴会前和红雨的对话后,他的信心所剩无几。 他忘记了,在这个融合的大组织中,存在无数的小组织,自己太过独树一帜,太过要按照自己的价值标准和信仰去推行事情,迟早会成为那个独立体,而后哪天无声消失也说不准。 权利的碾压向来残酷,只要你沾手,你就别想要简单。 闻人诀的放纵,绝不仅仅只针对自己,对几位部长,他同样大权下放,书易从未听闻在哪个王权组织中,一位部长能够这样没有制衡的拥有几乎等同于王者的权利。 设身处地的想想,换做十九区的王,又或者十三区的王,手下有这么一帮人,定将夜不能寐。 就算是十区的江柏峯,他的放权和信任也只有古知秋一人,他绝不会也不敢养出这样大的一批军阀来。 就从古知秋和他敌对后江柏峯的出招来看,这男人之前对古知秋是信任,但不意味着他没有底牌,可闻人诀呢? 他手底下的几个战部,哪一个归他直管? 王居的护卫队也是由蓝岸和炎振两边抽精锐组成,他自己手中唯一拥有的力量,就那么一小支亲卫队。 可那一百一十人,就算强大的让所有异变者拜服又怎样? 在越来越普及的晶核武器出现后,在大批异变者的包围下,蚕食并不困难。 怎样架构一个平衡能够运转的王权组织,闻人诀不知道吗? 换成其他白手起家的王,书易或许还能认同这个说法,但闻人诀,这个男人分明对权术了如指掌。 所以,他到底在想什么。 书易近来一直在忧虑困惑这个事情。 现在还只是三个王区的合并体,所有隐藏的弱点都潜伏着,等到这个组织再扩大,那些暗处积累的毛病,慢慢的就会脱离所有人掌控。 王权的骨架出问题了,再长大,肉将慢慢从细节处开始腐烂,闻人诀感觉不到吗?为何,还无动于衷呢? 笑桑语的手因为身前男人的停顿而颤抖,他侧头看了眼带自己过来的十九区使者,可是,那个沉稳的男人如今也跟厅中所有人一样,把目光放到了上首骄横的少年身上。 盯着自己还伸在空中的手,笑桑语有些困惑的看着朝向自己的背,这位刚刚还用那样痴迷的目光望着自己……不过,无所谓了,棕色瞳眸跟着望了眼上首还气呼呼的少年,他无声摇了下头,安然收回自己的手,重新站直。 白檀不傻,迎着数百双看傻子,或还有点崇拜的眼神,他心中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在古怪的安静中,他深呼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原地狠狠跺脚,愣是疼的眼中掉出泪来,左手慢慢抬起,他脑中回放着看过的那些电影,慢慢抖动手腕颤起来,悲哀入骨的泣道:“我不许你碰他,呜呜,你说过会只爱我的。” 为难白檀了,说出这话后嘴角立马就抽搐了下。 维端有些懵,“主人,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难道是在自己封闭的时候吗?主人真的跟人许下承诺,私定终生了? 维端瞬间陷入各种纠结和脑补。 闻人诀却忍不住,嘴角挑起,可他还维持着静默,等着看人继续发挥。 白檀没有让他失望,在扭曲着嗓音哭泣后,立马就原地跳起了大戏,乱蹦乱跳的大喊着,“我不管,我不管,你只能有我一个!” 手脚挥舞着,在几百双眼睛的瞪视下,完全旁若无人的扭跳出了他自己的节奏。 这模样,可比所有争风吃醋的女人加起来还要夸张。 古知秋在原位坐着,看身旁衣着华丽的男人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诧异,再到有些胆惧的等待着王的发作,再到现在的抽动嘴角,坐在他左边的大肚男人已经一手捂着额头,古知秋仿佛能够看到他眉角跳动的青筋。 “呵呵。”闻人诀笑了,在他冷漠的神情下,心识中的他却发笑了。 维端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只是看着上首还在舞动的白檀,它给出了小小的建议,“不然,主人赶紧把他弄下来吧,再这么……下去,您的脸面往哪里放。” 就算是现在制止了,怕是闻人诀的名声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养着一个骄纵到可以在如此场面下大闹的男随,这色令智昏的帽子是扣死了。 白檀舞动的很有节奏,他完全是在模仿电影中看到过的,本来还有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他记得电影中的女人最后是瘫坐在地,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但是这个动作……就算他当初信口雌黄的夸张说,脱光自己的衣服也要制造出混乱,但不至于真这么干吧。 哪怕这是在地球,可他到底是白家嫡孙,做出这种事情,他还想不想回星际了。 就算没人能知道,但他以后要怎么去面对圣洁的铃舟之树啊! 双手双脚都要舞动,要跳出绝望的气息,白檀是这么想的,他心中知道这个行为有多羞耻,他是边跳边闭着眼睛的,在听到厅中又一次渐起的声音后,他才睁开一只眼瞄了下。 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有人已经从位置上起身。 脚尖前的地上还留有几个没有滚下去的水果,白檀找准机会,狠狠踹出一脚,那红色的果子凌空飞起,朝着下边坐着的个中年男人脸上飞去,那男人一定还没有吞噬晶核,在看到物体袭击向自己后,居然愣在当场。 直到红色的果子砸到他鼻子上,果汁液流了他一脸。 他旁边几桌全都哄乱起来,男人身后带来的随从和护卫马上上前护着男人往后退,还有人拿着帕子就要去擦男人脸上的水果碎末。 被水果无辜砸中的男人长着鹰眼,面部表情很是凶悍,被当着这样多的人,脸碎水果,如此滑稽的一幕,怕是接下来半年他在王区都要抬不起头,怎么能够不恼怒呢。 在疼痛缓解了点后,他一手挥开扑上来给他擦脸的随从,把那个瘦弱的随从直接推飞,翻滚到地后又砸翻了几张矮桌,那些矮桌后坐着的男人们有的含笑,有的神态自然站起,并未介意。 鹰眼男人火冒三丈,瞪眼望着还在手脚并用,扭动原地撒泼的白檀,刚准备发作就察觉厅中,一道很是冷淡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虽然冷淡,但那种居高临下扫视的威压,还是让他僵了下,待回头看到那张朝向自己这边的银色面具,他捏紧的拳头一瞬就松开。 站立在原位,不敢有丝毫动作。 直到吸了口气后,往后退去一步,那冷淡视线才轻飘飘的从他身上转移。 男人额头冷汗一瞬落下,他仓惶抬起手,当着不少人打量的视线,匆匆擦拭着。 所有人都当他是在擦脸上可笑的水果汁液,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如被邪祟盯上的冰冷压迫,让他灵魂发颤的阴寒之气,像是被高等的异形盯上,他压根就动不了手脚。 会有这样的感觉…… 鹰眼男人越发的惊惧,自他吞噬晶核后,他对身周磁场能量的感应就越来越灵敏,只有面对晶核能量完全庞大于自己的异形时,他才会有刚才那种手脚迟缓,被压迫着滞涩的感觉。 可是在面对人类时,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王…… 没人知道鹰眼男人有多害怕,在白檀接连把几个果子踹下来后,哄乱的地方就又多了几处。 鹰眼男人并非没有吞噬过晶核,只是白檀的举动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才让他一时丢了反应。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多少,虽躲过了水果“炸弹”,但白檀看厅中人大部分站起后,决定进入“高潮”。 右手抽筋般挥舞着,大喊大叫的嗓音已经开始沙哑,白檀在所有人注视下,突然掏出了腰间手枪。 “……”炎振崇拜的盯着上边刚跟吞噬晶核失败后傻子一样行为的白檀,看人掏出手枪直接对准了下方仰头,神态平和注视着一切的王。 “王?”有人喝了一声提醒。 闻人诀面具外的细长眼睛眯了下,凝视着枪口,他慢慢抬手,负到身后。 握着枪,白檀手臂有些酸疼,看底下完全动乱起来的人群很是欣慰。 刚才那手脚抽筋的舞动确实很累,但也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王的静默和几位部长的无声打量,厅中有资格制止的人都失声,导致场面越来越混乱。 直到白檀抽出枪。 那些还没吞噬过晶核的家族族长和各方势力老大一瞬慌了,动作极快的往后退去,而那些身手强悍的护卫们各个推搡着要上前保护自家主人,场面一时越发杂乱。 白檀别的没什么,可唯独枪法那是相当的好。 在把枪口对准下方闻人诀半分钟后,他果断抬手,“砰!”的一枪直接打碎了厅中一盏巨大的旋转着的玻璃灯。 熄灭的灯光,破碎掉落的玻璃碎片,被砸中和划伤脸庞尖叫不止的女人们,加速了厅中的混乱。 “主人?”维端心识中叫了声。 就算真的喜欢纵容,耍性子到这种地步也该制止了吧。 白檀不是随意开的枪,早在疯狂跳动貌似耍脾气的动作中,他就有观察过厅中的摆放,攻击哪几个位置最能闹大场面,他已有过规划。 只是他一开始计划没闹几下就得马上开枪,反正闹小和闹大没差别,只要是闹了,闻人诀定然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大小只是惩罚的力度轻重而已,可若是闹的场面不大,古知秋走脱不了,自己不仅要受惩罚,到最后熬不过说出二人的计划,这不是要害死自己的恩人吗。 白檀所有的预想中,唯一超出预料的就是闻人诀制止他的速度。 本以为闹腾不了多久,要见机快准狠,没成想,闻人诀会这样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天翻地覆。 虽不知道底下笔直站着的男人在想什么,但白檀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在人群最密集处,“砰砰砰!”又是接连三枪。 “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嘴中碎念着,白檀在开枪后马上转移了自己视线,他有些不忍去看,虽然他相信自己的枪法,确信自己打的只是那些人的大腿,但毕竟是伤人了啊。 血液的流出,让厅中的尖叫再起一个高度,白檀很聪明的对着那些被拥簇着保护,又刚好露出疏漏处的中心人物开枪。 这些人往往是惧怕吞噬晶核失败后丧命的胆小男人,虽然掌控着大权,但对自己的命最为看重,且没有多少胆量,白檀这几枪下去,足以让这些人失去冷静再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顾不得厅中还有个情绪不明,双手别在身后,目光冷漠的王。 黑虎皱着眉,转头看了眼单手握枪,快速准确射击的少年。 出乎他预料的枪法和冷静,他见过白檀几次,还当人是朵娇羞脆弱的花,没想到疯起来还挺…… “玩的很开心嘛。”右手中指卷着自己头发玩,蓝岸轻笑着对视上黑虎讶异目光,笑着耸肩道:“怎么样,出乎意料吧?” 几人就站在台阶上,看着子弹从自己头顶一颗颗扫射出去,没有厅中人的慌乱和躲避,冷淡的就像是于己无关。 黑虎没应蓝岸的话,他移转目光看炎振,沉声道:“严部长是否该制止了?” 几人对话间,厅中再次传出一声巨大的响动,数百个高脚杯叠成的金字塔因为下方的杯子被子弹打碎,轰然倒塌。 里面五颜六色的酒液混合在一起溅射向四周站着的人群,尖叫和嘈杂又多了一处。 闻人诀观察到现在,哪还能看不出白檀在玩什么? 虽不知道人突然抽风的目的,但是啊,纵容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不纯粹只是为了看看白檀想干什么,眼角余光最为关注的还是占赫,动乱一开始这男人就被保护着后退到角落,只不过跟其他人震惊观察白檀不同,占赫从始至终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笑桑语。 “得来全不废功夫。”弯着的嘴角轻动,微弱吐出一句话,闻人诀忽的伸手,把鸟笼上站着的男人抄腰抱到自己胸前。 笑桑语一直旁若无人的冷眼看着这一切,毫无人气的眸中一点也不遮掩的露出漠视,他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猝不及防身下突然有人把他抱住拽下,张着嘴,惊叫了一声。 把人从上面抱拽下,闻人诀双手圈着人腰,在原地转了半圈。 笑桑语的惊叫很快止住,被闻人诀抱着,他视线中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突然有张矮桌砸了上去。 若不是被人抱下来,这一下肯定伤的不轻。 原是混乱中有护卫提起桌子替自家主人挡了一枪,白檀的准确枪法和见缝插针寻找漏洞的机敏,短时间内就让厅中失了秩序。 那护卫在挥桌子挡下子弹后还来不及扔掉,侧身一个尖叫着的女人就撞上了他的腰,那高举的桌子就这么砸了出去。 那处的人全都呆若木鸡望着,看桌子砸出去的方向,一时都傻了。 惊魂未定的被闻人诀放到地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松开,笑桑语鼻翼间充斥着人身上的幽冷气息,水眸微动,他刚想启唇道谢,身前的男人就已转过身去。 闻人诀凝视着上方快速换弹夹的白檀,人握着枪,神情平静的打一枪调转一点方向,举止冷静,看来是早有计划。 这样的全神贯注,透着自己未曾见过的认真。 站姿和握枪姿势,一板一眼完全教科书式的典范。 总算能够看出一点千年世家的样子,只有这种时候,从小浸刻于白檀骨子里的东西才终于冒了点头。 看够了把戏,闻人诀终于肯动动了。 随意向前踏出一步,台阶上的几位部长就齐齐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对着蓝岸,闻人诀点了下头。 在极度混乱,满厅乱飞的水果残渣中,蓝岸淡然下跪,起身后对着门厅处挥了挥手。 鱼贯而入持枪的护卫很快把控住场面。 白檀手中的枪还在射击,却再也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 闻人诀一步一步往前踱步,神情淡漠,却让那些还在慌乱中的人慢慢安定下来,所有人,再一次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视线。   第204章 是个好人 重新走向王座,闻人诀的身形步伐和之前走上去一样,很是沉稳,没有丝毫的急躁。 在所有人眼中丢尽他王者威严的胡闹似乎没给他带来太大的困扰,除却他那随意从酒水破烂果子上拖过的银色长袍。纯洁高贵的王服有了脏污,可闻人诀一步步往上走的时候,厅中并没人敢发出非议。 白檀手中握着枪,在闻人诀踏上台阶后就停止了射击,他挺直着胸膛,硬撑着自己的架势。 闻人诀没他心中那些情绪,他在重新踏上台阶时,目光颇有深意的在几位部长身上一一停留。 炎振对着他目光愣了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黑虎却马上肃正了神色,整个人都严肃起来,蓝岸拨弄着卷发的手放下了,红雨则把双手垂到身侧,低下了头。 书易倒是坦然,对着闻人诀扫视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 白檀很是紧张,但这个时候肯定不能丢了气势,刚刚俯视了眼大厅,并没看到古知秋,但也许是太过匆忙,他来不及细看,也不知道古知秋有没有跑出去,如果跑出去了,自己还是得为人争取时间啊。 心中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没错,但太过清楚闻人诀扭曲的心理变态的手段,无法克制的,他还是害怕。 心中默念着小时候家族中教给他的那些话,因为自小就要面对一些大场面,家里的老师会告诉他各种调节紧张的办法,白檀努力让自己去回忆。 他是做到了,因为他看着特别平静。 但是这样的伪装在熟悉他的人看来很容易被揭穿,因为一切都很正常的他在这种时候,眼睛却会一直眨。 这是他紧张的一个表现,就算因为从小的锻炼维持的假象很完美,但不停眨动的双眼,近距离下还是很容易被人看穿他的内心。 闻人诀每往上踏出的一步,在他眼里就跟催命符一样。 “古知秋,你欠我欠大发了。”握着枪的手看着还很稳,但只有白檀自己知道,他的手筋都快抽搐了,心中絮叨着,他想尽一切办法缓解自己的紧张。 虽然自持能够带闻人诀离开地球,对方不会轻易杀自己,这样安抚着,但他同样没有忘记,闻人诀跟自己初遇时,曾因为不耐烦就突然改了主意,准备杀掉他。 后来看到自己的眼睛,又莫名其妙生起要挖下的念头。 实在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闻人诀没在意自己拖地在后的银色长袍被酒水玻璃玷污。 他起了点反思,不只是对白檀,或许对身边人都纵容了太久,从而让他们开始放肆。 还是该适当敲打敲打的。 心中盘算着其他事情,他没注意到台阶之上,王座旁的白檀已经被他逼的脸色惨白。 有意思了,白檀总是这样,会出乎自己的预料。 还以为能够强势的再久一点。 双眼无神,丝毫不见了刚刚持枪的威风。 闻人诀走到最高处,白檀还直挺挺站着,看着是一点也不害怕自己的。 但看那长睫的抖动,闻人诀笑了,他缓慢伸出手去。 白檀还傻站着,没反应。 再逼上前一步,没厅中人等待着的暴躁狂怒,他异常轻柔的说了声:“枪。” 会怎么做呢,白檀? 闻人诀很是期待,反抗吗?继续大叫? 吞了口唾沫,白檀刚刚是调节心神的过了,都没注意到人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直到耳中钻进来那个柔和的字眼。 听着真是相当温柔。 双脚并拢,刚才的桀骜全部消失不见,白檀毕恭毕敬的低头,双手递上枪支。 五指收拢着枪把,闻人诀把枪提起旋转在手心,而后又掀起眼睑,盯着人眼睛看。 这么容易? 白檀真挚的眨巴着大眼跟他对望。 探身过去,唇齿凑近到人耳旁,闻人诀低沉着嗓音,黯哑道:“这么听话?” “嗯。”点头如捣蒜,白檀的动作那是相当的小鸟依人,他讨好的,可怜巴巴的问了句,“你现在……有多生气?” “不知道。”两人身子挨的很近,脑袋交错着,看着很是暧昧的姿势,彼此之间的对话厅中并没其他人能够听见,闻人诀坦诚回了句不知道,右手抓着的枪却被他一使力,枪把直接从中断裂。 白檀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急促声响,惊恐万状的,他结巴道:“我……我知道……了,你现在非常生气。” “玩什么呢?”枪支如玩具般被他单手捏断,闻人诀随手就扔了,空出来的手抬起,当着厅中几百双眼睛,举高到白檀头顶。 所有人都紧张的望着,似乎闻人诀下一秒就会直接一掌把人拍死在台上。 可惜,闻人诀高举起的手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按在白檀头心,伴随着他的那句问话,揉了揉。 许是因为闻人诀跟自己贴的太近,又比自己高出这么多,挡到自己的空气了,白檀觉的有些呼吸不过来,加重喘气声,他开始深呼吸。 闻人诀却耐心的再问了句,“我问你,玩什么呢?” 低着头,揉着白檀头发的手指并拢,拽提着手心的头发,闻人诀把人脑袋往上提起。 被抓着头发抬起头,白檀躲避不了的和闻人诀细长眼眸直直对视。 那幽暗的瞳孔深不见底,透着千年冰冻下的寒凉,就近望着自己,一点情绪都没有。 可就是因为一点情绪都没有,白檀才害怕,完全不知深浅的,似乎随时都可以把自己连皮带骨吞噬干净。 就算有一点点的愤怒或者其他情绪都好,白檀也能不这么害怕。 “不……不能说!”虽然被拽着头发很痛,但白檀想起古知秋,想起曾经被关押的昏暗地下室,绝望的日子里,那双明亮鼓舞着自己的眼睛,虽然话语不多,但在自己最恐惧脆弱之时,坚定回应自己的话语。 闻人诀有些讶异,这点讶异让他放下了拽拉住人的头发。 虽然被放开,但白檀也没低下头去,还平视着自己,满是倔强。 身前这人什么性子,多少胆量,闻人诀自以为很清楚,稍微恐吓一下总就倒豆子般说了,可是啊!这双瞪着自己的黑亮眼睛中,害怕很明显,但不说的意思更决绝。 不自觉的,手顺着白檀额头往下,闻人诀在人脸颊上摸了摸,“真的不说?” “不说!”嘴唇有些抖,但白檀还在坚持。 “厉害了。”玩味的,他在人脸颊上拍了拍,虽然很有趣,但他并不喜欢白檀现在的忤逆,想也知道让一个如此害怕自己的人做出这样抗争的行为,定然不会只是图个有趣。 别人当白檀是吃醋,但二者的关系,闻人诀不清楚吗? 大意了,只当给个随主的身份可以让白檀保命,同时让他不太被人注意,至少不是往深层次里注意的留在自己身边,却没想过,随主这个身份,在其他人眼中,有太多可操控的空间。 未尝不会有人把注意打到白檀身上。 大概是他沉默的久了,白檀实在怕的厉害,闻人诀拍打在他脸颊上的手被抓住,吃惊的低头去看时,耳中听到了白檀怯懦的声音,有些着急,带着恳切,“我……我明天就说,我明天早上就告诉你,真的,我发誓。” “嗯。”随口应了声。 “呃……”请求着的白檀显然没料到,愣了半天后喜上眉梢,而后又变得心惊胆战,不确定道:“真……真的让我明天说啊?” “不然你现在说?”太蠢了,闻人诀看着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忍直视。 “我明天说!你真是个好人。”泪眼汪汪的,所有的忐忑都消失不见,白檀心花怒放的就差原地跳起来。 这种九死一生逃过,这种以为死定了又活过来,被一个万吨大斧头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逃脱生天感,让白檀觉的身前的男人真是顺眼又慈祥。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人,以往自己贴近他的时候,对面这位总是僵硬如木板,现在却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实在是……单纯。 挑着眼角,他把人拉到自己怀中,薄唇有意碰上白檀额头,感觉到人身子的颤栗后刻意放缓了语调,盯着人脸颊上飞速升起的红晕,温言道:“这之后,要好好听我话。” 白檀很是不知所措,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大眼睛痴呆似的眨了眨,红晕从耳根到颈间,一路蔓延下去。 “吱吱呀呀”的回应不出话,闻人诀另一手揽上,把人按进自己怀中,从厅中人的角度看来,只是低语后的温柔安抚。 可和白檀感受到的温柔不同,闻人诀背着所有人的那双眼睛中冷酷无比。 眸中黑沉,他显然在思虑着什么。 闻人诀是起了杀心。 坐上王座后,他很少起这样直白刻骨的杀意。 不是针对白檀,而是这王区中的污浊之气。 他有意的放纵是要养出狼性,必要时同类相食也无妨,闻人诀从没要求手下人必须团结一体,相亲相爱,他信奉的法则是除了自我,皆可掠夺。 但这种脾性不代表可以无视规则。 既然成了种群,那就要有必须遵从的底线秩序,违者就得死! 他起了念头,那手段自然和平不到哪里去,王者念起下流淌的会是血液涌成的河。 大概是不安于他又一次的沉默,白檀弱弱的,突然应了声:“嗯。” 闻人诀愣了愣,方才反应出人是在回应自己刚刚的那句话。 有些无言的摇头,他把人推离自己胸口,转身对着下方悠扬开口,很是平静的说瞎话:“檀儿说过会表演节目,看来的确出乎预料。” 表演节目? 刚刚那乱蹦乱跳一言不合掏.枪就射是表演节目? 那一枪一个准的打人膝盖是表演节目? 莫不是当底下人全是傻子吧? “真是精彩的节目,哈哈,精彩!”蓝岸神情自如的拍起掌,对着下方嘻哈大笑,赞赏道:“白随主的节目的确出乎预料,万众瞩目,相当完美!” 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蓝岸的神情中愣是一点尴尬都没有。 炎振开了口,原也想说点什么,可实在是……说不出口,最终他还是僵硬的抬起自己双手,“啪啪啪”的一声不吭拍起手。 红雨盯了白檀一眼,人在闻人诀说出表演节目那四个字时就傻了,等到蓝岸开始鼓掌,那痴傻又转为羞耻。 不太在意的,她也跟着拍起手,微笑鼓励道:“确实精彩呢,只是还要多练练噢。” 白檀都不敢去回想自己刚刚跳动的样子,还要多练练? 实在是尴尬的不知道怎样好,他只能躲在闻人诀身后,一点刚刚的威风都没有,脑袋都要垂到胸口。 黑虎一声不吭的跟着鼓掌。 底下三三两两对望后,总算跟着稀稀落落响起掌声。 还能怎么办呢?王都一句表演轻飘飘的带过了,你还去认死理的追究到底,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没看几位部长都捧场的鼓掌吗。 晚宴结束的有些虎头虎脑,闻人诀笑着让人带笑桑语回王居休息,又真诚的请占赫在王居多留了几日。 在对十九区的王表示感谢,一挥手就是十箱晶核的回礼后,他拉着白檀手腕,从后门离开。 第205章 真爱幌子 白檀的步子没有闻人诀大,被人拖拽的踉跄跌撞,可身前的男人没有丝毫慢下来等他的意思,手腕被捏疼,慢慢的有点红肿,不得已下他朝着男人背影喊话,“闻人诀,疼。” 两分钟前还在人前温柔低语的男人这时却像聋了一样,对他的呼疼声置若罔闻,闻人诀拉拽着人走过昏暗长廊,向着后门快步走去。 今晚各方宾客来的多,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干扰,酒楼后门给他预留了离去的通道。 几位部长留下来善后,闻人诀拉着白檀到车前,亲卫提早打开车门,他把白檀推送进去,对一旁看着他的司机下了命令,“送他回王居。” “是。”高大的男人恭敬应声。 贴身跟着闻人诀的亲卫看他没有上车的意思,弯腰询问,“您要去哪里吗?” 左右转了下脑袋,闻人诀对街道尽头望了眼,不太在意的回道:“我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王居,不用派人跟着我。” “是。”亲卫一点质询和疑议都没有,打了个招呼,带着车队,很快没入夜色。 闻人诀站在墙角,背靠着,等所有车子都开走,方才从怀中掏出烟,自顾自点上,仰头吸了口。 憋了一晚上,维端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主人,我不能理解,就算您真的喜欢白檀,也不该纵容他到这种地步。” 维端不是很能理解人类的感情,它对闻人诀的私人生活不想干涉太多,但触犯了主人的行事底线,它就有责任和义务进行提醒。 昏暗街角右脚抵着墙,闻人诀一个人无声无息抽完烟,大拇指和中指直接用力把烟头捏灭,烟屁股扔到脚下,左脚无意义的踩踏上去,抬手整理了下自己衣领,闻人诀迈步朝着街道外走,边走边把身上衣服撕扯下来,随意丢弃到一旁。 “你看到了,占赫对笑桑语感兴趣。”眯着眼,他今晚的情绪有些莫名,现在对着维端开口,更多的像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维端让一颗天眼直接在空中现形,飞在闻人诀头顶盘旋着,仔细观察男人神色,应道:“是,一整个晚上那男人的眼睛都粘在笑桑语身上。” “所以,我不可能对笑桑语真的出手。”上身套着简单的黑色T恤,下身穿着浅蓝牛仔裤,脚上的靴子被闻人诀脱下,里面居然还踩了双布鞋。 他似乎对今晚的出行早有准备,看着不像随性而为。 睡凤眼尾上挑着,走出巷子的他抬头看了会街道旁竖立的路灯。 在来往车辆照射下,那颗刚刚现形出来的天眼又一次消失在空中。 维端没有说话,它在等主人继续往下说。 为了避开来往速度飞快的车子,闻人诀靠着路旁店铺门沿走,“笑桑语的容貌很出色,更为吸引人的是他体内的特殊晶核,人类很容易被这样特别的事物吸引,召唤百鸟,多特别。” “您就不感兴趣吗?”维端问了声。 闻人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多数情况下,他的表情都是伪装出来的,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所百万人居住的城市,除了那条被戒严的街道,那栋万众瞩目,今晚能踏入进去便被视为人上人的酒楼,其他地方和往日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扫视着夜中的街道和商铺,偶尔和他迎面相撞走过的人,并没有多看他一眼,脸上的银色面具已经消失,丑陋的面部因为他刻意的走位,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建筑物造成的阴影中。 “有点吧,但见过了。”闻人诀回了声。 维端立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是有过兴趣,但那点点的兴趣在见过那场表演后就没了。 “我不确定炎振找的人是否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如今这样好的饵食送上门来,再好不过了。” “是。”维端赞同,它很高兴自己的主人并没有因为美色而混乱了自己的思维。 “既然如此,笑桑语这个男人我便碰不得,白檀不是个最好的幌子吗?”闻人诀的步伐慢下来,因为拐过弯,他就走到了条较为热闹的街道。 就算是在夜晚,这里的店铺也大多开着灯,不少楼房外还晃荡着三三两两走路歪歪撞撞的男人。 从裤袋中拿出口罩,闻人诀戴上后,大半张脸就被遮挡起来。 他换为心识中说话,“恃宠而骄,蛮横狂妄的小情人,一份没有底线的宠爱,所以我无奈下没办法把这样的美人收为己用,不是很合理吗?” 听主人这么一说,维端总算明白了。 在世人看来,只有一个男随的主人一定是喜爱男色的,那么有什么道理不去碰笑桑语这样的男人,轻易放弃呢? 按照主人的计划,日后更要把这个男人拱手让出,忍痛割爱。 那么有一个肆意妄为绝对宠爱的心尖子的阻挠,主人再这样做,就不那么奇怪了。 “没想到,白檀莫名其妙的举动居然碰巧帮了您,”维端笑着,“难怪您一点也不生气,还对他那样温柔,您是要演好了这场戏。” 今晚的一切都有了解释,维端松了口气,不是它想象中的为真爱放弃原则和底线,主人还跟以前一样冷静,它算是白担忧了。 “莫名其妙的举动?”挑起唇角,闻人诀温和的反问:“不生气?” “呃……”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维端察觉出他心态的转变,小心翼翼不开口。 “不要会错意了。”这样说着,闻人诀突然停下。 他站立的位置,两辆轿车刚好在前方街道停下,那栋闪着红色霓虹的楼中,几个穿着白色西装的服务生快速跑下,动作恭敬的打开车门,几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下车,彼此招呼着跨步上去,走进大楼。 抬头看了眼紫色发亮的夜总会招牌,闻人诀又打量了眼车牌。 瞳孔黑沉,周身气息阴寒的让维端都不自觉胆颤。 目光很快转回来,闻人诀继续自己的步伐往前走,路过几辆停在路边的车时,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白檀的性子简单,胆量也不大,我原是这样以为的。”伸出一手,闻人诀望着自己手心,他口中说着这样的话,但满是深意的眸中,显然已在思索其他事情。 “可他每每总能打破我对他的预想,我曾以为他的性子和脾气,我切掉他的脚环,他会迷茫崩溃,可是啊……”婉转的语调拖长,闻人诀停了声。 维端接上,“结果他确实难过了没错,但只那么一小下?”维端对白檀也觉的有意思,因为对方总有点点出乎他本性的举动。 “今晚的事情也是,”闻人诀的口气稍稍加重,“但看穿了他偶尔的出乎预料,他的行事准则也不难推测,定是有了他自己设立的准则,他觉的必须去维护的道义,他就会缺根筋的暂时抛弃自己的胆怯去疯狂行事,我回十七区的那次,他害怕的发抖可还是扑出去救秋阳和夏金。” 维端震惊,“您的意思是,他在帮助什么人?可是制造混乱的目的是什么?” “谁想脱身走呢?”闻人诀并不是一开始就猜透的,他是边走边说,一半是为了和维端解释,另一半也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慢慢理清楚混乱下的各方角力。 维端惊呼,“古知秋?!” “啊。”眯了眯眼,闻人诀半是感叹,半是趣味道:“看来是了。” 维端着急,“那您赶紧下令吧。” “来不及了。”目光锐利,闻人诀冷淡道:“白檀以为拖到明天就安全了,古知秋会和他一样天真吗?既察觉出我想杀他,他总不会和白檀一样小看我,反应出这件事情对我来说不需要一个晚上,从计划出逃开始,他争取的就是我反应过来的这么一小段时间。” 维端毕竟跟了闻人诀这么久,慢慢的总能跟上一些他的思路,“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确保自己能够脱身,主人,您猜想的那只掩藏在王权下的黑手,力量不小。” 伸展着自己的手,闻人诀神色未变。 “可是……”维端想到其他,不解道:“白檀脱逃期间,蓝岸封城,那时候古知秋没能及时离开,为什么?” 既然存在能够帮助他的黑手,为何那个时候不走?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左手捏着右手腕,活动着自己右手的关节,闻人诀低沉道:“一个最大的可能性,那个时候黑手还没和古知秋联系上,又或者是,这只黑手那时还没能耐触碰部长的权利,当然,很可能两者皆是,要是第一点,你往深了想想。” 闻人诀笑了,维端未见过他这样大的笑容。 这笑容并不感染人,反倒透着死气,这样的主人,它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有些像,他当初烧死聚集村落那些人时的神情。 “古知秋私自来十七区,所以黑手未能和他联系上,可古知秋被我囚禁在王居,黑手却得知了他的处境,并和他暗下的力量联系。”毫不犹豫,闻人诀阴柔道:“这只黑手的能量,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夸张,却,就在我的身边。” 听闻人诀这么一分析,向来对人类轻视的维端都感觉到了压力,建议道:“不然,让天眼们出去探查吧?” 对啊,主人说出几个怀疑对象,一只天眼盯一个人。 三只天眼,留一只在身边,其他两只可以派出去啊。 闻人诀没拒绝,他只轻笑着问了句,“依你看,谁比较可疑?” 第206章 宠溺捧杀 维端认真思索,而后报出一个人名,“蓝岸!”没等闻人诀出声,它自己就又推翻了,“不不,我觉的炎振也有些可疑,不对,红雨那女人看着也不对,难道是黑虎吗?您离开十八区太久了。” 一连串的怀疑说出来,维端把几个部长挨个点名。 因为知道黑手潜伏的深且近,它如今看谁谁可疑。 闻人诀没它的不安,听维端一连串的人名喊出来,他反倒笑了,“所以你有几只天眼可以被你用来盯梢?” 维端失声。 闻人诀认真起来,语重心长道:“别对天眼的存在养成太大的依赖,随着各种晶核能量的强化和晶核武器的出现,能够看到天眼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出乎意料的手段知道的人多了,就没那么好用了,你怎么保证没有人,会借着自己察觉出天眼的存在,而给我们演戏,将计就计?” “太复杂了主人,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并不安全,是我小看了人类。”维端反思着,一直以来它觉的有自己的存在,主人的安全和一切都是有保障的,可先不提融合后它必须的尘封,单说在经营王权组织上,它的强悍并不能解决一切,尤其随着人类朝着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方向进化,它能给闻人诀的帮助,越来越少。 曾经它和制造它的族人都以为,借着那么多的晶核经验,和强大的守护程序外加上天眼,就算是辅佐一个傻子,操纵一个傀儡,也能够轻易征服其他种族。 可是在接触的越深后,它越来越明白主人很早之前在十八区对它说的那句,“别太小看了人类”是什么意思。 因为恍然惊醒发觉了这些处境,它显得忧心忡忡起来。 闻人诀漫不经心说了一长串,既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也是在点醒它日后要面对的局面,容不得它再对人类这般轻视。 可闻人诀自己心中其实没有维端这么沉重,在他看来,前路越艰难,那拆除起来便越有趣。 “黑手的存在倒不急于一时抓出来,古知秋的成功脱逃,一定会让黑手对我有所警惕,他应该明白,我再迟钝,这种时候也该发现王区中有其他力量在干扰,按他之前的手法来看,必然会有所准备,我若是大范围搜查,正中了他下怀。”停下脚步,闻人诀侧头看左边一栋三层楼高,墙外爬满藤蔓的建筑,和这条街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建筑物不同。 这栋黑灰色的建筑物在绿色藤蔓遮掩下,黑色的木门外只悬挂着盏飘摇的昏黄木灯,跟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您对白檀呢?”维端还是觉的不放心,追问道:“就算他是您为未来预留的钥匙,就算他目前是您手上的幌子,就算他今晚的举动恰巧是在帮助您,但他的忤逆,您无视了吗?” 自己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维端清楚他的脾气和手段。 对白檀,不管有什么样的前提,今晚这样的包容,是否过了? “维端。”闻人诀语气平缓的叫了声,别有深意道:“你认为怎样的言行才是真正的好?” 听出主人的言外之意,维端困惑道:“您对白檀很温柔,看着很包容,虽然我知道您只是为了遮人耳目,但是,您对他还是很特别。” “那是因为无关紧要。”平和消失,闻人诀神色冷漠,“纵容放肆包容,这一切的前提是无关紧要,他们触犯不到我的逆鳞,我便懒得多花心思在他们身上,太多的情绪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精力,我这么说,或许你理解不了。” 踏步上青石台阶,闻人诀对人选了这么个地方跟自己见面感到好奇,随口应付道:“在外人看来,我身上没有弱点,唯一存在的可能弱点就是我宠溺为心尖子的白檀,倘若真有算计,在我身上找不到突破口,谁会是最好的目标呢?” 凉薄之言瞬间让维端恍然大悟,它终于后知后觉了什么,惊道:“您宠溺白檀并纵容他,不仅仅是为了演戏,还为了把他捧上高处,和笑桑语一样,他也是个饵食,只不过不对外对内,是为了钓出王权中那些别有他心的人和势力。” 孺子可教。 笑着上前,闻人诀抬手本要敲门,可眼角看到门旁悬挂着的古铜色铃铛,顿了顿,他仔细观察了会,慢慢伸手拽响了声音清脆的铜铃。 “可是,您不担心那些枪林弹雨暗杀毒害,万一毁了钥匙吗?” “把实现目标的方式寄托在一个人或者一个计策上,这是愚蠢的行为。”铜铃没响几声,木门就“嘎吱”一声被从内打开。 黑色木门内的世界,闻人诀一眼望过去,没有直白看到什么摆饰,门后似乎还有条过道,内壁亮着绿色的灯。 对这样一座酒吧的存在,闻人诀是一点听闻都没有。 饶有兴趣的,他抬步走进。 打开木门的两个侍者无声在他身后把门重新关上,一人走上前,手中提着盏红色的纸灯笼,为他引路。 “我记得你说过,亚人对晶核的开发和利用已经到了一定水平,晶核武器和运用到后期已经相当强大……”闻人诀在心识中平直道,他记得维端曾说过,亚人后期完全是在镇压他们仅存不多的神裔,“那么若是和神裔文明充分融合,是否有可能主动打破银河囚网呢?” 会提出这种可能,显然不是他突然生起的想法,而应该是他心中早思虑过的未来。 “您的意思是,未来您可能让亚人低贱的文明和我们伟大的文明融合吗?”维端愤愤不平。 闻人诀充分理解这个种族的自傲,他不想在这个话头上和维端起争执,避重就轻道:“你们信奉自身绝对的强大,而亚人信奉依靠外在强大自身,单从这点来看,亚人更像是人类,不对,应该说是如今的星际人类,而如今的地球人类还在不断进化中,倒和你的期望相同,完全向着神裔的方向发展。” 门后的通道不短,内壁上除了镶嵌的绿灯,还挂了一些动物的骨架,完全不像是个酒吧,更像是什么恐怖团体的活动巢穴。 一切的对话都在心识中,闻人诀看着走的随意,可其实,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人类从骨子里来说就是科技文明的信徒,恰逢现在亚人的文明在另一块大陆繁衍苏醒,早晚,东西大陆会对碰,从王区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晶核武器和设备来判断,你还看不出吗,融合是注定的。” 主人这样耐心仔细的为它分解未来的大势走向,维端怎还能不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呢。 时非往日,其实维端未尝没有想过,当年灾难前,若亚人和神裔早一些握手言和,彼此相容,也许两者一同灭族的灾祸就可躲过。 “您在打寒鸦不渡的主意。”明白了闻人诀的深思远见,它的主人就是这样,看着随意,行事却带有极强的目的性,深谋远虑的程度,就算是神裔中的智者们都会拜服。 通道到头,闻人诀抬眼看去,幽暗的灯光一盏盏镶嵌在头顶,比起其他酒吧来说,环境幽谧封闭许多。 “还未统一西大陆时,便派出这么多的杀手前往刺杀东大陆的王者,可见寒鸦不渡的掌控者野心不小,我不打他的主意,他迟早也会找上我。”最后回了句,闻人诀报出桌号,前头带领的侍者引着他走向一个屏风相隔出的位置。 久未见面的陌生男人正瘫坐在沙发上,抬头对着他笑。 闻人诀表情平静,从上到下打量起男人,黑长头发扎着,脸庞看着有些圆润。 侍者一早弯腰离开,慢悠悠在男人对面坐下,闻人诀双目还锁在男人脸庞上,开口随意道:“若不是知道你的晶核属性,我差点以为你的异能是变身。” “哈哈哈。”圆脸大汉笑着,把桌上倒好的酒往人面前推送过去,开口恭敬道:“尊贵的王者,百忙之中您还要见我,我深感荣幸。” “闲话少说。”探身拿过酒杯,闻人诀晃荡着里面红色的酒水,“老鼠,十区的情况怎么样了?” “哈。”圆脸大汉笑着,脸上皮肤不太自然的堆叠到一起,看着有些可怖,“江柏峯在失去古知秋前,大概永远想象不到古知秋的存在有多重要。” “古知秋所代表的古家是十区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代表,他们的存在不仅仅是联系江柏峯和区内大家族的桥梁,也填补了那些权利的真空,在某些灰色地带为江柏峯服务,两者的裂痕和相斗看着残酷,但其实存在既有利,这个道理江柏峯或许之前不明白,在古知秋消失后,权利真空的动荡脱离他掌控之时,我想他会怀念他的青梅竹马。”老鼠说话的嗓音都变了。 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和闻人诀之前听到过的完全不同。 这些玩情报的,手段把戏就是多。 盯着人的喉结,闻人诀没看出什么门道,就又低头去看杯中酒,“追查出古知秋派系消失的那些力量了吗?”淡声问了句。 他虽承诺过保全这些人和力量,但掌控这些人的存在也很重要。 老鼠摇了摇头。 思索片刻,闻人诀道:“依你判断,江柏峯完全构造出新的权利结构,还要多久?” “没人干扰的话,很快,但可惜的是,黑渡地带。”老鼠面露严肃,“这个以往放任暴露的黑暗空间,近来可不太平。” “占佩?”抿了口杯中酒,闻人诀含在嘴中。 老鼠先点头,又摇头,“明着看是占佩,但目前局势不明,我总觉的暗中还有人在运作。” 维端如今已不再小看这些人类,心识中急迫道:“主人,我们被盯上了?” “假设你的猜测为真,借着占佩的手打击江柏峯,用意呢?”闻人诀陷入深思。 老鼠跟着沉默,半天后突然开口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抬头盯着人双眼,闻人诀唇角微挑,“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借我和占佩的手毁掉江柏峯,消磨我们双方的力量,他再占了第十区?” “您没有奇怪过吗?照片事件后越演越烈的风波,幕后推手的构成是否真那么单纯?”老鼠其实并不想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来,但目前,至少在十区的事情上,他已经被绑上了闻人诀的战车。 “多有意思啊,火中取栗。”闻人诀幽声感叹。 第207章 想干什么 老鼠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他以为会从对方眼中看到忧虑或愤怒。 然而没有,四目相触间,黑色瞳孔中全是冷漠。 “在这东南大陆,我还真想不出有哪方势力敢胆大包天的同时打你们三方的主意。”摇了摇头,他心中更为不爽的是自己居然追查不出这个可能存在的暗中势力。 他的判断和猜想来自于那份微妙的不和谐,来自于直觉和经验。 可对面这城府极深的王,居然一点也不怀疑的就信了。 “别的先不提,”犹豫了下,老鼠换了个话题,“您对十区目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吗?” 闻人诀挑眉,未答。 老鼠自说自话,嗓音放低,“您不觉的,古知秋的情况和如今十七区的蓝岸很像吗?” 这话可就诛心了。 对一个未加入闻人诀手下的人来说,这话不该说,但凡闻人诀往深里去想,老鼠的处境就危险了。 男人不会不明白这点,所以他在开口前有过犹豫,但他最终还是说了。 “蓝家在旧有王权陈家为代表的力量消失后,潘家和武家跟着溃散,他们接收了全部的底盘不说,还因为蓝岸这位部长的存在,拥有了王权身份,周围拥簇了区内几乎所有的大家族。” “而严部长的平民身份,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的抗衡,严部长的出身与对您完全无主见的服从,注定他无法为区内的大家族争取权益,就算他愿意,这些区内的家族怕也看不上他。”老鼠别有深意的,很是不怕死的继续了句,“我很好奇,如今哪怕是您,想要对蓝岸下手,您动的了吗?” 江柏峯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老鼠相信身前的这位王者,心中已有思量。 “对您来说击杀蓝岸不难,可看看江柏峯吧,蓝岸倒下后的局面会更加恶化,我相信书先生一定有在思考您为何对眼前的局势无动于衷,您看着太强大了,或许根本就没人想过,其实您对现在的局面,已经有心无力?” 这话可就不仅仅是诛心了。 酒在自己来前就已经醒过,闻人诀一口口抿着,耐心听身前人的话,丝毫没有打断对方的意思,等人告一段落双手抱胸,目露探寻望着自己时,他才轻笑着开口:“老鼠,你越这样表现,我就越想得到你啊。” 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他把酒杯暂时搁到桌面,伸出中指冲人晃了晃,沉道:“你说的其他都对,但是你要记得,一场对弈中永远不只有黑白二色。” 老鼠神情凝重,半天没说话。 他深思着,可依旧没懂闻人诀话中的意思。 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闻人诀身子向后仰倒,双手摊平在沙发靠背上,仔细打量着人变装过后的眉眼。 他很清楚老鼠为何突然壮起胆子对自己说这些话,在十区的事情没完全告一段落前,身前的这位男人,应该很担心自己会垮台。 所以不得不胆大妄为的来提醒自己。 “你在担心那个可能存在的势力,未来不会放过你。”毕竟帮自己操作过照片事件,若黑暗中真有那么双眼睛盯着,老鼠免不了被牵连。 闻人诀给他个建议,“真不认我为主?” “啊,虽然我手上的权利不大,但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主。”挠着头,老鼠一脸的遗憾。 并没有生气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闻人诀道:“你就不想尝试一下凌驾于部长之上的权利吗?” 老鼠讶异,“您的意思是给我的地位,会比几位部长高?” “当然不是。”闻人诀坦诚:“但他们的命或许会掌握在你的手上。” 老鼠这男人闻人诀没有看错,能耐远在炎振向阳等人之上。 没有问他话中深意,开口肯定道: “一条绑缚在几位部长身上的锁链。” 闻人诀摇头更正,“一双存在于暗处的眼睛。” “这不是一件好差事,您的部长们都不好惹。” “啊,是吗。”平平道了句,闻人诀起身,居然没有再劝,居高临下盯着人,声色冷淡道:“你对十七区比我还了解。”说这话时有意扫了眼酒吧,老鼠知他话中暗示,坦诚道:“干一行爱一行,逼不得已嘛。” “看来不是逼不得已,你是不会来到我身边了。” 老鼠深皱眉,苦道:“您这想法太危险了。”有意转换话题,看人背朝着自己准备走,他开口问道:“您肯抽出时间来见我,一定是还有吩咐吧?” 三区共主,如今东南大陆呼风唤雨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电话专门跑这一趟。 闻人诀没有回头,他盯视着酒吧某一处,阴沉道:“我曾不允许你把手伸进十七区,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什么意思?”老鼠蹙眉。 “我允许你伸手进十七区。”闻人诀回头,目光幽暗。 老鼠对闻人诀这样的许诺并不感到荣幸,有的只是深深的不安,“您想干什么?” “我的身边出了问题。”因为这句话,闻人诀转过身,他背后有一盏旋转的蓝色小灯,光芒打在他脑后,让他的五官和神色都变得晦暗不清。 老鼠站起身,慎重的望着对方。 堂堂王者,如此示弱的说出自己的身边出了问题,并求助于一个没有跟随自己的人,放手让一个王权外的组织进入自己的地盘。 老鼠可以想象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绝不是面前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这么简单。 闻人诀坦诚至此,他也决定放开戒备,露齿道:“我相信您的手段和能力,将来若事情平顺了,我这伸进来的手,不就要被您给剁了吗?” “所以你要藏好啊。”闻人诀居然没有否认。 老鼠的眉头完全打结,郁闷道:“您还没有过河,就告诉我这座桥,将来要过河拆桥?” “老鼠。”玩味的叫着人名字,闻人诀认真道:“我可以给你的,远比你想的要多。” 闻人诀转身离去,再未多言,走出十数步,反手朝后扔出块东西。 老鼠一直望着他背影,察觉出袭击向自己的物体后,果断伸手在空中抓住。 前头,闻人诀已经走出大堂进入通道。 老鼠缓慢摊开自己的手心。 一块代表王权的银色令牌静静躺在掌中。 邻座有两个黑色身影站起,快步走到他身后,当中一人探头看清他手中令牌后,忧心忡忡道:“老大,我怎么觉的这位王远比那些人都要危险?” 另一个男人跟着粗犷道:“我们一定要小心他。” 捏紧令牌,老鼠没回应。 ……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白檀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苍白,到现在恢复正常,这中间有两个小时,不变的是,他还在房内焦灼的来回转圈。 门外有人看守,他不止一次伸手拉门未果。 心烦意乱的打量着房内摆设,他右手握拳,不自觉的敲击着自己左手掌心,脚下未停,白檀转身间突然立住,跟个木桩子似的发愣,“不是吧,秋后算账?可这秋来的也太早了吧!” 明明晚宴的时候,闻人诀并不生自己的气啊。 还……还,那样温柔的抱着自己安抚,虽说拉拽自己头发的动作还是很粗鲁。 但想起对方湿润的唇轻轻贴上自己额头,白檀俏脸瞬间绯红,“啊啊啊!”死命揪着自己头发,他心中不安羞耻交杂,目光又一次忐忑的落到紧闭的门上。 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今天晚宴结束后,闻人诀亲自把他送上车,回到王居后就有人安排他洗澡,而后又强制带他来了这边。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还在自言自语的揣测着,两个小时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白檀很是心力交瘁。 “嘎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夜中显得幽冷而诡异。 得益于陈凉息古怪的品味,这王居中大部分的建筑都是木制的,闻人诀入主后对居住环境一点要求都没有,下边人当他也喜欢这种风格,便维持了下来。 坐下没两分钟,白檀的身子又像弹簧一样,瞬间从椅子上蹦起。 闻人诀打着哈欠进门,今天白天他就有在准备晚宴的事情,晚宴结束后又独自一人走去了老鼠约他见面的酒吧,回王居后草草洗漱,如今回了房,一脸的没精打采。 对自己的房中还有个外人,他好像并不意外。 右手抬高伸展了下,人越过白檀就往里边的床走。 白檀一整个晚上都在焦躁不安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等到闻人诀进门,他屏气凝神等着人发作。 极度疲倦下还要保持高度紧张真是快要逼疯他了。 可是,人就那样漫不经心的擦肩自己走过去了。 看方向,似乎是床? 就像是完全没看见自己一样…… 角度夸张的扭过脖子,白檀呆若木鸡。 回神后很是怒不可遏,手疾眼快的飞奔到闻人诀身前,双臂伸展着拦住人,他铁青着脸质问,“闻人诀,你什么意思?” 闻人诀有些萎靡,眯着眼睛看他,困乏的声音低沉沙哑,“睡觉。” “什么?”白檀炸了。 第208章 血洗风波 闻人诀对白檀突然的大嗓门有些厌恶,但疲乏让他更想躺下睡觉,而不是在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白檀瞪着大眼,双手伸着还阻拦在他身前,一副不屈不饶的样子。 闻人诀无奈,只好停下脚步,眯缝着眼看人,“让开。” 和往日里他颇具威压的口气不同,如今的他,一身慵懒,语气清淡不少。 白檀这种时候压根不怕他,也没想到怕这根神经,他固执的要个答案,“你什么意思?我有自己的房间,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 而且居然还对自己说出了“睡觉”这种话。 脸颊憋的有点红,白檀昂着头看人。 闻人诀侧了下身,有些消极的打算绕过人,近段日子来他又开始嗜睡,尤其今天一整天下来事情不少,刚洗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半睡中了。 现在还能说上几句话,多亏他始终提着神。 白檀莫名其妙,虽然今晚自己闹腾的动静大了点,但和晚上被洗干净送到闻人诀房间比起来,明显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情,更刺激他的神经。 “不行!说清楚,况且你上床了,我睡哪里?”闻人诀进门的时候,白檀看到门口守着几个黑衣黑裤黑鞋的男人,他们在闻人诀进来后,很快关上门,并且还在外头守着。 看这架势,他也不可能回去睡觉。 闻人诀上床了,那自己去哪里?这房中可就那一张大床,要说起来,他累的也够呛,浑身酸疼。 闻人诀被人拽着手,虽然力道不大,但还是让他的睡意消散了几分,侧着身,他低头看人,“最近这段时间你都要在我房间休息。” “凭什么?”白檀不服气,虽然对外自己是人的男随,但是内里,二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凭什么?”闻人诀眼中闪过危险光芒,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中指抬起白檀下巴,柔声道:“以后要听我话,才说了多久,你就忘了?” “可是……”白檀还想说。 闻人诀直接打断,“你今晚的言行举止太出格了,难道你希望其他人得知你星际白家身份?” 白檀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这多丢人,丢人还是其次,我想悄悄的,以后也想悄悄的回到星际中去,越少人知道我的事情越好。” “那就乖乖睡觉。”闻人诀又是一个哈欠,泪眼迷蒙的踏步往前走。 哪知白檀虽然慌张,但那只拽拉住他衣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力道。 睡意快速消散,闻人诀的戾气从身上散发出来,“白檀,我好好说,有没有用?” 会让白檀来自己的房间睡觉,闻人诀显然有过思考。 纵容宠溺白檀到看到绝色天香也不敢碰,这种程度的宠爱的话,两人怎么可能还分房睡? 他邀请占赫留在王居,对方一半为了笑桑语,另一大半肯定也想借此机会,就近观察观察自己。 徒然冰冷下来的话,让白檀打了个颤,但他还是固执的拽住闻人诀衣袖,低低问了句,“你保证不碰我?” 哪里还是星际中单纯的白家嫡孙,来地球后,尤其是来王居后,所有人都当他是闻人诀的男随,或多或少的,底下人有刻意给他找了些书本看。 那些绘画本上看到的东西,虽不至于说打碎白檀三观,但最少让他对自己的身体结构再了解了一次。 闻人诀这人一向让自己看不懂,今晚自己闹成这样,对方也轻描淡写的就算了,如今还为了掩护自己,让自己跟他一间屋子睡觉? 不是他小人之心,但对自己外貌多少有点信心的白檀开始担心起一些莫须有的问题。 可惜闻人诀的回答是直接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到床沿,躺上去后径直闭目。 白檀没忘记自己答应过对方,明早就得说出自己前晚为什么要闹的原因,这代表他今晚一定要休息好,养精蓄锐,不然明天拿什么脑子去对付闻人诀呢。 独自站着,他想法颇多,等从各种问题中差不多理清头绪,大床方向已经传来了轻缓的呼吸声。 白檀傻了,脑袋转动一圈,看了下房中摆设,而后相当绝望的,他重新把目光投向闻人诀睡着的大床。 这个天杀的,房中只有一张床……除了靠窗那张能够躺下的木椅子,可是想也知道,虽然天气不冷,但在那硬邦邦面积不大的长椅上睡一夜会怎样。 白檀犹豫着,挣扎着,听见人舒服的呼吸声,终究还是一步三纠结的,朝着木床走去。 等站到闻人诀身旁,见人脸上还戴着那张从不摘下的银色面具,他朝天翻了三个白眼。 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挪上床沿。 闻人诀睡在正中,他多少能够沾点位置。 白檀就这样跟贼似的,一手先撑着床板,半边身子轻轻躺下。 然而还没等他整个人都睡下,一边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闻人诀眼也不睁的直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唉哟!”白檀刚还紧绷着身子怕把人吵醒,这已经躺下一半了,屁股上传来股力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什么,自己就已经被人踹飞出床,屁股直接怼了地面。 好在脑袋没着地,可就算这样,依旧让他傻愣了足有三分钟。 那声惨叫还是在这之后发生的。 闻人诀其实压根没睡沉,他的轻缓呼吸只是他在调节。 房中站着个人,这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让他压根无法入睡,哪怕他困倦的人都有些飘忽。 从有记忆开始就很少有人贴近自己的经历,在能够养活自己独立后,更没有人会在他休息时,停留在他身边。 就算是安老,那个教他识字,最早给予他“温暖”的老人,也不能在他睡觉时出现在他身旁。 对闻人诀来说,人在睡觉时是最脆弱没有防备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虽然出于无奈,他得让白檀和自己在一个房间睡觉。 他原以为有维端和天眼的存在没什么,可结果还是不适。 和神眼几次融合五官胜过常人百倍,且在寂静的夜晚,他身周的能量气息更清楚的让他察觉到了白檀的存在。 虽然一直闭着眼,但那人的呼吸就在那里,不轻不重的,一直存在。 闻人诀没想到人敢靠近自己,可笑的是还想摸上床。 他希望白檀日后跟自己在一起能够配合默契,不指望白檀的演技,他便想着对人好一些,就算是表面,起码让人到时候表现的自然。 可刚刚白檀贴身上来,闻人诀感觉到触手可及的温热,这种环境下,跟以往手下靠近自己完全不同,他心中的烦躁一时烧的燎原,完全无法克制的,直接一脚就把人踹了出去。 “天杀的闻人诀!我第一次进你房间你踹我,第二次你还踹我?!”愤怒的,白檀嗓音变得扭曲。 那一下大概挺疼。 闻人诀仰正的脸扭过来,在夜中漠然扫视着跌在地上的白檀,借由房内还未熄灭的一小支为了“情调”而燃烧的蜡烛,他看到白檀的眼睛已经通红,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疼的。 “不要离我太近。”听不出感情波动的声音冰冷传出。 白檀征了征,“那你让我睡哪?” “随便。”闻人诀重新仰正脑袋,目无焦点的盯着床幔。 “那我就要睡大床!”白檀拍拍裤子,从地上爬起,“凭什么你睡床,而我就得找个角落蹲着?” 叹了口气,闻人诀对自己半夜不睡,跟人争夺一张床感到好笑,温言问了声:“我几天没打你了?” “怎么的,你还想动手?!”强势质问因为白檀最后一个字音的抖动,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虽然还嘴,虽然不服输,但骨子里,白檀怕闻人诀。 闻人诀翻身,干脆背朝着人睡,口中随意道:“嗯。” 白檀被堵得一句话没有,颤抖的手无声伸出,指着人黑暗中的轮廓,咬牙切齿的蹦出句,“你真让人发指!” 大床之争到此为止,一夜相安无事的睡到天亮,闻人诀最近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这让心识中的维端很是担忧。 但闻人诀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多少有点了解,对比起维端,他轻松很多。 推门离开的时候,看白檀在窗边长椅上睡得头尾颠倒,双脚还在椅子上,腰以下部位就已经趴到了地上,大概因为姿势的缘故,呼吸变得粗重。 摇着脑袋从人身边过,闻人诀顺手关上了门。 “您本来就嗜睡,昨晚又一夜没睡好。”维端在心识中叹气,它连接着主人的识,在主人不抗拒它时,自然能够察觉到主人的状态。 闻人诀没有说话,对着点头行礼的亲卫,他回了个柔和笑容。 半边脸上银色面具覆盖,半边脸上坑洼痕迹明显,可对上他目光的亲卫们却好似一点也不吃惊,他们这些人对比起其他人,跟闻人诀算是最亲近的了,虽也没看到过主上的全部面容,但很多情况下,闻人诀对他们极为温和。 维端说他一夜没睡好,闻人诀没否认,事实是他高估自己了,本以为白檀就算在,对自己的影响也不该太大,但现实是,他一整晚都没有入睡,最多只在半梦半醒之间。 不过,这跟是不是白檀这个人无关,昨晚换做任何人,他都会如此。 …… 十七区的大清洗开始了,这场风波因为王的男随走丢开始,最终却牵扯出了无数家族和势力,而针对这些撞上枪口的人,十七区的王,那个很少露面的神秘男人一点没手软,全数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这般雷霆手段一开始还有人想抗争,到后来,所有不同的声音尽数被鲜血淹没,慢慢的开始有人明白过来,这个存在感很低的王,是个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之人。 闻人诀在十七区的崛起因为蓝岸手上的那波清理,在底下人看来完全是一头雾水,就算是高层的家族掌事们也是一知半解,没人知道他跟十八区的具体纠葛,反正人在成了他们十七区的王后,顺带就成了十八区的王,而后没过多久又拿下了十五区。 整个沙南茂林被一统后,十七区的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温和的,忠诚为王区奉献,冒着生命危险解除王区风险,孤身去谈判的,伟大的战队队长身上。 蓝家光环太盛,以至于让人很少想起王居中那个手段莫测的王。 这一波血洗,多少唤回了些人的记忆,随之而来一同进入三个王区所有人视线中的,还有一个人物。 那个街头小道消息中盛传的美貌惊人,脾气骄横,被独宠着的男随。 先不说那场已经被编写成小说在市面上流传的晚宴事件,单说这一场闹了半月还没停下的风波,覆灭的那些百年家族,起因居然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男随。 大小家族,帮派势力,所有人都在讨论的人物,白檀,这个传言拥有惑主妖力的男人,如今正毫无形象的一头从椅子上栽下来。 “什么?你说谁给我的?古知秋?”大吼过后方才觉的不妥,白檀一把把瘦个子男人从门外拉进房中,手中死死拽着封信,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见过他了?他又回来了?” 虽说答应了闻人诀要说出自己大闹的目的,但人第二天压根没开口问,白檀装疯卖傻当做忘记了,谁知这都大半月过去了,人还没想起问,他自乐得逍遥,干脆当做没有这回事。 这突然有个伺候过古知秋的奴仆拿着信件来找自己,惊了他一大跳。 那奴仆身份低贱,被突然拉进王的房间,吓的一瞬跪倒在地,怎么都不肯抬起头。 “这……这是古先生大半个月前就给我……给我的。”结巴声音中满是不安。 白檀回过神,把人重新拉起推出去,嘱咐道:“好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肯定是古知秋参加晚宴前就提前写好的,白檀翘着嘴角,很是好奇的亲手拆开。 第209章 多方盘算 里面放了张不大的纸,伸出两指,白檀从中抽出。 “信吗?”自顾自念叨着,他把纸展开,就见上头字迹俊逸的简单写了几段话。 哼,还当人真这么绝情,说走就走,一点感恩念想都没有,看到这封提早留下的信,白檀上翘的嘴角一直没平过,没枉费他豁出去救人,这个被他视为朋友的人,也不是真冷到底的嘛。 还是挂念自己的,带着笑意,白檀不自觉的把信中内容读了出来。 【白檀,见字如面,仓促之下写的这些话,你若能够见到,则说明你还平安,我很高兴。】 “切。”吸了下鼻子,白檀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人在让自己帮忙前,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挂掉啊。 带着些微复杂心情,他继续往下看。 【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嘱咐你,此番离开,我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踏入东南地界,我们或许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字写的很漂亮嘛,虽然内容有点点伤感,白檀摸着早就干涸的字体,对古知秋多了分欣赏。 【我不知道你跟闻人诀是什么关系,但你应该知道男随代表着什么,在这里我无意多说,以你的脾气,很多事情似乎说了也没意义。】 靠!什么意思! 白檀没察觉到自己的教养已经崩塌,他现在翻白眼的样子若是被家族中的长辈瞧见,定要他跪死在铃州树下。 实在是古知秋信中的这句话太气人,这是拐着弯的骂他蠢啊! 从一开始稍显激动的声音到现在的咬牙切齿,白檀继续往下看。 【无论如何,听我一句劝,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寻到机会,赶紧离开他。】 字体到这,很明显的笔锋加重,白檀看着似要穿透纸背的几个字,就算隔了这么些日子,都能感受到古知秋写下这些话时的认真和凝重。 【切记,速速离开闻人诀!那不是你可应付之人,趁你还能脱身。】 【保重。】 “保重?”又是两个白眼,白檀回身到桌旁,夹着纸张凑上那支白天黑夜都不灭的蜡烛,很快把信件焚毁。 他又不傻,哪里能留着这种东西落到闻人诀手上。 “连个谢谢也不说,而且趁早脱身是什么意思!”无奈的叹息着,白檀走向窗户,悠哉在他的长椅上躺下,翘起二郎腿,姿势相当不雅观的仰着,伸手抓一旁放着的紫色不知名果子吃。 虽然各种不方便和受制约,但白檀觉的自己现在的生活莫名自由。 没有人非在凌晨四点半喊他起来去树下祷告,更没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也不会有人工智能连他睡觉时的梦话都录入,转交给族中长辈。 闻人诀早就不限制他的自由,王居中他可随意活动,就算要去城中,只要提前说都没问题。 嗯,看到新鲜的还能玩上一下午,这简直是从未想过的新生活嘛。 可能日子太滋润,他近段时间来想回星际的念头都浅了不少。 况且,他跑过,更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残酷。 当然,家还是要回的,但想起回去后要面对的惩罚和那些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他突然觉的眼下这种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挺潇洒的嘛。 除了不让自己上床外,闻人诀这段日子对他还不错。 不动手了,最多威胁自己几句,威胁的多了,他就不那么怕了。 古知秋信中的慎重,那把人形容为毒蛇猛兽要他赶紧远离的苦口婆心,白檀现在反倒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闻人诀对陌生人或许残忍,但只要混熟了,还是很好说话的。 在王居跟人近距离的生活了大半个月,白檀仔细观察过,对比起地球上其他的土著王者,闻人诀绝对算是温和的,从没见他一言不合拔刀杀人,更没见他动不动就发火虐待别人,大多数时候,这个被称呼为王的男人都在睡觉! 是的,睡觉! 尤其他睡的时候,自己在屋内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倒也不难受,在星际中白檀其实很安静,只是到地球后一时脱离管束,让他有些兴奋过头。 每次看到人眉眼间的困倦,他也没有那么不识趣,抱着书去另一边的窗户下,安安静静看上一下午便是。 白檀早发现人一开始还会翻来覆去睡得不怎样,这两天再看闻人诀安稳多了,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想的有点出神,火苗一时舔吻上他指尖,白檀疼的抖了下,把最后一点信角直接扔进烛火中。 …… 蓝家最近又在施工,有抱着图纸的中年男人对着一帮奴仆们指指点点。 要新建几栋房子,跟闻人诀王居中大多一层的建筑不同,蓝家宅邸的屋子都有四五层高,现在正中心在造的那栋,听闻有八层。 这豪迈气概早已经超越了一般王居的二把手。 且蓝岸一点低调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在留出通行的道路后,小型挖土机开进来,把一堆堆泥土往外运,擦肩他们的是群穿着黑色西服面容严肃行色匆匆的男人。 这些人经蓝家管家引领,进了后院的一栋三层小楼。 白色大门打开后,蓝岸从椅子上站起迎了出来。 应该是约好的,近二十号老老少少,彼此笑着打过招呼,而后在厅中落座。 蓝岸在最上首坐下,老神在在的盯着下方,他在等人开口。 看他神态自在,底下人面面相觑后,终究有人做了出头羊,对着蓝岸苦道:“蓝部长,您可得想想办法啊,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是啊是啊,因为排查白随主的案子,如今牵扯进了多少人,不说这些,那些增加的检查关卡,我们这做生意的,哪里耽搁的起呢。” “闹的人心惶惶啊,就算是愤怒到头,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平息吗?”面孔黝黑的男人愤愤不平道。 蓝岸没有吱声,他微笑着看下方,带着纵容之意,神情颇为高深,让人完全摸不透他心中真实想法。 今天来的皆是区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大家族的掌权人和一些挂靠王权的大型组织。 这些人来到这里,自然是来吐苦水的。 蓝岸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他们压抑到这一天才来,已算不容易。 鹤发的老年男人等头一波人的话语结束,沉稳接上,“此次事件闹到现在还不终止,当中有多少是无辜被牵连?各位还能数的清楚吗?” 以前的陈凉息经常因为被刺杀而勃然大怒,不问青红皂白的血洗区内有干系的家族和势力,但闻人诀,这位新王登位后,不太接手区内事务,很少跟区内的力量打交道,可从罕见的几道王令来看,并不是个狠毒之人。 单说赦免日的刺杀,事后他也没有牵连任何人,极为平静的处理了后续。 可如今,为了个男随,闹了多大动静?虽说区内家族们的屁股都不干净,可南家,只不过跟那个贩卖人的组织稍微有点关系,那帮派压根就没收买南家成功,这次风波中什么下场呢? 凡是家族中在王权里任事的人一概撤职关押,家族更是在连番查处下灰飞烟灭。 南家权势不小,可在王权下照样没有挣扎的权利,湮灭的速度不比踩死一只蚂蚁慢。 若说南家冤枉,那此次感到荒谬的家族更是不少,很多仅仅就是因为敌家的胡乱攀咬而倒了霉。 虽说风波因贩卖随主而起,可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没人知道下一个家破人亡的是不是自己,不管有没有沾手到这件事情,只要是区内有名望的家族都有可能受牵连。 忍耐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却连一丁点要停止风暴的倾向都没有,他们不着急才怪。 蓝家如今已是区内最鼎盛的大家族,更有蓝岸,这位当家自己就是战部部长,深得那位不太露面的王的信任,这些家族聚拢到蓝家周围后,慢慢的就以他为主心骨。 “我看这为美人动怒是假,借机清理掉整个王区的家族才是真!”瞪着金鱼眼的男人低声怒吼。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再一次看向蓝岸。 就见蓝家现今的当家,这位掌握着军队的年轻男人,还那样神色莫测的在上位坐着,歪斜着脑袋卷弄着自己的头发玩,等他们齐齐盯视过去,他才恍然从梦游中醒过来般,清凉着嗓音,道:“诸位心中肯定有很多的不解,其实我也有啊!” 随意的语调,和下方众人的沉重不同,却没人敢多加指责。 因为蓝岸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他们对以这样一个人为中心也很不悦,但是形势比人强,蓝家势力大,蓝岸能力强,最重要的是他跟对了人。 战部的规模如今已越来越大,所有高等级的晶核都优先提供于战部,能落到区内大家族手上的少到可怜,而且,凡是王权组织内,还有很多的步法和凝神的相关书籍。 在晶核能量体系出现后,这些大家族并没能掌握多少优势,反倒是强的更强,弱的很快消失,不仅仅是在东南这块地界,好多地方的权势更迭都更为残酷,势弱的王权很快就因为晶核的出现,再无力支撑被其他人取而代之,而能够掌控住局面的王权则真正强大起来,再不用忌讳平衡区内多方势力。 蓝岸没太在意下面人的不安,他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悠然自得道:“为了解开大家的疑惑,也为了点醒我心中的迷茫,今日,我特意请了个人来。” “谁?” “啊?会是什么人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不少人交头接耳的猜测着,少数几位目光专注的打量起大厅。 从椅子上站起,蓝岸伸手对门外示意,扬声道:“请人进来!” 二十多双眼睛一瞬凝聚了方向。 大厅门外,温文尔雅的长袍男人对上众人目光,从容不迫的点头示意后雍容雅步走进。 第210章 居高临下 不少人目光有一瞬的紧缩,哄乱的吵闹声响起后又慢慢平息。 迎着众多复杂眼神,书易神情自然的从门口走进,到了厅内,环顾一圈,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 看人到来,蓝岸脸色平常的坐回位置,咳嗽两声,唤回所有人注意。 众位十七区内有头有脑的人物全部重新回到位置,不少人强装出淡定,但眼神深处的紧张和僵硬起来的躯体,足可以证明他们在此处看到这个人有多不自在。 书易在他们眼中,那就是王的头号心腹。 还是个极为难缠的谋略类人才。 也不知道……蓝岸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叫到这里来,难道说?几个脑子灵光的一下想的深了,有些诧异的直直盯着蓝岸看。 难道说这个书易已经被蓝家收买了? 底下众人的表情太过复杂精彩,蓝岸却维持着他的漫不经心,对着书易悠然道:“书先生,在座的各位还有我心中都有个困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解答。” 他说的客气,书易自然要回应。 站起身,对着厅内众人再一次点头,他目光一个个的打量过去,凡是被他盯看的人,却都气虚般微闪开视线。 他也不介意,两步走到厅中央,目光坦然的落在上座,“部长请说。” 蓝岸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直接道:“区内如今还在蔓延着的风波,已经牵连进无数的人,先生身为区内军师,怎么好一点也不劝阻着王呢?” 如此直接又质问的谈话方式,让书易身旁坐着的两位中年男人有些尴尬。 可是书易却正色了神情,认真道:“如果您是要指责我,那么我可以坦诚的告诉您,我无意阻拦,也阻拦不了。” “不不不。”蓝岸挥手,道:“我只是想问问先生,代表这里坐着的所有人问问先生,王如今在区内这样大的动作,已经远离了最初的事端,难不成是借题发挥,想要乘机铲除区内的所有大家族吗?” 蓝岸这话落,厅内瞬间死寂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书易的一个回答。 若只是继续牵扯进几个家族,死的反正是别人,不足以让大家人心惶惶,可怕就怕在这一切不过是个风向标,接下来的风波会吞没所有人。 那么,就由不得他们不反抗了。 面对这样直白的问题,书易却一点沉思都没有,直白道:“我想请各位想想,若要铲除区内大家族,如今真是个最好的时机吗?并不是,大家很清楚,王要真有意如此,犯不着在前线战事僵持之时,那么为何王要在这种时候做这样大的动作?” 说着,书易侧身,目光落到另一边专注听着他说话的人脸上,沉声道:“我王的抱负很大,他无意把目光落到区内的权势碾压势力争夺上,这一点相信大家看的很清楚,如今的重中之重是迁移人口,各位不明白吗?新城在建,王有意把散落的城镇人口都集中起来,让三区城市连成一线,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有错的不是现有的规则,而是有人还想一成不变的继续他自己的生活,却违背了王的意志。” “相比起陈凉息这位前王,我相信大家都明白,如今的王宽容了不少,他可以无视很多事情,放纵很多人,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要违背他的大意志,买卖人口,私设关卡,这些暗中的小动作在如今大力吸引人流汇聚的十七区来说,不是最大的忤逆吗?” “王大力整顿,在我看来不是为了根除什么,而是为了警醒所有人,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算盘和地盘,但是你不能违背一个王区发展的方向,逆了大潮就得死!新的准则和规矩已经诞生,不能顺应和及时变通的家族,唯有覆灭。” 娓娓道来的话语并不激昂,却让所有旁听者陷入深思。 沉默着,终于有人开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王无意针对我们,只是要我们顺应大势,进行更改和配合。” “当然。”书易和颜悦色。 可还有人目光在上座蓝岸和下方书易间不断移转,开口怀疑道:“这些话是王的意思,还是先生您自己的揣测?” “当然是我自己。”书易对视着那人,镇定自若的反问了句:“您觉的我的话,哪里不对?” 确实没有不对,一开始是他们慌乱过头,仔细想想,真要铲除区内的大家族也不该选择这种满城风雨的方式,这样只会逼得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团结起来鱼死网破。 且现在的时机确实不对,前线战事不明,后方起这样大的动乱,实在愚蠢。 那么,真的是警告? 只是寻着个事由,给他们画下新的底线和规则,要他们迎合区内现有的大方向? 南家虽未被收买,但这种在王权中伸手不少的家族却依旧暗中在和贩卖人口的大组织联系,且还准备动白药的主意。 王如今想要大力迁移人口,那么好的环境和良好秩序就是吸引人的前提,这种时候,无异于触犯了龙鳞。 可是他们呢? 之前他们有重视过这个问题吗?他们依旧他们的勾心斗角,彼此陷害,互相争夺,没人去关注王权的转变方向,那就别怪最上头的那位动了杀心。 想想每一个家族屁股底下都不干净,真要查起来又有谁能说的清?王不知道吗?他真能一个个去计较? 每一个大势力,或多或少都要触犯些王规,但是,你毕竟生存在十七区,你就要关注最上头的风向和意志,书易说的没错,之前是他们不够警醒。 心平气和的,书易继续道:“我只希望大家能够仔细认真的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犯了无法饶恕的差错。” 沉默中,三三两两有人起身告退,蓝岸半歪着身子,右手托着脸颊,面色如常的对着他们点头。 等到大厅中人全部走光,只剩下蓝岸和书易,刚还侃侃而谈的男人严厉了目光,直直对视着上座慵懒的青年男人。 “您为何要请我来?” “怎么了?”蓝岸挑眉,“先生作为十七区的军师,为我们解惑不该吗?” “你知道我会安抚下他们,但你心中又是如何想的?”书易温润的声音颇有些咄咄逼人。 看来今天这一场见面,在这之前,二人并无协商。 “我如何想的?”蓝岸好笑,道:“是先生如何想我才是,先生觉的如何呢?我该跟他们一样惶惶不安又或者跟他们一样做些小动作?” 书易不语。 这段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家族背地里做了很多动作,那些事情若是被揭露出来,就是图谋不轨。 王这次的处置太过鲁莽,下手又太过不讲情面和毒辣,逼得一些人不得不做出不好的举动,再下去,一场叛乱已经不远。 “蓝家功高震主,我又手握大权,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到了不得不拥有权势保全自己的时候,所以出身于大家族代表的我必然会接受所有家族向我蓝家的靠拢,当我拥有了可以胁迫王的力量,我和蓝家才是安全的?” 不以为然的语气让书易没有出声,蓝岸继续道:“而那些大家族因为靠拢我,得以有王权的庇佑,得以能够钻王规的空子,他们希望我蓝家和王能成为相抗衡的两股力量,到那时候,我离不了他们,王也奈何不了他们,互惠互利?” 书易面色慢慢恢复,他踱着步子,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去。 “先生说的不错,王的本意并不是要铲除这些大家族,而是为了告诉他们,大势已转,他们必须遵守新的规则。”蓝岸笑着,漫不经心道:“可是王这样鲁莽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呢?” 书易开口:“是为了看看您是否昏了头脑,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和真正能够依靠的人。” “哈哈哈。”蓝岸突然大笑起来,一手拍着椅子扶手,唇角微翘,“王是想看看我的分寸是否还在,但这个分寸和先生理解的怕是不同,书先生您,怕是已对我做了十足的防备,我相信您心中已经有不下十条能够最快击毙我且稳定王区的计策,是吗?” 书易没有否认。 “那么今天这一出,先生能否放心我了呢?”蓝岸幽幽道。 “重要的是王。”书易意有所指。 蓝岸却随意道:“主上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他担心的只是我玩闹的太过,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我是怎样的人。” 轻佻神色不见,蓝岸收起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走到门口,背对着书易轻声开口:“什么大家族,什么权势,我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就算区内所有的家族全都覆灭又怎样?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他们能够全部消失,死掉。” 转回头,蓝岸精致面庞扭曲着,语调变得很是阴冷,“就算是蓝家,我也不曾在乎过。”五指在眼前收拢,蓝岸邪气的眼神肆无忌惮落在书易脸上,“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这些腐朽的规则和人吗?他们身上全都散发着腐臭味,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书易眸中终于闪现出诧异。 蓝岸却很是畅快的继续道:“凝聚这些家族仅仅是因为靠拢在我身边,总比汇聚到他人身边好,有我这杆大旗,他们才不会零落分散成多块,变得不好掌控,所以啊……先生,您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是不必要的。” 书易一直老成,他是怀疑过蓝岸在王权和私家权利上把控不住分寸,却没想过人的内心深处,居然有如此扭曲的想法。 蓝岸恶意的凑近他,耐人寻味道:“知道王会担心什么吗?他担心我假装看不到这一切,让这些垃圾成势,到了他不得不清理的地步,王是最怕麻烦的人啊,他希望我能够引导这帮垃圾。” 书易再一次察觉到闻人诀的恐怖。 从人心到人性。 看似全然无意之举,幕后却有这样多的谋划和盘算,闻人诀貌似无心下看的哪里是一个蓝岸,还有他。 乃至这场风波中的所有人。 借由这场风浪,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切,所有人的反应和表态,小动作与钻营。 像是大浪淘沙一般,他居身在后,稳稳当当的看了出大戏,把所有人和势力,好好的分了个类,划了圈群。 这一切的前提是因为蓝岸,是因为这个人的本性已被他看穿。 “所以是你……”大彻大悟的感叹中夹杂着丝沮丧,书易遥望向门外,这样细微又不被察觉却丝丝缕缕围绕在身边的算计,让他一时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是蓝岸,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坐不上蓝岸今天的位置。 书易知道自己跟随的这位王心机城府很深,却远没想过能到这一步。 所以,自己独自担忧着的那些事情,闻人诀一定不是看不到,而是在漠视。 跟其他王不一样,他压根不在意局势向一定程度恶化,因为最终的方向还在他手上,所以他不介意那些死亡和损耗。 以一种比蓝岸更恶劣和居高临下的心态,闻人诀“宽容”着所有人的错误,然后静待着他们的死亡,只有当局面坏到一定程度,他才会出手干预,可就连这份干预都是微乎其微的,他在有意放纵着厮杀和争夺! 闻人诀,从没有,真正把他们看在眼中。 他不在意他们的犯错,所以更不在意他们的死亡。 有多少人在他上位后欣喜于他的宽容,拿他和陈凉息对比而后歌颂。 真是,可笑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天外小科普,蓝岸只是因为了解自己,也知道闻人诀看透他,所以他是站在小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 书易呢,通过片面的事情,看到的更全面和深远。 一般的王看到局势恶化会制止,但闻人诀不会,在一定的很宽松的底线下,他放纵着很多事情,包括厮杀和死亡,他会站在高处,仔细观察这些斗争和践踏,从中找出管理的方式,在最恰当的时间,划出底线和准则,一般的管理者先定规则后治理(避免混乱),闻人诀却放纵无规则世界运转,而后从死亡中划出线。 在这过程中,他也会观察每一个人在风波中的反应和态度。(这在某一种程度是不在乎,是漠视) 第211章 死于美色 书易一时很是索然无味,他双目空洞的回首看了眼蓝岸,再没有说出一个字,步伐凌乱的离开了蓝家。 蓝岸站在厅中,望着人恍然若失的背影,嘴角笑意快速消失。 …… “谁?见我?”手中抓着吃的肉干随意扔回盘子,白檀懒散的身子瞬间从长椅上蹦起,双目瞪的圆溜溜的,扭头看一旁的奴仆,不确定般再问了句:“你说是笑桑语来见我?” “是啊,桑语公子就在门外。”奴仆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次,“他说一定请您要见他一面。” “不是,我说他干嘛来见我?”白檀搭在一旁矮凳上的脚落回地面,侧着身子看门外一眼,忐忑道:“来跟我交朋友的?” 奴仆面色古怪起来,“随主,这几天王居乃至整个王城都在谣传,说您每夜都要缠着王,王一要走,您就寻死觅活的。” “然后?”这点白檀不意外。 看他面色如常,奴仆壮起胆子继续往下说,“这笑公子进王居都大半个月了,除却晚宴当晚,还没有和王独处过,都说您娇蛮任性给阻拦了,说不准就是来找您算账的。” 想起那晚见到的男子,白檀眼中倒闪现出点期待,人对美的事物都怀有欣赏的本能,他也不例外,不管笑桑语是男是女,自己在那晚见过后,不时想起对方的一颦一笑,足以说明其魅力。 “这是要上演电视剧啊!”感叹着,他对奴仆点了点头,示意他放人进来。 以前在星际时,同龄的孩子都去学校读书了,只有他呆在家中或锁在树下寸步不能外行,那时候除却书本,就只能靠着电视电影消磨时间,这种争欢的片段很常见,虽然当下的局面有些让他苦笑不得。 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白檀起身走到桌后坐下,坐姿端正,和他刚才躺在长椅上甩着手啃肉片的邋遢样完全不同。 奴仆引着人进来。 白檀一句话没说,双臂撑在桌面,手掌交叠着托起下巴,神情严肃的上上下下把人看了好几遍。 对着他堪称无礼的扫视目光,笑桑语面容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丝笑容。 看人如画出来的精致五官和眉眼,白檀再一次感叹起造物主的神奇,又想起这样的人如果去星际中做明星,一定会引起轰动。 奴仆从未见过白檀如今严肃正经起来的模样,一时连话也不敢说,本来要带人入座,如今站在原地傻傻的都不知道要如何好。 白檀端庄起来的样子颇能唬人。 “皮肤怎么能这么白呢,”摇着脑袋,白檀有意露出高傲神情,缓慢踏着步子,慢慢走到笑桑语身前,而后……伸出手,表情庄重的,拉住了人衣袖,又扯了扯。 抬头看着衣服的主人,诧异道:“真的是鸟羽呀?” 要说一开始笑桑语还有些紧张,虽然他没表现出来。 其实他有被白檀的气势唬住,当人很讨厌自己且对自己怀有敌意,正忐忑不安,思考着一会怎么继续话题,哪里知道白檀瞬间变了颜色,对他身上的衣服感兴趣起来。 “是,这些是蓝珠鸟的羽毛编织而成。” “那天看你也是穿着鸟羽做成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白檀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爪子从人袖子上移开,往后退了两步,好好的再次打量起来,他赞赏道:“很漂亮,衣服。” “谢谢。”僵硬从脸上消失,笑桑语没想过白檀会这般和善。 毕竟他的身份有些尴尬,是外区送来夺宠的,按照外边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其实笑桑语最大的担心是自己才来还没说上话,就被人动手给打了。 毕竟白檀现在的风评可不好。 蛮横任性罔顾人命。 来之前他就有思考过,白檀会不会把自己的到来当成一种挑衅。 “当然,人也很漂亮。”目中的惊艳明明白白,白檀丝毫没有遮掩的对人表达着仰慕。 笑桑语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他伸展起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那种在空气中弥散的香味随着他的转动逸散出来。 白檀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味道,反正从人身上散发出来,闻着让他心情舒缓。 “很香。”睁开眼,他又赞赏了人一句。 “认识你很高兴。”和之前的虚假笑容不同,笑桑语褐色的瞳孔清晰倒映出白檀的身影,琉璃般闪着光亮。 看人不像是来找茬的,白檀自然乐得跟人说话,“我也是。” 毕竟是美啊! 人美到一定的极致,不仅仅是让人不敢亵渎,还让人打从心底里,不问立场的想要保护他。 倒也真真应了“妖孽”那句话。 书中看到的那些美到倾城为妖孽的段子,白檀总算能明白了。 人类长着两只眼睛,本身就是视觉动物,对着这样一个人,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想到这,白檀就又想起闻人诀来,那个冰冷如恶鬼的男人,对着这样一个人,沦陷肯定是迟早的事。 看他日后痴迷起来会怎样,还好不好这么凶残了。 脑子思维一时分散的有些开,白檀想着还有点小期待。 “那些鸟,你还能唤来吗?”晚宴当日他虽然也有被震惊到,但当时心中还有事,也没能真正踏实下来看表演,如今看人就在自己身前站着,眉眼温顺,白檀心思活络的想到了这茬。 毕竟百鸟齐来这种神奇的场面,就算是在星际中也看不到。 对一旁的奴仆看了两眼,笑桑语没有拒绝眨着星星眼的白檀,指着门外道:“你若是想看,我们去院中。” “好啊好啊!”完全顾不上人到底是来找自己干嘛的,白檀一点也不避嫌的拉过人手腕,推开门就把人带到院中。 院子很大,摆放了不少花草,远处还有巨石堆叠起来的小山涓涓往下流动着清水。 这里是闻人诀的住处,一切自然讲究个最好。 笑桑语似乎有意交好白檀,比起晚宴那日,他现在的表演可就真实多了。 寻了几株盛放的花树,他立在树下,闭上眼,轻轻歌唱起来。 歌声飘荡远去,白檀明明离着人有百米远,可那轻灵歌声和那日般,仿若就响在他耳畔。 “真神奇啊。”重临当日的场景,白檀这次是全身心的在欣赏。 微风轻抚而过,花瓣朵朵飘零,有花朵从枝头掉落在地,那些被惊扰的蝶成群飞起来,仿若是在为人伴舞。 白檀不自觉的一步步靠近,看着花瓣掉落在人发间,笑桑语的神色比起晚宴那日多了活气。 那日虽然隔得远,但白檀忘不了那歌声和人站立着带给他的感觉。 是孤寂,是清冷,是不带烟火气息的隔绝于世。 可今日,一步步靠近过去,看人一点也不介意花瓣洒落满身,歌声的调子在起起伏伏变动,比起那日,这人如今看着倒是触手可及了。 恍惚着,白檀真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人脸。 头顶,扑簌簌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他一下收回手。 回神般,眼瞳望向四周,空中已有不少羽毛艳丽的鸟儿在飞舞,围绕着花树下的笑桑语,盘旋不去。 白檀眨动着眼睫,痴迷的看着这一幕。 笑桑语的歌声慢慢停下,手却对着白檀伸去,白檀有些不解的歪了下头。 …… 枯燥乏味的议事每天都有,闻人诀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消极对待。 从早上被人抓过来到现在,他的屁股愣是没能从凳子上移开。 歪斜着头,他手掌托的有些酸了,扭了扭腰,换了另一手撑着脑袋。 底下,各方管事还在不停歇的争议着事情,蓝岸打着哈欠,样子跟闻人诀如出一辙的不耐烦。 对他二人的走神,底下人不敢说什么,但说到重要的还是得请人下个决断。 对比起他们,炎振可认真多了。 他不只是听,更拿出了本子和笔,不时记点什么。 “晶核的供应最近出了点问题,说是有难缠的异形经常在茂林外伤人,队伍走的不易。”花白胡子的老者对着蓝岸抱怨。 蓝岸哪里等人把话说完,皱着眉头道:“那你找十八区说去!” “这这……”老头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把目光投向炎振。 炎振倒是一点敷衍都没有,点头道:“我会跟黑虎部长沟通,你那边的分配暂时紧着点,我这边会想办法抽调坦克出去,由我们在大道上巡逻,还有……” “那是什么?”震惊的问话打断了炎振还未说完的话。 房间四周都开着窗户,远处天际飞来的鸟群一下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离窗户近的几位管事快步走过去,把窗户推的更开了些,所有人都清楚看到那些飞来的鸟,慢慢往其中一个院子降落。 这般奇异的景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闻人诀眯缝着的眼睁开,打了个哈欠,招手唤过门外的人吩咐一声。 很快就有亲卫回到他身后,附耳上前,“是笑桑语,他和白随主在一块。” 很是玩味的,闻人诀抬手打了个响指,把所有人唤回来继续议事,有脑子灵光的已经想到,如今的王居中可不就住着位能唤百鸟的绝色美人吗。 …… 对着笑桑语的眼神示意和鼓舞,白檀抬高右手,空中盘旋的鸟儿倒真有一只降落在他手指上。 惊叹着,白檀把手收回眼前,那羽毛金黄,嘴尖绿色的鸟儿扑簌了下翅膀,但并未从他手上飞离,白檀近距离看着鸟儿蓝色双眼,兴奋的嘴角咧起,笑容满面。 这种接触是很新奇的。 表演随着笑桑语的欠身,鸟群的飞离而结束。 白檀还依依不舍的盯着那些飞走的鸟看。 “这可比星际中那帮傻蛋养鸟刺激多了。”自言自语着,他还未能从先前的表演中回神,身前之人就已经“噗通”一声,对着他跪了下去。 白檀回头见着这一出,傻了。 “你……这是干嘛?” 褐色眼眸中带着回忆,笑桑语平静的对视着他,开口请求道:“请您,听我说一个故事。” 白檀:“……” 心中的不安随着人诚恳目光越发强烈,白檀为自己敲响警钟,就知道好事都得收利息,可是……他张了张嘴想拒绝,但对着人那张脸,所有拒绝的话都被他吞回了肚子。 “好啊!”不受控制的两个字已经从嘴中漏出,白檀傻眼看人目光亮起来。 好吧。 右手捂上额头,他欲哭无泪的摇头。 自己,迟早死在美色上! 第212章 为难请求 “我生在十九区的一个聚集村落,从小就体弱,个子总也长不高,那时候总受到村子里同龄孩子的欺负,每月中村子就会发放肉食,可我从来没有拿到过自己的那份,母亲从生我后就落了病,平常下不了床,父亲在外,我们全家都是有一餐饱一餐的。” 平静的声音诉说着过往,明明是伤痛悲哀的日子,可笑桑语的脸上却满是回忆和祥和。 白檀把人带到院中假山石旁,没有招呼人坐,他自己背对着流动的清水,靠坐在身后巨石上。 笑桑语穿着身蓝色鸟羽衣服,身姿挺拔的独立在那,把自己的过往,娓娓道来。 既然答应了人,白檀自然要好好听。 眼也不眨的,他盯着人看。 “虽然辛苦,但那时候一家三口人生活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心平气和的诉说中,白檀从人眼眸中看出对往日的追忆。 他不动声色看着身前三步处这个容貌惊为天人的男人,实在想不出,这样完美的人,居然出身在那样一个微乎其微的渺小家庭。 原以为笑桑语这样的人,必然是得到造物主的厚爱,应该生在一个更好的家庭。 可是看人眉眼间的柔和,白檀相信,他并不对自己的童年有何不满,相反的,对比起现在他受到的关注和每日的锦衣玉食,也许,人更怀念的,是小时候的日子。 “可是,慢慢的我长大了,容貌……”慢条斯理的诉说中透着潜藏的恐惧,白檀看人右手慢慢抬起,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脸,苦笑道:“样子逐渐长开了,从小我就希望自己能够快些长大,好保护母亲和父亲,可是我没有想过,我的长大却是另一场灾难。” “我十岁那年……”叙述中断,白檀看人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唇启,刚想让人坐下来休息一会,可笑桑语的固执让他一手撑在身旁假山上,另一手捏死衣角,倔强的站姿中,透着他昔日的脆弱和绝望。 “村中有男人看上了我的容貌,父亲那时候在外跟随狩猎队打猎,在归途中听闻这件事情,他为了早日赶回村子,贸然脱离队伍却惨死在异形口中。” “桑语……”虽然时过多年,但白檀依旧从人眼中看到难以愈合的伤痛。 褐色眼瞳从远方空无处转回,对望着白檀,笑桑语的唇角却扯起了笑容。 很恬淡,跟人瞳孔中的痛苦完全不同。 白檀明白了,深吸一口气,他点了下头,重重道:“你说吧,我听着。” “谢谢。”撑在假山上的手移开,白檀看人直挺挺的站在原位,似乎已经从某段记忆中走出。 “母亲从床上爬起,她托父亲之前救过的几个年轻人,把从强掳走我的那个男人那里夺回,带着我,一瘸一拐的跑进无人区。” “她凭借一张破碎的地图,想带我去找其他聚集村落,却在半途就重病倒下,弥留之际,她毁了我的脸。” “什么?”白檀一下从石头上站起,走上前两步,手摸上人脸颊,好好捏了两把,“你的脸好好的呀。” 笑桑语轻笑,看他着急神色,手覆盖上白檀的手掌,摇了摇头道:“母亲怎么忍心真的毁了我,她涂在我脸上的药膏虽然剧痛无比,却只要涂抹对解药,总会慢慢恢复,死前她就告诉了我解药的配置,她说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他们早有准备,却没想到,灾难来的这样快。” 白檀收回手,对面之人的触感和温度还残留在他指尖,让他一时心中颇为复杂和感伤。 当自己小时候因为不能出房门而大闹的时候,身前这个造物主的宠儿,却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当自己使劲闯祸希望得到父亲和哥哥的注意时,眼前这个人却在深深的恐惧中挣扎。 笑桑语没有一天不担心自己缠绵病榻的母亲,和风里来雨里去担负起一家人生活,每次外出都在搏命的父亲吧。 而且,当他面对自己的容颜,周边不怀好意之人恶意窥探的目光,心中该有多少不安,多少煎熬,那个时候的自己呢? 正在为双脚不能落地而每日没缘由的发脾气,白檀总觉的因为担负守护者职责而背负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他觉的自己很不幸,每一日的生活都很悲哀,却没想过在遥远的星球上,还有人过的远比他艰难十倍。 可就是这样的过往,人现在却轻描淡写的跟自己说着,丝毫没有怨怼上天对他的不公。 白檀虽然从他眼神和话语中感受到痛苦,但更多的还是回忆和期望。 “我被人捡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半口气,那时候周遭人都因为我腐烂的脸而避开我,只有一个比我大三岁的男孩始终陪在我的身边,他很笨拙,动作总比人慢半拍,但是……他为我涂抹药膏的时候,真的很温柔。” 白檀从人眼中看出虔诚,回忆着过往,笑桑语叹息了一声。 压抑下的叹息,却因为这份心情更显得深沉。 还有那一丝丝夹杂着的甜蜜。 “那个只比我大三岁的男孩叫信远,是山脉另一头聚集村落中的孤儿,他有一身的蛮力,脑袋却很迟钝,正常人说什么,他总要花比普通人多两倍的时间才能给出回应,捡我回去的时候,他正跟自己村子里的成年人们出去捕猎,当时谁都不愿意背回我,只有他,傻憨憨的放弃了当日所得的肉食,把我这个丑八怪给带了回去。” “他们村子里,谁都不愿意收留我,甚至还因为我瘦弱的身子,腐烂的脸而远离我,当时村子里的长辈对他说,若要收留我,只能靠他自己来养活,可他也不过大我三岁,虽然力气大,但要养活一个同龄人真的不容易,但他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眼望着假山上飞流下来的水花,笑桑语眼眸微眯着笑起来,这种笑容,跟之前白檀所见的全然不同,“他还是跟着自己村里的人出去打猎,可就算那样,也不忘空了就给我采摘各种草药想要治好我的脸,偏偏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只想着,等我们再大一些,我就骗了他出去跟我单独生活,到那时候我再治好自己的脸,让他知道他的这笔生意不亏,我不是个丑娃娃。” 大概真的很期待那种生活,白檀从人眼中看到了明亮光芒。 “有的时候,他出去七八天都没有半点收获,我们凭借很少的一点食物过活,可就算这样,他也从来没有饿过我,你不知道,他饿的难受了会半夜起床喝水,他会把水壶拿到门口,躲得远远的,他怕被我发现了。” “他还会去吃一些特别恶心的虫子,还东藏西藏的笨死了,就算被我误会吃独食,也不肯说出来。” 大概这段时光是被笑桑语牢牢珍藏着的,他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现在对白檀说起,也不过是一笔带过。 “后来我们再大一些,真的搬离了聚集村落,找了个山洞独自在外过活,那两年远离了所有人类,一切都变得简单,我们只有彼此,我永远记得,信远看见我真正容貌时的表情,他结巴了许久,才说了两个字,他说,漂亮。” 白檀听着不自觉翘起唇角,虽然只是听笑桑语说起,他却仿若能够看到那个粗壮男人憋红的脸和笨拙的话。 “那一晚……我们在一起了,是我,强迫的他,他进入我的时候,表情还是呆呆的。” “噗!”虽然嘴中什么都没有含,可白檀愣是被自己呛到了,明明之前一直是很唯美的,相依为命的故事,怎么突然就转为了少儿不宜呢。 可看人脸上的幸福表情,他实在不忍心继续咳嗽下去。 并未在意他的失态,笑桑语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后来,我和信远外出捡拾鸟蛋的时候,惊动了鸟群,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很重的伤,还摔断了一条腿,好在他杀了领头的鸟,那些体积不大却很凶残的鸟群终于散去,他带着那颗发亮的晶核,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把我带回了山洞,可是回去后,他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而且他的那条腿,再不治的话,怕是永远都会那样,我不忍心,我回了村落,虽然从我们搬出来后就很少回去,我苦苦哀求村落中略微知晓医术的人随同我前去,看了后他告诉我,要去王城中找最好的医生,我们有的钱财不多,我便带着那颗晶核,去了王城。” “到那后,我找了很多医生,可是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就算我拿出了光核,也没有人愿意陪同我千里迢迢去山脉中为信远看病。” “那时候,晶核能量还没有被发现,晶核体系更是无从说起,我苦苦纠缠那些医生,却被人打了一顿后扔到街上,那时候我便知道,凭借那张易容过的丑陋脸庞,只会更让人看不起,我洗去了伪装,最终引得了区内一个贵族的注意。” “他说会带我认识一个贵人,只要他答应,就一定能够救信远,我别无他法,只好随他前去,可哪里知道人家看上的并不是我带去的晶核,而是我……” “那个人是谁?”白檀好奇的很,他没有忘记笑桑语是被谁送过来的。 “是十九区的王,他们不怀好意我又怎么能从,我拿出了晶核直接吞进了肚子。”就算这时候说起,白檀也能感受到笑桑语当时的决绝。 来地球后,他也对晶核稍微进行了了解,知道在晶核体系出现前,吞吃晶核或光核就被视为自杀。 那是高浓度的辐射凝结体,顷刻间就会要了人命。 白檀没想到身前之人柔弱的样子,居然会迸发出这样决绝的力量。 可是既然如此,今日又怎么会认命的,被他人送来给其他人做玩物呢? “我知道他们就算占有了我,也不会去救信远,我宁可死了,在地狱里等着他,可哪里知道,我没有死成……你也看见了,我拥有了这样的能量。”伸展着手,笑桑语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眼天空。 白檀看出了,人并不喜欢这个奇异万分的异能。 “十九区的王那时候就改变了主意,他问了我信远的事情,还命人前去救治了信远,却要我答应为他所用,他培养了一批像我这样的男人女人,专门送给他所看重的各区权贵乃至王族。” “所以你被他送来了?可你那时候,不是宁可死也不让他凌辱你吗?”白檀问这话并无意冒犯,他只是真的好奇。 “那时候,我没有跟他谈判的能力,所以我知道,就算从了他,他也不会去救治信远,可今日……”笑桑语抬了下手,一只停留在院落树枝上的不知名小鸟落到他指尖上,“你看到了,拥有这样的异能,我才能吸引各区见惯了美色的王权者。” “我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为了让我心甘情愿不寻死,他把信远拿捏在手中,逼我听命于他。” “可是他干嘛把你送给闻人诀?”白檀不明白了,这样的筹码不是应该更慎重的使用吗,闻人诀这种恶鬼,说不准哪根神经不对就把人给杀了,到那时候,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笑一声,笑桑语震动手臂,停在他指尖的小鸟扑扇着翅膀飞离,带着点不以为然,他道:“虽然十九区的位置并不算在东南,可却是东南连接外面世界的缓冲地带,复兴联盟那边他没有目标也犯不着,至于四区、十一区、十二区和十四区的共主仲勐,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个会接受这种讨好的人,说不准弄巧成拙让人反感起了十九区,对于东南这边,也许他最看好的是闻人诀,这才把我送给他,他这是在下注,若是成功了,不但能提早讨好东南的霸主,还能因为我在人身边,不时为他图谋些好处,更可以通过我,了解东南的一举一动。” “真是卑劣!”白檀很瞧不起这种作为,拿捏着别人的爱人,让人以身体作为代价,来为他图谋利益。 笑了下,笑桑语轻柔道:“可是这些年我在他手下训练也不是白呆的,我的美色能够诱惑他的敌人,也能够一定程度诱惑他手底下的人,虽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我行事不敢太过,但也大概查清楚了信远的位置和所在,也积蓄了一定的力量去营救信远,所以……” 对还沉浸在自己故事中的白檀,笑桑语表情沉重的又一次跪下,脑袋直直磕到了地面,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我离开,让我去救信远,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愿意毁了自己的容貌,我们会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人前。” 白檀:“……” 感动是感动,爱情故事很甜蜜,可是地上人现在的这个请求,更让他悲伤。 真这么做了,闻人诀会怎么杀自己呢?吊死?不对,这种死法太仁慈了。 “你……为什么……找我啊!”不是问句,抖动的嗓音透出他的悲愤。 笑桑语头也不抬的肯定道:“我有深爱的人,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你这么爱闻人诀,怎么能够容忍他的身边有其他人,对吧?晚宴那日,你明明豁出去了也不愿意我留下来,所以求求你,成全你自己,也帮帮我,好不好?” 白檀:“……” 冤枉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白檀:“如果可以,听我解释,我能解释出一百种原因。” 闻人诀:“你的爱好是从我身边放人?” 白檀:“相信我,我只是太过善良。” 闻人诀:“哦?” 白檀:其实我是冤枉的!! 第213章 让他玩吧 一个不算长的故事,听的白檀目瞪口呆,关键还是最后的那个请求,大惑不解的表情让他显得有点傻,张口结舌半天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笑桑语也不催促,他还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脑袋低垂着,样子很是卑微。 看人一副楚楚可怜样,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白檀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 二人自认为屏退了身边人,讲话是很隐秘的,却不知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白檀的表情和笑桑语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落到了别人眼中。 从议事一开始,王就表现的心不在焉,底下人不好说什么,毕竟人还在这坐着,起码没走,真睡着了又能怎样呢? 从亲卫来禀告说笑桑语去找了白檀,闻人诀就指使了只天眼寻到二人,他闭着眼,正因为心识中另一只天眼,正以幻幕的方式给他同步直播着。 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功能,他首先感兴趣的并不是二者的谈话,“我睁开眼还能够看见这些吗?” 维端正认真听着由天眼转递回来的二人对话,对主人的回话回答的有些简洁,“不能,因为这些影像并不是您的眼睛看到的。” “哦。”摸索着桌上的钢笔,闻人诀无所事事的转动着。 幻幕中,二人还在说话,最终的画面停留在白檀挣扎迟疑不决的脸部。 维端好奇询问,“主人,您看他会答应这个请求吗?” “会。”五指间的钢笔灵活转动着,闻人诀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平淡道:“你没见他先前很感动?” “真怀疑他是怎么在星际中存活下来的,那种千年家族,尔虞我诈不少吧?”要知道它闲下来时,看了不少地球上的小说呢。 现在,它对地球人类的情感和争斗,知晓的更上一步台阶。 闻人诀没回话,因为厅中有人开口询问他对人事派遣的看法。 掀开眼睑,他扫了眼问话的中年男人,相貌堂堂慈眉善目,是区内大家族,吴家的老五,先前有看过这个人的资料,处事较为公正,办事和善,较得人缘。 “这方面的事情你可多问问书先生,”闻人诀道,目光示意了一旁沉默不吭声的男人,“新城全部的物资调配由蓝部长协调,关于人员任免,还是多听听先生的意见。” “是。”恭敬应声,男人起身行了礼,方才重新回到位置。 闻人诀别有深意的目光似有若无从书易身上扫过,这两天,人有点不对头,没精打采,少气无力,脸色苍白不说,眼中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像是遭受了什么折磨,又或者遇到了什么让他心死的大事。 “还真答应了?!”心识中维端怪叫。 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收回目光,闻人诀重新闭上眼。 幻幕中白檀倒是生龙活虎,一点矫揉造作都没有,意气风发的拉着人手腕把人从地上搀扶起,慷慨陈词道:“你放心!只要你们是真爱,我就支持你们!再说了我对闻人诀这样霸占你,强拆你们恋人的行为,那是相当的不耻!” “为了爱和正义!”白檀炯炯有神道:“我帮你!” 接下去还说了什么维端已经没心情听了,它声音尖利的问闻人诀,“主人,把他烧了吧?要去星际您也说了,或许可以从寒鸦不渡身上下手。” 闻人诀的表情倒是平静,不管幻幕中的白檀说了什么,他全然无动于衷,看笑桑语热泪盈眶的拉握着白檀双手,二人动情的在花树底下鼓舞拥抱,半笑不笑的把手中转动着的钢笔插回笔筒,他很是玩味的吐出三个字,“让他玩。” …… 繁杂的事情讨论了一整天,待到会议厅中的人全部散去,闻人诀还在上首坐着,天际黄昏,橘黄色的暖阳慢慢斜照着洒落到闻人诀身前的地面上。 青色石砖映照着门口处踏步进来的修长身影,戴着黑色面具缠裹着围巾的男人走进来,站在门外夕阳照射处,背着光芒,闻人诀托着脸颊看人,朦胧中来人就似浑身都散发着佛光。 那是星坠事件前,一部分人类信仰的凝结体。 “我托你主人查的事情,如何了?”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来人正是老鼠的属下,闻人诀放了他进十七区,同样意味着要借助他的力量。 “目标在十九区中确实有段过往,他到楚无愧身边前的往事没有太多记录,但楚无愧把人放在身边几年悉心照料,为了控制住这些男孩女孩,手段无非是威逼利诱,我们找了法子探查到了当年被楚无愧救治的普通男人,也想办法绘制了画像,可并不十成十的确认对象。” 笑桑语在自己的王居中待了这么久,闻人诀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任凭一个他区之王送来个人,他就要留在枕边? 岂不荒谬。 况且,晚宴当晚笑桑语眼中没有掩藏好的那一丝厌恶,极容易让他联想到,这个人很可能有自己的复杂过往。 先别说他觉的不干净,就说光看脸,他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枯骨红颜,死掉都是一样的,男人有自己本能的一些欲望,却也不必要太过假象的去追求。 他还蛮讲究省心实用。 “那个男人叫什么?”沉声问了句,他撤开手臂,从椅子上站起。 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嗓音沙哑,却清晰的一字一句道:“信远,我们追查过,他和目标曾经在一起生活过数年,但说目标是否因为此人而受到楚无愧的挟制,我们并无法完全确定。” 老鼠手下人跟他是一个风格,办事极为谨慎。 “没错了。”慢悠悠走到黑衣人身前,闻人诀伸展了下身子,方才伸出手去。 黑衣男人从腰间抽出画卷,弯腰递上。 闻人诀没在意这些虚礼,房中没有开灯已经有些昏暗,走了两步到门口,他借着落日的余晖,展开手中画工粗糙的图像。 “没有办法弄到照片?”蹙眉看着画像上眉眼模糊的男人,闻人诀低声问了句。 “没有办法近身拍照,这画像也是我们想办法接触了信远的身边人,转述着由第三人画下的。”黑衣男人倒是不卑不亢。 闻人诀没再说什么,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够从外区探查到这些,他也实在无法再苛求太多。 沉思着,他问了个其他问题,“你的主子对十九区的王,楚无愧,这人怎么看?” “主子曾说这人虽无雄才大略,经世之才,却极善于钻营投巧,还颇有两分识人之明,他应该是看好您在东南这片问鼎的可能,才投您所好,结个善缘。” 点了点头,闻人诀若有所思。 “看来笑桑语对白檀说的倒是不假,”维端在心识中口气古怪道:“结合老鼠现在查出来的这些,证明曾经确实有过这么段往事,您接下来要如何打算呢?” “下去吧。”先对黑衣男人吩咐了句,闻人诀就近寻了张椅子坐下去,沉吟着没出声。 维端好奇道:“您在笑桑语出现的当晚就吩咐老鼠查他底细,难道是早料到他有这么段往事?” “我又不是神,”摇头失笑,闻人诀温和道:“笑桑语这种容貌的人,肯被楚无愧如狗般使用,定然是脖子上锁着狗链子,这狗链子无非就是一些把柄,逃不了威逼利诱几点,占赫既然对他有兴趣,这条狗我就要了,要让狗听话,链子攥在别人手中可不行。” “所以您查他是为了把链子拿过来?难怪您晾着他这么些天。”维端喃喃自语着,又惊醒般想到白檀这茬,不甘心道:“白檀呢?您就准备这么放过他了?” 厅外有奴仆探脑袋进来,闻人诀挥了下手,那奴仆弯腰后退下。 晚饭时间到了,底下人应该是看他迟迟不来,这才找过来,闻人诀起身在厅中央活动着自己的筋骨,直接出声道:“古知秋的事情不过因为权宜才没有罚他,可账到底没消,这老账不去他就又皮痒找抽,不自己跌个跟斗,哪里会念念不忘,铭心刻骨呢。” “您是何意?”维端没听懂这似乎潜藏着玄机的话。 闻人诀跨出门栏,院落外有个蹦跳着前行的欢快身影正快速接近,眯着眼,他盯着白檀脸上的笑容,冷淡道:“这世上心怀赤诚的人太少,恰巧还每一个都死的挺早。” “闻人诀!”白檀对着那个立在台阶上的男人扑过去,他自认为喊出了柔情蜜意,哪里知道落到维端耳中,又多出了个要烧死他的理由。 笑着站在原位,闻人诀双眼中满是宠溺。 可心识中的冷酷和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全然不符,对着维端,他用满是期待的残酷语调,幽幽道:“心灰意冷下,你说他哭的会不会格外好看些?” 维端没懂,它谨慎的没有说话。 白檀还算知道分寸,冲到人身前停下,并没有直接撞进人怀中。 “很高兴吗?”高他一步台阶的男人伸出手来,落到他头顶,很是轻柔的摸了摸。 这副场景落到院中不少奴仆和护卫眼中,那是无比的和谐。 闻人诀的心情显然不错,当着所有人小心翼翼探视的目光,他弯下了上半身,双手扶着白檀肩膀,眼睛直直望进人瞳眸深处,唇角勾起,轻缓嘱咐道:“保护好嗓子。” 白檀眨眼,“啊?” 他是想着这两天尽可能讨好闻人诀没错,但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 闻人诀很是耐心,“过两天有的用。” 白檀完全傻了,又一次“啊?”出声。 伸手替他理了理跑乱的衣领,闻人诀直起身子,随口道:“好了,先去吃晚饭。” 白檀一脸的乖巧,“哦。” 第214章 跟我走吧 既然下定了主意,白檀自然会想办法,自从跟笑桑语见面后,晚上他安静了不少,不再那么闹腾,闻人诀最近吃过晚饭倒不会立马睡觉了,他会花上一两个小时看些底下人送上来的文件。 白檀这时候会自己一个人呆在窗边,以往他会看些地球上的闲书,可心里放了事情后,他经常一个人支着下巴发呆,独自思考。 把一份王区税赋类的报表打上几个红色的圈,闻人诀抬手揉额头的间隙,看了眼神飞天外的白檀。 轻飘飘的一眼并未引起对方注意,闻人诀就又低下头来随手画了两处横线,倒不是他找出了问题,他打圈是因为不明白,划横线是让人重新写的更仔细。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和不擅长的,闻人诀没有经过这方面的学习,他的底子更多的还是在求生这方面,这些数字类的统计也就蓝岸教过他几句,其他的他都是自己独自看书。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表格区分的他头疼,这显然让他很不耐烦。 因为他的脸色正越来越阴沉。 白檀却还独自神游着自己的小算盘,丝毫没有注意到房内越来越低的气压,直到他自己不小心从长椅上摔到地上,“唉哟”叫了声。 闻人诀低着头,眼角余光瞥了他眼,突然沉声叫了句:“白檀。” 白檀一个机灵,大眼望过来,一脸的紧张。 闻人诀就像没看出他不正常的神态,很是自然的招呼道:“你过来。” 白檀有些扭捏,但还是一步三挪的走到人桌边,别扭道:“干嘛?” 目光从表格上移开,闻人诀把那厚厚的一沓子装订起来的白纸递给白檀,道:“你应该学过这些?你把这份文件给我统计起来,简单些,我画横线的地方你稍微仔细的标注一下。” 白檀有些懵,“什么意思?”话虽问着,但手已经接过。 闻人诀笑着,“看的头疼,你把主要的几项收入来源和大笔开销,还有剩存的物资给我列出来。” 白檀傻眼,“你呢?” 闻人诀起身,一点愧疚感都没有,随意道:“我先睡会,一个小时,应该够了吧?” “不是,我说……”话没能继续说,因为闻人诀扭头,细长眼眸只那么定定的扫了白檀一眼,他就没出息的止声了。 “恶魔,混蛋,天杀的!”碎碎念着,白檀一屁股坐在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无奈的翻开纸张,目光专注起来。 轻微的“沙沙”书写声,伴着院中虫鸣声,闻人诀很快入梦。 根本用不了一个小时,白檀的速度很快,一开始对这些条目还有些不明白,后来琢磨出了办法,进度快了三倍不止。 不过闻人诀并不是被他叫醒的,吵醒人的是房中的电话。 “叮铃铃”的铃声响了很久,大床上的人才动了动。 白檀张嘴想说什么,就见那个完全睡死的人直挺挺从床上站起来,闭着眼,梦游似的走到他身旁,一手拎过电话,语气特别冰冷的喂了声。 缩了缩脑袋,白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电话是远在花城的向阳打来的,低声在另一头说了半天,闻人诀才嗯了声。 向阳似乎对什么事情感到不确定,语气些微有些急躁,但这头握着话筒的闻人诀表情却看不出深浅,只是从人开口说事情后,闭着的眼终于慢慢睁开。 瞳孔漆黑,完全看不出有半点迷糊。 安静的听完,才平声问了句:“你确定是占佩手下的人?” “是,主上,这种时候占佩派人私底下跟十区的人进行联系,会不会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阴谋?”向阳的声音浑厚,但话语中的担忧明明白白,在闻人诀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不安。 闻人诀沉凝了会,道:“不用过分担心,该注意的你多留心,就算他们真想达成什么协议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成,加紧秋冬花三城的清洗和防备,不管他们哪方想弄点小动作,这毕竟不是在外平推,而是城市巷尾战,你怕什么?” 说这些话不仅仅是为了安抚向阳,还顺带给他打了打气。 论起单兵作战能力,不管是十区也好亦或者十三区,都不是向阳手下人的对手。 这不仅仅是因为三个王区的晶核储备源源不断,还因为闻人诀给出去的不少神裔书籍。 比起其他王区自我摸索的晶核能量使用办法,闻人诀这边是成体系的学习和锻炼,这种优势越到后期越明显。 且……闻人诀一时想到别的上头,目光冷彻下来,对着话筒中的向阳道:“这事情我知道了,王区这边会早做打算。” 既然主上都这么说了,向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又对着话筒说了几句,闻人诀这边才挂掉电话。 白檀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眼角视线一直偷偷关注着,见闻人诀放下电话后半天没离开,一脸深沉,他把手中整理出来的几页纸讨好般的送过去,“喏,弄好了。” 白家毕竟是千年世家,产业遍布各个领域,就算白檀的身份比较特殊,但他和家族中其他的嫡系子孙没有不同,从哇哇坠地的那刻起,就有物产星球落到他个人名下。 白家子孙不论嫡庶,在生意上头都会得到专门教导,六星学园的入学考试对这方面也很苛刻。 白檀关于这方面的头脑并不差,更何况只是整理总结一下报表,但看闻人诀之前一副纠结烦躁样,他还是得意起来。 虽然漫不经心的递出了表格,一副无足轻重的样子,但看似平淡的表情下,他那双黑漆漆的大眼正死死盯着翻动纸张的男人。 闻人诀看着清晰罗列出来的账目,又一次感叹起人有所长尺有所短这句话,就算是白檀这种不带脑子出门的人都有他特长的一面。 无声笑着,他伸手盖上白檀眼睛。 白檀不自觉的闭眼,长睫刷过手心时,闻人诀突然起了兴致,伸出一指,他戳了戳人闭上的眼睑。 白檀被他这举动吓的僵住身子,颤颤巍巍的问了句:“你想干什么?” 大概对闻人诀说出要挖他眼睛的事情阴影很大,白檀问出口的话语短促而尖利。 闻人诀安抚他,“没事,你做的很好。” …… 白檀琢磨了两天,不敢贸然去见笑桑语,虽说已经答应了对方,但他心中不是没有犹疑的。 他很害怕因为自己的莽撞,牵扯进一些复杂的事情。 在这颗星球上,他没有资本可以去招惹麻烦事。 虽然当时很感人,心中一时滂湃激荡起的正义感逼迫着他做出决定,但冷静下来后,他也有思考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当中还否有什么隐秘。 可是左右想了几圈,笑桑语并没有让他干别的,对方仅仅只是想离开这里。 不管那个叫信远的人是否真实存在,笑桑语的请求并不伤天害理,如果说闻人诀真的碰了他,那白檀也不会沾手这件事情,可笑桑语进王居快一个月了,闻人诀也没有去见人,甚至一点感兴趣的样子都没有,其他人当是自己寻死觅活的在闹腾,可白檀心中很清楚,闻人诀真去找人睡觉,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啊。 可见,闻人诀并不喜欢笑桑语。 与其让人在绝望中呆着,白檀一厢情愿的去希望那个叫信远的人真实存在,这个相互扶持的爱情故事是真的,冲着这份美好,他也愿意伸出手。 行动不能太轰动,跟放古知秋时的情况不同,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不动声色。 一大早等闻人诀离开后,他指使了人去花房搬花,早就打好招呼的笑桑语等在那里,在角落迷晕个奴仆后,简单易容穿着奴仆衣服的笑桑语低着头,搬着花就到了白檀身边。 中间二人一点交流沟通都没有,鲜花送进房间后,白檀吆喝着出门玩。 早两天前他就跟王居的管事打过招呼了。 王居管事对这个男随客气万分,因为白檀住进闻人诀房间后,那个被所有人看好的绝色美人愣是受尽了冷待。 王连一次都没去见过人。 一切超乎想象的顺利,等大批人保护着白檀,而他倔强的非要带着几个奴仆上茶楼,那些护卫彼此对视后无奈的守在了下边。 迷药是笑桑语准备的,白檀不知道是什么制成,反正携带着相当方便,使用也是,轻轻对着人喷一下,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大块头男人撑不过一分钟,就会睡死。 这茶楼是笑桑语选的,白檀听他说过是第一次来十七区,可人对王城的熟悉程度还是让他感到诧异。 面对他的质疑,笑桑语一点隐瞒都没有,坦诚道:“早在猜测到他要把我送给十七区的王后,我就对这边下了功夫。” 好嘛,神机妙算到知道会有一个人带着他混出王居? 白檀相信笑桑语没这么神奇,这可能只是对方众多准备中的一个选项,可正因为这样,反而让白檀越发相信他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准备逃走,而没有给自己编造什么谎言。 神情自若的坐下来喝茶吃点心,十多分钟后,白檀招手把其他几个奴仆唤过来,称他们不备,二人齐齐动手迷晕了他们。 看着倒了一地的人,白檀晃动着手中的小瓶子,赞叹道:“很好用啊,这你哪里来的?” 门口走进来个茶楼服务生,带来了便衣,笑桑语一点也不避嫌的当着二人面更换,随口道:“要控制我们,暗算别人,这种龌龊的东西,楚无愧准备了不少,我只是偷学了其中的一种。” “楚无愧?”白檀问了声,那头换好外套的笑桑语就把另外一身衣服扔了过来。 白檀本能的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困惑道:“这是什么?你换就是了啊。” 笑桑语站直身子,一身便于活动的紧身衣穿在身上,让他看着精神了许多。眼中没了之前的温柔,忽然变的很是锋利,“你也换。” 白檀不解,“你走就好了,我为什么要换?你赶紧走吧,待会护卫们不放心上来了怎么办。” “是啊!”轻声说着,笑桑语逼近过来,对着白檀道:“要趁着人还没发现我们失踪,赶紧离开王城,否则封城令下来了,我们就走不成了。” 白檀有点恼了,这人是听不明白是怎样,“我又不走!”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到其他王区走走?”有些蛊惑的声音出自之前一直温和说话的人。 白檀皱眉,果决道:“不想!” 就算之前还想着离开,但在闻人诀答应会送他回星际后,在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恐怖和自己的能力后,他选择暂时在人身边呆着。 况且闻人诀上次说过,他要是再跑就折断他两条腿,这话绝对是认真的。 “帮帮我,好吗?”笑桑语的神态缓和下来,又一次恳求的示弱。 “什么?”白檀目光闪动,站起身,朝着门口退了一步。 笑桑语笑意盈盈的站着,柔和道:“虽说我做足了准备,可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救出信远,你帮人帮到底,跟我去十九区走一趟吧。” “什么意思?”声音冷下来,事情到现在白檀再看不出情况不对,那他就太傻了。 “闻人诀很宠你,楚无愧把我送过来就是为了讨好他,虽然他还拿捏着信远,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更老实和听话,这次回去能够成功救出信远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就演一场戏,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伤害到你。” 白檀又往后退出一小步,小心问道:“什么戏?” “你在我手中,闻人诀一定会对楚无愧施压,我的信远就能平安的出来了。”目中透着激动,笑桑语双手颤抖的对着白檀伸出,“求求你,好人做到底,你就当暂时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不好!”白檀铿锵有力的回答,他虽然心地不错,但不是没脾气,好心好意的帮助人,哪里知道这人这么不满足,居然不顾自己的意愿,在自己全心全意为他想办法的时候,暗地里算计自己。 后退着,他突然扭身就跑。 可才迈出两步,脖间就一凉。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他喉咙,打断了他准备尖叫出声的求救。 是先前的那个茶楼服务生,这人进来送了衣服后没走,退在角落。 白檀暗恨自己的大意,但心中更气的还是笑桑语的反噬和背叛。 肩膀上有手搭上来,身后是人愧疚的道歉声。 “我很抱歉,对不起。” 第215章 收网捕鱼 被人半强迫的换上外衣,白檀从始至终没再说话,只恶狠狠的瞪着一旁满脸歉意的男人。 直到人上前推搡着他往外走,白檀才咬牙切齿道:“先前你告诉我的都是假的?你在骗我?” “没有。”大概是怕被其他人看出不对,笑桑语出门后就半搀扶着他,另一手还和他交握,贴身间,枪口对着白檀的腰。 和手上威胁的动作不同,笑桑语的声调很是柔和,他道:“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信远确实在楚无愧手上,我要去救他,只要能够成功救他出来,我会马上派人送你回十七区,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你现在已经伤害我了。”白檀恼怒,更多的还是无能为力。 一行三人快步从走廊通过,狭小空间两端,门对门隔离出了不少房间,白檀想过要叫,但是这种地方愿意管闲事的人太少,且走在二人身后的那个茶楼“服务生”手中还拿着枪。 有意走在后,肯定也是在留意戒备着四周。 万一逼得他恼羞成怒,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么一想,白檀老实多了,只那双眼睛还不肯安分,滴溜溜的瞎转着。 可恨他之前为了更好的掩护笑桑语离开,把那些护卫都支开到了楼下,可看二人带他去的方向,应该是三楼的角落。 拐过木质走廊,白檀刚想慢下步子,身后的“服务生”就推了他一把。 前面十来米,角落处一扇朝上开的推窗出现在三人眼前,白檀走近了才发现,外边有根垂挂下来的粗麻绳。 看来就是要从这里逃跑了? 怎么办啊……刚还想着要是往楼下去,看见那些护卫顾不上危险也得喊出声,现在倒好,所有希望都被掐灭。 他垂头丧气的被二人挟持着靠近窗户。 白檀心中满是绝望,丝毫没有注意到三楼安静的有些奇怪。 笑桑语精神都放在他身上,怕他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一时还真没太留神。 直到“嘭”一声巨响后又接连不断响起“咔嚓”声,溅起的木屑撒了三人一头一身,那跟在二人身后的“服务生”还来不起抬起枪口,手中枪支便突然飞离而去。 伪装成服务生的男人愣了愣,走廊另一头,一个全身黑袍的男人刚刚收回双手,他刚才隔空对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男人手中紧握的枪便飞了出去,根本抓不住。 笑桑语的反应比起男人慢了许多,待到他从突然的变故中回神,一直被他半挟持在身侧的白檀,已经被另一个出现在身旁的男人拽离。 白檀的反应比起他们二人还要慢上几拍,心中满是绝望混乱,直到身子凌空飞起,又落到其他人怀中,他才傻傻叫出声。 那拽拉他过去的男人穿着黑色布衣,面容冷峻,把他拽进一旁的小房间后,男人从腰间掏出两把手枪,如山般挡在了倒塌的门口。 白檀屁股着地,双手撑在身后,压根没从一连串的变故中理清思绪,视线中,有燃烧着的火球突然撞上他对面的房间,“轰”一声烧起来。 双拳裹着火焰,如神般的雄壮男人几步走过来,刚刚就是他一拳就把笑桑语带来的帮手打飞,如今步步逼近,早被其他人压制住的笑桑语目中流露出无助,可惜炎振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一手把人拉拽到身前,提着人衣领抛给身后人,冷声道:“绑起来!” 白檀头还晕着,但已经可以从地上站起,他看清楚了来人,有些虚弱的喊了声:“严部长。” 带队前来的正是炎振,他也没带多少人手,就十来人,轻而易举的就把笑桑语安排好的其他在茶楼附近接应的人给收拾了。 炎振循着叫声,侧了下脑袋,语气不冷不淡的问道:“白随主,身上可有伤?” “没。”白檀手脚不知往哪里放,他心虚的很。 可炎振似乎并无意问他为何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上下打量他一圈发现他身上确实没有大问题,马上便回头对手下人吩咐道:“连同刚才那些人一起带回去,关押进地牢。” “是!”十多人都是他手下精锐,个别已经提纯出了异能。 白檀又一次被人半拽着往前走,路过炎振身旁时,他张口想说什么,可惜炎振视线不在他身上。 男人站在那里似乎在打量茶楼的状况。 带着白檀的人也无意留时间给他打探和叙旧,一帮人很快下了楼,上了炎振一早安排好的轿车。 …… 闻人诀一早起来就去了会议大厅,那里早有一帮人在等候。 都是前线下来暂时休整的战队高层,他很是详细认真的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又面容沉静的独自思考了许久。 看他眉目深思,厅中坐着的众多才从前线回来的男人们一声不敢吭,他们与这个王接触的机会也不多,这些战部中的精锐高官们平常只需要对部长负责,可是这不代表他们不敬畏这个经常神出鬼没的王者。 因为他们知道,虽然部长们皆都独当一面,权势握在手中,但真正在幕后计划大战略的,其实是这个看似瘦弱的青年。 底下坐的板正的男人中,不少二三十岁,甚至还有四十出头的,对比起他们,闻人诀显得很稚嫩。 当然,这仅仅指他的年龄和骨架,论起心思城府,就算是把一厅的男人绑在一起,也及不上他三分。 就似向阳,多年掌权下来,在前线也经历了不少战争,冲锋陷阵到敌对阵营中更不少,多少次死里逃生,可是在得知十三区有异动,暗下和十区进行试探接触的时候,他还是慌了神,虽然表面依旧冷静,但心中早没了方向。 着急忙慌的给后方的王打电话。 而闻人诀,比起向阳,他对前线的情况更发不了解,他只是通过那些传报和文字来了解僵持中的每一个小细节,不能亲临去感受,可就算这样,面对手下人的慌乱焦躁,他镇定的就似肯定胜利属于他们。 可他真如先前跟向阳电话里表现出的那么沉着吗? 真那么有把握的话,他也不会一早就召集起前线轮转回来休整的高层开会了,他心中其实也没底,对十三区突然改变态度和十区试着接触这件事情,他也在揣测用意。 他对维端说过,自己是人不是神,也有想不到和脱离算计的事。 问了很多方面,他又静坐上半小时后,总算挥手让人退下。 维端知道他心中定是有了计较和全盘的打算,抓紧时间开口问道:“鱼已咬饵,您不去看看吗?” 它还蛮期待看到白檀在那种境况下的表情。 闻人诀压根没注意或者没在意它的问话,起身走到上座,把桌面上的十区地图重新摊开,目光仔细,神情认真的重新琢磨起来。 …… 穿着王区特制服饰,炎振大步流星的走向小会议厅,回来的路上他就听说向来慵懒的王,连着召见了不少人,到会议厅所在的院子时迎面正有波跟他撞上。 那些男人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他,走近后纷纷恭敬的低头行礼。 炎振点头回礼,擦肩他们进了屋子。 五十多平的房间除了简单的桌椅摆设,便只有最上端悬挂着的东南地图。 他的主上,三区共主正站在地图下,目光深沉的凝望着其中一处,久久未动。 开口前,炎振有意咳了两声,看主上身子微动,他才屈膝行礼,低着脑袋道:“王,笑桑语和他手下的那帮人,都已经分开关押进地牢了。” 闻人诀没有回身,双手抱在胸前,随意应了声:“嗯。” 炎振想了想,还是张口试探道:“白随主也关进去了。” 伸出右手,中指摩擦起地图某一处,闻人诀就似没听到身后人的话。 炎振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犹豫道:“地牢阴暗潮湿,里边还有不少蛇鼠虫蚁。” 闻人诀又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炎振为难了,手抓自己脖子挠了两下,硬着头皮道:“白随主……”他本有意问问是否要给人换个地方,毕竟按照主上之前对人的荣宠,应该会舍不得吧。 可惜话没能说完,闻人诀就已经转过身来,目中一点情绪都没有,漠然打量着他,极为冷淡的开口问了句:“有问题吗?” “呃……没有。”毫无感情的目光,打断了炎振所有想说的话,他不再自讨没趣,干脆低着脑袋沉默。 从桌上拿过笔,闻人诀就又转过身去,笔尖在地图上点了点,沿着某条大道划了横线,口中随意道:“下去吧。” “是!”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炎振躬身后退,出门后快速离开。 看人消失在门外,维端直接在空气中出声,“您是在惩罚白檀吗?” 笔尖还停留在悬挂的地图上,闻人诀却已经站着闭目养神,不在意道:“算是吧。” 第216章 牢房关押 惩罚白檀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面,更重要的是,他想磨磨笑桑语的性子。 只有真正深感绝望,才比较容易言听计从,如果说先前老鼠打探到的还不太真实,那么刚才天眼听到的二人对话,无疑坐实了整件事情。 从最早,还未和十三区联手攻伐十区时,闻人诀便有意派出书易前去谈判,他自己跟着去近身接触了下十三区中的权贵,那次宴会,他对占赫的印象很深,人当时痴迷于少年的表情让他留了心,后来双方联手,他更有机会和人接触。 通过许多事情,慢慢的,闻人诀心中便有了计较。 趁着前线三边僵持,他假口自己生日邀请占佩来自己的王区,闻人诀知道人不会真来,可对方总得派出人过来,那么这个代表王出席的人首先,身份得高,其次,地位也要凌然于众人。 除了王的亲弟弟占赫,十三区中没有更好的人选。 在占赫到来前,他就让炎振找了批人,打算看看哪个诱饵能管用,只是没想到的是十九区也会来搀和一手,给他送了个绝色,又恰巧,占赫对这个绝色动了心。 他做的不过是顺手推舟,只是这个人嘛,还是得在自己的掌控中才好。 睡眼惺忪的摇了摇头,闻人诀拍了拍自己脸颊,提了下神,走到大桌旁,伸手提过桌上电话,动作熟练的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声只响了两下,电话很快被人接起。 眯着眼,闻人诀扭动了圈脖子,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些天陪同占赫还好?” 不可能单独把人留在王居中大半月,闻人诀邀请人留下来总要负责招待,他自己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时间,炎振呢,虽说现在地位高,但跟占赫还真不是一类人,压根玩不到一块去。 可若派个身份地位不够的去,又不够稳妥。 自然,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家族子弟出身的蓝岸身上。 人倒也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很是高兴的大笔开销,带着人在十七区中潇洒。 闻人诀突然打来电话由不得蓝岸不认真,“很好,我看他很开心,都要乐不思蜀了,可惜近来似乎越来越没耐心了。” “有贼心嘛。”闻人诀倒是没觉的怎样,要不是对笑桑语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占赫能留下来这么久? “不过这份贼心马上就要耗尽了。”蓝岸不屑的笑了笑,又续道:“可惜他还以为整个天下没人能够看出来,他都差把色和渴望写在脸上了,看人的目光跟要剥人衣服样,还掩饰什么。” 闻人诀没接这话,右手抬起揉捏自己眉心,他半晌后才出声道:“抓捕笑桑语并关押他们二人的事情,我要你对全区封锁消息,除了参与事情的,其他人一概不得知道,尤其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到占赫耳中。” “是!”听出他话中肃穆,蓝岸在电话另一头都不自觉的挺了挺腰。 闻人诀又沉默了,揉捏眉心的手拿过桌面上的笔,漫不经心的转动着。 蓝岸看他没挂电话,但人又不说话,猜测他是突然想什么事情想的出神了,耐心等着,可快有十分钟过去,电话那头的王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好试探的叫了声:“王?” 闻人诀很快就“嗯”了声。 但这声落就又是寂静。 可从刚才那么快的回应来看,应该是一直听着电话的。 想了想,蓝岸道:“主上,您那边的计划实行到哪一步了?我怕这边拖不住占赫了。” 闻人诀打了个哈欠,拖着长音道:“不用担心,快了。”回答完蓝岸的话,他就挂了电话,迈步走到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一株紫色鲜花发起了呆。 …… “啊啊啊!”嘹亮中带着轻微沙哑的声音在幽深的地下牢房中响起,白檀双目中充斥着红血丝,近乎崩溃的抓着钢筋铸成的墙壁,一个劲的想要往上爬。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只他半个脑袋大小疑似老鼠的“物体”正在移动,昏暗中可见它尖锐的牙齿。 “噜噜”不在,早从闻人诀知道他手环的用处后,就没收了。 不然白檀真想问问这几天频繁出现在他眼前,给他带来噩梦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被关进来的五天里,他只喝了少量的凉水,啃了几个馒头,这种泛着臭气又潮湿的房间,让他前所未有的憔悴。 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踏实,他压根不想躺下去。 没有大床,更别说床铺,地上只散放着些枯草,摸上去半湿,这也就算了,在他放弃哭喊累的要摔倒,认命的蹲下身打算把这些半湿不干的草摊平睡觉的时候,底下爬出来的那些有他半个手掌大小,头顶生着蠕动触手的“昆虫”当场就把他吓哭了。 不只是这些,灵动大眼失去了往日的生气,白檀茫然靠着钢筋而坐,仰着脑袋麻木的盯着头顶那一盏昏暗的小灯,一到晚上,这里就会出现蚊子,别奢求这里的蚊子是他在星际见到的那种古老种,连续喝了他几晚上血的蚊子显然是那些蚊子的放大版,且扎进来时非常疼,他一开始还不敢伸手拍打。 有他半个手掌大小的“蚊子”全身长着细细的绒毛,看着恶心透了。 第一天晚上,白檀就那么傻傻的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只蚊子霸占着“地盘”痛痛快快的喝到饱。 不是没有哭过,可是没有用,这里的看守很少巡逻,大半夜的才来一次,就算他叫了,喊了,那些人也如同死人般,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久之前,他刚跟古知秋一起被关了一次这种地下室,可是和那时候不一样,白檀现在才知道,之前被关押的地方应该是为了能把他们卖出个好价钱有特殊处理过,而他现在呆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噩梦。 “白檀,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听他叫到抽咽,白檀对面牢房有个人影扑上前来,双手抓着钢筋,紧张的打量着他。 白檀很是气虚的,狠狠瞪了那边一眼,虽然看不清人脸上表情,但他知道那人是真在担心自己,可惜他一点也感动不起来,冰冷道:“我不需要你关心!” 扭过头,把一只路过他的“蟑螂”拨飞后,白檀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身上很痒,他想洗澡,也想好好吃顿东西,好久没见到太阳了,浑身都臭,熏的他自己都受不了。 他几时受过这样的折磨…… 形容狼狈,白檀憋了许久,又一次嚎啕大哭,涕零如雨。 对面的笑桑语急的团团转,恨不得推倒阻拦着他的钢筋,一手从栏杆间探出,他无力的伸向白檀,安抚道:“你又被什么咬了吗?疼不疼?” 白檀哭的止不住,更多的还是害怕,第一天他刚被关进来时还闹脾气,指手画脚。 可经过一晚上的磨难,第二天的他老实了不少,还试图跟守卫的人说话,让他们转话给闻人诀。 第三天,在前面一整天的苦苦哀求没用下,他开始歇斯底里,疯狂大骂喊叫,各种诅咒闻人诀的话都说出来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第四天,他安静了许多,因为傍晚吃东西的时候,他居然咳出了血,惊恐的想要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笑桑语在对面很是自责的劝告他别再浪费力气喊了。 白檀那时候才恍然惊觉,前几天闻人诀扶着自己肩膀,温柔似水嘱咐他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保护好嗓子” “过两天有的用” 脸色苍白再无血色,白檀从那时候起,再也没想过闻人诀会来救自己,一整晚的沉默后,到了第五天,他开始绝望,在绝望中他又想,如果来地球后没遇上闻人诀,或许现在的日子才是他本来的生活。 又或者,他当时根本就走不出那片山脉,早死在了那些离奇的猛兽口中。 就算是侥幸出来,以他的能耐和地球上如今的生存环境,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或许是很早前的事了。 所以说,他一直恍然未觉的是,闻人诀给予了他这么多的保护。 那些他习惯了的生活,张口即来挥手即去的伺候,星际中时因为他的血脉,是他的家族给予他,而在地球上,本没人应该给予他这些。 他自以为闻人诀要靠自己离开地球这座牢笼,他觉的没人不想去往星际,可是他忘了,就算有他,也不一定就能够联系上星际啊。 且,虽说地球上的物质条件差些,但早夭的诅咒已经消失,对闻人诀这种手握“天下”的土著来说,没准更自在。 其实自己从来没什么资本,可是,骄气的久了,享受的习惯了,他居然忘了这一切,这不是在自己的家中,他本该更谨慎小心。 对面笑桑语的问话还是不断,白檀听的出男人话语中的愧疚,笑桑语昨晚上突口而出的那句话,显然代表了他真实的困惑。 笑桑语说,“对不起白檀,我以为失败最多是我付出代价,我以为他……” 话没有说完,大概是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又或者是白檀自嘲的冷笑打断了他。 “我说了,不需要你管!”白檀低喝,他心中最为怨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这五天来,笑桑语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小时候的苦日子经历过,他比白檀适应的快多了。 “踏踏踏” 就在二人难堪的沉默中,幽暗牢房远处传来众多脚步声。 短而急促,白檀和笑桑语都探着脑袋仔细去听,似乎是众多人拥簇着什么人过来。 再过不会,他们这两间牢房所在的小走廊尽头,两个日夜不离看守着的护卫齐齐喊了声:“王。” 就这一声,笑桑语就变了脸色。 白檀“忽”的一下想站起,可是蹲久的双腿麻木酸疼,让他无力的再次蹲下。 但视线中出现的修长身影,还是让他死死捏着钢筋,挣扎着想爬起。 闻人诀从进了这地下牢房后就蹙起了眉。 每往前走出一步,他眼中的不耐就多上三分。 实在是味道不好闻,大概是屎尿清理的不够勤快,空气又密闭,整个阴潮的环境下都弥散着股酸臭味。 身旁伴着他的牢房负责人面色紧张,一手往前伸着引路,陪同闻人诀前来的炎振倒是面色不改。 他自己曾经被关在这样的环境下日日折磨了数年,对此哪里会动容。 双手抓着钢筋,白檀终于能够站起,脸颊贴在钢筋间的缝隙里,他直勾勾盯着那个众星捧月带着一行人到来的面具男人。 体态修长,双手垂在身侧,一身银色王服让男人的气质高贵又神秘,白檀哭红的眼睛眨了下,嘴巴张开,想要说什么。 可是站在他牢房前的闻人诀并没有看他。 刚有些迟疑,白檀就见人朝左边扭过脑袋,看向了笑桑语。 和白檀复杂的沉默不同,笑桑语从人出现后就表现的很是冷淡,一声不发。 闻人诀也不介意,冲身侧人点了下头,命令道:“打开!” “叮啷啷”的响声后,锁着牢房的长锁链被解开,闻人诀孤身一人走进了关押着笑桑语的房间。 白檀双手捏紧钢筋,咬着下唇,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闻人诀从进来到这里,一眼都没看过他。 已经冲到喉咙底的话全部被他吞了回去,颤抖着身子,白檀眸色渐渐灰暗,却还固执的死死盯着对面。 闻人诀一步步走近席地坐着的笑桑语,神色漠然,在人身前蹲下后,右手用力掐住人下巴往上抬起,笑桑语刚要挣扎,他手上就蓦然加大了力道。 玉色肌肤上很快出现红肿,笑桑语迫不得已抬眼跟人对峙,倔强的眼瞳中,一点动摇和恐惧都没有。 闻人诀没心情跟人在这种环境下耗,他贴身靠近人,凑到人耳畔,一个外边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压迫十足。 没在意人身上阵阵散发出的恶臭,闻人诀语调幽冷道:“听话些,做个交易。” 第217章 深山枯井 脸虽被控制无法转动,但笑桑语的目光却刻意瞥向一角,双唇紧闭,一副身前无人的样子。 就似根本没听见闻人诀的那句低语。 看人如此模样,闻人诀倒也不急,用审视的目光好好打量着面前这张脸,他充满玩味。 从计划失败的那刻起,笑桑语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接下来要经受怎样的折磨和痛苦,他都无怨无悔,只可惜……想到一无所知还在等他回去的信远,目中终究无法掩饰的显出丝痛苦。 闻人诀就这样近距离观察着人眼睛,琉璃般的瞳孔中,从冷淡无波到哀伤绝望。 他带来的人都守在外面,没人听的到二人对话。 没有恼怒人的消极对抗,只是也没放下挟制人的手,又一次俯身靠近,闻人诀耐心道:“为你的信远哥哥,怎么样?” 笑桑语冷静的表情瞬间崩塌,一手抓住闻人诀手腕,死死捏紧,嘴巴张开,想要说什么,可是太过紧张让他只能狠狠吞咽了口唾沫,一字都发不出声。 看人瞬间改换了脸色,闻人诀心中生起恶意,他仔细观察着人内心极力掩饰的惊恐,老神在在的放开自己的手,往后退出一步,居高临下扫视着人。 这一次主动的是笑桑语。 他一下扑出去,想撞上闻人诀,可是不知何时走进来的炎振伸出粗壮胳膊,把他拦在了对面。 所有的伪装全部丢弃,笑桑语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他在害怕,在不安,“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信远的存在?” 是啊,为什么闻人诀会知道? 楚无愧既然把自己送给他,还想在日后要挟自己,那么就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把柄,何况是自己过去恋人的存在告诉闻人诀,那不是讨好不成,反倒得罪人吗。 蓬头垢面多日,看着有气无力的笑桑语,目光突然凶狠起来,咬紧牙齿,他重声喝问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抱到胸前,闻人诀手指轻擦过耳侧,本来覆盖他整张脸的银色面具收起一半,他露出的半边脸颊上,唇角上挑。 初次见到这副容貌的笑桑语却半点诧异都没有,他的眼中心中,全是对信远的担忧。 闻人诀有些不理解,又有些困惑,还有丝丝的不悦,这种感觉很奇怪,交杂着让他生出凌虐心理,当然,他并不是吃醋于笑桑语对信远的在乎,只是不满于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居然可以把另一个人的生死看的超越自己。 这是他理解外的事情,是他很少接触的人性的另外一面。 当然,这也算是人类有趣的地方。 “这个取决于你。”带着笑意,他挥手让阻挡在二人中间的炎振退下,往前走出两步,狭长眼眸微眯着,轻道:“他楚无愧是王,我难道不是?我能知道你过去男人的存在,很奇怪吗?” 指甲掐进肉中,笑桑语没有说话。 闻人诀微歪了脑袋,带着点困惑的表情,道:“我今天来,是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答应我的交易,第二,你拒绝,那么我将会把那个男人带到你面前,让他生不如死。” 身子微微颤抖着,笑桑语仍旧闭紧了嘴。 闻人诀表现的很有耐心,慢条斯理道:“别怀疑我的能力,我既然能够知道他的存在,就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过来,就算是我张口问楚无愧要人,他能不给?” 当然不能,这也是笑桑语之前考虑带着白檀的原因。 虽然做了很多准备,但他仍旧担心自己会失败,而带上白檀则是万无一失的选择,因为楚无愧既然送出了自己,就代表想长远投资于闻人诀,那么肯定不会为这种事情而得罪人。 知道闻人诀说的有道理,可笑桑语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不问问我交易的内容吗?”闻人诀好整以暇,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肯定了人一定会答应。 凶狠的目光慢慢溃散,笑桑语万念俱灰,艰难挤出句:“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不傻,闻人诀能亲自来这里,并提出做交易,定然是一早就有了打算。 只是,自己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无非是这张脸,这具身体罢了。 颓丧的等待着一个“审判”,笑桑语的背似乎都驼了起来。 闻人诀再上前一步,几乎跟人面对面,平缓道:“我要你想办法,让占赫迷恋上你。” “占赫?”皱着眉头,笑桑语仔细回忆着这个名字,待想到后,目光深沉复杂起来,“你想做什么?” 闻人诀一点隐瞒他的意思都没有,平直道:“到时候,我会把你送给占佩。” 苍白的脸色又一次大变,比起他的外貌,笑桑语的性子明显坚韧许多,且脑子很灵活,因为想明白闻人诀的用意,他深觉从骨髓里渗出的阴寒之气,一点也没犹豫的,他直接道:“你是想利用我,挑拨他们兄弟关系?” “聪明!”闻人诀双手伸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拍了下,鼓舞道:“你觉的怎样?” 深吸一口气,笑桑语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只是,要努力为自己和信远死里求生谋取活路,“占佩是一区之王,这种小伎俩,他不一定会上当,到时候我就危险了。” “只要他的弟弟占赫昏头就好了。”闻人诀循循善诱,“至于占佩,很多事情并不取决于他自己。” 停顿了下,半侧身打量了眼牢房环境,闻人诀淡道:“至于你的安危,你放心,我答应你,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对闻人诀的承诺没有给出评价,笑桑语沉着的跟人谈判着,“只有这个吗?如果我完成了你给的任务,成功破坏了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你能给我的只有这个?” 闻人诀挑眉,和缓道:“不,当然不是,还有因为你而无辜受到牵连的人,也将被饶恕。” 怔了下,笑桑语有些迟缓的扭头看了眼对面的白檀,诧异道:“你是说他?” 闻人诀耸肩,“怎么了?难道他不是因为你才沦落到这步?” “可他是你的爱人!”加重的声音中隐约有斥责。 闻人诀就像没听出来,本来带有笑意的目光瞬间阴冷下来,他放轻了声音,幽声道:“你觉的他对我而言,能有多重要?” 笑桑语无言了。 一同被关押的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想过为何白檀,这个所有人眼中得到万千宠爱,被娇纵的男随,会这般狼狈。 如果闻人诀真的喜欢这个人,又怎么舍得把人扔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牢整整五天,不管不顾。 就算再生气恋人的任性,也不该一丝心疼都没有。 如果说笑桑语之前还只是不明白,现在,近距离接触下的这双瞳孔中,又哪里有半丝的人类感情。 闻人诀像是觉的自己说法不够,继续补充了句:“当然,白檀只是个附赠品,拯救他,应该只是稍微弥补了下你自己内心的负罪感,你若想让他继续腐烂在这里,我也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我会把信远带过来,放你们自由。” 笑桑语的目光亮了下,但很快的又恢复镇静,他努力使自己表现的淡定,只是蹙起的眉头中有那么点不忍,开口果断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虽不知道是什么条件,但闻人诀依旧点头应允,“说说看。” “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放白檀跟我走。”坚定万分的语气,让笑桑语挺直了背。 闻人诀这次是真正讶异了,凝视着人,半天后什么话都没问,只应了一个字,“好。” 正视着身前的人,笑桑语并未对他的答案感到奇怪。 他从未这样,发自心灵的胆寒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是没有温度的,他有再多的情绪波动,也是虚假的。 被楚无愧训练的这些年来,他接触了很多男人,察言观色是很重要的一项能力,只有这样才可以夺取一个人的宠爱,这场谈判下来,他怎么会感受不到呢,闻人诀身上那扭曲的气息。 那些情绪变化,更多的像是刻意之举。 闻人诀似乎觉的人类应该有这样的情绪,所以才表现出来,笑桑语无法忘记幽暗中突然的那一瞥,那睁开的眼眸中全然没有光彩的对视,仿若深山里的百年枯井。 太过危险,同时扭曲,并且深不可测。 这样的人跟白檀那种纯粹,甚至单纯的热烈是截然不同的。 不能把白檀留在这样的人身边,笑桑语心中对白檀的感激和愧疚,促使他想尽自己的力量,拉人脱离魔窟。 更重要的是,闻人诀其实不在乎。 那么,一切就还有可能。 “当然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下摆,闻人诀口吻冷淡的提醒道:“在你达成目标前,这一切都还只是空的。” 移动脚步,闻人诀说完这话后,转身径直离开了笑桑语所在的牢房。 刚一抬头,对面黑暗中,一双黑亮的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 站在原位,闻人诀平淡的跟那双眼睛对望。 白檀沙哑着嗓子,低低叫了声:“闻人……诀。” 满是迟疑和不确定,喊完这一声,见闻人诀迈步朝着自己过来,白檀反倒惊惧的往后连退了两步。 闻人诀浅笑着,银色面具又覆盖上他整张脸,轻柔的对着黑暗中的人影,他开口,“想出来吗?” 白檀犹疑着,咬紧下唇,神色挣扎。 闻人诀极尽温柔,诱导道:“说,想。” 白檀头发凌乱着,很是不安的从喉咙底发出声虚弱的“想”字。 退开两步,闻人诀面无表情的对候在一旁的牢房负责人道:“放他出来。” 第218章 重回王居 “闻人……”白檀张了张口,目光闪烁着,似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对视中,闻人诀那过分平静的神情,让他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白檀,你怎么样了,还好吗?”笑桑语越过闻人诀,走到白檀身前,手伸着想拉人,可看人傻乎乎只顾盯着闻人诀,他面色变了下,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倒是闻人诀,听到他的动静,回头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时对着白檀漠然说了声,“先回去。” 白檀神情很是落寞,但还是听话的跟着往外走。 闻人诀蹙着眉头,当头走过拐角时,被关押在另一条走廊的几个男人撕心裂肺叫起来,明知无用,可那些人还是把半个身子挤出钢筋的间隙,双目瞪大,如同恶鬼般,挥舞着想要拉人一同下地狱。 白檀避过一个人弯曲着的手腕,很是惊恐的看了眼那个人的样子,蓬头垢面,脸上满是被不知名虫子咬出的伤痕,那只手扭曲的程度,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折断的,在这里住了几天,他时常听到人痛苦的嘶喊,也能听到人施虐时畅快的大笑。 大多是在深夜,恐怖的动静,总能让他怀疑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那些人肆意踩踏着生命,第一次听闻时他白了脸,虽然讨厌笑桑语,但还是怕的连叫了几声,笑桑语心中也不清楚闻人诀究竟要如何处置他们,但还是努力的安抚白檀,只说没关系,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可那以后,白檀再看那些看守的目光中,充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懦弱。 他很害怕自己遭受那样的折磨,不只是牢房里的这些虫子,原来,这里吃人杀人的,还有人。 并且,远比每晚吓的他睡不着的大老鼠可怕多了。 夸张的躲避动作,不小心撞到了闻人诀身侧跟着的个亲卫,那男人伸手扶了他把,又很快放开,点头道:“随主放心,他抓不到您。” 这点小动静引的闻人诀停住脚步,只不过并未转身。 白檀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他很害怕人把自己丢下,小跑两步,他站到了远离牢房的另外一边。 白檀这战战兢兢的样子闻人诀看在眼中,跟笑桑语不一样,一个从小长在地球,就算后来的日子过的不错,被人养在“金笼”中,但不是没受过罪的人,这样的日子,笑桑语倒是面不改色,就算是闻人诀到来,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求生逃离欲望,反而特别冷静的谈判。 白檀比起笑桑语脆弱不少,他长在星际中,不说他大家族的身世,就说星际联盟那个社会,虽然等级分明,但存在一定能够覆盖所有阶层的规则和秩序,所有人,哪怕是当权制定规则的那几个,也必须在秩序底下行事,那个社会没有这样血淋淋摆在明面上的剥夺。 身份太过高贵,有太多的人,在白檀不知道的时候为他牺牲。 而到了地球后,白檀对他自己的存在始终存有模糊感,像是在玩游戏,他的心态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闻人诀没打算通过这一次的教训就让他刻骨铭心,但一定程度的遵从,是他必须学会的事情。 带着两个脏兮兮的人,闻人诀自然不可能跟他们同车,在安排人坐上车时,他站在一旁,目光深沉。 笑桑语很配合,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再说。 白檀离了牢房走到外边后,第一反应是遮挡住自己的额头,半天后才眯着眼去望碧蓝天空。 他站着一动不动,身旁守着他的护卫并没催促,路旁站着的闻人诀同样没出声。 双指间夹着才点起的烟,闻人诀深吸口后,慢慢把烟圈吐出来,透过烟雾,他凝视着白檀。 维端适时在他心识中出声:“您在想什么?” “星际。”闻人诀悠然叹息。 “您向来是很实际的人,星际现在对我们来说还太远了,在没处理妥当亚人文明之前,我们还不适宜去星际中找寻新人类。” 闻人诀提出个假设,“如果星际人类先发现了地球的变化呢?” 维端不说话了,它思考了很久,才沉重道:“对如今的地球人来说,一切都还只是刚开始,就像是雏鹰,还不到能展翅飞翔就被发现的话,下场一定不好。” 视线中,白檀弯腰坐进车里,闻人诀笑了笑,深意道:“你现在倒把人类看的分明,若星际人类过早发现地球的变化,他们想到的一定不是把我们接回去。” “所以您的意思呢?” “想这些为时过早了。”话虽然这样说,但闻人诀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就证明他的心思已经转到了这,维端不再多说,它的主人深谋远虑,用不上它瞎操心。 车队启动,无声向王居开去,除却极少数人,整个十七区中没有人知道王的心尖子和那个已在外界传说中美的倾城倾国的男人,居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数日。 闻人诀的计策并不复杂,只是把人类惯常用的计谋主角,换个性别。 占赫本就对笑桑语有心,加上笑桑语如今有意,闻人诀又对下边吩咐了制造他们二人接触的机会。 一切都顺理成章。 白檀重新回到王居后,哪也没去,洗漱干净后踏入闻人诀的房间,他恍若隔世。 占赫还在,戏还得继续演。 车队回到王居后,前线向阳派回来的探子早在等,闻人诀下车后独自去了会议厅,白檀站在车旁不肯走,直看人背影消失,才被身旁人劝着先离开。 闻人诀不是没有感受到白檀的欲言又止,他只是还没心思去应付。 抬步走进厅中时,站在中间一动不动的粗眉男人扭头看了眼,立马跪下行礼。 抬手示意,闻人诀到上首坐下后,低头道:“好了,长话短说,向阳要你告诉我什么。” 男人低着头颅,恭敬道:“部长说,他探听到点十三区突然跟十区接触的内幕。” “哦?”闻人诀挑眉。 “是他们的一个军师提出的想法,但具体准备谋划什么,我们还不清楚。”男人说着,抬头看着闻人诀,道:“部长说,请您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他在担心什么?怕他们要进行斩首?”闻人诀半笑不笑,冷道:“王区还没到什么宵小都能放肆的地步。” 但向阳的担忧并不空穴来风,毕竟双方目前还是合作关系,为何十三区突然变动了大方向,又到底在谋划什么,怎么突然的就跟仇敌私下联络,还是在瞒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下。 如此巨大的转折,也许就是要对他们不利,向阳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就是刺杀他们的主上。 也就是闻人诀。 毕竟这事情不是没有过,甚至发生了很多次。 且至今他们都没能找出那股接二连三刺杀他们王的势力,若是十区或者十三区哪边跟人做了交易,威胁就高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闻人诀却没放在心上,他思考的是那个军师,“这么说,这些变故是因为那个军师,名字呢?” 他一直在意和关注的是十三区中的高层权贵,却还没有注意过对方的谋略类人才。 这是他的失误,一直以来,他把这类人看的过轻,但想起自己身边最近跟丢魂一样的书易,他突然有些头疼的意识到,没把这类人算在内,也许会造成严重后果。 “部长还没能查出来。”粗眉男人担心闻人诀会责罚向阳,壮着胆子道:“部长正在尽力追查,十三区中的军师人数不少。” 看出手下人的小心思,闻人诀眯了眯眼,低头摸着自己拇指思考,半天后开口道:“让他以守为重,近段时日小心行事。” “是。” 伸手挥退人,闻人诀起身走出门,没回房间,去了一向很少去的花园。 陈凉息为王居费了不少心思,可惜如今都便宜了后来者,只不过这个后来者明显没什么趣味,几乎不踏足这个常年百花齐放的地方,如今漫步走着,从他紧缩的眉头来看,分明是没欣赏的心思。 维端看出他在思索事情,不敢出声打扰,留闻人诀一个人安安静静在花丛中穿梭。 待到迎面遇上棵绽放三种花朵的巨大树木,闻人诀止了步,仰头看了会,他突然纵身跳上树杆,找到个好位置,躺下身,懒散的翘起二郎腿,闭上眼,呼吸轻缓的入睡了。 第219章 药和剥夺 自把条件跟笑桑语谈妥,闻人诀就把这件事情丢到了一边,他开始思考另外一件早该提上日程的事。 区内的大家族清洗收尾工作他丢给了蓝岸,眼下这件要办的事,便只好由炎振负责。 跟其他人不一样,炎振是真的不太关心他在做什么,他只知道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这点闻人诀很满意。 若说向阳是不敢过问太多,而黑虎则是谨慎为重,蓝岸呢,好奇的事情就算他不说,对方也会暗下去探查,大着胆子拐弯抹角的问上几句,只有炎振,对他交代的事情言听计从,且不太干涉。 除了会涉及到他安危的问题。 王居占地面积不小,后院有块地方却是禁地,用来存放一些贵重物品和王区重要资料,没有王的亲口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炎振近段日子出入的却太过频繁,而且还陆陆续续的在夜间转移了些人进去。 闻人诀安排妥当笑桑语跟占赫的“巧遇”后,又等了炎振三天,在一个墨黑的夜晚,独自一人对着满天星光,走进了后院的其中一间房子。 晚上的天气不错,月光明亮,星星环绕点缀,后院开的风车花带着香甜味道,缕缕微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闻人诀走进房子后,本漆黑的空间突然点亮了灯。 炎振穿着身浅蓝色衣服,身旁还站着几个王区战部成员,一人在墙角,手刚从电灯开关上拿开。 七八人对着他无声行礼,而后领头的炎振转动墙上的壁灯,地面上突然左右分开个方形的洞口。 那洞口漆黑,看着不见底,炎振身旁一人先走过去,手电筒照射下,才可见一步步往下去的台阶。 “主上,随我来。”炎振也从怀中掏出个手电,打开后第一个从洞口向下走。 闻人诀左右环顾,对着一个年纪稍大的士兵命令道:“你们两个留在上面,只要有人闯入,不论身份,格杀勿论。” “是!”两个穿着相同的士兵挺直了身子,沉声回答。 顺着幽深的台阶往下走,大约十多步就出现个拐角,闻人诀身后同样跟上了几人,在拐过弯后,空间骤然变大。 这里是处隐秘的地下囚牢,跟之前关押白檀的地方不同,这里的环境不差,虽在地下,空气却很流通,没有什么怪味,关押的人也不多。 炎振早到其中一间牢房前,指着里边蹲着的十多个男人道:“这是前线带回来的身负异能之人。” 不是吞噬晶核就一定能够提纯出异能,对现阶段的人类来说,拥有异能就意味着是个强者,是被命运所眷顾的人。 这些时代的佼佼者们在战败之前都很桀骜,可自被俘虏,又被关押在这种地方,慢慢的丧失希望,往日充满战意的眼,如今望过去却死气沉沉。 看到有人前来,个别被折磨的狠的,不自觉蜷缩起了身体。 闻人诀沉默不语,慢慢踱步到另一间相邻的牢房前,隔着黑色金属制成的柱子,扫视向里面三三两两蹲着,目光迟滞的男人。 看他观察起另一帮人,炎振立马跟上前几步,轻声道:“这也是前线送过来的,按照您的要求,挑选出来融合了晶核,但还未能提纯出异能的。”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赞赏道:“你做的很好。” 炎振笑了笑,又低头行了次礼,而后无声后退。 闻人诀目光依旧停留在他面前那间牢房里的人身上,挥了下手,淡声道:“拉个人出来。” “是。”两个站在牢房门口,等着他吩咐的士兵马上打开门,人一走进去,那间牢房中便响起尖叫,里面关押着的十多号人纷纷向后退,七八个人挤成了一团。 因为王没准确吩咐抓哪个,两个士兵便捡了最外头的一个瘦小男人拽拖出来。 男人被拉住胳膊,叫的越发凄惨,涕泪横流的求饶。 手下一点没留情,在把人拉出牢门后又一脚踹跪到地,一人回头关上牢房门,另一个士兵则站在那瘦小男人身后,警惕着。 男人还在迭声求饶,双手撑在地上,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闻人诀被他聒噪声音吵的不耐,那男人身后的士兵见状,从腰间抽出短匕,下蹲的同时,一手环着制住人,另一手握着匕首抵在人喉咙上,低吼道:“不想死就住口!” 声音戛然而止,瘦小男人被挟制着抬头,闻人诀看人满脸的泪,眼睛肿胀的像鱼泡,满脸雀斑,额头还有块青肿,应该是之前受的伤还没好。 大概是痛哭止住的太突然,男人还有些抽咽。 那双布满惊恐的目子,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闻人诀。 黑眸深处晃动着的求生欲望,让闻人诀对视着他的时候,扯了嘴角。 今天穿的衣服有些宽大,尤其是袖子,看男人终于止住哭声和求饶,闻人诀右手下垂,从手腕的位置滑动下来个小瓶子,被他接着握在手心。 迎着所有人目光,闻人诀把那个小瓶子举高,透明的小玻璃瓶子因为灯光,所有人都能看清里面放了些很小的黑色药丸。 随手把那个小瓶子抛给炎振,闻人诀俯视着瘦小的雀斑男人,漫不经心道:“给他喂一颗。” 炎振一声不吭,打开瓶盖,倒在手心几颗,向着男人面无表情的靠近。 刚停止求饶的瘦小男人又一次挣扎起来,这一次比起之前还要激烈,且顾不上脖子上还抵着的匕首,他身后的士兵自然不能真把人给杀了,短匕丢到一旁,他双手抱着人试图禁锢。 看他有些吃力,先前回身关牢房门的另一个士兵也走上前,跟人一左一右的强硬把瘦小男人按到地上。 炎振两指捏起一颗,瘦小男人身后的士兵伸出一手掐开人嘴,炎振见机很快的就塞了颗进去,而后力道颇大的向上顶了下人下颚,强迫人把那颗药丸给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炎振后退两步回到闻人诀身边,那两个制服着雀斑男人的士兵也跟着后退。 瘦小男人被放开却顾不上跑,他面无血色的趴着,一个劲干呕,试图吐出刚刚吃进去的那颗黑色药丸。 重咳了几声也未能吐出来,瘦小男人脏成黑色的手直接伸进嘴里扣,有唾沫顺着他手掌往下流。 趴在地上绝望又无助,明明是无用之举,男人却一次又一次把手掌整个塞进嘴里,几次引起反呕,却依旧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样子很是狼狈且恶心,可闻人诀就站在人身前三步处,低头认真看着这一切,面上一丝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应该快见效了。”维端在他心识中出声,几颗普通人无法见到的天眼正围绕着地上的男人盘旋。 没有出声,闻人诀继续等。 这药丸是根据维端的要求做出来的,听说神裔时代能够限制一些低能力的族人神力,维端根据如今人类的一些不同,改制了下,又把制作方法交给闻人诀,闻人诀又找了蓝岸去做这件事情。 蓝岸很好奇这些药丸是干嘛用的,但闻人诀少见的森冷目光,让他放弃了探究。 如今,倒是第一次检验这药丸的作用。 本来扣喉咙的雀斑男人突然不动了,眼珠子夸张的突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而后双脚一蹬,双手往前在地面上抓挠着,一会就没了动静。 炎振愣了愣,快步上前,蹲下来检查后,面色古怪的回头对着闻人诀道:“主上,人死了。” 闻人诀看见了,表面没什么变化,心识中却对维端冷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药量过大了。”维端倒是无所谓,提议道:“抓个有异能的出来试试。” “再带个人出来。”闻人诀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抬了抬下巴,示意另一间牢房里关着的人。 几分钟前刚见人惨死在不知名的药丸下,且死前貌似痛苦万分,另一间牢房里关押着的囚犯可就不那么配合了。 几个士兵走进去,联手制服当中一人拖拽出来,那男人被拉出牢房还不放弃挣扎,死命扭动着。 也就是炎振饿了这些人几天,但凡有些力气在身上,就没这么好摆弄。 同样一颗药丸喂进去,被拉拽出来的男人在地上痛的翻滚了两圈,人却没事。 闻人诀终于露出点笑模样,上前两步,他近距离观察着被几个士兵按趴在地上的男人,闭上眼感受了会,睁眼后,对心识中的维端问道:“异能消失了,是短暂还是永久?” “这种药丸在神裔时代,对神能高的人来说压根没用,对付神能低的人,看对方体内能量,能够限制的时间不同,可对如今的人类来说,具体的时效还不好说。”维端对这方面的问题很严谨。 闻人诀不强求它能马上给出个答案,见药丸真的有效,心中已是满意,这意味着以后在对付其他王区时,有了个不错的强效制约。 只不过他今晚来此,并不只为了这。 先验证了心中的一个答案,还有另一个问题等着他揭晓,手指点了下,闻人诀眯着眼,漠声道:“带出来。” 看他目光,一边牢房只锁定一人,一旁的炎振理解的很快,马上从两个牢房中各拽出一人。 闻人诀无意再喂他们药,目光命令炎振站在原位,他自己上前几步,靠近到其中一人身前,手慢慢伸出,中指轻轻点上人额头,在周遭下属奇怪的目光中,闭上了眼。 那死命扭动着的男人在他手指触碰上后,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如同失魂般,维持着之前那个表情,僵硬着。 没过两分钟,闻人诀就睁开了眼睛,他掌心有快要凝固的灰色液体晃动,侧了侧手,他袖子中滑出了另一个透明的空瓶子,把掌心和蜂蜜似的浓稠液体倒进去,他马上走向了另一人。 那禁锢着男人的两个士兵在王走后,彼此疑惑的对视一眼,他们居然已经感受不到手中人的生命了,有些迟疑的同时放手,两分钟前还大力扭动的人,如同破败的墙壁般,轰然砸倒在地。 在炎振上前确定人已经死时,另一边的闻人诀已缓缓睁眼,掌心红色的液体,被他倒进另一个提早准备好的小瓶子中。 “主上,这个人死了。”炎振没问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因为他觉的刚才发生的那幕,很是眼熟。 记得以前,向阳体内的晶核能量混乱时,主上曾对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照着头顶灯光,闻人诀晃动着瓶内浓稠的红色液体,目光迷醉。 “真是神奇。”心识中,他喃喃感叹了句。 “相比起剥夺普通异变者,这个有异能的,您觉的吃力了吗?”维端关心的是这个。 闻人诀有些阴沉的笑了声,“融合几次神眼后,好像容易了不少。” “部长,这个人也死了。”另两个禁锢着异能男人的士兵面色雪白的对着炎振报告。 闻人诀收起目光中的痴迷,把红色瓶子递向炎振,平声道:“喝了它。” “是。”炎振一如既往,什么也没问,手抬起就要接过。 闻人诀细眸眯着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将手中瓶子扔向炎振身后的一个护卫,轻柔道:“我记得你提纯出了异能,是火。” “是。”护卫很是恭敬的回答。 闻人诀露出笑容,盯着人手中的瓶子,温和道:“那就由你喝吧。” 有两秒钟的迟疑,但护卫还是仰头把瓶中液体一口喝下。 “如果没出意外,他的异能应该有质的飞跃。”维端满怀期待。 闻人诀随口问了句:“要是出了意外呢?” “会死咯。”维端倒是一点波动都没有。 闻人诀目光深思,仔细擦干净自己刚刚触碰过人的那根手指,低道:“还是得多找几个人做做实验。” 第220章 同床共枕 吞噬晶核液体的那个护卫没有死,异能倒是增长了数倍,试验成功了,但闻人诀还是不太放心,在之后的十多天里又陆陆续续试了几次。 维端提醒他要小心剥夺并赠予这种可以称之为逆天的能力被人知晓,闻人诀心中有数,几次都带着人进去但动作隐蔽,没被人发现他的小动作,到后来,他经常一个人前去。 莫名增长了数倍异能的事情被严令封锁,在十七区王居逗留时日颇久的占赫因为跟笑桑语勾搭上,更发的乐不思蜀。 先前同来的随从护卫们还能催促两句,到后来,占赫干脆避而不见,整日里就想方设法偷偷跟人在后花园会面。 若不是十三区中哥哥亲自打电话来催归,怕他还真忘记了自己来此为何。 “桑语,我要回家了。”傍晚时分,二人又一次约在老地方偷偷见面,犹豫再三,占赫还是挣扎着把话说出口。 背靠假山倚着,笑桑语听见这话,面色一下白了,身子晃了晃,倔强的站直,强硬着声音“哦”了声。 占赫心里不好过,他看的出,身前之人因为他的告别而慌张难过,可人却还假笑着,装作不在乎。 心里酸酸的,看人低下头去不肯看自己,心中似有火在烧,他铿锵道:“你放心,我这就去请求十七区的王把你送给我。” “可是……”笑桑语紧张的抬起头,目中已有泪光闪烁,满是忧虑。 “你是想说你是他的人?可他从来就没碰过你,他因为惧怕自己的小恋人而从来没跟你发生过什么,现在我们跟他交好,他一定也希望巩固我们双方的关系。”含情脉脉的看着人,占赫温柔安抚着:“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见他,去告辞,顺便讨要你。” “谢谢。”动情的一把扑进人怀中,笑桑语眼中带着泪,瞳孔深处却很清冷。 乖巧的扬起脸,他踮着脚尖闭上眼,娇羞的迎接头顶之人的吻。 二人拥抱着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长,看着暧昧不清。 …… 白檀自从被放出来,乖的简直不像是之人那个人。 说话声音小了,行事也稳重了不少,大多数时候保持安静,小心翼翼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些能够出入闻人诀房间的高层们。 蓝岸相携着黑虎走进,之前就有人来禀告过,闻人诀一动不动的撑着下巴在看书,白檀老老实实在墙角高凳上坐着,脚尖在空中无聊的晃荡。 黑虎许久不见闻人诀,这次来也是亲自押送一些高等级晶核过来,前两天主上打了电话,让他得空过来一趟,他不敢耽搁,电话中也没问是什么事情,忙火急火燎的就来了。 “主上。”蓝岸虽然放荡不羁,但对场合却很注意。 走到正中位置,二人齐齐单膝下跪行礼。 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相信主上早就察觉到了,就是桌上的书中不知写了什么,让主上专心的不想分散注意力。 “来了?”头也不抬的,闻人诀随意打了声招呼。 “是。”黑虎沉声,又礼貌问道:“您近来好吗?” “还不错,”闻人诀口中吐出三个字,便又一次沉默了,蓝岸偷偷抬眼看,注意到他似乎拿笔在书的页脚写了什么,而后才抬头看向他们,亲切道:“起来吧。” “是。”二个大男人站起来,黑虎的眼角余光立马瞥向了左边角落,从刚才进门开始,他就察觉到强烈的目光关注,跟日头一样打在他脸上,“烫”的他浑身不自在。 “找你们来是有件事情。”闻人诀先说了自己今天找他们来的目的,“我手上有样东西,喝了对你们的异能增长有好处,但我目前也无十成十的把握,约有八分,你们可想试试?” 寒鸦不渡,这个暗杀中的组织居然就是个大型王域,且已经称霸了西大陆,他们之前就派人前来刺杀过,以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且闻人诀手上埋葬过他们的人,看着地位都不低。 虽说对方目前还没有能力跨海调动大批力量,但他们的暗杀手段又不仅仅只能针对自己,对闻人诀来说,三个王区共同体存在一个致命弱点,跟其他健全的组织不一样,他们有完整的结构,运转和分权很完善,但他手底下的这些部长,各个实同王者,死一个就意味着混乱和麻烦。 加强他们个体的力量,即是为了应付寒鸦不渡,更是为了以后往东南外地界走时,实力能够跟的上。 黑虎对这件事情全无听闻,但蓝岸已经知道了些风声,如今看王坐在椅子上,目光淡然的扫视着他们,蓝岸第一个跪下,轻快道:“提纯是很漫长的过程,如今既然有快速增加实力的办法,又有八成的把握,我为何不试?” 只有真正掌握过力量,才晓得对力量的追求,有时候也会成为一种执念。 “王,我愿意试。”黑虎的年纪是几位部长里最大的,可对打破早夭并且极有可能突破人类寿命的地球人来说,他还正当年,有无数的可能,他对蓝岸说的话很赞同,对没有天份进展缓慢的人来说,这样的机会,就算只有三成把握,也值得一试。 “好。”闻人诀语调和缓,表情平静,启唇唤了声:“白檀。” 一旁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白檀愣了愣,反应颇大的“啊?”了声。 黑虎侧头看了人一眼,之前他不是没见过白檀,白檀也见过他,可现在的少年看着拘束了不少,且看待自己和蓝岸的目光,变得很是慎重。 黑虎在十八区,对白檀被关押在地牢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自然不明白他的变化为哪般。 经历过噩梦,白檀终于从虚假感中醒来,开始切身实地的观察周围的一切,不再带着高人一等的心态,而后他就发现这些土著,其实已经强大到可怕。 呼风唤雨的,真的还是人类吗? 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瓶子,闻人诀把白檀招到自己身边,眼神示意他把瓶子递给下边还跪着的两个人。 房内没有其他仆人在,白檀撅着嘴,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老实的听命行事。 手握褐色液体,黑虎不自觉的扭头看了眼蓝岸,就见身旁的这位十七区部长,早就仰起了好看的脖子,把液体全数倒进嘴中。 不再迟疑,黑虎跟着一口喝下。 白檀站在他们身旁,鼻子动了动,他虽好奇二人喝的什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可是不敢问,但不问他又难受,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他回头看从椅子上站起的闻人诀,轻声道:“好喝吗?” 跨步走下来的身子顿了顿,闻人诀目光极淡的扫了他一眼。 白檀知趣的往后退。 目光专注的打量着二人的变化,闻人诀随时准备强势介入他们体内引导能量。 跟之前那些试着吞噬的人不同,蓝岸和黑虎毕竟是他心腹,地位又高,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看到二人出事。 “其实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您先前试了那么多次,只有识念不坚定的人,才容易在这种时候被吞没。”维端看出他的在意,言辞轻松道。 跟之前试验的那些人一样,黑虎和蓝岸一点事情都没有,从剧痛中恢复过来,体内涌动的磅礴能量让他们神采奕奕。 闻人诀挥手让他们退下,给他们时间适应,黑虎走前他又给了本适合的心法书。 回过头时,就见这些天一直按捺着的白檀,神色扭捏的欲言又止。 要说习惯也是可怕,在夜幕降临,白檀变扭了两个小时也没有把话说出口后,闻人诀做完自己的事情,又应付了两个电话,自顾自上床休息。 他就像没感觉出人那渴望交流的眼神。 白檀的待遇和之前相同,就是这次又多了张毯子。 要说以前房内突然多了个人,闻人诀是怎么也睡不踏实,可短不过一两月,如今睡觉时,一旁多了个人的呼吸声,他倒没什么反应了。 只是白檀这段日子睡得不太好,偶尔梦中尖叫会把他也吵醒。 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惨嚎,边哭边喊虫子走开这样的话。 “啊!吃人了,虫子!”在神碑分离后,地球上的气候变得正常了许多,这些日子吹起了风,连下几场雨,夜里变得有些冷,白檀把毯子裹紧,窗外扑簌簌的雨声让梦中的他变得不安。 “又做噩梦了,他也太脆弱了,地牢里的日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呢。”维端是不需要睡觉的,发觉主人被这叫声吵醒,有些无聊的它开始搭话。 闻人诀平躺着,半天后扭头看了眼,就见黑暗中的窗边,白檀挥舞着双手激烈扭动着。 “咚” 一声闷响,侧躺在长椅上的白檀整个人,脸朝下的砸到了地上。 维端觉的有趣,心识中“哈”了声。 闻人诀听见人在黑暗中喃喃自语了声疼,一会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重新闭上眼,闻人诀扭回脑袋。 白檀瘫在地上愣了几分钟,爬起来后眼珠子滴溜溜的就转向了大床方向,这些日子的长椅躺下来,他觉的自己腰都折了,且之前的恐怖经历让他睡得很不踏实,特别渴望大床。 歪着脑袋,仔细听着大床上的动静,他慢慢的,捻手捻脚往床沿走。 闻人诀闭着眼,呼吸轻缓,一副熟睡的样子。 他是想看看人准备做什么,刺杀?报复自己? 他满含期待…… 白檀很努力的屏住自己呼吸,摸索着,借着床头装饰用的晶核光芒,安安静静盯着闻人诀。 维端有些好笑,心识中试探道:“主人?” 闻人诀没说话,他在想白檀是否提前准备好了凶器。 睡熟了,得出这个肯定答案,白檀笑容灿烂的提高一只脚,半个身子爬上床,闻人诀等着他从上往下刺出武器,哪里知道白檀顺势一滚,面朝上大咧咧在内躺下,舒服的叹了声:“哇,大床,怀念死我了。” “明早在这恶鬼醒前溜下床……”困倦的嗓音自言自语着,白檀话还没说完,人就入梦了。 床上总比硬邦邦的椅子舒服,底下垫着柔软的毯子,四肢躺平,别提有多舒坦。 他睡得快,闻人诀可就不悦了。 他虽习惯了房中有个人,但还不习惯枕边躺一个。 目光复杂的在黑暗中盯视着人,闻人诀若有所思,半晌后,终究没有动。 第221章 美男计策 天刚蒙蒙亮,白檀就睁开了眼睛,人看着有些迷糊,但还是动作小心的从闻人诀身上跨过去,又轻手轻脚爬下床。 双脚踩在地面上,伸手打了个无声的哈欠,他摇摇晃晃向着窗边走去,一脑袋扎下去,仰面朝天躺好,没一会就又重新睡着,这个时辰再睡个回笼觉,到日头正中再起来吃点东西,刚刚好。 刚睁眼他就去观察身边人,见闻人诀脸上还戴着那张该死的银色面具,露在外的眼睫一动不动的垂着,呼吸平缓。 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白檀重新睡下前还挺得意,可哪里知道他刚在长椅上闭眼,大床外侧的闻人诀就睁开了眼睛,瞳孔很清澈,一点睡意都没有。 枕边躺了个人,这是极罕见的经历,闻人诀一开始还当白檀是鼓足了勇气,准备报复,再不然也得搞点小动作,哪里知道人就那么点出息,且分明是怕自己的,却又没心没肺的在自己身边睡的毫无压力。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一动不动的纵容了。 闭眼假寐,脑中一开始还想些七七八八的,到后来干脆静下来捋一捋三区之间各方面存在的问题。 又从寒鸦不渡的存在想到复兴联盟,考虑起前线三方僵持的局面。 等到天光出现,白檀在他身旁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因为相隔太近,闻人诀甚至感觉到人伸了个懒腰。 接着一切响动消失,他猜测白檀应该是在观察自己,接着有胳膊撑在自己脑袋旁的位置,又跨过了一条腿,以比昨晚更小心的姿势,白檀整个身子移动到床的外侧,又动作很轻的翻身下床。 一声未发,闻人诀等人重新躺下来,才扭头看向长椅。 无声摇了摇头。 没一会就听到人呼吸声起,大概是睡得舒服,还轻声“嗯”了下。 翻身坐起,一夜没怎么睡,闻人诀的精神却还不错,出门去洗漱,随意喝了点东西,快步去了小会议厅。 他到后没一会,接到消息的蓝岸和炎振等十七区高层神色匆匆赶来。 众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皆目光疑惑的看向他。 还是炎振开的口,疑道:“王,您大清早就把我们喊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难不成是前线出了差错?” 多日未见,脸色寡淡的书易闻言跟着看了眼闻人诀,就又沉默着看向门口。 眯了下眼,闻人诀注意到这幕,可他不知道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近段日子他也没心思耗在自己人身上,带着点笑意,他刻意摆手道:“放心吧,前线没事,让你们过来是因为占赫一会就要来辞行了。” 听到这回答,炎振愣了愣,木然“哦”了声。 大厅就又一次安静下来。 直到寂静被重新打破,炎振才想起个问题,大早上的,王怎么知道人要来辞行?可门口已经有亲卫走进来,弯腰道:“王,人来了。” 闻人诀微笑着让人把贵客请进来。 占赫进来时,环顾一圈,发现坐满了十七区的高层时,他也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开口告辞道:“感谢您这段日子的招待,但在贵区逗留的时日太长,今日准备返程了。” 都是客套话,闻人诀陪着说了几句。 下头占赫站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想了又想,开口道:“我有个……” “啊!对了,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忘记跟你说了。”像是没看到人慎重的表情和说了一半的话,闻人诀突然一拍自己大腿,截断道。 占赫怔了下,但还是礼貌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闻人诀笑容灿烂,“生日宴上你哥哥送的礼物我一直很感激,想着回礼一定要特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送你哥哥个人……”有意停顿,闻人诀漫不经心的,带着些不好意思道:“你也看到了,我身边人啊,脾性太大,醋意又强,差点没闹翻了天,笑桑语堪称绝色奇人,我又无福拥有,都说美人配英雄,除了你哥哥,我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谁配拥有他。” 占赫傻了,想了一晚上的请求之言和说辞,一点点的羞涩和尴尬,全数被他吞回了肚子。 他面色瞬间难看的厉害。 可闻人诀完全没看出来。 端坐在王座上,继续滔滔不绝道:“这次你回去,恰好把人一起带走,也省的我这边专门派人护送过去。” “可是我!”忍耐不住,占赫脸色扭曲的打断道。 手指敲着自己鼻翼,闻人诀笑容满面道:“我已经给你哥哥打过电话,也像他介绍了笑桑语,你哥哥表示很期待,说会亲自出城迎接美人,晚宴那一歌,笑桑语的名头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南大陆,甚至连复兴联盟那边都有传言,你哥哥作为一方霸主,和他匹配,到时候一定也可传为佳话。” 说完这一长串话,闻人诀终于反应过来般,对着人友好的问了句:“怎么了,你有话说吗?” 脸色铁青,刚还想豁出去直接讨要人的占赫说不出话了。 他没想到闻人诀会突然生出把笑桑语送人,还是送给自己哥哥这种心思,他还当人碰不得笑桑语,那么再喜欢也不能在乎到哪里去。 且身边还有个醋意翻天的恋人,只要自己开口讨要,闻人诀多半不会拒绝。 可是……现在听了对方的话,占赫已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已经给自己的哥哥打过电话了,且哥哥也说很期待笑桑语的到来,那么这种时候再开口讨要人成了什么? 闻人诀为了和十三区搞好关系,为了向自己的哥哥示好,把话说的太满,什么英雄配美人,只有最强大的王者才能配的上笑桑语。 本身王区之中就有人对哥哥提建议,适当隔离他于王权之外。 因为晶核体系的出现,本已经培养了自己数年,准备让自己接班的哥哥一夜之间变了脸色,开始对他处处提防,而那些汇聚到自己身边来的人,又慢慢散去。 虽说没有真正当过王,但晶核体系出现前,哥哥悉心教导他,所有十三区的官员都把他看做以后的王,这中间的落差,占赫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滋味。 如今这当口,他已经说不出讨要人的话。 心中痛苦挣扎一番,最终他还是决定不管有什么想法,都等回到自己的王区再说。 摇了摇头,他艰涩道:“没什么,我会保护好礼物的安全。” 听他这么说,闻人诀开怀大笑,对着门口亲卫道:“把笑桑语带过来。” 炎振不知道主上唱的哪出,他是抓捕过笑桑语的人,但对之后发生的一无所知,主上好好的怎么就要把人送给占佩了呢? 那之前让自己刻意安排占赫和笑桑语巧遇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以为主上没办法碰笑桑语,又觉的留着可惜,要撮合笑桑语和占赫来加强和十三区的关系呢。 书易目光在闻人诀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了正中站着,面色分明不对的占赫。 这段日子,他封闭自己的内心和耳朵,图个清静,可现在,对着眼前这一幕,他突然觉的有些不舒服。 闻人诀这人,心思百转,手段毒辣,怎么会好好的送人? 定然是有什么谋算在其中。 他思考着这中间的来龙去脉,那边蓝岸看着占赫,很是同情。 虽然主上从未跟他们交代过要做什么,可看闻人诀现在眯着的眼,那漫不经心的神态,轻轻敲击着扶手的中指,就知道人绝对不怀好意。 笑桑语来的很快,到大厅看见占赫,笑容不经意露出来,又很小心的收起,对着上座的闻人诀恭恭敬敬行礼问好。 占赫看他走进来,美目顾盼间望见自己,娇羞笑容后露出的期待目光,让他心虚的别开脑袋。 桑语……应该以为自己已经讨要到了他,能够和自己日日相伴了吧。 想到这里,占赫觉的呼吸不过来,他完全不敢去看笑桑语的脸,愧疚痛苦难堪,纠缠着他。 闻人诀悠扬着声音,在上座道:“我已把你送给十三区的王,今日你就要跟占赫,也就是王的弟弟一起去往十三区,十三区跟我十七区情同兄弟,我希望你的存在,能够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好。” 期许的声音语重心长,闻人诀说着慢慢从上座走下来。 笑桑语一下没了笑容,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前迈了两步,诧异道:“你说……” “怎么了?”闻人诀已经走到人身前,温柔笑道:“那是一方霸主,你定然仰慕。” 离低垂脑袋,僵在原地的占赫有五步之遥,闻人诀俯身过去,看着是在细细交代着什么,神情温和极为耐心。 可若凑近了,能够听到声音,就能感觉出那份毒辣的阴柔,闻人诀俯身到人耳畔,道:“占赫一定不会就此放弃,你在路上要多费心思,最好让他知道你在生气,但又给他希望,在他开口向占佩讨要你前,你得保证占佩绝对不会交出你。” 深吸一口气,笑桑语脑袋往后仰了下,厌恶的盯着闻人诀,问道:“什么意思?” “占佩为王多年,不是个急色之人,加之亲弟弟哀求讨要,说不准就会把你送给占赫,可若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人,这一切就不同了。”说着这些话,闻人诀的目光却很冷淡,对视着人瞳孔,继续低道:“你明白的吧,男人的占有欲有时候会从色延伸到权上。” “你!”这一声有些大了,笑桑语身子无法克制的在颤抖。 就算这段时间他诱惑占赫,可是并没有把自己交出去,而在楚无愧手上因为有价值,也从未有人碰过他,除了信远,他还是干净的。 每当有熬不过去想放弃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 手撑着膝盖,闻人诀直起身,对人情绪剧烈的波动没什么感触,俯视着人,漠声道:“轻重你自己取舍。” 二人之间说了什么,没人听到,可闻人诀这最后一句离得近的都听见了,炎振和蓝岸彼此困惑的对望,书易则把深思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笑桑语身上。 占赫从刚才起就一脸的魂不守舍。 环视四周一圈,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闻人诀打着哈欠让所有人退下,他自顾自走回王座,背对大厅站了会,转身后对着走在最后的书易喊了声:“先生留步。” 第222章 妻子人选 “王有何事?”书易的背影顿了顿,但还是转过身来,淡然问道。 闻人诀没说话,他站在高阶之上,默默盯看着人,半天后启唇道:“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书易假笑了声,“王好好的怎么这样说?” “新城的事情,最近是谁在管?” “原来王在关心着我?”刻意拖腔的语调让闻人诀皱起眉头,书易并拢双手,往前又走了几步,慢悠悠道:“王的心里原来看的见我们?” “书易。”闻人诀很是不悦,但也只是叫了声,没有多余动作。 平日里冷静自若的书易现在却有些偏激的执着,他咄咄逼人的盯视着上首王服加身目光深沉的男人,轻道:“我以为在您心中,我们连棋子都不如。” 轻叹口气,闻人诀右手抬起擦过脸颊,银色面具慢慢收缩起,露出他上半张脸,狰狞面貌并未因为身前人的不敬话语而显露出怒气,相反的,闻人诀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凝视着书易,半晌后摇了摇头,说了声:“下去吧。” “瞧啊!”哪里知道书易反倒不罢休,又逼上前几步,嘲讽道:“您不生气吗?换做任何一位王者这个时候都该感到愤怒责罚于我,可是您呢?您心中怕是不痛不痒,这是宽容吗?在所有底下人眼中这是您的宽容,可是啊……”脸上的笑容很是苦涩,书易追问了句:“是您太过在乎,还是从来就不在乎呢?” 止住要转的脚步,闻人诀扭过头来时神色已经不同。 跟之前的温和淡然不一样,如今的他,气息冰冷寒凉,狭长眼眸微微眯合着,看书易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善。 可书易似乎有意试探他的底线,用闻人诀较为厌恶的轻佻语调拉长尾音,慢慢的,一字一顿道:“对待我们您如此,对待那些敌人您同样如此,您的不施虐仅仅因为您没看在眼里,陈凉息曾经对您做的那些,换做旁的王,定要他生不如死,可是您呢?” “你今天是要找事?”闻人诀开口了,语调平平。 他说过书易是心思细腻之人,也说过这种人最为难缠,本来他也无意管对方怎样,可是近来新城之事,堆压到他手上的越来越多,原本在三个王区之间协调运转,大包大揽之人突然撂挑子,最先受苦的就是他,这才有了今日的不得不问。 且按照书易之前的性子和脾气,怎么也能看出自己最近肯定在谋划什么,按理说早来过问了,可人如今这一系列状况下来,分明是已经离心了。 对待离心之人,换做旁人,闻人诀也许丢到一边也许杀了了事。 可是书易……这个男人若是离心,便万万留他不得。 “我以为我能改变您,多少能够改变一点点。”苦涩之言透出无奈。 闻人诀向后拂袖,宽大的银色衣摆让他的手臂看着细长,左手撑着右手手肘,手指敲击着自己鼻翼,他盯视着人,淡声道:“如今是准备放弃了?” 书易沉默相对,没有接话。 闻人诀笑了声,很是短促,“我又什么时候说过可以被你改变?” “您的不在乎,您的放任,让我以为我可以干预一部分事情。”书易坦诚以对,师傅送他出谷前,让他追随之人并不是闻人诀,可他流落到沙南茂林遇到对方后,执意如此,他看出闻人诀一定程度上的轻权,以为多少可以起引导作用,就算不能,在一个势力团体间,只要拥有一定的地位,就能够干扰一些事情。 “难道你没有?”闻人诀问了句,接着又道:“城东房屋买卖,你帮助那三百户平民愣是关停了东出口半月,沙南修路,你为了两个聚集村强制绕行,晶核私运之事你触犯方许二家利益,你甚至端掉了城中的异兽斗场,惹得数十个参与帮派不满,一月暗杀你十次,你想做的,我从未阻拦过你。” 细细数了几件事情,闻人诀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这样的事情还有太多,我有记的,有不记的,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您都知道。”面色沉静,书易看着闻人诀,慢慢道:“我感谢您的包容,可这一切,还是因为您不在乎。” “您默许我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您理解我,更不是因为您觉的我做的这些事情是对的,您包容我,仅仅因为我有用,因为我还未触犯到您的底线,换言之,倘若我插手异兽斗场只为私利,就算我关停东出口只为了打击区内得罪过我的家族,我强意绕行仅为私情,您同样不会干涉我,您同样会当做看不到。”书易重声道:“这样的纵容,您觉的我该开心吗?您到底把王区看做什么?把我们这些人,又当做什么了?” 闻人诀终于有些恼了,可偏偏他又找不出话去反驳,书易说的不错,炎振也好,蓝岸也罢,这些部长级别的人真要做出点什么,他确实不会很在意。 这种会被底下人所喜欢的领导,到了书易眼中,却如此不堪。 “头疼啊。”盯着人执着目光,闻人诀一时想不出话说,半天后突然说了句:“若觉的这里让你不适,你可选择离开。” “是吗?”书易的神态分明是不以为然。 闻人诀点着自己鼻翼,道:“我可让人护送你安全出城。” “出城以后呢?” “自求多福。” “难道您会放过我?”书易语调幽深。 闻人诀很是直接,“不会,但看在你跟随我后做的这些,我可保证你安全离开十七王城。” “谢谢您,”书易笑着,“但我不会离开。” 闻人诀眯眼,今日逼供似的这一场话说下来,原来不是准备离开? 可又为何惹的他不快? “您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我对您还有用,您就不会无故伤害我,所以,我今日跟您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您,只要您不改变,我就会经常来找您交流,像今日这样不快的对话,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带着些痞气,书易眼神还有那么点傲娇的瞥了闻人诀一眼,也不行礼,自顾自说着话就走了。 闻人诀站在王座之前还没反应,他心识中的维端已经哇哇大叫起来,“放肆!放肆,简直太放肆了!主人,烧死他!” 书易大概是想清楚了,在消极了一段时日后改变了方式,他决定主动出击,每每在会议之后就拉扯着闻人诀说些没用的废话,他自己说还不算,得闲了就拉着炎振一帮人,让他们给王讲讲王区里有趣的事情。 从家长里短到大事轶闻,搅的闻人诀烦他不说,连炎振和蓝岸看见他都躲,谁让他拉着人坐在王面前讲的全是废话,一些根本不好笑的事情讲出来,再看看上座王阴晴不定的脸,就算是蓝岸这种皮厚之人都有些顶不住。 炎振就更可怜一些,他本身就不太关心八卦,书先生还非扯着他讲,一讲讲两个小时,还是对着王! 对着他们面色深沉,毫无表情的王! 谁也不知道二人之间抽的什么风,反正炎振拉着蓝岸问了几次,很是怀疑书易的脑子出了问题。 闻人诀倒是好耐心,人要说就说,他自己要么托着下巴阖眼假寐,要么看书。 淡定的仿佛房中只有自己一人。 倒是白檀,这段日子过的挺开心,先不说每晚偷偷爬上床睡得那叫个舒坦,就说现在,憋在王居中也有了打发,因为每到下午,书易必然会拉个人来讲故事。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若还在星际中,他肯定要在意自己的笑法,可现在身处地球,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他的心已经完全野了。 看炎振苦着脸说起城中出了个有名的盗匪,前些日子栽在几个女人手中,模样是何等凄惨,应该是挺好笑的事情,但因为不是亲眼所见倒也没那么有趣,可是真正好玩的是炎振讲完后,那例行公事般的几声“呵呵呵”的干笑。 闻人诀有问过书易玩什么把戏,在他接连三天拉着区中高层来给他讲故事后。 书易怎么说的呢?他理直气壮的告诉闻人诀,增近感情! 白檀实在觉得好笑,顾不上炎振怒瞪他的目光,右手狠命拍着身旁桌子,擦着笑出的眼泪,鄙视道:“你这吊马脸,你再说个像鬼故事的笑话,你是来报复你的王吧?你来破坏感情的吗?哈哈哈,可怜,太可怜。” 白檀坐的闻人诀近,他分明看到闻人诀在炎振发出笑声后,稳稳握在手心的笔都颤了颤。 “呃……”炎振长这么大,大概从没这么尴尬过。 白檀长了些教训,也知道做人做事不能太过,笑过之后及时止住,看闻人诀把批过的文件随意丢到桌角,他起身拿过整整齐齐堆叠到一旁。 这是他这些日子察言观色用来拍马的手段,闻人诀虽从未说过什么,但对他的态度却和善了不少。 起码不会再随意踹他了。 看炎振羞窘的脑袋快要藏进裤裆,书易面色平静的坐着模样淡然,白檀笑的脸庞绯红,又生生止住。 闻人诀拿着笔,有一瞬的恍惚。 颇有一种时光静好,身边喧嚣之感。 从小到大,他孤寂惯了,就算后来成了王,数年间下属不少,可真正敢于和能够靠近他的人太少了。 他也从没好好的去注意过身边人。 他先看到的永远是一个人的价值,可今天,他突然发现炎振这个粗汉子,原来脸皮是几位部长间最薄的。 白檀很是乖巧的接过他递出去的文件,又很聪明的规整摆放,每一叠都贴了小纸条分类,闻人诀倒也不忌讳他看这些东西的内容,白檀这人也是,他虽看并分类,但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这点脾性,闻人诀很喜欢。 这么愣着,他就又突然想起了维端早上的提议。 这些日子不知出自什么心理,又或者纯粹是为了看看白檀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的有趣心态,他纵容了人每晚睡在自己枕边,慢慢的,自己也能够短时间入梦了。 可在今天早上,白檀又一次轻手轻脚跨过他爬出去后,维端发现了他的变化。 心识中带着点诧异道:“主人,您的身体……” 闻人诀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他因为神眼融合,数年沉睡间身体停滞,小时候吃不饱营养又不好,成人的慢了点。 之前倒也有过几次这种“昂然挺立”,但都没有这次强烈。 维端身为半个程序加半个神裔的融合体,对这种事情倒是一点不好意思和尴尬都没有,很是平静的建议道:“这是人类身体的正常反应,虽然我之前不希望您把太多心思花在这上面,但是正常的纾解还是需要的,这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好,您可开始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但一样的,您只需要合理的排解,不可花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在这上头。” “至于是要找一个容体,还是数个,您自己看着办。”语气很是冷漠,维端显然是觉的闻人诀就算身边有人,那地位也仅仅是个器物。 闻人诀倒也顺着它的话去认真思索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需求不是很强烈,可随着身体的成熟,作为一个绝对的实用主义者,他不会去特别纵容自己在这方面的欲望,但同样的,也会顺其自然的去抒发,而不是压抑自己。 那么,人就必须要选了。 对这方面,他有的仅仅是身体的需要,对脸不是很看重,且身边留太多人肯定会牵扯到心力。 脑中闪过的那些混杂龌龊画面的闪放,那些让他觉的恶心的场景,他绝对不希望自己以后要碰的人,有半丝半点的浑浊。 闻人诀清楚自己的脾气,对这方面的冷淡注定他的需要不会太多,找那么多人放在后院,谁能保证在自己不需要的时候,这些人能够维持自己的干净? 就算他有绝对不被欺瞒的信心,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用过的人,再被其他人碰触,就算还没发生,他都会极度反感。 白檀注意到闻人诀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些不解的眨巴着自己的大眼凑上脸去,“喂喂!怎么了,你魂灵出窍啊?” 第223章 应该不疼 闻人诀伸手把人脑袋推离自己,又对着下方尴尬不已的炎振道:“先下去。” “是。”炎振点头行礼,大步流星的出门,身形快的就似落荒而逃。 书易对门口看了眼,又扭头看了眼上座的闻人诀,最终温雅行礼后也告退了。 维端看白檀还在一旁争夺自己的额头,闻人诀五指按着,单手就让人动弹不得,它在心识中建议道:“您反正都要找个人,不如就他好了,他在遇到您前连地都不曾下过,最是干净了。” 因为一早的天眼入侵,它见过主人脑中一些特别深刻的画面,闻人诀的母亲和那些肮脏躯体间的扭动,昏暗环境下那些恶毒的语言。 它能够理解自己的主人对这方面绝对的洁癖。 白檀是从星际而来,身份特殊,现在又因为钥匙的用处被主人留在身边,不如一物两用嘛。 闻人诀倒不是没想过,看人唇红齿白的样子,虽说自己不在意容貌,但好看的总比难看的来的舒心,且从一开始,他就喜欢白檀那双眼睛。 只不过,人的脾气实在让他有些皱眉。 虽说得到不少教训,表面看着老实了,可性子还是跳脱,按理说千年世家怎么也不该养出这样的子孙。 手臂伸直,他手指抵着人额头。 白檀挥舞着自己双手却挣扎不得,像是赌气一样,瞪着他,眼角都有些红了,不知是现在拼力气整的还是之前笑出来的。 闻人诀实在不忍看他这张牙舞爪的样,手臂一震,把人往后推去。 白檀猝不及防,人往后跌退出三步才又站住,怒吼一声:“你干吗?” 盯着人,闻人诀似是而非的“嗯?”了声。 白檀面色瞬变,双手举起,很是老实的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无奈的摇头,伸手拿过之前未看完的文件,摊开在桌面,目光落到上面的同时,闻人诀随口问了句:“错在哪了?” 白檀咬牙切齿,相反脸上的表情却很温柔,“不知道。” 掀起眼皮看人一眼,闻人诀沉默着不说话了。 气氛变的有些压抑。 桌上电话却在这时“叮铃铃”响起。 因为晶核体系的出现,运用上晶核,电话的普及越来越多,各种通讯工具如同复苏般,在短时间内大批出现。 而星坠事件后加注在人类和地球身上的魔咒正在慢慢消失。 提起话筒放到耳边,闻人诀右手“唰唰”在文件上签字。 电话另一头的安静维持了数秒,而后有个奇怪的尖利声音出现,断断续续道:“尊贵的王,您好。” 合上签完字的文件,闻人诀抬头拿过另外一本,打开后细细看着,眉眼低垂,应了声:“谁?” 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人寥寥可数。 那端的人也不卖关子,简单直接道:“老鼠。” 闻人诀笑了声,钢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口中漫不经心道:“你的手段实在多变。” “生活所逼迫嘛。”有些沧桑的感慨声音,很快的老鼠就转回话题道:“笑桑语到十三区后很受宠,听说到的当晚就在占佩房中过的,接下来几天,夜夜留宿在占佩屋里没出来过,引起很大的非议,白日里占佩也几乎不忙别的了,就看他表演,还为他在王居搭建了个十层楼高的木台,每日清晨和人在云雾中玩乐。” “听着像是要完了。”闻人诀带着些不以为然。 老鼠握着话筒,也不知身处何地,明明是大白天,他周围却黑的不见五官,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震颤,他道:“你们当王的是不是都没心,喜欢是喜欢,玩是玩,哪里当得真?所有的宠爱只是流于表面。” “倒也不是没心。”闻人诀语调放慢,抽过早前放到一旁的文件打开,两边比对起数据,转动着手指间的钢笔,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道:“喜欢是真的,可以轻易放弃也是真的。” “真是复杂。”电话那头,老鼠感慨连连。 闻人诀圈出两份文件中的不同处,很明显的在一心二用,“你在哪?” 他问的是老鼠的行踪,对这个暂时为自己效力的男人,他是一点都摸不着的。 不过这正说明了老鼠的能力,一个玩情报的若是可轻易被人掌握准确行踪,那还玩什么。 “十三区。”说完这句话后,老鼠突然就安静下来,闻人诀估计他是捏住了话筒,应该是身边有其他人出现,暂时不便说话。 耐心等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老鼠的声音重新从电话那头传出,简洁明了的介绍情况道:“占赫明显不如他哥哥的城府,有些沉不住气,他去找了笑桑语几次,笑桑语这人倒是有算计,时机把握的很好,三两次巧合就挑动了这两兄弟间的矛盾,只不过占佩心思深沉,该舍就舍,他应该是不想和自己的弟弟发生太过激烈的争斗,已有意把笑桑语送回十七区。” 这消息很重要。 闻人诀当即停下手中的笔,仰头捏着自己鼻梁。 他当然想过,光凭借笑桑语一个男人,可以挑起二兄弟间的矛盾,却还做不到破坏。 如果占佩像占赫,那倒还有可能。 可惜占佩为王多年,心机城府都不差,且高位下来,感情美色又算的了什么,和亲弟弟因为一个玩物而发生矛盾,对内对外都不好看。 只不过闻人诀没想过,他会如此果决的把笑桑语给送回来。 “依你看,他这么做是何意?”白檀看他神色不对,早老实的一个人到旁边坐着。 闻人诀视线放远,落到门外院中。 “占佩应该是在怀疑您送给他笑桑语的用意,他送回笑桑语一是在警告您,他已经知晓您的目的,二是在逼迫您做出选择。”老鼠沉凝着,显然他早已思索过这当中的门道。 闻人诀把钢笔插回笔筒,点了下头,淡声道:“你说的不错,他在逼迫我自证清白,不管我送给他笑桑语是好心还是坏心,他现在既然把人给我送回来,就表明他已十成十认定我送给他这个人是不安好心,那么只要我还想维护双方间的联盟关系,就必须自证清白,杀了笑桑语。” “笑桑语死后你就可把责任推脱到他身上,只说是这个人心思邪魅,为了荣华富贵和自己的欲望,挑动十三区的王族关系,占佩这也是给您个台阶下,就算您的算计失败了,他也给您留了退路,他是让您自己选择,是否还要维持双方间的盟友关系,而如果您的决定是继续友好,那么您以后一定不敢再轻易算计他,对十三区出手了。”老鼠把自己的看法条理清晰的道来。 右手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文件夹,闻人诀双眼眯着给他补充道:“还有一点,他必须除掉笑桑语才可维护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可他又不能亲自动手,让笑桑语死在我的手上,以占赫的心思,到时候最恨的不会是他,而是我。” 老鼠愣了愣,幸灾乐祸道:“那您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闻人诀表情慢慢阴冷,意味深长道:“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演变。” 老鼠虚伪的开始恭维。 闻人诀当没听见他那些话,径直问了句:“他们何时会到十七区?” “五天后。”既然是亲自去的十三区坐镇,老鼠对这些情报的准确性把握很大。 闻人诀目光落到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准备出门的白檀身上,挂电话前温和道了句:“辛苦你了。” “白檀。”带着冷意的呼唤,让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去的白檀立马僵住身子。 速度极慢的扭回脑袋,看着不知何时从位置上站起的闻人诀干笑,“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要去哪?”闻人诀心平气和。 神采飞扬的表情瞬间变得愁眉苦脸,白檀软言软语道:“去外边走走。” “你过来。”闻人诀招了招手。 白檀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一步三挪,犹犹豫豫的站定到闻人诀跟前,黑亮的眼睛中,清澈倒映出闻人诀的身影。 “你讨厌我吗?”闻人诀含义颇深的问了句。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圈,白檀特别诚恳的说:“不啊。” 可我怕你啊,恶鬼! 心理活动一点没表现在他真诚的脸上。 闻人诀低头看着人,再问了句:“我可以给你自由,保护你的安全,耐心听你说话,给你一定的权利,送你回到星际,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 只要可以回到星际,那什么都可以谈啊,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好事”,这可是争取人权的最好机会啊。 白檀本想突口而出是,可是盯着闻人诀,他总觉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很是慎重的想了想,他开口试探般问道:“你不会再关我?” “嗯。” “我吃什么,什么时候出王居都不管我?”问这问题时,白檀表情看着平静,但目光的晃动,可见他心中的不安。 “嗯。”闻人诀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淡然应了声。 吞咽了口吐沫,白檀得寸进尺,“你也不会再打我?” 细眼微眯,闻人诀低沉道:“尽量。” “不行!”白檀豪气干云的一挥手,痛诉道:“暴力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它只会激化人与人间的矛盾。” 闻人诀眉头蹙起,但还是答应道:“可以。” 白檀忐忑了,条件这么好开?先不管人要他做什么了,他问了一个当下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还能上床睡觉?” “嗯。”闻人诀耐着性子。 “唔……”白檀拿腔作势,一脸深沉的踱步,得有三分钟吧,他才回过身,一手摇晃着,神气十足喝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 “当然!”一点也不尴尬的,他马上接上自己上半句话,“你手底下这么多人,真上刀山下火海做什么体力活也轮不上我吧?” “没到那步。”盯着人眉飞色舞的表情,闻人诀很是耐人寻味的说了句。 白檀笑了,但还是半信半疑道:“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应该不痛吧?你知道我特别怕疼,会疼的事情我一样也做不好。” 闻人诀认真想了会,沉吟道:“应该不疼。”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白檀狐疑。 “以后再说。”瞥了眼人,闻人诀转身就走。 “哎?”白檀追上两步,“为什么要以后说啊?” 白檀哪里追的上闻人诀,只不过那夹杂着九分冷淡,一分反感的声音还是穿透后门,出现在他耳边。 “现在没胃口。” 原地站住,白檀大眼不解的眨巴了两下,自言自语的又“哎?”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白檀:等等,等等……我怎么觉的哪里隐隐不对…… 坠子:别在意那些小细节 维端:来来来,这份合同是极好的,签掉吧 闻人诀:疼不疼这件事情……(回去查查书)嗯…… 第224章 你像我爸 虽然对闻人诀要自己做什么还不清楚,但白檀对待遇倒是很会抓紧时间享受。 晚上一到,他先去吃了东西而后洗漱干净,进屋子的时候,恰好碰上几个来送文件的,那一沓沓快有人高的文件看的他唏嘘不已。 进里间的时候,就见闻人诀早已被埋在“小山”高的文件中。 那张跟人形影不离的面具还在脸上,白檀看不清人表情,但从闻人诀身周弥漫着的不悦气息来判断,人应该很不耐烦了。 “做王还真是辛苦。”摇头晃脑,他打着哈欠从人身边路过,眼盯着大床,一只手摸上去的时候,还刻意回头看了眼闻人诀的反应。 他实在害怕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再把自己一脚踹飞。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先例。 可惜,闻人诀眉眼依旧,在盏白色的台灯下,手中钢笔快速在纸页上写字。 白檀放心了,嘴角翘起轻声哼歌,欢快的蹦上床,脸颊触碰到柔软毛毯子,心满意足的吁了口气。 闭上眼,安安静静趴了会,等有困意上来,他又翻滚两圈睡到里头。 脸朝外,他无声打量起闻人诀。 房间中的其他灯都被关了,只有闻人诀桌上的一盏小灯亮着。 人的侧脸在灯光下很是清楚,嘴唇的弧线,高挺的鼻,若不是其他地方有面具覆盖……白檀还真好奇人的长相,从紧抿的唇看,虽然不耐烦,但闻人诀却看的很认真。 这模样倒让白檀想起自己的父亲,还有两位哥哥,很多时候他去看他们,都见他们没日没夜的忙碌于各种家族事务。 其实,他也想过为他们分担。 可……不管他做了什么,亲人们留给他的永远是那张纵容的脸,不论他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帮了家族,还是又惹了祸事,哥哥们脸上的表情都未变过。 而自己一直想要的认同或者教导,从来没有。 想的出神了,他一时倒没了睡意。 就像是精神恍惚,白檀迷迷蒙蒙的对着闻人诀喊了声。 从人刚踏进房间,闻人诀就嗅到了那股清香。 白檀到王居后花了不少时间研究草木,还调制出了自己喜欢的香料,他说在星际时便喜欢每日焚香,到了地球一开始是没条件折腾这些,等在王居空闲下来,他就又折腾起来。 为了这个,闻人诀还专门让人给他留了间屋子,里面让他摆放这些物件。 没有扭头,等着他批阅的文件还有很多,书易这两天是不罢工了,可是相关的事情却像有意,堆积到他手上的越来越多。 闻人诀本身就是甩手掌柜,耐心更在几日的消磨中马上耗尽。 “什么事?”声音满是困倦,可还是问了句。 “嗯……”白檀望着人,看闻人诀在那三百六十度转动自己的脖子放松,顿了顿,突口而出句:“我看你像我爸。” “什么?”扭动到右边的脖子很快转回来,闻人诀语调怪异的冲着白檀再问了句:“你再说一遍?” “啊?我说你像我的父亲。”白檀想了想,很是认真的再说了一次。 维端心识中急不可耐的插话,“我看您和他长的并不像。” 这是攀关系到父子来了? 闻人诀盯着人看。 白檀没什么自觉,穿着身宽松的睡衣,露出半个肩膀,斜躺着,脑袋却认真仰起露出他细嫩的脖子。 被人用含义不明的目光盯着看,白檀有些不自在了,补充了句,“就是感觉,感觉像。” 无声摇头,起身把手中钢笔放下,闻人诀合上文件。 如今也没了继续看的心情。 “你要睡了吗?”白檀声音平静,对闻人诀的走近没什么反应。 虽然在星际中,他从未和别人睡在一起过,但毕竟是两个男人,他倒也不是很讲究这些,况且从小不能和人太过亲近,他对这个还蛮期待。 之前的几天都是偷偷摸摸,睡得虽舒服,但到底提心吊胆,今晚光明正大,又有个人在一旁陪着说话,这种小时候该享受的友谊让白檀很期待。 他自觉的又往床里边退了退。 闻人诀走到床边,旁若无人的脱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白檀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仰头盯着他看,带着点调侃味道的赞叹了句:“你身材真好。” 虽看着高挑修长,但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却分布匀称,肯定充满力量。 “难怪踹我的时候力气那么大。”心有余悸的声音中还带着不满。 闻人诀脱衣服的手顿了顿,目光下垂瞥了人眼,翻身上床,往外侧躺了点。 “哎?”白檀不甘心,跟着往外凑了点,“我们说会话吧?” 闻人诀没反应。 白檀兴致盎然,“你以前跟人这样睡过觉吗?学园里的学生们有的会住宿,我也很想,可是家族里不准许,今晚真是新鲜。” “他兴奋什么,又不是第一晚上您的床。”维端心识中不解的念叨。 闻人诀闭眼假寐,两边都没搭理。 白檀原本朝着闻人诀睡,看人对自己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不气馁,双手垫到脑后,面朝上躺着,继续絮叨:“我想联盟中的人若是知道地球如今的模样,一定很震惊。” “也许地球就不再是流放之地,可以重新划为人类适宜星球,那你到时候想过要做什么吗?” “不如跟我去星际旅行吧,你这么厉害,我应该不用再担心遇上异植了吧,说起来我这次真是倒霉,第一次旅行就能遇上这么多的S级异植,难道是有个V族人星团在等着收拾我吗?”郁闷不平,白檀伸手推了把闻人诀手臂,“你怎么不说话?” “嗯。”闻人诀应了声。 就一个字的回应也让白檀高兴不已,看的出闻人诀对自己的态度真的好了不少,他胆子越发的肥了,又不知不觉的往人身边凑了点,轻声道:“我前段时间一直做噩梦,老感觉有很多虫子往自己身上爬,还有我脑袋大的老鼠,眼珠子冒光的在黑暗中盯着我看。” 但是自从偷爬上床睡觉后就没有了,这句话白檀没说。 但闻人诀却知道。 一直在半夜做噩梦的人从睡到自己身边后踏实了不少。 但是,现在说这个话…… “你是不是要对我道歉?”白檀带着点试探,小心翼翼道:“笑桑语心有所属,你得到他又有什么意思,和一个人在一起,若是他的心不向着你,你能开心吗?” 闻人诀沉默,细眼却在黑暗中慢慢睁开。 他知道白檀应该还有后半句。 果然,“你把他送给别人不是很可怜吗?他有爱人的,这样拆散恋人的事情,他们会很痛苦。” “白檀。”闻人诀不紧不慢的叫了声,又慢慢侧头过去问了句,“睡不睡?” “呃……”知道犯忌讳,白檀聪明的马上止住这个话题,连声道:“睡睡睡,马上就睡。” 他说睡倒真的很快就入梦,翻身对着墙壁,没一会,闻人诀就听到他发出的平缓呼吸。 黑暗中睁眼对着床顶,闻人诀的神情很是深沉。 “您在考虑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吗?”维端揣测着问了句。 “什么话?”知道人已经睡熟,唇微动,闻人诀直接出声问道。 声音冷淡,没有任何情绪。 “呃……”知道自己猜错了,维端很老实道:“您在想什么?” “该给十区加把柴火。” “柴火?”还当主人的深沉是受到了白檀的影响,哪里知道人的思绪早就到了其他地方。 “十区虽是大区,晶核来源却不多,且大部分都掌握在王权手中,现在跟江柏峯唱反调的这些势力缺什么?”沉着的声音满含深意,可见闻人诀想这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您要扶持这些势力吗?” “希望他们能够跟江柏峯玩的再久一些。”闻人诀说着突然止声,身侧之人无自觉的翻了个身,大概真的很放松,跟前几晚的偷偷摸摸不同,白檀现在手脚伸展着,脑袋向他这边探过来。 “您准备怎么处理笑桑语的事情?”维端又切换到心识中。 黑暗中凝视着白檀,闻人诀神情冷漠,启唇道:“占赫应该会追过来,占佩也会刻意放他出王区,既然他们这么期待,我怎么能不给他们看出好戏。” …… 接下来的几天闻人诀却未再呆在王居,白檀期待的“夜聊”活动自然没了。 私下出王居,闻人诀做的很是隐秘,他让向阳从前线押送回不少异变者,几天来没日没夜的开始剥夺能量。 在真正的大战到来前,他希望手下这批心腹的实力能够最快增强。 这种类似于作弊的方式,目前还不能普及太多人,只有蓝岸这帮人有这个待遇,更多的晶核液体被他自己单独存放起来。 直到五天后,轰动全城的十三区车队到达,闻人诀才从间毫不起眼的民宅中走出。 悠闲的步行过几条街道,上了一旁等候着的王居车辆。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想猜猜闻攻准备怎么处理笑桑语的事情? 如果你是闻攻,你要如何处理?^_^ 第225章 王者心计 黑色轿车停到王居后门,一点注意都未引起,闻人诀漫步走过花园,在大厅正门口,见到了等在一旁的蓝岸。 “引起轰动了?”语气莫名的,闻人诀问了句。 蓝岸耸了耸肩,“是啊,一歌召唤百鸟,人如仙,早在市井街头传遍了,您因为独宠的小情人又把他送给十三区的王,这还没两个月,人又被送回来了,十三区的车队又浩浩荡荡,比当初来给您庆生的架势都大,沿路早就议论纷纷了。” “这是要让主人您下不来台,您如果不处理笑桑语,到时候他就会揭露您使用美人计这种卑鄙手段,在双方还是同盟关系时算计他们,不论事实如何,名声可就难听了。”维端听到占佩把事情弄的这样大,很快想明白当中的缘由。 勾了下唇,闻人诀的样子并不在意。 “人在里面了?” “是。”蓝岸对着厅内示意。 笑了下,闻人诀跨步走进,随口道:“占赫呢?” “刚刚进城。”虽然不知道主上到底在琢磨什么,但蓝岸按照他的意思,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 仰目看去,见笑桑语的背影在正中站着。 厅内还有三个人,一段时间未见的刀戈站在炎振身后,人高马大的男人则坐在他身前,他们的对面,书易坐的端正,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笑桑语看。 几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一时未注意到他,闻人诀向前走出几步,双手抬起,拍了几下掌。 响声吸引几人注意,见他走进来,炎振和他身后的刀戈,还有对面的书易全数起身,单膝下跪行礼。 “王。”低垂的脑袋代表着他们的臣服,闻人诀边往里面走,边把目光投注到几人的头顶。 语调和缓道:“起来吧。” 跟他们不一样,笑桑语听到声音,只扭身看着他,没任何动作。 闻人诀移转视线的时候跟他对碰上,先点了点头,颔首微笑。 笑桑语跟着点了下头,面上没什么表情。 闻人诀能够从人眼中看出隐藏的憎恶,心中却没什么不悦,笑桑语憎恨自己是正常的,他被逼献身于占佩,玩弄心思周转在两个根本不爱的男人之间,这一切虽是自愿,却也因为自己的逼迫,可以说今天的这局面,皆是闻人诀一手造出来的。 “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挑拨了他兄弟二人的感情,您是否能够兑现当初的承诺,把信远接过来,放我们自由?”没等闻人诀在王位落座,笑桑语就迫不及待的出声了。 背对着人,闻人诀慢悠悠坐到王位上,先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才轻缓开口:“自然。” 二人这一对话,底下几人的神色瞬间不同。 炎振愣了一愣,他身后的刀戈,脸色晦暗不明。 书易则现出了恍然之色,而蓝岸,轻扯着嘴角,笑容中充满同情。 没去看自己的几个下属是何表情,闻人诀对身旁一个跟随在侧的男人伸手。 那黑衣男人举止小心,神态恭敬的走到他身旁,弯腰递上块玉佩。 捏着挂绳,闻人诀把玉佩拎起,对着下方的笑桑语问了句:“这可是你信远哥哥的东西?” 从黑衣人拿出玉佩开始,笑桑语的表情就变了。 淡然从他脸上消失,眸中全是紧张,他身子不自觉的就往前走出了两步。 “是……这是信远的贴身配物。”强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笑桑语死死盯着闻人诀手中还在晃荡的玉佩看。 似感觉不出他的紧张和在乎,闻人诀右手晃动,那白色的玉佩在空中打着圈,笑桑语就像只猫被逗猫棒吸引,双瞳紧跟着玉佩移动。 “他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两天就能到王城。”没再逗弄人,闻人诀把玉佩收起,东西是老鼠让人送来的,信远也是老鼠命人偷偷救出来的,闻人诀没骗笑桑语,人确实已经在路上了。 “谢谢。”眸中泛红,笑桑语的声音变得低沉,紧抿的唇微微动着,一时激动和伤感交织。 把玉佩递还给黑衣人,闻人诀头都没回,淡漠着声音突然问了句:“你可有想过,你们二人的未来会如何?” “什么意思?”感激的情绪很快消失,稍带质问的恼怒声中多半是不安,笑桑语紧张的望向闻人诀,就见身披王服的男人神态自若的侧着脑袋,半天后才回过头来,目光和他的对视上,声音冰凉的残酷道:“占佩不会放过你,他既然猜疑你是我派去破坏他兄弟感情的,待知道你和情人私奔该是何等的恼怒?” “是你指使我的,不是吗?到时候他该找的是你,而不是我!”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声音可听出笑桑语此时的惊怒,他狠狠瞪着闻人诀,垂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恐惧。 “是吗?”闻人诀的银色面具只覆盖了他半边脸,露出的另半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难道不是我受了你的蒙蔽,是你隐瞒了我你已有恋人的事实,故意破坏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为了找到机会和自己的情人私奔?” “你!”虽然一直劝说自己冷静,但到了现在,笑桑语的理智全然崩溃,他往前迈出一大步,恨不得抽出腰间的匕首跟人同归于尽。 对人的惊怒,闻人诀却表现的很淡定,他伸出一手向下压了压,安详道:“平静一些,不然没办法好好说话吧?” 扭曲的脸庞让笑桑语失了往日的容颜,他重声提醒道:“你答应过我,放我和信远自由!” “是啊。”闻人诀没否认,他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确实为你接了人过来,也确实会放你们离开。” “那你……” 话被打断,闻人诀托起自己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可我何时答应过你会保护你们?占佩和占赫如要寻你,我也无能为力啊,你应该知道,他们一旦发现信远的存在,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前几分钟的狂喜已经完全消失,笑桑语绝望的目光让人不忍,书易在一旁坐着一声未吭,可捏着椅子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 抚摸着自己的手,闻人诀愉快的听着笑桑语突然加重的喘气声,半天后才幽幽出声道:“你应该知道这次占佩派了不少人过来,你若是消失了,以占赫对你的执着,恐怕你们走不出王区吧?” 笑桑语拥有一些力量,但这些人远远不足以和一区王权抗衡,尤其闻人诀这个男人……“你呢?你是否会帮他们追捕我们?” “不假意追捕的话,恐怕很难撇清我们的关系,我又要怎么和占佩交代呢。”闻人诀目光真诚,口气坦然。 眸中的愤怒已经慢慢消失,到现在,笑桑语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从头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男人玩弄在手心。 虽然闻人诀答应过放自己和信远自由,却从来没有说过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就算闻人诀不动,以占佩的心思和派来的人,加上占赫对自己狂热的执着,到时候肯定要求个答案,若被他们找到,自己的生死没有关系,可信远会落得怎样的折磨? 让人不忍的沉默在厅中持续。 笑桑语失了指责的心,他的神色渐渐恢复平淡,低着头,没人看的到他神情。 只能听到他干哑的声音,一字一顿艰难道:“你究竟要我如何?” 闻人诀笑了,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如沐春风,他对着笑桑语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似对恋人的低语,他满含遐想的问了句:“你有想过吗?信远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安全。” 他想过,本来准备和信远离开后就毁了自己的容貌,笑桑语低着头,却无意再说什么,他心中通透,闻人诀明着温和的话却句句暗藏威胁,如果自己不按照他接下来的意思行事,他就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占赫,借十三区的手杀死信远。 这样倒也不算违背他当初的诺言。 王者心计,当真歹毒。 可惜的是自己明白的太晚。 脑中一幕幕回想着和信远在一起的日子,笑桑语唯一遗憾的是太久没有和信远拥抱,他想感受爱人的体温,如今看来已成奢侈。 他一句话都不再说,闻人诀也不觉的尴尬,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环视了圈,自言自语了句:“该到了吧……” “王。”门口有亲卫跑进,沉声道:“十三区的占赫带着人来了,现已到了王居门口,吵闹着要马上见到您。” “嗯,放人进来。”闻人诀扬声,回过目光时,悠扬着声音最后道了句:“我会为他准备最好的光核,派人护送他到复兴联盟,赠与他数之不尽的钱财,让他手握权势不再被人践踏。” 笑桑语眸子颤动,没有出声。 门外,占赫满脸焦急,匆匆跑进。 第226章 我想回家 笑桑语前脚刚被送回来,占赫后脚就追了过来。 一脸的担忧,甚至在见到他区之王时都顾不上礼仪,冲进来第一眼看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扑上去拉住对方的手,连声说着对不起。 笑桑语倒也没把他的手甩开,平淡表情下,眸中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忍耐的厌恶。 这些神色,把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占赫看不见,可正面对着笑桑语的几人,却全看的清晰。 蓝岸翘着腿,颇有些看戏的姿态。 炎振则盯着人看了会,又不自觉的扭头去看上座的主上。 书易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好看,如今愤怒从他眼中消失,人颓丧坐着,神态落寞。 刀戈站在炎振身后,近距离打量着久不见面的王者,目光极度复杂。 闻人诀安安静静在位置上坐着,看占赫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来,只瞥了他一眼就去拉住厅中人的手,而后紧紧和人拥抱,半天过去都没有松手,就似满屋子坐着的人,除了笑桑语其他都是空气。 要说这样的举止绝对不妥,毕竟是联盟关系,占赫身份又比较特殊,面对闻人诀,这个盟友王区的王,该有的仪态还是要有的。 可从他收拢的十指来看,分明是把笑桑语当成失而复得的宝贝。 看他不出声,底下坐着的几个下属倒也老实的维持着安静。 偌大的厅中,一时只剩下占赫一人的粗声喘气,被他抱在怀中的人,眉目清冷,怒不可遏的盯视着上座的闻人诀。 本来还有些歪斜的身子在占赫进来后坐的端正,闻人诀眯着眼睛等待,坦然的和笑桑语冰冷视线对望。 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占赫哪里还顾得上别人,从迫于形势亲自护送恋人回去送给自己哥哥的那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痛苦。 二人在路上的交心,让他体会到了被爱和关心的甜蜜,本想着一回去就问哥哥讨要人,可是笑桑语担心影响不好,劝他再等两天。 可谁能想到,第一晚,回去的第一晚,意外就发生了。 占赫虽然痛苦后悔,却无济于事。 不论怎么说,成了哥哥的人这是事实,他未出口的请求被迫吞回肚子,二人之间的感情又实在无法压抑,没办法,只好偷偷在王居中见面,可纸包不住火,相会的次数多了,这种不正常的关系还是被哥哥发现了。 早从第一次偷会开始,占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被发现,哪怕放弃现在的一切,他也要保护好自己的恋人。 准备好迎接哥哥怒火的他,却没想过,笑桑语会被重新送回十七区。 一路上的担忧加上害怕,在见到笑桑语还平安站着时全数放下了,占赫感受着恋人的呼吸和体温,慢慢冷静下来。 有些不情愿的松开手,他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方才开口道:“尊贵的王,您好。” 闻人诀眯着眼睛,对他先前的无视一点也不在意,颔首扬声道:“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就又重新见面了。” 半边身子挡在笑桑语前,占赫直接道:“我这次来是想解开一个误会。” “误会?”闻人诀挑眉,视线落到他身后的笑桑语身上,慢悠悠道:“什么误会?” “桑语他……”占赫语气急促,“并未破坏我们兄弟间的感情。” “占赫。”闻人诀脸上的笑意消失,很是严肃的盯着他看,无奈道:“你哥哥送他回来之时把话说的很明白,我若不处置他,岂非坐实了你哥哥的想法?我理解你可怜他,但有的事情,我身为十七区的王,总得问个明白。” 蹙着眉,闻人诀似对这件事情感到烦躁,但对占赫却异常耐心,语调缓慢,一副知心大哥哥准备开导的样子。 占赫就是担心出现这样的局面,才急慌慌从十三区中赶过来。 嘴张开,他还准备说什么,上座的闻人诀就又扬声开口了。 言辞很客气。 “不过既然你亲自跑过来一趟,我相信这当中一定存有误会,毕竟我从没有指使过他去破坏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从位置上站起,闻人诀拎起自己稍显累赘的王服衣摆,从台阶上踏步下来,迎着笑桑语冰冷目光,一步步靠近二人。 银色面具外的半脸上,平静包容。 “感谢您。”占赫真诚的低了下腰,他清楚这当中存有的一些现实,怕就怕闻人诀根本不听他说,也根本不愿了解事情真相,只为了盟友关系动手杀了笑桑语。 毕竟比起哥哥,自己又算什么? 闻人诀虽然对自己客气,可到底是一区之王,和哥哥一样,是手握王权之人。 他相信笑桑语是真心喜欢自己,对哥哥的说法根本不屑一顾,一路上的恐惧就在于他担心闻人诀会为了证明这点而动手杀人。 好在对方愿意给自己个机会。 占赫只顾着紧张,并未注意到他身后一步处的笑桑语,神情古怪,目光死寂。 闻人诀先对占赫客气的点头回礼,才温和道:“不管怎么说,人是我送给你哥哥的,如今我想问他几个问题,可以吗?” 占赫回头看着笑桑语,鼓舞的对着人点点头。 笑桑语没什么表情,目光还死死停留在闻人诀身上。 “当然可以。”占赫当笑桑语是紧张,没有多想,退了几步坐到炎振身旁。 闻人诀直视着笑桑语瞳孔中的仇恨,唇微微动了动,无声吐出两个字。 “信远”。 倔强站着的人瞬间僵硬,笑桑语咬死牙齿,唇齿间充斥着股血腥味。 似是被人瞬间抽走浑身力气,他慢慢的软瘫到地上,又坚强撑着双手,跪直身子。 看人跪下,闻人诀浅笑,跟着蹲下身去,一手搀扶上人肩膀,眸色柔和。 “我从未派你去十三区中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相信你没有,对吧。”这声较重,炎振等一旁人听的清楚。 占赫正襟危坐,局促不安的等着。 错着角度,闻人诀扶在笑桑语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捏的人脸色发白,痛的无法克制的抖动起身体。 看笑桑语这样,闻人诀赶忙另一手也搀扶上,关切道:“你还好吧?别紧张,我相信你,和占赫一样,会耐心听你说。” 一旁的占赫本想站起去看恋人的情况,但听得闻人诀这一句,又安心坐下,双眸中满是感激。 半环抱的姿态,让闻人诀可以遮挡住自己的唇,他跟笑桑语颈项相交,上一句关心之言还在空气中飘散,下一句附耳的话却阴冷的让人不敢相信。 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是轻缓的,一字一句钻进笑桑语耳中。 “去死吧……” “为了保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你自杀,这结尾很感人不是吗?” 惊诧的瞬间抬头,笑桑语面无血色的茫然盯着眼前之人。 闻人诀双手还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正关切的看着他。 “怎么了?” 因为他的突然抬头,闻人诀似乎又蹙起了眉。 起身站起,但还是神色包容的端详着他。 笑桑语忽然有些想笑,刚才那句阴冷蚀骨的蛊惑之言和现在温和的关切目光,居然出自同一个人。 “桑语?”一旁坐着的占赫看他傻傻抬头,目光僵直。 有些不安的半站起身。 闻人诀慢慢后退了几步,面容很是不解,可居高临下审视着笑桑语的目光和那微翘的唇角,似乎都在好整以暇的等待一个结果。 “你怎么了?”因为他没回答,闻人诀又追问了声,和言语的关心不同,低垂的眸中,黑沉森冷。 “王?”看笑桑语神态和动作都不对劲,炎振顾不上别的,上前两步拉过闻人诀,挡在他身前。 占赫也早就坐不住,看闻人诀被保护着后退,他赶忙上前。 可就在这当口,先前瘫坐着的笑桑语却突然尖利的吼了声:“都别过来!” 他这突然的爆发让人措手不及,占赫惊慌的顿住脚步。 披头散发,神态癫狂的从地上站起,笑桑语的憔悴绝望是个人都能感受出来,他手中拎着把枪,是刚刚从腰间抽出的。 他这举动,让厅中角落里站着的护卫们瞬间抽出枪支来对峙。 笑桑语慢慢抬起枪口,却把枪直直对向了炎振身后的闻人诀。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又慢慢移转,最终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桑语你做什么?!”止住脚步的占赫伸出手去,惊怒交加。 回首和他对视,笑桑语边哭边笑,疯狂模样遮掩了他倾城容貌,“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想要破坏你们兄弟感情,可事实是我和你们都上了床,很抱歉,你的哥哥不会放过我,我也不想让你放弃本来就该属于你的一切,我身份低贱,不值得你们为我坏了感情。” “你别冲动,桑语你别冲动,你先把枪放下好不好?”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占赫慌了神,他只顾一直重复说着把枪放下。 和炎振一样,蓝岸在看到笑桑语抽枪后,来到闻人诀身前,看着是在保护自家的王,可眉眼间的懒散差点没让他在这种时候伸手打出个哈欠来。 “是我……对不起,我想回家。”这一声,和之前的扭曲疯狂不同,满是委屈。 闻人诀后退着慢慢回到王座前,站的高自然看的清,目光对着屋顶的笑桑语此刻眸中没有任何伪装。 这一声低诉,他不是对着占赫喊的。 而应该是他的信远哥哥。 “他是个聪明人。”混乱中,维端的声音在闻人诀心识中冷漠响起。 跟它话音同步的还有枪声。 厅外还有源源不断的护卫冲进来,厅内书易被护卫拥簇着推向高阶站到闻人诀身前,蓝岸忙着指挥秩序,占赫在傻愣了一会后冲上前拥抱住倒地的男人。 长发在空中飘散,血液混着白色脑浆喷洒到一旁的人身上。 揽着人,占赫慢慢瘫坐到地面。 窗外,清脆鸟鸣声越来越汇聚。 闻人诀扭头,目光冷淡的投注到院中。 天际远处不断有鸟类飞来,已经有数十只进入厅中,盘旋在尸体上空。 “晶核能量在溢散,今天恐怕不只是百鸟齐来了。”维端感叹了声,不断有附近的鸟类飞来,这景象也算壮观。 “是来告别的吧。”和之前的温和包容不同,丢了伪装,独自一人站在混乱之外,闻人诀的语气很是冷漠。 他专注的凝望着那些鸟儿,目光比起之前看笑桑语时认真许多。 晚霞烧红了天空,花香随着微风吹进,闻人诀在各种混乱的声音中慢慢闭眼。 “是该把院中那株红色的花移走了。” 嚎啕大哭中,他怡然自得的声音在心识中响起。 “为什么?”维端好奇,“您不喜欢它的颜色吗?” “是啊。”闻人诀兴致勃勃,“不好再染上别的颜色了。” “哦。”维端似懂非懂。 “王?”蓝岸请示的声音响起,大厅的混乱暂告一段落,闻人诀整理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 满目不忍的他,哀痛的一步步,重新走下高阶。   第227章 无用之人 厅中的混乱随着笑桑语的倒下,蓝岸的插手而渐渐平息,闻人诀重新步下高阶时,大厅中只留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 多余的护卫全部退出,除却蓝岸几人,角落便只留下了闻人诀的几个亲卫。 满脸哀痛可惜,闻人诀走到占赫身边却没开口。 怜悯的低着头,他眸中全是不忍。 占赫万念俱灰,从笑桑语倒在他怀中起,他耳中所有的声音便都消失了,那些哄乱似乎离他很远,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指尖的颤抖,和那一丝丝消散的体温。 笑桑语挺狠的,他的枪口直直对着自己脑袋,死相并不好看。 可这种时候已经没人在意这些,抱着尸体的占赫不曾注意,蓝岸等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更不会动容,闻人诀呢,他体贴的站在人身旁,一言不发。 “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想办法出来,追上你,带你离开。”哭声嘶哑,占赫后悔不迭,他徒劳的一遍遍擦拭着笑桑语脸上流出的血,嘴巴开开合合的不断说着什么。 闻人诀耐心等着,直到人哽咽着抽搐,他才长叹一口气,把手落到占赫肩膀上,拍了拍。 “很抱歉,我没想到……”言未尽已停止,他说的似乎很艰难,所有人都能从中听出他的悲伤。 占赫哭过了,疯过了,如今慢慢缓过口气,虽神情看着还很恍惚,但已经有力气从地上站起。 他抱着笑桑语,茫然无措的盯着盘旋在二人身边的鸟类。 五颜六色,羽毛艳丽的鸟儿还不愿离开,围绕着他手中渐渐僵硬的人,不停转圈。 看到这一幕,刚渡过口气的他又有些撑不住,眼眶血红,泪水无声滑落。 鼻涕混着眼泪,这样的占赫早已丢失了属于权贵的雍容,他无神的眸子慢慢凝聚到闻人诀身上,对面的男人跟他一样悲痛,但更多的还是不忍和可惜。 “是我的错。”没有多说,他低下头去看脑袋下垂毫无反应的笑桑语,温柔道:“他想回家了,我带他回家。” “可是……”闻人诀似有忧虑,叹息着开口。 占赫背对着人,沙哑的嗓音让他的话语显得破碎,“谢谢您的体谅,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是我没用,没有能够护住他的力量,但起码,我还能给他一个迟来的家。” 闻人诀跨步,王服衣摆拖过地面血迹,他却丝毫不在意。 站到占赫身前,他的银色面具往下收缩,露出他完整的上半张脸。 虽然丑陋,但此刻那双眸子中浸染着同情。 特别真实。 “他是为了维护你们兄弟的感情,不希望因为他而破坏你们的手足骨肉之情,你别辜负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和你的大哥好好沟通。”真挚的声音中,带着担忧。 占赫却嘲笑出声,古怪尖利的笑声并没有让他的脸色缓和一分,他又低下头去,无比爱恋的看着笑桑语闭上的眼睑,柔声道:“桑语不是为了我们的兄弟感情,他只是为了我,他不希望因为他的存在,让我丢失现在的一切,他不希望……我为难……” 闻人诀似乎被他这句话所震撼,半天没能再说出别的。双目看着占赫,最终叹息着摇了摇头,主动侧开身子,让出大门。 占赫脚步踉跄,却还是牢牢抱住怀中之人,一步一步,坚定走向远方。 大厅中所有人都目视着他背影,这一幕在飞散离开的鸟群背景下,很是悲壮。 安静在人走后很久还在持续。 闻人诀眯着眼,目光悠悠注视着远方,一时没有动。 脚步带着血迹走向院中,那股子哀伤之气围绕不散,书易收回目光,视线落到了背对着他们的王身上。 眸中复杂,他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对着闻人诀道:“王,有个问题,我想问问您。” 闻人诀的身子动了动,慢慢扭回脑袋,黑眸凝视着他,挥开衣袖,重新转身。 面对着厅中血迹和周围站着的心腹,好整以暇道:“何事?” “您从何时开始布局的?”书易很直接。 闻人诀同样坦诚,“记得我两年前派你去十三区谈判吗?” “我记得,那次的谈判无疾而终,并没有获得什么实际性的结果。”并且在归程的路上还遇到了寒鸦不渡的刺杀,王失踪了一年多,“原来您当时的目的,只是为了去接近他们的王权核心人物?” “我说过的吧,正面无法抗衡,便要想办法从内毁坏。”漫不经心踏步过笑桑语留下的血迹,闻人诀表情冷静,神态漠然。 “您隐而不发这么久,只是为了等待这个时机,那么不是笑桑语,今天这个对象就会是别人,对吗?”或许炎振等人还没能理清发生了什么,但书易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闻人诀对上他目光,无所谓的低“嗯”了声。 “那么我还想问问您……”书易追上两步,仰头看着重新走上高阶的闻人诀,对着他背影沉道:“从您送笑桑语离开的那刻起,您是否就已经料想到今天这个结果,他活不成?” “占赫一腔热血脑子简单,他的哥哥占佩多年为王,怎么可能为美色所诱惑,楚无愧把很多事情想的完美,他自己也是王,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闻人诀施施然在王位上落座,目光淡然扫过底下众多心腹,缓声道:“美色爱情,就像是美酒……” 不得不说老鼠派到闻人诀身边的人极有眼色,这种时候都能反应过来,不知从厅中哪个角落倒来红酒,恭敬递到闻人诀手中。 举起高脚杯,闻人诀神态悠闲,晃着杯中红酒,又透过杯中液体去看下边站立笔直的男人,温和道:“让人享受……”低头抿上一口,慢慢吞咽进喉咙,对着底下几人又一次举高酒杯,就像在无声跟他们干杯。 伴着厅中的血腥味,看着地面逐渐干涸的血迹,闻人诀平直伸着的手慢慢往右“倒”去,红色酒水从杯中流出,在地面上汇聚,那颜色像极了刚刚在厅中流动的血。 凉薄无情之言从他唇中吐出,那般轻视和不在意。 “却非必须不可。” 杯中红酒总算流尽,闻人诀脸上笑意还在,手却用力,把高脚杯狠狠向下砸去。 玻璃碎片飞溅开来,有一块直直从书易鼻前擦过。 这突然的震怒,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 书易仰着的脑袋动了动,反应迟钝般伸出手去触碰了下自己鼻尖,手指上沾染的,是血。 闻人诀已从王位上站起,居高临下扫视着他,阴冷道:“想要在我身边活下去,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适者生存,死掉的就是无用的,这点对你们也适用,哪天你们死了,杀死你们的便是应该存在的,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可以生存亿万条生命,小到容不下一个无用之人。” 闻人诀很少发火,大多数时候他都和颜悦色,最起码在下面人眼中,他不会轻易以凌虐他人,践踏生命为乐。 可这些真要归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没有必要。 他的冷是发自骨血的,多一分情绪便觉多余,这点对敌人和身边人都一样。 只不过身边人感受到的,却是他的“包容”。 在很多时候,这会让底下人骄纵。 “说说看吧……”提了提自己的领口,闻人诀看着书易,语气恢复平淡,“说说你现在在想的。” 他的火来的奇怪,可又结束的莫名。 右手五指收拢,书易仰视着闻人诀,若无其事道:“占佩多年为王,一旦看出笑桑语在他兄弟二人中间周旋,必然不会舍不得一个玩物,可他不会杀了笑桑语,因为一旦下手,兄弟感情便算彻底破裂了,他最大的可能是把笑桑语送回来,一来是警告您,二来是借您之手逼迫您杀了笑桑语,到时候他们兄弟反倒同仇敌忾,可是他想的这些,您明显也想到了。” 面无表情的,书易直直看着闻人诀,继续道:“您将计就计,只要逼迫笑桑语自杀,占赫就会认为是他的哥哥逼死了自己的爱人,但这和占佩亲自动手杀死笑桑语又不同,以占赫性子若是占佩亲自动手,当场激化矛盾是必然的,十三区中,如今的占赫完全不是占佩对手,您要的应该是在他们兄弟之间制造隔阂,但这隔阂和不可调节又不能太过激烈,不能当场就爆炸。” “啪啪啪”闻人诀含笑鼓掌,颔首让他继续说。 “您把每一丝每一毫都算计到了,这些小细节,包括今天发生的一切乃至占赫回去后的每一点变化,您应该都有想法了。”书易娓娓道来,神态不正常的平静。 “你认为还需要加点什么吗?”闻人诀歪着脑袋,认真问。 就似他刚才的发怒完全不存在。 “一样让占赫看见就想起笑桑语的东西,一件让占赫更深信笑桑语爱着他的物件。”书易冷声道。 “睹物思人……”闻人诀深思着,笑道:“好呀,不错的主意。” 跟刚刚的阴鸷目光不同,闻人诀充满赞赏的看了书易一眼,扭头吩咐亲卫道:“把笑桑语留在王居的那件羽衣装箱,给占赫送去,就说是笑桑语离开十七区前落下的。” “是。”亲卫匆匆离去。 书易语气莫名的跟了句:“羽衣上不加点什么吗?” “比如绣字?”闻人诀玩味。 炎振毛骨悚然,吞了口唾沫,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蓝岸的神情也有了些变化。 书易却从容不迫道:“您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闻人诀笑着没否认。 “接下来该有变动的,是第十区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书易对着闻人诀道:“以您现在的布局来看,盘中下一刻要挪动的位置,是第十区。” “是啊。”闻人诀幽声道:“那么多的晶核运进去,该乱了。” 第228章 夫妻关系 先不说占赫收到那件绣有“赫”字的羽衣时,是怎样的表情,也不说书易突然改换的奇怪态度,单说闻人诀晚上回去要应付的,就是让他深感无力并且很是暴躁的白檀。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白檀就站起身围绕着他走,可人愣是一句话不说,双眼眨巴着欲言又止,神态扭捏的闻人诀无法直视。 就连二人坐下来吃饭,白檀也没消停,嘘寒问暖,态度巴结。 闻人诀面无表情,暗自忍耐,就当身前没这么个人的存在,吃完后放下碗筷起身去泡澡,回来后看到的就是白檀那张继续献媚的脸。 目不斜视,他坐下来批文件,在随意放到一旁被白檀及时归类后,他终于无法继续视而不见,托着自己脸颊,闻人诀歪着脑袋,目光有些深沉的注视着人,半天后迎着人晶亮眸子开口问了句,“想做什么?” 白檀好不容易等到人开口跟自己说话,半蹲着的身子瞬间站起,兴奋的看着闻人诀,雀跃道:“我听所有人都在说,笑桑语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就有传言,到了王居,动静更是不小。 要不是有带着人跑没成功的记录在,怕惹到闻人诀,白檀问的会更直接一些。 “是回来了。”手中笔尖点着文件,闻人诀未在意墨汁的沾染,别有深意道:“想去找他?” 白檀眉开眼笑,“可以吗?” “唔,不是不行。”笔尖在纸页上打着圈,闻人诀托着脸颊,侧眼打量着白檀,蓦然问了句:“不怕被人算计了?” “呃……”想起不愉快的记忆,白檀也有些恼火,但是,“我也没说一定要跟他和好,我就是想去看看他,毕竟他唤鸟的本事……” 没有揭穿白檀的口不对心,闻人诀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径直打断,“他死了。” “我就是看他好看,不是说就忘记他算……”顿了顿,白檀突然瞪大双眼,傻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说,说什么?谁……谁死了?” 勾着唇角,闻人诀托着脸颊的手放下,转移了些方向,正面对着白檀,慢悠悠的一字一顿重复道:“笑桑语死了。” 白檀懵了。 慌手慌脚捡起手中掉落的文件,蹲了半天才重新站起,将信将疑道:“你开玩笑的吧,他今天才回来,不是……吗。” 所有质疑的话都被吞回肚子,白檀脸色发白的看着闻人诀浅笑着的那双眼睛。 是真的…… 闻人诀现在的表情,绝对不像在开玩笑。 望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白檀惊恐万状,顿口无言。 闻人诀却站起了身,一步步逼近到他身前,伸出右手卡住他下颚向上托起,阴柔道:“还想去找他吗?” “唔……不,不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虽然下巴被挟制让发音变得有些模糊,但白檀怕极了这个时候的闻人诀,极力出声否认。 闻人诀的表情顿时变得意兴阑珊,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但还是撤开手,扭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白檀吞咽着唾沫,右手小心揉捏自己疼肿的下巴,到地球这么久,他越来越明白一件事情,这些进化中的家伙,力道大的跟机器人一样,他是无论如何也无力反抗的。 还沉浸在笑桑语死掉的这件事情里,他虽然对人之前算计自己感到恼恨,但真正记在心里的却是自己的莽撞。 笑桑语被送走后,他甚至想试着求情。 不管怎样,美成那样就像是天造,上天都会对他格外怜悯吧。 保护珍稀物种人人有责,美成这样的人类也应该好好保护吧,白檀在王居中的这些日子,也有些愧疚当日自己对人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相信笑桑语那次并不准备伤害自己。 看个电视都能伤感的他,听到那样一个爱情故事,脑中那日花树下人的眼神举止,白檀记得清晰。 可是身前这个坐着的男人却告诉自己,笑桑语死了,那个在花树下歌唱,长睫上落有花瓣,身周盘旋着飞鸟的完美男人,死掉了。 依稀还能记得笑桑语说起信远时的眼神,那样柔和充满希望的光芒。 就是被那样的目光所触动,才决定帮助他…… “他……是怎么死的?”僵立了得有半个多小时,白檀才总算断续着出声。 闻人诀已趁这段时间,批好了一堆文件,听到他问话,头也不抬的随口道:“自杀。” “为什么?”语调哀伤,白檀特别不能理解的瞪着低头自顾自批文件的男人。 那样满怀希望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笑桑语能够忍耐分离,能够接受侮辱,甚至靠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去经营谋略,抓住每一个逃生的机会,为了去见自己的爱人,为了和相爱的人相守,那又是为了什么,在这种时候选择放弃? 想起那日茶楼中他相逼自己时的坚韧表情,白檀相当不理解。 “谁知道。”闻人诀似乎懒得应付他的问题,将批阅过的文件随手扔到一旁,撇下钢笔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伸了个懒腰。 白檀还直勾勾盯着他,怅然若失道:“他那么努力,我以为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为什么?” 喃喃自语着,白檀也不知道自己这句为什么问的究竟是什么。 在房中走了两步活动身体,闻人诀扭动脖颈时,顺便瞥了眼失魂落魄的白檀,见人还是一脸的纠结悲伤,他干脆掉转了脚步,朝着人身前走去。 白檀没有躲闪,他站在原位,傻傻看着闻人诀的靠近。 一手抬高,在白檀睁大的眼睛中落到他头顶,闻人诀痛快的揉了几把,方才温和道:“一切的悲剧源自于弱小。” “弱小?” “笑桑语和信远,他们双方只要有一方强大,这个结果便可避免。”眯着眼睛,闻人诀语调悠长。 “所有的都是吗?只要强大,就可以避免这些悲伤的事情吗?”没在意自己头顶的那只手,白檀自言自语着。 “所有不能相守的悲剧,都是因为过于弱小。”蛊惑般,闻人诀重复了一次自己的答案。 白檀低头沉默着。 闻人诀揉弄着人的头发,一时倒也没走开。 房间外头的院子中,巡逻的护卫们正在走动,有夜间活动的鸟类发出轻灵叫声。 白檀在闻人诀慢慢柔和下来的神情中,突然抬头否认道:“不是这样的,我在星际时见过很多单相恋,他们一样痛苦,一样无法在一起,难道这样的不相守,也是因为他们弱小吗?” “只要有想法的一方足够强大,就可以避免。”闻人诀少见的耐心。 白檀却摇晃起了脑袋,一脸的不认同。 “你认为爱情来源自哪里?”闻人诀心平气和。 “心,人心。”白檀摸着自己的心脏,真挚道:“那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摸了摸白檀滑嫩的脸蛋,闻人诀轻柔道:“所以你以为,心又是什么。” 手心还按着自己心脏,白檀能感受到胸腔里的跳动,可面对闻人诀这个问题,他一时竟想不出答案。 有些不舒服。 可更让他不舒服的,继续了。 放下摸着他脸蛋的手,闻人诀向后退了一半,双臂抱胸,审视般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平静道:“和你这两天买的那些玩具一样,都是可塑造玩弄之物,人心,并没有高等一分。” 白檀终于知道自己的不舒服来源于哪里了,闻人诀虽然在笑,说话也算温柔,可是他的瞳中,冰冷轻视,没有半点正常人的温度。 “你!”深呼吸着,白檀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看不起人?你还是不是人类?” “是不是呢……”眯了下眼,看着白檀横眉冷对的样子,闻人诀转过身去,悠长道:“明天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对话结束的很不愉快,但这仅仅是针对白檀而言,气的半晚没睡,他赌气的去了窗边睡木椅子。 闻人诀倒从始至终那张脸,看他不上床也没多说一个字。 白檀以前只觉的闻人诀冷血暴力,可晚上这一番让他有些迷糊的对话,虽然不确定闻人诀话中深意是什么,但最起码的,他弄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闻人诀轻视人类。 同为人类的他,那份轻视居然还是发自骨血的。 “真的还是人类吗?”虽然一晚上睡得不舒服,在天蒙蒙亮时白檀就醒了,可是昨晚贸然发了火,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闻人诀,便干脆装睡,直到人离开房间,他才翻身坐起。 脑中想着昨晚的事情喃喃自语,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来地球后见到的那些招手燃火,手劈巨石,脚底涌动泥土的家伙们,真的,还是人类吗? 生物学或者传统意义上的人类? 白檀忽然有些不安,这份不安让他坐立难安,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 “您怎么能容忍他这样放肆呢?”维端和闻人诀怎么可能不知道白檀在装睡,从人呼吸上可以轻易分辨出来。 只不过闻人诀压根就不在意。 “这是他的权利。”迎面走来队护卫,见着他全数点头行礼,闻人诀颔首示意,心识中却还不忘回答维端的问题。 有些困惑不解的,维端“啊?”了声。 不知从哪里摸出本书,闻人诀晃了晃,红色封面上玫瑰图案的字体异常亮眼。 《论如何维持好夫妻关系》 维端:“……” 蓝色幽火无声燃起。 走廊拐角并无人,若有人见着这样一幕,定要被吓一跳。 凭空烧起火焰,很快燃起书页,闻人诀挑眉,神情自若的随手撇开,扔到脚下。 步伐一点没停顿的朝着会议厅走。 维端却还不罢休的在他心识中尖叫,“您又哪里找的邪门歪道的书籍?我……” 后面的废话太多,闻人诀自动屏蔽了。 直到走到大厅门口,匆忙赶来的黑虎带着一众十八区的高层齐刷刷跪下向他行礼,闻人诀才重新打开跟维端的连接。 “王,十区大乱,周家联合着黑渡地带几大黑帮,杀到了春城要闹独立,夏城那边原古家旧系,不肯蛰伏的一大帮家族也闹出了事端,所有还幸存的反对者都开始蠢蠢欲动。” 来不及等闻人诀走到王座,黑虎就急切道:“听说江柏峯不知怎么的和占佩暗下达成了协议,最近前线的局面已经越来越怪异,情况不容乐观。” 安安稳稳在王位上坐下,闻人诀伸出一手对黑虎安抚性的压了压,平和道:“好了,我知道,等人到齐了罢。” 看他表情未变,沉稳依旧,黑虎和一众匆匆赶来的十八区高层,纷纷松了口气。   第229章 谋略相争 前线出了变故,还是很重大的极有可能同时危害到三个王区的事情,除了带领战部在秋冬花三城驻扎的向阳,所有闻人诀手下心腹高层全数赶到了十七区的王居中。 蓝岸本来已经过来了,可在中途不知是什么事情,又匆匆赶了回去,等再到王居时,恰巧跟书易在门口碰到。 二人没顾的上说话,彼此点头示意后,快步走进。 他们身后,炎振带着刀戈匆忙下车。 红雨早他们一步进了会议大厅,就见他们的王面色平和,坐在王位上,阖眼假寐。 而十八区的一众高层,除了吴豆留守,包括辛头都已在位置上坐着。 书易有别于一众人,到了后直接迈步走上王座下的台阶,那上边有特别为他安置了张椅子。 闻人诀在他坐下时,睁开眼睛瞥了眼,就又托着脸颊合上眼。 等炎振小步跑进来在位置上坐下,闻人诀明明闭着眼睛,却像是看见了般,没等任何人提醒,径直站起身,狭长眼睛眯着,慢悠悠的一个个打量过去。 所有人迎着他黝黑双目,不自觉的正襟危坐。 闻人诀脸上表情虽然不差,可也没了惯常有的笑意,很是严肃的和所有人对过视线,看的人心中紧张后,他又突然抬起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底下坐着的各区高层纷纷松懈一口气,刚才闻人诀的目光虽然淡漠,可就似被异形盯上般,那股子压迫绝对不好受。 “王。”厅中二十多号人全数站起,又都深深俯身下去。 站在王座所在的最高台阶边沿,闻人诀无声盯了会,方才沉声道:“都起来吧。” “谢谢王。”没有多余的话说,这里的人身份高,自然跟闻人诀的关系也近一些。 日常相见的次数比起底下人多多了,神情自在许多,但还是带着小心。 “王,不知是什么事情召集我们过来?”炎振跟闻人诀的关系亲厚一些,自然第一个开口问,不过他问完后,目光却落到了一旁的黑虎身上,他知道,这次的消息是十八区带过来的。 黑虎迎着人视线,先扭头看了眼闻人诀,见主上没反应,他才道:“我们和十三区的联盟,怕是要出变故。” 炎振的神色一瞬变了,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威胁和严重,在情况未明前不好多说什么,他聪明的坐回身去。 比起他们,十五区中的红雨显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她的神情挺平静的,向阳不在,十五区中她一人做主,一开始还有人看她是女人而轻视轻贱她,在这些人逐一付出惨痛代价后,所有的偏见慢慢消失。 说起这点,红雨对闻人诀很是感激。 这个世界,生存不易,对女人的存在就更为苛刻,是闻人诀,从来没在意过她的性别,只把她看做一个人。 给她,和黑虎向阳等人一样的地位和机会。 在她狠辣清理敌对时,没有过问,甚至疑心过半句,这无声也是在为她树立威信。 她是向阳的副手,和向阳的联系比起其他人多了很多,这次的消息虽然是从十八区那里得来的,但前线的向阳多少知道猜测了些。 红雨这次过来,只不过是想知道王的大方针究竟是什么。 所有人都到齐了,可王居然又开始闭眼假寐。 蓝岸挑着眉,左右看了圈,一众高层纷纷皱眉和他困惑相对,但就是无人愿意做这只出头鸟。 说起来,蓝岸这性子本身就怕麻烦事,但这种情况下,好像也只有他适合开口了。 有意“咳”了两声,起身走到厅中,他先对低垂眼睫的闻人诀行礼,而后才开口问道:“王,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会议了吗?” 闻人诀双手叠握在腿上,闻言掀了下眼皮,扫视了圈,不紧不慢道:“再等等,还有人没到。” “呃……”这下就算是蓝岸都吃惊了,扭头看了眼炎振,炎振回给他个同样迷茫的眼神。 黑虎和身边的辛头对望,红雨也看向了炎振。 一众下属全都懵了,左右看看,没错啊,三区高层除了无法脱身的向阳,正副手都来齐了啊。 可王怎么还说有人没到呢。 虽然好奇的不行,但没人想再去惹王心烦,反正一会就看到了。 这么一想,又都沉稳坐好,耐心等着。 从黑虎说的隐约情况来判断,若和十三区的联盟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可看王座上的男人,脑袋后仰着,呼吸越来越轻缓。 分明是快睡着了。 眉眼间更是连一点的焦急暴躁都看不到。 蓝岸坐回位置,目光直直盯着闻人诀下巴看,他想,这就是闻人诀和陈凉息的差别,同样为王,上面这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神色都那样,不知深浅,看不出真正情绪,而后者,陈凉息大概也清楚怎样为王,所以在遇到大事情的时候,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同样表现的沉着冷静,云淡风轻。 可若是了解他的人,又或者足够仔细的人就会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 陈凉息在大事后暴戾的处置,很多时候正是不安和情绪在作祟。 而闻人诀,蓝岸卷弄着脸颊边头发,似笑非笑的看向厅中其他人,刚还焦躁的一众高层现在脸色却慢慢恢复,在安静的等待中慢慢静下心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领头的那个男人,冷静如初,且没有丝毫的慌乱。 和厅中所有人一样,这种时候蓝岸也转着自己的小心思,他在想,闻人诀是否有了主意,又是否对这次的变动提早知晓。 可有什么对策? 这些他都不敢轻易判断,曾经他以为和闻人诀接触的久了,总能窥探一些内心,可后来,他越来越发现,他压根就看不懂自己认主的这个男人。 闻人诀的情绪,无论是暴怒,哀伤,喜悦,都只是局势下的激情表演。 这点在笑桑语的事情上,尤其看的清楚。 安静持续,半个小时后,厅中一众人却还冷淡着脸,耐心等着,除了个别人有些焦躁的不断看向门口,就只有王座上闻人诀中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声音。 “部长?”辛头的位置就在黑虎身侧,在绝对的安静中,他突然轻喊了声。 黑虎本还沉思着自己的事情,因为他的叫声,扭头望去,辛头下巴朝门外点了点,除却他们这里,蓝岸那边和红雨那边,同样有人注意到门口快步靠近的人。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过去,各怀心事的打探,直白到走进门的那个男人缓了下步伐。 从头到脚罩着件黑色长袍,脸上还戴有灰色面具,除却露出来的双臂,这个神秘人,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在外。 唯一能够让人窥探到的,就是他的身高。 很矮小。 就连体型,也因为宽大的黑袍而看的不分明。 这样一个神秘兮兮,鬼祟到来的人物,让一众等了快一个小时的王权高层们眉头皱起。 老鼠这次前来也是闻人诀打的电话,他现在是上了贼船没办法,在第十王区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前,不好脱身。 若不是因为这样,以他喜爱生活在暗处的脾气和心性,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王权组织面前,尤其还是一群掌控权势,可以说日常工作里就有清理他这类组织的人。 这就是耗子见着猫,他浑身不舒坦。 单膝跪下行礼,比起其他人,他只是少呼了声王。 闻人诀从他进门后就仰起脑袋,目光淡漠落在他身上。 嗓音做过处理,老鼠样子尽量恭敬的低下脑袋。 要说以前他也见过闻人诀,但都没有这次的威压这么重,可能人身上银亮色的繁琐王服是一回事,那高高在上不可逾越的九步台阶又无形给了他些压力。 “来了?”语气和目光不同,带着亲热,闻人诀点头道:“说说吧,十三区这次的谈判。” 书易就坐在闻人诀身下两步台阶处,足够居高临下,他仔细打量着斗篷下的人,虽然遮掩的严实,但是…… 目光闪烁,他不难猜测这个人是谁。 应该是十区中经营情报组织的,老鼠。 对这个男人,书易感官虽不好可也没有太恶劣,除却他,便只有吴豆见过这男人,可吴豆这次留在了十八区没来。 所以如今的厅中,除了他,便只有闻人诀认识老鼠。 书易是个聪明人,只要闻人诀无意说,他自然不会多嘴,整理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再抬起头时,他目光已变得审视。 黑虎对这次十三区的事情只是恰巧知道一些,但不详细,可比起他,老鼠知道的那就多的多了。 处理过的嗓音粗哑,老鼠简练道:“十三区在一个多月前正式派出了谈判的队伍,私下跟十区的江柏峯进行了联络,大致的已经接洽过,他们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达成同盟,转而针对……”顿了顿,把你们两个字吞了回去,老鼠改口道:“我们。” 蓝岸目光很是锋利的扫视着说话的黑袍人,嘴角弧度勾的诡异。 黑虎表情深沉,炎振则一脸的凝重。 红雨开口:“我不能理解,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们双方接洽成功,我是说,十三区怎么敢和十区联盟,他们的原意是和我们拖死江柏峯,等十区大乱后我们双方各凭本事争夺,以后东南这片谁主沉浮,我们再论,如今他们找十区联合,不怕我们倒下后,被缓过口气来的江柏峯干掉吗?” 这也是最早闻人诀肯定十三区愿意和他们联手而非十区的原因。 虽说后来,情况有些脱离控制,十三区以为有的优势,被他们快速拿下三城后抹平,可这,应该还不足以促使十三区转而去找十区结盟。 没有掌握足够准确的内部消息,老鼠就不会站在这里。 红雨的质疑自然也是厅中其他人的。 没卖关子,他开口继续道:“十三区让江柏峯以割让春夏二城为条件和他们联手,先瓜分了我们。” 一言落,满堂皆惊。 诧异惊呼议论瞬间响起,有的人脸瞬间就白了,还有的人一脸的不相信。 交头接耳,一时把老鼠都先抛到了一边。 闻人诀任由这种哄乱声响起,足足有三分钟,他才在上头咳了一声。 交谈声瞬间减弱,又慢慢消失。 所有人都把目光汇聚到他身上,炎振喃喃自语了句:“江柏峯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条件?” 闻人诀的神情始终没变,哪怕在听到老鼠说出那句话后。 等一众惊慌的下属们安静下来,他才把目光投注到书易身上,沉吟道:“先生怎么看?” 书易表情沉重,半垂头思考了很久,才起身对他点头,而后转身面对一厅的高层,开口道:“这不无可能。” 面对一双双不安或质疑的眼睛,书易冷静道:“局势在变,十三区的占佩谋略心思都不差,他会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奇怪,在我们闪电拿下秋、冬、花、三城前,按照他原先的预想,我们并无可能和他对抗。” “我们和他联手,最终耗死因为内部问题无法全力对付我们的江柏峯,在那之后,十三区的势力强大于我们,而我们就算得到了十区一定的地盘和资源,也还需要时间消化,他们却可凭借着底蕴,调转枪口拿下我们。” “可问题是,局势变化了,我们拿下了秋冬花三城,且还是在根本没付出多少代价的前提下,这超出了占佩的算计,我们在前线的战局上和他们形成了僵局,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最终我们双方合力吞并了十区,到最后,两虎相争,赢得不一定是他们。” “而江柏峯,他的局势也产生了变化,在失去古知秋前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住局面,这点没有错误,若是没有我们和十三区的逼近,以他的能力在失去古知秋后,强势镇压住内部不成问题,他最欠缺的恰巧是时间,能缓过那口气的时间,可惜我们和占佩都没给他这个机会,在前线接连夺下他六座城市后,还在同时扶持他内部的反抗力量。” “这样下去,消化融合他城市的我们和十三区足够拖死内部伤口未愈合的他,所以这就逼迫的他不得不考虑妥协,明着听割让两所大城市很愚蠢,但是,这能给他时间和选择权,在这场三方争夺中,先清理出局我们,面对留下来更发强大的十三区虽然危险,但总比第一个被清理出局的好。” “且瓜分了我们,又有了这口缓过来的气,江柏峯的死局说不定就破了。” 书易慢慢梳理着其中的门道,厅中所有人仔细听着,逐渐露出恍然。 “而对十三区来说,他知道十区如今的局势如此,与其和我们拖死江柏峯,给我们时间消化成长,最后两虎相争,不如现在逼迫江柏峯割肉,没有一点牺牲的强大自身,成为三方中兵不刃血的最强者,这次我们在前线的三方僵持,如今看来,是十三区早有思虑的有意为之。” “借助我们,大兵压境十区,逼迫江柏峯和他们联手,凭白得到两所大城市,二强联手先清理了我们,留下他实力强大于十区,再二强争夺。”总结性的最后说道,书易心事重重的扭过头去,对着闻人诀忧虑道:“此种逆转手段,大局观念,揣摩人心的步步紧逼,不像是占佩所为。”   第230章 打碎他们 一众人听的仔细,闻人诀听的也很是认真。 所有人都开始揣度思考书易的话,闻人诀眯着眼睛,一手撑着脸颊,脑袋歪着,若有所思。 和下边人不一样,他在之前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忽略了十三区中的谋略类人物。 占佩和占赫,包括十三区中的一些权贵高层,他都通过收集的资料或者自己那次近距离的接触给了判断,可唯独没有把他们养着的“军师”类人物算在其中。 恰恰,现在坏事的就是这种人。 和深思着的其他人不一样,蓝岸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盯着黑袍人,嘴角勾起,目中闪过光亮,半笑不笑的开了口:“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消息?” 一切还只在接洽中,按道理不管是十区也好十三区也罢,肯定会对这种消息严防死守,万不能走漏,何况厅中这人现在娓娓道来,知道的明显不是一点点,跟黑虎意外得知的一点风声不同,这人,连十三区的谈判条件和时间都知道的详细。 可是,闻人诀,他的主上,他们的王,常年呆在王居中不问琐事,又从哪里,得来了这么号人。 要说黑虎一开始就很紧张,后来看见黑袍人的到来固然好奇了一阵,但随着对方的话抛出,他开始思索眼前将要面临的,倒一时把人的身份给忘了。 蓝岸不问还好,一问,厅中瞬间寂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审视目光重新投注到黑袍人身上。 闻人诀坐在王位上,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候他应该出来说点什么。 可是炎振扭头询问般望去,就见自家主上好整以暇的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姿态。 老鼠显然不喜欢这样的质问,听到蓝岸语气不算好的问话,他刻意笑了声,悠哉道:“这世上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东西,总会有办法弄个清楚。” “真是猖狂。”维端指使着天眼在厅中转圈,心识中冷冷出声。 “但他有这个资本。”托着脸颊的手指点着自己鼻尖,闻人诀嘴角扯起,心识中回了句。 “您说过,我们的情报网是有很大问题的,您对老鼠,没有别的想法吗?”暗示般,维端试探了句。 闻人诀却很直接,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夺而用之,但情报组织这种东西和一般势力不同,他们的联络很隐秘,又环环相扣,很多上下线的接头便只有老鼠一人知道。” “好大的口气,不知道你又是哪区的人?”蓝岸挑起的话头,但先感到不爽的却是炎振。 因为他手下就有情报网,且还是多年盘根的那种,不是他成为王权高层后建立的,而是他赌坊的老底子,刀戈手下还在运转的那个杀手组织,很多主上需要的情报,就是从他手下来的。 本来对这人带来这么重大的消息,他还很是感激,但听到这么一句自傲,乃至挑衅的话,他心中开始不悦。 这人,绝对不只是在嘲讽十七区的情报能力,当着三个王区的高层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所有人一块轻视了。 炎振的不满正是所有人的,红雨艳红色的唇咬了下,神情冷艳的瞥了人一眼,跟她相同,辛头也不满,但没有吭声。 他们忍了,厅中脾气火爆的人不是没有,几句怪味十足的话扔出来,老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说炎振这帮人,权势虽大,脾气又火爆,但有胆量这么针对黑袍人,还是因为上座的王,迟迟没有出声。 任由底下火药味蔓延,闻人诀心识中对维端道:“老鼠一死,他的情报组织虽然不会崩溃,但却会消失,零散成多块,我们真正能到手的人员和线路不多,况且以这样的手段得到他们,日后必遭反噬。” 他说这些话,就是要打断维端的念头。 别以为他听不出,维端三番两次的暗示是想说什么。 但是,和其他组织不一样,正如他自己一开始所说,情报组织很特别,他们若是不肯出力,危害就是巨大的,更别提有逆心的反叛。 “那,我们不能自己建立一个吗?按照老鼠这样的模式?”维端跟闻人诀久了,自然能够听出主人的意思,它现在越来越觉的手下情报的重要,这在很多时候,往往能够决定战场上的胜利,甚至大谋略上的先机。 心平气和听着底下的言语交锋,闻人诀心识中漫声道:“一个情报组织的建立,需要耗费无数时间和精力,老鼠手下能有这种规模的网络,绝对不是十数年就可以办到,你知道我们的劣势是什么吗?” “什么?”维端很好学。 “根基,不管是十区的王权,又或者十三区,他们的根基都比我们深厚,如今我们势头强盛,貌似看不出这种差别,可等到了外面的世界,等我们真正走出东南这块大陆,一个新兴王权的弱点,就会显露无疑。”说这些话,闻人诀并不是一时的思虑,他是往很长远的以后去考虑。 对他的深谋远见,维端从不担忧什么,听到他这样说,也知道他心中肯定有了打算。 “您对老鼠势在必得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闻人诀不否认,双手伸出合掌,轻拍两下。 老鼠面对一帮人的针对,偶尔回上两句嘴,一点下风不落。 吸引住厅中人注意,嘈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闻人诀唇齿微动,轻道:“不能强取。” “您说什么?”炎振伸手挠了下自己后脑勺,看主上似乎出声了,但声音又太轻,他们没能听仔细。 “他的身份,你们不必怀疑,他说出口的话,自然是真。”闻人诀沉声,不可置疑的下了定论,又扭头看书易,“先生的判断和分析很精彩,你们可有什么想法要补充?” 话题是蓝岸起的,可到了后来,和老鼠争锋相对的却是别人。 他早便沉默呆在一边,和闻人诀一样,看起戏来。 老鼠神情举止看着不变,其实心中也有些焦躁,别看他说的高冷猖狂,但面对三个王区中说一不二的一帮人,他这常年暗处生活窥探别人的地底人,还是有压力的。 他知道闻人诀的心思阴沉,也不知道人刚才在想些什么,现在才出声给他解围。 没人出声,刚刚一帮针对老鼠气势很足的男人,这时候却都维持沉默,慎重的不轻易发表意见。 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要先听听其他人的看法,且他们的王,大多数时候心中早就有了算谋,万一说错了话,可就糟糕了。 闻人诀蹙眉,下属们的小心慎言,这种时候却让他不满,无奈他只能出声点人,“黑虎,你的想法?” 黑虎坐姿端正,听到闻人诀点名,很是恭敬的从位置上站起,沉稳道:“若消息来源准确,那么我同意书先生对此事的判断,只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跟占佩打的交道虽然不多,但从之前的事情来看,这次的谈判和谋略,确实不像是他的手笔,我们是否要先弄清楚,这个跟我们下棋的人是谁,才好做出下步的对策。” 跟占佩一样,黑虎同样多年为王,虽说王区实力差别巨大,但这份沉稳,还是让他有别于闻人诀手下的其他心腹。 眼下被点名,一番话说出来,可见他的周到。 闻人诀眼尾上挑着,扭头看蓝岸,“你呢?” “我也同意先生对此事的判断,”蓝岸这种时候倒一点痞气不见,严肃着脸,对视着闻人诀认真道:“只不过现在才去查谁是这次的主谋者有些晚了,一旦等他们达成共识,我们就会非常被动,与其先按兵不动摸清楚情况,其实我的意思是,主动出击,破坏他们达成协议,按照……” 目光落到从头黑到脚的老鼠身上,蓝岸刻意拖腔道:“这位黑衣人的话,他们目前并没有完全获得共识,那么我们还有机会破坏他们的联手。”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并没有马上给出处置办法,反而是又一次把目光转回书易身上,温和道:“先生准备怎么做?” 十三区有“军师”,难道他手下就没有? 闻人诀从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一手抓的那类掌权者,虽然说很多大的谋略他下了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更改,但在棋子未落之前,他更愿意给身边人机会。 他要做的只是存在,让下属去做,允许他们犯错,而后在致命的地方纠正,只要不伤真正的底子,适当的牺牲和错误,不见得是错事。 且书易这段时间的状态不是很好,他可以看出人在自我调整,但对方心中的那份不安,还是很明显。 书易跟自己绝对不是一路人,二人的思维思想碰撞也不是第一次,闻人诀会不悦,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强势镇压,就像那次砸碎玻璃杯,但这些,不代表他一定要把人清理出自己身边。 书易曾很直白的说过只要还有利用价值,自己就不会杀了他,这种观点倒也不算错,可还有一点,他不知道。 闻人诀从来就没有要求身边人必须跟自己是一路人,一样的思维和做事方法,一样的行事手段。 虽然不一样颜色的人注定给他带来些不便,甚至是不舒服,但闻人诀恰恰也通过这些不同的人,来看待这个世界。 安老曾说,这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世界,人类这个种族存在的意义,便是自我毁灭。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多余,这个世界,索然无味。 那个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个念头,世界怎样,他永远不会通过别人去得知,他想要,把世界握在手心,而后,给自己一个答案。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身边出现的各类人物,多少提前给了他些感知。 既有意想培养下属,又要不动声色安抚书易,闻人诀把决定权给了人。 “蓝部长有一点说的很好。”书易面对他的看重,很是沉得住气,镇静道:“信任是十三区和十区之间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这种关键时刻,江柏峯绝对不敢轻易行动,谁人在后面下棋不重要,关键的是,我们要打败他。” “你有想法了?”闻人诀平静道。 “是。”书易的声音加重,果决道:“主动出击,在他们未联手之前,打碎他们!” 第231章 波澜沉浮 雷厉风行的几句话,让底下坐着的所有人震了震身子,闻人诀却还托着自己脸颊,面色看不出什么,平和道:“你继续说。” 转了身,面对着厅内所有人,书易背朝着闻人诀往台阶下走,边走边道:“如此重大的事情,想必江柏峯为了安心,一定会让十三区给出诚意……”停在黑袍罩身的老鼠面前,书易点了点头,礼貌道:“不知道您可有听闻什么消息,比如,他们二人最近会找个时间亲自见面。” 因为书易的敏锐,老鼠垂下的手动了动,客气道:“确实有这个风声,从十三区王居中传出的信,说占佩会在下个月初,亲自去往第十区和江柏峯私下见面。” 听见这回答,书易马上转身,面对着闻人诀低头,恭敬道:“恳请王马上调集我们所有未在前线的战部,等占佩出王区到第十区后,一起逼近十三区。” “何意?”闻人诀沉声。 因为前线的僵持,他手下几个战部已经被耗在了那边,如还要调动大部队,就意味着其他王区如同空城,这种时候万一被人趁虚而入,后果极为严重。 清楚这当中的关键,闻人诀托着脑袋颇为严厉的看着人。 书易知道闻人诀这一问,同样代表厅内其他人,因为要在前线形成一定的优势,三个王区已经被牵扯进了很大的力量,这种时候还要调动大军去往十三区,便意味着十七区的王城都将得不到足够保障。 “您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先一步完成,如今缺的不正是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虽然对闻人诀的手段不喜甚至胆寒,但既然没准备放弃,书易自然还是要站在他自己的位置,去思考布局。 闻人诀神情平静,看着像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目光从其他人脸上扫过,漠然道:“你给其他人说说。” “是。”恭敬的弯腰,书易越过中心站着的老鼠,目光和厅中其他人相触,缓声道:“和占佩不同,占赫的心思较为简单,且城府不深,因为笑桑语的事情,他和占佩虽然没有起大的争执,但隔阂猜忌不满已在心底扎根,只要有适合的土壤,就能裂土而出,造成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破坏和灾难。” 很是仔细的,书易刻意说了下占赫这个人,“他从小在哥哥的光芒下成长,兄弟俩的巨大年龄差,可以说,在晶核体系出现前,他几乎是占佩定的下任王者,早个几年,甚至已经开始这方面的培养,可惜的是晶核能量的运用出现在人类中,关于寿命的诅咒已经被打破,和所有准备中却没交接的王权一样,占佩心中对占赫未免没有猜忌。” “只是他多年强势,占赫在不甘失落后也算安于自身,可权利的欲望并不是那么好熄灭的,这就像是火种,永远埋藏在一个人心间,等待机会焚烧,笑桑语的出现和死亡只不过是根导火索,他燃烧了火线,却还未能引燃炸弹。” “占赫心中对哥哥的崇拜和感情还残留了那么一丝,从十三区的情报中,想必大家也有所推测,占赫在回到王区后,变得开始想要表现自己。” “他想要力量,更想要证明自己,这时候,有什么比救下自己的哥哥,更有说服力,更让他心动,更能说明,他不比占佩差吗?”书易声音缓慢,目光一一和厅中几位部长对视,最后才看向中间站着一动不动的老鼠,请求道:“在占佩离开十三区到十区后,我们将会集结大批部队逼近十三王城,在这个过程中,可否请您在十三区的高层中散布一个谣言?” “谣言?”沙哑着嗓音,老鼠平静道:“您说。” “大军压境下,我希望所有留守的十三区高层都能知道,我们和十区其实已经先一步达成了协议,先诱使占佩离开十三区去往十区谈判,同时我们调集所有人马攻伐十三区。”书易不紧不慢的,说出惊人之言。 老鼠诧异,“您是想要造成十区已经先和我们联手的假象,让十三区中的占赫以为他的哥哥落入了陷阱?” “是。”书易目光严肃。 “可是十三区中留有那么多的部队,他们如何能信你们这点人马就想要拿下他们?”老鼠无意干涉闻人诀手下这帮人的决定,他其实只要配合就好,但现在的这个计策,实在是让他不解。 “占佩虽然敢去十区,但不意味着他就不提防江柏峯,我们都能够秘密调集战部,为何他们不行呢?”书易满含深意道。 黑虎在一旁已经蹙起眉头,心中忧虑,口中尽量稳重道:“先生的意思是占佩其实已经调集了大部人马,先一步汇聚到了前线由他们所占领的前、月、下,三城之中?” 若猜测属实,那将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失误。 因为前线这样大的变动,力量的逆转,他们居然一点风声也没听说。 “如占佩真要在下个月初去往十区和江柏峯见面,那么这就几乎可以断定。”厅中所有人的脸色一瞬难看起来,炎振闻言后小心观察起上座王的脸色,可惜闻人诀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们这也是为了和十区达成协议后,立刻调转枪口,和江柏峯前后夹击,先清理了我们在秋、冬、花三城中的战部。”蓝岸听到这里,挑眉笑言。 他的微笑是假,眸中杀意是真。 “真是大胆的举动呢。”和一帮男人不一样,红雨听到这里,艳丽的唇微微抿起,含义不明道:“占佩的空城是大胆,先生后发制人也要空城,胆子却更大呢。” “何意?”书易黑眸调转过去,落到浅笑着的红雨脸上。 红雨一点没有畏惧,长发披散在肩,举止魅惑道:“先生可曾想过,我们在前线布置了那么多人,如今还要调动能够震撼占赫和十三区的人马,那就意味着,我们同样要把自己的王置于危险之中。” 书易无意和她多说什么,转头就把目光落到了上座的闻人诀身上。 从刚才放下托着自己脸颊的手,闻人诀就半歪着身子,神态慵懒,脑袋后仰着,如今看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那副散淡依旧没有收敛,漫不经心道:“无妨,让先生把话说完。” “是。”红雨止了自己的话,眼中冰冷隐去,瞬间改换上认真。 “占赫急于表现,又自认为和您的感情不错,一定会尝试着说服您继续和十三区的联盟,先保住王城的安全,避免和我们两厢厮杀便宜了江柏峯,再想办法搭救自己落入‘陷阱’的哥哥。” “啊。”拍了下手,闻人诀挑眉,若有所思道:“若这么好说话,他一定起疑,该要点什么好呢?” “割城!”书易干脆道。 闻人诀笑了,细眼眯着,连连点头道:“好主意,既然放他去救自己的哥哥,总要付出点代价。” 脑子和反应快的已经听懂二人在说什么,反应慢的如炎振,则一脸惘然。 “只要占赫带着战部去救自己的哥哥,云里雾里的江柏峯一定会猜忌占佩是在和我们玩弄什么把戏,要拖延时间暗算他,到时候他们的谈判自破,甚至于江柏峯若一时心狠,没准……”把脸颊边的头发卷到中指上拉扯着,蓝岸阴沉道:“就能要了他的命。”下一瞬的语气又转换为灿烂,蓝岸笑容满面的看着书易道:“先生好计策,到时候就算江柏峯能够沉得住气,不和占佩翻脸杀了他,但他们再想谈联手恐怕也不可能了。” 黑虎低头思索着,接话道:“就算是占佩能够回到十三区,到时候他们兄弟间也必然再无转圜余地,我们又凭白空手得到了十三区的城市,在他们的肉中埋下深刺,让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炎振终于听明白了,恍然大悟的他再看书易时,神色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就是谋略之人的可怕,他们的存在并不醒目,却往往能够兵不血刃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对着一双双恭敬或崇拜的眼睛,书易的神情却比刚才更沉稳,开口坦诚道:“当然,这个计策并不无风险。” “什么?”炎振本能的跟着问了句。 目光凝聚到上座歪着脑袋玩弄自己手指的王身上,书易目光平淡,开口道:“如红雨部长刚才所提,调动战部后,不只是十八区和十五区,十七区的王城也将防守空虚,到时候,我们的王,同样要承担风险。” 所有人又一次沉默,纷纷把目光投注向王座。 闻人诀打着哈欠,一下面对所有下属齐刷刷的目光,反应还有些迟钝,活动着自己肩膀,他随口道:“不用担心我,到时候我也不会在王城。” “什么?!”齐声震喝,打断了他扭动着的腰。 第232章 揭下它吧 闻人诀最近坐的时间有些久,各种会议和堆积如山的文件,牢牢把他锁在王居寸步难行,真要说起来他性子淡薄,如此繁琐的事情,早该不耐了。 这次的事情动静定然不小,让他安安生生呆在王居中看是不可能的,且这帮人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吗?那有什么比自己人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来的更安全呢? 当然,他想出去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是纯粹的出去透风。 面对底下一双双诧异担忧不认同的眼睛,无察觉般伸出小指掏耳朵,他半侧过身去,有些耍无赖道:“得了,这事情就不用再议论……”底下喧嚣起,显然所有人都记得他不负责任消失无踪的前科,就连素来沉稳的黑虎,如今眉头也皱着,一脸的不赞同。 没等任何人的声音发出,闻人诀挺直腰身,开口道:“一切就按照书易的计策实施,关于这个领军前往十三区的人选……”停顿着,目光从底下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炎振身上,他开口命令道:“由炎振率领集结起的人马,等待十三区和十区最新的消息。” “是。”一众下属重新下跪,闻人诀打着哈欠,起身就走。 良久没有声音传出,蓝岸等人抬头后就见着王座已空,和他们目光无辜对望的王亲卫队员也在行礼后退去。 “王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蓝岸耸着肩,对一旁沉默不语的黑虎露齿微笑。 黑虎视线环视了圈,突然开口问了句:“黑袍人呢?” “哎?是啊,人刚还在的。”炎振走到二人身边,扭头看了圈,厅中除却他们几个,其他人都站在一边商议着什么,书易则独身一人,先一步离开了大厅。 红雨踩着长高跟,跟身旁下属交代了几句,才凑上前来,手指梳理着自己的秀发,漫不经心道:“会是什么来路?” “反正让人不舒服。”辛头跟在黑虎身后,突然插嘴说了句。 炎振很快给他回应,连连点头道:“我也不太喜欢他。”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蓝岸却是笑出声,摊开双手面对着几人,刻意拖腔怪音怪调道:“关键是,人家好用啊。” “这人不简单。”黑虎沉声,没理人做作的姿态,目光落到上首王座上,平稳道:“他对十三区的了解程度简直让人胆寒,王是何时……身边多了这么号人物。” 他仿若无心之言,却瞬间让几位部长一同沉默。 “恐怕清楚的不只有十三区吧……”秀发滑落脸庞,红雨轻轻拨弄回脑后,抬头突然绽放笑颜,一字一顿慢悠悠道:“怕是我们,也难逃他耳目呢,对了,他刚才说了句什么来着?” 有意提出的问题,绝对不是忘了,红雨眸中闪烁着什么,他身后的下属跟快接话道:“部长,他说,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知道。” “是啊。”意义不明叹了句,红雨目光有意停留在几位部长脸上,含义颇深,半晌后才捂着嘴,轻哼道:“困了,困了,回去休息。”挥着手自顾自离去,走到门口时,又突然扭过头来喊炎振,“炎部长,关于战部集结一事,您有任何需要问的和配合的,记得随时来找我便是。” “踏踏踏。”高跟着地的声音逐渐远去,炎振拍了拍自己额头,对着黑虎点了下头,开口道:“如今王的命令已下达,我也要早些回去准备,告辞。” 再客套了几句,炎振急匆匆的迈着大步走了。 留在最后的蓝岸挑眉,对一旁深思着的黑虎继续友好微笑。 看几位部长相继离开,厅中人也慢慢散去。 闻人诀起身离开后,直接回了房。 维端在路上就不安的询问他,“您说过段日子要离开王居?您准备去做什么?” “怎么了?”闻人诀的语气听不大出情绪。 维端硬着头皮道:“如今的异变者中,已经有个别强者强悍过您,万一您又一次流落在外,我担心您的安危。” “神眼的下次融合应该没这么快。”有过几次经历的闻人诀,倒是对自己的身体多少有了些了解。 …… 白檀从昨晚开始就在置气,虽然认真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因为闻人诀怎么看待爱情和感情,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我只是觉的自己身为人类被冒犯。”拿着毛笔画画,终究还是觉的气不顺,白檀恶狠狠的自言自语着,丝毫未注意到门口,闻人诀踏步进来的身子。 “我还真是倒霉啊!”拉长声音感叹着,白檀情绪上头,突然伸直自己右手向天高举,仰头大张着嘴,却忘了手中还拿着的毛笔,墨汁从天而下,洒了他一脸。 “呸呸呸!”赶忙扔了毛笔,双手扶着桌子,他直接用袖子擦嘴,愤愤不平的骂起人来,“都怪闻人诀,不遇到他我也不会这么倒霉,我的倒霉肯定是因为他这个克星的存在!”暂时忽略了是自己的飞船出事落到地球后才遇到人,白檀直起身,右手捶打到桌面上,盯着画中一个造型奇丑的人物大骂,“我要把你画的更难看!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怒!” 闻人诀从进房门开始就被人的自言自语吸引,慢步走近时,白檀愤怒的大骂,狼狈的擦嘴,他都看在眼里。 眸色深沉,没什么波动。 等靠近到一定距离,探了下脑袋,闻人诀从人肩膀上往下看,桌面上摊着张白纸,上边已经画了个人,长腿细胳膊,方脸上还长了朵艳丽的花。 白檀骂骂咧咧的正伸手往画中人头顶加长发,又勾弄着笔尖,给画中人加了对招风耳。 “哈哈哈……”得意于自己画作的白檀伸手把画拿起来,边笑边吹干墨迹。 闻人诀跟人就快胸对背,只不过他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呼吸,如同空气般,在人身后一言不发的看人在画上自娱自乐。 等白檀拿起画吹的时候,他才伸手夺过。 手中画纸突然被人抽走,白檀愣在原地怔怔的。 得有半分钟左右吧,他才嗓门尖利的“啊!”了声,一步后退直接撞进闻人诀怀中。 一手高举着,闻人诀正仔细打量着白纸上的画作。 白檀踩着闻人诀脚,扭头看到人近距离下的面具,又一次“哇哇”叫着转身逃离,面对着闻人诀,双手交叉在胸前,媚笑道:“您怎么回来了?” “挺开心?”闻人诀目光从画作上短暂转移,瞥了他眼。 白檀双眼瞪得溜圆,都快哭出声了,干笑两声道:“我闲的无聊,画画东西解闷。” “哦,是吗。”闻人诀平声道,又抖了下手中画纸。 小心翼翼的窥探着他神情,白檀犹豫道:“你可以把画还给我吗?” “说起来……”抖了下画纸,闻人诀把它随意放到桌面,踏步上前逼近白檀,笑道:“你没见过我,对吗?” 双手高举起,白檀不自觉的往后退,紧张让他的眼睫眨巴的飞快,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靠想象力画是不行的。”闻人诀温和道,像是看不到白檀惨白的脸,继续慢悠悠向前走了几步,逼得白檀一步步往后退,他却依旧凝视着人眼睛,心平气和道:“还是要见过我的样子才能画,对吗。” 白檀恐惧不已,客气道:“不……不用了……吧。” 他又不傻,常识告诉他,如果别人在背后画自己还说自己坏话被自己抓包,自己是绝对不会这么温柔的问人家要不要看自己。 吞着唾沫,他实在受不了这气氛,主要是刚刚,他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墙壁,既然没有退路,他干脆梗起脖子,硬气道:“你打我吧!” “不行。”闻人诀浅笑着伸出手,落到他头顶揉了揉,低下头去看着他眼睛,“我答应过你不动手。” “那你想怎样?”白檀已经带上哭音了,闻人诀绝对是有意在散发自己身上的威压,逼得他喘不上气。 这是恶意的折磨! 红着眼睛,白檀硬起头皮道:“是死是活,你给个痛快话!” “哦。”闻人诀其实很想笑,他突然发现这样逼得白檀就要崩溃的样子,很有趣。 跟让人哭一样……有,不同的味道。 似是看到白檀浑身炸起的毛,他垂下手拉起白檀的手举高,慢慢,慢慢引导着人的手指,贴到自己脸上。 另一手撑着墙,闻人诀低头看白檀僵立着的身子,蛊惑般轻声道:“揭下它。” 手心面具触感柔软,白檀傻傻抬头看闻人诀黑沉眼瞳,“啊?”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再说闻帝是温柔攻,还有谁反对?还有谁?!= =!咳咳咳 第233章 你想吓我 闻人诀瞳孔幽深,凝视着人,没有动。 白檀怔愣之后回神,脑袋微移,目光有些呆滞不解的落在自己指尖,迟疑的,一点点用力,把面具向下揭开。 不知缘由的,他手上动作轻缓,屏住呼吸,突然很是紧张。 先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肉脸上大块大块青红的斑,凹凸不平的皮肤下,斜划着数道刀疤。 另外半张脸……呆缓的移动自己目光,白檀瞳孔突然放大,捏着面具的手微微颤抖。 比青红斑块更吓人的是那一道道密布纵横甚至留有“小洞”的昔日刀口,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在一个人类的脸上,毫无怜悯之心的施虐。 白檀的眼瞳比起一般人来的要黑,望着人时,里面似泛有水光,若是迎着光茫,就会像是沉淀了星海。 闻人诀低头,面无表情盯视着人眼眸。 从那清澈如海面的瞳孔中,他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拉拽着白檀的手早已经放下,他左手撑在墙壁上把人禁锢在自己胸前,右手下垂,中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擦着。 狭长眼眸睁大,他任由寂静在二人中间蔓延。 诡异气氛和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扭曲气息,吓的维端一个字都不敢有。 白檀傻傻盯着他脸看,完全没注意到房内压抑的气场。 闻人诀脸上的虚假笑容不见,木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白檀的下一步反应。 会是怎样的呢? 尖叫?惊恐?还是震惊之后的怜悯?又或者是最让他恶心的同情? 他在等一个结果,心中恶意肆意膨胀,让他迫切的想要找个发泄口,他想起自己腰间插着的幽蓝匕首,如果可以,他很想看看刀尖插进白檀肉中后,人会怎样哭喊呢。 要可怜自己的话,总得感同身受啊,也许哭过之后,白檀会明白,这不是一件值得,或者需要安慰的事情。 只要不毁了这双眼睛,垂着的手慢慢抬起,闻人诀爱怜的触碰上白檀额头,水光潋滟的眼珠子,若是挖下来能够保存的更久些……唔,不行,眼睑微掀,他认真思索着,虽然早前就动过这个念头,但后来想想,就算有办法可以妥善保存,可没了寄宿体,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不同时刻,流转出不一样的光彩。 可是,施加点记号,应该没关系吧。 白檀沉默的时间越久,闻人诀思索的办法就越多。 若是人一会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那自己就挑断他的手筋,他不是喜欢画画吗?以后不能画了会哭吧? 可是……答应过不能动手的…… 双眉蹙起,闻人诀有些困扰,可下垂的目光在看到腰间匕首后,又豁然开朗,动刀不动手,这应该不算是违背诺言吧。 想出了解决办法,他便又想到了其他问题,挑脚筋和手筋,究竟哪个对自己未来的影响会小一些呢?作为画画的惩罚,按理说废了人的手会比较合理,可想起白檀弹钢琴的样子,他开始犹豫。 手中还拿着触感奇怪的面具,白檀盯着闻人诀脸庞,讶异还未从他眼中收起,对闻人诀奇怪的沉默他丝毫未能察觉到二人之间正盘旋着的暴戾气息。 在他看来,闻人诀顶多是懒得表演了。 跟人接触的久了,白檀自然能够见到更多不为人知的闻人诀。 人前和人后,每每一个人在房中呆着的闻人诀哪有什么表情啊,样子跟现在一样,一副僵硬的死人脸。 看的多了,哪里还会觉的吓人。 他只是诧异,白檀想过闻人诀为何始终戴着面具生活,也曾看到过人没有遮挡的半张脸,他想过人的容貌或许会有一些伤残,但绝对没想到,近距离接触下,会如此的触目惊心。 “哈?你想吓我?”没管人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他突然发出声短促冷笑,满怀不屑的向上翻起白眼,嘲弄道:“很吓人吗?你以为你这张脸很吓人吗?” 一把推开闻人诀,大眼眨巴着,白檀高高抬起下巴,斜视着人鄙夷道:“我在星际见过长的比你丑的多的,你要是想用你这张脸来恐吓我惩罚我,你的算盘打错了!” 刚还因为自己乱画人而心虚不已,白檀现在却趾高气昂,他一副我看穿你表演的高深样子,咧着嘴角得意的“哼哼”起来。 闻人诀被推那一下,完全是猝不及防,应该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从白檀翻着白眼说他在吓人,他就失去了所有思考。 心中突起的是浓重的无力感和滑稽。 所有的暴戾不耐阴沉,在那一瞬间消散而去,白檀挫败阴谋的威风嘴脸让他看的复杂不已。 随后人在他胸口推的那一下,真真让他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往后退了几步,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自己胜利的白檀不依不饶,跨步上前,在他还未理清思绪时,踮着脚,双手“啪”一声揉搓上了他的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自己的手触碰上他的脸。 身子僵硬,闻人诀一时竟然不知该做出点什么反应。 白檀第一次挫败闻人诀,内心的嚣张让他忘记了所有的忌惮,双手揉搓上,他放肆的转动着人脸颊,往日里只有闻人诀这样玩弄他的脸,这次抓着机会,对面的人又一点反抗都没有,他自然要尽情撒野了。 “什么嘛,很普通的一张脸嘛。”不屑的语调拉长,捧着闻人诀脸颊看了看,白檀做作的扭过头去。 他固执的认为闻人诀今晚就是想拿自己这张脸来吓唬他,那他自然要表现的无畏无惧。 说真的,白家名下不少医院,每年要收治不少这样的人,很多军人在和异植战斗后,缺胳膊少腿丢肉的,很常见。 有一段时间,他兴趣上来翻阅过一些医院的文档,去看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 少半张脸的,多长只手脚的,都不算什么。 虽然初一看闻人诀的脸很震惊,但脑子的跳线让他的思绪瞬间飘移到其他古怪的地方。 闻人诀看人高抬下巴的同时还要侧着脸对自己表示不屑,细长眼眸眯起,右手抬起,狠狠的一巴掌就把白檀还捧着他脸的手拍下。 “啪!”响动不小,白嫩手背上立马现出红肿手印。 白檀在尖叫的同时人也向后蹦去,捧着自己的手,泫然欲泣的望着闻人诀控诉。 “说好的,你不动手。” 闻人诀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平日里看文件的大桌后坐下,手肘撑着桌面托着自己额头,低头,闭眼。 白檀在原地眨巴了会眼睛,盯着闻人诀看,见人半天还是没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壮起胆子,往人跟前走了几步,试探的,轻声呼唤道:“喂,闻人诀,说会话呗。” “喂,你睡了?什么啊……” “今天没能吓到我,你是不是特别不爽快?” 转动着眼珠子,白檀又往人跟前走了几步。 “把你画成这样是我不对,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回星际后你的脸,我负责了!”慷慨激昂的,白檀蹑手蹑脚继续靠近人,笑嘻嘻道:“不过你脸的触感,其实还可以。” 维端:“……” 一直听不到人回应,白檀觉的有些尴尬,凑上前“呵呵”干笑了两声。 见人还低着头,对自己理都不理,他又搓起自己的手套近乎,“你看,你的脸我都摸过了,我们的友情应该更上一层楼了吧?你以后对我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说真的,你这样的态度在星际是要被揍……” 闻人诀抬头,目光冷厉的扫过去。 白檀瞬间止声。 冰着脸,闻人诀伸手摁响了桌角的铃铛。 关着的门被从外推开,穿着银色制服的两个高大男人进门后对着大桌跪下,恭敬道:“王,有何吩咐?” 白檀扭头看走进来的亲卫,他身后,闻人诀冰冷的声音已经传出。 残酷无情道:“把他扔出去。” “是。”亲卫齐声,很快靠近。 白檀回过头,抬起手,神色惊恐道:“等等,你听我……” “……” “总算安静了,主人……”维端犹豫着,直接在房间里出声道:“我觉的对白檀,您是失算了。” 闻人诀拍着自己额头,脸色难看。 维端觉的不好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您今天为何让老鼠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暗处,对您来说,他的隐匿,有时候更能出其不意。” “我身边的那只黑手,可还没有找出来。”低哑着嗓音,闻人诀侧头,目光飘向门外。 隔着木门,白檀正在外面蹦跶。 他只说了把人扔出去,却没说不准人在外边闹,想必因为白檀的身份特殊,亲卫不敢自作主张多加干涉。 因为隔着门,白檀的喊叫声轻了不少,闻人诀跟看猴戏似的,挑着唇角。 “所以您是为了震慑暗中可能存在的那帮人?让他们这段时间消停一些?” “还有试探。”抽出腰间匕首,闻人诀把玩着刀锋。 “试探什么?”维端好奇。 “这帮人的用意。”意味深长的,他阴柔道:“他们好像并不想破坏三个王区,而只是想要除掉我。” “这……”维端烦闷。 闻人诀却很轻松,“这样也好,他们不愿意伤及三个王区的根基,我便愿意给他们时间,等这一出好戏。” “闻人诀,你这个天杀的!” 门外,白檀阵阵哀求声中突然爆发出句嘹亮的怒骂。 门内,闻人诀扔下匕首,神清气爽的活动起筋骨。 第234章 我不吃药 白檀哪里也没去,就在门口蹲了一晚上。 不是他倔,实在是半夜被从王的房里赶出来,底下没人敢给他安排房间。 虽说天也不太冷,但夜里风大,他又穿的单薄,等被闻人诀放进去,一脸的疲倦哈欠连天,揉着自己酸疼的腰,眼神哀怨,嘴中却是半个字都不敢抱怨。 “呵切……呵切……”泪眼迷蒙的扶着一旁架子,闻人诀正在窗边书架上拿书,正中的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饭。 走过来时瞥了人一眼,闻人诀冷道:“你就这身体素质?” “换你在外呆一夜试试?”白檀红着眼,刚回了一句,就又是一个喷嚏,嗓子眼有些干,脑袋晕乎乎的,他摸上自己额头,又去看闻人诀,可怜兮兮道:“我好像生病了。” “嗯。”态度温和,昨晚上的冷厉阴鸷全然不见,坐下来自顾自吃着东西,刚才拿来的书被他摊开在一边,闻人诀歪着脑袋,喝一口汤便看上一眼。 “我跟你说话,我好像是病了。”看人一副敷衍的样子,白檀气不过,走到人身旁,伸手拍了拍桌子。 骨节分明的好看手指捏着书的页脚,闻人诀翻过去,歪着脑袋还喂自己喝了口汤,漫不经心应上一声:“嗯。” “你嗯嗯嗯什么……”吸着鼻涕水,白檀抽过书,看也不看的扔到圆桌另一头。 闻人诀终于肯抬头看人了,见他脸色确实红的不像话,左手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坐下来。” 捂着自己额头,白檀泪眼汪汪的坐下来,眼巴巴瞅着闻人诀。 闻人诀侧了下脑袋,一旁站着的奴仆很快盛好稀饭放到桌面上。 闻人诀:“先吃饭。” “我不吃。”不只是脑袋晕乎乎,嗓子眼还不舒服,白檀现在哪里有心思吃东西,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又觉的自己浑身发冷。 他很少生病,虽然体质并不彪悍,但家族中的人把他照顾的好,星际中的医疗又很完善,真要有个不舒服,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以往他不舒服,身边哪次不围绕一堆人嘘寒问暖,贴身照顾他的,都是了解他身体的。 “难受……”捂着额头的手又搓了搓眼睛,白檀抬头盯着闻人诀,气息微弱道:“我眼睛烫。” 不过是在外面过个夜,吹一晚上风,也不用警惕周围的环境和野兽,人还能病了,还能病的这么快。 闻人诀摇头,对门口的亲卫吩咐了句,“去请医生过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哀怨声调伴着扯住衣角的手晃了晃,白檀贴近闻人诀,探过头哀伤道:“我死了,你会不会感到愧疚?” 眉头蹙起,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手掌拍到白檀额头上,闻人诀把人推离自己。 刚还虚弱要死掉的白檀立马哇哇大叫起来,嗓门虽沙哑,但响亮。 “闻人诀,你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吗?” 他这么卖惨,人居然无动于衷。 “我要是现在把你挂到门口,那才真叫没同情心。”实在是聒噪,闻人诀神色不耐,站起身后俯视着白檀,目光落到一旁的碗上,转回来时声音冷了不少,“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好好吃东西等医生来,二,病的再重一些,好让我看看垂死之人能否博得我的怜惜。” “丧心病狂。”低声叨咕了句,白檀再不多闹,端起碗,苦着脸,一口口慢慢往嘴里塞。 再看了他几眼,见人真的消停,闻人诀转身拿着被扔到一旁去的书,坐到了木屏风前的长椅上。 医生来的很快,王居中常年养着他们,可惜有用武之地的时候极少,尤其是换了个新王之后。 这帮还留有的旧人,都是通过蓝岸和炎振亲手把关的,虽说晶核体系出现后,他们的存在变得尴尬起来,但为白檀这样的普通人看病,还是没问题的。 人在生病时总会特别脆弱,白檀的这份脆弱中又含有哀怨。 要知道他本来好好的,就是闻人诀让人把他关在门口才害的他生病。 医生跟一旁的人细心嘱咐,白檀撑着下巴死死盯着闻人诀。 从医生进来到现在,闻人诀就坐在他的长椅上低头看书,头都没抬一下。 白檀觉的气不过,可看人认真神情,又不敢上前打扰。 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自己爬上床,闭上眼睛休息。 可大概是发烧的缘故,脑袋疼,让他在床上翻滚着不自觉的哼哼。 “星际人类这么脆弱?”医生走后,房中人也全部撤了个干净,门被关上,维端直接就出声了。 “不全然是。”闻人诀起身,任由膝盖上放着的书掉落在地,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白檀痛苦的神情。 “受的痛多了,这点疼就不算什么了。”语声冷漠,但眉眼间的神色却很温柔,低了些身子,他半弯腰,手指从白檀额前划过。 落到人灼热的唇上。 白檀已经入睡,但因为病痛,睡的不深。 弯腰看了会,他直起腰要走,可下垂着的手却在转身后被人拉住。 带着丝讶异,闻人诀回头,就见白檀左手拽着自己手指,漂亮的眼睛半睁着看他,神色迷惘,撒娇似的喊了声:“我不吃药。” “不行。”闻人诀很认真。 “不吃。”白檀迷迷糊糊的却很坚定立场。 在床沿坐下,闻人诀仍由白檀握住自己的手,半笑不笑的继续重复了句:“不行。” 白檀神情恍惚,半梦半醒的蹬了下腿表达不悦,恼怒喊:“就不吃。” “不行……”闻人诀嘴角完全翘起,安抚道:“除非你哭一个。” 维端心识中彻底沉默。 这难得的玩闹没能持续太久,闻人诀也没察觉到自己跟个没神智的人说这些话是否幼稚,炎振的声音就已经在外响起。 掰下人拉着自己的手,他整理了下衣袖,门外等着他的不只有炎振,还有一些十八区的高层。 “去会议厅。”雷厉风行的第一个走出去,身后一帮人快步跟上。 …… 小小的感冒加发烧,白檀也能病上半个月。 身体的虚弱让他前所未有的老实,他不知道闻人诀在忙什么,因为人的神情从来就没变过,可从那些来找他的下属看,白檀能很明显的从他们逐渐凝重的脸上感觉出,有什么山雨欲来。 这让他格外关注起闻人诀的动向。 在病好了后,除却特殊情况,每每寸步不离。 经历了几次事情,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地球上是何等的脆弱,地位更是卑微到任人都可以踩踏。 “你要去哪里?”明明是深夜,可还是响起的电话铃声同样惊醒了在一张床上休息的白檀。 闻人诀脸色阴沉的从床上翻身下去,接起电话后连连嗯了几声,挂之前说了句,这两天就出发。 联想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白檀心中很不安。 站在黑暗中,大床上白檀紧张撑着双手的身子有些重影。 房中并没有亮灯,这点可以照亮大床的光是因为床头放着的几块光核。 脸色晦暗不明,闻人诀沉吟了许久,终究问了句:“你愿不愿意跟我出门?” 白檀眨巴着眼睛,神秘兮兮的左右环顾了圈,小声道:“我去。” 闻人诀无奈扶额,“你可以大声一点讲话。” “啊?”白檀尴尬,“不是很保密的事情吗?我以为你是要跑路。” “说真的,我猜你是得罪太多人,王的位置坐不稳,这是准备逃跑,不是吗?”不是的话,他这几天紧张的要死,心力憔悴又是为什么? 闻人诀不知道白檀是从哪里冒出的这种想法,让他很是哭笑不得,“这次出去,只有我跟你,没有车队更没有安逸的环境,你想好了,是要呆在王居中,还是跟着我。” “你你你。”对这点,白檀倒是无比坚定。 光着脚从床上跳下,他深怕闻人诀反悔般拉住人衣摆,“你如果把我扔在这里,我没准会死掉。” 这话倒不是夸张,以前他是喜欢出王居的,可是十次出去九次都能碰上大小事故和暗杀,他哪还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要抱住唯一还算靠谱的人啊。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闻人诀自然也有思量。 他这次是要单独去趟十五区,既是去看看情况透风,也是不想其他人在十七区虚弱时,摸清楚他的位置,可带着白檀这个拖油瓶就意味着少不了的麻烦。 可是既然决定以后要把人留在身边,想起幼年时母亲狠毒的目光,他还是决定对人好一些。 “提早给你的好,所以你要听话。”摸着人下巴,闻人诀意味深长嘱咐。 白檀一脸的问号。 “哈?” 第235章 一个就够 “一天到晚说话神神叨叨的。”在人背后不满的嘀咕了两句,白檀就又一个人坐到一边,盘算起要收拾些什么东西带走。 闻人诀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说了行程在这一两天,自然不会久拖。 第三天傍晚,在所有人忙碌着手中事情时,他让白檀换了身衣服,从王居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走之前也没和王居管事或者蓝岸打招呼,就留了张条子,除却白檀这个拖油瓶,连亲卫都一个没带。 白檀提早一天收拾出了很多东西,闻人诀拉着人往外走时才觉的他身上累赘,打开检查了一番,最终扔了个干净。 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多争论,但表情很是委屈。 “那你把噜噜还给我。” 相处了也有这么段日子,闻人诀知道白檀的脾气,跟人说道理是没什么用的,且很多时候压根就说不明白。 那个手环一样的东西,他在白檀坦诚后看他操作过,能说话,并具有一定自主的思维能力,且储存了不少资料,若还在星际的网络中,便是个生活助手,各方面而言。 这样的东西,他自然不可能让白檀留着。 对他而言,虽然现在给白檀下了一些其他定义和用处,但最根本的钥匙功能他不会舍弃,而这把钥匙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开,还得他说了算。 如之前他跟维端说的,若是被星际人类过早发现地球上的变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比起那些异形和猛兽,真正可怕的正是曾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舍弃同胞,现在又高高在上的星际人类。 虽说还有个封锁的银河锁链在,但怕就怕意外。 毕竟维端对星际人类的了解不多。 对别的,闻人诀或许会放松,唯独这点,容不得他不小心。 那个“噜噜”是不可能还给白檀的,不过……从腰间抽出光枪,他递给穿着T恤的青年。 对白檀而言,穿着简单或华贵没什么差别,千年世家的东西在他身上很少见,但这份气度,在他不张口的时候,还是颇能唬人的。 儒雅端正,没有丝毫尘世的俗气。 “光枪?你把我东西都扔了,就留点钱和光枪?”白檀声音咋咋呼呼。 闻人诀伸手把人拨到一边,有些不耐:“你挡到我了。” “什么态度!”身后之人语气虽愤愤不平,但还是紧紧跟着他的步子。 独来独往惯了,出来不过半天,闻人诀就有些不自在。 车辆穿梭,路上行人偶有谈笑声,白檀跟着他,一直左右看,感叹了句,“联盟三个星系,我也去过不少星球,但是这样的感觉真的没有过。” “什么感觉?”手上拿着地图,闻人诀跟第一次来十七区的人一样,正在上面找地方。 “人气,还有,杂乱。” 止住步子,对比了下街道和标志,闻人诀一心二用的问了句:“杂乱?” “嗯,联盟的星球上很少见到这样低矮的建筑物,天空也没这么干净,很多星球其实一开始并不适宜人类居住,所以整颗星球外都有防护罩,每年只有很少的日子能够看到星空,其他时候,天空的颜色都是变换着的。” 这些听着倒是稀奇,两人走在一些店铺前,不时跟人擦肩而过,却很少有人注意他们。 傍晚时分临近日落,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往家里赶。 行色匆匆间偶尔有跟二人对视到的,也都一脸的平常。 白檀看着他们表情,扭头笑道:“怎么样,我还是有用的吧?这面具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闻人诀脸上没有戴他那张银色面具,在赦免日时通过天眼,他那张面具和他这个人,早就被传的家喻户晓。 摸了摸脸上敷贴的面具,虽然有些厚,戴久了不舒服,却减少了很多的麻烦,“你怎么会这个本事?” 在留下白檀后,他也找了不少垃圾人打听白家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下这个家族在星际联盟中的地位,和白檀口中神圣的守护者身份。 “白家擅香,铃舟之树的木屑更是宝贵,很多高等级机甲操作员在战后最想得到的就是白家的香,那可以减轻他们的疲劳和连接机甲后的副作用,可是不只是香料,其实白家对人体塑造这方面也很感兴趣。”白檀表情虽稀松平常,但眼角眉梢间却透着自傲。 “这跟你做的这张……”有些停顿,闻人诀想了个措辞,“人皮面具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稍稍加重了些声音,白檀侧身让开一个行人,又跳到他右边去,“我大哥对人体的再生特别感兴趣,要不是被……”大概是个不快的话题,白檀顿了顿才说,“当然我这个跟再生还是扯不上一点关系的,就是闲来无事看了那方面的东西,想着以后偷溜出去玩,这样子比较方便。” “行了,到了。”看人还要继续往前走,闻人诀伸手拉住。 一旁就是家饭店,规模不大,二人进去后在大堂随意吃了点东西,要了间房,进去后白檀先去洗漱,闻人诀则去了窗边,斜靠在墙上,俯视着楼下。 “你在看什么?”白檀动作很快,出来后看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便也好奇的凑过来。 “看到那边的空地了吗?”酒店有八楼,他们住在第七层,从这个房间看出去,能够看到不远处一个宽敞的大院子,里面停了不少车子,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里里外外的进出。 “嗯。”踮着脚,白檀看了眼,又扭头问:“怎么了?” “蹭个便车。”没再多说,擦肩人,他进去冲洗了下。 出来时见白檀趴在床上看地图,头也不抬的问他,“你明明是十七区的王啊,可你怎么出来行动还要看地图,你对自己的王区是不是太不了解了。” 这点倒没什么可否认的,因为还有更夸张的,同样是十五区的王,他却还从未去过。 第二天一大早,白檀就起了,半闭着眼睛去了卫生间,出来时人清醒不少,见之前还在床上睡着的闻人诀已经起来,衣服穿的整齐,背朝着他站在床头,头顶处,还盘旋着颗黑色的球体。 “啊!”小小惊诧声,引得闻人诀回头看他。 就飞在头顶的眼珠子掀开,跟着露出红色瞳孔。 白檀默默捂住自己的嘴,防止第二声尖叫发出。 他见过这东西,但有一段日子没看见,都忘了。 没有多说,闻人诀刚用茶水漱口洗脸,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白檀出来。 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在这个时代穿越王区走动,可很多人又有这个需要,自己组建车队不现实,于是就有很多散人会来这种物资集散地求个便车。 而那些押送货物的也愿意捎带这样的普通人,顺便赚点外快。 闻人诀带着白檀,很容易找到辆马上就出发去十五区的车子。 白檀在上车前脸上就嫌弃,上车后颠簸了一早上,车队停下休息时,他自己蹲到一旁去干呕,眼珠子红红的回头看闻人诀,气若游丝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坐不到这种卡车。” 跟轿车不一样,甚至还比不上那次坐的夏金的车子,这种卡车抖的要命,速度又不快,声音又很吵。 “好好休息,我带你出来也不是游山玩水的。”只要不触犯到他的点,大多数时候不管是对下属还是白檀,哪怕是经常跟他忤逆的书易,闻人诀都很有耐心。 白檀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和没有人情,知道闹了也白搭,这段日子来,闻人诀对自己好了很多,他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接过人递来的水和食物,几乎是含着泪,他勉强吃了点。 “反正是要找个容器,主人,我倒是希望您可以找个身体好一些的。”不然随便折腾一下,人就没了吧。 且看主人虽然不重视,但真下定主意了,对人还算不错,又没有勾三搭四的心思,作为恋人来说,合格不过。 它清楚闻人诀的想法。 既然只是为了身体偶尔的需要,那么就没必要多找几个,惹他心烦。 维端问过他,主人当时怎么回的呢。 “一个够用了。” 话是没错,但也得挑个质量好点的吧。 看白檀跟怀孕一样在一旁又开始干呕,维端便又一次提出建议。 可惜主人坐在地上吃着东西,吃完之后又闭目养神,没有理它。 车子在路上走了三个整天,在十五区的城镇上还停留了半天,最后开到十五区的王城时,卡车司机跟他们分道扬镳。 从车里出来后,闻人诀就去了路边,找到公用电话,拨了个号码,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眼街道对面的饭店。 “走吧。”没看扶墙壁的白檀,闻人诀打量着繁华不输十七区的城市街道。 “闻人诀……”白檀挥着手,盯着身前五步处的人,小声道:“抱~” 他是真的一步都挪不动了。 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很多,但没人关注他们二人。 双手抱在胸前,闻人诀转回身时,目光幽暗。 “我是真的……走不动,我哪哪都不舒服。”要哭不哭的声音,听着很是可怜。 “爬呢?”眯着眼睛给出建议。 那朝他伸出的手立马就颤抖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白檀试图挪动自己的脚,可向前不过两步就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闻人诀看着好整以暇,却及时上前把人扶住。 没等人再说什么,他抄手把人横抱到胸前。 走进对面的酒店,二人这样子并没能引起太多的人注意,就算有人多看上两眼,表情也很习以为常。 因为生存问题,晶核出现前,女性的存活几率不高。 找个男妻的比比皆是,就算有条件找女人繁衍的,身边养两个男人炫耀,也没什么。 “您好,是闻先生吗?”在大堂站了没两分钟,迎面便走上来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恭敬的对着二人点头。 不冷不热的打量了人眼,闻人诀点头。 “欢迎您,大哥安排我在这里等您,请随我来吧。”没有多说,微胖男人伸了下手,当先在前带路。 闻人诀沉默不语的抱着怀中人,跟了上去。 第236章 莫测高深 房间是提早安排好的,中年男人带二人进去后回头问了声:“需要吃的吗?” 闻人诀低头去看怀中抱着的人。 白檀自觉从他怀中跳下,没精打采的瘫坐到沙发上,晃着脑袋,气虚道:“我不要。” “不用安排了。”径直去了窗边的大桌后,闻人诀双腿交叠着,脑袋后仰,细长眼眸微睁着看人,和气道:“老鼠说会让他手下负责十五区的人来见我,就是你了?” 眼前的男人其貌不扬,体型略胖,身上的晶核气息并不浓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过能够在外负责一个王区的情报搜集和探听,怎么都不该是普通人。 他这趟出来既是要透透气,顺便不让人摸清楚他的位置,可这去处,也不能马虎了,从得到十五区后,虽偶有处理那边的事务,却一次都没到过。 这次既有这样的打算,目的地便也没放到其他地方。 不能大张旗鼓的来,很多事情也只有站在一个普通人的位置才能够看的清楚。 没法联系红雨或者向阳,一个人贸然去一个从未去过的王区又有些莽撞,闻人诀很清楚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他眼下的心思目光都放在三个王区大的谋略相争上,虽有意看看底下的状况,却没心情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联络老鼠作为这边的接应就很顺理成章了。 比起他的坦然随性,老鼠如今虽和他在一条船上,但对他的大胆和信任还是有些汗颜。一个人出王区还带着个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枕边人,不联络手下人却让他这个外人作为接待。 这份大气是很少见的。 老鼠虽没有见到过很多的王者,但擅长分析情报的人通常能够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看出这个人的性格,那么多的王者中,能像闻人诀这般随性……或者说摸不透的,他还真没有见识过。 中年男人样貌虽然普通,浓眉下却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亲自回身关上门,他看都没看一眼在沙发上完全“化开”的白檀,对着闻人诀单膝下跪,恭敬道:“尊敬的王,我代表老大再次欢迎您的到来,按照他的吩咐,您在十五区时有任何需要我们配合的事情,请尽管吩咐。” 交叠着的修长双腿架上了桌子,闻人诀歪着脑袋,嘴角笑容有些古怪,玩味道:“我的王区,如今居然需要你们来欢迎了。” “不,您误会了……我,我和大哥都……”瞳孔闪现惊慌,中年男人沉静的模样瞬间消失,脸色苍白的急促开口,想要解释什么。 闻人诀脸上还挂着那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戴着的人皮面具虽然厚,但并不妨碍他露出表情,对这点他甚为满意。 伸手右手,手心对着人,他慢悠悠往下压了压。 中年男人额头有冷汗落下,可还是闭上嘴,惊慌失措的等着他说话。 “你太紧张了,我说那话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如今确实是承蒙了你们的关照。”笑容可掬,最后二字从唇齿间出来时,夹杂了阴柔。 没敢轻易开口,中年男人清楚身前人的身份,正因为如此,他一开始才想表情的尽量冷静大方,却不曾想没两分钟,自己就在人面前丢了所有的伪装。 慌手慌脚的样子,肯定丢了老大的脸,但这也没办法,实在是人刚才笑眯眯说出口的那句话,太过诛心。 担心因为自己的差错,使组织招惹上覆灭之灾,中年男人在之后表现的越发小心。 闻人诀的样子和语气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刚才的那句话,不像是无心,可说出口后对着人,他却又表现的像是随意 “打招呼”之言。 接下来见面的整个过程,中年男人始终噤若寒蝉,唯恐说错一句话。 闻人诀却跟之前一样漫不经心,似完全没有察觉出人的紧张和不安。 指着桌上摆好的两叠文件,他抬眼看人,“这就是十五区有价值的东西?” “是,这些东西都是老大一早安排好给您的。” “他很周到,替我谢过他。”随手抽出一本,闻人诀双手举着翻开,遮挡在眼前。 看他仰面朝天看东西,中年男人终于抽空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 这人身上的威压,远比他见过的所有当权者都要重,跟那些人不同的是,从这个三区共主身上,还散发出种非常不和谐的气息,具体是什么,他也摸不透。 总之,让他浑身不舒服。 人在盯着他看时,眼神说不上凶恶,他却任有一种被数双眼睛冰冷审视的压迫感。 “主人……”指使着天眼从中年男人头顶飞离,维端跟着一起看翻开的文件,里面详细记载了数年来十五区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 闻人诀看的很快,几张纸一下翻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探手拿过另外一本,怡然自得的继续看。 “这里面都是一些很隐秘的事情,甚至还有红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维端看的速度也不慢,甚至比闻人诀还要快一些。 “啊……”无法被肉眼所见的天眼突然围绕着闻人诀转了圈,维端语气讶异道:“这里边说向阳私下里经营了两个帮派,利用王权走私了枪支器械。” 闻人诀没有反应,手指很快翻过那页,目光落到其中一段上。 “斗兽场?书易不是下令关停了三个王区中所有存在的,不管是明面还是私下里的吗?” 所谓斗兽场,利润很大,里面绝对不仅仅存在猛兽和异形间的厮杀,每晚的重头戏,都会有罪奴上场。 因为存在这个行当,便有了许多灭绝人性的血腥贩卖。 这一切为书易所不喜,在得到一定的支持后,曾明令禁止。 来十五区是因为多少听闻了一些事情,这次亲自走一遭也是要亲眼见一见,扫视着那几行简短文字,闻人诀在最后的两个人名上,伸指点了点。 红雨、向阳。 两位王区的当权正副部长,都有插手。 一个经常在里面亲自上场厮杀人和兽,另一个,把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投入其中,肆意践踏。 这个斗兽场,真正的内幕是在午夜之后。 【那是一个绝对的恶魔盛典,所有的魔鬼都在放肆狂欢。】 夸张的说法引起他兴致,目光幽深的看着人,闻人诀若无其事的敲了敲手中文件,和颜悦色道:“今晚陪我走一遭吧,斗兽场。” “是。”恭敬应声,中年男人退下前,仔细看了眼闭目休息的男人,实在是琢磨不透人心中喜怒。 按理说,老大收集到的那些资料和情报,换一个王来看了定然要火冒三丈下令拿人,可这位倒好,从始至终保持着笑容,一脸的恬淡。 可越是如此,才越让他们胆寒。 他们这些玩情报的,就擅长从人的神态举止判断出人的内心,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会暴露出目标的情绪。 可这人,就像是幽潭一样,完全照不见底。 等在楼梯口的下属看他出来,凑上前小声道:“怎么样?” 对这位神秘的三区共主,他们都很好奇。 “莫测高深。” …… “我们晚上要去哪里吗?”缓过一口气,白檀站起身走到大桌前,那个中年男人刚踏出房间,原本闭目养神的闻人诀就睁开了眼睛,瞳孔黑沉,若有所思。 “你要去?”闻人诀挑眉,看人眉眼间都是兴奋,并不准备阻止。 “可以吗?”喝了几口水后白檀的面色已经恢复,眨巴着眼睛,很是期待的问了句。 闻人诀低头翻开新的文件,上头记录的事情若是被红雨或者向阳看到,定然要心惊。 “想去就去吧。”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让白檀开心的“呦呵”出声,再不烦他,自顾自去边上趴着了。 要去斗兽场的午夜场,没一定的身份肯定办不到,对这点倒是不担心,闻人诀相信老鼠的能耐。 夜幕降临,白檀睡得正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不落地的缘故,他睡觉总喜欢抱着自己膝盖,半拱身子。 床上被子鼓起小小一团,闻人诀临窗站着,却没什么睡意。 天眼显露在空中盘旋,维端心识中担忧的问了句:“若一切事情都属实,和老鼠情报中写的一样,您准备怎么处置?” “我从不认为规矩很重要,也很少想要在他们身上施加什么,但……”语气深沉,闻人诀黑眸闪烁,冷道:“一定的铁则却是不容忤逆的。” “您并没有给过他们明确的指示。” “所以是时候搭建结构了。”身后白檀翻了个身,嘟囔了句什么。 闻人诀左手推开窗,把燃而未吸的烟头扔下楼。 窗外霓虹闪烁,在这城市的最中央,街道上还有车辆在行驶。 身后幽暗中,白檀发出慵懒呻吟,双脚落地,迷糊着向他走来。 第237章 斗兽场上 “时间到了吗?”含糊的声音,有些晃悠的身子,白檀眯着眼睛看人,又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闻人诀没有回头,眼神漫无目的落在窗外,“差不多了。” “哦,那我去洗漱。”沙哑声音满是懒散,白檀捂着嘴,活动了下胳膊,转身想走,可不知道是睡意未完全消散还是怎么的,脑袋晕乎乎的晃了下,人后退出两步,撞到闻人诀背上。 “呃……”揉着额头,转身还没来得及道歉,身前就有黑影欺压上来。 闻人诀比人高出一个脑袋,离的近,居高临下凝视着,白檀那双迷蒙毫不设防的眼睛,直直跟他对上。 黑瞳大而亮,迎着窗外霓虹灯光,分外让人迷醉。 “怎么了?”很是无辜的声音配合着长睫的抖动。 闻人诀吸了口气,又轻缓吐出,漠然道:“速度快一些。” “哦。”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白檀总觉的会很有趣,一直维持着兴奋。 看人速度冲进卫生间,闻人诀双手抱胸,身体突然向后倒去,靠上落地窗。 视线落到相隔二人的卫生间门上,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眸色逐渐暗沉。 老鼠安排的人很准时,午夜之前敲响酒店房门,在闻人诀带着白檀坐上车后,副驾上的中年男人回身递出两张面具。 白檀好奇的接过来在手中翻看。 闻人诀则抬眼扫视,带着询问。 “这是午夜场的规矩,所有人进场都得佩戴面具。”中年男人说着,拿出张同样的来。 没再多表示,侧脸靠着车窗,闻人诀闭上了眼睛。 白檀替他接过面具,两张放在一起比对,不时看向窗外夜景,满怀期待。 来接的有两辆车,白天那个微胖的男人未再出现,反倒是夜里来接他们的中年男人客气道:“我叫轩子,两位一会随我进场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问我。” 白檀连连点头,闻人诀则依旧合着眼,似已入睡。 车子开出很久,慢慢的远离了十五区的城市中心,到了偏郊外的地方,这边的街道窄而暗,两侧的房屋也不高。 轿车最终停下的时候,白檀都坐的有些迷糊了,前头副驾的中年男人先下车,拉开了他这侧的车门,才让他惊醒,顺便推了把一旁气息比他还平缓的男人。 闻人诀其实没睡着,他只是在假寐,养精蓄锐。 车子经过了哪些街道,他心中一清二楚。 几人一下车,抬头就可见这处空地四周围绕着的房子,正前方一栋三层楼高的大面积建筑并不起眼。 轩子很机灵的凑上前,对着闻人诀轻声道:“午夜场在地下,一会我们出示了牌子后进去。” 就这一会说话的功夫,空地上就陆陆续续有车子停下。 走下来的男男女女都有,互相之间也不张望,更没人打招呼发出声音。 所有人脸上都戴着面具,闻人诀和白檀下车前自然也戴好了,随着老鼠派来的这个叫轩子的中年男人走到一楼厅前,只是站在外面便可听到嘶喊声隐约的阵阵从内传来。 “那是前半夜的场,猛兽之间的残杀,偶尔会有异形的加入,已经快要结束了。”轩子看到白檀突然停顿下来,贴心的上前介绍了两句。 在之前的文件中,闻人诀就了解了一二,神情平静的当头走进去。 白檀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来的不是什么阳光之所,虽然兴奋还在,但谨慎了不少,追上前跟着闻人诀,一手紧紧拉住人衣摆不肯放。 进入地下前,先要经过一楼的后梯,虽然隔着堵厚厚的墙壁,猛兽的惨叫声却依旧清晰飘到几人耳中。 名叫轩子的中年男人步伐稳健,神色从容,显然已经听惯了这样的声音,且以他对这里的熟悉,定然不是什么新客。 在前带着他们的是斗兽场的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制服,眼神冰冷。 他们身后,还不断有客人到来,被引着走过长长往下去的昏暗通道。 狭窄的空间顶多允许三人同排,白檀越往下去越压抑,这源自于对这里的无知,不安让他怀有极大的戒备,跟闻人诀并排后也不肯放开人的衣服。 面具后的狭长眼睛露出趣味,闻人诀没有维端预想中的阴沉烦躁,心情似乎还不错。 比起一楼的喧嚣,他们进入的地方正越来越安静。 这斗兽场的位置也算精挑细选,很是隐秘,地下又深,之前的阶梯设计更是巧妙,真要让人来搜查,毫无内幕的情况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走了得有三四分钟,长长的通道终于见到尽头,几人纷纷加快脚步,面前的空间豁然变大。 通道之后,是个一千多平的大厅。 四周的墙壁都是特制,灰黑色的胶泥覆盖在表面,上面镶嵌着星星般密集的小灯。 大厅正中央,是个硕大的钢牢。 钢牢底部,钢筋根根深入地底,铁牢顶端,那些钢条被扎在一起,如鸟笼般,挂在墙壁顶上。 围绕着这个牢笼,四周昏暗处,设置了不少看台。 每个看台大概能够坐十来人,看台和看台间,有幕布阻隔。 和一楼全然开放的大厅不同,午夜场的位置,给了来客更为隐蔽的空间。 闻人诀泰然自若的在正中位置坐下,白檀紧贴着他的身子坐在一旁,呼吸变得急促,很是不安的左右转着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着周遭。 轩子带来的人围绕着二人左右坐了一圈,他自己没有落座,机警的蹲在闻人诀身旁,伸着脑袋,随时准备解说。 垂下眼睑,闻人诀瞥了人一眼,没有多说。 钢牢所在的位置随后被几盏大灯打亮,幕布相阻隔的围绕着中心的看台,却始终隐藏在光线所能到达的前方。 “这是哪里?要做什么?”四周很安静,白檀借着打在钢牢上的灯光,看到有人影不断到来,坐进那些看台中。 因为中间太过明亮,四周昏暗的看台,变得越发难以看清。 白檀能够穿过钢牢看到对面一些分布的看台,却不可能看到那些人的脸,顶多只有黑乎乎的身影。 就算能够看到,怕也分辨不出的,因为都戴着面具。 闻人诀坐下后便架起二郎腿,一手落在自己大腿上,中指漫不经心的点着自己膝盖。 身旁白檀发出微颤的声音,身子紧绷着,跟他贴的更紧了些。 没有介意人的亲近,闻人诀跟摸宠物似的,空出的手落到白檀头顶,轻轻拍着。 白檀转头,目光炽热的看着他,又吸了吸鼻子,半个身子朝他靠过来,就差躲到他怀里。 “闻人诀,我有预感我今天不该来的。”因为不想被人单独扔下,更因为对外面的好奇,白檀一开始很兴奋,就算到了这里依旧兴奋不减,可是现在,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还是他的直觉太过不妙,他终于有些后悔了。 有斗兽场的工作人员出现,开着个平板小车,上面放着个牢笼,不同的是,这次里面关押了只龇牙咧嘴,外表似狼的异形。 拍着人头顶的手慢慢往下,手心贴合着白檀后脖子,闻人诀慢慢抚摸着,安抚道:“只是看场表演,没有什么。” “真的?”死死盯着被放进大笼中的异形,白檀吞咽了口唾沫。 柔嫩的肌肤让闻人诀安逸的眯上了眼睛,被周遭的环境所震慑,白檀乖巧的让他喜欢。 上下摸着人脖子,他任由人靠近自己臂弯。 “我就知道!”突然加重的埋怨声,白檀瞪着另一个被拖上来的笼子,里面关押了个穿着黑色布衣,下半身只有内裤的壮实男人,“他要干嘛?难道是要……” “嘘~”因为声音有些大,引起了下方看台上的人注意,左右确实有幕布相阻隔,可上下没有,虽然昏暗,但还是有人不满的投射过来目光。 闻人诀只好侧过脑袋去,中指按在白檀唇上,阻止了他继续发出声音。 一切跟白檀猜测的没有不同,在人和兽都被放进笼子后,大厅最上方突然发出“咔嚓”声,圆形大厅顶端打开不少口子,一挺挺重机枪被架设起来,枪口对着强灯光下的钢牢。 “这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自从晶核体系出现后,异变兽类和人类不时有超越极限的进化,曾经有人冲断过钢牢伤人。”不管怎么说,头顶笼罩着可以在顷刻间杀死自己的火力,是个人都会不悦,更何况身边这人不是普通权贵,而是这个王区,真正的主人。 担心他不舒服,轩子及时跟上了句解释。 闻人诀抬头扫了眼,见那些枪口都对着中间的钢牢,便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 “所以他们玩的起来。”这句话说的莫名,轩子不懂,不敢多嘴。 白檀全部的心思都被钢笼中的一人一兽吸引,呼吸屏住了很久,直到憋的难受才想起,大口大口的换气。 “这么多的权贵,若无王权力量在其中插手运营,只怕他们也不敢毫无防备的坐在一堂。”维端却是明白了主人话中意思,心识中冷道。 白檀上半身不自觉的往前探出,屏气凝神,惊恐瞪视着笼中一人一兽间彼此的移动和试探。 交锋只在一瞬间,对撞来的惨烈而血腥。 幽暗中的看台上有人丢弃了端庄,兴奋刺耳的大声叫好,还有人哈哈大笑着畅快讨论。 就算有那么一两声娇柔的尖叫,其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欢愉。 闻人诀身旁骤然炸响的大喊,却是真心实意的在害怕。 白檀瞳孔里还定格着人类残肢飞起的瞬间。 再眨眼时,刚才那个看不清眉眼的人类男人,已经被异形扑到了地上,撕扯着吞食。 周遭没有人发出惊恐声,就算有,也是伪装出的娇弱,隐隐带着讨好之意。 不用多看,都是些被带出来的床上“玩物”,在用另一种方式讨好着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主人。 “后半场可以下注,斗兽场中有几只异形用来守擂,只要打败一只,就能获得场子里今晚收入的六分之一。”轩子眉飞色舞的说着,继续道:“也有的人,身边的玩腻了,随意扔下场,博个乐子。” 白檀听见了,呆若木鸡的表情瞬间裂开,抖似筛糠。 再也不敢往下瞧,他拉扯着闻人诀衣袖,断断续续道:“我……我们……回……回去吧……” 抚着人脖子的手停下,闻人诀扭头看了他一眼,白檀的眼神绝望而凄凉,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惊恐。 有些忍俊不禁,修长手指遮盖到白檀眼睛上,他柔声道:“你先躺一会。” “刺啦”又有铁链拖拉着地面声传来,第二个上场的男人很快被放进笼子。 挥舞爪子拨拉尸体的异形警惕抬头,黄色瞳孔凶残对准新的猎物。 白檀抖着手,覆盖到闻人诀手背上,冰凉没有温度,却仍倔强道:“回去吧……求你了。” “乖。”闻人诀收回手,坐正身子,有些冷淡。 白檀压根不敢再往下瞧一眼,听到耳中那些撕扯怒吼,他张了嘴:“可是我……” 声音戛然而止。 轩子诧异的盯着这一幕。 闻人诀施施然收回手,看人歪倒在自己身上。 一手拽过人肩膀,调整了下位置,他把人面朝上放平到自己双腿上,松松环抱着。 维端吃惊的在他心识中叫了声:“主人?” “先打晕了。”眉微蹙,闻人诀不耐。 轩子收回目光,肃穆了神色。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重新俯视向下方。 第238章 九死一生 第二个上场的男人依旧没有好下场,在那只异形的攻击下,没能撑得住太久。 尸体很快被笼子外的人拿着钩子拉扯出去,异形见了血,在笼中越发癫狂的嘶吼起来,兽瞳泛着幽光,冷冷注视向左右看台。 很快就有第三个男人被安排上场,这次的打斗激烈了许多,异形有一次被男人抓着甩了出去,但胜利的天平还是随着男人的受伤,慢慢倾斜。 在后半场完全屠杀的情况下,斗兽场这边又安排了个厉害人物上场,闻人诀眯眼看清人腰间号码牌,扭头问了句:“有何差别?” 刚才三个上场的男人,腰间并无这块绣着号码的布块。 轩子虽然吃惊于他的敏锐,但还是很快回道:“这样的人在斗兽场都是取得十场以上胜利的,往日里能够享受较好的待遇,同样的,也允许出售。” “出售?”白檀晕了,仰躺在他腿上安静无声,闻人诀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一只手落在人脸上摸着人紧闭的眼睫。 另一只手支着自己下巴,俯视着下方。 “若场中有人看上,可以和斗兽场进行买卖。”轩子凑过来一点,接着道:“有的人就喜欢把这样强悍的人压在身下,还有部分人看中他们的实力,收他们为自己卖命。” “放走这样的人,斗兽场岂不是吃亏?”按理说这种人,正是斗兽场能够存在的底子。 “这也是他们用命博出来的,一旦进入斗兽场,选手除了死,就只有靠拿到这块号码牌,被人看中,才可能活着离开,为了这点希望,他们会拼尽全力,否则就只有死在这笼中。” “所以……”闻人诀歪斜着脑袋,看异形被男人踩踏在脚底,粗壮手臂挥舞着,粗眉男人绕着笼子跑了一圈,向所有人展示着属于他的胜利,和自己胸前凸起的肌肉上,那遍布的伤痕。 挑眉继续,“号码牌数字越往前的,代表在这场上存活的次数越多。” “也最不幸。”轩子眺目看向笼子后方,又一只长相丑陋的异形被带上来,笼中男人很快开始了第二轮厮杀。 早就赢得了号码牌,却始终没人愿意买,而越往后拖,随着他胜利的次数越多,价码越贵,到时候是否还有人愿意带他离开这里,就是个未知数。 “你们的情报中说向阳经常来这,并亲自下场?”摸够了眼睫,闻人诀右手下移,捏着白檀脸颊,轻柔相问。 轩子小心看了眼他的神色,见他很是平静,方才点头道:“向部长一般带着面具,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厮杀,不过一般不下场和异形相斗,总是在最后斩杀这些号牌偏前的人。” “哦。”语气一点异样都没有,可看着看着,他突然就侧头盯向轩子,低沉道:“大半年前十五区有过一场内乱,他们当时告诉我是前王余党对后续处置的不满,可从你们的情报中来看,原由不仅如此。” 而且还牵扯到了这斗兽场。 否则这趟来十五区,他也不会指名到这边具体看看了。 “是。”压低了些声音,轩子左右看了圈,一手抬起稍作遮挡,凑近闻人诀道:“红雨部长好像对折辱曾经高权在手的男人非常感兴趣,十五区的王死后,他身边的心腹和一些区内大家族确实有过几次小动乱,但在铁血镇压下,慢慢的就熄灭了火星,可是,红雨部长没有当场杀死那些权贵的子孙,而是把他们扔到了这斗兽场,区内百年家族间本就盘根错节,就算有的余党或者相关人已经决定放弃抗争,可是看着他们的至亲又或者有渊源之人在这种地方被虐杀,自然又激起了波反抗。” “也就是说,原本的逆反本不该声势那般浩大。”稍稍低着头,闻人诀仔细理着白檀头发,黑瞳之中看不出有什么,语气也是,不咸不淡。 “红雨部长的做法引起了本想安稳过活的人不安,这些昔日掌权之人或可干脆利落的杀害,却不能这般当众娱乐残杀,老大曾经说过,这倒像是诱饵,故意引得那些怀有仇恨但愿意放下,承认新王的权贵们,不得不反。”这话很诛心,诛的是闻人诀和他心腹的心,按理说轩子不该说出口,可见他现在低着头,话语却很流利,闻人诀便知道是得了上头的准许。 十五区反叛的事情,他是在事情完全平息后才从向阳和红雨联名的文件中获知,那时候他只挑眉并未太过上心,毕竟风波已经被止息。 可后来,他发觉自己的身边应该是出了问题,允许老鼠介入后,他顺便问人要了十五区和十八区的一些消息。 老鼠定然不会是临时拿出的这些情报,从他很快就整理出来的文档看,他应该一直以来都有对各个王区的大小事情有搜集。 也就是从这些大小文档中,闻人诀对他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老鼠手上的这个情报网,绝对不简单,也就是说黑渡地带的一些内情,远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只要赢了三场,今晚便能下去休息。 可惜粗眉男人这次的运气很差,长脖子四肢尖利,造型丑陋的异形远比之前那只强大,且不像刚才那只,已经参加了两场战斗,它在后边休息了很久,肚子又被饿着,上台后凶残无比。 连声最后的惨叫都没发出,异形一只刀锋般尖利的脚已经踩进男人胸腔,血像喷泉般,涌了出来。 看台四周响起阵阵唏嘘声,似乎对斗兽场今晚安排的人感到不满。 连轩子都在解说的过程中,停下念叨了句:“太弱了。” 第三个男人很快上场,这次的打斗结束的很快,在上一个男人看来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异形这次却很快倒下,闻人诀抬头看着笼中央长发遮脸,身型并不健硕的男人。 右手五指弯曲着,上面萦绕着丝丝银光。 维端:“闪电。” “杀伤力很大。”维端那句话是在他心识中响起,轩子听不到,他只能听到闻人诀突然而来的这句话,很是赞同的点头道:“这异能的杀伤力确实很强,您看那异形,外表看着并无异,可是内脏绝对被烧焦了。” 只要动作够快,能够准确的找对异形的致命处,并且成功靠近异形,那么胜利就将属于笼中的男人。 大概是之前听到四周看台上的唏嘘声,斗兽场才派上了个稍微强大的。 “没有人买他吗?”支着自己下巴,闻人诀眯眼看长发男人一连把三只异形清理出笼子,悠然问了句。 “很少会有人从斗兽场带人走。”轩子对这边的了解确实很多,从规则到一些内幕,闻人诀总算明白微胖男人今晚为何要安排他带自己过来。 这个叫轩子的人不光机灵,对斗兽场的情况熟悉,还足够热情。 少了那些拘束,闻人诀便能从他稍带着激动的话语中,了解的更为真实。 “这些人很贵,比外边同等实力的人贵多了,且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性子大多阴暗血腥,之前也曾发生过斗奴被买出去后伤主的事情。” 闻人诀点了下头。 注意力很快被黑暗中举着牌子走出的斗兽场工作人员吸引。 穿着火辣性感的高挑女子手举着木牌,迈着妖娆步子在灯光下围绕着笼子转了一圈。 “咦,看来今晚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轩子也注意到这一幕,不等闻人诀发问,就轻声道:“三场过后斗奴本可下场,但若看台中有人出钱买场次,并且自带异形,斗奴就必须要再接一场。” “自带异形?” “是啊,要是带来的异形赢得场次多了,不但能够获得金钱,还能得到虚荣,您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子举着的号码,有相对应的看台。”轩子说着又咂舌,只因场后拉出来的笼子中,关押着只带翅膀的异形。 弯曲锋利如镰刀的嘴,洁白的双翅,三条细瘦带有红色钩子的爪,碧绿色的小眼睛警惕转着。 异形出场的瞬间,所有看台瞬间被点燃。 阵阵欢呼议论声传出,而对应着先前那个号码的看台则被所有人的目光关注。 这样漂亮又独特的异形,很少见。 且带着翅膀,若是能飞的话,这种异形就更为难得。 不少人露出期待,还有的人艳羡不已。 只要能赢一场,就能得到斗兽场奖励的大笔钱财。 因为震耳的欢呼,闻人诀慢慢抬起头,慵懒神态还在他眼角挂着,可瞳孔深处,全是阴寒。 “恶魔的盛典吗。”自言自语着,又自顾自的笑出声,“人类总能为种族的劣根性找到更为好听的说辞。” 盯着异形的痴迷眼神瞬间清醒,轩子默默看了他眼,没敢接话。 闻人诀这话自然不是说给轩子听的。 维端作为听众,很快借机对主人进行洗脑。 “是啊,所以要让神裔的血脉刷洗干净这颗星球上所有的人类,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只有这样,方能得到新神的救赎。” “神?新神?”浅笑着抚过白檀额角,闻人诀漫不经心。 “自然是您,寄宿着神眼种子的您,我伟大的尊主。” 第239章 世乱清浊 没太在意维端蛊惑性话语,闻人诀的注意力被下边重新开始的战斗吸引。 那只白色的异形果然会飞,战斗结束的很快,结果也并不出人意料。 只要再赢下两场,斗兽场今晚就要大出血。 要上场的斗奴被临时更换,闻人诀眯着眼睛,周遭喧嚣声闹的他头疼,这地下空间别的设计都好说,唯独通风不怎么样,人的血液味道和汗味交杂,浑浊空气让他有些坐不住。 第二个上场的斗奴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且死相实在凄惨,也好在白檀昏过去了,他要是见着这一幕,怕以后都不敢再碰肉食。 管理午夜场的斗兽场高层一直居在幕后,自然不会让客人的异形再赢下去,在片刻的安静后,突然上场的男子引起了斗兽场熟客们的阵阵欢呼。 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的雄壮汉子上场后并未马上进入笼中,脚步刻意放慢,围绕着四方转了圈,高举起自己双臂,怒吼一声后方才昂首挺胸的走进笼中。 “这人很强。”轩子的话语及时跟上。 闻人诀歪斜着脑袋,神情已然不耐。 斗兽场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留下的后手自然弱不到哪里去,那只外表漂亮,实力也绝对强悍的异形,在一番战斗后倒了下去,跟它之前的模样不同,洁白的羽毛早在它生命消失前就被撕扯下来大块,再也没了之前让人惊叹的卖相。 男人在胜利后接受了欢呼,维端没了一开始的兴奋,这种能够点燃人类心中潜藏野性的战斗在它看来有些乏味,只不过对于场中这位胜利者,它还有话说。 “他很强,不弱于蓝岸。” 若是光从个体实力来看,闻人诀的几个心腹部长中,红雨最弱,可是她的异能太过特殊,很容易让人着道,光从力量来判断是不公平的。 剩余的人中,非要找出个最弱者,那就是蓝岸了。 跟黑虎一样,他们的起点本该相似,但黑虎对自己的实力一直追求很高,且每日的锻炼从来不断,蓝岸呢,得过且过,虽然实力也在增强,却随性许多。 炎振的天份很好,吞噬的晶核也非凡品,是几人中最早提纯出异能的。 而向阳,早吞噬的几年并没有虚度,厚积薄发,且比起黑虎,他对自身实力的追求更为偏激。 从他经常来这斗兽场以命搏斗就可看出。 在当上部长后,他也没有懈怠自身的能力提升。 底下这男人比起最强的向阳,怕是撑不了多久,但比起蓝岸,不相伯仲。 维端说这话也是起了惜才之心。 只可惜它的主人不知在想什么,漫不经心的,边摸着白檀脸颊,边目光悠然的发呆。 虽然地球的环境是以尊重强者为先,但很多时候,个体的强悍并不能代表什么,如同这斗兽场中腰间缝上布牌的人,就算是放到外边,这帮人也足够秒杀大部分异变者,可是又有什么用? 他们还不是在这场中,任由人践踏等死。 命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很多时候绝对的实力还需要配有一定的运气。 闻人诀信奉实力,但对运气这种东西的干涉从不轻视。 欢呼没有随着异形的彻底死亡而减弱,反而一浪又掀起一浪,在被带下前,刚在笼中气势凛然的男人突然无声跪下。 面朝着四方,磕起头来。 欢呼声中开始有嘲笑出现,看台上的人,被男人下跪的身影挑动,眼睛越发通红,心中被勾起的却不是什么怜悯,而是杀戮。 “去死!去死!”先有一个人开始怒吼,而后满场的人都开始喊一个字。 “死!” “死!” 声浪越来越大,到最后,斗兽场的工作人员拿着冲锋枪上前,为男人套上粗苯铁链,拉扯着人退场。 如此强者又如何? 虽说离了这斗兽场,看台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惧怕的在男人身前下跪,为人的实力而颤抖。 可是在这里,骄傲强大的战胜者,也得谦卑的对着他们下跪。 毫无自尊的,无声祈求。 这满足了场中嘶吼的看客心中,另一份扭曲的欲望。 闻人诀失了兴致,慵懒的打着哈欠扭头,“可以提前退场吗?” 轩子看的正起劲,听见问话愣了一愣,但他没忘记自己今晚的职责,“可以的,可是接下来就是赌坊号牌者间的厮杀,您不看看吗?以往向部长都会在这个时候下场。” 异形和人间的厮杀结束,场中地面被快速清理,那巨大的钢笼居然是可以移动的,缓缓上升后,一个新的平台很快被搭建起来。 在这过程中,厅内放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嗯哼~”一直在昏睡中的白檀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乐声影响,憋着嘴,不满的哼哼了声。 被腿上的动静吸引,闻人诀低头去看,一时没有回答轩子的问题。 等两侧通道中的斗奴上台,音乐声停止,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可有可无的继续扫视向下方。 比起和异形,斗奴间的厮杀场面耗时更久,因为可以下注赌钱,看客的心情越发被调动。 轩子探身递过来个东西,闻人诀看出是个方形的小盒子。大致讲解了下,轩子有些兴奋的问了句:“您要下注吗?” 闻人诀摇了下头。 有些遗憾的,轩子重新把盒子放了回去。 不能携带任何武器,拳拳却都能够见血,同族间只能存一的战斗,让台上人彻底丢了高识体的沟通和优雅。 恢复动物的本能。 不管是之前和异形战斗的胜利者,还是现在场次的战胜者,都要接受看台上客人的挑战。 只不过先前是异形,而现在…… 随着第一个胜利者的诞生,四周本昏暗的看台,某个方向突然被一束强光打亮。 这一幕有些突然,闻人诀的目光扫视过去时,身旁蹲久了的轩子挪动着膝盖道:“是有客人要派出人挑战了。” 应该是靠操作之前的那个小“方盒子。” 强光没有伤及那个看台周遭的位置,非常准确的捕捉到方位,并把那个位置上的一切,清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被强光照亮的看台居中坐着个穿蓝色西服的中年男人,有些肥胖的肚子因为坐姿而凸起,头发稀疏,正因成为全场的关注中心,而得意洋洋的露齿。 脸上虽戴着面具,但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因为大笑而震颤的满身肥肉,大手摊在椅背上,左右臂膀中各依偎着个年轻男女。 强光照射眼睛打过去的那一瞬间,除却中年男人,他周遭坐着的护卫和身材姣好正亲手喂他喝酒吃东西的年轻男女都僵住了。 同样戴有面具,没人能够看清他们是怎样惊恐的表情。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肥胖男人右侧臂弯里举着酒杯,贴脸喂他喝酒的青年男人手中,掉落的酒杯。 身子向后靠去,闻人诀只留出一手,扶住白檀肩膀。 睨视神态让他看着有些清冷,轩子同样注意着那个看台。 有斗兽场的保镖快步走向那个位置,肥胖男人侧头对还靠在自己怀中的年轻男子说了什么。 短短几句话,在逐渐靠近的保镖逼迫下,反倒是他左侧臂弯中的年轻女子尖叫起来。 强光灯下一切细微的小动作都看的清晰无比,肥胖男人伸出手,惩戒性的在僵硬住的年轻男子脸上拍了拍,他左边依偎着的年轻女子却被他粗鲁的推了出去。 戴着青色花纹面具的年轻女人在强光照射下,茫然无措的转了圈,手指尖还捏着颗饱满的准备喂进中年男人嘴中的葡萄。 明明三分钟前,他们还亲昵无比。 女人似乎对自己突然被舍弃感到茫然,然而身边的喧闹和所有人汇聚的目光,让她惊醒过来。 她扯掉了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扑跪下去,伸手拽住中年男人的衣摆,一个劲的磕头哭喊。 因为隔着距离,闻人诀只能看到她张合的嘴,却无法听到她神态癫狂下,在喊些什么。 对这样的一幕,场中看客却很习惯。 没人发出惊呼,所有人都可有可无的等着一个不算大的消遣和乐子。 对他们来说,女人的下场没什么好猜测,能让他们提起点兴趣是因为他们喜爱看到这些卑贱的玩物在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下场时,那张不信,扭曲,绝望的脸和那双明明惊恐万分,却还要笑出来讨好的眼睛。 死前的挣扎哀求,没能换来中年男人的心软,他抬起手臂,左侧坐着的护卫站起,一脚把女人踹了出去。 半天,年轻女人才从地上爬起,嘴角流着血,她披头散发看向还隐匿在昏暗中的其他看台。 接着像是突然惊醒般,掉头就要跑。 然而斗兽场的保镖已经走到,拉扯着她,一路拖了下去。 轩子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动,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晚都会在这里发生,对于看台中坐着的那些权贵而言,这种事情也是对自己身边玩宠的一堂生动“教学”。 再桀骜不驯的床上人,看过这样的场景,回去之后定然会乖巧不少。 想着,他不自觉的瞥了眼还在昏睡中的白檀。 闻人诀正俯身抱起腿上睡着的人,起身后见人还呆怔着,有些不悦的催促:“走了。” “哦,是!”回过神,轩子打了声招呼,看台上他带来的人跟他一起快步追了上去。 心识中,维端在颇为遗憾的念叨:“您刚才不该打晕他,这比您教训他一百句都要有意义。” 第240章 虚与委蛇 白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黑色的柔软大床,纯白色的被子,迷迷瞪瞪睁眼时看到的床头摆件。 这些跟他之前睡过一夜的酒店房间完全不同,一个机灵,他瞬间坐起身。 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圈,并未在这间黑白主色调的房间里看到其他人,双脚垂到床沿,他踩着毛绒绒的地毯一路往门口走,边走边观察起四周的动静。 脑袋的晕眩让他一时想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循着门口走去时,他听到外边不远处,传来的隐约说话声。 蹑手蹑脚靠近,扒着门框,他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外边原来是间更大的房间,铺着跟里间一样的白色地毯,落地窗边摆放着张红色大桌,从透明的玻璃看出去,蓝天白云,有鸟类正在空中飞翔。 “是套房啊。”嘀咕着,他并没有直接走出去,而是专注打量起背对自己,面向落地玻璃窗而站的闻人诀。 刚才没有出声,就是因为他听出那个说话的声音很熟悉。 难怪里面的房间没窗户,刚醒过来的那瞬间,白檀差点以为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关押在什么密闭的空间里了。 既然里面是卧室,那么外边当然是客厅,应该还有小会议室的意思,边角落处摆放了张小型的长条桌,两侧各安放了七八张椅子。 外侧的大厅比起里边自己刚才睡得卧房大了许多,闻人诀修长身子逆光站着,手握话筒,半靠在桌沿上,另一手随意摊放在桌面,离他手指不远处,透明的花瓶中插着束嫩黄色的鲜花。 不知是在和谁打电话,语气很是低沉。 “你们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 “嗯,我没事,你们放心。”歪斜着脑袋,闻人诀目光飘散,斗兽场回来后,轩子就带着他到了这里,据说是老鼠的其中一个窝点,说是再让他住在酒店里,有些不合适。 对居住环境他并不在意,可对人的好意,他倒也欣然接受。 老鼠居中两线联系,他这边刚定下来,前头十三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次出军,领头的除了炎振等一干战部高层,还有书易。 计策能否成功,炎振这边是关键,书易不放心,非得要时刻跟在身边。 对这次的事情闻人诀也很慎重,自然不会反对,只交代炎振务必要保护好人。 他虽潇洒出行,但也不会真断了联络。 “是,主要是担心江柏峯那边二人先接洽上。” “沿途碰到的人呢?”中指点着桌面,闻人诀仰头活动了下脖子,漫不经心般,轻声问了句。 逼近十三区前,消息绝对不能有走漏。 要让江柏峯和占佩都猝不及防,方能起到扰乱效果。 “我们一路上都尽量避开村庄和商队,真遇上的,也都处理干净了。”炎振粗着嗓子,简洁道:“围城后不过放出一点风声,占赫就迫不及待的差人出来要谈判,书先生独自入的城,跟他谈好,割让叶城和宁城。” “他没联系上占佩?” 想来占佩也是倒霉,暗下调动大批人马去前线为了和十区的江柏峯谈判,结果一不留神,家里就出事。 若是其他王区或许情况还没这么糟,偏偏十三区的王城中有个急于表现,想要拥有自己势力的亲弟弟。 笑桑语这个无足轻重的玩物之死,看着没能勾起什么大的风波,但心中隔阂已起,且早就有的裂痕又不被碰触的无声扩大。 “先生说有没有联系上不知道,但十三区中大帮人听说我们早就跟十区的江柏峯暗下联合,故意借谈判之际,一边斩杀他们的王,一边要来后方围攻人心大乱后的王城,恐慌无比,纷纷聚拢在早有心表现自己的占赫身边。” “占赫认为自己跟您有感情,信心十足的提出要谈判,先拉拢了我们再图谋以后。”炎振说着,又笑出声:“谈判完了,他还坚持一定要跟您通一次话。” “这是要我来安他的心了。”鼻中全是花的清香,轩子对这屋子的打点倒是用了十分的心。 身后白檀鬼鬼祟祟偷听的模样,闻人诀早便注意到。 只不过电话通着,他便没放心思。 一切的计算和书易之前推测的完全一样,从结果来看,排除占赫的一些小心思,怕是前头占佩对江柏峯的信任也很有限。 而江柏峯面对这突发的状况,肯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对王区的生死存亡,没人敢赌个“痛快”的当机立断。 “他还在?”既是汇报最新情况,也是炎振架不住占赫的要求,闻人诀浅笑着问了句,没想让手下人难办。 “是,还在门外。” “让他接电话。”语气有些像是对下人,炎振听见话筒中主上的话,很是轻蔑的对身侧护卫示意,让门外不安等着的人进来。 大门开,身穿黑色长衣的占赫快步走进。 闻人诀听见话筒中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是贵王吗?” “是,我主说很高兴跟您通话。” 窸窣声后,有人接过话筒。 “喂……是闻老大吗?”想了番措辞,占赫最终有些迟疑的唤出声。 闻人诀斜靠着桌沿,脸上没有佩戴任何面具,狭长眼眸中尽是冰冷,可说出口的话语却相反的亲切万分,“好久不见,占老弟可好?” 听见闻人诀柔和的问话,占赫脸上的紧张瞬间消失了。 在唤出那个有些亲热的称呼前,他也曾犹豫过。 不过看来,闻人诀对他倒也真算的上有几分情谊。 “谢谢您愿意放弃和十区的同盟,书先生说是您的意思。”手握着话筒,虽然被迫割让出去两个城池,但占赫依旧感激不已。 没人跟闻人诀交代过,但不过垂下眼睛的功夫,他就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想必是书易怕答应的太痛快,惹起怀疑,故意抬出自己来。 “你在我的王居住时,我们见过那么多次,老实说,我一直觉的跟你投缘,我这辈子没别的,就是对重感情的人真心佩服,虽然……”轻叹一声,闻人诀的语气瞬间低沉起来,“笑桑语的事情我很遗憾,但你的样子,一直让我忘不掉,我敬重你。” 一番恭维,握着话筒的占赫瞬间就红了眼睛。 他身旁站着的炎振听不太清楚,倒没什么表情。 可扒着门框的白檀瞬间就僵了。 他从没听过闻人诀用这般动情的声音说话,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和恶心…… 话锋一转,闻人诀似乎并不关心听者有没有感动,加重的声音庄严起来,拿出了他王者的威严,“我也没有凭白便宜你,论起来三方中我最弱,所以一些计谋和手段希望占老弟能够体谅,跟十区联合也是迫不得已,眼下既然你答应割城,那我何必继续跟着十区搅合?我担心的是你哥哥到时候转了烽火针对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有叶宁二城在手,我面对你哥哥多少有了些底气,不瞒你说,我手下王区的底子弱,这长久战耗下来实在是不愿意再打了。” 示弱的万分真诚。 白檀对这些听的云里雾里,只不过觉的闻人诀现在故作强势的声音,让他浑身不舒服。 谁人心中没有点城府,先不说占赫听到闻人诀这番话作何感想,但面对着一屋子对方属下,还是非常感动的挤出哽咽声来。 “您放心,只要我能够成功救出哥哥,一定会劝说他再次和十七区联手,共同对付第十王区。” 虚与委蛇谁不会,明知道话筒对面的人不可能全然真挚,但两个握着话筒的男人,居然惺惺相惜起来,又温言说了几句,方才挂掉电话。 白檀听的起劲,他只能听见闻人诀的声音,不知道话筒对面是谁,但想起闻人诀冷心冷面的,有一天还能这般动情……虽说感觉不怎样的说话,他的好奇心急速膨胀起来。 完全抑制不住。 巴不得把耳朵贴过去,不自觉的,露出门框的身子越来越多。 手中还握着话筒,但其实电话另一边的人早挂了有一会了,闻人诀沉默的盯着窗外白云看,表情平淡,分辨不出喜怒。 “听够了?”吐出唇的三字跟之前动情之言不同,带着冷意。 白檀毫无自觉的继续束起自己耳朵。 压根没注意到,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闻人诀不用回身都能想出他的傻样,很明显,他现在的心情并不佳。 “白檀。”依旧背对着,一声人名,他唤的阴沉无比。 “啊?!”后知后觉闻人诀是在对自己说话,随着话筒被扔到桌面的声响,白檀惊的趔趄摔趴出去。 第241章 谋才之矣 单手撑着桌沿,闻人诀半侧过身,凝视着地上抬头看自己的白檀。 “呃呵呵……”偷听人打电话的确是件不好的事情,白檀觉的尴尬,还没从地上起来,他便想着要转换话题,疑道:“我怎么回了这儿?这是哪里?我记得昨晚我看……” 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些零碎画面,他脸色难看的停住话头。 那肯定不是个好地方,压抑狂热的氛围下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手揉了两把膝盖,一使力,他就要站起。 闻人诀慢悠悠的从桌后绕出,低着头,突然断喝一声:“趴着!” 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惊着了,傻傻梗着头,白檀半天没敢有动作。 眯着眼睛盯人,闻人诀丑陋的面庞上神情平静,幽深瞳孔森冷不见底,没人看的透他在想什么。 维端对他这突然的发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别说这几日来和他相处还算融洽的白檀。 白檀的脑子虽然有时候会跳线,但直觉上的敏锐也让他避过了不少危险。 虽说闻人诀以前对他就不怎么样,也就是近段时间以来,态度温和了些……可从认识开始,闻人诀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用这样的神态,睨视过自己。 那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好。 明明只是双手抱胸站在他身前三步处低头俯视自己,白檀却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吞咽着唾沫,他开始想自己是哪里招惹到人。 难道是因为刚刚偷听电话?至于吗? 自己也没听懂什么啊,闻人诀让他趴着,白檀还真就一动不敢动的曲起了膝盖。 “您怎么了?”白檀不敢问,维端却敢。 它能感受到主人毫不掩饰的暴躁情绪。 但仔细想想,在这之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啊。 一直梗着脖子就近仰视人,很累,可白檀懦弱的不敢反抗,大眼眨巴着,他开始偷瞥起房中的摆设。 若再这么直勾勾的跟闻人诀双眼对视下去,他会先疯。 “你晕倒了。”沉默在房中蔓延,直等的白檀额头汗水落下,闻人诀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话。 白檀“啊?”了声。 一脸不解的盯着人看。 “你昨晚吓晕了。”闻人诀又解释了句,依旧面无表情的扫视他。 实在是莫名其妙又极度瘆人啊,白檀精神恍惚的“哦”了声。 接着后知后觉般摸着自己后脖子,呆问了句:“那我后脖子怎么很疼?” “摔的时候磕碰到了。”视线下垂着,闻人诀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 白檀很是迷茫的又“喔”了声,犹犹豫豫的,轻声讨好道:“那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爬过来。”双手撑着膝盖,闻人诀半弯下身,对他伸出了双手。 一直趴在地上的人后背马上就僵硬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死死看着嘴角含有笑意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白檀胆子是小,可是面对这种侮辱人的话,膛目结舌后他还是横眉怒对。 “爬过来。”不轻不重的,闻人诀温和重复。 二人之间的距离顶多三步,白檀只要爬出一步,伸出的手便可和闻人诀交握。 可是,向来胆小又容易妥协的他,这时候却忽的挺拔站起,怒火中烧道:“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没有。”面对人怒气冲天的扭曲表情,闻人诀淡定依旧。 “那我为什么要爬?”白檀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颤声道:“就算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让我爬。” “很有志气。”悠扬的赞叹语调,却让白檀怒火焚烧的心瞬间扑下盆冰水。 他在闻人诀面前哪里有拒绝的资格,他有的只是这个时候的倔强和胆量。 “如果我做错了,我让你不舒服了,你可以惩罚我,但不能让我在地上爬。”这是属于他的底线,他的傲气,不容践踏。 “就算是死?”闻人诀慢条斯理。 “就算是死!”铿锵有力之言,透出白檀很少表露的坚决。 “啧。”有些遗憾,可没有预想中的暴怒,闻人诀轻声叹息着,最终扭身回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白檀征愣在原地半天,还是恼怒的追了过去,“你在玩什么?你是不是有毛病?” 歇斯底里的质问,充斥着崩溃。 闻人诀镇定自若,甚至没有睁开眼看人一眼,慵懒半躺,随口敷衍道:“突然想看你爬,可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 这么包容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白檀眼中冒出红血丝,也就是战斗力不够,否则他一定会上前活活把人掐死。 跟他一样紧张了半天又被这突然急转的剧情弄懵的还有维端。 但它到底不是被耍的那一个,也清楚自己的主人阴晴不定,现在说是随意之举,可刚才白檀的反应若不是那个,谁又说的清楚他想玩到哪一步? 反正话都是他在说,不过这件事情倒也给了它个警醒。 它差点就忘了,自己的主人,某些时刻骨子里的恶意是不分场合发作的。 对待那些举足轻重的下属还好,他多少会克制,但对待白檀这种选定的容器…… 实在是不方便出声,否则它还真想对白檀语重心长的嘱咐一句。 “得过且过,好好珍重。” …… 十三区的占赫带着大批后援部队,意气风发的出了王区开拔向前线。 他也不算没脑子,担心自己带着这么多人走后,王区被人趁虚而入,虽然电话里跟闻人诀说的感性动情,但提防并不会因为两句你是我的知己而消除。 等到书易和炎振带着人后撤,他才神采奕奕的紧跟在后,为此还对心腹得意道:“若是前头有诈,也是他们打前锋,这样也好,我们心中踏实。” 炎振虽然带着人后撤了,但按照书易的意思,并没有回十七王城,而是集结向前线,要去和向阳汇合。 对他们的这个决定,占赫无比欢迎。 一来他还担心闻人诀在路上暗算他,二来,怕十区那边动手脚,真有什么阴谋的话,到时候先倒霉的也是十七区。 他各方面都想的挺好,可前线在月城中呆着的占佩,这时候却焦躁的想要杀人。 一脚踹翻椅子,看木屑四散飘零,周遭下属全数低着头,唯恐遭殃。 刚才进来通报消息的可怜汉子,就在王的盛怒之下化为冤魂了。 “艹他妈的,占赫在搞什么?!” 饶是心机深沉,很能忍耐,占佩这时候都无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面沉似水,抬头后目光更似刀般,剐向一众唯唯诺诺沉默的下属。 越看就越是上火。 挥手拨落桌上摆设,玻璃制品碎了一地,深呼吸着,他慢慢停下怒骂,只是沉定下来的目光变得更发毒辣。 小心翼翼调动大部队到前线,又三番两次耐着性子交涉,终于和江柏峯谈妥大致意向准备见面,反吞三区联盟,结果倒好,临了的关键时刻,后头的王区出了这么大乱子。 也不知道在弄什么,偏偏要在他和江柏峯见面之前,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带着大军跟随在炎振身后,气势汹汹的向前线开来。 “跟王区联系上了没有?” 闻人诀手下大批的军队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王城的,他不知道,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占赫,自己的亲弟弟为何要带着王城中的军队,和人一起逼近。 因为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说,百思不得其解下,他根本拿不出好的应对策略。 “还没有,估计是通往王区的电话线……被剪断了。”声音局促而不安。 “废物!” 原地踏着步子,占佩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吼道:“那人呢?人还没有消息吗?” 在发现后方的大军无令而动,而他这边又电话联系不上后,他听从潘之矣的意见,立刻就派人赶回去问个清楚,并责令占赫马上撤回王城。 可是数日过去了,早该传回的消息到现在却如石沉大海。 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可还不等他想清楚,房中的电话便“叮铃铃”响起。 一屋子下属彼此对视,皆都忐忑不安的又一次把视线落回他身上。 深呼吸着,占佩一再提醒自己注意语气,这个时候会打这个电话的,除了之前一直密切联络的江柏峯那边,不会有其他人。 果不其然,话筒拎起,这次那边不是别人,而是江柏峯本人。 “占佩。”跟其他人多少还尊称一声占王不同,江柏峯语气冷淡,很是直白的在电话里问了句:“你是否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贵区后续战部的逼近,是何意?” 说自己不清楚? 自己的王区,自己这个王都无法掌控了,那江柏峯又为何要跟自己谈判? 胸腔激烈起伏着,占佩打碎牙往肚里吞,含糊道:“你相信我,我跟你联手之心绝无半点虚假,我若想算计你,何苦亲自前来。” “是吗?”江柏峯在电话另一头用不置可否的语调道:“你好像也不是一个人独自前来的,前月下三城虽被你霸占,但到底是我十区领土,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不清楚这里面多了多少军队?” 防范之心太重,这时候倒是说不清了。 眉头皱成疙瘩,占佩努力想着说辞,好不容易双方即将放下怀疑戒备和仇恨,走到见面谈判这步,实在是不愿意前功尽弃。 可是现在自己的战部联合闻人诀手下逼近是事实,这点又要如何让江柏峯相信? “我这边听说个事情,”不紧不慢的,江柏峯冷道:“说你寻我联手是假,拖延时间弄烟雾弹卸下我戒备是真,你怎么看?” “我……”在大军逼近的前提下,一切百口莫辩。 况且同为一区之王,江柏峯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从这态度来看,人家已经摆明了不想再跟自己商谈,他犯不上低三下四的继续解释。 只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摆出来。 “这件事情,我之后一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关于我找你联手,绝无任何算计在其中……” “是吗!”分明是不信的语调,江柏峯很是不耐的径直打断了占佩的话,讽刺道:“我也相信你没有歹意在其中,只不过……” “这十三区中究竟是否还是您说了算,我相信,您和我,都需要好好的斟酌。”弦外之音明白不过,当中的不屑鄙夷听的占佩额前青筋跳动。 一声巨响后,第二张桌子无辜碎成木屑。 连着刚还被使用的电话一起,满屋子的人又一次在他盛怒中下跪,苍白着脸。 “混账,窝囊废,我养你们这样的一群废物有什么用!” “江柏峯,白脸小儿,如今不过是瓮中之鳖,居然也敢如此嘲讽于我?!他算个什么东西!” 潘之矣跟一帮谋士跪在一起,王者粗重的呼吸就在他身前,跟随占佩五年,少见人这样没有风度的连连爆出粗口。 之前就跪了一早上,如今又跪,他的膝盖实在吃不消。 可这时候去触人的霉头显然是找死,往日里占佩还会表表他礼贤下士爱才怜才之心,这时候……还是算了吧。 心中叹着,他左右瞥了眼,趁无人注意,小心理了理自己压褶皱的袖口。 等占佩牛般转过头来,他又是一脸的低眉顺眼。   第242章 圣鼎王域 会谈被破坏,潜在的危险消除,占佩领着大军又浩浩荡荡杀回王城,这个结果闻人诀并不意外。 先不说十区那边江柏峯对他们充满了怀疑,在情况未明前绝对不会有大的转变,就说占佩自己,后方王城情况不明下也无心继续和人谈判。 若是王城出了差错,就算他能和江柏峯谈妥条件又如何? 凭借占领不久的三个城市和逼迫人割让出来的,能站稳脚跟? 说到底,前线的几城得失,远不及后方的稳固重要。 轻重取舍,占佩万不会莽撞。 得知人气急败坏的打道回府,闻人诀笑着拨通电话回十七区,告知人自己马上返回。 蓝岸在十七区中主持大局,接到他电话时语气颇为哀怨。 半调侃半埋怨道:“您就算要赶潮流度蜜月,也挑挑时候吧,就当可怜可怜我嘛。” 这段日子以来,蓝岸不仅要管运送到向阳那边去的物资,还要调度炎振这边的战部,同时还要稍带了解十八区那边出产的晶核情况,巴不得把自己劈成几块来用。 睡眠时间的严重不足,导致他的皮肤暗沉了不少。 每天顶着浓重黑眼圈移动,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底下人偷着说他跟鬼魂一样。 “嗯,就快回来了。”闻人诀不是很用心的安抚,目光落到背对他坐着还在赌气的白檀身上,继续道:“路上还要几天,撑撑吧。” 若是他自己一人,速度些赶回去倒是可以。 可身边带着人,注定要有不便。 “白檀。”眯着眼睛,搁下电话后,他半轻不重的叫了声。 “干嘛?”身子没动,但脑袋还是转了过来。 若是在星际,白檀这时候说什么也不会搭理人,可形势比人强,他不敢真惹闻人诀发怒。 “回去了。” …… 路上耽搁了数天,闻人诀带着白檀从货车上下来时,人脸都是白的,双腿轻飘飘的打着摆子。 没打算搞得兴师动众,他便也没告知自己具体回来的时间。 站在街道上,左右看了眼,闻人诀打算拦辆车回王居。 跟去时的慢悠悠不同,回来的路程赶了不少,白檀的身体素质受不了也是正常。 他不可能一味的去迁就。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让人爬那件事情太过恶劣,白檀从那后就尽量避免跟他说话,倔的很。 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对这点,闻人诀的感触倒是不多,人安静些也好。 可像现在这样,该示弱的时候还死撑着,就很不懂事了。 他哪里有心思,时刻关注对方。 “白檀,”拎过人胳膊拽拉到身前,闻人诀低垂眼睛,瞳色幽深的盯着他,“一味的固执,很多时候只是在给自己找苦头吃,我的耐心是不错,但脾气很差。” “是,但有一点,我一定要跟你说。”吃过苦头后,白檀很少跟他顶嘴,这时候明明气虚体弱,脸色发白,却依旧双目坚定,高扬着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你不能侮辱我作为人的尊严。”慷慨陈词很让人动容,可话说完没两分钟,白檀的身子就没出息的倒向闻人诀怀中。 “这算什么?”双手揽着人,闻人诀挑眉失笑。 说的这么傲气,好歹也支撑上个三秒。 随意拦了辆车,他塞给司机一些钱,抱着白檀坐进去,支着下巴打量窗外时,他脑中开始思索盘中的“棋子”。 如今的局势很明朗了。 东南这块地界,如今就他们三方争雄。 十三区,自己这边和风波不断的第十王区。 别看自己这边现在势头猛,可到底不是一体的,更没有百年底蕴,难免渐落下风。 那天电话里跟占赫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战场纠葛到这步,他这边已经越发觉的吃力。 别说主动进攻,如今光是消磨着,便吃不消。 后继无力。 该怎么办呢…… “王,您回来了?”蓝岸面色没比回房休息的白檀好上多少,黑青着眼圈,晃晃悠悠的进来了。 闻人诀回王居还没喝上口水,他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的过来抓人。 “早上刚到的消息您听闻了吗?” “你说占赫被占佩囚禁那事?” 领着大军回去的占佩在半路就截到了占赫,二话没说,当着所有人的面,上前就是一耳瓜子顺带踹了一脚。 押着人回王城后更由不得人分辨和说情,毒打一顿后直接关进了地牢。 这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们这边。 “是。”蓝岸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忙碌这么些天,这是他听到的唯一一件让他愉悦的事。 “应该气的不轻。”扯下桌上摆放着的花骨朵,闻人诀捏在手心掐着,若有所思道:“那个为他出谋划策逼十区割城的人,找出来了吗?” 说起这件事情,要不是他深谋远虑,提早布局,挑动了占赫和占佩的关系,那么面对十三区如此重大突然的战略改变,他们还真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闻人诀对这个很上心,虽说这次的计谋被他和书易破坏了,但只要这个出主意的人还在,那始终是个威胁。 “查出来了,是个叫潘之矣的谋士。” “潘之矣?”重复着人名在唇间把玩,闻人诀细眸眯起。 看他一脸的沉思,蓝岸也没出声打扰。 直等到闻人诀自己一摆手,摇头道:“这个人先放到一边,十八区新的晶核已经运出来了?” 虽轻松夺了十三区的宁叶二城,可,没那么好守。 财力不说,人手就不够。 “是已经运出来了,可是人选还不够。”不是每个加入王区战部的人都能得到晶核,得表现足够好。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吧,如今人员的损耗这么大,先放宽吞噬条件。” “是。”对这点蓝岸没有意见。 闻人诀的回来,别的先不说,首先蓝岸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日日堆积在桌面上的文件,不论闻人诀怎么批阅,都像没少过。 白檀虽然生气人日前那般轻蔑自己,但看闻人诀这样忙碌,还是贴心的上前帮着分类搬送。 夜里还会焚自己调制的助眠香料。 “书先生在的时候还不觉的,可人一走,怎么事情多了这么多。”抱着一沓子文件,蓝岸没顾闻人诀难看的脸色,放到桌上,愁眉苦脸的抱怨。 “还是人手太少。”捏着自己鼻翼,闻人诀叹息。 应该说可以用的上的人太少,现在他手下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是有,可脑子好用,可以统筹多面的人,就那么一个。 蓝岸勉强算半个。 “人才的选拔你进行的怎么样了?” “武力值高的倒是选上了不少,其中还有几人的晶核能量很特殊,但谋略类人才最为难得。”摊手表示无奈,蓝岸的性子也是个甩手掌柜,可现在日日被繁琐事务消磨的已经不成人形了。 他不是看不出闻人诀的脸色,也不是感觉不出人潜伏的暴躁。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因为怕看王的脸色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到自己身上,他还没有那么伟大。 多说无益。 很是烦闷的,闻人诀低头在文件下角写了个“准”字。 又把文件递给一旁坐着的白檀,人从蓝岸进来后就没抬头,默不作声接过文件后,速度很快的盖上王印。 蓝岸出门前,视线有意在他身上停留了会。 因为积压的事情多,闻人诀被“囚”在王居中半个月没出过房门半步,在他恼的要不管不顾下令召回书易前,一封邀请函被同时送往了东大陆各个王区。 也包括他的王城。 毕恭毕敬递上金黄色卡片,蓝岸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闻人诀反应。 他身后一同来的还有十七区的众多高层。 “邀请函?”金色大字飘逸写在卡片页上,闻人诀漫不经心打开。 待看完里面的内容后,他目光凝结,接着又平抬起头,含笑对准下面众人,温和道:“你们怎么看?” “这难不成是要万方来贺?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东大陆的主宰吗?”有脾气火爆的汉子当场嚷嚷。 其他人虽没他那般激烈,但面色同样不悦。 闻人诀把邀请函随意扔到桌面上,右手压上去,中指点着上面烫金色字体,笑道:“为庆祝圣鼎王域的成立,我方半月后将在王城九鼎举行盛典,诚邀东大陆各方王者光临,届时将于大家共同商议如何应对西大陆寒鸦不渡王域的侵入等诸多事宜。” 重新读了一遍请柬上的关键段落,闻人诀脸上笑容灿烂,可和表情相反,他的语气变得很是阴沉,一字一顿道:“四区、十一区、十二区、十四区和十六区的王权合一速度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 笑容逐渐收敛,他慢慢踱步走到厅中,扬声道:“不多了。” 第243章 黑渡乞者 “和西大陆势头正猛的寒鸦不渡王域不同,圣鼎王域就在东大陆,对我们的影响更深远,如今他们对天下广发邀请帖,做法姿态已然是我东大陆领袖,我认为对待邀请这件事,务必要慎重。”蓝岸少见的严肃,盯着桌面上的请柬,忧心忡忡:“贸然拒绝是否会惹怒他们,毕竟在王域的力量面前,小小的王区实在没什么抵抗实力。” “不然,我们静待看看其他王区的处置?”有年老持长者建议。 还有人愤愤不平,“我们要是去了算什么?这不就是一个逼迫臣服的鸿门宴吗?” “真要去了,不说臣服,起码也默认了个从属关系。” “听说西大陆的寒鸦不渡行事作风颇为野蛮毒辣,统一西大陆不久就血流成河,只要有不从或者不服的,都难逃一死。” “东西大陆这几年接近的速度更快了,不久的将来合而为一也是看的见的。” “光从现在寒鸦王域的动作来看,他们对东大陆虎视眈眈势在必得,依照他们之前的作风,真要登陆,恐怕就是一场浩劫。” “所以这个新成立的圣鼎就想做个领头羊?” “就算咱们东大陆要组织联盟军抗衡寒鸦不渡,也轮不着圣鼎。” “那么你说谁合适?复兴吗?他们从来不干涉这些。” 杂乱议论不停,这些年来,王权因为晶核体系的出现而巨变,大势推向合并,因为人类的再次强大,异形和猛兽又一次被压缩了生存空间,龟缩在一起的人类终于有了向外繁衍的倾向。 而人类内部,权势结构也因为力量的重新划分洗牌,王权首先面对的不再是王区的生存,那么对权势的渴望就会引来厮杀。 当这颗星球重新落入人类手中,过往翻篇的那些战争和权谋就会重新归来。 闻人诀回到位置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听下边属下们的争论。 有主张去的,有主张绝对不去的,还有建议先看看其他王区做法的。 蓝岸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后,接着便闭口不言,他凝视着闻人诀,在等一个答案。 跟了人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最后的主意肯定还是主上自己说了算。 “好了,好了。”眼见下面几个脾气火爆的,已经争的眼红脖子粗,就快要动手,闻人诀沉声喝止,两指夹过桌面上的笔,转动着,停下来时点了点请柬,随口道:“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盯牢十三区和十区,至于这个邀请,只能说它来的太不是时候。” 这话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先抛到一边,无须理会。 对圣鼎怀有担忧的人面有忧色,可他们清楚自己王的脾气,要么不说,只要说了,就绝无更改的可能。 垂头丧气的停下言语,这帮人先低头沉默,开始思考之后可能会发生的。 还有主张坚决不去的,听到闻人诀这话,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这帮人锐气很盛,怕就怕自己的王因为惧怕圣鼎的强大而应了邀约,到时候自己这边凭白低了人一等。 他们从没听过王说未来要怎样,只是跟着节奏一步步往外走。 可当手上的权利越来越大,以前不敢想的,他们都开始想象。 若是将来,十区和十三区落入手中,那么从没出过王域的东南,不照样可以出个强大的王域吗。 他们,不需要屈从于任何人。 决定说完,闻人诀随手把请柬扔回蓝岸身上,笑吟吟道:“回绝的借口,你编一个吧。” 虽然说了不去,但回帖上总不能写的太直白。 还是要找个让对方过得去的台阶。 蓝岸无奈,垂着头拉长音调,怪气道:“我能怎么办呢。” 这般作态,看着很是心酸,却惹得厅内刚刚还气氛紧张的众多高层一起笑出声来。 关于新成立的圣鼎王域和邀请帖一事,就这么被先扔到了一边。 占佩回去后,十三区动荡了一番,他对亲弟弟没有手软,不说当着众人的面在路上就毫不留情的动了手,单说回去后,直接把人丢进地牢不算,还把王区里跟着占赫的人,挨个修理清查。 等风波稍稍停歇,占佩就又动起了脑子。 弟弟虽然蠢笨,但这次还是遭了有心人暗算,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铁青着脸把心腹和谋士们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一次完美的逆转计划,就这么半途破产,先不深究他们准备联手十区的消息是如何走漏到闻人诀耳中的,就看目前的局面,就很难办了。 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自己这边反倒莫名其妙割让出去两个城市,负责谈判的十七区使者很聪明,没有被那些大城市的繁荣冲昏头脑,要的两座城市,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位置。 宁城和叶城,都在地理位置上远离十三区主区域。 有一定的距离,又互相依存,彼此可借为进退,真要靠战争拿回来,动静不小,万一引得前线局势变化,恐怕得不偿失。 “王,或许你们没有注意到……”潘之矣手中拿着根小棒子,在墙上挂着的地图某处点了点,“消息不是说十七区占领宁城后,召集了大批平民在押运泥土沙石填埋下流水域吗。” 往往占城后要加固城防,可十七区并没有那样做,反倒劳民伤财的做一些水利工程。 这个消息混在大大小小的情报里,注意到的人真不多。 潘之矣面对众人深思或迷茫表情,平静道:“他们这是要把水阻在芬山前,挖通牛头坝。” “什么用意?”占佩不傻,之前不留神这个消息,但现在手下谋士既然提出来,那么肯定有用意在其中。 “我也是昨晚没睡,反复琢磨才突然想通的,对占领宁、叶二城的炎振而言,最担心的是什么?是我们的反攻,虽然这二城孤立在外,但比起他们十七区,显然我们更近也更了解城中局势,真要下定了主意是可以夺回来的,先不谈我们是否会顾忌明目张胆动手撕破脸导致十区那边的局势变化……他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是啊,其实孤军深入过于靠近他们是错误的。 独守着两座不大的城池并没有意义。 他们想要拿回来,随时都可以。 “他们一定有所倚仗。”对视着占佩眼睛,潘之矣放慢语调,轻声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宁城上方的西江水库。” 一语惊醒梦中人。 轻柔语调很和缓,却让厅中安坐着的全部人白了脸。 “不……不是吧?难道他们……” “一旦我们要进军打回宁城,这半年可是多雨季,想想看吧,若是炸开了西江水库,会有什么结果。” 这样毒辣的事情,恐怕真没人敢想。 “他们疯了吗?西江水库如果被炸毁,先淹没的就是宁叶二城。”声音颤抖,左下方坐着的中年男人频频摇头。 “是,他们逃不了,可是损失更惨重的会是我们,水库决堤,浩荡之水会携毁天灭地之威,继续淹没沥城和望城。” 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地图上的蓝色区域中,以前从没有人想过这点,可现在经过潘之矣的分析,再看炎振手下那帮人现在干的,恐怕八九不离十。 “那怎么办?” “如今只有等多雨季结束,再做图谋。” “够了!”烦躁的大声喝止,占佩一手别在腰后,死死握紧,口气却很平常,很是冷静的看向几位谋士,沉道:“如今你们要想想,我们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势,十区江柏峯那边,现在对我们怀疑深重,而十七区分明已经得知了我们的计划,再谈和十区的联盟怕是不妥。” “若不能妥善处置,我们就要双面树敌,到时候就被动了。”鹰钩鼻的年轻男人语气沉重。 宁、叶二城以后好处置,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十区那边。 万一让闻人诀和江柏峯联起手,那才是真正的棘手。 “前野,你有什么想法?”眉头深锁,占佩看向右侧坐着的老年男人。 穿着身浅灰色衣服,被占佩点名的男人低垂着头,正在思虑什么。 跟其他人的垂头丧气,愁眉苦脸不同,年纪最大的他却相反的很是精神抖擞,明亮目光一一看过厅中众人,挺起身子,对占佩下跪后,恭敬道:“王,为今之计只有重新和十七区达成和解,稳定我们双方的关系。” “哦?”占佩疑声。 “闻人诀不也知道了我们先背约吗,可是如今他也没大的动作,我们只是私下里撕破脸,虽然双方都知道对方不可信,可是从一开始我们也没真正信任过彼此,只要明面上的和谐还在,我们就还能合起手来。” “那他吞吃了我们宁、叶二城,就这么算了?”一旁坐着的大眼男人勃然大怒,他是十三区的战部部长,对己方的丢城,恼恨不已。 “可,是我们先背约,暗下和十区联系准备扫除他们,不是吗?”前野扭头,心平气和道。 粗壮汉子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占佩沉吟着,问道:“之后呢?” 前野露出笑容,他的王果真了解他,若单这样,一切就只是回到刚开始,没有什么意义。 “和解只是表面,我们要的是拖延时间,黑渡的那步棋子,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这话说的隐晦,可占佩却懂了。 双目震颤,他沉吟不语。 面色很是严肃,半天后坚定了目光,大手一挥,粗重道:“是时候了,再拖下去只会多生变数,只要暗杀成功,由乞者迎我们入城,等向阳反应过来一切为时已晚,到时候我们王城在手,由中心向外蔓延,他们就将变得不足为惧。” “是,到时候此消彼长,闻人诀若想保住前线的战部,迟早都会将他们撤回去,否则就只有被我们一点点吞吃干净,等我们消化完十区,携雷霆之势扫平闻人诀手下三个王区,就轻而易举了。”前野流畅道:“最要紧的是这个幌子必须完美,彻底吸引闻人诀的注意力并安抚好他,稳住拖延,让我们有时间实行计划。” “嗯。”占佩全神贯注,早从一开始他们就有两个计策,先假意答应闻人诀的联手,等十区差不多完了,再扑杀闻人诀。 可局势变化太大,十七区也不都是窝囊废,前线不知怎么打的,居然被他们接连拿下了三个城市,造成僵局。 那时候他们本想实行第二计,直接派出黑渡地带的“乞者”暗杀江柏峯,趁局势大乱时进入。 可惜这个计策太过冒险,潘之矣又适时提出稳抓稳打的计谋,那就是借由局面逼迫十区和他们联手,割让大城市造成己方势强,以后再慢慢跟虚弱的江柏峯“玩”。 遗憾的是,如今这个计策被破了不说,还丢了两个城市。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渡那边的条件已经越发成熟,占佩最信任的谋士前野也认为该当机立断。 下定主意后,最关键的就是……人选了。 “不知道谁愿意做这次的使者,去往十七区见闻人诀?” 走回王座,占佩扫视向众人。 几位部长和谋士全数沉默,有人刻意避开目光,也有人虽然直视着他,却很心虚。 谁知道这次去十七区会是怎样的结果,虽说明面上没撕破脸,但到底是他们先背约,闻人诀这人的风评也不好,很是神秘,手段莫测,没人知道他会不会什么都不听,直接下手杀人。 而且这次过去不只是和解,还必须想法子拖住人,让己方计策实施的时间更宽裕。 真不是一般的差事。 有胆子去的,没信心可以办好此事,有信心的又有些迟疑。 一时没人发出声音自告奋勇。 占佩脸色深沉,目光冰冷下来。 潘之矣左右瞧瞧,目中闪过暗光,嘴角勾起又很快扯平,处之泰然的从人群中走出,跪倒在台阶之下,恭敬道:“王,属下愿往。” 第244章 愿者上钩 比起上次占赫领队去十七区的阵仗,潘之矣这次出行排场小了很多,十多辆车子连同百多护卫,轻车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十七区。 前野在人出发前来相送,诚恳着语调,叹道:“你怎么要自己跑这一趟呢?” 虽同为谋士,但与追随占佩数十年的他不同,潘之矣进入权力中心才五年,年纪比他轻,可计策手段却并不逊色于他,前野对他很是看好。 这次的差事凶险未卜,若按他的心思,其实不想对方去冒这个险。 面带愧色,潘之矣声音柔软,“之前那个计策是我出的,更是我一力促成王去的第十区,计谋失败,我总该承担责任。” “我就知道。”摇了摇头,前野目光认真的盯着身前人,好言相劝,“不管什么计策都有失败的可能,你不必对此耿耿于怀,且这次的失算,错也不在你。” “是。”潘之矣虽应了声,但语调低沉,可见他还在自责难过这件事情。 前野不好再劝,便只能伸出手去拍了拍他手背。 嘴角勉强勾起,潘之矣露出个不像笑容的笑,正直道:“此次暗杀,虽然我们布局已久,但终究是步险棋,十七区那边必须安抚好,不让他们擅动,否则就可能功亏一篑,换做别人,我也不放心。” 前野也明白这点,所以他才没有当众相拦,轻声长叹后他发自肺腑的为人临行送言,庄重道:“期待你平安归来。” “是。”潘之矣郑重点头。 再不回头,上车前他冲后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 有使者要来,十七区这边自然会提早得知消息。 闻人诀的耐心终于在连续不停批了半个月文件后告罄,把桌面上所有的文件,全部一股脑扫到地上后,他长腿迈动,径直去了窗边椅子上躺下,合上眼睛午睡。 白檀傻在他桌旁,直愣愣的看看地上文件,又瞧瞧他背影。 闻人诀才不管那么多,蓝岸忙的没时间在他耳边念叨,炎振带着人在外,黑虎回了十八区,说是最近偷猎晶核的人又开始泛滥,红雨管着十五区,不时还负责押送物资去向阳那边。 十七区这边有资格在他耳边叨叨的屈指可数,他性子本就淡漠,深陷于繁琐杂事也是因为王权在身没有办法,但这绝对不是无极限的。 眼下他算忍耐到头了。 蓝岸匆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散落一地的文件,面色变了下,还当主上正因为什么事情在发怒,正想着要怎么应付,抬眼看才发现白檀的表情有些怪。 眉毛挑了下,他眼神示意着询问对方,王在哪里。 白檀很想耸肩,但因为姿势不雅又生生忍住,伸出一指,点了点屏风后的长椅。 蓝岸蹑手蹑脚走近,等到一定距离,就听到了闻人诀的轻缓呼吸声。 不自觉拉扯起颊边卷发,他目光再转回地上的文件时,瞳孔晃动,像是明白了什么。 “王!”短促的重声呼唤,让面朝窗,背对他的闻人诀蹙起眉头。 院中常年有花开放,伴着轻风从外拂进,清香让闻人诀得到了安宁。 温度也很舒适,正是个闭眼休息的好时机。 那些密密麻麻写满的文字,终于有片刻从他脑中剥离。 蓝岸的到来早从人踏进门那刻开始,他就知道。 虽然闭眼假寐,但并未睡沉,他只是懒得打招呼,一般情况下,他在睡觉,底下人也不敢打扰。 可很明显,蓝岸比起他手下那些心腹,还是有不同的,比如说某些层面来讲,特别不怕惹恼自己。 因为连续不断被埋在文件里,怨气也很深,闻人诀想,他大概是看见满地散落的文件了。 可还是,从心到脑,觉的烦躁! 如此故意的重声吆喝,分明是不准备让他继续躺着了。 单手撑着椅子笔直弹坐起,眼还没睁开,他便冷厉道:“最好说出足够重要的事情,蓝岸……”抬眼看了人一眼,瞳眸中没有半丝的感情,他很快又低垂下眼睛,不耐道:“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十三区的使者到了。”蓝岸直接,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一手还撑在椅子上固定自己的身体,闻人诀脑袋有些重,另一手揉搓着自己眉眼间,听到这话,立刻停手。 仰头诧异道:“这么快?” “是,赶得挺急。” “来的都是什么人?”虽然早几天就接到招呼,但对方并没有说会派出什么人,只说要来协商一下宁、叶二城的事情。 “貌似是他们的一位战部部长,还有一个谋士。” 闻人诀已经起身,轻拍了自己额头两下,越过蓝岸身子走向房间角落,开了水龙头,冲了下手,饶有趣味的拉长尾音,“哦?谋士?” “是谁目前还没问,反正人已经进了王城,不急于一时,不过他们好像急于见到您,本已经安排了休息,却还是让通传您一声。”蓝岸站在原地,看闻人诀仰头把半湿的头发拨拉到一边,姿态随意的敞着胸膛走到下方椅子上坐下。 “白檀,拿块布来。”扭动了圈脖子,刚才梗着头有些不舒服。 闻人诀瞥眼看一旁呆坐着的白檀,招呼了声。 这段时间白檀倒也乖巧,可就是少了两分眼力见。 不过他也理解,不是伺候出身,也不懂得生活,以前的日子,就算自己不肯咀嚼,怕也有人嚼碎了喂给他吃。 又哪里会懂得这些照顾人的事情。 但不会,可以学。 “哦。”不情不愿的,白檀从位置上起来,挪动着去拿毛巾。 闻人诀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落到蓝岸脸上,点了点头,“就下午,让他们的代表过来,我倒也很好奇,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事情。” “是。”蓝岸简洁道,出门前再问了声:“我们可要准备什么?” “不用,他们还没蠢到以这样的方式来行刺我。”知道他担忧什么,闻人诀直接道。 …… 急赶慢赶的到了十七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蓝岸亲自接待了他们,潘之矣站在此次带队前来的战部部长杜军身后,看人客套着跟他们打招呼。 对这位部长,潘之矣的了解比对闻人诀的其他心腹多的多。 以前就远远的打过照面,只是人应该从没有特别注意过自己。 这时候和杜军站在前面说话,倒有好几次,漫不经心扫视过他。 每次目光相对,他都会客气的冲人点头微笑。 蓝岸从头到尾都笑嘻嘻的,知道他底细和脾气,潘之矣清楚这人喜怒无常,就是只笑面虎。 拒绝了人带他们去休息的酒店,杜军提出想先见见他们的王。 蓝岸没有立刻反对,只委婉说要等他先去问过王的意思。 这合情合理,杜军跟他只能安心等待。 进王城时就已经中午了,要是闻人诀拒绝,要等到第二天见他们,也正常。 可在简单用过午饭后,先前才离开的蓝岸就回来了,笑容灿烂道:“王愿意先见你们。” 此次杜军虽为正使,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潘之矣。 坐上蓝岸安排的车后,对着杜军不安目光,他稳重的点了点头。 对同伴的不安,他也只能如此安抚,一路上过去,潘之矣半边身子靠着车门,盯视着窗外繁华街道和过往车辆与行人,双目幽深,若有所思。 …… 洗干净手,看白檀抱着水果在啃,咬的满手汁液,闻人诀撇开头,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关节,随口道:“你先下去。” 王居中的仆从正把他们未吃完的剩菜剩饭撤下去,白檀起身避让到一旁,听到这话立刻扭过头来,双眼冒着光,雀跃道:“那我出去走走,行吧?” “嗯。”闻人诀温言,又抬头对一旁站着的健硕男人吩咐了句:“跟好他。” “是。” “拜拜了您咧。”白檀开心挥手,把吃了一半的水果抛到桌面上的盘子里,跳着出了门。 他知道闻人诀接下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反正他也没兴趣旁听。 脑袋抬着看门外,闻人诀一手整理着另外一手的袖口,视线看样子是落在白檀逐渐远离的背影上,可若仔细看他瞳孔,就能发现他目无焦点,根本就是在走神。 只带了几个亲卫,他跨步去了会议厅。 里面已经提前坐了几个十七区的高层,他们都先一步听闻消息赶过来。 闻人诀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走上台阶在王椅上坐下没一会,蓝岸就领着四五个男人走了进来。 右脚架上左腿,他身子向左边倒去,手肘撑着椅子扶手,五指支着下巴,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下方。 “尊敬的王者。”右手挽过左胸口,十三区的一行人深深弯下腰去。 蓝岸跟着他们一起行礼,只不过单膝跪地,更用力的喊了声:“王。” 闻人诀沉默着,目光还落在下头,正仔细的一一打量过人。 杜军深低下头,可半天没能等来回应,有些不安的斜视着目光,额头慢慢有冷汗渗出。 “起吧。”轻慢声音,带着慵懒。 可听到这二个字,杜军心中还是松了口气。 他是王区中老资格的部长,此次差事交给新人,占佩不放心,在“自告奋勇”的人里,主动点名了他。 可谁知道,他心中压根不愿意落到这个差事,只不过是出于无奈,才主动说愿意去,哪里知道,真能挨上这么件倒霉事。 要是闻人诀现在就把他们拉出去杀了,他都没地叫冤。 蓝岸没他们这么多的想法,听到上头主上喊起,立即起身,自动走到右边首座坐下。 闻人诀虽说了起,但没让他们坐。 杜军和潘之矣站在最前头,他们带来的三个人站在后几步,神态都有些拘谨和尴尬。 “你们……叫什么?哈~”话没说完,伸手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闻人诀看上去有些疲倦,支着下巴黑眸幽幽,让人判断不出他在想什么。 “尊贵的王者,我们代表吾王前来相商宁、叶二城之事。”虽然有些害怕,但作为一区使者,这时候绝不能露出任何胆惧的神色,杜军仰起头,直直看着那张银色面具,扬声道:“我是十三区第二战部部长,这位是我王手下谋士……” 潘之矣面无表情踏前一步,打断他的介绍,清越道:“潘之矣。” “哦?”闻人诀挑眉,不慌不忙的坐正了身子。 第245章 见面之礼 “你怎么看?”视线落在院中逐渐远去的背影上,闻人诀支着下巴,语调轻柔。 “嗯……感觉挺普通的,就是说话较为圆滑。”蓝岸目光同样放在离去的人身上,沉吟着回答。 对十三区这个差点改变局势的谋士,他们这边上到王,下到各位部长都很在意。 可刚才人进来,针对宁、叶二城之事说了一通,言语比较官方,举止也就是个称职,实在看不出什么亮点。 蓝岸有意试探了他几句,回答的中规中矩,半分灵透之气也无,更别提他们所想的,对人心的娴熟算计。 大失所望的,他轻叹口气。 上头闻人诀收回目光,不置可否道:“是吗……”注意力突的又转回蓝岸脸上,扬声道:“说说你手下新建立的战部。” “是。”蓝岸沉默了会,思考该从哪里说起,两分钟后抬头稳重道:“已经按照您吩咐的,把晶核全部分批安排下去,关于吞噬的人选也都进行了放宽,至于高层的选拔,一切都是我和炎部长从半年前……” 面朝着闻人诀,蓝岸娓娓道来。 说的很详细也很清晰,看来是早在心中有过整理。 这段时间他陪着主上处置三个王区的事务,也知道闻人诀最近最为关注的是什么,两线作战,又要同时守备三个王区,兵力很是吃紧。 若不是如此,一向严格选拔人选的十七区战部,也不会如此放宽。 这会带来一定的混乱,但现在,闻人诀和他都要把这种损失压制在最小,正如之前说的,非常时期,更要一点错都不出。 闻人诀很认真,跟刚才接待十三区来使时那漫不经心,疲乏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支着下巴,但他双目紧盯着蓝岸,不时会插嘴问上一句。 有的地方还会提出看法。 蓝岸认真的一一记下,二人这段时间手上处理了不少事情,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交流汇报。 因为全神贯注,时间过的快了些。 等外头的亲卫突然通报,“潘先生求见。”时,本能的,蓝岸和闻人诀一起愣了愣。 蹙起眉头,蓝岸很是困惑的扫向门口。 闻人诀则淡漠着脸,嘴角轻勾。 “王?……”探着脑袋,虽然看不到人,但蓝岸依旧伸出自己的半个身子,疑道:“潘之矣这是在玩什么?才走了多久就又去而复返?” “谁知道呢。”闻人诀说,冲下方亲卫问道:“几个人?” “就他一人,我们刚送他们回休息用的酒店,可没五分钟,他便又一人独自出来了,赶回王居说想见您。” 这么行人来了王城,怎么可能没监视。 “让他进来。” “是。”亲卫退下,蓝岸慢慢坐回身子,脸颊边的卷发滑落都顾不得梳理。 “尊敬的王者。”跟着亲卫走进,潘之矣面色平静,单膝曲跪下去,深深低着头颅。 闻人诀支着下巴的手撑到右边腮上,脑袋半歪着,目光似有若无从他身上扫过,漠然道:“先生去了又回,意欲何为?” “之前我是以十三区谋士的身份来见您,而现在,我以潘之矣的身份来见您,自然是不同的。”跟他一样,潘之矣神态自若,比起刚才,似还少了份拘束和恭敬。 一脸的清淡,毫无畏惧。 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钢笔,闻人诀用笔端轻轻敲击着自己额头,拉长音调,“哦?”了声。 蓝岸维持沉默,沉着张脸,坐姿看似随意,可握紧的右手,可见他暗中戒备。 闻人诀比起他,轻松了不少,别说他相信自己的身手,人奈何不了自己,就算他现在虚弱到要昏倒,可还有维端和天眼在。 目前的人类,怕还不能正面突破二者的守护。 “吾王的礼物早就已经送进王居,作为私人来见您,我自然也有个见面礼。” “见面礼?”闻人诀饶有趣味,重复了声后,左手拿着钢笔,不轻不重敲了敲桌面。 “是,一份您一定喜欢的见面礼。”潘之矣云淡风轻,右手伸进裤袋里掏了掏,拿出,握紧五指,对着台阶之上伸出。 蓝岸坐正身子,一手放到腰侧,准备随时介入他和主上之间。 没多卖关子,潘之矣笑的温顺,五指一松,绳子的一头被他抓着,另一头绑着的玉佩,则悬挂下来在空中晃荡。 蓝岸瞬间变了面色,小心翼翼偷看了眼上座的闻人诀,很少见的,又伸手擦了擦自己根本没有汗液的额头。 潘之矣斜睨了他一眼,接着像是毫无所察般,对上头的闻人诀低声道:“您可认得这是何物?” 闻人诀凝视着,唇启:“有些眼熟。” “有人奉您的命,拿着这块东西去接一位故人,恰巧我半路给碰见了,就先把人带到了我那。” 眯着眼睛,闻人诀突然笑出声。 笑声柔和,可眸中却冰冷彻骨。 他没说那是什么,也没问那位故人是谁,反倒是侧头,好好的从上至下,仔细的,打量了蓝岸几遍。 蓝岸如同被野兽盯上,磅礴的力量威压,就那么笼罩在他身上,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看来,你对那个故事也有听闻了。”话不多说,闻人诀摆正脑袋后,真正提起精神来。 好一个见面礼! 那块玉佩不是别人的,是笑桑语的,他之前答应过笑桑语,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便可放过信远。 对这点他并不打算爽约,笑桑语死前给他的贴身饰品他给了蓝岸,顺便让他安排手下人,带着去接信远。 接到后给些钱财和光核,安排人去复兴生活。 近段日子来,事情实在是多,像这样的小事,他没去关心后续。 可现在,玉佩既在潘之矣手上,则说明,信远也落到对方手上了。 蓝岸僵硬的姿态,不安的目光,足以证明这个猜测。 “看来,占佩也知道这件事情了?”声音阴沉,他直视仰头毫无惧色和自己对望的潘之矣。 杀心已起,却半分没显露出去。 “现在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见您,这份礼物,自然是我私人的,和十三区无关,和吾王更无干系。” 维端一直关注着,现下按捺不住,在心识中冷道:“有意思了。” 是有意思了。 俯视着人,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维持沉默。 潘之矣却不知死活的继续问了句:“您说,若是吾王和占赫看到信远的存在,再听闻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他们兄弟之间会不会就此放下芥蒂,反倒同仇敌忾呢?” 威逼之意分明。 闻人诀却半笑不笑的反问了句:“谁知道呢。” “砰!”桌子被砸动的巨响后,蓝岸豁然起身,逼近到人身侧,冷厉道:“你就不怕自己今天走不出去吗?” “怕什么呢?”潘之矣笑意浅淡,一如刚才进来的模样,温润道:“难道您以为我什么安排都没做,就这么孤身带着这个秘密,来见你们吗?” “好了,坐下!”闻人诀喝止,望着潘之矣镇定自若的样子,冷淡道:“现在先生既以私人的身份过来,怕是准备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了,既然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感谢您的体谅,尊敬的王者。”如今的恭敬看着就不那么顺眼了,可潘之矣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施礼后自顾自开口道:“乱世之中,最好的事情莫过于求个明主了。” “这就是你现在过来的目的?”闻人诀淡声。 “您的事迹我听闻了不少,今天这个小小的礼物,只是投路石。”笑容不变,就算对着盛怒的蓝岸,和情绪莫名的王者,他都没有半分的慌张。 这份气度,让闻人诀起了爱惜。 “你如此确定,我对你感兴趣,并且愿意见你?” “当然了,您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十三区转而和十区结盟的那个计策,是我出的。”态度温和,但言辞之中,锋芒毕露。 “看来,连这个都在你的计划中。”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到现在,闻人诀甚至连心中的杀气都收起了,平和道:“你的明主,找到了?” “谁知道呢。”笑容绽开,潘之矣耸肩,把闻人诀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那么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是耐性的,闻人诀把手中转动着的钢笔插回笔筒。 “我想邀请您随我去一个地方,不知道您愿意前往吗?” “算是考察我?”很是亲和,闻人诀如今的态度,比起之前真实了不少。 “当然。” “何处?” “十三区。”面不改色的,潘之矣盯视着上座之人,缓声说出。 “放肆!”才坐下的蓝岸又挺直站起,恶狠狠的怒瞪着人。 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起,闻人诀和人棕色瞳孔对视,片刻后笑言出声:“为什么不呢?” 第246章 心有千窍 “那么就恭候您约个时间了。”挽手行礼,潘之矣平静告退。 “送先生回去。”闻人诀面色平淡的冲一旁亲卫点头。 亲卫上前,很有礼的手一伸,让潘之矣走在前头。 蓝岸从闻人诀说出“为什么不呢”后就保持沉默,按捺性子老实坐着,只不过到后来,上头主上又继续跟人说了什么,他都有些迷糊。 实在是潘之矣先前拿出的那块玉佩,太让他意外。 等闻人诀沉声说出“送先生回去”,他才如梦初醒般,又一次凝望向背身离开的潘之矣。 沉默,开始在厅中蔓延。 主上不知跟人说了什么,在潘之矣走后,手指擦过脸上面具,露出半张脸,大拇指顶在腮上,搓了搓。 小心翼翼窥探着,让人不安的寂静还在继续。 深吸一口空气,蓝岸知道躲不过,突地站起身,走至厅中央后,双腿一曲,直直跪下。 “王,信远的事情是我办事不利,请您原谅。”虽然他一向洒脱不羁,闻人诀大多数时候对他也算宽容,可蓝岸知道,这次的事情,他已触犯了原则。 “说清楚。”没用之前压迫他的目光继续看他,闻人诀低垂着眼,注意力似不在他身上。 蓝岸低哑着嗓音,“之前我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十九区秘密接出信远,人到了半路,下边人不过是吃顿饭一会儿没注意,他就不见了。” “你为何隐瞒不说?”闻人诀语气冷淡。 却还是让蓝岸变了脸色,他了解闻人诀,这时候的淡然并不代表不生气,闻人诀就是这样,情绪的爆发,有时候会很突然。 “我……我以为信远这样的人,应该没人会在意,所以安排去接他的人也没很留神,人丢后,我以为……”惭愧的趴下身子,蓝岸额头贴到了地面上,干哑道:“我还以为是他自己跑了,没想过是有心人……” 去接信远的时候,他们跟男人说是笑桑语的朋友,受托来带他走,信远大概不放心,自己跑掉了也有可能。 只要找到,带回来就是了。 蓝岸在人丢后,便命令那些人继续在十九区中寻找。 “我问你为何没有上报。”闻人诀沉声打断。 眼睛睁着,蓝岸近距离看着光滑地砖,哑声道:“我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吗。”幽幽语调叹息道,与此同时,“砰!”一声,有茶盏砸碎在趴着的蓝岸头前,瓷器碎块和热茶,泼了他一身。 好在脸已经趴向地面,没有被碎片割伤,可就算如此,残碎的茶盏片中有直直射向蓝岸耳侧的,血很快渗出,伴随着茶水,沾染到地面。 闻人诀好好坐着,一手撑着腮,刚砸出茶盏的手收回,摊在桌面上,脑袋半歪,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就那么,漫不经心的,盯着地上之人。 寒凉语气中,半点感情都无。 “究竟是以为无足轻重,还是你重权到昏了脑袋。” 咬着牙齿,蓝岸额头依旧贴着地面,他能感觉到自己半边脸上的温热,发心被茶水烫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既不能叫出声,更不能为自己辩解。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的失误。 才让主上,被人威胁到了家门口。 “是属下的错。”一向轻佻的语气,如今却很谦卑。 闻人诀居高临下睨视着人,蓝岸那一头自然卷的头发随着他的头颅,散落在地面上,茶盏里泡着热水,有茶梗和茶叶挂在他长发上。 模样狼狈不堪,可他依旧趴着身子,一点动作都没有。 闻人诀眯了下眼,恍惚看到昔日那个人,穿着华服敞着胸口,轻佻魅惑的在迷离灯光下走向自己。 就算成了一区之王,蓝岸辅佐在身侧,但一直以来,比起向阳或者黑虎、炎振这帮人,他都多了份嚣张。 闻人诀知道,那是因为他不在乎。 蓝岸不在乎自己的家族,更不在乎身份,他期待看到的,只是推翻一切他认为无趣的东西。 没人能让他如此谦卑的趴着。 虽然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十三区中没有一个人看透的事情,潘之矣倒从头到尾,清清楚楚。”低吟着,他转移注意力,自言自语。 “王,请您三思赴约之事。”撑在地上的手用力,蓝岸直直抬起上半身,卷发滑落,有血迹粘起他耳侧一小撮头发,贴着他半边流血的脸。 那血是从耳侧流出的,一点没有止住的迹象。 蓝岸却顾不上搭理,他仰视着高阶之上神色莫名的闻人诀,认真道:“您以笑桑语为引子设局,这事情占佩或许有所察觉却想不到这么深,可潘之矣,此人不但看的深,对我们的想法和做法,也揣测的八九不离十,他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的,私下就拦截走了信远,按理说他身为占佩手下谋士,就应该把信远的存在告诉占佩和占赫,可他却拿捏着人来威胁您,这人心计深沉,且目的不明,您冒险答应去十三区,真的不妥。” 若是以往,蓝岸分析劝说的语气会更强势一点。 可他才犯了个错,自然强硬不到哪里去。 闻人诀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漠然道:“他说约我去十三区,算是对我的考察,可看来,他的投路石不少,他应该更早就知道了我以笑桑语设局,却按捺不说,特意抛出计策,促使占佩和江柏峯联盟扭转局势,这应该是他对我的第一次考察,他想看看,我是否有能力化解这次危机,因为我们破坏了二者的联盟,所以他才会作为使者到十七区来亲自会会我,信远只是他用来自保的,让我们查出计策是他出的,才是他真正的投路石。” “他知道我们清楚计策是谁出的后,就会对那个人感兴趣,用来引起您的关注……既有试探我们能耐的意思,又有自荐之意,一石二鸟。”蓝岸思虑着,更发不喜起潘之矣,“这人的手段,实在太过阴诡。” 闻人诀摸着自己鼻翼,含笑道:“还有一点你没提及,若是我们无法破解他出的计策,让江柏峯和占佩联手,那么后续,我们将步步受制,最终消亡,那时候他作为想出计策的人,将更得占佩信任和重用,若他真的对占佩感到不满意想要另寻新主,到时候将掌握更多的资本,潜伏着等待下次机会。” “这人……”蓝岸蹙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闻人诀微笑着,点了点自己鼻翼,轻声道:“从这也可看出他用计的风格,从不落空,那么……”眸中少见的深思,闻人诀悠扬叹息:“约我去十三区,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呢。” “王!”蓝岸眉头打结,盯视着闻人诀,坚决道:“不管他是何用意,我都不赞同您去十三区冒险。” 闻人诀没说话。 远望着院子的目光里,充满思虑。 看他完全是一副期待的样子,蓝岸越发焦躁,眼珠子转了圈,想到别的办法,提议道:“不然您给宁城那边去个电话,问问书先生的看法。” 撤开撑着腮的手,闻人诀冷声:“我要怎么做,还需要书易的批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 “好了!”声音重了一些,闻人诀右手伸出,示意停止。 蓝岸不情不愿的止声,郁闷道:“我就知道,他完全引起了您的兴趣,您一定会去,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闻人诀没说话。 蓝岸坚定不移道:“我要同去。” “信远之事是你的失误,下去领二十鞭子。”闻人诀既没答应让他去,也没说不让,说完这句话后,便自顾自的起身离开。 蓝家作为十七区的百年大家族,地位根深蒂固,在蓝岸辅佐新王上位后,更是“权倾朝野”,不少外人提起十七区只知蓝家蓝岸,而不知王居中深居简出的神秘新王。 傍晚蓝岸受罚,在空地上当众被王身边的亲卫责打了二十铁鞭,这事情并未特意对下边说过要封口,于是乎,消息走漏了出去,不过一个晚上,风波四起,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人传。 有揣测神秘王者终于忍耐蓝家到头,这二十鞭子就是一个要动手清理的信号。 也有说,二人因为一个男人闹了不合。 还有说蓝家早有不臣之心,心怀叵测暗害王失败,可还是被小施惩戒后仁慈的放过。 种种说法经由十三区的探子告知到潘之矣耳朵后,同行的杜军一脸喜色,揣测道:“莫不是十七区中,真有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和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同,潘之矣很是冷静道:“我们作为使者呆在这里,最好谨言慎行,从那天他们的态度来看,宁、叶二城之事,怕是谈不出什么好的结果,也好在我们的目的并非在此,而是要拖住他们,分散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眼下,我们继续低调观察,避免有动作。” “是是是,你说的很对。”杜军脸上笑意浓厚,迭声道:“我们只要在这里磨着他们,待十区那边事成,再想法子提早溜人。” “嗯,这段日子我会想办法支使闻人诀陪我到十七区四处走走看看。”潘之矣微笑。 “啊?你有办法?”杜军瞪大眼,满是惊奇。 “自然。”潘之矣胸有成竹。 杜军看他深有把握的样子,大笑出声,畅快的拍了拍他肩膀,豪迈道:“先生如有需要,尽管和我说就是,我和这次一起过来的兄弟们,一定全力配合你!” 弯了弯唇,潘之矣温和道:“好。” 第247章 不可置信 这次的差事明面上是杜军为主,但出发前占佩就有交代,到了十七区后一切听他的。 可别管是主还是次,总归这次的差事是二人的。 要是办不好,谁也跑不了。 既然他大包大揽的说会打算,那杜军自然乐得清闲。 对拖住那位神秘的王者,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虽然做部长多年,见识过不少厉害人物,就算是他区之王见的也不少了,但杜军觉的从没有一个人,那么让他发自灵魂的……别扭?或者说莫名的恐惧胆寒。 接见那天,闻人诀一直好言好语,就算谈及宁、叶二城时,他们有的语句比较激烈,可人照样云淡风轻的,很包容。 因此,杜军也不明白自己的感受从何而来。 不过可以不去面对闻人诀,他心中十万个满意。 况且,潘之矣的能力,在王区时也是有目共睹,他知道这些谋略之人的脾气,在事情没办完前是不可能把所有的计划都交代出来的。 心安理得的,他享受起在十七区的日子,顺带着等待潘之矣可能的吩咐。 可是几天过去,潘之矣跟他一样呆在酒店里,除了接几个电话,也没别的举动。 等到他都开始着急不安了,潘之矣终于提出个要求。 没别的,就说帮忙弄一辆车子。 杜军照做,人就告诉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别的什么也没说。 对杜军迷茫的眼神,潘之矣笑着安抚,却没解释什么。 他确实要带着闻人诀出去,只不过跟告诉杜军在十七区中走走看看不同,他是要把人带出王区。 怀着一种复杂心情,他等待一个结果。 却没想到,前天的一个电话让他满头雾水,直到见到人伪装后的样子。 平凡不过的麻布衣,长裤,脚上穿着双软胶的布鞋,脸上没了银色面具,长相普通,看着眉毛有点粗。 闻人诀约人在街头相见,走至人身前,好好盯了几眼。 “不错,打扮的很普通。”这自然是他的吩咐,至于脸上没有银色面具,那是因为戴着白檀给他做的人皮面具。 不上手摸的话,还是分辨不出的。 只是看着脸颊发胖。 “您的吩咐我自然会照办,”客气了一句,看着周围来往不断的人流,潘之矣建议道:“不如我们上车再说?” “好。”闻人诀很温和,一点王的架子都没有,直接坐进后排。 开车的人是潘之矣的心腹,在驾驶座一言不发。 潘之矣走到车子另一侧上了后座。 闻人诀坐姿随意的斜靠着,看他上车,还往旁挪了点位置。 黑色轿车混入车流,向前开去。 车中诡异的保持了会沉默。 一脸的没回过神,潘之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普通的衣着,忍了又忍,实在憋不住,语气奇怪的问了句:“难道,您是一个人跟我出来的?” 否则为何偷偷约定了日子,还让自己准备车子。 这是在十七区啊,闻人诀的地盘,他的王区,怎么还要他负责全部? 而且,二人这一身的穿着,太不平常了。 “嘘,别说话。”闻人诀头歪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睛看他,哈欠不断,“让我先睡会。” 因为今天要跑,昨晚便没睡,通宵处理了很多事情。 既答应了潘之矣要跟着去趟十三区,这本身没有问题,可麻烦就麻烦在蓝岸,非要跟着一起去。 在两线交战的情况下,十七区很重要。 居中那么多事情要协调,他一走了之可以,再带着蓝岸走? 王区怎么办? 炎振也不在。 闻人诀不放心,也不准备带着个碍手碍脚的,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很有趣,那自然要越少的人在场,也许就越好看。 况且,蓝岸要是在,很多事情,他就不能那么痛快了。 潘之矣心计深沉,很少有事情会让他傻眼。 但今天的记录又被破了,从闻人诀前天那个古怪的电话开始,到现在,人一身平民装扮,歪着头,安心在他身边睡着。 而且!貌似真的只有一个人。 额前青筋跳动,潘之矣不可置信的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还真没有出声打扰。 十七区虽然没有建立高高的城墙,却设有四个卡口,负责管理进出王城之人和车辆。 只是检查不会太详细,他们只会严格排查一些车队和大规模进出的人群。 潘之矣所坐的车辆开到卡口前时,司机摇下了车窗,有十七区的战部队员探进脑袋看了眼,见车内没什么情况,只有一人歪着在睡觉,直起身后冲身旁几个队友点了下头。 那几人走向车子后,司机很快下去,自觉打开后备箱,几个战部成员又检查了下,很快放行。 闻人诀明明在睡觉,呼吸很是平缓,可是车辆刚开出王城,他就睁开了眼睛。 黑眸中一点迷糊的样子都没有,很是清明的看了眼后视镜。 潘之矣忍耐了一路,右手不自觉握成拳,紧盯着闻人诀扭曲道:“尊敬的王者,难道您是一个人跟我偷溜出来了?” “是啊。”平静的语气,一点异样都没有。 潘之矣微笑,“您是一区之王,要谁生死都可以,何苦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出城呢。” 闻人诀无奈,“有的人天生不怕死,他们在自己固执的事情上,拥有无限的能量。” “比如说,阻拦您跟我去十三区这件事情?” 闻人诀没说话,摇下车窗看了眼天空,答非所问:“这片区域很安全,地面上的猛兽和异形都被清理了,天空中也很少有不速之客光临。” “当然,我相信贵王区的实力。” 猛兽和异形也不全是傻的,它们都有一种规避危险的本能,一片区域只要人类清理的勤了,它们自然不会再来。 若说以前,人类还依靠着武器在挣扎求得生存空间,那么现在,就算是肉体凡胎,只要吞噬了晶核,也能够和猛兽厮杀,乃至杀死异形。 人类在星坠事件后,失去了话语权,然而千年后,轮回往复,随着晶核能量的出现,人类将重回星球主宰者的地位。 一句不是很用心的恭维,闻人诀当然没有在意。 只是看着车外飞快退后的景色,他心中有点畅快。 被约束在城市中太久,其实,他更为喜欢野外,或者丛林。 “您不担心吗?”看他一脸的自在,潘之矣心中复杂加深,如果说刚才他还在怀疑对方的话,猜疑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单独跟自己出来。 那么现在,空旷的平原地带,目光望出,可至视线尽头。 他们乘坐的车辆后,并没有同行尾随的其他车辆。 “担心什么?”闻人诀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 “杀了您!您瞧,多好的机会,现在只有您跟我在一起。”语气很认真,潘之矣正视着闻人诀脸庞,假笑道:“先前我还以为,您就算答应跟我去十三区,也会带上很多人随行。” 闻人诀微笑着打断他:“你希望我一人跟你出来,还是带上一大帮人?” 这反应虽没让潘之矣发愣,却让他勾起了嘴角,“自然是您一个人,带上那么多人,我要带您去的地方,不一定会欢迎。” “是了,所以说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还不准备杀我。” 潘之矣哑口无声。 半天后,有些不服气的突然甩出句,“我知道,您敢跟我出来必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可到了十三区后,您还有信心能够战胜十数万的军队吗?” 闻人诀闭上眼睛,不在意道:“我相信会是更有趣的事情,若不是也没关系,到时候再看吧。” 扭头看向车窗外,潘之矣半天后,由衷感叹出声:“您真是个怪人。” 车子确实开往了十三区,但并不是王城所在的方向。 闻人诀一路上除了吃东西,其他时间都在车里闭目养神,潘之矣本以为他会抓紧时间收买自己的心,可结果,闻人诀脸上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也就罢了,对他倒是一点不见外,第二天就把他赶到了副驾,他自己独坐后排,侧躺着,姿态慵懒。 维端比起闻人诀,警惕很多,和蓝岸一样,它对潘之矣很戒备。 看着车子越走越偏僻,没忍住在闻人诀心识中叨咕了句:“看来,目的地不是十三区的王城,也不是其他的城市,而是什么聚集村落吧。” 散落在外的聚集村落依旧很多,虽然处在某个王区的地域上,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子。 车子开到一定的位置就不能再前行了。 已经没有路让四个轮子活动。 潘之矣让司机带上吃食,他自己也背上个布包,快步走在前领路。 大半天时间都在徒步登山,有的小道非常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贴着山壁通过,走着走着很多时候还会遇上个陡坡,必需手脚并用。 维端忍不住吐槽:“这是为了折腾您吧。” 闻人诀很淡定,脸不红气不喘,对他来说,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潘之矣的身体则明显不咋样,虽然能从他身周感应到晶核气息,但恐怕吞噬的也不是什么有战斗力的晶核。 翻山之后是洞穴,这些山体的中心像是被人掏空一般,有河流从山脚下经过,潘之矣走走停停,到了水边,扭头四看,突然从一旁浓密的草丛中,拖出张竹筏。 看样子,是要从这些中空的山间穿过了。 只是不知道,会到达哪里。 闻人诀观察着四周环境,开车的男人已经帮忙把竹筏拉到水面。 站在竹筏上,潘之矣一手拿着船桨,正凝望向他。 第248章 我不喜欢 这穿越群山的河流,应该是某一条江的支流。 水面看着平缓,但潘之矣手中船桨只稍稍点了下岸边借力,竹筏便顺着水流而动,河水清澈,移动间可听到岸边鸟类的鸣唱。 船桨抬起落下,竹筏很灵活的变动了方向,很快进入山洞中,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这中空的山体洞穴,竹筏顺着水流穿厅而过,闻人诀抬头看了眼,见一根根冰凌般的石头悬吊在洞穴顶部,有黑色的小鸟快速从洞中飞出。 穿过山洞后,阳光重新光临水面,波光粼粼下,岸边绿色映衬着奇特的山体地貌,闻人诀站在竹筏中央,慵懒的伸了个腰。 潘之矣手上的船桨偶尔抬起又落下,荡起涟漪,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景色触动般,慢慢变得跟之前不同。 闻人诀看着懒散,却没放过观察人的机会。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活动着自己手腕,他随意转动着脑袋,看起岸边石头。 “这是我家。”黯然的声音突然传出。 脸上表情少见的真实,可闻人诀却能够从人语调中分辨出那么丝神伤。 没有说话,也没有应声,他沉默看着岸边风景。 维端却好奇了,“他为什么要带您来这里?” “不知道。” 竹筏顺着水流,就那么向前漂荡,偶尔会穿过刚才一样的山洞,最终到达一片河谷。 理了理自己衣袖,闻人诀闭着眼,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竹筏慢慢停靠到岸边,潘之矣的心腹先一步下去,淌水把竹筏拖上岸,闻人诀则轻飘飘的纵跳一步,踩踏到岸边的巨石上。 仰头看去,右侧山坡上,建有数十栋红色的砖瓦房子。 “这地方倒是隐蔽,环境也不错,很空幽。”像是第一次造访的客人般,他由衷赞赏了句。 潘之矣跟在他身后,站在石头下,语气莫名的回了句:“是么。” 闻人诀低头看他,发现人仰着脑袋,跟自己一样,正望着山坡上的村落。 目光很是复杂。 一点也不像个思家之人归来时的样子。 可既然没有这种眷恋的感情,又为何独独把自己带来这里? 微微笑着,他从石头上跳下,一点多余的试探都没有,柔和问了句:“不带我过去?” “请。”潘之矣很客气,手伸直后,走上前两步带路。 闻人诀默不吭声的跟着走。 维端在心识中提醒道:“虽然没把您带到王城去,不过这地方您也没来过,一切还是要当心。” “潘大哥,你怎么回来了?”走上村中泥路时,迎面碰上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双手脏乎乎的,肩膀上挑着竹筐。 潘之矣左右瞧瞧,亲切道:“大家都去哪了?” 一路走来经过了不少房子,可里面都没有人。 青年大跨两步上前,一手伸着像是想要拍人肩膀,不过看潘之矣身上干干净净的,且他自己的手又黑漆漆的不像话,憨厚收回,开心道:“东边山上又来了一船新货,大家捡取去了。” “哦。”潘之矣应声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又回头亲热道:“最近都还好吗?” “好着咧。”耸肩抬起担着的竹筐,青年人给他看框里的衣物,“上个月来了不少好东西,里边还有个能发亮的小透明人,可精致,给丸子拿去玩了,这孩子兴奋的没边了。” “嗯。”看青年喜滋滋的,潘之矣也浅笑着应了声,站在原地又跟人聊了几句。 完全把跟在他屁股后头的闻人诀抛到了一边。 闻人诀倒是一点也不急,耐心的听着。 那青年人反倒先反应过来,以前每次潘大哥回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顶多带个随从,可这次,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 “潘大哥,我们站着说话累,不然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煮碗水喝。” “喲,小潘回来啦?” 话说着呢,一旁屋子里走出两个并肩的老太太,还有个老头子听见动静,也从对面的房子里走出来,几人一块走到潘之矣身前,挨个打过招呼。 “郑大婶,一段日子没见了,您身体还好吗?”主动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潘之矣身周气息全变了,跟几位老人挨个问好。 “这样子跟之前完全是两个人。”维端指挥天眼观察着周遭,待发现真的没有埋伏后,才有心思说话。 闻人诀双手抱胸,盯视着前边团圆的一幕,没有说话。 “这模样才是真实的吧,之前的恭顺和温和,现在对比起来,假的不行了。”维端还在说,半天后终于想起汇报,“主人,周围没有埋伏,倒是前边六七公里的地方,有好几个垃圾山。” “垃圾山?”细眸微眯,闻人诀侧了下头。 “是的,巨大无比的垃圾山。”维端感叹,“那边还有不少在刨垃圾的人类,应该是这个村子的居民吧。” “这深山河谷中,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垃圾?” 维端没回答,刚才它只让天眼快速飞过查探,也没想到指挥天眼近看。 说话声一杂乱,老头子洪亮笑声立马引得其他房子里还在的人开窗看,待听得人喊是潘之矣回来了,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跑过来。 “这些人应该不知道潘之矣在外做什么,否则依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帮低贱之人肯定不敢如此亲近。”维端看两个孩子扑进人怀中,撒泼着要东西吃,毫无感情的来了句。 对它来说,感情是无关紧要且浪费心绪的东西。 曾经神裔的感情就很淡薄。 他们的种族还在时,就算是母子,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孩子没长大的那几年。 一旦成年,不管是否成家都会远离父母,独自生活。 还有很大一部分神裔,等到了生育年龄,找个合适的对象,有了孩子后共同抚育几年,等孩子独立,立马就散伙。 对他们来说,个体的强悍和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感情的维系?没有什么必要。 共同的利益足可以维系他们抱成一团。 闻人诀没说话,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些村民吸引。 不是因为他们身上五颜六色奇奇怪怪的衣服,而是因为不少孩子和成年人,长相都很“奇怪”。 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多长好几只手,又或者四只脚的。 躯体扭曲如同蛤蟆般在地上爬的,全身腐烂的,手指少两根的,总之……仔细看去,现在走出来的这些人,别管年龄大小,身上多多少少有缺陷。 “不用了,我还有事,不打扰大家,我带着朋友,嗯,准备带他去新货那里转转。”有人拉扯着潘之矣,要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去。 这帮人很热情,看到潘之矣的到来也很高兴。 听他说还有朋友,互相转着脑袋,这才注意到一旁不远处,双手抱胸,静静站着的青年男人。 “啊呀,看我们糊涂的!真是对不住。”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脸上奇怪的多了只眼睛,一只手也有些不好,扭曲在一起,腿脚看着也不方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这模样,第一次见的生人不说本能躲避,肯定也会不自觉皱眉。 可闻人诀愣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看中年男人客气的朝自己打招呼,他还点了下头。 这村子大概很少看见生人,而这帮人的模样就算有条件离开村子,怕也不能跟外面的人类接触。 “小潘啊,把你的朋友也叫上,去我屋子里吃点东西吧?上个月我儿子刚从新货里找出点好东西,一块块黑黑的,可是真好吃啊。”中年男人三只眼睛方向不一的转动着,嘴角扯起,很是友好的笑容。 可落到维端眼中,实在是,“太恶心了,跟怪物一样。” 神裔可是个很注重外表的种族,关键是这个人类的第三只眼睛,长在下巴上,实在是让人不适。 “赵叔叔,不用了,我的这位朋友,看不上您那点吃的。”潘之矣跟过来,有些促狭的望着闻人诀。 “这话怎么说的,那可都是好东西,你这位朋友就算跟你一样在外边做生意,可也吃不着天上来的东西吧?”潘之矣就是中心,他一动,一圈男女老少全部跟着移动。 七嘴八舌的,人群里就有人吆喝。 闻人诀没在意黑黑的吃食是什么,他琢磨的是人说出口的那句,天上来的东西。 “他不是生意人。”潘之矣肯定是对村子里的人说自己在外面做生意。 于是这帮邻里,便当他带回来的朋友也是生意人。 闻人诀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盯视着他。 看来人并不准备为自己隐瞒身份。 果不其然,潘之矣没等人问,直接大声道:“这位是王。” “啥王?姓王吗?”有上了年纪的女人凑近。 “不是,我是说他是王者,你们知道的吧?”之前颇有城府的样子,现在完全丢弃,潘之矣神色间居然隐隐带着炫耀。 周围人群瞬间安静。 一直热闹的空地上突然死寂。 而后又……突然爆发出连串的大笑声。 有人用多出来的那只手擦着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夸张道:“不是吧?这么厉害,哪个王区的王呀?难不成是咱们十三区的王来了吗?” “小潘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还把王带到我们这种村子里来。” “哈哈哈,了不起,了不得。” 大笑之后是开心的恭维。 闻人诀心平气和的站着,周围人戏谑目光全数落在他身上。 潘之矣微笑站在他身旁,也不解释,一副看戏的表情。 等到周围人全数开炮奚落起闻人诀,他才不时“挣扎”着说出根本无力的三个字。 “是真的。” “哈哈哈,是真的,是真的,我们就放小潘带他的王去东山转转吧。”终于,有人在笑声中提议。 大概是觉的把人“欺负”的太过。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潘之矣脸上表情瞬间改换,精神抖擞的带着闻人诀往另一条小路走去。 背对着人,幸灾乐祸的问了句:“怎么样?尊敬的王,您一定是第一次被这样七嘴八舌的……”琢磨了下用词,他含笑道:“质疑吧?” “你有一点让我想起了书易。”盯着人背影,闻人诀神情自若的跟上,一点恼羞成怒或者暴躁都没有。 “书易?”脚上慢了一慢,潘之矣落到他并排,扭头道:“我知道他,你手下第一谋士。” “哦?” 并不意外人早就观察起自己身边人,闻人诀眯着眼睛,突然问了句:“你怎么看他?” “我不喜欢。” “嗯?”掀了下眼睑,闻人诀看了人一眼后,又低头看路。 “我并不喜欢那样的人,要是笨一点就无所谓了,可又偏偏很聪明。”笑容灿烂,跟初到十七区时的深沉半点不沾边。 闻人诀忽的伸手扶了他一把,不冷不热来了句:“看好路。” “多谢您。”潘之矣不再分心,前边已经没路,石子遍地,长满齐腰高的草。 从腰中拔出根手掌长的黑色物体,他甩了下,拉扯成半米长的铁棍,边挥舞边抱怨,“失误失误,早知道不岔路了。” 第249章 同否一族 两人走了得有一个钟头,潘之矣气喘吁吁的,闻人诀老神在在的跟在后头,不时还扭头观望一下周遭环境,神情轻松。 后半截路就已经没有茂密的杂草了,全是乱石,人走动间得格外小心,避免摔倒被石头划伤。 没等潘之矣打招呼,离着目的地还有百米,闻人诀自己便驻足了。 不远传有人声传来,更重要的是,稍微抬头就能够看到,乱石中那一堆堆的垃圾。 个别还累积的特别高。 得有七八米。 “这就是你说的垃圾山?”心识中,他问维端。 “是,这片都有,再过去几公里,那垃圾堆得更高了。”维端说着,又道:“我让天眼飞近看了,不像是地球上的东西。” “嗯。”闻人诀挑眉,看了眼潘之矣的背影。 早从刚才那帮人提起“天外”来物的时候,他就有过设想。 这里,大概是个星际人类投送垃圾的设置点。 “马上就要到了。”他和维端在心识中对话,外人自然不可能听得到,潘之矣看目的地快到,回头打了声招呼。 闻人诀默不吭声的继续跟上。 等到了其中一座垃圾堆前,潘之矣止住了脚步。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走到他身旁。 两人一同抬头看向身前百米处热火朝天的场地。 围绕着那堆垃圾,有一百多号男女老少正在扒拉,他们很忙碌,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的悄然到来。 潘之矣也没打招呼的意思,神情很是复杂的望着,半晌没说话。 闻人诀本身就不是个话多的,对很多事情也提不起兴趣,如果潘之矣不主动说,他就算看到了这些,也未必会问。 可人千里迢迢带着他过来,显然不准备沉默到底。 两层楼那么高的垃圾堆中,年纪轻的都在上头把有价值的东西往下抛,底下分拣的还有不少是孩子。 “你看到了,他们是依靠这些星际垃圾活着的。”眼还望着那些在垃圾堆里划拉的邻里,潘之矣低声道。 “我知道,地球上如今不少整理出来的星际来物,都是依靠这些分布的村子拾取贩卖出来。”包括他看的很多书籍,还有一些物品,乃至于玩具和衣物。 甚至一些地球上复苏或者发明的创造,很多都是从这些垃圾中得到灵感。 “星际人类不会到近轨处,他们制造了这些自杀式的飞船,设定线路,而后撞击进来。”潘之矣右手抬起,五指并拢,声音阴沉而沙哑,“往往这些抛弃点都是固定的,可偶尔也有偏离的时候,那种时候,对我们这样的村子来说,就是灾难。” 是啊,一艘自杀式的抛弃垃圾船,撞击到地面会是怎样的杀伤力? 且为了节约成本和用途,这些飞船到达地面后都会解体,那些碎片爆发起来,跟炸弹没有差别。 波及范围很广。 “我们依靠这些垃圾而活,可也因为它们失去生命。” 潘之矣扭过头看闻人诀,假笑道:“在晶核力量出现前,我们并不能抵御辐射的伤害,这些垃圾物品上,往往就带有很强的异射线,刚刚村中的那些孩子和老人,你都看到了……” 正说着话呢,远处垃圾堆上突然有人尖叫着倒下。 身子动了动,潘之矣本能想要上前,可不知记起了什么,又生生止住步伐。 不少人围拢了过去,一时声音杂乱起来。 闻人诀直视前方。 混乱持续了一会,那个倒下的人很快被人扶到一旁去休息,其他人又一次忙碌起来。 依旧没人注意到,已经在不远处站了一会的闻人诀和潘之矣。 “可就算是晶核体系的出现,村中照样经常有人被毒物伤害,又或者被什么残存的爆炸物弄伤,这些垃圾中还可能夹杂着更可怕的一些实验药品和不明液体,您知道晶核体系出现前,地球上的辐射环境为何如此复杂吗?” “因为这些垃圾。”闻人诀沉声。 这些,安老对他说过。 星际人类在三个星系生活,那些辐射垃圾和日常垃圾,乃至更危险的一些被禁止的毁灭液体和物品,都被一股脑的扔来了地球。 这复杂了本就各种射线交织的星球。 “其实就算是今日的地球……”五指松开,置于眼前,潘之矣幽声道:“辐射照样厉害,只不过晶核能量的出现,让我们有办法避免这些伤害,以前村中人生的孩子里,十个总有七八个不正常,可现在,情况好上了那么一些。”冷笑着,他走上前两步,又回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闻人诀,斩钉截铁道:“现在,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到身前人脸上,闻人诀淡然道:“你说。” “您觉的我们能够离开地球吗?” 这还是闻人诀第一次听到有人类这样问自己…… “当然。”没有任何的思索,他直接道。 潘之矣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点了点头,清晰道:“那么第二个问题,离开地球后遇上星际人类,您会怎么做?” 闻人诀明白了,这些问题,大概就是人带自己来这的目的了。 没去想应该怎么回答才能收拢人心,他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思,摇头道:“不知道。” 潘之矣脸上的神情还是那样,平淡中带着点疏离和冷漠。 “您觉的,我们和他们,是一个种族吗?” 这话问完,他便死死盯着闻人诀瞳孔。 视线又一次飘忽到他身后的垃圾堆上,闻人诀悠扬道:“你觉的呢?” “千年以前,人类迁移地球,这颗星球上就已经不存在人类了,不是吗?” 闻人诀凝视着人,突然笑了声。 “你恨他们。”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当然,在我看来,星际人类只是把我们囚困在牢笼里肆意剥削的种族,他们还在不断破坏我们生存的星球,我为什么不恨他们?” 毫不迟疑的回答让闻人诀挑起眼尾。 潘之矣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小……时候,我生了病……很严重,父母为了筹钱送我去外边看病,没日没夜的想从这里面掏出点好东西拿出去换药,最终他们找到了几支透明的管子,里面装满了会发光的液体,他们兴奋的背着我去到外边,在把我放到街角后转身跟人攀谈,可那人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管子掉落,我父亲伸手去接,晚了一步,管子碎落在地,液体溅射出来……” 有风从垃圾山上拂过。 闻人诀眯眼看人衣袖在风中吹的鼓胀。 那声音,很是清冷的传到他耳中。 “人一下就烧起来了,就算有人提来水,怎么扑,那奇怪的火也不灭……母亲为了救父亲,身上也烧起了火,先从手指到手腕,再到胳膊,火焰吞噬了她半边身子,而后,她跟我的父亲抱在一起……” 潘之矣停下。 闻人诀静默了一会后,上前,扭头看他。 “所以你才恨星际人类?” 因为双亲的惨死和邻里的磨难。 “不。”潘之矣怪笑着,脸上再也不见了淡然,五官变得很是狰狞,相反的,语调却很平淡。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从生下来开始,我们就注定是这样的人生和命运,我小时候爱看书,看的很杂,父母和邻里只要找到完整的书籍都会拿来给我看,我从书中知道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繁盛强大文明的世界……那个世界里,孩子们会拥有各种各样的玩具,他们还会一起到一个叫学校的地方上学,他们会安排聚会,有陪伴玩耍的机器人,未来还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事情,他们能活很久,一百多年……” “对那个世界和种族了解的越多,我便越感到奇怪,人类?我们不是人类吗?为什么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潘之矣轻声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在一个罪恶之地呢?” 停下激昂之言,他侧头问:“您觉的呢?” “我曾经也好奇过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谈到这个话题,闻人诀深思后,平缓道:“所以我决定去看看,很多事情,光是看书,又或者听别人说,总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听过一句话吗?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黑白。” 潘之矣微笑,“这就是属于王者的霸气?” 抱手于胸前,闻人诀意味深长,“占佩也是王,你不曾感受过?” “他的目光只在东南,在晶核体系出现前,他甚至只想保住自己在王区的地位,若跟他说星际,只怕他连嗤笑都懒得。”脸上阴霾全部散去,潘之矣拍了拍自己凌乱的衣摆,突然道:“您知道我这次来十七区真正的目的吗?” “不是为了谈判宁、叶二城之事?”闻人诀语气坦荡。 “您这么天真?”微微张嘴,潘之矣做作的瞪大眼睛,摇头道:“当然不是。” “那么说说你的目的。” “是为了拖住您。”很是严肃的目光再加上认真语气,潘之矣审视着闻人诀,等着看他眼中微弱的慌乱。 可惜,闻人诀在听到这话后,反倒微微一笑。 无奈道:“看来你成功了,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扭头四顾,“这么些天,你的任务完成了。” 潘之矣但笑不语。 闻人诀继而又蹙眉:“利用我对你的兴趣布局,知道我想收你到麾下肯定会耐着性子,一步步吸引我到此,那么……”微歪头,他猜测道:“占佩应该在此时有所行动了?” “早在数年前,他就在黑渡扶持了个杀手组织,这么些年来,十区权贵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找的那个杀手组织下手,关系早就盘根错节,吸引您的注意力,然后暗杀掉江柏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在内应下入主王城,之后再慢慢跟您在前线耗下去。”潘之矣把计划全盘托出。 闻人诀听完拍了拍手,赞赏道:“十区本就动荡不安,又接连吃了败仗,这个时候下手是最好的时机,直接放弃外城入主王城,胆子很大,却是最好的方式,拖延我的注意力,等这一切闪电完成,大局已定,慢慢的此消彼长,我手下被清理出前线只是时间问题……” 维端听到这,彻底明白过来,但也开始慌张,恼怒道:“烧死他!主人,我们烧死他,这人的心计太过歹毒。” 屏蔽掉它的声音,闻人诀望着潘之矣,平静道:“很好的主意,谁出的?” “前野。” “占佩手下第一谋士?” “很厉害的老头子。”潘之矣兴致勃勃。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哦。”了声。 第250章 局中之局 “您当真是半点也不感到忧虑吗?”看闻人诀是真的不在意,潘之矣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到星际去找个答案吗?那就认我做主吧。”遥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干活场景,闻人诀扭过头去,“今天,你该给我个答案了。” “您能够给我什么呢……”目光悠远没有聚焦点,潘之矣轻声:“权势地位,这些我都有了。” “你真的有了吗?”闻人诀不置可否。 潘之矣盯着他看,半晌后扯了扯嘴角。 “您很好,非常好,不拘一格又能足够放任,在您手下,我会有更大的施展空间,而且,从没有人如此坚定的告诉过我,我们有一天能够离开这座牢笼。”侧身,不再看垃圾山上干活的人,潘之矣对闻人诀伸了下手,“请跟我来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再在这里呆下去,万一被村中人看到,又得纠缠一段时间。 闻人诀沉默不语的跟在他身后,两人又一次拐进小道,在乱石中翻过几个小坡,到了一处寸草不生的碎石山顶。 从这里往下望,能够看到远处绿色间游龙般曲折的河流,光溜溜的石头山群。 很是奇怪,这片地域像是被人用画笔隔开,一方绿草丛生河流清澈,另一方光秃秃的只有怪石矗立。 走到山顶边,潘之矣一人独自静默。 久到维端开始暴躁,风从下向上吹来,夹杂着些怪味。 “就算我今天决定跟随您,可当前的局势已经如此了,您要怎么办呢。” 凝视着人背影,闻人诀终于不耐,直接道:“某些时候我很厌恶这种模糊的说法,简单一点吧,你是否决定跟随我。” “您这么多天都不急,为何现在却焦躁了,是因为占佩的行动让您焦虑了吗?” 依旧背对着,潘之矣好整以暇的问了句。 闻人诀冷声:“你若真的聪明,就该知道适可而止。” 空气中有刺鼻的怪味顺着风刮来,站在崖边两步处,潘之矣的双手慢慢抬起。 维端有些紧张,倒不是怕对方伤害到主人。 而是担心,人就那么一个跟斗,从山顶上栽下去。 潘之矣抬手整理起衣袖,动作异常缓慢。 维端相信这种时候换做任何一个王者站在这里都必然会发怒。 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最大的不敬和玩弄。 尤其在刚设局算计了人的前提下。 可闻人诀心思多深,双目黑沉,愣是一点情绪都看不出。 安静中,让人暴躁的缓慢动作一瞬中止,潘之矣忽的回身直接下跪,头颅低垂,恭恭敬敬喊了声:“王。” 维端傻眼,不知道人是突然玩的哪一出。 闻人诀却镇定自若,大步上前,弯腰亲手把人扶起。 说了句:“恭喜你,没有浪费我时间。” 潘之矣笑,跟之前挂在脸上的表情不同,很是随意道:“我知道您对手下人还不错,我也知道,两分钟前,您一定在想要怎么杀死我。” “很聪明。”闻人诀眯眼,没有否认。 他的耐心是不错,但绝对不是无限的,潘之矣的认主要是来的再慢两分钟,他真能把人拆成八块。 “占佩应该已经出发了。” 温馨的认主过后没有一分钟,潘之矣下一句话就说到了目前的困局。 “您有处置的办法吗?”问完之后,他还眨巴了下眼睛。 闻人诀没有回答,转身径直向后走,这一次换潘之矣沉默跟上。 并没有一气走下山,找到块大石,闻人诀双手抱胸靠上去,眯着眼睛看小跑跟上来的男人,轻松道:“这是你该琢磨的问题。” “我刚效忠您就把这样大的问题丢给我,会不会太赖皮?” “这困局有你一份力,且你刚追随我就交出这样的一份答卷,不怕我不高兴吗?”闻人诀不是傻的,他之所以肯在潘之矣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就是因为看出人的能力确实值得他如此,还有一点,潘之矣既然敢这样吊着自己胃口,又把局势推到这一步,以他的城府心机,不该想不到,万一日后要追随自己,肯定不好交代。 所以,这次的困局,还是要从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找突破口。 这也是他一直不慌不忙的原因。 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只能说是他看走了眼,身前这个男人,远不值得他花这样多的心思来收服。 潘之矣做的一切,自然有其目的。 还没见到闻人诀,他就已经在留意这位新崛起的神秘王者,专心收集各种资料,而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想办法接触。 闻人诀能够破解他提出的联盟,只能证明人的决策能力不错,又或者说手下人能力可以。 可他见惯了心思玲珑却胆小如鼠之人,这样的人,得胜时不可一世,一旦失败,颓废暴躁,只会拿身边人下手。 他要追随之人,必然是要让他崇拜的,没有一点豪气,只会阴沉计谋,这样的人会是一个优秀的算计者,却永远成不了王。 真正的王。 在两方交战敌友不明的情况下,闻人诀,可有胆量随自己去敌对王区? 老实说,就连潘之矣自己都在想,会否有些强人所难,要么换个考验方式,可到最后,他还是笃定了主意。 实在不行,哪怕是离开东南去外面的世界,他也要去找一个自己真正想要跟随的人。 试探的结果是闻人诀答应跟他出来了,且答应的很快,似乎没有思考太多,潘之矣心中有些嘀咕,但潜在的,他抱有了一份从未有过的期待。 在得知闻人诀是孤身一人,且还是在瞒着所有属下的情况下,就这么跟着自己走了,潘之矣心中复杂不已,很少有在他算计外的事情,不得不说,闻人诀的举动让他又惊又喜。 对方肯冒这个险,还是为了得到自己,怎么可能半点不感动? 可这样还不够,他要看看人的耐心。 一路上刻意的消磨,不急不躁的闻人诀让他很是满意。 在全盘说出占佩的计划后,他等待人的慌张或那么一丝的惊讶,可是没有,从头到尾,男人脸上的表情未变,镇定自若,王者气度让他真心拜服。 潘之矣清楚自己的脾气,也知道日后自己的手段温和不到哪里去,行事作风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包容之心,他迟早会死在自己追随的人手下。 他是个惜命之人。 有意的试探和考察,闻人诀都面不改色的忍了。 走到这一步,他要看的就是人可有那份远望。 他心中一直存在的,却从没有地球人类谈及的。 一个貌似荒唐的梦想。 破开这座牢笼,去要一个答案,又或者,去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类一个响亮的耳光。 让他们听一听,千年来这颗蓝色星球上,所有已经消失的那些痛苦哀鸣。 他关注闻人诀很久了,久的比闻人诀自己想的,都要早。 从十八区易主的那天起,潘之矣就开始留心了。 时到今日,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不再有任何迟疑,他跪倒在人脚下,闻人诀的那份理所当然,更让他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 不是真正大局在握的人是不敢这般肆意的。 “之前和十区的同盟因为占赫的擅自行动而失败,占佩在回王区后,狠狠清理了波占赫身边的人,这件事情您有听闻吧?” “有所听闻。” “恰巧办这件事情的人,是我。”潘之矣继续:“我杀了一波,可也暗自藏匿或李代桃僵护下了不少人。” 闻人诀挑眉,满怀兴味的“哦?”了声。 “您想想,这些人若是重见天日会如何做?” “劝说占赫反了。” 占佩多少惦念着兄弟情,虽关押了占赫,但一时并未动手,只清理了他的身边人。 而这些人死里逃生,为了活命,只能怂恿占赫和他哥哥反目成仇了。 “他们一定会夸张其词的告诉占赫,占佩要杀他,蛊惑他自立为王。”潘之矣道:“占佩必然不放心其他人先入主十区王城,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依照他的脾气,肯定会亲自前往。” “你的意思是趁着这个时机,放出地牢中的占赫,让他在身边人的帮助下反了。” “是。”潘之矣流畅道:“占佩这次出去带的人不少,王城防守肯定没有之前严密,他认为我拖住了您,会很放心。” “可若是十区王城落到占佩手中,那么十三区的叛乱就不那么重要了。”闻人诀歪着头,淡然道:“占佩不傻,先拿下十区,不需要打,十三区王城中清君侧的人就该站起来了。” 虽然趁着空虚和潘之矣的一些手段,占赫是能够动乱,可别说占佩打回来,光是他拿下十区不需要打,见风使舵的人,他的多年根基,反杀之下,占赫不堪一击。 闻人诀相信在关键时刻,占佩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不可能因为后方的叛乱而放弃多年铺垫下的行动。 “您为什么认为他会成功呢?”笑容温和,潘之矣的下一句话惊为天人,“我已经给江柏峯打过电话,告知他十三区这边的全部计划,也给他出了计策,让他假意被袭成功,重伤昏迷不醒,引君入瓮后反杀占佩。” 瞳孔颤动,闻人诀讶异道:“你跟江柏峯是什么关系?” “四年前,我因为小事被责罚,十区发展暗探的人便找到了我,慢慢的随着我地位的提高,江柏峯视我为他埋在十三区中最深的一颗棋子。”很是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潘之矣把自己被风吹歪的衣领,重新拎起来。 闻人诀眯眼,耐人寻味道:“那错是你故意犯得?” “是,多亏了他们发展我为暗探,在十三区对十区的计策上,我屡建奇功,方能爬的这样快。” 这就是十区那边为了这颗棋子的高升,在有意配合了。 从刚才起,闻人诀的后脑就贴在石头上,而现在,他却慢慢抬起。 凝视着人,半晌后突然说出句意味不明的话。 “潘之矣,三个王,都被你玩弄在了鼓掌间。” “不,您并没有。” “在你认主之前呢?”闻人诀平心静气,话中并无恼怒之意。 潘之矣聪明的保持沉默。 闻人诀启唇问了另一个问题“依你看,江柏峯可会借机杀死占佩。” “不会。”肯定的答复后,潘之矣近一步解释道:“但他会杀光占佩带去的大部分人,削弱十三区的力量,我告诉过他,一旦占佩行动失败,我就会放出占赫,拥护他成王,让占佩无法继续在前线战斗,不得不先回王城,乃至于因为损伤过大,从前、月、下三城中抽人,放占佩归去让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先拿回被占领的前、月、下三城,再图谋清理被十七区所占领的城市。” “你真是出的好主意。”闻人诀意味深长,抬眼道:“可你布下这样的局,一定是多天以前了,那时候你还未认我为主,为何如此?” “我是今天才下定主意认您为主没错,可更早之前,我就决定为您赌一把,毕竟,您会到此处,不也是为了我赌一把么。”潘之矣神情自若。 “你是何时下定的这个赌?”闻人诀温和。 “从您孤身跟我来十三区的那天起。” 第251章 杀机毕露 闻人诀不再多问对方的心路历程,他关心的是这局棋里,到最后潘之矣又打的什么算盘。 “按照你刚才说的,最多只能打破占佩的计谋,顺带削弱了十三区的力量,帮助十区拿回被占的城市,可这些,从大局上对我来讲只是避开了当前的泥潭,却又落入到另一个泥潭中,十区前线一旦少了十三区的牵制,江柏峯早晚会抽出手来对付我。” “可若在他抽手之前,您得到十三区了呢?” “何意?”闻人诀肃正神情。 潘之矣侧身往旁站了一步,避开吹向他后脑的风,清朗道:“暗杀计划失败,江柏峯又以此设局,如我之前说的,占佩一定会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选择先稳定己方王区,从被他占领的三城中抽调人马,可我想,他不敢抽调的太多,他还想瞒过江柏峯,让人不敢乘胜追击自己,那么他可以杀回十三区的人马就不会太多,在以攻对抗守的态势下,他又急于快速解决,必然会想其他办法。” 蹲下身去,随手从旁捡过块石头,潘之矣认认真真的在泥土地上粗糙画了张十三区地图。 “您看,这是风城,要从十区赶回来,这条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路线。” 这样简单的图画,一般人肯定看不懂。 可闻人诀又哪里是第一次看十三区的地图呢? 早在王居时,他就无数次研究东南的地图,十三区和十区更是重点熟记的。 “待占赫反了,占佩杀回来,十三区的王城中必定人心惶惶,到时候我会联合其他人劝说占赫和您联盟,请您出兵帮忙拦截占佩人马。” 蹲下身,闻人诀的目光凝聚在潘之矣石头点住的城市。 思索半晌后,沉声道:“在此处帮忙拦截,你是要我杀了他。” “是,对占赫来说,他根基浅,只是出于仇恨和不甘还有担忧而冲动反乱,他手下那帮人也仅仅是为了保命,这帮人成不了大气候,可是占佩不同,他手下的前野更不好缠,若在十三区拖成持久战,您和占赫就算联手,怕也拿不下,唯有趁着他们在前线吃了败仗,内心惶然低落,又急于拿下王城之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斩杀王首。” 好歹跟了对方五年,可潘之矣说这话时,杀机毕露,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占赫若要求联盟,并请求帮他拦截占佩,从十七区中调人肯定是来不及的,可若早早就埋伏人到这片地域,怕是要引起他的忧虑和怀疑,所以你的意思是抽调宁、叶二城的守军?”闻人诀琢磨着,抬头盯了人一眼。 “是。” 黑瞳幽深,闻人诀中指点在地面,沿着一条线路,慢慢移动。 摇头道:“凭借宁、叶二城的守军,最多只能形成短期抗衡,别说袭杀掉他,就说拦截,都不能支撑太久。” 占佩就算损失再大,再慌乱,定也不会一无底牌。 “到时候他一定不愿意跟您纠缠,只会一心想着快速拿回王城,毕竟对他来说,不管是他手下还是占赫手下的损耗,都是十三区的损失。”潘之矣挑起嘴角。 闻人诀垂下眼睛,看着泥地上简单的几个圆圈和线条,反复思索后,启唇道:“你觉的他要兵行险着?” “是,换您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如何做呢?” “舍弃僵持的风城,找其他可用兵源。”十三区的地盘虽然不大,但人口众多,除却直归王城管辖的战部,还有其他当地城市的驻军。 虽说人数杂乱,装备短少。不过这种时候,却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 “占佩或许没有这份灵活,但我跟前野多年共事,我相信他会给出和您想法一样的建议。” 这就是躲在暗处,有心算无心的优势了。 若是前野知道潘之矣已经投敌,那么他在出这种计谋的时候,定会三思。 可现在除却闻人诀,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十三区的重要谋士,已经另投他主。 “你觉的他会找谁?”对潘之矣丝毫没有感情的提起昔日同伴,闻人诀并无太多感触。 只是对谋士这个职位的危害性,又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和所有被王提防的部长不同,谋士这个职位,看着没有大权,可对王区方方面面的了解,乃至于对一些重要人物的心理,把握的太过清楚,这样的人,一旦暗下里起了不臣之心,将成巨大的隐患。 “柳城的张寿。”似在等闻人诀问到这个问题,潘之矣的手,很快点到了另外一个代表城市的圆圈上。 那个位置就在风城之后。 难怪一开始就重点划出了风城,除却是最好的拦截地外,怕也因为它之后的柳城。 “这也是你百分之百肯定占佩会走这条线路的原因?” “是,他一定会怀疑占赫的成功叛乱当中有您的出力,也肯定会防备着您出兵。”稍稍抬了下头,潘之矣盯着闻人诀眼睑,低缓道:“张寿这人,胆小如鼠,过于谨慎,我曾和他共事过,他一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面对王城占赫的突然叛乱,定然不会轻举妄动,而就算是占佩亲自带兵回来,怕他还是会观望观望,占佩现在既然想要用他,除了亲自去趟柳城外,没有其他办法。” 闻人诀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局棋布的很深。 娓娓道来到现在,总算明了几分。 “你说袭杀占佩,并不是要在风城的拦截战中,而是趁着他暗下带人亲去柳城搬兵的路上下手。” “是,一旦占佩死了,在他多年的霸道手段经营下,战部中没有一人能够扛起大旗统领剩下人马,前野就算没跟着去死在路上,他年纪大了又是谋士之身,那些士兵未必服他,且王城中又有其他人自立为王,前无去路后无退路,您觉的,他们还有战斗之心吗?”潘之矣高扬道:“人马一乱,他们必然会放弃和十七区的战斗,溃散向王城,在这些人看来,反正占佩已死,王城中做新王的又不是其他人,都是占家子孙,前王的亲弟弟,只要他们肯认新王,那就还有得到宽恕的机会,总好过死在外区人手上。” 闻人诀抬起手臂,支在膝盖上,等着听人继续说。 “这些人,亲朋好友大多在王城中,人心一散,接连几场败战又死了那么多的战友,这时候谁不想回家呢?” 扔掉手中石子,潘之矣继续道:“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占赫呆在王城中龟缩不出,再多的只是捕风捉影,您到时候提早打乱宁、叶二城守军,让他们在十三区败军之前,先一步丢盔弃甲逃往王城。” “就说我们为了帮他阻击占佩吃了败仗,如今正被占佩的兵马追杀,请求躲进王城。”闻人诀托在掌心的脸,微微歪斜,突的起身,大笑道:“多么精彩又有趣的一局棋。” 确实精彩。 一步一步,慢慢扼住“猎物”的脖子。 让它在无声无息中死亡。 从头到尾,每一步,都在身前这个男人的计算中。 果不其然,自己没有看错。 低垂眼睛,闻人诀眯合瞳孔。 比起书易的正板,潘之矣的心思谋略更为不择手段,且从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甚至利用这种昔日的亲近算计人到死,就能够看出他的心性。 说出自己全部计策的整个过程中,闻人诀未能从他嘴中又或者眼中看出那么一丝不忍,听出那么一点愧疚。 全然的冷漠和丝丝入扣的布局,有的只是杀之必尽的干脆。 “前野既然作为占佩手下老牌谋士,昔日里对你的照顾和培养恐怕不少?”一手插入裤兜,闻人诀慢悠悠的问了句。 潘之矣跟着站起,和他直直对视,半分钟后漠然回了句。 “又如何?” “没事。”摇了下头,他很快把这话头抛到一边,淡道:“时候差不多了。” 这时候,外面的占佩应该正好要进江柏峯的陷阱。 “是啊,差不多了,这时候我们赶回去刚刚好。”潘之矣低声,仰头看向蓝天中移动的云朵。 闻人诀跟着仰了下头,突然想起,“就连时间都是你算好的?” 若是自己考虑的久一些,答应跟人出来的晚一点,那潘之矣就算决定跟随自己,今天的这一切布局就都用不上了。 哪个王出行不做准备,就算明面上没有,暗下里的护卫安排,也要消耗一些日子。 这世上,像他这样随心所欲的王还是很少见的。 潘之矣露齿微笑,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点头道:“所以从一开始,我给您的时间和您能给我的时间,就不多。” “很高兴,最终我还是找到了您。”重新下跪,说这句话时,潘之矣虔诚无比。 仰视着的瞳孔中,那明亮的光芒让闻人诀记住了很久。 第252章 伏击地点 没让在垃圾堆上劳作的人知道,甚至都没告诉任何村民,事情谈妥,潘之矣就带着闻人诀急匆匆的离开了。 半路上就遇着了骑摩托在小路上等的人,闻人诀一点没讶异的跟着就走,这么些时日接触下来,他知道潘之矣是个怎样的人,心思细腻,凡事面面俱到不说,还精细到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在掌控中。 骑着摩托在颠簸的路上走了一天多,终于坐上了等候多时的轿车,飞快开往十三区。 而后在一个岔路口,两人准备分开。 潘之矣甚至都没下车,他似乎不懂怎样表现尊重,也似乎是相信闻人诀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打开车窗,指向对面的轿车道:“那是我为您安排的车子,我相信您还是需要先回一趟十七区的,至于我,必须先潜伏回十三区放出占赫并劝说他叛乱,之后的事情我会再联络您,一切后续都按照我跟您说好的计划实行。” 下车后先仰头活动了下筋骨,闻人诀还没看清对面停着的车子,潘之矣就探出头来,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堆。 知道时间紧急,更清楚这次的计策每个环节上的衔接有多么重要。 无意多说,闻人诀点了点头。 潘之矣慢慢摇上车窗,笑容中带着期待,恭敬道:“我在十三区王城中等您来。” “嗯。” 蓝色轿车在风沙中远去,闻人诀立在原地,视线默默相随。 他身后,潘之矣早就安排好的轿车中,司机走下来,对着他弯腰示意,却没敢出声催促。 维端一路上都很安静,无法被人类看到的天眼正悬在空中,同样注视着车辆离开的方向。 犹豫了会,它还是在心识中出声相问:“您相信他吗?” 视线明明注视着前方,可闻人诀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听到它的声音,有些迟缓的“啊?”了声。 “他说的那些计划,和他认您为主的事情,您真的觉的可靠吗?”维端忧心忡忡,“这人的心思太深沉,且做事又没什么讲究,他一个小小的谋士,却徘徊周旋在两个王者之间多年,还没出过半点差错,这也就算了,还都被两面视为心腹,如今他带着您到外面来,成功吸引了您的注意力,让您没有办法及时处置和反应前线的变局……” 越想越害怕,维端继续道:“万一他跟您说的这些也是假的怎么办?就如同他欺骗江柏峯和占佩一样,万一他这次是在骗您,我们全都按照他安排的做,岂不是很危险?” 它的担心不无道理,实在是潘之矣这人的行事作风太过让人摸不透。 要是拆开看他为几方出的计谋,都没错,还都很可靠。 比如占佩要他牵制住闻人诀,他没做吗?不,他做了,他还真就把闻人诀带出去了,别管用的什么理由,什么办法,什么目的,他确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江柏峯呢?要他在这次的战局中发挥一个内奸的关键作用,他没发挥吗?不,他做的很好,他把占佩要刺杀的事情告诉给了江柏峯,并且还帮他出了个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的计策,一旦完成,削弱当前大敌的力量,且反客为主拿回被占城市不说,还能破解二强压境的危局,让江柏峯能够腾出手去全力针对十七区,赢得喘息机会,并在日后翻盘。 而若从闻人诀这个方面去看待,他认了人为主,全盘计谋下似乎条条计策都向着十七区,最终能够让闻人诀出其不意吞并十三区,再谋划蚕食积弱积乱的第十王区。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维端实在对人放心不起来。 它老是想,潘之矣这样安排,是否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如同他算计占赫和江柏峯一样,他是不是在背后还有效忠之人,在骗取主人的信任,计划着更大的阴谋。 悠远目光中夹杂着什么,闻人诀的神情很是晦暗,维端指挥天眼围绕着他飞了数圈,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没有回答的兴致,等到视线尽头再也看不到车辆移动的黑点,闻人诀转身干脆利落的上了车。 潘之矣赶往了十三区,而闻人诀则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十七区。 刚进王居,他第一个命令就是暗下囚禁此次十三区来的使者杜军一行,并封锁消息。 跟蓝岸安排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没两天,一个轰动东南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第十王区的王遭遇了刺杀生死不明,而十三区的王不知何时已经带兵亲自到了前线,在内应的帮助下,杀进了毫无防备的王城。 这个劲爆的消息传到耳中还没一天,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紧跟着传来。 江柏峯其实并未受伤,更没有昏迷不醒,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有意设局,在早有准备的封城围杀一天后,占佩在丢下了万具尸首后,终于狼狈冲出王城,死里逃生。 注定是多事的一个月,东南这块地界上的普通人还没能从前面几个消息中回过神,跟着又来了个大消息。 “十三区中被关押了许久的占赫,王的亲弟弟起兵反了,控制了王城和周边城市后,开始要其他城市的守军前去拜主,占佩刚躲到十区的月城,还没缓过神,后方就又出了这样的差错,前、月、下三城中的十七区人马如今惶恐不安,占佩也坐不住,火急火燎的带着人气急败坏的赶回去了。”拨弄着自己一头自然卷头发,蓝岸边说边感慨的摇头晃脑,末了还毫无感情的添加了句:“哎,真是多事之秋。” 屋子里坐着的人不多,就四五个,全是十七区中手握大权的高层。 闻人诀跟他们说过潘之矣的事情,他们跟着做了不少安排,如今看来,一切正如计划般顺利的进行着。 “如潘之矣所说,占赫心中肯定也没底,这时候要找个联盟才安心,您又一直跟他交好,在身边人有意的引导下,这个请求不远了。” 端坐在上位,闻人诀神情平静,安安静静听他们分析了几句,等几人停下,他嚯的站起身,不容置喙道:“到时候我亲自去一趟。” “精锐都已经抽调好,您实在没必要亲自去冒这趟险。”虽然他很坚决,但手下人中不赞同的还是立马出声反对。 移转目光到那人脸上,闻人诀眯着眼,有些阴柔的问了句:“有心算无心,你还觉的我会输?” “我相信方为没这个意思,”蓝岸出声解围,微笑续上句:“祝您马到成功,说起来,您和占佩也算神交已久了吧。” 这个用词很不对,但闻人诀没有反驳。 多多少少的计谋对撞下来,也算是“老相识”了,可惜的是他跟占佩只见过一面,还是他在下方远远看了眼,占佩甚至从没看到过他。 这次的捕杀,只有死亡。 亲自去送一趟这个多年为王的男人也算应该。 占佩怕是永远都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最锋利的刀,一旦没握好,伤的就会是自己,就因为他的格局太小,所以他被潘之矣放弃,沦为了向新主讨好的垫脚石。 枉送了身家性命不说,还赔上了几代经营的王区。 大致的交代说完,闻人诀自顾自转身离开。 一行人下跪恭送,先前说话劝阻的男人还未起身就不解的朝着蓝岸质疑:“部长为何不让我继续劝说王?” “你能劝得住?”蓝岸站起来,把头发拨弄到脑后,“以王的心思,定已有了十成的把握,你我又何苦招惹他烦。” 前段时日他不也极力反对闻人诀单独跟潘之矣出去吗?可结果呢? 一区之王,干脆偷溜了。 摇着头,蓝岸摆着手先一步离开。 闻人诀在等占赫的结盟电话,否则还不好离开王居。 他回来几天都在忙,白檀却很安逸,王居之中没人敢管他,除了出去几趟每次都遇着刺杀或者袭击让他很是扫兴外,其他都特别顺心。 一开始闻人诀没有干预,顺手推舟就把他摆到了这个位置上吸引火力,牛鬼神蛇不安分的,没空子对闻人诀,便都冲着这个被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下手。 等真正决定要找个容器纾解身体需要,白檀的事情又被他抛到了一边。 直到这次回来,接到王居负责人的报告,他才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 可还没等拿出个主意,占赫的电话就来了。 …… 占赫对闻人诀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感激又有崇拜,同时还有怀疑和戒备。 感激他送笑桑语给自己,又对他的好运怀有嫉妒,可是人能掌管好几个王区,又让他很是崇拜。 而一个外区之王能如此为自己着想,对自己的悲伤感同身受,感动的同时,他又有本能的不信任。 可当前局势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跟人在电话里真挚的谈了半早上,闻人诀最后似无心般叹息了句:“早从一开始我就在想,若是合作的是你就好了。” 挂掉电话很久,王居中的占赫都没回过神,脑中无法控制的一直盘旋着闻人诀最后的那句话。 跟自己不一样,闻人诀是位真正的王者,对方最后的那句感叹,是发自一个王者对另外一个男人的认同。 心中激动了会,占赫深呼吸着让自己淡然一些,到今日,身边之人拥护自己为王,他已经不比自己的哥哥又或者闻人诀差在哪里了。 听到他加重的呼吸,眼角眉梢的灿烂得意,潘之矣隐藏在房间昏暗角落处,慢慢上挑起嘴角。 联盟既然成了,闻人诀立马就给宁城的炎振下了命令,让他们全部出动,去风城阻击回攻王城的占佩兵马。 他自己则带上了一百号亲卫,骑着飞鸵鸟,赶往真正的伏击地点。 第253章 黑白不明 和飞艇比起来,飞鸵鸟的行进速度并不慢,除了无法远程攻击外,它的灵巧远胜笨重的人类发明。 炎振虽然对全部人马放弃宁、叶二城去阻击占佩感到担忧,但命令是王亲自下的,他总不好质疑,况且一旁的书先生面色深沉着也没提出不同意见。 不知道主上心里在想什么,电话里只说了让他们如何做,却没告知为何。 但炎振相信自己的王,闻人诀不像是个冲动或者感情用事的人。 带领全部的人马包括武器,他浩荡去了风城,没两天果然等到了急忙往回赶的占佩。 两方没有过多的交谈,一见面弄清楚对方身份后就动了手。 依托身后的风城支持,炎振倒也没觉的吃力,除了刚开始他不清楚占佩的狡猾,狠狠吃了两次亏后,书先生连夜赶到了交火中的城镇,而后接下来的几次对攻,打的就旗鼓相当,两天下来双方损失都很惨重,占佩的手下是不顾一切要冲回去,炎振这边则得了闻人诀的死命令,必须拖住他们的大部队。 双方都没有退路,便只有豁出命去拼。 残破的城镇,平民早在数天前逃亡,可还有不少人怀着不舍或其他心情留下来,也有一些身体不好的人被舍弃,在战火硝烟中苟延残喘。 “没了这层皮,还真看不出是个人。”站在街角,炎振说这话倒也没别的意思,像他这种见惯了死亡的人,对这些真没什么特别感触。 避让到一旁,路过他身旁的是队抬着尸体清理的士兵。 大多是被烧死的,躯体扭曲,死相难看。 数十具死尸被堆积在街道尽头,拐角处又走来队战部士兵,一些人手中拉着木头推车,上面有一些孩子和老人,大概是来不及从倒塌的房屋中跑出来,灰头土脸的青白面孔,让一些年纪轻的士兵略微不忍。 占佩的人马攻打进了镇子,在这里跟炎振的部下耗了两天。 还留在城镇中的平民大多遭殃,谁也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但这种天气,人的尸首绝对不能不处理,就这么留在原地,万一起了瘟病,驻扎在附近的战部士兵就要倒霉。 早上的炮火枪声到现在总算短暂停歇,趁着这个间隙,双方都清理起各自的地盘和尸体,进行焚烧或者就地掩埋。 视线还停留在被抛在最上头的那具尸体上,大概是被战部的装甲车碾轧过,尸身并不完全,零碎的,之后上来的几个战部士兵手中拿着铲子,一些琐碎的人体组织早已经捡取不起了,只好用铁锹从地面上铲起。 “人就是人,就算剥掉了这层皮,人也还是个人。” 身侧轻悠之言突然冒出,炎振愣神后才扭头去看。 他只是无心之言,却忘了出来巡视的不只有他,还有陪着他一夜没睡的书易。 虽然脸上的表情平淡,可炎振本能觉的人现在的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自己一句没有意义的话,怎么招惹到了他。 “这些人,本不应该死在这里。” “呃,先生是在怪我没有及时遣散普通人?” “不,我知道没有时间。”既是因为没有时间,也是因为有意隐蔽行踪,要打场伏击,“炎部长觉的,人是什么?” “……” “不是外表像人就是人,只有心中有感情,拥有人性,才叫人,不是吗?” “是,先生说的是。”炎振尴尬,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 “部长认为,今日这些人的死亡应该怪谁?”目光悠悠落在那些逐渐被清理出的尸体上,战部士兵们把他们堆叠在一起,推进挖好的深坑。 抓了下头发,炎振为难道:“怪……战争?” “战争是很残忍没错,如果我们编织个梦想就可以面对心中所有的愧对,那么有一天,我们早晚会忘记自己的初衷。” “先生,我不懂这些大道理,我遵从的只有王的命令。”对跑到身旁来传令的士兵点头,炎振扭头看书易,“先生也不需觉的这些人的死是自己的错,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总比其他人活的长久,王说过,这叫优胜略汰。” 城镇中也不是没人跑出去,虽没有组织,可他们也没有阻止。 “这场战争是必须的,如果先生觉的心里不舒服,这样想就好了,只有早日统一东南,这块地界上的人才真正有安稳日子。” “所有的存在都有其意义,谁也无权去定义,这些人的死亡无法挽回,可我只希望部长能够记得他们的死,更要明白,他们本无需死,我们有自己的信仰和目标,可没有任何人应该为我们的梦和目的而牺牲,如果沉浸于屠戮和死亡,这些最终将降落到我们的头上。” 走上前几步,书易拦停了两个抬着木板的士兵。 弯腰,他从木板边沿抓起只残破手臂,那是一只属于年轻女子的手,虽没有血迹却黑肿,应该是从倒塌的建筑物下拽出来的。 死去多时的身体当然没有温度,抓着那只手臂,书易轻轻擦拭掉上面的脏污,侧头对身后跟上来的高大男人闭了下眼,沉重道:“对这些因为我们而死去的人怀有敬畏吧,我们最终是为了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这个氛围实在不好再说什么,炎振挥手让士兵抬着木板继续走,他则上前把书易轻轻推到旁边,低头认真应了声:“是,先生,您先去洗手。” 没有再说什么,书易低垂着眼睫,最后再看一眼逐渐远离他而去的幼儿妇孺尸体,自上次在宴会上收到隐晦的警告,他就明白,妄图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影响闻人诀,太自大,这些手中权力开始膨胀的部长们也很重要。 如果单纯的认为这个王权中只有闻人诀一人,这种想法早晚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闻人诀的手下并不单纯,甚至可以说各有阵营,这些阵营早晚会成为互相牵制的力量。 无视这些人的存在而只把目光盯牢在闻人诀身上显然是行不通的,先不考虑这些人能不能影响到闻人诀,书易现在担心整个王权的氛围都朝着某个方向倾斜,最终,就不是影响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了。 …… 前线的阻击战打的成功,占佩果真如潘之矣所料,没准备跟他们继续耗。 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尽早拿回王城上,带着两百多号人,大半夜的偷摸走小道,连车子都没敢用,终于在黎明时分,离着柳城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才停下来稍作休息。 闻人诀一早吩咐了老鼠手下的人留意动静,得知却有小股的人活动,他也不急,在中途休息的镇子买了食物后,找到块空地,摊开地图,认认真真的再看了几次。 计算了下大概的路程和速度,他下令让一百号亲卫原地休息,准备直接到柳城外,守株待兔。 维端趁着他休息,把多日来的困惑问出口:“您为何不借助天眼的力量?这样能省去好多事情,反正占佩带着的人也不多,您甚至可以下令让天眼抹杀掉他们。” 这又是亲自带人过来,又是找人盯梢,还要计算路程和时间。 又是何苦呢? “寒鸦不渡的情况如今一切未知,我希望你的存在,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点燃手中夹着的香烟,闻人诀单手插在裤兜里,走到休息的人群外,遥望向东方初起的太阳,声音变得悠扬:“我可利用你们完成一些小的计谋,但不能在大的谋略上习惯这种作弊,先不说以后你们是否还有这种优势,也不提寒鸦的威胁,单说一个人如果习惯了依靠,当他失去时,他会忘了自己还有行走的力量。” 维端哑口无言。 它想说自己还是很可靠的。 但是想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融合神眼后它的封闭,那段时间,主人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如同普通人,甚至还不如普通人的身体,被贩卖到赌坊这种地方,主人完全依靠自己的脑子,一步步向上爬,到最后它醒来,一切已成定局,其实仔细想想,主人好像真的很少利用天眼的力量去达成某个大的战略转折。 闻人诀心中自有思量,如今的局势,寒鸦独大,且还跟亿万年前的亚人有牵连,如他们真的传承了亚人的文明,那么就应该清楚神碑乃至于神裔有关的一切。 甚至于,还带着亚人这个种族对神裔的仇视。 自己又吞噬了神眼,一旦被发现这个秘密,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出发吧。”烟头扔到脚下,他伸了下懒腰,当头跨上飞鸵鸟,拉了下飞鸵鸟脖上的绳子,早已经被驯化的飞鸵鸟抖了下身上的羽毛,站立起来。 一百号亲卫气息冷冽,一声不吭的骑上飞鸵鸟。 闻人诀拽着绳子又往上拉了拉,飞鸵鸟向前跑了几步,很快伸开翅膀,飞向空中。 他身后,一百只飞鸵鸟三三两两拍打着翅膀,跟随在侧。 第254章 不堪一击 杀回来的路上先碰上了闻人诀的人,对这点,占佩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恼怒的连砸碎两张桌子。 对占赫,毕竟是亲弟弟,在晶核能量出现前,更精心培养了多年。 同父同母,又有一些感情,上次对方的肆意妄为虽然后果严重,他也想过干脆一枪把人崩掉,但冷静下来想想,占赫也是受到了欺骗,他会那么做,更多的还是因为担心自己被围困。 身旁几个心腹又在劝他,占佩想了几天,还是把人关到了地牢,好让人长个记性。 对于他身边的那些爪牙,则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清理干净。 本打算等十区王城到手后,再找个台阶把人放出来,以后不让他沾染王权,做个富贵闲人。 可哪里知道,针对江柏奉的计谋不知哪个环节走漏,对方阴险的将计就计打了他个措手不及,险些把命丢在那里,好不容易逃出去,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想对策,后方就来了这么个噩耗。 自己的亲弟弟,被从地牢中放了出来,联合了大帮人居然自立为王了。 前,战略失败,损失惨重。 后,大乱起,没了退路。 当机立断,他和前野的意见相同,十区一时半会是拿不下了,那么最要紧的是先拿回王城,稳定王区。 没见刚吃了败仗,死里逃生出来的这帮人早没了打仗的心,一个二个的归心似箭,只想着赶快回去看看亲人。 也是,谁知道后边是个什么情况。 急匆匆的带着人回来,路上占佩和一帮子心腹就在想了,好好的,占赫怎么被放出来的,又是谁,怂恿的他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 这当中,是否有十七区那帮人的搅合。 因为有了戒备,虽然在风城下受了伏击,但对出现的闻人诀兵马,占佩这方都很冷静。 “应该是占赫找闻人诀结盟了。”舟车劳顿跟着赶了一路的几位谋士,面色都不好看。 在风城前的城镇里,互相消耗了一整天后,谋士之一摇着头叹息。 “这个蠢货!闻人诀为什么帮他?对方能安什么好心!他这是引狼入室!糊涂东西!”连骂几声,占佩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凝重目光落到自己最信任的谋士头上,“前野,你怎么想?” “在这里继续耗下去我怕人心就散了,这两天底下兄弟们打的猛,为的是快些赶回王城,可这股子劲一旦散了,之前败仗的颓丧和对前路的迷茫,怕是……”话没说完,前野眉头皱着,音调低沉。 占佩也知道这个情况很糟糕,“能用的只有当地驻军了,可每个地方的人都不多,等他们集结起来……”就算他亲自下令让每个地方的驻军集结,可是当前大乱的情况下,有多少人愿意来还是个问题,毕竟一个地方的守护力量,就靠那么几个驻军了。 且,闻人诀那边不是傻的,一旦察觉到,只怕会逐个击破。 他们也没这个时间,继续等着消耗。 炎振带部,完全没计较损失,为的就是打散他们这股气。 不如反其道而行。 占佩琢磨着,目光慢慢落到风城后的柳城上。 那边,前野目光跟他一样落到地图某点,沉吟道:“张寿。” “嗯。”占佩手指在柳城上点了点,不悦道:“这人谨慎太过,胆子又小,虽没谋反之心,但也没勤王之胆,如今的场面乱成这样,更会龟缩求个无错,看来,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而且,带了人后,也不用继续纠结于风城,干脆闪电扑向王城。 占赫控制的只是王城和周边几个城市,一路上过去,顺带还能集结其他驻军。 且王城中现在很多他的人还在蛰伏,肯定在等着他回去,还有一些在兄弟二人中间摇摆的,只要到了王城下,占佩总有办法让这些人为他所用。 只要他,亲自到。 没必要跟闻人诀的人继续耗在这里,他的意见和手下几个谋士都相同。 带太多的人随行容易暴露,到时候反而危险,在简单商讨后,深夜,他带着前野和两百多号精锐,悄悄绕城而过,赶往柳城。 本有意留前野在前线,但前野强烈要求跟随,想起之后到了王城下,也需要他的主意,占佩最终还是点头让人跟着自己。 太阳升起,寒露消失。 稍作休息后,赶了一夜路的精锐们,挨个站起。 有人双腿并拢,转动了下身子,还有人仰着头活动脖子。 突然,有男人粗重的声音诧异叫了声:“那是什么?” “是啊,什么啊!” “好多黑点。” 迎着太阳的位置,朝霞晕染的天空上,有上百个黑点慢慢显现。 正变得越来越大。 两百多精锐中发出惊呼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 最终随着那些黑点的逐渐靠近,当中的队长们拉高声音下了命令。 “戒备,全队戒备!” 一时间,枪支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些黑点。 “难道是什么猛禽或者异形吗?” 虽说靠近城镇的空域,很少出现大批量的异形或者猛禽,但偶尔,还是会有意外发生。 总不会……点背到这种程度吧。 怕动静太大被炎振手下发现,他们没有开车也没有骑车,这种距离,靠自己的双腿想要跑也来不及了。 所有人只有围成圈,把占佩和前野护在最里面。 枪口纷纷朝向空中,紧张的等待着。 “是鸟群!” 随着距离的减少,已经能够看的更清楚了。 视力好的精锐队员,发出了叫声。 这帮人里很多都是异变者吞噬过晶核的,这种时候就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占佩脸色凝重着,死死盯着那些笼罩过来的黑点。 “不……不对啊!怎么……”不可置信的迟疑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不好,上边有人,全部是人!” 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看清鸟群背上都坐有人,大叫的男人吓的脸色发白。 “人?”占佩的视力还没好到那个地步,虽然很努力的看了,但也只能看到隐约的大鸟形状。 大概是觉的自己叫的不够明白,先前发出叫声的那个精锐冷静下来,大声喊道:“王,这些好像是飞鸵鸟,而且背上都坐着人。” 占佩脸色唰的白了,自言自语了句:“飞鸵鸟,是闻人诀!” 十七区拥有驯化猛禽的本事,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规模很小,没能在东南地界引起太大的注意。 毕竟东南这片多山和茂林,在晶核能量出现前,就有人类尝试着驯服猛兽甚至异形。 可是飞鸵鸟……这绝对是十七区的一张名片。 虽然数量很少,但拥有者全是战部中的高层,或者,王亲卫队!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占佩反应过来,大声吆喝着下命令:“端枪!准备射击!” 飞鸵鸟的速度很快,这一会子的耽搁功夫,鸟群已经到了这群人头顶。 枪声顿时响成一片。 可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够证明飞鸵鸟的强大和灵活。 能够躲避的,甚至不需要它背上的人类指挥,它自己扑腾着翅膀全都避开了。 三三两两落到地上后,翅膀还未收起,它背上坐着的人类就命令性的拉扯起绳子。 飞鸵鸟之所以被选为飞行用的驯化种类,就是因为它落地后的力量也不小,两只粗壮的爪子,足可以让它如小型车辆般横冲直撞。 躲避子弹后落地的飞鸵鸟越来越多,一点没迟疑的直接撞进人群中。 它们背上坐着的身穿白色制服的大汉们,在人群最密集处,纵身跳下。 飞鸵鸟冲出人群,到了一旁,汇拢后徘徊着。 而先前坐着他们的大汉,全都和身穿青色衣服的十三区精锐们战斗在了一起。 占佩和前野被几个精锐保护着慢慢退到后方,眼见着白色汇入青色人群中。 杀戮,拉开帷幕。 同样是两个王区的精锐,可是一对碰,甚至不需要仔细看,谁胜谁劣一目了然。 如同割稻子般,青色衣服的大汉们成片倒下。 占佩瞪大眼睛,手背青筋凸起,不敢相信般,往前走了两步。 他手下的精锐,他花了巨大心思培养的这帮人,这时候却这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甚至没能有个像样的抵抗,就命丧黄泉。 一百人对两百人,不过五分钟,场中除了还站立着的占赫和前野,居然找不出第三个穿青色衣服的人。 飞鸵鸟们聚拢到一起后没有离开,“咕咕”叫着,在沙土地上走动。 血液在黄沙上蔓开,此刻,这方地界,除了风声,再无人响。 第255章 王的陨落 推开搀扶住自己的前野,占佩踉跄的又往前走出两步。 双目通红的扫视着成片的尸体,他妄图从中找出一具穿白色衣服的,可是,没有。 趴在地上的数百具尸体中,真的,就一具白色衣服的都没有。 近乎痴呆的目光,慢慢的,慢慢的抬起,看向对面静默着站立,毫无气息和声响的百号大汉。 这些人,全数一手下垂着,手握有短小的银光匕首。 在刚才那般惨烈的厮杀中,不少人的身上,居然半点血迹也没溅上。 白衣白裤,毫无温度的眸子,就那么盯着他。 “怎么可能……”虽然早就知道闻人诀手下的战部成员都很强悍,个体实力远超一般人。 但在占佩的猜想中,绝对没有强到这种程度,就像……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而且,这百人站着,明明刚胜了一场,无一损伤,可眉眼间却连半点高兴或者自傲都没有,黑沉沉的,有的只是冰冷的注视。 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光是站立着,就让人胆寒。 占佩维持着自己身形,阻止了自己想要往后退的双脚。 半空中,最后一只盘旋着的飞鸵鸟终于落下。 闻人诀从鸟背上跳下,双脚踩踏过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 一点没在意的,迈着优雅步调,好整以暇的,靠近依旧呆愣站立的男人。 “占佩。”不轻不重的,开口叫了声。 痴呆目光慢慢凝聚,占佩回过神来,盯向身前五步处的男人。 “王。”如同雕塑般站立的百多号白衣男人突的全部单膝跪下,深深低下头颅。 施施然挥了下手,闻人诀不在意的随口应声:“起吧。” 他的注意力,还在占佩身上。 老神在在的,好好看了人几眼,这个十三区中多年为王的男人,眉眼间的威严并未因为接连的失误和败仗而消失。 前野的表情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恢复平静,踏着步子,他沉稳走至占佩身旁。 “闻人诀!”一字一顿的,占佩咬牙切齿吐出名字。 身前的男人穿着银色制服,脸上还戴有银色面具,根本不需要问,也不必看那帮白衣人的反应,占佩就能确定,这人,就是十七区、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共主。 那个不知来历,神秘莫测的男人。 “结盟已久,如今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像是不明白身周是个什么环境,闻人诀笑眯眯的友好道。 “是你!在全盘算计我!”虽还不确定江柏奉那边的情况和闻人诀有没有关系,可从今天的这场暗杀来看,对方分明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 闻人诀浅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把目光落到占佩身后一步处的中年男人身上,点头道:“前先生。” 右手挽过胸口,前野半弯腰,很是有礼的回应了声:“您好,尊敬的王者。” “久闻不如见面。”闻人诀微笑,对他如今还能有的沉稳和风度,表示敬意。 “您能放过我王吗?”没有多说,前野抬头后,直直看向闻人诀眼瞳。 很是平静的和他对望,闻人诀缓声道:“不能,他今天必须死在这。” 面容僵了下,前野双眸灰败,扭头看向占佩,而后突的双膝着地,趴下身去,抖着嗓音,沙哑道:“王,对不起。” 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作为第一谋士,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继续直勾勾的盯着闻人诀,占佩没有对前野的话做出反应,更没有低头看人一眼,暗沉着声音问了句:“你会如何对付占赫?” “不久后,你们兄弟就能团聚。”闻人诀温和回答,毫无掩饰。 占佩挑起嘴角,冷冷笑了声,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了句,“也好。” 从腰中拔出手枪,他突的抬头看了眼闻人诀,见人还镇定无比的站着,对自己的举动毫无反应,苦笑着,占赫缓缓抬起手臂,眸中浮现出不甘,开口问了句:“能让我自己了断吗?” 闻人诀后退一步,右手伸出,半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仰起头,占佩望向天空,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长出了口气。 不是他想放弃,实在是刚才亲眼所见那帮白衣人的动作,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而且,闻人诀跟他近身站着,他居然无法从对方身上感应出任何晶核能量。 可是,他不相信闻人诀会没有吞噬过晶核,且人对自己掏枪的举动,一点担忧都没有,这些代表什么? 那些白衣人,别看现在一点动作都没有,可占佩相信,自己若真有个什么举动,他们能在瞬间到自己身前。 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从未有过的压迫绝望,让他充满不甘的双眼中,带上了些自嘲。 “嘭!” 枪声响起,血液溅出,闻人诀双脚看着未动,可是人却平白晃出去半米。 直到尸体摔到地面,他才又晃了回来。 前野低垂的视线中,是占佩摔倒下来的脸庞。 他头顶,闻人诀冷淡的声音跟着响起。 “想活吗?” 仰起头,双臂支撑着,前野从地上起来,没有回答闻人诀的问题,沉默了会后,突然闭上了眼睛。 嘶哑着声音,干涩道:“有个问题,我想问问您。” “你说。” 闻人诀表现的很耐心。 紧闭着双眼,前野下巴半抬,喉结滚动,话语出口前,又再三犹豫。 终究,还是狠下心,艰涩道:“潘之矣在哪里?” 闻人诀怔了下,嘴角上挑,轻缓道:“十三王城中。” “是他?”下垂着的右手不自觉抖动,前野小心掩于身后。 闻人诀点了点头,想起人看不见,又出声道:“嗯。” 眼睑颤动,前野半抬着的脑袋慢慢垂下,似哭似笑的发出两声呵呵,又自言自语般问了句:“为什么?” 要说权势地位,潘之矣都有,占佩对他很是重用,自己对他,更是看重栽培。 若他是计较所谓第一谋士的称呼,自己的年纪大了,早晚这个位置都是他的。 闻人诀没发出声音,双臂抱胸,他歪着脑袋,看前野站在原地,一个劲摇脑袋。 这模样,倒比之前发现自己身处绝境还要悲伤。 “难怪,难怪。”像是忘了身前还有闻人诀这个人,前野自言自语了会后,又自顾自后退两步,目光下垂着,在占佩的尸体上停留了会,又默默扭头去看遍地的尸首,有热泪,从他脸颊滑落。 闻人诀默不作声的看着。 他身后百号亲卫如同插进地面的刀,毫无气息。 踉跄出几步,前野最终停下。 闻人诀左右看着,脚下小心避开那些尸体,跟上前两步,目光同样落在那些尸体上,温和问了句:“你早有猜测了?” 否则为何直接问潘之矣的行踪呢。 “从见到你的那刻……”悲哀神色消失,前野眸中再无任何感情,很是淡漠的回头看着闻人诀,“环环相扣,这手段,我是熟悉不过的。” 有些自嘲的语调,他只是,从没有想过…… “知道在风城拦截,更清楚我们会来找张寿,其实早从暗杀江柏奉失败开始,我们就该警醒,可是,我把这一切都当成单独事件而没有串联起来看待,这是我的失误。” 像是完全放下了,前野眸中虽然无光,可面上,居然露出了些笑容。 目光依旧没有落在闻人诀脸上,他背对着人,看着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把自己心中理出来的猜测说出:“暗杀江柏奉的消息是潘之矣说出的?” 闻人诀淡声:“是。” “他跟江柏奉是什么关系?” 闻人诀浅笑:“他是江柏奉埋在你们王区的棋子。” 潘之矣没有反应,只是停顿的间歇久了点,“他是何时追随的您?” “你们让他来我王区拖延我后。”很是耐心的,闻人诀知无不言。 “谢谢您,我明白了。” 到底是顶尖谋士,问的几个问题都恰在关键点。 “最后两个问题。”前野转过身来,直视闻人诀:“这样的一个人,您会信任他吗?” “为什么不呢?”闻人诀眯起眼睛。 “您刚才问我想不想活,可您,真的打算让我活吗?” 闻人诀沉默。 “您的恶趣味还真是奇怪。”笑容慢慢变得真实,前野走到占佩身旁,低腰捡起人刚才用来自尽的手枪,握在手心捏紧。 抬头平静笑道,“您要留下潘之矣,就不会让我活。” “很抱歉,不能满足您的恶趣味了。”抬起手臂,前野闭眼。 “嘭!” 遍地青色尸首前方再添两具,有风起,黄沙在地上翻滚,迷蒙了天地。 闻人诀洒脱转身,对身前静默着等待他的亲卫下了命令。 “走吧,去十三王城。” 第256章 闲庭信步 几位亲卫单独带着占佩的尸体回去找炎振,闻人诀则带着剩下的人马赶往十三王城。 在王城临近的山坡上停下休息,他等待着风城那边的溃散。 一切如潘之矣的计算,毫无偏差。在看到占佩的尸首后,风城攻打的人马在短暂的迷茫后再无抵抗之心,群龙无首下,留下的几位谋士根本无法重塑军心,占佩手下兵马很快就全部向着王城涌去。 这时候哪还有个统一的指挥,破衣烂衫的,只顾着逃命。 早前就准备好的炎振手下,在这帮散兵之前,先一步逃往十三王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哭喊哀嚎。 得知这么一大帮人涌向王城,早就龟缩在城内的占赫更摸不清楚状况,接连下令巩固城池。 他自己则在王居中召集了所有心腹和下属,忐忑不安的商讨着。 “最多半天,先头的炎振兵马可就要冲击进城了。”方正脸庞的中年男人眉头深锁,前段时日,他想着立功一个劲的怂恿占赫出城营救占佩,结果中了别人的计策,占佩回来后没有对亲弟弟下手,却对他们下了杀手。 好在潘先生觉的不忍,动了些手段,李代桃僵的救下了他们不少人。 中年男人清楚不过,如果十三区中做主的不是占赫,那么早晚占佩发现后,还是会杀了他们,到时候就连妻儿老小都跑不了。 如潘先生无意间说的那句话一样,成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他们能成辅佐新王之人,何愁以后地位不高?到时候占佩又算什么,他手下那些趾高气昂的人,到时候照样要趴在他们脚下。 夸大了占赫被关进地牢后发生的一切,果不其然,心灰意冷的男人很快便把手足之情丢到一旁,趁着占佩不在王城干脆自立为王,又恰巧局势如潘先生猜测的一样,前线的战事果然不顺利,占佩损失了不少兵马,这让他们更发安心。 跟闻人诀结盟成功后,对方也很够意思,二话不说的就出动宁、叶二城兵马帮他们先在风城阻拦占佩兵马回攻,占赫在这段时日,则加紧清理王城中哥哥的人,顺带安排自己的人控制好附近城镇。 因为封锁王城,消息闭塞了很多,安排出飞艇观察,得知前线大乱,确实有一帮人马在前,一大帮子在后,向着自己这边而来。 压根没敢落地打探,飞艇急匆匆的就把消息往回传。 “十七区那边的求救电话过来了,说是炎振中了算计,受伤很重,战部大乱,如今被打散了逃向王城,希望我们能够放他们进城躲避。” “不行啊,这么乱,谁知道后边的占佩人马会不会跟进城。”粗嗓子的浓眉男人大叫。 “这什么情况?飞艇上的人不是说,看着两边都很混乱吗?” “可不管什么情况,我们总不能放着炎振不管吧?他们是在帮我们阻击,如今又受了伤,不放他们进城,日后我们要如何对十七区交代?” “那万一有占佩兵马混在其中呢?” “那点人也干不了什么啊。” 七嘴八舌的,一屋子的人各持己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又试图让别人听从。 占赫坐在最上首,右手死死抓紧椅子扶手。 往日里看哥哥意气风发的处置事情,可等他自己真正坐到这个位置去做决定,才知道,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得承担多大的重量。 虽然笑桑语的死,激起了他前所未有对权势的欲望,深感无力下,很想表现,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步,他突然又有些迷茫。 前两天自立为王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确实美妙,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这种感觉,可是为此付出的,太多的人看不见。 知道自己的决定如果出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一时,没了声音。 把所有注意力和目光都投注到下面的人身上。 平常那些看着能干的心腹,这时候却在互相争吵。 没有一个人看着是可靠的。 最终,争论到一定音量,这些人彼此怒瞪着,又把视线落回他身上。 “虽然人前不久还算计过我,但到底是哥哥先破坏了盟约,他们也是为了自保,说起来,闻人诀对我还算是有盟约之情。”包括在笑桑语的事情上,只有闻人诀体谅了自己的感受。 这次,自己自立为王,对方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结盟,不仅如此,还派出全部的兵马,为自己拖延时间。 如今,对方的手下出事情,怎么也不能就放人在外自生自灭。 “先不说日后怎么交代,单单是我们将来要如何面对其他人的目光?盟友为我们拼杀,我们却置他们于不顾。”深吸一口气,占赫一一和底下人双目相对。 语气很是沉重认真。 潘之矣坐在右边首座,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开口附和道:“王说的不错,先不说我们之后还要依仗和闻人诀的结盟来抵抗第十王区,单从道义上来讲,这时候放着人不管,以后谁还敢跟我们一起?真担心危险的话也简单,传信的人不是说了吗?逃往王城的炎振兵马并不多,只要在城中安排好统一的住处,严密监控,能出多大的乱子?如今闻人诀和占佩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绝对不可能再联手,我们还担心什么?” “是,潘先生说的和我心中想的一样。”占赫心中松了口气,对这位哥哥手下的谋士,他很是信服。 尤其,自己难得做一回大主,对方就跟自己的意见相同,这样看来,自己的处置没有问题。 像是咿呀学步般,他很是忐忑也很不安,但一点点的自负,让他相信自己的谋略没有问题,多年前的王者培养只是形式,如今他的一句话下,真正代表王权,这种时候能得到顶尖谋士的赞同,无疑是件长脸的事,也让他,更有自信去应对接下来的变动。 所有质疑担忧的声音先被扔到一旁,一切按照占赫的命令,潘之矣的安排落实下去。 炎振被人抬着进了十三王城,他手下人马被安排到一起去,对此他没有异议,很是配合。 这样的姿态,让占赫手下心中还存有疑虑的一帮人安心,全力准备应对马上就要到城外来的占佩兵马。 深夜。 潘之矣披着大衣,冒雨前往炎振的住处。 在拿出特质的骨哨吹响后,很快就有人来接引,摸着黑,他被带着前往房间。 房间漆黑,在他踏步进去后,很快亮起一盏小灯。 身上绑缚着绷带,看着面容憔悴的男人矫健走上前,弯腰行了礼,点头问好:“潘先生。” “您好,炎部长。”潘之矣很客气,手向前一伸,示意人坐回沙发。 炎振从善如流,坐下后急切道:“所有监视的人马和戒备力量都在统一住宿点?那这边?” 带进城中的兵马被安排到了一块,他则因为重伤被另外安排了住处,占赫更是亲自下令派来了医生。 其实这当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分开他和手下兵马,以防止意外发生。 “请放心,监视此处的人都是我亲自安排,完全可信,占赫手下担心的人,更多也把目光放在统一住宿点。”对这些,潘之矣更早的考虑在内,他的心思细腻,谋略更是仔细,从怀中掏出本册子,慎重的递到炎振手上。 翻动着仅有三四页的册子,上面写满了黑色小字,炎振目光落在那些人名和地址上,嗓音暗沉道:“这就是您要我清理掉的人?” 他这次进来,暗中还带了帮身负异能的绝对高手。 “只要您能把名册上的人清理干净,我就有把握掌控住整个王城。”微微笑着,潘之矣眸中闪过阴寒,开口柔和道:“时间不多了。” 离天亮,不远了。 “请放心。”炎振肃然起身,低头道:“您也应该好好看看我主手下的真正力量了。” 抬手扯掉绷带,炎振径直向外走。 他的伤,自然是装出来的。 占赫掌权不久,王城运转靠的就是手下那几个心腹,潘之矣在当中起了不少作用,怎能不清楚王城中真正重要的几个人。 只要拔除掉关键位置上的人,多年来他的准备就能派上用场,这几天来,他同样利用占赫的手清理了大帮潜伏的占佩心腹。 天亮之后,空虚的王城就将是囊中之物。 白天的烈日到了晚上,变成暴雷和大雨,威霆声势持续一夜,掩盖掉了所有不和谐的声响,那些惨叫和血液,被雷鸣和雨水冲刷干净。 第一缕朝晖洒向窗口时,独自坐了一夜的潘之矣霍然起身,拍打了下坐褶皱的裤腿,头也不抬的吩咐一旁护卫,“去王居。” 还在大床上睡着的占赫被仆从轻轻拍醒,迷蒙着眼睛起来洗漱,待转出房间看到厅中端坐着的潘之矣时,露出稍许诧异神色,“潘先生,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来的这样早?” “王。”潘之矣先从椅子上起身,恭敬行礼。 “起来。”走向王座,占赫坐下去时,伸手揉了下额头,恍惚间看到走廊上的重重人影,疑声道:“怎么这样多的人?” 安然走回位置上坐下,潘之矣闻声抬头看了眼外边的护卫,回头微笑道:“我担心您的安全,特意多安排了些人手。” 眉头轻蹙,占赫有些不悦,“王居护卫有亲卫队就够了,你这些外边的兵马安排进来,太过吵闹。” 虽然自己对人很是重用,但这样自作主张,也太肆意妄为了。 关键时刻,用人之时,占赫对潘之矣很倚重,不然早已叱责大骂。 他话已算说的委婉,可潘之矣的神情还是低落下去。 占赫看着头疼,安抚道:“好了,我也知道现在局势复杂,你也是因为担心我……可多安排几个战队在外,不必要把人安排进王居。” “是。”潘之矣低着头,很是顺从的应了声,又开口小心道:“您有位朋友到了,可要见见?” “朋友?”占赫困惑,他能有什么朋友?无非是来攀关系的,哪怕是一点昔日里拐弯抹角的关系都能扯上,想到就很是不耐,挥手道:“不见。” “恐怕不行呢。”前两秒还温顺谦恭的潘之矣这时候却抬头轻笑道:“毕竟人已经到了,您不见见说不过去。” 才松开的眉头又簇起,占赫真正恼了,这已经不是自作主张了,而是越俎代庖。 伸手拍向桌面,他怒瞪着眼睛刚要开口斥责,门外廊上,有人转了进来。 闲庭信步,举止优雅,边走,右手上边转动着把幽蓝匕首。 “好久不见了,占赫。”手一抖,五指间把玩的匕首流星般射向大桌后,插进占赫坐着的椅背中,离人的耳朵仅有两厘米,有被削断的头发,掉落到占赫腿上。 闻人诀面带笑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见匕首离人脸颊还有一丝的距离,很是不满的,轻“啧”了声。 第257章 温柔胁迫 占赫有些呆滞的侧头去看耳旁插入木头的匕首,那股子冷冽摩擦过脸颊的触感还在,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确认没有血迹后,他才缓慢移动脑袋,把视线落到身前站着的人身上。 “闻……闻……人诀?”讶异的口吻带着结巴,短短一个人名说出口的过程中他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两次,“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人诀踏步进来,门外廊上的护卫及时替他把门掩上。 潘之矣对他的到来并不奇怪,低着头,单膝下跪,恭敬道:“王。” 视线落到潘之矣头顶两秒钟,闻人诀的目光就又放回占赫身上,漫不经心道:“起。” 潘之矣起身,神色如常的走到一旁,双手垂着,等候命令。 一步步靠近,对大桌后张口结舌的占赫挑了下嘴角,闻人诀歪头看向房中挂着的十三区地图,随口道:“十三区的地盘虽然不大,但位置居中,人口的数量是最多的?” 占赫完全瘫倒在椅子上,红通着眼睛,神情有些迷茫。 “是,从人口分布密度来说,可若说人口总数,十三区和十区应该相当。”潘之矣毫无感情的眸子睨视向占赫,男人从刚才的惊恐迷茫中回过神,正青白着脸色,颤颤巍巍的侧头去看插进耳旁的匕首。 “把人口往内迁,是可行的?”半垂着视线,闻人诀盯着地毯上的花色看,说话着的间隙还伸手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来骑着飞鸵鸟在外折腾,他有些没休息好。 “当然可行,十七区、十八区和十五区中只有十七区的人口较多,其他两个王区地虽广,但人口分布不多。”一板一眼的回答着问题,明明十三区中的王还端坐着,他们讨论的却很理所当然。 占赫再愚蠢,这种时候看到闻人诀,且看潘之矣的作态,都知道事情不好了。 肯定有什么在他掌控之外发生了。 可是闻人诀突然出现的震撼,和那急速射向他脑袋的匕首,让他到现在都没站起来的力气。 他有些胆寒。 “你们!……”积蓄多时的怒火,终于支撑着他撑起上半身,对房间内的二人吆喝。 闻人诀就像才注意到房中还有这么个人似的,回身,一步步向着大桌走去。 占赫的质问因为他的突然动作而停顿。 微笑打量着占赫僵住的模样,闻人诀一手摸向黑色大石桌面,从笔筒中抽出根钢笔,另一只插在裤袋中的手拿出,拔掉钢笔帽,身子前倾着,在完全傻住的占赫脸上,轻轻画了两笔。 “没睡好吗?”轻柔语调伴着笔尖温柔的划动,占赫像是被定身般,完全没了别的动作。 腰压在桌沿上,闻人诀的半个身子前倾向对方,他这样突然又莫名的举动,让混沌中的占赫有些不知所措。 占赫嗅到闻人诀身上带着雨水的味道,甚至近距离下,他能格外缓慢的察觉到钢笔尖在自己脸上游走的煎熬。 闻人诀没写别的,右手也没太用力,把玩似的在人右边脸颊上,端端正正写了个“占”字。 潘之矣双手垂着,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等闻人诀随手抛掉钢笔,他才走上前,观赏性的把目光停留在占赫脸上,没去看人那双惊恐的眼睛,只仔细打量着钢笔写成的占字,遗憾道:“真可惜,占家经营十三区数百年,毁在了这么个叛逆的孩子手上。” 占赫二十出头,怎么也不该被称为孩子。 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反驳,因为闻人诀的呼吸就喷洒在他额上,明明气息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占赫还是害怕的想要颤抖。 身前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给他的感觉,和以前见到的,完全不同了。 拔出插进椅背的匕首,闻人诀干脆半侧着,右半边身子坐上桌子,左手肆意搭在晃荡的膝盖上,右手拿着匕首,轻轻敲了下占赫的脑袋。 “你们!潘之矣,你背叛了我?”因为不敢和闻人诀对视,占赫便把所有的怒火发到了潘之矣身上,死死瞪着人,喘着粗气。 “是啊。” 云淡风轻的,潘之矣点了下头。 面对人的坦然,占赫一时失了言语,半晌后,抬眼看闻人诀,问了句傻透顶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盟友吗?” 闻人诀没说话,甚至没低头看他,哈欠连天的,擦着自己眼角泛出的泪水。 潘之矣也没再发出声音,房中一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还放在底下的左手死死捏紧,占赫左右看看二人,深呼吸着,待指甲掐进自己掌心,疼痛刺激的他瞬间站起,闪电般挪过桌上电话,飞快拨打号码。 匕首已经被收回腰间,闻人诀慢半拍的侧头看人动作,右手还撑在桌面上,半歪身子,丝毫阻止的动作都没有,慢悠悠的问了句:“打给谁?” 占赫哪里顾得上回答,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嘟嘟”声,脸上冷汗越来越多,滴落到他护着电话的手臂上。 他这般激烈的动作,就坐在他身边的闻人诀没有反应也就算了,就连站在大桌前的潘之矣,表现的都很冷淡。 嘟嘟声此时如同催命般,每响起一声,占赫仿若就能听到自己胸腔中心脏跳动出更大的声音遮盖。 抖着手指,顾不上擦满脸的汗,占赫马上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同时眼角注意着,怕闻人诀或者潘之矣上前抢夺电话。 不出所料的,话筒中再次传来“嘟嘟”声,和之前一样,半天过去,都没有被人接起。 用手背随意擦了下眼睛,占赫低头拨打出第三个电话。 这么会儿的功夫,闻人诀左腿已经架上右腿,从怀中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后,缓慢吐出,看着烟雾叹息道:“他们今天恐怕都到不了自己的岗位了。” 不死心般,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占赫还是固执的一个个往自己心腹家中和办公室打电话。 无一例外,话筒中传来的全部都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 就这么折腾了三分钟,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打完最后一个电话,话筒从占赫手中滑落,摔到桌面上。 摇晃着,他重新摔进椅子。 双目失焦,万念俱灰,双唇蠕动,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垂下视线看了人一眼,闻人诀伸手把话筒搁回电话。 扔掉烟屁股,重新拿出根烟点燃,也不吸,就夹在指尖看烟雾缭绕。 “叮铃铃” 大概有五分钟,如死般寂静的房内突然响起清脆铃声。 形如槁木的占赫双眼突然亮起,近乎拼命的伸手去抓桌上电话,可惜比他更快一步的是闻人诀,左手夹着烟,右手从桌上捞过电话放到大腿上,看占赫癫狂发疯,张着嘴还要扑上前来抢,干脆按下键,放了扩音。 “王。”话筒对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性声音。 这声音很陌生,占赫僵着身子,却还不肯重新坐下,如同溺水将亡的人般,用偏执祈求的目光,死死盯着电话。 看人不再激动要抢夺,闻人诀把电话放回桌面。 弹了下烟灰,同时“嗯”了声。 黑虎沉稳的声音继续传出,“启禀我主,十八区三个战部皆以到达十三王城外,现第二第三战部被阻于北宁和柯城。” 潘之矣给的那份名单只是在王城中的人。 周边城镇中,他能替换的也都替换了,可还有一波人,是占赫手下,又或者立场较为中正,这些人面对占佩兵马或许不抵抗,可看到外区兵马,还是会阻拦。 显然让十八区三个战部倾巢而出是闻人诀早前就下达的命令,在占赫房间接到黑虎的电话,并听到禀告,他连眉梢都未扬动。 舒眉展眼,回头对占赫温和道:“给你在北宁和柯城的下属打电话,让他们放行兵马,同时来王城一趟。” “你做……啊!”怒骂被惨叫终止。 闻人诀脸上的温和依旧,瞳孔却森寒无比,长臂伸展,五指抓过人后颈砸到桌面,右手点燃着的烟头直接按进人手背。 脸被朝下按在桌面,占赫惨叫着挣扎,烟头嵌进肉中很深才熄灭,脑袋被用力掼到桌面时,口鼻中有血液涌出,浑浑噩噩中,他听到闻人诀那阴冷的声音。 “我不愿动手,可是你要听话。” 第258章 什么都行 “我……已经给他们下了命令放行,并让他们明早就赶到王城来,你,能放了我吗?”小心翼翼把电话放回,占赫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背,胳膊随意擦了下鼻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含糊不清问道。 右手撑着桌面,闻人诀身子向后仰着,闻言睨了人一眼,没有半点回应的回头吐出烟圈,目光遥望向窗外。 日头已完全升高,明媚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照向窗边摆放着的水晶摆件,流转出漂亮的三色光芒。 手背上烧灼的刺痛感还在,有白色水疱鼓起,流出粘稠的液体混合着血,占赫恍惚觉的自己闻到了肉焦味。 胆战心惊的,观察着闻人诀反应。 看人半侧身坐在大桌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刚刚,自己惨叫了那么久,门外廊上的护卫却连问都没问一声…… 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两个命令的电话打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那些不肯服从的高层们到了王城后,肯定活不了。 可是没办法,他只能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理智的老实配合,怀着希翼,他战战兢兢的试探了句。 闻人诀之前云淡风轻的就对自己下了死手,刚抬头说话时才发现,自己口中几颗牙齿都已松动,吐出来后,那股子血腥味就一直散不去。 “你们,做了什么?”等不来一个解脱和答案,占赫心如死灰,慢慢的,转向房中一动不动的潘之矣。 “您指的什么?”潘之矣客气。 左腿交叠右腿,闻人诀半仰着身子,侧头看窗外走神,对房内二人的对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郭子那帮人怎么了?”刚刚挨个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一个人接通。 若说这帮人跟着潘之矣一起背叛了自己,占赫是不信的。 “死了。”很是简洁的,潘之矣上唇掀动,吐出两个字。 之前脑袋被用力砸向桌面,虽然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站稳,但晕眩感还未彻底消失,听到这么两个字的回答,占赫在愣神后,突然跌退出去,刺耳道:“你说什么?” 耸了下肩膀,潘之矣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动,不以为然的样子,却再一次给了占赫肯定。 “你!你们!”扭头去看闻人诀,占赫咬牙道:“就算你们现在占领了王城也没用,哥……”突口而出的哥哥称呼硬是被他吞回,“占佩回来,你们照样守不住王城。” 明明一天前还在仇恨,可现在说起占佩,他却带着丝隐晦的得意。 那般嘲讽的语气,就似马上就能看到闻人诀和潘之矣倒霉。 “死了。”眼皮都没动,潘之矣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径直打断。 “你说什么?”占赫大张的嘴就那么僵住。 来回打量着闻人诀和潘之矣的神情,一位有面具覆盖看不清晰,另外一位,神情冷淡平板,就像戴了面具。 可唯一相同的是,二人眉眼之间那股子冷漠,如出一辙。 不像是……不像是在骗人。 “不!不可能,哥哥他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不!”激烈晃动脑袋,占赫突然冲向潘之矣,面容扭曲的,伸手就要去抓。 潘之矣没想到他会突然情绪失控,仓惶躲避。 “你们骗我,哈哈哈,占佩怎么可能会死?”虽然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会觉的不服气,甚至不甘心,在笑桑语出现又死去后,他甚至开始仇恨自己的哥哥,但是……有一点,在他心中从没有变过,那就是,他觉的占佩很强大。 强大到让他无时无刻不想反抗,无时无刻不想证明自己。 可是……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不可能的!一定是潘之矣在诓骗自己。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都没能打败杀死的人,就这么死在外人的手上,这算什么啊!他还没见过自己王服加身的威风模样,他还没有跪倒在自己脚下,真正认同自己一次,就这么死掉了?算什么啊。 太滑稽了! 不知是悲伤还是仇恨,占赫扭曲的面庞上,突然有清泪滑落。 弯曲抓挠的五指离潘之矣面庞只有两厘米,占赫撕心裂肺的怒吼着,突然前扑摔倒。 手掌砸到潘之矣脚背,却还不死心的试图去抓人喉咙。 提了下自己裤腿,潘之矣皱着眉头,往闻人诀的方向靠了靠。 闻人诀抬起的手正收回,笔筒滚落到地,要不是及时击中占赫脚腕,说不准潘之矣的这张脸就得当场毁容。 “谢谢王。”潘之矣弯身行礼。 闻人诀没太在意的点了下头,对着门口沉声喝道:“进来!” “王。”穿着十三区王护卫服的两个男人推门进来,见这场景,二话没说,上前一人一只脚,踩住还在挣扎的占赫手臂。 门外又有个高大男人走进,转身先把门关上,回身时还在系自己胸口的扣子。 陌生的制服下,却是张熟悉的脸。 对坐在大桌上的闻人诀行礼后,那男人靠近占赫,弯身下去的同时,一把抓着人头发把人脑袋向上提起,侮辱性的拍了拍人脸颊,沙哑道:“怎么弄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我主讨厌吵闹,你不知道吗?” “你是什么人!”脑袋被向后折起,占赫身体被迫呈现出不自然的形态,对控制自己的三人断续发问。 明明穿着他亲卫的衣服,他却不认识。 主上带来的亲卫正在替换王居中的王亲卫队,这一点男人没必要对占赫解释,看人充满仇恨的盯着自己,干脆咧嘴微笑,中指在人脸颊上移动着,突然伸进了占赫嘴中。 “你……唔!”想要喊出口的话因为剧痛而停止。 男人不动神色的,卸掉了占赫下巴。 吱吱唔唔的,占赫眼中泛出泪水,却再也无法发出大的动静。 男人却还不肯罢休,颇为愉悦的,伸手从地毯上摸过支笔,而后一点停顿都没有的,插入占赫手背。 “……”无声的惨叫伴随着口中不断流出的液体,占赫双膝弯曲着想要在地上滚,却因为身上两个闻人诀的亲卫控制而只能原地抽搐。 闻人诀刚才用笔筒把人砸翻,地毯上滚落的笔足有七八支。 后进来的这个闻人诀亲卫,看着慈眉善目的,很是憨厚,这时候却露出了残忍本质,笑眯眯的一支支把笔捡起,而后玩心颇浓的,又一支支插进占赫身体。 喉咙底的悲惨哀鸣,躯体被控制的无助抽搐,潘之矣站在闻人诀身旁,低垂着眼睫,安安静静看着。 闻人诀在这过程中,改换了次自己的坐姿。 “晕了?”自言自语的,长眉男人跟控制着占赫的两个同伴示意,当中一人不知从怀中掏出瓶什么,灌进占赫口中后,昏死的男人又慢慢苏醒。 长眉男人起身到一旁,另外两个闻人诀亲卫也跟着站起。 占赫清醒后,在地上趴了会,思维清晰后,抬头看向闻人诀,嘴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刚才施虐的长眉男人低下身,也不见怎么动作,就帮人把下巴接回。 占赫很是艰难的手脚并用,泪眼模糊的,爬向闻人诀。 把燃烧完的香烟弹出去,闻人诀收回放在桌面上的腿,在空中晃荡着,好整以暇的等着占赫靠近。 “求……求你,放过我吧。”如果说,之前占赫脑子里还动着歪心思,准备和占佩里应外合先杀了闻人诀又或者假意顺从而后找机会,那么现在,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人能放过自己,“只要能放了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 “什么事情都愿意?”闻人诀拉长声音,语气古怪。 “是,我什么都愿意!”涕泪横流的,占赫额头连连磕向地面。 闻人诀笑着从桌上跳下,三两步走到人身前,弯腰下去,单手挑起人下巴,颇为温柔道:“真的什么都愿意?” “真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不再折磨我!”这时候,什么自尊和尊严都顾不上了,肉体的疼痛,很容易摧垮人的心智,就算闻人诀现在目光邪气,暗示意味明显。 不知想起了什么,闻人诀的大拇指和中指捏着人下巴左右转了转,打量着那张脸,“就像你对那些孩子做的一样?” “可以,可以!”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占赫连连点头。 进王居“清理”时,闻人诀的手下发现顶楼有几间屋子,里面养着些正在发育期的男孩,有两个,从侧脸上看,长得很像笑桑语。 “啧……”冷笑着撇开人下巴,闻人诀直起身时从一旁亲卫手上接过白色手帕,擦拭着自己碰过人的手指,转身朝窗口走了两步,目光扫向潘之矣。 潘之矣点头,从桌上拿过白纸和笔,走到不断哀求的占赫身侧,动作轻柔的放下,平淡道:“你们占家退下来的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们有个统一的居住点吧?写下地址。” “你……我……”努力仰起脑袋去看闻人诀背影,虽然倍感屈辱,但是……刚才占赫以为闻人诀的意思是要对自己……却不曾想,原来是要家族中长老们的住处。 “您还是写了吧,少吃点苦头,嗯?”看占赫眼中居然隐隐带着失落,望向闻人诀的目光中还有点复杂,潘之矣摇着头,很是厌恶的,起身离人远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占赫心路历程: 1、你居然要干我,屈辱恼怒愤怒 2、你居然要干我,那是不是会放过我 3、你反正要干我,抵抗不了不如顺从 4、没想到,你是要干我……(原来……闻人诀这样的人对自己居然抱有这种心思……) 闻人诀心路历程: 1、我说要干你,然后露出屈辱的表情啊,抗争啊,仇恨啊,巴不得去死的表情给我看啊 2、你居然让我干……?咦……好恶心 3、不玩了 第259章 挟令诸侯 要彻底清除占家对十三区的影响,就要连那些曾经位居高位的人一起处理。 执掌十三区百年,占家的关系盘根错杂,真要全部挖掉不现实,杀了占佩和占赫这两位占家年轻一代,剩下的只要处理掉那些老人就好。 闻人诀对十三区的情况知道的不多,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对十三区的控制,因为有潘之矣,这个有心人在十三区活动的五年来,没有一个举动是无心的,就像是蜘蛛,他隐藏在角落里,早已经细细密密的织造了大网。 有他的帮助,一切都变得相当顺利。 占佩手下逃回来的乱兵才到王城下,借由占赫的口下的命令,王城守卫的战部动用最大的火力,没有丝毫手软的,把人全部扫射在城市外围。 炎振带着手下所谓的败兵先一步进了城,在潘之矣的指挥下,全面控制住了王城每一个办公点,顺带监控了那些区内有些势力的家族。 黑虎带着人马在一天后赶到,和他们同来的还有在占赫命令下回王城的几位十三区的地方守官。 这些人进了王居,还没能见到占赫就被全部缴了枪,挨个控制起来后,又以他们的名义对怀有戒备的城市进行了接管。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手玩的真不错。”替黑虎添了点水,辛头顺手从桌角拿过文件,边看边往窗边走,一手撑着玻璃看楼下陆续停下来的车子,摇头道:“可我就是觉的,手段太过狠辣。” 黑虎没有吱声,他这次从十八区中带了五万人马出来,可以说是倾巢而动,他相信,闻人诀的目的绝对不仅是十三区。 若只针对十三区,其实没必要把隐藏多年的力量调出来。 预感到接下来将有的大动作,他这两天在帮忙控制十三区的同时,还在谨慎的安排准备。 “这位潘先生,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跟着黑虎从十八区中带兵出来,对十三区的情况,路上也听闻了些,得知了大概的发展,也对潘之矣这个人产生了好奇,路上辛头就跟一帮子战部高层讨论了下,但在来到十三区后,虽然还未正式见面,但对方的行事手段和接连下的几个命令,实在是,颇为狠毒。 再怎么说,也辅佐了占家五年,再怎么样,曾经也是十三区中深被重用的谋士。 可这位倒好,对占家斩尽杀绝不说,对十三区中曾经的同僚,也不曾手软半分。 “跟书先生不同啊!”幽幽叹息着,辛头下垂着的视线里,又有十来个高大男人被从大楼里拖出去,挣扎着消失在林木后,这几天来,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 虽然居中以占赫的名义发号施令,但十三区中并不都是傻子,占佩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手下的心腹和一些地方管事闹起来不说,看出王城中情况不对的人,这几天的试探和动作也多了起来。 “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眼也不掀,黑虎低头看着文件,不轻不重的说了句。 辛头手中捧着文件,回过头,“可是王的手底下多出这么号人物,对我们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回身往房中央走的时候,大楼底下隐约传来枪声。 十三区的王居是由三栋十三层高的大楼组成,前边两栋办公用,后面一栋是王私人住所。 闻人诀现在就霸占着后边那栋楼,黑虎他们到后,则住到了办公用的前楼。 这里边原先也住了些十三区的高层,在情况发生变化后被清理了出去。 “这样的一个人,王怎么会信任他,而且,还如此的重用。”辛头愤愤不平的,很是不满。 “叛徒固然不耻,可他作用很大。”要不是潘之矣,要夺取十三区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盖上手中看的文件,黑虎抬头望了眼窗外放松,右手揉搓上自己额头,轻缓吐纳着,稍作休息。 “难道您认同这样的人?”辛头走了两步,把看完的文件分类后,放到桌上。 “我只是不想去猜测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又有谁清楚呢? 夺取了自己的王区后,不也奇异的没有杀掉自己,反而还重用吗,而且在自己反叛后,还是选择了信任,不说囚禁,反而给予了更大的权利。 潘之矣这人虽然不讨喜,手法作风也颇让人胆寒,但主上对此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谁又敢说自己清楚? 既然摸不清楚,那不如做好自己手下的事,其他的就别管了。 “您如今的心态放的还真是开,可是东南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王现在是没有组建统一的王权,可不保证在地盘扩大后还维持原状,到时候我们十八区究竟会……” 换做以前,辛头也想不了这么多。 但现在,私底下谈论这事情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而且已经有倾向出来,向阳和蓝岸那边,各自积蓄力量。 “王手下真正的尖刀在谁手上?”嗓音低沉,黑虎直接用一句话打断了辛头的牢骚。 在外人看来,十七区实力强大,十五区攻伐不断,在向阳的带领下风光无比,十八区只是个晶核供应地,王真有什么想做的,动用的也是其他二个王区的战部,十八区可有可无。 这几年来,黑虎敛去锋芒,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除了十八区中一些真正的高层外,没人知道,闻人诀对他们寄托了怎样的厚望。 茂林深处心无旁骛的训练,针对性很强的书籍,最好的晶核和源源不断的钱币供给。 看着是十八区在输血给十五区和十七区,可实际上,这个茂林中的王区这些年来走了另一条路。 “你们要相信,晶核力量终可以将科技文明踩踏在脚下,因为,这股力量的存在,让你们,永远不停的在突破自身。” 闻人诀说这句话时的庄严表情,到现在,黑虎和辛头都无法忘记。 “该让我看看了,晶核文明的强大。”半月前的电话中,闻人诀悠扬语调中的期待,同样瞬间就点燃了黑虎心中沉寂多时的热血。 他们蛰伏这么久,终于迎来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作为地球上最早接触晶核的人类,也是最早接受神裔文明传承的人类,他们,渴望着展现自己强大的力量。 “所以与其去担心那些苟且,不如放开我们自己的手脚。” “是。”辛头神色肃穆,不再多说。 那些决策上的事情,正如黑虎说的一样,还用不着他们担心,而关于权利的争夺,就算他们担心也无用。 闻人诀也不是个昏庸之人,早就见识过他手段的二人心中始终存在的恐惧,这时候却成安全感。 真有小人想要在王身边搬弄是非又或者拨弄自己的小算盘,只怕最后都得不了好。 “书先生呢?”看辛头回身到自己的位置上帮忙处理文件,黑虎重新拿起笔时,似无意般,开口问了句。 “哦,听炎部长说留在外面的城市安抚人心,毕竟这些天动静这么大,主上担心多生动乱。” “哦,也就是说,先生还未和潘先生见过面?”批阅着文件,黑虎沉吟着自言自语了句。 听他突然提起这茬,辛头才定下来的心又一次飘起,咧开嘴笑道:“说起来真的,总感觉以后会很热闹。” 摇了摇头,黑虎没再开口,认真处理事情。 他们的到来,解放最大的人无疑是闻人诀,在占赫的王居中安逸住下,接连睡了两天的他,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开了瓶红酒,倒在杯中后,斜靠在桌沿上,闭着眼睛,不时抿上一口。 看他自在轻松,维端让两颗天眼在房中直接现形出来,出声道:“如今十三区已差不多安定,再出乱子也闹不出太大的动静,您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驯化兽的到来,没有问题?”半睁着眼睛,闻人诀举高酒杯,盯着里边的红色液体问了句。 “当然,虽然现在的情况和神裔当初的世界有诸多不同,但摸索下来,一切都很顺利,总觉的随着神碑在这颗星球上的重新分离,这儿已经变得越来越像我们那个时候。” 对这点闻人诀不置可否,搁下酒杯后,他反身朝着房间内走,架着修长双腿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后,眉目慢慢阴沉下来,“西大陆的寒鸦不渡暂且不提,就在我们边上的复兴和圣鼎抱着怎样的心思也不好揣测,只不过再这么貌似柔弱下去,怕是个人都会来咬上一口,是该有个震慑了。” 维端对他口中的震慑理解的不是很透,但不妨碍它支持闻人诀抖搂威风。 “你们是我神裔族真正的继承人,什么狗屁的晶核武器什么科技压制,不用担心,都是挥手可灭的!” 闻人诀笑笑作罢,提过话筒按了几个数字,等另一端接通后,开口命令:“除了前线的向阳,让所有部长三日后到达十三王城。” 第260章 异形军团 闻人诀手下三个王区部长级的高层齐聚十三王城,这本是个壮观景象,会引来一些讨论,但在他们到达的当天下午所发生的另一件大事,却完全遮掩了这件事情的风头。 和往日一样,负责上空警戒的飞艇在早晨出发,沿着十三区的空域进行巡逻,到了下午,刚巧到开城上空,东边方向一片“黑云”就向他们压过来。 艇中的战部队员才拿起望远镜,还未等看清楚,黑云中的几个散落黑点就已经到了面前。 负责观察的几个男人全部傻掉,那一只只领头飞翔的大鸟,全是清一色的尖嘴凤袅。 凤袅是异变鸟类中的一种,双翅展开能有四米多长,擅长捕捉小型动物,攻击性不强,很少有袭击人类的举动,但它们的飞行速度和灵活程度很厉害,远超其他的异变鸟类,因为这一点,被人类捕捉到的次数不多。 眼下,飞艇前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斑点,竟然,全是一只只飞行中的凤袅。 “这……这……这……”拿着望远镜的男人手指松动,大嘴张开,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从他手中掉落的望远镜砸在飞艇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这小小的一点动静,让飞艇负责人清醒过来,连声下令:“快快,联络下方的开城,让他们通知后方的城市做好防范。” 飞艇中的通信设备,因为磁场的干扰不能传递的太远,只能先联络下方城市,由地面上的人再打电话通知后方。 “怎么会……这么多的凤袅,出什么事了吗?”自言自语着,负责人跟开飞艇的几个人面面相视,慌道:“先避开鸟群!” “是,快,调整方向!” 只顾着惊讶震惊了,待看到身旁擦飞过去的凤袅越来越多,开飞艇的几个人才想起要躲避,真要跟数量这么大的凤袅群正面相遇,撞上一只,飞艇就完了。 也好在,凤袅很少主动攻击同在空中飞翔的“物体”,否则飞艇肯定会在它们爪下散落成碎片。 慌乱之下的躲避命令,加上飞艇的笨重,在空中转向本就需要时间,可凤袅群的速度极快,没等飞艇完全避开这片空域,中心的鸟群就已经开始路过。 “完了……”穿着战部制服的年轻男人后退几步靠到操作台上,傻傻看着玻璃外黑压压跟流星般闪躲过飞艇的大鸟。 就算它们懂得躲避,但这么多的数量,一个不小心刮碰到,对飞艇而言就是毁灭性的结果。 可已经陷在鸟群中的飞艇,这时候却不能再有任何动作,除了静静停留在原位不动,擅自移动一点方向,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盯着成群经过飞艇的凤袅,有几只真是险而又险的就那么擦着飞艇外壳而过,飞艇中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个别胆子小的已经双手抱头蹲到地上,逃避性的不去看。 “那,那是什么?”死寂般安静的飞艇,绝望中有人突然大声吼叫出来。 还睁着眼睛的人全部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让人更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黑云般密集的凤袅群突然一分为二,以飞艇为中心,河流般绕道而行。 而让男人吼出声的并不是这个怪异景象,而是凤袅群两侧,居然有旗帜竖起。 十来个男人骑在凤袅背上,单手握有黄色长方形旗帜,上面似隐约画了只黑色的老虎脑袋。 “是十八区!” 有认出旗帜的人惊叫出声。 所有人茫然无措的彼此对望,而后又看向那些骑着凤袅,威风凛凛的人类,手握旗帜的都在有节奏的挥舞,还有几个人,正把什么东西放在嘴边,貌似正在吹奏。 等这些人擦身飞艇而过,张口结舌傻在原地的十三区士兵才隐隐听清,那是一种颇为悠扬的笛声,时而低沉,就像是鸟鸣。 “这……”等所有的鸟群都经过,飞艇重新移动时,负责飞艇的年轻男人还未回神,脑中回忆着刚才的场景,瞳孔中还保留着震惊。 “刚才的笛声,难道是在指挥那些凤袅?”瞪大着眼睛,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旁的队员凑上前去,嘀咕道:“我看那些旗帜,应该也是在指引。” “十八区……王城里的那位究竟想干嘛啊。” 如今,十三王城易主,王椅之上,恐怕随时都会换人坐。 这已经不算是个秘密,很多人都心领神会的等待着那一天。 消息已经传递回去,飞艇自然还要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飞行。 飞艇负责人刚松了口气,正准备坐下来喝口水,负责观察的士兵又一次大叫起来,手中握着的茶杯差点没摔了,负责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大步走到窗边,唾骂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刚才的惊吓直到现在才回过点神,年轻的负责人在心中不断祈祷着。 这次有情况的不是空中,而是地面,出了开城后就是片广阔的平野,往日里顶多能见到几只独自徘徊的猛兽又或者异形,更多的还是长龙似的运输车队。 可今天……注定不太平。 从飞艇向下看,地面上涌动着的分明就是“兽群?!” 拔高的音量伴随着内心的动摇,负责人头也不回的下命令:“降低高度,我要仔细看看。” 经历过刚才那一遭,他总觉的地面上活动的这群猛兽,前进的很有规律。 带领,或者说操纵这批凤袅和异变马的是闻人诀手下最为隐秘的分队,这些人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做,更不用上战场,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驯化各种可以为人所用的猛兽和异形。 黑虎手下的军团,每个人的坐骑,别管是空中的还是地面的,都出自这帮人手中,这一次,五万士兵先坐车过来,这些坐骑则由驯化它们的人统一带过来。 可就是这样,依旧闹出了大动静。 数万只变异马浩荡奔腾的震撼,普通人又哪里接受的了,就算管理地方城市的人及时通告,依旧惊吓到了大批人。 有忙着逃命的,更有惊慌之下大哭的。 更别提头顶突然黑压压经过的上万只异形,那场景,注意到的人绝对可以称之为毕生的噩梦。 多少生活在城市中的人类,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异形一起出动。 而且还是从自己头顶飞过。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呀!”蓝色笔挺西服,脚上别扭不搭的踩了双大红色的皮鞋,蓝岸怪异的穿着打扮引来不少人侧目,他自己却毫无所觉的悠哉悠哉散步,身后跟随着的心腹和十七区高层们也一脸的习以为常,眼下拉长声音跟在他身边说话的,正是他的心腹之一。 “您能想象天空中蜂群般密密麻麻的异形飞过吗?就算是提早了半小时通告百姓,还是发生了不少踩踏。” 是啊,闻人诀从未说过有这么个“军团”要来,还是前方负责巡逻和警戒的飞艇发现状况后向后方通传,他们的王,这个王区的新主人才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淡漠道:“忘了说这么回事情了,让沿途的百姓不必惊慌。” “该关心的不应该是十八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异形和猛兽军团吗?”虽说十七区也有飞鸵鸟的驯化和使用,但小规模和如此可成战斗群体的驯服,那完全就是两回事。 “王未免太过偏心。”小个子的心腹一直紧随着,他们是早上到的,直到下午传来这样的消息,王也没说要见他们,只放出话来,等人全部到齐后,休息一晚,明早开大会。 闲来无事,王城之中也不好瞎逛游,便只能在王居范围内走走。 王居范围,自然包括三栋高楼,和包围着高楼的一大块空地,空地上种了不少树木,也有亭子石凳,蓝岸拨弄着自己耳旁的卷发,任由心腹和高层们讨论,他自己不紧不慢的,保持步调,放松筋骨。 “十八区被沙南茂林包围,环境和条件都得天独厚,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那种地方,真要做些什么,太隐蔽了。” “看来,王是想一鼓作气……” 蓝岸当头走在前,这时候却突然停下脚步,没回头,姿势古怪的脑袋向后仰,将近半折着脖子,倒过来看后边跟上来的人,狞笑着问了句:“不想活了?” “……” 角度古怪的观察了众人一会,蓝岸又缓慢直起脖子,一点点侧过身来,抬高下巴,轻笑着吐出句,“议论王的做法,你们有几条命可以丢?” 第261章 心中账本 适当敲打底下人对蓝岸来说很有必要,虽然闻人诀对他们异常纵容,但这不代表他们真的可以放肆。 若是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迟早那把悬在头顶的刀就会掉下来。 他从不认为闻人诀的不干涉是完全的放手,所有人脖子上都套有绳索,线的另一端在闻人诀手上,走多远是他们的自由,但只要越界,掌控着绳索的主上,随时都可将他们勒死。 从某种程度而言,蓝岸他们这帮部长的底下人,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看他们的眼色行事,若在面对,若有似无针对王的试探之言时保持沉默,那么这份不恭敬,迟早会在主上的面前显露端倪。 到时候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就是他们。 很多事情上,蓝岸对底下人的言论懒得管束太多,但此类问题上,总有一条很敏感的线。 闻人诀在自己的身边,真的没有任何耳目吗? 蓝岸不愿意也懒得去揣测这个问题,驭人之术是门很复杂的学问,身为上位者,他也有所学,但总跟闻人诀的不太一样。 可是有一点,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 王有几种,一种如同陈凉息,面对下属犯错会有两种表现方式,伤及利益的,偶尔略施薄惩收买人心,显示大度,可大多数时候都会因为下属的错误而暴怒,惩罚加重,发泄自身的情绪。 还有一种,对每个人都怀有期待,你犯错了,他会及时惩罚,很是公道的,不会因为关系的亲疏而改变心中准则,他惩罚你,更多的是希望你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成为身边真正得力之人,这种,也是大部分王的做法。 毕竟下属的成长,最终得利的是王区。 当然,还有很少的另外一部分,完全根据自身喜恶来决定对错,对于这部分王来说,没有什么衡量准则,你让我满意了,你就是对的,你让我厌恶了,你自然就是错的。 他管理王区的方式,就是他个人的思想。 闻人诀……他的主上,这位王者,又是相当特殊的,另外一种。 蓝岸曾和书易隐晦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了相似的结论。 大部分人觉的闻人诀对下属很包容,很多错误和不该做的事情,他总能很大度的放过去,不太惩罚底下人,殊不知…… “跟那些你犯了错误就惩罚你,同时也提醒和警醒你的王者不同,我们的王,他心中有一本帐,你犯的每一个错误,他都给你记着,每一个人在他心中的初始分若是一百的话,他会一点点给你扣除,等待将来分数清零,哪怕你犯的只是很小的一个过错,迎接你的也将是死亡,大部分人直到死都想不明白,从不惩罚自己,对自己包容无比的王,究竟为何突然就对自己下了杀手。” 书易总结这话时的表情很深沉,当中多少夹杂了无奈。 “在你的分数彻底清零前,你所犯的任何错误,王都会视而不见,所有人都因为这点在欢欣鼓舞,可这样,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 怎么会好呢?只不过是还没人能够看穿这点罢了。 蓝岸到的算早的,红雨因为向阳在前线的缘故,手上耽搁了事情,到的晚了一些。 等书易处理完事情,从外城到达王城,炎振刚好跟人碰上。 只不过夜深了,一众部长高层们顾不上打招呼,匆匆休息后,在第二天日头升起后,早早赶去了王居会议室。 黑虎和辛头到的是最早的,长条形的桌子两边还没有人落座,上首正中的大椅上自然也是空的。 闻人诀睡觉不喜被人打搅,情况允许下,所有人都会让他睡到自然醒。 可身为下属,到的早那是应该的。 椅子还没坐热,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蓝岸打着哈欠,泪眼迷蒙的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十七区的高层。 座位问题不用他们操心,十三区中主持的人特别细心,一早就按照王区旗帜,放了小牌子。 “哟!黑虎部长到的好早啊!”坐下身得有三四分钟,撑着自己额头的蓝岸方才抬头跟人打招呼,在那之前他始终眯着眼睛,身子摇摆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辛头有些不屑,扭过脸去懒得搭话。 老实说,若不是同为部长需要互相尊重,加上脾气沉稳,黑虎也不愿意搭理人。可这种时候,任性是不行的,考虑到这些,他正对着人点了下头,客气道:“蓝部长到的也很早。” “哎,从十七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我都没有睡好,你说王倒好,可以睡个好觉。”眨着眼睛,蓝岸有意探出身子,很是亲昵的,盯着黑虎。 辛头虽然头歪着,但视线还停留在人身上,听到这话,冷哼了声。 蓝岸也不在意,拨弄着自己头发,很是无聊的从桌上拿过笔,在五指间灵活的,转动。 八十多平的会议室,四方墙面上都挂了画,右上角,还悬空吊了块青色的大钟。 对话一下终止,气氛变得有些冷,几位大佬端坐着,私密空间中便只剩下指针走动的哒哒声。 红雨进来时,面对的就是这个古怪的气氛。 只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踩着高跟,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很是随意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一旁她带来的两人也很小心的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蓝岸低头在桌面上把玩钢笔,辛头半扭着脸在看墙上画作,黑虎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在假寐。 所有人对她的到来,都没有说出什么欢迎词。 只不过红雨和她身边人都对这点习以为常,在静坐了五分钟也不再有人进来后,红雨掏出随身带着的镜子,好好梳理起自己头发。 在这个过程中,除却辛头转头看了她一眼,其他两人依旧无动于衷。 “黑虎部长天大的威风。”红雨当然不准备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王的到来,在扎好马尾后,她微笑着对黑虎开了口,“来之后我就听说了,数万只异变马啊,浩荡而来跟洪水一样,还有遮天的异形听令,怎么这么大的身家底子,平常也不告诉我们半点一分。” 蓝岸转动着的笔停了下,饶有兴味的盯着黑虎,等他开口。 “不如一会问问主上?”黑虎倒是干脆,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红雨也不气,放大的明媚笑容中带着微嗔,“王肯定还要睡一会的,不然,您和我谈谈,给我们十五区一小队的凤袅。” “我们十七区只有百来只飞鸵鸟,这凤袅还能被驯化,我也很感兴趣啊。”笑眯眯的,蓝岸及时跟话。 “不如一会问问主上?”黑虎倒是冷静,同样的话,换种口气再说一次。 不是感觉不出他们的嫉妒“仇视”心理,黑虎只是懒得多起纷争,对如今的他来说,争取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拿出最好的成绩,才是重中之重。 炎振带着刀戈姗姗来迟,跟在场每一位都打过招呼后,闻人诀就带着潘之矣出现了。 昨晚睡得早,他今天倒是很精神。 “王。”一众下属在他进来后,全数下跪。 “起来吧。”闻人诀很随意,等所有人站起落座后,他指了下还站在一旁的潘之矣,介绍了句:“这位就是潘先生。” “有几位我已经见过了,但还是很高兴能够在这里重新见到你们。”潘之矣笑容灿烂,几句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颇为亲热的一一打过招呼。 几位部长虽然心思不同,但这时候,表现的相当一致。 全数客气点头,算是正式认识了。 潘之矣倒不客气,见面过后,径直走到闻人诀左方空着的首位,坦然坐下。 红雨涂着口红的唇角微微上挑,意味不明的跟蓝岸对了一眼。 底下暗流涌动,彼此目光间的无声对话,闻人诀就似没有察觉,半歪着脑袋,他瞥了眼门外,沉声道:“书先生呢?” 除了书易,人可都到齐了。 “王,书先生大概是睡熟了。”炎振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开口回答,这些天来,他跟书先生的接触最多,对先生的情况了解最清楚。 “嗯?”倒是没有不悦,细长眼眸睁开,闻人诀从喉咙底发出一个字音。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声,长条桌旁坐着的蓝岸等人瞬间正襟危坐,那股子淡淡的威压,让他们心间压抑。 “王,先生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炎振也察觉出气氛不对,很快补了句。 半眯着的眼睛彻底睁开,闻人诀扫了眼门外,若有所思道:“是这段时间奔波累的?” 书易跟他们这些吞噬了晶核的人不一样,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本就弱一点,他还缺少锻炼。 这段日子以来,他跟着炎振,既要操心二城的管理还要防范十三区的偷袭,而在变局后,更是亲随炎振上了几次战场,还来回在几个城市间折腾安抚。 “是,先生前两天就说身体无力,头晕,胃口也不好。” 没再多问,闻人诀抬头对身旁亲卫吩咐了句:“去看看,如果还没起来,催一催。” 毕竟一屋子的人都等着,这个会议很重要,能不缺席还是不要缺。 听他语气恢复正常,炎振松了口气。 闻人诀低着头倒是想到了别的事情,一般人担心吞噬晶核失败会死亡,可是有自己在,或者说有体内的神眼在,这个问题倒是不需要担忧。 生死攸关时,他可以介入引导,甚至于打散晶核能量。 书易这身体,还是得吞噬晶核强化才行。 得知人是生病,接下来的等待时间,闻人诀很耐心。 看他都如此,其他人更不敢抱怨。 书易是睡的久了点,但还不至于让闻人诀手下亲卫亲自上门请,其实人已经在半路上了,跟闻人诀亲卫在楼下相遇,没多解释什么,他点头说了两句就匆忙上楼。 推开门后,一屋子人齐刷刷看过来,书易对这场面倒不紧张,双目盯着闻人诀,单膝下跪,“王,对不起,我来晚了。” “身体不舒服了就告假,没必要强撑。”闻人诀蹙眉,看人脸色难看,唇也发白,身子甚至在微微抖动,叹气道:“起来。” “是。”书易确实很不舒服,但他认为自己还能支撑。 起身后,第一眼看的不是正中的王,而是左边首位的年轻男人。 二人颇具深意的对视,最终还是书易先撇开目光,走至闻人诀右边空出的首位坐下。 “好了。”拍了下手,闻人诀吐出口气,正色道:“说说接下来的部署。” 第262章 涅生王域 “在那之前,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闻人诀只有在下决定时才独断专权,在那之前,他会愿意也会好好听一听下边人的意思。 “王是指接下来在对十区的问题上?”炎振这次在十三区作为先锋,对很多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 “没错,你们是如何想的。” 书易来了后就很安静,大概是身体不舒服,半垂着脑袋,呼吸有些重。 潘之矣安稳坐着,几次挑眉打量他。 闻人诀目光对准两侧的部长,见一时没人开口,出声点名。 “蓝岸。” “一般来说,新定王区后都会有个吸收容纳的过程,十三区现在虽然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下,但不安稳因素始终存在,这个时候若是有大的动作,我担心这边又要闹出乱子。” “嗯,”闻人诀敲了下桌子,转移目光到炎振身上,“你怎么说?” “十区那边因为占佩的死,原被十三区占领的前、月、下三城如今也被江柏峯拿了回去,他们风波接连不断,这时候收拢力量收回三城后,已有隐隐要对秋、冬、花三城反攻之意,我们是否要先考虑保住这三个城市。” 对江柏峯而言,这三座城市被占领,就像是扎进他肉里的刺,不拔不快。 只有拿回他们,十区才能真正进入修整恢复。 “看来,你们的意思是先保住秋冬花三城,待吸收了十三区后再行图谋。”这也是最为稳妥和正常的想法,闻人诀语气平静,听不出赞同与否。 “你的想法呢?”他只是又点名了红雨。 “王,不论您是如何想的,还请尽快对秋冬花三城作出决定,向部长日前在电话里说,十区战部已有组成包围圈的倾向,原本前月下三城在占佩手中,前线我们不至于孤悬,如今的局面,对我们很是不利,究竟是退还是守,都得马上拿出决断,若是退,趁着包围还未形成,损伤不会太大,若是守,还请增员人马快些到达。” 语气微微有些急切,对红雨来说,向阳手中的兵马是他们十五区的力量,若折损太过,最心疼的是她。 她和向阳一手带出几个战部,从头到脚,任何的细枝末节都要他们操心,真的不容易。 不过她的急切,也是闻人诀阵营的急切,同为一体,就算关系不够密切,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边出了问题,到时候要补上去的,自己这边都躲不了。 “书先生?”闻人诀面上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不动声色的,侧头看了眼书易。 书易撑着自己额头,轻缓吐出口气,待嗓子舒服一点了,才沙哑着声音开口,“王应该已经有了决定,不然黑虎部长的到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闻人诀浅笑。 书易继续:“江柏峯认为您新占了十三区,肯定会留出时间融合吞并,他也恰巧利用这段时间,拿回被占领的城市,顺带抓紧休养生息,以应对接下来和我们的战争。” 这是江柏峯的想法,同样也是闻人诀手下的想法。 若有似无的扫过潘之矣,书易平和道:“可如大家心中都在揣测的一样,仅仅是掌控镇压十三区,需要调动十八区的人马吗?黑虎部长和十八区这些年来被人遗忘的太久,我不知道是何时,多出了这样大规模的异形和猛兽军团,但我大胆揣测,这些人的战斗力,应该更能带来惊喜。” 辛头勾起嘴角,实在是对面几位认真打量他们的目光,让他很舒服。 书易双臂撑着,从椅子上站起,走了两步到墙壁下挂着的地图前,手指漫不经心的在十区位置上画着圈,目光却紧紧盯牢闻人诀面庞,幽声道:“如今外边的局势也很分明了,西大陆一家独大,东大陆圣鼎为强,复兴为中,我们这个崛起于茂林角落的王权,也该以一场彻底的胜利,震慑四方了。” 蓝岸目光晃动,正如书易说的一样,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闻人诀会从十八区茂林中,折腾出这样一支队伍。 “您是想要一鼓作气,就这么拿下十区,来一场硬碰硬的战争,是吗?”书易最后做了总结。 闻人诀终于笑出声。 很轻快,很短促的两声。 书易的猜测和想法完全正确,对他来说,如今外面的局势够分明,且黑虎手上的人训练的也差不多了,跟十七区和十五区的战部成员不同,这帮人多年潜伏在茂林深处,训练所用的办法和书籍,全是遗落世界中维端整理出来的。 可以说,这帮人,才是真正经由神裔文明锻造出来的人类。 对他们的战斗力闻人诀很期待,同样的,这帮人需要一次磨练。 一次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没有大胜过的军队,再强的实力也会畏畏缩缩,那股子锐气和势不可挡,注定要用生命和鲜血锻造。 十区是个很合适的练手对象,和其他王区相比,十区中的异变者数量不少,同样的,科技武器方面,远胜过闻人诀手下三个王区。 若不是一番动乱折腾下来,王区二把手离心消失,大家族争斗不休,还被他暗中运输晶核扶持反对力量,占佩也在其中折腾了不少事情,单论一个健康的第十王区,就算他和占佩联手,也不见得能逼江柏峯到如此地步。 就说秋冬花三城,不是古知秋拱手相让,真想从十区口中夺下来,哪那么容易。 就算是前月下三城,不是高层离心斗争,丢的也不会那样快。 很好的练兵对象,同样的,这场胜利,也足够让那些投注目光到东南的家伙,三思而行。 现在的江柏峯,刚彻底压下区内众多派系家族,拿回被占领的城市定人心,这头野兽正等待机会躲到角落舔舐伤口,闻人诀不会给他喘息时间,让他重新站起来。 所有人,无论己方还是第十区,都当他要时间消化到嘴的十三区,可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以雷霆之势,彻底击溃这个庞然大物。 以他的雷厉风行,决断既然说出就无更改可能,有人质疑仅凭借这多出的五万十八区人马,可否能够吞吃下第十王区。 对此闻人诀没有多说,目光落到黑虎身上时,他上挑了眼尾,语调绵长缓慢,“晶核体系出现后,晶核武器的现世若是第一次革新,那么这五万人马,将是第二次力量的改写。” 这话分量可就重了,本还各怀心思的几位部长一时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黑虎脸上。 可惜人从始至终就那么个表情,沉稳淡然。 会议结束,每个离开的部长脸上表情都不轻松,眉眼间的凝重,多少影响了他们身边的下属。 可以说,从闻人诀统一三个王区的王权后,这将是第一场如此大规模的战争部署。 更是第一次,三个王区完全统一指挥,上一个战场。 唯一意外的是这次的人事安排。 老实说,不管是黑虎又或者炎振,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除了闻人诀外,都以为,这次前所未有的行动,领军跟随的谋士会是书易。 毕竟对几个王区的高层来说,潘之矣再厉害,功劳再大,那都是个新人,默契先不谈,基本的信任都缺失。 可是,闻人诀双手支着下巴,像是察觉不出他们的想法,漫不经心的,吐出了潘之矣三个字。 别说怔愣住的几位部长,就算是向来雷打不动的书易,捂着下巴咳嗽的手都僵了瞬间。 虽然恢复的快,动作也很细微,但足够黑虎等人观察仔细。 毕竟在听到闻人诀说出名字后,所有人的第一本能反应,就是投注目光到书易身上。 闻人诀倒是自然,把接下来的布置徐徐道来。 全面战争,动用的自然不只是十八区,还包括十七区和十五区的人马,乃至于十三区这边,都临时组建了两个战部出征。 除却随军负责计谋的潘之矣,闻人诀还点名了黑虎和辛头、蓝岸、红雨等人一同出发,至于书易,被命令留在十三区中,帮助炎振进行管理。 他自己,会在近日带着亲卫回十七区坐镇。 和之前问所有人看法不同,闻人诀说出决断和布置,面上表情虽温和,但目光中的不容置疑,明明白白告诉在场所有人,最好闭上嘴。 条理清晰,每道命令都相当简洁。 书易捂着嘴唇咳嗽,目光看似平静,可深处,多少带着无奈和自嘲。 他倒没有敏感的想自己失宠失信之类的问题,而是在叹气,闻人诀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想好了现在的每一步。 心思之深远,远非他能及。 很可……怕。 但,更发让他伤脑子的还是……潘之矣! 他倒不是容不下人的人,甚至想过,要好好留意身边人才为闻人诀引荐,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相当不投他缘的难缠对象。 了解过潘之矣到闻人诀身边的整个过程,对这个人,他除了戒备外,便只剩下了厌恶和排斥。 战争的阴云,就这么步步逼近而来,可对十三区的普通居民来说,他们以为一切刚刚结束。 占赫前两天被当众处决,一起被子弹打穿的还有数十位冥顽不灵,想要抗争到底的占家嫡系。 新王上位后没有办任何庆典,甚至连晚宴都没有举行。 在一系列安民措施后,人心惶惶的十三区逐渐安定。 半个月后,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普通清晨,闻人诀在廿里城外相送大军。 队伍最前端站着他的几位心腹,书易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被他强制留在后方休息,炎振最近忙着稳定十三区,还兼要守护书易的安全,便也留在了王城中没有前来。 没有多说什么慷慨之言,闻人诀在他们转身之前,从怀中拿出了块银色的令牌。 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刚好可以握在成年男人手心。 上边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一些神秘纹路,最中心,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颜料,画着只栩栩如生的红色眼珠。 潘之矣的表情很正常,可一旁站着的黑虎等人看闻人诀拿出这块令牌,瞬间变了神色。 “这是我的王令,你可凭它处置任何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如有必要,可先斩后奏。”闻人诀口气冷漠,有雾气吹来,缭绕在几人之间,稍稍模糊了他的眉眼。 “是。”身子震颤,潘之矣弯腰,双手接过。 双脚并拢站在原地,闻人诀目送着大军远去,不知是不是巧合,排列成方阵的队伍彻底转向的那一刻,阳光突然穿透层层浓雾,洒向他肩头。 迎着初生的太阳,雾气逐渐消散,视线中,大军浩荡而去,声势浩大,他身后,百名亲卫牵着飞鸵鸟走上前。 “王?” 有人轻轻呼唤。 闻人诀抬手摩擦耳垂,银色面具攀爬覆盖而上。 潇洒转身,跃上飞鸵鸟拉动牵引绳,百只大鸟离地而飞,闻人诀轻喝一声:“回十七王城!” …… 星坠1126年四月,东南大陆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来的突然又猛烈,所涉王区之多,引起了多方观望,在尚未有定论之前,却又离奇惨烈的呈现了一边颓败之景。 仅用时五个月,联盟军就攻打进了十区王城。 活捉江柏峯,并囚禁了大批盐商和他区商队。 一战定乾坤,至此,东南大陆第一次形成了统一王权。 新王域,涅生之门在所有人的忌惮猜疑中,横空出世。 而在此战中突然出现的异形军团和已成严密体系的能量战场运用,更是惊动了多方势力。 被称为可撼动世界格局的力量。 星坠1127年后的世界,注定要朝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方向…… 前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卷结尾章。 三卷至此完结。 第4卷·群雄逐鹿宇内归一 第263章 冥冥之中 “吼!” 响亮的虎啸震动山林。 茂草丛生的空地上,突然有穿着浅黄色衣服的男人滚过,他动作灵敏,滚动间一手上抬,外表虽然狼狈,但眼眸中冒着精光,连连向前开枪。 男人身前不远处站着只吊睛白额大虎,这虎浑身长着红黑斑纹,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如同钢鞭般微曲摇摆,微微前伏的身子正处于攻击前的准备姿态,力量虽大,仍旧跳跃着躲避子弹。 打完手枪中的子弹,黄衣男人“哇哇”怪叫着扔掉,从地上鲤鱼打滚般一跃而起,跟大虎擦身而过,险之又险的躲过那只足有他脸盘大小的爪子。 头也不回的继续跟大虎纠缠,搏斗间隙,尖利着嗓子大喊出声:“我说你们这帮混蛋,要看到什么时候?” 此处林木不密,就是杂草灌木长的多。 散乱的几个小山和石块,本还有几只变异兔在这里活动,因为大虎和男人的到来,这方地界上的野兽,早就逃散离开。 这一声尖利的大喊,看着实在有些怪异。 除了红着眼睛,彻底被激发出兽性的大虎和气喘吁吁威猛不已的男人,这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类。 可是黄衣男人不知发了什么疯,在被老虎一尾巴抽飞后,纵跳上一旁的大树,撕扯掉破碎的衣服裸露出肌肉扎实的胸膛,气急败坏的连声臭骂,“你们要是再看下去,小心我一根老虎毛都不留给你们,混蛋玩意,老子可是上了你们的当了。” 细看之下,那大虎身上多多少少居然有十来处伤口,有的像是枪伤,还有的,明显是被匕首割划出的新鲜刀口。 若是静卧着不动还好,可大虎如今正疯狂的,扑抓上树根,摆明的要不死不休。 不久前造成的那些伤口,这时候都开始往外渗血。 “哈哈哈哈,强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的还上树了?成猴精了?”有嘲笑声凭白响起在空地上。 黄衣男人气力有些不接,看大虎跟着自己上树,脸色都变了,没办法下地,便只好顺着树干越爬越高。 “强子之前出门的时候怎么说的?”明明空无一人,可又继续冒出了道声音。 比起之前的,现在这道声音响亮不少,话音中带着些无奈。 “强子说了,变异虎王算什么呀,还不是他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回答的,是跟之前出声的两人完全不同的声音。 “好了,让他下来!” 紧跟着,一个低沉的暗哑声音,在黄衣男人恼羞成怒前响起。 “是。”先前出声的三人齐声应答。 追着黄衣男人攀爬到树上的大虎,正眼巴巴瞅着马上就要被它咬到的男人右腿,虎头甩动着,“吼!”的又是一声嚎叫。 这是报复前的宣泄,透着它不能被侵犯的王者威严。 可惜的是,它没能继续往上爬,明明跟它缠斗了大半个小时就要脱力的男人停下了手脚,再也无力动弹,张开血盆大口,它的后肢正要发力,身子却突然凌空飞起。 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裹挟着,向下拉去。 刚还空无一人的草地上,不知何时站立了四个男人,三个在前,一个最高大的站立在后,仰头看着树干。 同样穿着浅黄色衣服,下巴细长的男人胳膊举起,跟抓握着什么般,突然侧身,双手朝地面摔去。 那停顿在空中的老虎,如同被人提绳掌控般,顺着尖下巴男人甩手的方向,被砸落到地。 此处没有泥土,否则那种力道定要沙尘飞扬,高壮如牛的大虎被摔飞出去,第一反应就是起身,可前肢站立起来后,它的后半身晃了晃,大概是脑袋撞了地,让它内里受创,无力的,又一次摔趴下去。 舌头从口中滑出,呼呼喘着带有腥味的臭气。 双手抓握树干,先前跟老虎搏斗的年轻男人垂头看着这一幕,见大虎被一下制服,另一个手握大刀的男人走了过去,快准狠的把长刀刺入虎头,虽然变异虎王很厉害,可是这样致命的伤害,让它的生命快速流失。 抽搐着身体,没一会就断了气。 “你们这帮家伙!出手的太晚了!”翻着白眼怒骂,年轻男人碎碎咧咧的,到底放下心来。 绷紧的心弦松了,双手抓握的力气也没了,要知道以他的身体素质,能够强撑到现在,已经是一种突破。 毕竟是变异虎王,跟其他的变异兽不同,这凶残程度,绝对是屈指可数的。 刚才情况紧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短短的一分多钟时间,他就窜上了二十多米高。 这下仰天摔倒,若真结实砸到地面,不死也得瘫上几年。 可从他嘴角泄露的笑意来看,他好像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郝强,你也有点志气,自己爬下来好吗?”虽然不屑,可长下巴的男人看他摔下来,有一瞬,眸中闪过担忧。 也不见人动,只微抬起双手,紧盯着坠落中的年轻男人,不过半秒,马上就要摔落到地的男人就悬空在了离地面三米高处,随着长下巴男人缓慢移动的手,被轻轻放置到草地上。 “哎,太没出息了。”虽还在抱怨,长下巴男人却第一时间走上前,察看人情况。 “我们会不会拔苗助长了?”另一个声音稍柔的男人侧过头,看大虎身边面无表情动作麻利挥刀分“尸”的长臂男人。 这几人穿着一样的浅黄色紧身布衣,脚踩着灰色布鞋,除却一人腰上挂有匕首外,另外几人看着都很轻便。 中规中矩的把老虎一点点碎开,每一块肉都仔细分放,长臂男人冷道:“不刺激他,他恐怕永远也提纯不出异能吧。” “也是,郝强虽然嘴上要强,可心中慵懒。” 一人手脚麻利的干活,一人晕着,还有一人正托着晕倒的那个喂药。 声音偏柔的男人左右瞧瞧,刚准备踏步到另一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身旁,不远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中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双脚并拢站立,身姿挺拔的男人手指微动,还算俊朗的面庞上,一双明澈星眸,微微转动。 “咳!咳咳咳!”一声咳出,可胸膛里的压迫感半点没轻,古知秋脑袋晕眩,眼前闪过黑色斑点,晃了晃脑袋,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努力的,想要抬起头。 路上几次遇险,保护着他的人越来越少,虽也想了不少应对办法,可是,他低估了自己体内晶核的蛊惑之力。 到最后……能量溢散的那晚,就连一直以来跟随自己,肯为他去死的身边人,都无法控制的,想要对他下手。 身体上的伤害不重,可是对心灵的摧残,足够让古知秋一次次回想起池边的痛苦记忆。 自己的无力挣扎,那双眼睛中慢慢消退的所有理智和感情,到最后,死死盯着他的,只剩下兽性。 曾经是,那么的肝胆相照啊。 到现在,一次次面对身边人的愧疚痛苦神情和清醒过后的,无力道歉。 “少爷,对不起,我……差点对您做出了……” 所有人的痛苦都是真实的,可正因为如此,才让人,如此的痛恨。 古知秋有想过死,似乎这是唯一能让他解脱的方式。 可是真的遣散开身边所有人,站在这纵横连绵的山林中,面对那些异形和猛兽,他还是,不甘心。 从小家族教育给他的,便是绝不轻易放弃。 没道理,依靠着自己,活不下来,没道理,拿自己体内的能量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先前的漫不经心忽然不见,对于这个突然闯出,明显受了重伤的男人,蒋雄怀有本能的戒备,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四周,待确定没有其他人潜伏后,凑身到仲勐身侧,疑声道:“此处是山林中心,附近并没有聚集村落,这人的来历……” 仲勐低着头,面前的男人正艰难的,几次三番想要抬起头。 破烂的衣服湿湿嗒嗒,大腿根部有明显的抓咬伤口,修长手指抓进草屑中,从喉咙底,正发出细微的,带血般的吱呜声。 躲避开不知名的异形后,古知秋强撑多日的虚弱身体终于倒下,他虽在十区操劳多年,但到底出身富贵,就算对自己要求严格,可从小的生活无忧,让他在野外,并没有太多的生存常识。 虽实力还在,但辨别草药,如何找吃的,这些能力他还不如外边聚集村落的一个普通居民。 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甚至能感觉出自己腐烂的伤口中,那些蠕动着的虫子,它们在蚕食自己,若再得不到救治,他将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 不甘心。 在山洞里趴了一整天,凭借着仅存的清醒和意志力,运气般,他看到了人! 在这个山林的中心,绝无人会来的地方,他真的看到了人类。 惊喜让他的脚步奇迹般飞快,可慌张,让他滚下了山坡。 好不容易,爬到人身边…… 可是却没了张口的力气。 “救……”好不容易说清晰的一个字,微弱到他自己都听不到。 古知秋固执的向前伸出手,没有力气抬头,他看不到身前人的具体神情。 这个世道如何,古知秋知道,是否有人愿意在这种地方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伸出援手? “呼呼……”全身忽冷忽热,鼻子早已经呼吸不畅,嘴巴开合着,古知秋的脑袋,渐渐停止活动。 仲勐蹙起眉头,一旁解刨大虎的男人这时候也走上前,甩干净刀上的血,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仲勐已经蹲下身去。 一手伸出,握住了古知秋血泥混杂,脏污又冰凉的手。 “坚持住。” 低沉声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仲勐一点也没嫌弃的,双手托着,把人从地上抱起。 第264章 你还活着 “禾火,你又在想什么?” 很是无奈的,郝强翻着白眼,伸手拉扯人衣摆,两人刚还好好的说着话,人突然就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对于禾火这个人,郝强还是挺喜欢的,文静话不是很多,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轻易打击自己。 对于天天被同伴打击的他来说,简直是生活中的一股清流,是他人生中的拯救。 而且人虽然冷淡看着总有心事,但每次说出口的话,不冷不热的,却让他很是信服。 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认识了才短短一个多月,遇到烦心事,郝强总喜欢跑来这里倾诉,大部分时候人是不搭理自己的,其实认真说,对于这个被他们救回来的男人,并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从哪来,那天又为什么孤身一人在山林中受了那么重的伤。 人被他们从山中带出来,昏迷了足足三天,醒来后也有大半天的时间浑浑沌沌的说不出话。 等到意识彻底清醒,身旁照顾他的仆从来回禀说,人坐在床上,一发呆就愣一整天,半个字都没有,甚至没有开口问自己在哪。 说是活人,其实看着跟死人一样,除了能够喘气,别的也没差。 郝强是跟王一起去看的人,虽然忙于征伐十四区,但人被他们带回来,总不能就此不管。 踏步进房的时候,他还跟一旁同来的姜承明说说笑笑,可等真看见了人,立马,他就止了声。 只因那人,就面对着他们坐在床沿上,听到响动后缓慢抬起头。 黑色的眼眸中,死气沉沉,对望着他们,呆滞无光。 说不出心中感受,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郝强突然就笑不出来了,有些沉重的盯着人,他烦闷的蹙眉。 跟他嘻哈着的姜承明未好上多少,注意到人后,脚步立时钉在了原地。 比起他们二人,王的反应正常多了。 迎着人死气目光,一步步走上前,低头看人头发,平淡来了句:“你还活着。” 古知秋眨了下眼睛,对突然钻进他耳朵中的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 自己还活着,还苟延残喘的,好运活着。 可是又能如何呢?身边生死不离的人一个个死去抛下,到现在,他有家回不得,前半生所付出营造的一切,现在看来却全是笑话。 那个他用尽全力支持的男人,到头来,伤他辱他,还要杀他。 而他费劲心血管理的王区,最后被他拱手让出城池。 虽然濒死之时求生欲望强烈,可等真正活过来,古知秋发现,痛苦还在,并且,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本能的,他只是想活着,就似乎只要活着就是一种不放弃。 他还没有放弃。 他这样告诉安慰自己,可是,之后呢? 活着,然后还是要生活的吧…… 可是对他来说,生活在哪里,过得怎样,身边又有谁,真的还重要吗? 无所谓了,因为到最后,得到的只会是歉疚,迎接的也只有同情。 是谁救了自己?需要关心吗?能量再一次溢散时,就算是这些曾经伸手搭救的人,也会露出最痴狂的占有目光,就像疯了一样。 善心,友好,在扭曲的人性面前,脆弱难堪。 早早离开吧,虽不想伤人,可他也不想被伤。 虽然觉的一切都已无所谓,但唯有活着,唯有不被折辱的活着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够妥协。 就算是为了那些,挡在身前替他死去的人。 就这样,用这样的理由,冠冕堂皇的继续挣扎下去吧。 “拿着!” 低沉嗓音突然响起。 古知秋迟缓的目光中,有匕首递到脸前。 握着匕首的高大男人……啊,是他,那天救了自己的人。 当日昏迷前,虽已经半死不活,可对那个握住他手,把他从地狱中拉出来的人,古知秋记得分明。 是这样的眉眼,强势,冷硬。 “如果觉的难忍,那就感受一下痛苦。”平板的声音中没有多少情绪,仲勐左手探出,拔出匕首,而后刀口向下,突然就扎进了古知秋手臂中。 姜承明叫了声,垂着的手半抬,最终还是放下。 虽然用力不大,但短匕锋利,那一点的刀口,马上就有血液从中渗出。 见了血的匕首被仲勐霸道塞进古知秋手中。 床上的清秀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伤口,既没有叫出声,也没有挣扎。 黑瞳复杂,仲勐向后退出一步,凝望着人,缓道:“活着是很美好的事情,因为你能感受到这样的疼痛。” 古知秋抬起头,盯着人面庞。 “同样的,你也能感受那些悲伤,难过,兴奋和愉悦,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还在这世上存活,不该为此高兴吗?” “……”古知秋沉默。 “没有一个人,一生只会沉浸在一种情绪中,喜和悲,正是你还活着的证明,你没有那么特殊,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难过。” 郝强抿着嘴,目光从王背上移转,落到床沿边面色苍白的男人脸上。 古知秋接连听了一串话,神情从呆滞变得讶异,而后又慢慢的,沉定为淡然。 到最后,他微微低头看着掌心,似有若无的开口说了句什么。 可惜没人听的清。 “你叫什么?” 仲勐看人僵死神情中已带有些温度,挥手让门口戒备着的亲卫离开,瞥了眼姜承明,男人机敏的上前搬过张凳子放到他身后。 拍打了下衣服摆子,仲勐从容坐下。 “禾火。”犹豫之后,古知秋吐出两个字。 仲勐“哦,”了声,很是平静的又说了句,“救你回来医治花了不少钱财,你应该知道,从山林中带出一个垂死之人多费力,这几天为了保住你的命,来来回回的也折腾了不少人,这些你要记得还,等你身体好了,能干什么跟郝强说,让他帮你安排。” 听到王说这话,郝强有瞬间是懵的,可还是笑着凑上前,点了下自己的鼻子,欢快道:“是我是我,那天把你从车中背下到王居的也是我,这人情,你也要记得还哈。” 左右望望二人,半天后,古知秋迟疑的应了声,“嗯。” …… “哎……”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郝强看着禾火又一次扭头望着窗外人神分离,任由自己叫了三声也没回应。 王在人醒来后说的那些话,其实不过是给人一个活下去的动力,可是长时间相处下来,人看着似完全恢复,但从他时不时的发呆,郝强就能明白,对方心中的那道伤痕,从未弥合。 还有“禾火”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随便……而且从人那天缓慢的回应来判断,就可知道是假的了。 但是他们又有谁介意呢? 因为要还恩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让人在王居中住了下来。 一开始,看人身体好了些,郝强只随便安排些文书类的工作让人帮忙,也没放多大心思,可是不到半天,他就见识到了人强悍的能力。 那分类和整理的速度,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活。 因为性子懒散,他慢慢的把自己手头一些较为紧要的工作交给人处理,禾火照旧不慌不忙的,一点错也不出。 有几件事情办的好,还让他亲口得到了王的夸奖。 只可惜,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的脾气秉性谁不知道呢?同伴怀疑的目光瞬间将他包围,也不用逼问,多加留神就知道真正的功劳是谁的。 看过几次人经手批的文件,冯先生点着自己下巴对王微笑,“这波不亏啊,应该不是普通人。” “王就是了不起,随手捡个人也能捡着个宝,不像某人,宝库放他身上培养,也算不得棵好草。” 不出意外的,郝强立马就听到了怪声怪气的调侃。 接连被夸了几天,心态已有些飘飘然的他很是受不住,在砸过去一个茶杯被人接住后,他气的踹翻椅子就准备上前干仗,可惜王沉吟的声音打断了他。 “冯舟,十六王区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没有什么问题。”大热天的,脖子上还围有丝巾,冯舟穿的比其他人厚多了,放下抿着的茶盏,继续道:“他们的王权本身就不稳固,我们提出的条件也不差,再多方发力,逼老王下台就是近日的事情。” “还是要注意稳定,让大军先撤离百里,我不希望有意外和动乱发生。”仲勐对房中几位心腹的对骂一点表示都没有,低头看着报告,抬头后对冯舟又交代了句:“这次花这样大的功夫和心力,就是为了避免战争的发生,事后的安置和稳定一定要用心,不要有多余的伤亡,芗城的居民如果不愿意搬离,那就给他们时间。” “是。”收敛起漫不经心,冯舟很是认真的应声。 其他人这时候也静下来,等待着王下面的话。 想起那天的会议,又记起两天前周扬怼自己的话,郝强眉目凄苦的看着发呆的禾火,王和几位战团团长,这几日已有意经过他的手,把更多事情交由禾火处理,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察觉。 不知道那帮玩脑子的在想什么,可冯先生再三叮嘱,让他勿打听人的过往…… “怎么了?”古知秋总算回神,这段时日来,他有意不接触不过问不打探东南局势,可是,批的文件多了后,总能含沙射影的,提到那么两句东南的白盐价格变动,这种隔靴搔痒般的信息获得,让有意回避过往的他,无法克制的就要去分神猜测。 “没事!呼~”吐出口气,已经到了嘴中的“你到底发生过什么”被郝强硬生生吞回,憋屈的,他转移了话题,“刚才我问怎么处置那批钢铁,你不是说了一半吗?我听着呢。” “哦,不好意思。”古知秋下垂视线,理了理思路,重新开口。 门外,在二人未注意到时,有人探头看了两眼后,迈步离开。 “先生觉的此人可信吗?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声音有些细柔,可和音质不同的是人的长相,特别雄壮威武,在看了眼禾火和郝强后,跟在冯舟身后,犹疑不定的问了句。 冯舟倒是坦然,手捧着文件,步子悠闲,不在意道:“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他现在有威胁吗?没有,只要他现在还没造成威胁,那么他就是对我们有用的人啊,况且王的心中肯定有思量。” “也是。”蒋雄叨咕着,不再多说,二人相伴着远去。 天就要变了。 他们确实没过多心思,放在一个还没能造成威胁的人身上。 第265章 不同风景 “禾先生,那这些文件我先送过去了?”财商部的接洽员在下边等着,看人盖上黄色印章,有些急切的问了声。 “嗯,拿去吧,记得跟他们说,下一次的数据要更详细一些。”古知秋翻过新送来的报表,有些不悦的叮嘱了声,若不是下面催的急,他这次本准备扣下来,好好给点教训。 “是是是,我回去一定跟管事们说。”接洽员点头哈腰,这么为难的差事落到他头上,也算他倒霉,好在人机灵,笑容满面认错良好,没有受太多的训斥。 也是禾先生好说话,若换做另外几位先生,这次财商部定要倒大霉。 数据不够完善,且还出了错漏,亏得禾先生厉害,几个晚上,给亡羊补牢般重新整理了份出来。 行礼离去前,接洽员最后看了眼上座的禾火。 人正低头翻阅新送来的文件,眉眼很是认真,说起来,禾先生真算得好脾气,来王居一年,从没发过火,就算气急了,顶多自己一个人站到窗边发呆,真要有事情犯到他手上,也是不轻不重的几句话。 王权中办事的高管们也经常议论起他,不知出身的来历,过往成迷的经历,不时阴郁的神情。 到底,这人经历过什么呢? 这个话题也不只一个人猜测过,毕竟人刚到王居时,有不少人见过他,整日里跟死一般,僵硬的很。 直到慢慢的跟大家熟悉了,帮忙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不得已下,出口的话才多了起来,可就算如此,还是让人觉的有距离感,也就是郝强团长,三五不时的过去死皮赖脸的骚扰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大约半年后吧,人才突然变化,既肯出门了,也肯主动跟人接触了。 可也仅止于此,再多的亲昵却是没的。 古知秋虽然低头看报表,但下边男人的目光太过直接,人边打量着自己边离开,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只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自那次昏迷中醒来看到周遭环境时,虽还麻木着,但也知道救了自己的,恐怕不是普通人。 后来得知自己已然流浪到了第四王区,且还被他们的王所搭救,意外是有,更多的却是淡漠。 人说了,救他花了不少代价,要还。 对这点,他没有异议。 反正,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便干脆,就住了下来。 慢慢的,堆积到他手上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要,这帮人,这帮在他看来过于自来熟的家伙,好似真心安理得的,把他当成了大劳力。 一点也不防备的,把各种王区机密的事情,拿来与他说。 更要紧的是郝强这人,就连在外区打战,都要抽空给他打个电话问好,又或者是发发牢骚。 想起郝强,古知秋总不自觉的皱眉。 早在十区时,他就听闻过第四王区。 实力强横,且他们的王在数年前,还是个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可就是凭借着脑子和武力,从帮人运货开始做起,一步步的成立商会,又慢慢的组建起势力。 到最后,联合了几个大家族,干脆划城自立为王,没个两年就反攻向王城,一路过去,多数城市自动归降,不少普通居民对他满怀期待。 甚至于刚当上第四王区的王没多久,就因为帮助流浪的聚集村落跟十一区蛮横作恶的林氏家族产生矛盾,到最后,干脆演变为两区交火。 而郝强正是他的心腹,是最早跟随他的那批人,也可以说是其中的一个倒霉蛋。 这倒不是说仲勐对他不够重视,相反的,仲勐对这批最早跟随他的兄弟们都很好,好到古知秋有时候都会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感到诧异。 晶核体系出现后,大部分人都成功吞噬晶核并且提纯出异能,郝强不知怎么的,死活也没办法用出异能。再加上他的懒散性子,丢三落四且厚脸皮,造成了他的“悲惨”处境。 但凡有点事情,他总是被拎出来作为反面教材的那一个,而且几位部长,乃至于军团中的团长们,只要聚拢在一起,他就是当中用来谈论的笑料。 古知秋的到来,可以说是他生活中的“希望”。 没脸没皮的,只要感觉到古知秋的不耐烦,他就会把“你可是我亲手背回王居的,不能舍弃我。”这样荒唐的话拿出来,说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低头摸着文件页面,古知秋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浅淡笑意。 这种感觉倒是不讨厌,有点像是昔日的江柏…… 打住! 右手不自觉使力抓紧纸页,古知秋绕出桌后,看向院外分散心神。 其实,郝强虽然经常跟他卖惨抱怨,但他听得出来,人语气中有恼怒却无恨意。 因为,那些打趣他的言论中,并无恶意。 人跟人,是最做不得假的,再善于伪装的人,也无法长期扮演,从相处的小细节中总能看出端倪。 仲勐身边的这帮高层,他们之间的接触,很“热闹”,或者说吵闹。 可是,落在他这个外人眼中,却是那样的舒服。 或许,这也是他愿意安心下来的原因。 会是他的救赎吗? 半年前,古知秋还不确定。 一步步走到院中,有黄色树叶从树端飘落,天气慢慢转凉了,来回穿梭忙碌的仆从们,正抓紧时间给王居进行最后一次大清扫。 等真正下雪结冰,这样大的清扫就要暂停几个月。 细石子路两旁种了些黄色大花,一朵朵开的正艳。 说起来,第四王区的王居倒和他曾经短住过一段时日的十七王居相似。 只不过,这边简洁大气,而十七王居中,三步一景,每个细节都很注重。 随着晶核体系出现的时日越久,各方面的总结就越多,这一年来,他未曾放弃过,一直在搜集各种特殊晶核的资料,却始终没有找到克制自己体内晶核的办法。 和那些从周围空间中吸收能量的攻击元素晶核不同,他体内的这颗晶核,始终让他摸不着头脑,明明没有经过任何提纯行为,却越来越强大。 这种强大,表现在他能量溢散之时所能影响到的人和面积,正无法抑制的,逐渐增强。 到第四王区的这一年来,也曾发生过一次晶核能量的溢散。 想起那次难堪经历,古知秋漠然的脸庞,多少也出现了些变化。 那是一次晚宴。 被派去十二区的蒋雄回来了,似乎是带回了好消息,仲勐心情不错,一帮子难得聚齐的团长们闹着要搞什么活动。 郝强硬是拉着他一起。 去的人不多,大多是仲勐身旁的心腹兄弟,吃喝玩乐,比武喝酒后,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他,突然发出了难耐声。 体内的燥热和额头的发烫,几乎一瞬间,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双手撑着,想要从位置上站起。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郝强,人本来在他旁边坐着,突然就起身踹翻了桌子,跟躁动的牛般,左右转了圈,焦躁的拉扯自己头发,迷迷糊糊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 “你是不是喝多了啊?哈哈哈,一段时间没见就连酒量都差了。” “他都上头了,我们把他扔门口池子里醒酒吧。” 正常不过的,“群嘲”对象再一次吸引来火力,大厅内响起哄闹笑声。 可没两分钟,这些七嘴八舌调侃的人就慢慢停下了。 厅中突然诡异安静下来。 半晌后,有人沙哑着声音,很是迟疑的问了句:“这酒是不是有问题?怎么的我……” “嘭!” 又一张桌子被踹翻,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的男人起身后,直接撕碎自己的上身衣服,目光直勾勾的,盯向古知秋。 古知秋站不起,每次晶核能量的溢散都很突然,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更重要的是,每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他都会全身无力,连眼神,都不自觉的透出媚意。 看着完全像是有意的勾引。 “不……”微弱的,他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神志是清醒的,就是身子,越来越不受控制。 那踹飞桌子的男人已经快步走过来,就像是他噩梦的重新上演。 古知秋不肯放弃,在抬手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出血后,厅中其他人总算回过神来。 有人骤然吆喝了一声,制止冲过来的男人。 神情茫然的在原地停下,很是无措的,男人双手抱着自己头,蹲下身去。 其他觉的身体不适的人,这时候也都注意到了古知秋,和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 “这……” “禾火……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双眼迷蒙的,郝强突然抓上了古知秋的手,不自觉的摸了两把,嘿嘿笑出声:“手也好软乎,好摸。” 无力反抗,古知秋以前还能在这时候稍微有些推拒行为,可在晶核能量成长后,他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抗衡这股力量。 很是绝望的,他盯着郝强。 对方的神情已经越来越痴狂,且身子,正越靠越近,二人眼见马上就要贴合上。 王座上的仲勐终于起身,冷喝声:“郝强,放开手!” 第266章 破茧成蝶 这时候的命令又哪里管用,郝强不但没放开,手中的力道还又大了些。 “送几位先生出去。”仲勐站得高,把厅内情况看的清楚,不慌不忙的,先对下边几位神情还算正常的军团团长开口。 那几个男人站起来,搀扶起几位抓着桌沿,身子不自觉颤抖,人已经有些癫狂迷糊的管事先生出去,等回来后,又半强制的把厅内其他狂躁中的同伴扶出去。 仲勐抬步,从王位上走下。 郝强糊里糊涂的,已经开始撕扯起古知秋衣服。 古知秋无力拒绝,甚至本能促使他,想要更近的靠近拥抱着自己的男人。 但是,理智不灭,一次次的告诉他,绝对不能被自己体内的晶核力量蛊惑,一定不能放弃。 凭借这股意志,他用积蓄起来的力气,大喝一声:“放开!” 混沌不清的郝强终于愣了一愣。 放开自己的手,看古知秋已被自己折腾的衣衫不整,他目中闪过迷惑,可是慢慢的,又逐渐被欲望沾染。 拍打着自己额头,他知道,情况貌似不对劲。 很是艰难的,发出声音:“禾火?你身上……” 因为郝强撒手的突然,本被他半抱在怀中的古知秋跌落到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桌上,眼中通红,强忍着不肯示弱落泪,只断断续续的继续吐出三个字:“别碰我!” “我怎么了,哈……”喘着粗气,郝强看着自己双手,很是难耐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厅中其他神态还算自然的部长和团上们,靠近过来。 郝强突然从腰中抽出匕首,在古知秋和一旁其他人惊诧目光中,挥手刺入自己大腿。 血一下就从不厚的裤子里渗出,就算是向来嘴硬的郝强都疼的蹲下身去,可大概是因为这一下的剧痛,又或者是空气中飘散出的血腥味,他居然,慢慢清醒过来。 刀口的疼痛让他蹙起眉头,眼眸却完全恢复了清澈,看着古知秋,半天,突然破口而出句:“我靠!你体内什么晶核,太他妈……” 他停下了。 只因为仲勐已经到了身前,站立着,居高临下的盯了他一眼。 双目中的严厉,让郝强一下白了脸。 咬住嘴唇,有些后怕。 其他跟过来的团长弯腰拉扯起他,另一位支撑着,替他撕开裤腿看了看。 动作很大,丝毫没在意他的感受,直起身时冷冷道了句:“没事,死不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死不了,不然我能对自己下这手?”看王走到古知秋身旁,伸手去摸人额头,郝强低声骂骂咧咧,“我就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可疼死我了,妈的!” 虽恼怒不解,但骂完这一句,他立马又很是担忧的去看倒在桌上的古知秋。 仲勐凝视着人,伸手摸过额头,闭眼感受了下空气中,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晶核气息。 同为异变者,厅内现在留下的这帮人,大多已经强悍的脱离了人类范畴。 这时候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体内是特殊晶核?” 沉着嗓音,睁眼后,仲勐从自己身上脱下外套,披在了微微颤抖呻吟的古知秋身上。 粗重呼吸着,古知秋这时候已经有了些气力,伸手抓住人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牢牢包裹好。 “是。” “和情欲有关?”仲勐的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很是平常的追问了句。 嘴唇嫣红,古知秋脸颊发烫的抬头,媚眼如丝的盯着人,痛苦的再“嗯”了声。 好在仲勐和现在走过来的这帮人神色还算正常,他安心不少,抵御着体内晶核的渴求,古知秋望着仲勐,恳求道:“请你,送我出去。” 他不能够,再呆在人这样多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特殊的晶核。”姜承明从仲勐身后走出,比起其他人,他的神情又淡漠许多,皱着眉头,打量着古知秋自言自语道:“倒也曾听闻过,复兴那边也出了这么一位,不过,能力并没有这么夸张。” 那位据闻,只是在贴近人低语的时候比较容易蛊惑人心,而且同一时间,对象只能是一个人,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厅中坐着的人,同时被这股力量所影响。 并且感受如此强烈,甚至不能被自己控制。 别看姜承明表情冷淡,周遭几位兄弟也还镇定,但心中的那股子燥热不是不存在,对同伴的了解,让他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身周这帮人,并不是没有受到影响,而是在强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 太可怕了。 看王一动不动的站着,姜承明瞥眼看厅内伺候的仆从们退下,这股子力量,似乎对异变者的影响更大,普通人不是没有影响,可看起来更轻微。 “送你到外面的大街上,然后被人撕碎?”半冷不热的,他质问了声。 古知秋瞳孔渐渐失去光彩,一言不发。 “不能送他出去,这不是要毁了他吗?”因为自残而冷静过来的郝强这时候又慢慢的有些狂躁,在理智彻底消失前,他大叫着不赞成。 姜承明回头看了一眼,对扶着他的男人点头,“先扶这傻子出去,免得一会又丢人现眼。” 被强制带离厅中,郝强不满的尾音在厅中继续回响。 “禾火,你放心,王会帮助你的,你别走啊!!” “王,还是先安排回房间,找人看着吧。”蒋雄蹙眉,上前搀扶起古知秋,压根没提把人送出去这回事。 只不过在人倚靠向他后,扯起嘴角,苦笑着对其他人摇头:“这碰着了,影响更大啊。” 看他额头硬生生给逼出热汗,其他几位团长的表情变得更发凝重。 “恐怕得体内晶核能量强大过禾火体内晶核的人,才能够抵御这种影响,还得要心志坚定,未免意外,今晚还是我们亲自看着吧。” “先封锁消息,禾火这人性子太强,传出去了,以后又是麻烦。”半年的相处,不少团长都跟人有过接触,这时候马上就有人出声补充。 “还不知道具体的影响范围,以后我们还是要多多留意,虽说一直以来,我们都有搜集各地的特殊晶核情报,但这样的太少见了。”有感慨不已的,盯着古知秋已然想到了其他方面。 仲勐拉扯过人胳膊,把人打横抱起,迈步往外走时,命令了句:“不用太多的人,你们处理一下善后,今晚就由承明跟我守着吧。” “是。” 这些对话在那晚的古知秋耳中听得很是模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每一个字都记得特别清楚。 当黎明的光芒重新洒向房间,身体恢复正常后,第一眼,他看到的是什么呢? 姜承明在他房中锻炼身体,而仲勐,这个已成三区王者的男人,正在大桌后认真批阅文件。 他们二人都未发觉他的睁眼。 古知秋默默的盯着看了很久。 就是那个时候,突然觉的轻松了吧。 就连每日相同的阳光,都让他觉的格外的温暖。 若不是,还能不时的听到从东南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差点以为这半年的新生活,就是他全部的曾经。 “禾火!禾火!” 大吼大叫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古知秋转身。 不远处,郝强速度极快的跑过来,挥舞着双手。 是了,这家伙被派到十六区两个月,今天正是回来的日子,古知秋本打算去接他,因为人从半个月前就不断打电话要求自己迎接,可财商部发生的意外,拖住了他。 等事情办完,想起人肯定已经回来了,古知秋也就作罢。 没成想人见过王后,马上就直扑他这里而来。 站定身子,看郝强纵跃到自己身前,他开了口,嗓音清冷,“回来了?” “啊!”点了下头,郝强上下打量着他,笑道:“脸色又好看些许。” “多谢。”古知秋转身继续往前散步。 郝强身后跟上来,惦着脸讨好道:“手上积了一堆事情,都是些鸡毛杂事,你也知道,我最头疼处理这些,嘿嘿,能不能……” 没等人说完,古知秋便冷声:“放我那去,三天后给你。” “我真是越来越稀罕你了。”对古知秋的干脆,郝强很是开心,大笑几声后又突然停下,恼怒道:“你知道邀请帖的事情吗?” 脚步顿了顿,古知秋没让郝强发现自己的失态,应付般“嗯”了声。 郝强恼怒不已,“复兴那边不少城市都派出了代表,十九区更是早就有人过来了,就连海外的星辰王区都回复会派出人来庆贺,可东南的几个王区倒好,收到邀请却没一个愿意来的,山野蛮荒地,居然如此放肆。” 古知秋沉默着,没应声。 郝强没心没肺的继续冷嘲,“听说他们那边正打的鸡犬不宁,要不是我这几个月不在,收到回复的时候就该给他们难堪,也怪该死的寒鸦不渡,没完没了的钻空子找麻烦。”虽然要成立王域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可哪里知道西大陆的寒鸦王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麻烦,搅乱了十六区,没办法只能先平乱,圣鼎正式成立的日子,向后拖延了数月。 如今,仲勐这边的人正在全身心的准备大典。 古知秋这段日子也忙到头晕,跟东南那边不一样,圣鼎如今一统的几个王区,人口众多,多方势力共存,有的是处理不完的麻烦。 “好在,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咧嘴笑着,郝强转过头看古知秋,发现人有点走神,伸手到人眼前挥了挥,不满的叨咕,“你怎么又走神?” “没事,你继续。” “哎,咱们的步子要是能够再快一些就好了,若能统一半块东大陆,咱们也就能真正和寒鸦抗衡了。” “嗯。”古知秋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第267章 谁说喜欢 “什么事情催的这样急?”圣鼎王域成立后,所有曾经繁杂的事情并没有简单起来,相反的,一些问题变得更难以解决。 古知秋也曾困惑过,自己出现前,这个王居又是如何运转的。 怎么现在很多事情,好似离了他就不成…… 不过,正如姜承明说的,王域的发展太快,曾经的问题累积在这里,结构和条例,很多方方面面都还无力顾及。 这也导致了现在的困局。 所有人都忙的头尾不是,就算是仲勐,也有数天不曾合眼。 成立王域时的慷慨激昂,慢慢的,所有高层都被现实唤醒,完全不同的王区,如今要他们舍去不同,统一为个集权的势力,各种摩擦和小乱,让人应接不暇。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都要到场?”加快步伐,他接近于跑,眼角余光看到几位部长正同他一样,往最大的会议室赶。 “好像是东南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仆从转身从他手中接过一半的文件,两人一起跑起来。 古知秋刚还在房内办公,本打算抱着文件去趟财商部,出了房门就被人拦下了,也没顾得上细问,就说跟着走。 于是乎,怀中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放下。 一路上过去碰上了不少军团的团长,这些人神情严肃,彼此点头过后,跟他并肩而行。 古知秋神情平淡,可眼中的不安光芒,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 圣鼎王域正式成立到现在快三个月,盛典之后他就越发的忙碌,耳中听到的那些闲散言论,那些关于战争的硝烟弥漫,他刻意的进行了遗忘。 可是今天,这样大的动静…… 不用仆从催促了,脸色变得苍白,他脑中瞬间出现了几个最坏的结果。 一直以来,他试图寻找一个解脱,但当结果真正来临之时,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比的恐惧。 虽然离开了,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若干年后,等能释怀,回到故地,一切如初…… “禾火!来啦?”郝强早一步到,坐在会议室里,大门开着,他隔着一些距离就挥手打起了招呼。 勉强点头,古知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双手紧握,没有跟他人交谈的意思。 一旁的人本打算跟他聊两句,可看他面色难看,便止了声。 仲勐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后,会议室的门被从外关上。 开门见山的,他望向众人直接开口:“消息灵通的应该已经听说了吧,东南大陆,王权已经全部归一,昨天晚上对外放出了风声,要成立王域。” 这消息非同小可。 毕竟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还只是说东南那边乱起来了。 三个势力斗的凶残。 毁了不少城市,伤亡惨重。 还爆发了瘟病。 直到半个月前,消息也只是说第十王区和多区联盟军打的火热,双方正在拼消耗。 “怎么会这样?短短半个月怎么就突然定了局了?他们不是有来有往,实力相当吗?” 轰然响起的议论声后,有军团长粗声质疑。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也不会束手一旁,就算现在没有精力去插手东南,也必定会做出点行动,总比日后要突然去面对一个新崛起的王域好。 东南那块地界有些特别,比起他们平原的中央地区,那边显得蛮荒偏僻,人类的数量不多,城市的规模也不大,且王区和王区间并无真正的安全地带。 除了城市,便是异形和猛兽生存的野外。 “早前传来的消息,你们还记得里面提到的数量庞大的异形和猛兽吗?”仲勐身侧,坐着个黄色长发的年轻男人,眉目清秀,说话温润缓慢。 “临水先生的意思是……那批异形起了关键作用?” 东南地界虽然穷一些,生存条件也更为恶劣,但正因为如此,平原地带的王区对他们插手甚少,了解的也不多。 而且,那些“乡野人”见识不多,但身体素质还是绝对强悍的。 之前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十八区从茂林中带出了大批异形。 但一直没有投入战斗,而且具体的数量,因为对方的刻意隐瞒和遮掩,一直以来各种说法都有。 因为怕对方故弄玄虚,也是出于谨慎,加上多方势力互相间制约抗衡,所有人都想等待时间水落石出,让他们露出自己的底子,好让己方摸清楚。 没成想,短短的时间内,一直在打消耗战的双方,突然就定了盘。 “若不是探子亲眼所见和拍摄,怕是大家都想不到。”黄发男子从位置上站起,拉下墙上用来投放的幕布,手动操控着桌上的黑色盒子,有图案,慢慢,慢慢的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张完整且十分清晰的战场照片。 所有人都直起脖子,认真盯过去。 拍摄的人应该距离战场不远,而且照相的时候,战争应该正火热。 只见…… “天哪!” 一帮子的高层,连连有人失态叫出声。 那遮天盖日,就算是照片看着都觉的异常震撼的凤鸾鸟群,那一只只高大威猛直接冲撞进人群中的变异马。 照片的最后,是一个短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和震颤,但无碍它所传达出来的内容。 有那么一瞬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画面中有很重的喘息声,大概拍摄的人也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厮杀的位置是一处荒野,两方在后方城市的轮廓下,厮杀搏斗,有坦克冲撞,也有从稍高坡地上落下的炮火。 近二十万人马在中心位置交织在一起,从远看,黑压压的一堆,密密麻麻,外围的坦克逐渐失去作用,震天的呐喊声似穿透幕布,传达到每一个人耳中。 天空中,逼近的凤鸾鸟群上,突然有火焰凌空燃烧成巨大火球。 可以看到,部分凤鸾鸟背上坐有人类,这些人正高举双手,而后突然挥下。 那幻觉般出现,足有三层楼房子大小的火球,速度极快的,砸向城市前方由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防卫线。 而后,同一时间,又有部分凤鸾鸟降低高度,一道道落雷准确的击中人群中的十区分队。 配合着这些来自空中的强大力量,一时,下方的十区兵马乱了阵脚。 没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拍摄的画面又一次颤抖起来,隐约听到闷雷般的响动逐渐靠近。 画面的尽头,密密麻麻移动的黑点,正速度放大。 所有马背上都有骑手,这帮人角度刁钻移动极快的穿梭着分割开十区战斗中的战队。 又一点点配合着天上的力量,很快蚕食。 “十……十区怎么样了?”双手啪一声拍上桌,古知秋瞪大充斥着红色血丝的眼睛,猛然站起。 视频已经结束了很久,可会议室中还是长久没人说话。 短短的画面带给他们太大的震撼,这一幕魔法般的晶核战斗方式,完全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十区江柏峯已沦为阶下囚,统一东南的正是这支军队的主人,十七区、十八区和十五区的共主,闻人诀。”冯舟没顾上去看那些面带诧异和惊讶的部长表情,抬头看着失态的男人,眸中有些担忧。 …… 闻人诀最近有些头疼。 刚回十七区,手下部长全数在外,很多事情必须要他亲自处理,从没有过的忙碌,让他不耐。 但他头疼的,不是这些事情。 当然也不是前线越来越热闹的战场。 十三区中有书易和炎振守着,他很放心,至于前线,天眼之一隐身跟在潘之矣身旁,有点动静他也能知道。 对战事,他既然放开手,就不会多做干涉。 “你怎么能一走就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走后,他们哪里都不让我去,我到底还有没有人权可言?” 在莫名冷战了半个月后,白檀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找上门算账了。 虽然压根没察觉到人在跟自己冷战,刚回王居的那半个月,他少见的参加了不少宴会安抚人心,等发觉人话少的离奇后,闻人诀反倒觉的轻松。 可这样的安稳日子,在前天终结。 “他们都说你喜欢我,虽然我不信,但所有人都说,你喜欢我喜欢的不行,喜欢的要死,喜欢到要把所有的好都给我,可看你的态度,你哪里喜欢我了?” 翻过文件,闻人诀自动屏蔽声音。 白檀很生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觉的自己可以依靠算是朋友的也就闻人诀了,可人倒好,一声不吭的离开王居,一走数十天,走也就算了,他底下人就因为他不在了,连自己都不准出门。 虽说以前在家里时是关习惯的,但到地球后,他身到心都玩野了。 别提多难受。 人回来后,开心激动雀跃是有的,莫名的还有点小怀念。 白檀扭捏着要不要去主动见人的时候,心中还有点小愧疚,毕竟他在人刚离开王居的时候,开心雀跃的心情也很强烈。 可是想起对方对自己的这份不重视,他决定跟人冷战。 于是,更让他恼怒的事情发生了,闻人诀对他的保持安静,似乎很欣慰。 憋了数天,白檀的傲气小心思全部放下,气急败坏的连声质问。 可闻人诀倒真温柔起来,没对他动手,但也没搭理他。 “你这叫冷暴力你知道吗?你这样怎么能算是喜欢我呢?”在王居的日子里,白檀听到很多人说闻人诀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可以放弃王者尊严。 一开始听还是嗤笑的,可下边这些人太能讨巧,都以为说闻人诀喜欢自己,他就会开心。 慢慢的听的多了,白檀……还觉的有那么些道理了。 难道?真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喜欢我,你就得对我好一些,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比如你走这么久,我很担心。”确实有担心过那么五分钟,白檀睁眼说瞎话,“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很容易被感动的,你拿出点行动,我就相信你喜欢我了。” 闻人诀皱眉,微转身,懒得看到人。 连续几天被喜欢二字轰炸,他有些……失了耐心。 反正也还没用过……不如别要了? 白檀不知道他在转什么心思,伸手拉扯人衣袖,“出去走走吧,你闷了很多天。” “谁告诉的你,我喜欢你?”语气温和,一点异样情绪都听不出,闻人诀终于放下手中文件,微笑着伸手摸人额头,轻声问了句。 第268章 风中凌乱 白檀很久没跟人这样亲近,感受着额头上手指的温度,老实道:“我在王居里大家都这样说。” 闻人诀平静的“哦”了声,温柔道:“比如呢?” “盘子啊,他天天都跟我这样讲。” 盘子是他的贴身仆从,从到王居后就开始照顾他。 闻人诀离开王区办事情,为了安抚白檀的情绪,自然什么都捡好的说。 生了张巧嘴,偏偏又心细如发,很多相处中正常不过的事情,被他一点点分析出来,听得多了,死的也成了活的。 “嗯,他不太适合继续跟着你。”中指拨弄过白檀睫毛,闻人诀平淡的说了句,扭头后不在意道:“明天开始换了吧。” “换了?”白檀音量一下拔高,皱着眉头不爽,“为什么?就他机灵一点,其他人都跟木头一样,不换!” 闻人诀收回手,拿过一边倒好的水抿上几口,目光落在文件上,没有回应。 白檀蹲在他身旁,跟着莫名安静了会。 只不过看他又要拿笔写字,伸手拦了下,把笔筒抱到了自己怀里。 闻人诀伸手取空,自然得分神看人。 见白檀屁股着地,身子后仰着,牢牢护着笔筒一脸的抗争…… “拿过来!”声音加重了点,只是神色和语调都很正常,白檀自然不惧,他据理力争,昂着头表示不满,“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要给我自由,保护我,对我好,还要耐心听我说话,并给我权利,以后还要送我回星际。” 轻叹着气盖上文件,闻人诀半侧过身,挑了挑眉。 白檀倒是把他当日的话,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了。 只不过…… “你把自己的权利记得这样牢,那义务,是不是也该尽一尽?” “义务?”白檀脸色变了下,很快又理直气壮,翻着白眼表示不屑,哼哼道:“你又没说过要我干嘛。” “确实是我的不对。”眯着眼睛看人,闻人诀含义颇深,伸手提过桌上话筒,很快拨通,沉着嗓音命令:“把东西抬过来。” 眨巴着眼睛看人,白檀对人爽快的承认错误感到心慌。 他很怕闻人诀突然就翻脸。 双目紧盯着,嘴却还不肯老实,“抬……抬什么过来?” “我送你个礼物。”闻人诀温和依旧,看他惊慌戒备,安抚的笑了笑。 “别以为送我个礼物我就会原谅你,你下次出门一定得带上我。”叨咕着,白檀虽然说不感兴趣,可脖子探着,视线已经瞥向门外。 闻人诀对他的言不由衷微微摇头。 亲卫们的动作很快,两三个大男人抬着就进来了,后边还跟了位,手上抱着。 白檀站起身,抱着笔筒还不肯放,走上前去看。 因为遮盖着蓝色的花布,里面的大物件是什么,一时还不能判断出来。 亲卫们抬着到角落,放下后很快撤了出去。 白檀回过身,好奇的眨眼睛,雀跃道:“是什么?” “你掀开看看。”伸手把桌上文件推到一边,闻人诀歪着脑袋,右手托上腮。 白檀“哦”了声,双眼变得明亮,之前他还说别想收买自己,可现在的神态,兴奋的很是明显。 没办法,谁让这是闻人诀第一次送他礼物。 说真的,他早就好奇的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 强撑着的高冷不屑,在掀开蓝布后消失,白檀盯着白色的钢琴发了会儿呆,扭回头时,满面的诧异,“钢琴?” 闻人诀点了下头,“弹弹看。” “呃……”其实没等人说,白檀的右手就已经不自觉的抚摸上琴键了。 闻人诀看出他的意外和喜悦,歪着头,视线落在钢琴上,其实早有这想法了,只不过一直以来手头上的事情太多,顾不上。 若说白檀什么时候的样子最为让他惊艳,那无外乎是那次晚宴上,巧合的几首钢琴曲。 和以往高傲中带着些敏感不同,沉浸在乐声中的白檀,身上那股子安抚人心的纯粹宁和,很能吸引他。 某一个方面,这股子气质有点像是昔日的夕阳。 顽强中带着的韧劲,那股子濒死也还存在的温柔,催动他魂灵中的凌虐之欲。 可,还是有不同的。 比起夕阳的脆弱,白檀本身也不强悍,但他敏感下的脱线行为,总能让人杀心未起就添无力之感。 坐到钢琴前的白檀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千年顶级世家养出的宝贵金人,个人的性格在那时候会被收敛,和云暮不知世事的单纯不同,白檀身上的那股子纯净,完全是来自云端之上的无心之举。 他知道生死和权势之别,但因为过高的身份而完全没有参与感。 指尖已按下琴键,可因为闻人诀的话,白檀很快收回手,别过脑袋高傲道:“你让我弹我就弹?” “……”突然冷下来的空间中,白檀吞咽着口水,眼角余光里,闻人诀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咳……弹就弹,先说好,我这可不是怕你,我是给你台阶下!”整理了下袖子,白檀脸色自然的坐下,双手按上琴键,闭上眼,想了下琴曲。 眼还未睁开,手指便已经开始灵活跳动。 流水般清澈的乐声从他指尖倾泻,闻人诀歪着脑袋,目光渐渐迷离。 从自己脑海里搜寻乐谱,白檀找了首旋律较为轻松的,曲过半,方才缓慢睁开眼,不自觉的,看向闻人诀。 人在大桌后坐着,身上银色花边的衣服看着高贵神圣,右手托着腮,脑袋歪斜,双目直勾勾的,就那么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弹奏着的手指微顿,节奏瞬间乱了下,白檀仓惶低下头,盯着黑白分明的琴键,找回曲调却乱了心神。 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还从未看过闻人诀用那般迷蒙的眼睛,盯着自己。 幽深黑瞳中,似带有浓烈的情感。 想起那些人整日在自己耳边叨咕的,白檀羞囧有,不安有,紧张茫然,所有情绪轮换着骚扰他的心。 “淡定,淡定,平常心,平常心。”注意着手上不出错,他开始为自己的慌乱找理由。 正常嘛,这样的心态,毕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喜欢自己,而且这个喜欢自己的人,还坐在不远处看自己弹琴。 就算不喜欢他,也会感觉到怪异啊。 第一次,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近距离相处。 以前在星际,就算是同学园的学生,又有几个敢跟他近距离接触呢?除了两个狐朋狗党,那也是因为自小的交情。 其他人看自己,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同样地位的家族子弟们,接触又都客气疏离。 若在星际里得知有人喜欢自己,白檀或许还能淡然点,可偏偏这是在地球,在家族里人都管制不到他的地方,莫名的,他有点不可告人的,犯错心理。 就似乎已经背着家里人,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温暖平和的乐声流淌在房内,一首停下的间隙,他悄悄的,抬头看了人一眼。 闻人诀闭着眼睛,头还歪着,面容平静的呼吸,好像,已经睡着了。 什么嘛……压根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小错误啊,也是了,人不会弹琴,白檀眨着眼睛,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人身上,手指跳动着,已经弹奏起了另外一首曲子。 闻人诀这两天没日没夜的看文件,白天也在不间断的会见人,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休息应该很难得。 虽说盯着闻人诀,但白檀的心绪已经飘散。 人真的喜欢自己吗?他在考虑这个问题,很快的又想,万一喜欢自己呢?好吧,他现在是有些相信的。 如果喜欢自己,那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他是不可能留在地球的,啊!不对,还是先想想当前的事情,自己每天晚上都跟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睡在一张床上,真的合适? 之前他自以为难得平等的友谊,现在的性质可变了啊。 男人喜欢男人……联盟三大星系只有玛蒂星系认同同性婚姻,虽说圣天星系的人也能去那边登记,可是家族里的人怎么可能答应? 不对!!! 指下节奏离奇快起来,白檀一点没发觉的,还在疯狂加快弹奏的速度,找个罪犯之星的人结婚,自己是疯了吧? 啊!又不对!! 近似于崩溃的恍然大悟过来自己又不喜欢闻人诀这个事实,所以为什么他要庸人自扰的考虑和人结婚这种压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闻人诀享受着难得放松的休息时间,直到白檀指下越来越不对劲的凌乱音节传出。 可是明知道人喜欢自己,享受着人的庇佑和欢喜,却不能给予任何回应,这样好像更不合适啊! 这可不是白家人的作风! 白檀觉的自己的良心已然受到了煎熬。 闻人诀睁开眼睛,冷冷的睨视着人好一会,看白檀一点自觉都没有的,一会儿猛烈摇头,一会又面色潮红的无声张嘴呐喊,对传出的噪音一点察觉都没有。 摊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抬起,他轻轻敲了桌面一下。 后方空无一物的角落,突然有个男人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头也不回的,闻人诀盯着白檀冰冷下令:“扔出去!” “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快步走到白檀身后,双手用力,提过人肩膀直接拎起来,又快步向门口走去。 白檀指尖离开琴键,傻愣了半天,迟缓的扭头刚想问怎么了。 “砰!”房间门在他眼前甩上,差点没砸到他的鼻尖。 茫然的眨眼扭头…… 房外守着的闻人诀亲卫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后知后觉自己被人下令扔出来,白檀刚还满心愧疚,不知以后如何跟人继续接触,这时候却只想抄刀进去砍人,而后血溅三尺。 “闻人诀!你这个天杀的,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用尽全力的嘶声呐喊,惊动了院落中树上停留的小鸟,扑簌着飞向蓝天,走动着的仆从们也被这声大喊惊动,震惊的纷纷望向了风中凌乱的……白随主。 第269章 怒气冲天 “你闷在房里半个月了,就算手头事情多,是否也该出去走走?”冯舟敲开人房门,双手抱胸靠在门上有半天,见人戴着眼镜低头看书,愣是连打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禾火……不对,应该说古知秋这人,除了刚被他们救回王区的那半年,看着颓丧而衰败,等恢复些精神,这人对自己的方方面面都挺讲究。 已经很久没从他眼中看到那股子阴郁。 如今的形容仪表虽然正常,穿了件白色衬衫打底,外套撞色卫衣,衣服边边角角熨烫平整干净,即休闲又考究,刘海一部分抓向脑后,一部分零散的落在额前,他本该是那种让下属看到会胆战心惊的上位者,让人完全没有肖想的胆量,如今却因为体内的特殊晶核,让人在不经意中,会对他产生觊觎,说来可悲。 冯舟理解这种落差,试想一下这样的事情放到自己身上,那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禾火,禾火,合起来不就是个秋字嘛。 刚带人回来的时候,王对他的身份和来历并不很在意,仲勐就是如此,不是很爱去探究一个人的内心,尤其这个人的过往如果曾经受到过伤害。 这是他的体贴,冯舟等一并下属,多多少少,曾经的生活中都有伤口。 他们会这样誓死不离的跟着仲勐,一半是因为人的能力,还有一半,正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体贴和包容。 可,作为一个快速吞并壮大中的王权,在古知秋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能力后,身为谋士,冯舟等人不可能继续心无防备。 让对方打开心防的,应该是那次意外的晶核能量溢出。 不过,就算人愿意诉说自己的过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屈指可数。 圣鼎王域中除了仲勐外,便只有他和临水二人知道禾火真正的名字与来历,那次会议上,人表现出的不自然和惊慌,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目,比如说郝强,最近经常有意无意的想从他口中试探出点什么。 “事情我都处理好了。”话音有些清冷,古知秋眼中的文字很是飘忽,他虽然在看书,但已经半天不曾翻页。 “我知道。”王域成立后,王把财商部一拆为二,这段时间,都是禾火在联络管理。 轻声叹了口气,冯舟看了眼门外,最终还是走进去,转身把门关上。 站到古知秋身前,低着头看人,语气认真而严肃,“你是否想回东南?” 他不会无故来问这个问题,这几天,仲勐也有这个意思,想问问古知秋心中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曾经的过往,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呢。 “回东南?”嗤笑一声,古知秋头也不抬的自嘲一句,“我回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家族,势力,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弃,如今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回到第十区,又能如何呢?救出江柏峯吗?可有过的那些伤害和隔阂,那些背叛和仇恨,并没有消失啊。 “是,你现在回去什么也做不了,而且那些过去都是属于古知秋的,可你禾火是我们圣鼎的人。”冯舟这样说着,拖过凳子坐到人身前,苦笑继续:“我想这样告诉你,但是王……” “王?”停顿之后是疑问之声,古知秋抬起头,双目中郁气复杂纠缠。 “王说了,你若是想回东南,可以让郝强陪你走一趟。” “郝强?”古知秋诧异了,这可不单单是一个人,郝强手下有三个战部,也就是一个战团,仲勐说的让人陪他走一趟,绝对不会是让他们二人孤身去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的圆框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掩盖了他满眼的狼狈和意外,震颤与感激。 “王不怕引动战争吗?”带着这样多的人马去东南,想也知道涅生那边会是什么反应了,可是对当前的圣鼎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和涅生王域发生战争,而是尽快的入主复兴。 这个时候和东南那边发生任何的冲突,都是不值当的。 “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们的王?”冯舟脸上表情复杂,但笑容中带着暖意,无奈道:“他第一考虑的是人,而后才是事情,不是吗。” 古知秋不说话了,捏着书角微用力,指尖穿透纸页,语气莫名低哑,迟缓的一字一顿,“其实,我没打算过回去。” 冯舟伸手从他手下抽过书,随意看了两眼,目光移向门口,不在意般轻声:“作为圣鼎的谋士,我不希望你回东南,但作为你的朋友,禾火,你若想去,我一定会支持你,我相信,郝强就算不明白缘由,也会愿意陪你走这一趟。” “我……”张嘴欲言,可不知为何,古知秋最终还是沉默。 冯舟细声温和,“临水也说就算你带着人回去,他依旧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 房中安静下来,半天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一个转头看窗外,一个低头看桌面。 静谧中,很是默契的,冯舟忽然扭回头,而古知秋也迟疑的,抬起了脑袋。 二人猝不及防的对上视线,却没有一人主动移走,冯舟露出些笑意,突的开口问了句,“禾火,你可曾想过,自己当年的事情并不单纯。” “我想过……”怎么会没想过呢?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太过震动,他和江柏峯都没能静下心来,之后有过查探,但因为消息断了,后续又不间断发生不好的事,到后来,这茬便被扔到了一边。 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心中已不知道多少次把源头仔仔细细的想了又想。 “那颗晶核的来历,你当年并没有查清楚,对吗?”冯舟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起这个话题,就算古知秋当时敞开心扉告诉他们自己的过往,但因为忌惮人心口依旧腐烂,他和临水都不敢仔细跟人探讨这其中的怪异之处。 可是现在,十区已经不复存在,过往的一切都应该翻篇。 “消息断在黑路上。”当年所有的线都被斩断了,后来,争斗起,已无心也无力再去关注这些,现如今,东南变动这样大,再要探究,更是无从查起。 “其实如今的情势反倒能够看的更清楚。”冯舟沉吟。 “什么意思?”古知秋紧盯着人瞳孔。 冯舟和临水都不简单,他二人应该有个统一的看法,否则也不会轻易开启这个话题。 “当年的势力太过杂乱,可现在东南局势已定,你吞的这颗晶核,可以说是十区动荡的开始,那么只要看看现在得利的人是谁,当年之事就很有可能是出自他的手。”冯舟和临水都认为,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意外。 “可是,”古知秋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不过……“也就是现在的复兴有能力判断出一些特殊晶核和晶核能量的大小,但是当年,别说判断晶核能量了,大家都在一知半解的探索异变,若是真有人在谋划这件事情,他不但得知道这颗晶核的特殊性,还要大致了解它的能力,这……怎么可能呢?” 这也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敢往涅生王域那边考虑的原因。 “是啊,我们也这样想过,可你看看寒鸦不渡。”点到为止,冯舟留出时间让人自己思考。 …… “让开!”随手把半湿头发拨弄到耳后,书易怒目圆睁,推开铁墙般挡在身前的王居护卫。 “先生,书先生!”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护卫还是左右遮挡着,不让人冲过去,“王正在召见从前线回来的部长们,您有事情就先等一等。” 对十区的战争中,炎振和书易被留在了十三区稳定局面,几个王区的战部全部汇拢到一起,由刚加入的潘之矣作为谋士前往十区征伐。 今天,正是他们回来汇报的日子,王一早就在会议厅中等着听详细过程,十区目前除了还孤立顽抗的两座城市,其他皆以在掌控之中,这次汇报后,怕接下来就是讨论王域成立的相关事宜了。 书易比起他们,回来的早两天。 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动静,可今日得知蓝岸和潘之矣等人全数回来,他却变了样子,神情激动的就冒雨赶来王居。 因为在会议中,护卫不敢放人,再看人怒气冲冲的样子,更是赔上了小心。 炎振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见书易的状态明显不对,且还在跟护卫们拉拉扯扯,往日的风度是半分不要了,他上前强势把人带到一旁,紧张道:“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先前跟自己驻守十三区很正常啊,就算是回来王区的这两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怎么突然就失去理智了呢。 “滚开!”甩开炎振的手,书易看都不看人一眼,从腰中抽出手枪,直接顶上护卫脑门,冷声道:“你让是不让?”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护卫表情僵硬,但还是固执的挡在身前。 他也是没办法,真这么放了人进去,同样难逃责罚。 炎振看着人,发现书易眼中少有的固执坚持,怕再这么僵持下去伤了人,只好对护卫摇头,“你放先生进去,有什么我来和王解释。” 护卫迟疑了。 炎振跟书易不一样,他是十七区中真正手握实权的部长,就这么一会的晃神,书易已然拨开他,快步到门前,深吸口气后,双手用力,砰一声推撞开门。 会议厅在房子内侧,拐过两个屏风就可见一厅的人突然扭头过来看他。 收敛了下面上表情,书易大步上前,直视着闻人诀后单膝下跪,大声道:“王。” 闻人诀脑袋后仰着,斜睨着下方,沉默半天后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第270章 魔佛同宗 书易很直接,硬气道:“闯进来的。” 闻人诀愣了愣,含义不明吐出句,“厉害了。” “王?”炎振急匆匆跟着进来,见书易一人站在厅中央位置,所有人都面带诧色注视着他,赶忙下跪行礼。 闻人诀目光在二人身上转动,沉默会后,点了点头,“先坐下。” 一旁候着的亲卫上前添了两张椅子,炎振走到左侧坐下,可书易依旧直挺挺的站在原位,目光坚定的,注视着上方。 维端意外,心识中迟疑的唤了声:“主人?” “你还有何事?”闻人诀不冷不热,面容平静。 扯起嘴角僵硬笑了下,书易忽的转身,目光犀利扫向两侧的诸位部长,清冷音调,慢悠悠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在场的各位。” 闻人诀微眯眼睛,抬起胳膊支撑下巴,没有发话。 和书易目光相对的人,都有些意外的愣神,像是红雨,早便不自在的扭过头去。 书易是个温和的人,除了在闻人诀面前偶尔像个刺头,他在其他人面前并不如此,所以今时今日奇怪的举动,加上现在锋芒毕露的眼睛,所有人都觉得不适。 严苛目光,一个接一个人打量过去,最后,盯住了潘之矣不放。 潘之矣双手叠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巍然不动。 就算书易现在颇为咄咄逼人,他依旧冷淡中带着不在意。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潘先生就下了个命令,当时有很多人表示不解,”在领着大军出发还在路上时,潘之矣就给前线的向阳下了命令,让他带领手下所有人撤离出秋、冬、花三城,“三城是我们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拿到手的,相当于插进江柏峯肉中的刺,更是我们打击十区的前哨站,可以说我们之所以快速出兵,有小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要阻止江柏峯夺回城市。” 目光落到向阳身上,书易语气低沉起来,“向部长当时想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是不甘心吧。” 向阳没说话,神情坦然。 “若不是王令在手,这个命令怕是贯彻不下去的。” 书易没有夸张,潘之矣本身加入他们的时间就不长,且到闻人诀身边的过程,高层们都很清楚,对这样一个人,没人敢说完全放心。 包括让人作为领军的谋士出征,这件事情背后的非议也不小。 只可惜,闻人诀的命令既然下了,又哪里有更改余地。 而潘之矣的第一个命令,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当时就激起了各位部长的反对,人倒是不慌不忙的甩出了王令。 若非如此,几位部长包括向阳,非闹翻了不可。 也就是闻人诀,听到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后,问都不问。 当时就算是书易自己,心中也很是不解,琢磨了数天当中用意。 只是没等他想明白,消息就传回来了。 驻军撤离后不久,城中居然生了瘟病,那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症,人得后会发热发烫,抽搐抖动,有的人发作时还具有攻击性,思维会变得相当混乱。 几乎无药可救,也可以说是人为造成的后果加重。因为三城不久前才经历了动乱和战争,太平日子没过两天,大军撤离,百废待兴,哪里知道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情,数百万居民在不安中,日渐暴躁。 原有的管理阶层被消灭,向阳等人入主后构建的只是暂时的管理机制,他们走的匆忙,城中本就混乱不堪,没了应对的王权组织,也就没了可以镇压和统一组织的力量。 惨剧,不可避免。 “潘先生说得到了十区要发大军的消息,为了避免弱势下的力量消耗,先集合起全部兵马,所以下令三城驻军撤离。”这正是潘之矣后来告知所有人,包括外界,他让撤军的理由。 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因为江柏峯在拿回原来被十三区占领的城市后,本就出动了战部,准备伺机拿回三城。 “可是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潘先生!”咬牙加重声音,书易脸上笑容还在,目中却诡异变得通红。 潘之矣面上的慵懒表情不见了,瞳眸黑深,没有说话。 书易望进人眼中,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被压抑的语调扭曲而疯狂,“驻军刚撤离,三城就爆发了瘟病,是不是很巧合啊,诸位?” 黑虎右手捏紧椅子扶手,侧过头去。 向阳目光晃动,没有吱声。 红雨一早就移转了视线,这时候看不清神色。 蓝岸翘着二郎腿,一如初始的漫不经心。 炎振左右看看,最终沉默。 书易面上悲恸,可喉咙底还虚假的发出笑声,一声没断,一声又续,近乎于哀鸣,“三城混乱秩序崩塌,病魔横行,同族相残,何等人间惨状?” 向阳带领战部撤离后,并未离城市太远,他们驻扎在外,等待后方潘之矣等人的到来。 城中居民在等不到救助后逃离出来,外有向阳他们冰冷枪口相对,何况就算能够越过他们,前路也是其他王区,不会允许他们这样的流民进入。 他们唯一能逃难的地方,只有后方的第十王区。 虽然被占领了数月,可他们心底依旧认为自己是第十王区的人。 “三城之中,已经死伤的不算,加起来有近百万人同时涌向后方的十区城镇,江柏峯正在收拢民心,这时候当然拒绝不得,也根本无力拒绝。”逃难中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他们从一座混乱的,几乎是人吃人的城市中逃离出来,后方有他们自己王区的城市却阻拦他们进入,在之前的灾难中,这些人又或多或少的失去了亲人。 矛盾,绝望,悲伤,一触即发的混乱和抗争,遍地开花。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潘之矣带领的大军才能摧枯拉朽般,轻易攻夺下无数城镇。 到最后,快速逼近王城。 这一次的战争,闻人诀这边损伤小的可以不计,对这样大的战略和结果来说,完全可以称之为奇迹。 “你们看到那些城镇里的样子了吗?”书易问着,终于舍得把杀人目光从潘之矣脸上移走,从怀中抽出一沓子照片,他忽的扬手抛飞,零零落落的,散落了一地。 闻人诀在王位上坐着,视线从地上铺满的照片上掠过。 不约而同的,黑虎等人也跟着垂头去看。 那一张张,一幕幕,堪称人间地狱。 抱着孩子痛哭的妇女,拉着老人茫然走在街头的重伤男人,几个畏缩在一起孤苦无依的稚童,堆叠在街道口,小山般高的尸体…… “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闭着眼睛,书易不忍再看一眼那些惨绝人寰的场景,任由无奈的泪水从自己脸上滑落。 撕心裂肺的,直勾勾盯着上座毫无动容的男人,问了一声,又接着一声。 “我可以接受战争中的残酷,也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不能避免的牺牲,从来就没有可以轻易得来的话语权,可是,说到最后,我们是人啊,最基本的要求不就是人性吗,今时今日如果可以为了目的如此灭绝人性,他日,我们的信仰和目的,又在哪里?” “潘之矣……”瘦弱身子这时候却似乎拥有了无穷力量,书易不再看上方那双幽深的眸子,而是转身,步步逼近到潘之矣身前,语气放缓,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王权在你眼中,是何物?” 潘之矣站起身,毫无畏惧的盯着人,平静道:“统治。” “那么统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获得力量……书先生想跟我说什么呢?仁义道德吗?”潘之矣很是冷静的和人对视。 书易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力量应该是手段,而非目的,王权最终要的是秩序,是仁道,而非力量。” “在获得足够的生存资本之前,谈论这些是否太过奢侈?”潘之矣似笑非笑,“您也是谋略之人,怎会不明白战争之下生灵涂炭,这是天命。” “别把你的目的强加给天,为了力量不择手段,最终只会背道而驰,这天下人心,不全在你手心之中,你心成魔,还想身成道吗?盲目追求一个不是结果的结果,最终只能迷失自己,你连自己都赢不了,还妄想代天?” “先生真是能言巧辩,可先生也知道,如今我们王域入主,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研制出可以医治瘟病的药物,更不惜代价发放大批物资救治居民,安抚流民,先生未去走走吗?第十王区那边现在最感激的人是谁?是我们的王,是我们即将成立的王域,这不就是天命吗?” 书易冷笑一声,目光落到潘之矣身后,质问般,一个个对视过去。 “民心是什么呢?是言论和所见可以轻易左右之物,先生的意思我懂,若成魔则会天下诛之,可魔与佛本属同宗,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呢?不就是真相吗?”潘之矣微笑,语气森冷,“这样珍贵之物,知道的人不需要太多,大部分人只要认同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答案就可以了,不是吗” “王权接替,总有动乱,可如今十区的救世主是谁?这些少去的动乱之下会少死多少人呢?先生可有计算过?且不说之前,若真要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攻打过来,又将增加多少伤亡?” 第271章 满城风雨 “没有一场不牵连无辜者的战争,可说到底,战争是士兵的使命,是我们这些当权者应该去拼杀搏斗的主场,应该为此牺牲死亡的,是我们!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潘之矣,你今日可为了一个战略目的牺牲百万人的幸福与安宁,来日,你未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叛离主上,倒戈相向王域,你拿什么保证,你的毫无底线将来能够约束你自己和你手上握有的权利。” “我想问问在场的诸位……”看潘之矣还打算说,书易直接甩袖绕过他,逼近到黑虎身前,“若是您,今日动乱的是十八区,于心可忍?” 黑虎粗壮胳膊抬起,却是撞了撞自己胸口,尽在不言中。 拉扯起嘴角,书易走向他身旁的向阳,低声道:“您在三城驻守了这么久,那里的天,那里的水,那里的人,应该有很多记忆吧?” 向阳双目盯着他,表情很是复杂。 “那么您能够听到那些哭喊,那些哀嚎,能够看到那些苦苦挣扎的普通人吗?” “同为女人……”书易一个也没放过,走到早就扭开头,静默着的红雨身前,看也不看人,幽幽叹了句:“此次灾难中,死伤最大的是妇孺儿童,若说这些普通人手无寸铁是弱势的可怜人,那么她们呢?她们的境遇,您将心比心,能够体会一二吗?” 红雨的出身在他们这里,并不算秘密。 孤苦无依,被买卖多次,辗转在大家族和男人手中,毫无尊严的苟且偷生,最后被送给自家的王,九死一生博得出路。 这次灾难中,有很多稚童失去了父母,那些孩子,他们以后的境遇呢?或还不如红雨幼年。 潘之矣保持了沉默,他安静看着书易擦肩他走到另一边。 蓝岸神情一点没变,始终是漫不经心,哈欠连天,等着人到身前来说教。 书易确实来了。 可只盯着他看了一眼,便冷道:“蓝部长出身高贵,想必是无法体会了吧?” 蓝岸挑了下眼角,张嘴准备说什么,谁知道刚才对着一众部长苦口婆心的书先生在他面前却万分干脆,放下一句话后,直接就走了。 呃…… 所有想说的话都被憋了回去,蓝岸扭头看人走到炎振身前。 炎振很紧张,这段时日来他跟书易呆在一起最久,清楚人教训起人来何等严厉。 虽然说这次的征战他没有份,可现在,看人一个个的教训过来,怕自己也难逃吧? 说两句也就罢了,怕就怕,书易用那般悲凉的目子盯着他啊。 “炎部长应该也不认同吧?” 炎振愣住了,本能的张嘴“啊?”了声。 书易却直接跨步过他,走到王阶下,抬头直视上座斜靠之人,沉声道:“若只在乎结果而不看重过程,最终,我们将被眼前的得失蒙蔽双眼,再也看不到远处的威胁,王权就如同辆高速疾驰的车子,我们要看的绝对不仅仅是眼前,没有方圆讲究,车子乱开,坠落深渊是早晚。” 闻人诀端正坐姿,因为都是部长级别的心腹高层,他今天连面具都没有戴。 眼眸微阖,右手中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 在这压迫人心的绝对安静中,黑虎首先站起,大跨步到书易身后,无声跪下,一字不发。 向阳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又落到上座的王身上,迟疑了会,跟着起身,跪在人身旁。 他二人一动,对面的蓝岸就勾起了嘴角。 二郎腿放下,却是整理起了自己上身的衣服。 炎振为难的左右打量,看书易依旧一动不动的仰视上方,双唇紧闭脸色凝重。 红雨是第三个起身的,路过潘之矣时,点了点头。 潘之矣很轻松的回了她个笑容,云淡风轻。 又一个跪下的…… 维端急了,隐身中的天眼围绕厅内急速盘旋,它慌道:“主人?这怎么办啊?这不是在逼您吗?” 确实算得相逼了。 闻人诀瞥目看向潘之矣,人双手垂在身侧,一点紧张也看不出,注意到他来自上方的目光,颇为恭敬的点了下头。 炎振不愿意参与这样无声逼迫王的行动,可他心中,多少也存在着不忍。 一双大眼,情绪丰富的看着闻人诀,欲言又止。 蓝岸倒是场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没有改变神色之人,除却之前书易跟他的简短对话让他很是措手不及,如今场中的景象,他就像是完全看不出其中的一触即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没有睡好,哈欠连天的迷蒙双眼。 收回落在潘之矣身上的视线,闻人诀目光幽深,盯着下方无声下跪的数人,轻轻叹了声。 “书易。”他起身,站在最高处,好好打量了人片刻,方才顺着王阶,踱步而下。 这过程因为厅内无声,显得格外缓慢,黑虎等人,不自觉的紧绷了身子。 银色的长袍衣摆如水般,流淌过台阶,闻人诀最终站到了人身前三步处,低缓开口:“瘟病的爆发,始料未及,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书易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疾言厉色道:“人心最知冷暖,或可迷惑一时,但绝不可能颠倒黑白一生,为王者若认同不择手段,则王域不宁,王规权威全部形同虚设,您……” “住口!”沉声喝止,闻人诀看人怔愣神色中全是悲哀凄凉,有些不忍的伸出手去,轻轻落在人肩膀上,侧过脑袋高扬音调,严厉道:“潘之矣此次作为主要谋士出征,过程中多次判断失误,处置不善,理该被罚。” 收回手,闻人诀又慢步到潘之矣身前。 男人低身跪下,恭敬应道:“是。” “来人!”闻人诀高声,门外很快有护卫推门走进,闻人诀凝视着潘之矣头发,平静道:“拉下去,打五十鞭。” “王?”蓝岸有些诧异的叫了声,他倒不是赞成潘之矣或者说支持对方,对他来说,何种手段又或者做了什么都不重要,关键是如今王域即将成立,正是用人之际,潘之矣加入虽然不久,但处理事情的手段他见识过,跟书先生一样,一个顶他们三。 五十鞭子……王居中的处罚,那用的都是带倒刺的异兽软骨,不死也残啊。 就算体内有晶核,身体素质强悍,那也是死般痛苦的刑罚啊。 对一个战斗力不高的谋士来说,是否过了? 真打下去了,王域成立前,人铁定起不来了,到时候一堆的事情,他想想就头疼。 “是,谢谢王。”潘之矣倒是淡定,半分动容都没有,很老实的跟着几个护卫走出去。 闻人诀视线落在他背上,很久才收回,俯视着依旧直挺下跪的几人,语气和缓道:“起来吧。” “是。”黑虎等人面有异色,但都麻利站起,不敢再多言。 闻人诀越过几人,亲自俯身下去,从地上捡起几张散落的照片,认认真真的一张张翻看过去,又拍打干净,整理在一块后,递到书易手上,温言道:“先生说的不错,当权者必须有所担当,十区惨状确实让人不忍,后续的安置和稳定,便由先生全权接手,先生可愿意累这一遭?” 书易从潘之矣被拉出去后便没了声音。 身子僵直站着,直到闻人诀把照片递到他手中,察觉到王者手上的温度,他也依旧没有软去一点,抬眼看人,他心中郁结失落深深,双眼之中还有不甘和失望,紧紧攥着照片,最终,还是无奈的点头,暗哑艰涩道:“是。” 只能如此了……他不傻,怎会不明白属于王者的心思。 潘之矣再阴毒,可事已成定局,站在闻人诀的立场来说,不管如何看待这件事,都不可能让潘之矣认下这个错。 找个由头责打五十鞭,看着是狠,可未尝不是一种包庇。 同意责罚潘之矣,这是一种态度,没有让潘之矣离开,更没有杀了他,这同样也是一种态度。 书易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滋味,若闻人诀真就从头到尾不在意自己的感受,或许他也可好受一些,他不认为闻人诀今日的这个妥协,是他带着几位部长相逼之功,虽说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他相信绝对不是主要。 闻人诀心中必然也存在着考量,所以他才会让自己去负责后续的接管,这是在安抚自己,同样也是在处理后患。 对书易来说,惨剧已经发生,如今他唯有尽全力妥善解决好后期的安置,减少伤亡,才能让自己备受煎熬的良心稍安。 …… 大胜归来的从军谋士,首功之臣,不但没有得到半点奖赏,反倒被从王居中拖出,当众责打了五十鞭。 听说打到四十鞭时,人已经痛的昏死过去,可行刑之人却无半点手软,一鞭不少的抽完,人被抱下去时,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闹得满城风雨,各方安插的内探早已经把消息回传,就算是普通居民,一传二,二传十,闹得街头巷尾人人谈论。 “说是行军途中处置不善,扯什么蛋呢,这分明是新老谋士相斗,一方遭殃。” “哎,可怜了这个潘……潘……潘啥来着?”黄牙男人大声咧咧,有菜叶从他口中喷飞出来。 领桌注意着他们动静的一个白嫩小少爷,正紧巴巴看着,见这一幕,反身撑桌,恶心的当场“呕呕~”干吐。 闻人诀点上烟,摆放在他桌前的碗筷动都没动。 身旁白檀挪坐过来,脸色发白,嫌弃道:“走吧,不听了,好脏。” “叫潘之矣啊,你个猪脑子!”和黄牙男人对面相坐的朋友倒是不嫌弃,拍了拍桌沿,指责友人的忘性。 闻人诀仰头吐出烟圈,随手把才抽了一口的香烟扔到地上,起身拉过白檀手腕,“走。” 第272章 与我何干 “所以,你真的让人打潘之矣了?”白檀紧跟着人步子,闻人诀拉住他手腕却没放慢步伐,他跟的很是吃力。 “嗯?”闻人诀低声。 “书易让打的?”白檀好奇。 “怎么?”侧过头,闻人诀瞥人一眼。 “书易不像那样坏的人。”刚在街上听人谈论的那些,总感觉书易是个大魔头,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可白檀觉的不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跟他有过交道?”白檀进王居,那身份从始至终就是男随,他手下一帮子部长高层,避嫌也好,瞧不上也罢,没有人会来主动接触,现在听白檀突然为某个人说话,闻人诀生起两分兴致。 “我没见过他几次,但他让人给我送过好吃的。” 这样的理由简直让人啼笑皆非,闻人诀停住身子,把人拉到自己左边,摇头叹息:“你就这么好收买?哪天若是潘之矣给你送点吃的呢?”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白檀不悦,瞪着双好看的黑眼睛,撅着嘴,“虽然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人跟人之间那是有气场的,总有人天生比较好亲近一些。” 闻人诀不语。 他想起维端很早之前对他说的,人的身周是有能量磁场的,还有契合度这么一谈,倒也不算虚无。 “你不喜欢潘之矣?” 白檀很少说这些事情,这次开口,肯定是因为一个让他喜欢,一个让他不喜。 对待白檀,他存着调笑意味,并不把人说的话真往心里去。 “远远的见过两次,话都没说过,不过,他的气息我不喜欢。”白檀皱着眉头,想起远远的跟人在王居中的两次碰面,都没走近,但人隔着老远看他的目光,总让他心中发毛。 他的直觉是很灵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穿的比较不受他待见。 可是很多偏见,就是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嘛。 “说起来,我在星际中也有特别讨厌的人,”想起宿敌许仲柊,白檀悲叹:“他家跟我家还算交好,哪里知道我们小的一辈闹得如此水火不容,想起来气人,我流落地球之前还准备去砸他场子。” 不知道前头有什么活动开始举行,街道上的人一下多了起来。 不少人拉手招呼着往后跑,白檀陷入回忆,没有注意到迎面撞上来的几个壮实男人。 闻人诀脸上戴着白檀做的面具,一手拉着人手腕,早早就注意到密集起来的人群,只是没打断人说话,等这帮急着赶路的人经过,他不慌不忙的用力,拽白檀到身侧。 背后擦身过去一帮子大呼小叫的人,白檀一手撑在闻人诀胸膛上,等人全部过去才直起身,看了闻人诀一会,突然奇怪的笑了。 “你以后跟我回星际,肯定能吓死许仲柊。” 闻人诀眯起眼,话音意外的轻柔,“我有那么吓人?” 注意到人眼角眉梢的寒意,白檀忽一下站直身子,不自觉的一手高抬过头顶,做出发誓模样,迭声解释,“不不不,我是说你厉害,带着你我肯定不能吃亏。” 口中这么说,可他盯着闻人诀看的目光始终带着魂飞天外的“阴险”。 在他看来,自己都被闻人诀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许仲柊那种没出息的窝囊废一样得吓哭。 闻人诀任由人盯着自己发呆,看他嘴角越咧越大,就知道人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去,一手扶在白檀肩膀上,他朝对面的街道,点了下头。 很快,街头拐角就有辆黑色轿车在二人身旁停下。 闻人诀拽过独自傻笑的白檀,塞进车中。 直看到车门在眼前关上,白檀才慢半拍回神,扭头看另一边上车的闻人诀,哀怨不已,“说好的陪我出来走呢?” “走过了。” 坐上车后,闻人诀就闭了眼,声音慵懒。 白檀挪动自己屁股,靠的人近一些,“你在欺骗我的感情?” 眼帘微掀,闻人诀“嗯?”了声。 白檀继续控诉,“带着我跑了那么多脏臭的街道,还坐下来听一帮人闲聊,这叫逛街?” 闻人诀抱胸靠向车窗,意兴阑珊。 白檀看人又玩沉默是金,八百个委屈,“每次我自己出来,大小都有意外,不是刺杀就是绑架,闻人诀,你是多差的人品?” “……”车中维持寂静,开车的亲卫吞咽了口唾沫,握稳方向盘。 白檀不甘心,伸出一手去拽人胳膊,“麻烦你以后喜欢上谁一定要劝人买份保险。” “命不大的,没被你喜欢三天就嗝屁了!被你喜欢,活生生就是在上演真实灾难片。” 动了下身子,闻人诀手肘顶着车窗,单手托着脸颊,语气低沉,“嗝屁?哪儿学来的新词?” “刚才!”白檀梗直脖子,翻出一个销魂白眼,略带着得意,“还有这个姿势。” 闻人诀蹙眉,看人活脱脱一副流痞作态,心中烦躁。 “最近不要出门了。” “什么?” 抱怨一下生活也不行?白檀咬住牙齿,怒火汹涌。 闻人诀冷声:“好好捡捡你丢掉的白家门风。” …… 从军谋士被从王居中拖出去,当众责打了五十鞭,这样罕见的事情,闹得那叫沸沸扬扬。 一夜之间,什么说法都有,如今的东南,涅生一家为大,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一点小事都能被放大数倍,更何况是这种貌似高层不合的矛盾。 只可惜当日在场的几位部长,对这件事情都相当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维端对这样的做法表示过困惑,但见主人一声不吭,它怕惹恼了主人,只好按捺。 闻人诀除了拉着白檀出门到王区中走走,听了一些底层人的言论外,其他时间都呆在房间里处理事情,看不出异样。 维端甚至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因为准备王域成立的事情实在繁多。 可哪里知道,到潘之矣被打的第三天晚上,白檀在床上呼呼睡熟后,闻人诀忽然翻身坐起。 “嗯,哼!”睡梦中的白檀有所感应,哼哼两声。 闻人诀把人手从自己腰上拉下,黑暗中,盯着人脸庞看了会。 白檀这人睡觉喜欢噘嘴,跟孩子似的。 一开始跟自己同床,那是十万个拘谨,就算现在也是如此,上床没睡时,跟他隔着半米距离,可一睡熟了,人自动朝着热量滚过来。 喜欢抱人这点,大概从没人对他提起过。 双脚踏上地面,在黑暗中披上外衣,闻人诀拉开门走出去,门外的亲卫们轮班值守,见他出来,无声点头行礼。 先打了个哈欠,闻人诀抬头看了眼天,月明星稀,如今的气候倒是稳定了不少,但还是经常颠倒反复。 径直找了个方向走去,身后亲卫无声跟随。 很多王区的王居都是高楼,可十七区因为前王的缘故,房子大多木质结构,仿古风,亭台楼阁很是别致,就算是窗户,除了玻璃,外边还有木头镂空的架子。 穿着整齐衣服的仆从并未休息,在端出盆带着血迹的擦洗水后回身掩上门,快走几步到花树下,倒干净水后,又快步走回房间。 潘之矣在床上躺着,衣服裤子都未穿好。 仆从回来,透过床头灯光见人凄惨模样,泪水一下冒了出来,蹲在人床头,边帮人穿衣服,边小声抱怨,“您说您图点什么?明明得了大胜还被人打成这样,他们不就欺负您是新来的吗,十三区还在时,上上下下谁不敬重您,占赫也好,占佩也罢,里里外外,谁敢得罪您?” “可您倒好,高高在上的日子不过,非要跑来这里,这次还差点就没了命,我真是想不明白……” “青田,出去。”虽然气力虚弱,但潘之矣还是呵斥出声。 被他叫做青田的仆从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并不是十七区这边派给他的,人和他来自一个聚集村,幼年时,二人就经常在一起,他出村不久,青田就投奔到他身边来照顾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您别动气!才擦的药。”怕惹人发火乱动,青田快速收拾着,抱着换下来带有血迹的衣服出门。 潘之矣仰躺着,呼吸平缓,双目无神落在床顶。 青田出去时关上了大灯,幽暗中,唯有潘之矣手旁亮着盏小灯。 黑暗中,突然有男人发出声轻笑。 潘之矣一动不动的身子微颤,脑袋努力转着,一点也不意外的叫了声:“王?” 从黑暗中踏步走出,闻人诀提了下肩头披着的衣服,平缓道:“你好像并不意外是我。” “王居中,大半夜,能够一点动静也不发出就摸进我房间,除了您,我实在想不出有别人。”自己重伤着,闻人诀若真让人如此轻松就能进入自己房间,那无疑代表着一点,他准备让自己死。 可如果准备让自己死,犯不着多此一举,当日下令打一百鞭,直接要了命就是。 潘之矣的心机城府闻人诀很清楚,跟这样的人说话犯不着解释太多,走到人床头,他低头盯着人被子外的袖子看,才换的衣服,又沾染上了点血迹,带着笑意,他意味深长的问了句:“听说你前几天就让人给床换了更软的垫子,你是知道自己有此一劫?” 没有勉强自己坐起,潘之矣躺在床上仰视着人,微笑,“书先生那么聪明,怎会看不出这背后猫腻,他走的正统王道,不容此策,不容我,都在意料之中。”没问闻人诀怎么知道他之前让人换床垫这样小的事情,潘之矣对人今晚的到来,带有感激。 闻人诀勾起嘴角,回身搬来张凳子,坐到人床头架起二郎腿,语调深沉,“你如何肯定我会站在他那边,而不是你?” “书先生说的很多我都不以为然,但有一点他没说错,不择手段意味着王规虚设,若今日您默许了我的行为,来日,部长们的行事作风只会更发肆无忌惮,不谈您心中对这次的事情如何看待,只为了这点,您一定不能容我。”虽然身上皮开肉绽,但潘之矣的沉稳半分没少。 闻人诀叹息,语气莫名,“既知道如此,何苦还用这计谋?” “寒鸦不渡咄咄逼人实力又莫测,复兴联盟的强盛百年不动,圣鼎作为新兴王域,人才济济深得民心,若不出此计谋保存王域实力,我们又要拿什么资本去跟人相耗?”动了下手指,潘之矣从床上递过张纸。 闻人诀接过来,打开后发现是张做满记号的东大陆地图。 已被打的翻不了身,可没想到,人还在这里研究地图。 看闻人诀面目变得深沉,潘之矣又带着些不在意,随口道:“其实,我还真不在意用什么手段,我和书先生不同,结果对我来说就是一切,我认为值得,便会去做,他人的痛苦,与我何干?” 第273章 当今天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这世界的看法,闻人诀无意纠正,他只问了句:“痛么?” 潘之矣老实回答:“痛。” “痛就好,长记性。”偏过头,将地图随意放到床上,闻人诀上半身下弯,捏着颗黄色豆子般大小的透明凝固液体放到潘之矣唇边,漠然命令:“吞下去。” 潘之矣没问原因,也没问这东西是什么,顺从的张嘴,那粒豆子般大小的凝固液体被他毫不犹豫吞咽下肚。 双手抬起抱在胸口,目光盯着床上之人,闻人诀向后退了两步。 东西才下喉咙,潘之矣就觉的腹中火热,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呆了呆,感受到五脏六腑涌动的力量,他张口想说什么,可随之而来的悸动让他住了口,专心感受,引导那股子能量。 闻人诀静默着看人变化。 喂进潘之矣口中的自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他从其他异变者体内剥夺出来的晶核能量,一开始只是液体,后来慢慢的他生出一个想法,既然能把晶核化为液体剥离出来,那么,是否可以还原回去? 可惜的是实验了很多次也没成功,到最后,最多只能凝固成外表薄一层“皮”,内里还是液体。 但是对比以前,还是好保存的多了。 他捏着“药丸”,潘之矣没能仔细看清,但人很聪明,二话不问张口就吞。 现在看人表情变化,闻人诀知道,人肯定明白过来自己体内发生了变化。 这种可称之为作弊的增强能量的方式,潘之矣虽然加入一段时间,但从未听说过……就算是向阳这帮人,虽然吞吃过好几次,但还弄不明白这种丸子到底是什么,又从哪里来。 本体的晶核能量,最多只能让自身的愈合能力加强,可这种猛然增进的方式,却可以快速愈合身上的伤口。 闻人诀靠近两步。 潘之矣在床上安安静静躺着,调整呼吸。 刚才难忍的痛苦呻吟,这时候也听不见了,面色逐渐平和。 “王?”待到晶核能量全被吸收,潘之矣睁眼后愣神了好一会,才扭头过去,双目之中除了诧异,还有震惊。 若不是亲身体验,很多事情就算告诉他,他也不能相信。 比如,刚才所发生的。 晶核能量的出现已经有几年,慢慢的在高等王区形成了体系,潘之矣从未听闻过除了自己吸收空气中的能量外,还有这样类似于“开挂”的方式。 刚才还不能动的身体,现在已经可以慢慢移动。 他侧着脑袋,双目瞪大,不远处站着的王者面带笑容,目光很仔细的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好几遍。 后知后觉的,潘之矣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 那些遍布的伤痕,竟然愈合的七七八八了,他相信若不是能量都被用来修补身体,自己体内的晶核能量一定会更为纯粹。 跟随闻人诀,他只是看重人的潜质,但从未想过,人背后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闻人诀勾着嘴角,看人瞪大眼睛神情呆滞,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王域即将成立,很多事情还未处理,你这么趴着实在浪费。”云淡风轻的把先前发生的事情揭过,闻人诀转身离去,右手摸上门前,又突然停止动作,头也不回的问了句:“知道我打你的那五十鞭,为了什么吗?” 潘之矣脑袋歪着看他背影,有些迟疑。 理由他之前说过了啊,不管对这件事情怎么想的,闻人诀表面总得作态。 可是,王现在这么问,一定还有别的意思在其中。 深思着,潘之矣没有出声。 闻人诀却回过身,隔着一定的距离遥望向他,沉声:“二十五鞭,罚你此事手段确实太过,你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要去星际,那就要在允许的情况下,尽量保存地球人类。” “是。”潘之矣虚心应声。 透过门外一点点灯光影子,闻人诀的眼中似乎泛有隐晦冷光,他低沉了语调,慢悠悠继续道:“还有二十五鞭,是因为此事你本可以办的更好。” 若说自己手段太过,要尽量保存地球人类,潘之矣能够理解,可这后面的二十五鞭,却说是自己本可以把这件事办的更好,这又是什么意思?……没有掩饰自己的困惑,他在床头灯光下,疑惑摇头。 闻人诀轻声:“我问你,秋、冬、花三城中,是否还存在着抵抗力量?” “是,他们一直在做着江柏峯杀回来的美梦,就算我们完全控制了城池,也一直在私底下积蓄力量,不时惹出乱子。” 闻人诀笑了声,很阴冷,轻飘飘的又吐出句,“那我问你,倘若你手中的病毒落入他们手中,会发生什么?” “他们一定会……”随口回答,伴随着思索表情,潘之矣突然神情大变,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双目剧烈变动,半天后,“我……我……”还是说不出话。 闻人诀语气淡漠,意有所指的叹了声:“病毒这东西,范围不好控制吧?” “我……”潘之矣哑声。 面容平静,闻人诀转身推开门,跨出去前最后嘱咐了句,“记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给自己留有后患。” “……” 闻人诀的到来很隐秘,他挑在深夜之中光临,为的就是不让太多人知道。 负责贴身照顾潘之矣的青田甚至不知道人来过,潘之矣在床上躺着,因为王给他的药丸,身上已经不那么疼痛,在人走后的半个多小时里,他始终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只有面色一直变化,最终沉默吸气。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思维缜密,却不曾想,还是被找了错处,又或者说是不足之处。 如王所说,这件事情他本来可以做的更好。 王最后问他倘若手中病毒落入三城抵抗的人手中会如何?这句话突一听很不能理解,但潘之矣心思之深,只要稍稍转个弯,就能全部想明。 从他刚才剧变的脸色就可看出,他已完全明白了话中深意。 倘若自己手中的病毒“不小心”落入三城抵抗的人手中,那么他们一定会拿来对城中驻军下手,好里应外合准备迎接江柏峯的人归城。 而他到时候只要提前做好准备,拿下几人,当众处决,而后在军营中瘟病发作得不到救治后,暂时撤离。瘟病这东西本就不好控制,会“突然”在城中四发,就不是谁能控制的了的。 “我这二十五鞭,挨得一点也不亏。”自言自语着,他努力直起上半身,拿过闻人诀刚才翻看过的地图,目光无神落在上头,到时候十区到手,人们不只会歌颂感激涅生王域,还会发自骨血的仇视,记恨江柏峯,而他们这边只要牺牲数十人,撤离的早的话,自己手中又有解药和预防药物,不会引发后续恶果。 也就是说十区到手后,江柏峯那派,将再无翻身乃至找麻烦的机会。 闻人诀这人……虽说是他为自己选定的主上,可只有这一刻,他是真正发自灵魂的畏惧。 …… 因为吞噬了晶核能量,潘之矣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就可下地活动了。 等他能够处理一些事情后,闻人诀在王居召开了成立王域前的最后一次高层会议。 所有人都怀着忐忑。 大家都清楚这次会议后,大概就能定下以后王域的职权划分和结构整合。 黑虎也好,掌握着十五区的向阳和红雨也罢,就算十七区中的蓝岸和炎振都有些坐不住,谁都知道,王域成立意味着一切都要上轨道,而且,新到手的十三区和地盘几倍大于几个王区的第十王区,又要怎么分划? 目前有的几位部长明显不够,那么谁会被提上来,谁又会被放出去? 而且新王域成立后,王城究竟会设立在哪边?等等一切,关系的都将是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这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主要是在这之前,王一点表露都没有,他们心中实在难安。 没找大的会议厅,黑虎等人被引着进入王居后边的屋子时,闻人诀已经在上首安坐。 二十来平的屋子里摆放了张长条桌,四个角落安放了半人高的花树,嫩黄花朵散发出阵阵清香,除此之外,一点多余摆设都没有。 蓝岸等人相视着坐下,上端,闻人诀双手交叠着垫在下巴处,微笑开口:“今天人不多,就你们几个,不过商量这种大事,确实不需要太多人在场。” 他话落,就连站在墙壁下的亲卫们都走了出去,黑色大门合上后,会议室内安静了会。 闻人诀扭动了圈脖子,摆正脑袋后,看所有人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表情很是严肃,不仅摇头失笑,“都这么凝重?怎么?见到我是这么不开心的事情?” “……” 感觉不出他的点在哪,其他人不敢轻易搭话,只有蓝岸翻着白眼,忍不住吐槽了句:“王,不好笑。” “那么好,”双手拍了下,闻人诀脸上表情一瞬改换,视线掠过书易,玩味道:“就请先生为我们介绍一下当今的……天下。” 第274章 谁可逐鼎 面容平静的起身,书易走到闻人诀身后,伸手拉扯了下墙角垂挂的绳头,有半面墙壁大小的地图展现开来。 这应该是人手绘的地图,详细的山水和大道画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存在的几方势力,却标记的很仔细。 抬起手臂,书易先指向了东边,“这是东大陆,如大家了解的,我标写的这块区域,前段时间成立了王域,名为圣鼎,虽是新兴势力,却实力强横,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王区都不同,他们很得当地居民的认同。” “再过去的位置,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复兴联盟,是东大陆,或者说是地球上真正的中心,所有人类已有的复苏和文明,大多从此处萌芽,拥有最繁荣的城市和最为分权的管理统治。” 手指往下移动,书易又点住了东南位置,慢道:“此处就是我们,你们可以看到,在我们和圣鼎、复兴之间,还存在一个王区,那就是十九区,这个王区地盘和实力并不强大却百年存在,不管其余王区如何分裂吞并,他们都能延续,他们的王,历来都是八面玲珑之辈,就连手下人也都长袖善舞,就算是现在,王权之间吞并融合如此剧烈,他们也可巍然不动。” 中指沿着蓝色区域,最终停留在对面的大陆上,书易抬头,语气严肃起来,“西大陆已被寒鸦不渡王域统一,除了西边雪山中存在一个所谓的二十王区,已经没有其他可相抗衡的力量。” “这二十王区……真的很少听闻。”炎振突然插了句嘴。 “二十王区处在连绵雪山之中,里面生活的人类大多野蛮彪悍,有盛传,他们还在吃生食,饮兽血,虽然个体强悍,但人数不足三万,且没有什么科技文明的复苏迹象,虽被划为王区,却一直与世隔绝,那种地方,一般人类也存活不下去,正因如此,寒鸦才忽略了他们。”稍稍解说了下,书易又移动手指到两块大陆旁,点住另一块小到可以称之为岛的大陆。 “这就是第二十二王区,传说中真正的法外之地。” “法外之地?跟黑渡地带相似吗?”向阳目光汇拢盯着书易发问,接手十区后,他们首先面对了黑渡地带的冲击,虽然主上还没说过要怎样处理这个灰暗地带,但两位先生表达出来的意思,在他们看来是相对的。 “不,黑渡地带比起他们,起码还存有一定的规则。”没等书易说话,潘之矣突然开了口。 向阳理所当然的扭过头去看他。 书易在上方站着,自然停下声音。 潘之矣继续:“如果说星际人类把地球视为监狱,定期将那些穷凶恶极,罪孽深重,杀戮残暴的人扔过来的话,那么第二十二王区,就是监狱中的监狱。” “先生这话怎么说?”炎振好奇。 他们以前从没有想过要去了解整个天下,本以为能够在东南站稳脚跟可以和十区抗衡生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想过,有一天居然整合了整块东南大陆,并且马上就要成立王域,还要去面对天下的其他豪雄。 所以,不只是炎振,一屋子的部长都竖起了耳朵。 “许多在王区犯下大罪,被王权追杀的残暴份子,为了逃避刑法,都跑到了二十二区,在那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你一脚踏入,过往一切成空,只要不离开,就没人可以追究你,并且,在二十二区杀人是不犯法的,弱肉强食,你杀了人,你便可以拿走他身上的所有财物,你跟人单挑胜利,你便可以霸占他人的妻儿。” 红雨拨弄着自己的长发,神色变动。 潘之矣微笑继续:“就算是王,如果有人提出挑战,他往往也要被迫应战,否则就会被底下人瞧不起,从而被杀死。” “而如果提出挑战的那个人能够战胜他,就将自动成为新的霸主……”迎着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潘之矣补充了句:“在那里,一条街道就会出个王,实力弱些的,一两个礼拜就会被人杀死替换。” “从星际扔下来的渣滓们很多向往那种生活,前仆后继而去,在二十二区,杀戮是日常曲,暴力血腥每天都在上演,可笑的是这帮人永远也死不完。”书易打断潘之矣,重新拿回话语权,他好似不太喜欢谈及二十二区,很快就换了话题,“星坠事件前,地球人类曾经建造了艘巨大无比的船只,你们中可有人知道?” “你是说星辰自由号?”蓝岸双手叠在脑后,人半仰着。 书易点头,“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岛,曾经在上面常住的人口就有二十万。” “二十万?”红雨诧异出声。 “是的,星坠事件前,星辰自由号一直在海中漂流,被称呼为可移动的小岛,星坠事件发生后,陆地上又有一大帮人类逃到上面,可惜的是在灾难后期船体还是被损坏,分裂为两半,一半沉没于深海,另一半则在地球稍稍平复后,得到了船上幸存的人类补救,直到如今,这艘船还漂流在海洋中。” 稍稍停顿,书易又朗声继续,“在星坠事件后的千年里,这艘船被按照设计图纸,不断修复还原,如今差不多已有之前的大小,只不过攻击和防护能力,还不能完全如初。” “这就是第二十一王区吗?”红雨回忆着自己偶然翻看过的资料,恍然大悟。 “没错,可以称之为二十一区,但大多数人叫它星辰王区,这是一个移动中的王区,晶核能量出现后,上面更是出现了很多实力一等一的异变者。” “近水楼台先得月。”黑虎沉声。 多年为王,黑虎的性子本就沉稳,加上年纪是这里面最大的,他往常就较少说话,之前有过臣服又背叛的经历,所以对自己的言行很注意。 如今,即将成立的涅生王域中,最为强悍和神秘的力量又掌握在他手下,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很谨慎。 现在一句感叹,却是击中了其他部长的心脏。 要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十八区也是啊,身处沙南茂林中,源源不断的晶核直接一手供应,王甚至把那般神奇的力量交给了他们。 不过这个星辰王区,一直在海中漂流,在晶核能量出现后,海中那些数量庞大的变异鱼类,就会是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晶核库。 且,比起陆地上的晶核,海中那些,了解的人实在太少。 “星辰王区绝对不可轻视,虽然他们的人口不多,但在晶核能量出现前就能够在海中生存下来,没有一定的资本是不可能的,晶核能量出现后就更不用说了,之前曾发生过他们王区的普通人出来后,单枪匹马杀光一整个帮派的事。”书易严肃,又重声提醒:“星辰王区中就算是普通人,吞噬的也是高等级光核。” 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蓝岸等人稍一思考,就明白了这当中的恐怖。 “不过,真有能力完成大一统,逐鼎天下的力量,只有三家。”伸出三根拇指,书易环视众人一圈。 闻人诀把手放置在膝盖上,上半身微微歪斜。 “哪三家?”出声的是炎振,只因他刚才一家家记下来,怎么数也不该只有三家啊。 “星辰王区个体再强悍,可受限于没有陆地和人口,其他资源匮乏,他们或可以潇洒一处,却无问鼎之力,而二十二区混乱不堪更不可能有统一的声音,十九区几面讨好,可最多只能求个生存。”回到位置上坐下,书易喝了口水缓和呼吸,淡然道:“第一家,当然是已经统一了西大陆,手段霸道无比的寒鸦不渡。” 见所有人目光凝重的注视向自己,他温和了声音,“第二家,是我们东大陆前段时间刚成立的圣鼎王域。” “第三家呢?”向阳急了,“难不成是复兴?” 复兴地盘最大,位于文明复苏中心,繁荣昌盛不用质疑,最早说的第一王区、第二王区和第三王区,其实指的就是现在的复兴。 星坠事件后,他们更是最早建立起来的人类生存区域。 “不。”潘之矣突然出声,肯定道:“是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地球画卷至此全部展开,此卷结束后,地球篇就结束~ 星际篇幅是一卷~半~大概。(不会太长,到时候看评论) 第275章 复兴百城 “那么复兴呢?”红雨出声,“没道理复兴实力最强,却排不上号吧?” “这就涉及到复兴的构成了。”书易不慌不忙,“大家都知道,复兴被称之为联盟而非王域,就是因为他们的管理和统治方式是最为民主和公平的。” “民主?”蓝岸轻笑,一脸的不屑。 “当然,是在等同的对比下,所有的民主和公平都是相对的。”对这点,书易并不抱有什么天真的幻想,“复兴联盟最早的主体是第一、第二和第三王区,在发展中,慢慢的以他们为中心,人类繁衍聚拢而来,建立起了无数强大的城市,最终形成了互相扶持的团体,慢慢的,有人提出用一个共同的声音联络对外,所有互通的城市皆可加入,这就是联盟体的由来。” “联盟体的城市,日常管理都会交由议会选出来的总务率领各个部门进行,而他们的议会,则由每个城市中举荐出来的一位代表出席。”大致讲说了两句,书易停下来等大家反应。 蓝岸似乎有一些了解,这时候却选择闭口不言。 而初次听说复兴联盟管理方式的众人,面上表情都有一些奇怪。 “那么每个城市中的代表又要如何选呢?”红雨问了个实际问题,“既然城市中的管理交由议会选出来的总务,由他成立各个部门,那么分散到下面的城市后,这个代表,以谁为准?” “难道要所有的居民,一人一票投选出来?”向阳很是意外。 “那倒不至于,看贡献度,每个城市中都存在商人,要跨城做生意又或者经营店铺的话,都得去城中商会注册,每个城市的商会都会投票选出会长,没有意外的话,会长就会是这个城市在议会中的代表。” “贡献度又怎么说?”炎振发问。 “总务率领下的各个部门都需要钱币,包括每个城市的安全防卫,街道等公共设施的运行。所以每年末,他们都会计算出,来年需要的开销数额,并按照城市大小不同分配到具体金额,这笔钱会由城中的商会来凑,而商会的会长则必须要承担其中的大头。”放慢了语调,书易每说一句就停下来一会,留出时间让大家思考。 “倒是很公平嘛,有舍有得。”这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管理方式,倒也新鲜,向阳听的很用心,“他们的总务要如何更换?” “每五年选一次,大多没有过失就会连任,真要出了大差错,议会中有三分之一的代表共同发起倡议,便可要求举行大会,共同投票决定是否任免。” “也就是说,他们城中的防卫力量是共同运行的?”向阳挑眉,沉声:“这样的军队,真的能够抵挡统一的外敌么?” “商会的人大多养有私兵,不方便违反议会规定的,也会暗下里交由黑帮处理。”平静与向阳对视,书易郑重道:“复兴联盟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你动一城,相当于敌对百城,这股力量之大,绝对不是任何王域可以正面抗衡的。” 向阳止声了。 蓝岸却咕哝了句,“还不是商人的天下。” 书易不语,换了个王域介绍,“关于圣鼎,他们的成立虽然不久,但力量的扩张非常快速,最为值得称道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经历过几场战争。” “大多是民心所向,原十二区和十四区的王残暴昏庸,对区域居民剥削非常严重,圣鼎的到来,甚至被夹道欢迎,他们的王不喜战争,能够谈判融合的,一般不会选择炮火,成立短短时日,有才之士皆投奔到王权下。”面容虽平淡,可说到圣鼎,书易目光中还是难掩一丝复杂。 “他们的王权非常集中,成立王域后更是打散了原有的王区,分划为不同的区域,统一由王城中的商部、财部、刑部等等部门进行管理,而他们的军队则分为战团,负责守卫不同区域,一定时间后,会进行轮换。”说到这,书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上座表情淡漠的闻人诀。 这样的管理架构,才是真正把王权抓到手中。 不管哪块区域,都不可能出现军阀或者诸侯。 权利被分开为不同的职能,地方管理(城市)和军团分离,任何部门都不能单独存在。 所有权利,都被辖制在王一个人的手中。 闻人诀的神情看不出变化,可其他人的表情多少有些变动。 身为掌权一方的部长,他们心中通透不过,如今主上的管理方式是存在很大隐患的。 倒不是说他们想要背叛或者造反,而是这样的运行方式,本身就给了他们这个可能。 如今的部长们,又有谁能被辖制呢? 正确健康的权利,应该是受到监督和制约的。 可是如今,蓝岸等人手中军队在手,城市财政管理一把抓,说句难听的,哪一个若是不想听从王的命令,除了战争,还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说复兴联盟的管理松散,他们却更像是临时的同盟。 唯一的联系点,只有主上。 也不是说已有了异心,任谁都不喜欢自己受到辖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手上权利大惯了,万一成立王域后被收权,他们心中也难过。 可知道正确的道路,明白真正长久的王权应该如何运行,他们又不免觉的自己的想法太过自私,这么左右一琢磨,心态复杂,多少表露了些到脸上。 书易有意停止说话,而房内的众人各怀心思,一时安静下来。 “说说寒鸦不渡。”闻人诀始终淡漠,让人猜不出心思。 书易收回目光,凝望向他,终究还是轻叹口气,“寒鸦不渡与其说他们是王域,不如说他们是个组织。” “这个王域的名字听闻的太多了,可是谈起真正的了解,在座的各位恐怕知道的都很少吧?”没有多卖关子,要说寒鸦不渡跟他们的恩怨不少,早前暗杀闻人诀的那帮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派出的。 “比起复兴的联盟结构跟圣鼎的王权高度集中,寒鸦不渡可以称之为另一个异类,他们称霸王区后并不参与管理,只扶植个新王作为代言人,每年从当地抽取高额钱币,他们从不干涉管理,王者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有一点,不允许他们拥有军队。” “寒鸦不渡大体分为两个部分,一部为寒鸦,下辖多个军团,驻扎在各地,另一部是不渡,拥有无数杀手和情报探子。” “前段时间发生的件大事,从中也可看出他们的态度。”书易说着投注目光到潘之矣身上。 关于了解寒鸦不渡,是他们二人共同进行的。 潘之矣默契接过话头,“我们找了不少从西大陆过来的人问询,前半年,在寒鸦不渡的地盘中,有位王者残暴无比,征取过高税负,乱杀无辜导致暴动,有人在混乱中杀了他,却没有得到寒鸦不渡的任何惩罚,只因为在杀人后,那人主动去寒鸦不渡的总部得到了认可。” “不难看出,下边的王者是仁还是戾,寒鸦不渡并不关心,区域中的居民生活如何,他们也不太关注,在西大陆,所有人都知道寒鸦不渡高人一等,所有人都梦想着加入他们,成为高一等的人上人,而那些王者,只要每年能够上缴他们要求的物资和钱财,就被允许存在,至于能否坐稳位置,他们不太关心,有想要加入的新游戏者,只要遵从他们的规矩,就被允许取代。” 潘之矣的语速比书易快一些,说完之后环视一圈,轻轻咳了两声,又继续道:“寒鸦不渡是高于王权的存在,他们和王区之间存在距离,他们手下的不渡组织,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西大陆,有任何想要反抗,敢于反抗的人都会死于暗杀或者军队屠戮,他们每年会派出队伍,去各个王区中寻找召集那些想要加入寒鸦不渡的高等人才。” “也就是说,寒鸦不渡并不代表底下王区,他们只是凌驾于西大陆的剥削者,他们高于王权,冷睨世间普通人,管你们生杀战乱,只要限定在一定的规模,遵从他们定下的游戏规则,就能被他们容忍。” “真是高高在上啊……”情绪莫名的,蓝岸发出感慨。 这就好像说,你们都是游戏者,而我高人一等不参与游戏却掌控全盘,我只要求你们上交钱财,你们要怎么玩,那是你们底下人的事。 “先生,你们之前说有问鼎天下之力的只有我们三方,那么,我们又要如何做?”说了这么多,详细的介绍了如今天下的局势和各方势力,为的就是要谈谈己方下步要怎么做。 黑虎沉声发问,潘之矣对人笑了笑,把话语权重新交回书易。 书易也没客气,低头整理了下思路,抬头后语气坚定,“对我们三方来说,如今最关键的都不是互相,而是复兴联盟,大家都知道,如今人类汇聚最多的地方,文明复苏最多的地方,就在复兴,想要真正主宰这颗星球,就必须要掌控住复兴百城。” 第276章 十二眷属 “西大陆地广,人却不多,资源也很匮乏,掌控一块大陆却不代表就能管理这颗星球,他们的下一步,肯定不是来攻打我们或者圣鼎,当然,如果能够成功暗杀我们的王,也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起主上几次遭遇暗杀,有一次还消失了一年,几位部长面色难看。 书易继续:“对圣鼎来说扩张到现在,已经不容易继续向外发展,这点对我们来说也一样,王权的合并到如今局势已经非常明朗,接下来,谁能入主复兴,谁就将是未来的主宰。” “可是您也说过,面对复兴,绝对不可以正面攻击,任何一个王域都不能抗衡。”炎振皱着眉头。 “是这样没错,这点,我相信另外两方心中都很清楚,复兴联盟,绝对不是可以正面抗衡的力量,谁先发动攻击,谁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书易予以肯定。 “那要怎么办?”炎振眉头打结。 潘之矣看众人表情凝重,反倒轻笑出声,“为何非要想着粗暴正面敌对呢?复兴联盟是个特别的存在,可正因为他们的特别,他们才可近千年维持在一起不散,这是他们的强大之处,可也并非不能被我们利用。” “先生,您就简单一些的说吧。”向阳听的不耐烦,他很厌恶这些谋士的讲话方式,可又不能不忍受。 潘之矣并不介意,平和道:“遵从他们的规则,进入他们的世界,依照他们的规矩,成为他们的王。” 一连串的话,成功把一帮本就眉头深锁的部长们搞晕了。 潘之矣无意惹怒任何人,他毕竟是新加入的需要低调,很快就张口解说,“他们的统治很公平,所以,我们为何不能成为这当中的参与者呢?” “如果说,正面强攻会惹怒这个庞然大物,那就进入他们的内部,遵从他们的规则,成为他们的老大就好了嘛,联盟之中,拥有一定势力后,纵横捭阖,这样的游戏难道我们不会?” “可是我们的加入,难道不会引来他们的猜忌和防备?”毕竟是王域力量的进入,再怎么公平做老大,也会惹人抗拒。 “当然不是以王域的名义了,复兴联盟每天有多少商人诞生?拥有钱财,谁都能经商发展啊。”潘之矣摆手。 “可是真慢慢发展,什么时候我们才可在联盟拥有话语权,更别说独大一家了。”炎振不赞同。 “我说抛开王域身份,我们就真的要抛开了?”潘之矣失笑,“只是明面上,暗地里我们拥有王域的支持,难不成还竞争不过普通商人?” “只不过,我们会这么做,就代表着圣鼎和寒鸦不渡也会这么干,在身份没有暴露前,潜伏于复兴的规则下,我们三方在正面战场上暂时不会发生战争,但私底下不代表也能相安无事,谁都清楚,拥有复兴的资源和人力后,吞并另外两边只是时间问题。”书易沉声,“我们这些王域的加入,势必会打乱复兴的平衡,各位部长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输的那一方,可就顾不上什么了。” “如今的局面,不争则死。”最后一句,由潘之矣总结。 二位谋士,虽说志向不同,性子不同,但在目标一致的前提下,还是能够配合相处。 闻人诀对这点很满意,这表现在他虽然冷淡但起码正常的脸色上。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些。”移转目光,二位谋士一同看向了会议开始后,只说了一句话的王。 介绍多方势力,只是为了帮助大家了解当今的局势,但详细解说圣鼎和寒鸦的结构,为的就是帮助主上抉择涅生最终的架构。 涅生王域成立在即,而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还不肯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视线掠过众人,闻人诀平淡出声:“我们一早对外放出王域名字,可有人明白涅生二字的含义?” 王域的名字是闻人诀取的,其他人自然不可能质疑。 但说当中含义,还真不曾有人确认过。 双手撑在桌面上,闻人诀语调悠扬,“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对于晶核能量出现后的我们而言,吞噬晶核的痛苦生不如死,对这点,应该没人质疑吧?” 房内很安静。 除了书易,在座的都是异变者,曾经吞噬晶核的过程,真正九死一生,那种痛苦,若换做今日,他们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扛过去。 不过,这样一说,他们还真就明白了自己王域的名字。 涅生,是啊,先死后生。 “是个好名字!”炎振耿直,他倒不是要拍闻人诀的马屁,只是在想明白后,真心喜欢这个名字罢了。 “关于王域的架构,”闻人诀说着突然停顿,目光冷冽的一一扫视过去。 一桌子的人都被他目光所慑,不自觉的,纷纷低下脑袋。 嘴角上勾,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黑瞳之中幽深难明。 闻人诀嗓音低哑,“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跟随我的时间有短有长,但在我心中,地位都是相同的,我或许问过你们当中不少人想要什么,但你们好像从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你们就不好奇吗?” 主上还是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若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只不过他强势惯了,大家只是本能的跟随。 是啊,到今天为止,主上到底想要什么呢?在一步步壮大王权后,成为真正的唯一的主宰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颗星球,去往星际?”慢悠悠的把话说出,闻人诀注意着几位心腹的脸色变化。 这当中,属潘之矣的目光最为闪烁。 “去往星际?”其余人,有的只是茫然。 “在那之前,统一这颗星球是必须的。”明明是很艰难的目标,闻人诀却说的很轻松,就似乎统一地球不可置疑,为的只是通往星际。 离开王座,他围绕着屋子慢慢踱了一圈。 一众人全部屏息凝视…… 闻人诀面带笑容走回王座前,没坐下,目光悠长的望向众人,突然喝了声:“站起来!” “唰!”几乎不用思考,屋内七人笔直站起。 待胸膛挺立,双腿自然并拢后,才困惑的,纷纷投注疑惑目光。 双手抱胸,闻人诀却悠哉的在王位上重新坐下。 额…… 七位涅生王域中呼风唤雨的高层,这时候都有些傻了。 可又不好出声议论王突然抽的什么疯。 闻人诀时不时的会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恶趣味,但这时候,他的神色看着不像是在玩。 心识中,冷淡的对维端吩咐了声:“令牌。” 隐身在房中的天眼闪烁了下,长条桌子的上方,突然凭空出现了十二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透明物体。 这样诡异的一幕,完全吸引住了向阳等人的目光。 他们惊诧的打量着那些凭空出现,又悬停在空中的透明晶块,这十二块东西形状完全一样,顶端为弧形、下端为直线形的长条状,因为透明,可清晰看见晶块里面蓝色液体雕刻出的不同图案。 “这……”炎振第一个回头去看闻人诀,“王,这是什么?” 维端这时候恰巧也在心识中质疑,“主人,把魂斗晶石给他们会不会太可惜了?” 要知道就算在神裔时代,这种石头也不多,而在墓穴中保存的就只有这么一块。 千万别小看了这石头,在晶核能量混乱暴动时,身上佩戴有这石头,可救人一命。 之前在看到向阳体内能量暴虐时,维端就想起了,只不过后来忘了说,前段时间下令天眼回墓穴拿东西,突然就记起,于是跟主人提了句。 谁知道主人问过大小和用处后就让它启动阵法,分为十二块雕刻成令牌呢。 闻人诀不心疼是因为自己用不上,与其放在那看,倒不如拿出来。 自己体内的神眼能量一旦涌动爆发,别说魂斗晶石了,就算有神,来了都不一定管用。 且这十二块令牌的象征意义,将永远大于它的用处。 “我有意在自己之下设立十二眷属,每一位眷属都可统筹一部,每一部都可管理一个大区,这十二块令牌,就是眷属身份和权利的象征。”不紧不慢,他把计划说出。 顿时,会议室内七人再看令牌的目光就变了,从困惑到狂热。 伸出手,闻人诀盯向其中一块令牌,像是被什么牵引般,那块雕刻着龙图案的令牌从半空飞向他手掌,又轻轻落下。 摸着温凉的石头,闻人诀看着里面栩栩如生的龙。 令牌顶端有个小孔,是用来串挂绳子用的,至于这十二块令牌中的图案,则是他让维端按照古华夏人类的十二生肖所刻。 “伸出你们的手。”没有多耽搁,低头把玩着龙令牌,他淡漠出声。 或激动,或紧张,或虔诚,黑虎等人伸出手去,悬浮在空中的十二块令牌,有七块,轻巧飞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再准确落入他们掌心。 感觉到令牌奇怪的温度,炎振深呼吸着,才看一眼,就奇怪的“呃”了一声。 第277章 神秘龙属 闻人诀冷淡目光立马扫过去,语气莫名,“怎么?不喜欢?” “不,不是,我……”炎振有些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紧紧捏握着令牌,额头渗出汗水。 好在闻人诀无意跟他计较,视线很快移走。 但就算如此,炎振还是懊恼的抬手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刚才只因看到令牌中雕刻的蓝色大狗,他才诧异出声。 “十二眷属令牌,雕刻的乃是华夏人类的十二生肖,除了两位先生,你们将以此生肖为旗帜图案,建立属于自己的部属,除了王城,王域将再划设八大区,每一区将由一位眷属全权管理,军队人数,财政,王城概不干涉。”有力话语,瞬间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这当中,属书易和潘之矣最为诧异。 都以为王域成立后,各位部长手中的权利将被收缩,建立一个王权统一的结构,没想到他们的王倒好,不但不收缩,反倒更加大胆的放权。 如此安排,八大区不就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吗? 向阳这帮人手中的权利只会越来越大,而王城,到时候又要拿什么来制约? 完全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书易皱起眉头,连他对面的潘之矣表情都开始凝重。 反倒是一众部长,全部面色潮红。 他们担心许久的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包括红雨,一直以来她作为向阳的副手,虽没有不甘,但只要想象一下被放出去掌管一个大区,无法克制的,她下垂的手微微颤抖。 闻人诀目光如水,就像是感觉不到房内的古怪氛围。 并不压手的令牌,如今握在手心,已有了无比沉重的力量。向阳盯着透明令牌中的羊,轻轻吸了口气。 他对面的黑虎,如今正盯着令牌中的老虎露出笑容。 红雨激动过后,从脖子上解下项链,把原来挂着的吊坠随手扔了,将刻有兔子的眷属令牌圈挂上去。 比起他们的激动,蓝岸的神情则显得有些古怪,看一眼令牌中的马,他又转头盯一眼闻人诀。 “这是要我跑的快一点呢?还是要我当牛做马?”当然这种话他也只敢在心中问问罢了,他相信闻人诀给他们令牌,绝对是有含义在其中的。 总不可能是顺手随意的吧? 所有人都这样想,想的深了,又琢磨着从中窥探出点什么,再顾不上激动,盯着令牌中的生肖,七人一同陷入沉思。 书易对自己拿到牛并无太多困惑,坦然一笑。 潘之矣对着令牌中的蛇发了会呆,微微摇头后,将令牌贴到脸上,感受了下温度。 闻人诀动了动手,还在空中悬浮的鼠、猴、鸡、猪四块令牌,依次落到他身前的桌子上。 他则缓慢抬头,扬声道:“以你们个人的身体能量将令牌内在的能量,再度启发出来。” 七人除了书易,全部照做。 闭上眼睛,把自己身周的磁场能量灌入其中。 不间断的,六道亮光闪起,又很快消失。 遥远的海底墓穴,一处封闭的屋子内,十二根古怪的黑色蜡烛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亮起六根。 “主人,已经连接上了。”维端虽然不高兴就这么把魂斗晶石拿出去,但主人的吩咐,它不能不照做。 用阵法雕刻这令牌时,它就做了子母感应盘,这也是魂斗晶石的宝贵之处,能够识体感应。 “这令牌如今已带有你们的识体,能够和你们互相感应,只要你们的识体不消亡,它里面的能量就永远存在,也就是说,除了你们,别人都无法使用。”大致为他们讲解了下手中令牌,闻人诀突然低下头去。 只因心识中维端补充了句,“主人,他们若是死亡,令牌失主,墓穴中的烛火就会熄灭。” 闻人诀听了却未应声,只盯着依旧站立的众人点头,高声:“坐。” 向阳等人听话坐下,闻人诀低沉着嗓音继续,“你们启动的过程中应该发现了这令牌的特别,是的,佩戴有它们,体内晶核能量暴动时,或可救你们一命,也可替你们抵御一些来自精神方面的异能攻击,但是!我要你们记得,令牌在,你们在,令牌是独属于你们个人的,不可给予他人使用。” “是!”书易虽还没启动令牌,但还是跟着一同应声。 闻人诀盯着众人,平声道:“我有意将新的王城设立在原十区、十三区和十七区的边界交汇点,眷属中,除了书易、潘之矣和鼠部驻守王城,其他都要分派到即将划设出的八区之中,你们日常的管理,王城一般不干涉,但两位先生对外的命令,你们必须要遵从。” 这一下就等于是把书易和潘之矣的地位,抬高于其他眷属。 虽没有实权在手,却能左右八个眷部。 “对内管理不干涉?请问王,这指的什么程度?”向阳没客气,因为闻人诀的话太过含糊,而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的一些作为和书易想要的完全不同,真要如此,日后难免受制。 眯了下眼睛,闻人诀语调没变,平道:“对内管理,除非是两位先生一致下令,否则你们都可不遵从,可对外行动,但凡有一位先生下令,你们都必须听从。” “若两位先生的意见不同呢?”蓝岸笑着问。 “若其中一位先生明确提出不同想法,那便由你们投票。”闻人诀很果断。 “您是说十二眷属吗?万一一边六票呢?”红雨看了眼王身前放着的那些暂时还无主的令牌。 手中捏着的龙令牌还未放下,闻人诀语调悠扬,“龙眷属排除在外,真有那种情况发生,你们永远只有十一个人。” 红雨没话说了。 潘之矣却柔声问了句:“王,鼠部留在王城中是何意?”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这也是他们正在猜测和担心的问题。 “鼠部乃是情报部门,王城中会暂设一个他们的总部,他们分为两支,一支对外,一支对内。”关于这点闻人诀并无隐瞒,全数说出。 “对内?……”蓝岸面色古怪。 除了他,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还用多解释吗?对内肯定针对的就是他们这些大权在握的眷属啊,不过,一般这种事情大家表面不说,心知肚明就好,可他们的王也太坦诚了。 “王,我有个问题。”和注定要称霸一方的向阳等人不同,潘之矣很快想到另一个不太和谐的问题,“万一鼠部得到确切的,某个眷属怀有二心的情报,我和书先生可有权利处置他们的生死?” 闻人诀笑了,很明显的让所有人看到他扩大的笑容。 蓝岸等人的目光在潘之矣问出这个问题后,跟刀子一样射向对方,可惜潘之矣不动声色,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闻人诀玩味道:“若有确切证据,鼠部可担保,你们二人中只要有一人认为有必要就可暂时剥夺他们的权利,将人控制在王城中,直到查清楚真相为止。” “若另一位先生觉的证据不可信呢?”黑虎追问。 毕竟事关他们今后,而他们现在谈论的,都是王不在时的处置,不彻底弄明白,以后很有可能死的稀里糊涂。 “投票。”闻人诀毫不迟疑。 话题就又绕回之前,但好在,王没有轻易说出杀掉这种话,否则两位先生手中的权利就太过可怕。 虽说他们相信书易和潘之矣不会如此,但十数年后呢?人心总是在变的。 “王,下令一眷部攻击控制另一眷部,这算对内还是对外?”书易一点也不忌讳的,把心中疑问说出口。 这种时候,他和潘之矣都不怕得罪人。 “军事行动,一概算外。” “是。”书易点头。 坐了这么久,闻人诀有些困乏,一手支撑上下巴,漫不经心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若在区中发现鼠部的内支,我们可有权处置?万一不小心当成其他王域的探子给处决了呢?”蓝岸口吻戏虐。 闻人诀却不生气,支着下颚先打了个哈欠,拉长语调,突然问了句:“鼠属,你说呢?” “若被发现身份,也就失去了作为内支的用处,可处死!”轻微沙哑声,突然果决道。 这声音的出现,让闻人诀外的其他人措手不及,彼此对望后,才注意到桌上靠近王右手边的电话,话筒居然一直搁在旁边。 而刚刚那个沙哑到古怪的声音,正是从中传来。 “王,这位是?”黑虎出声。 闻人诀带着笑意,“鼠属,这块令牌的主人。” 众人一起看向了被他拿起的令牌,神情有异。 “这么神秘,连大会也不到场么。”蓝岸很是不悦。 电话另一头的人就像听不出他的挑衅之意,沉着道:“照主上的意思,我鼠部未来直接要负责的应该是两位先生,没有特别的必要,应该是不需要和各位眷属打交道的。” 语气虽平直,可蓝岸愣是从中听出了不屑。 只不过王还在这里,不好发飙,但要他就这么忍了也办不到,咬着牙齿,他一字一顿阴柔道:“那是最好了,希望您的内支,到时候不要折在我手上太多,万一多的话……” “是他们本领不到家,死有余辜。”老鼠简洁。 蓝岸没话了,吸着气,闭上嘴。 其实,十二眷属里面最神秘的并不是鼠部,而是……向阳目光凝聚到闻人诀手指上,那块雕刻着龙的令牌,还被王拿在手中把玩。 “王,您说龙属不算在任何体质内,那他是否存在于我们中间呢?”想了又想,他还是小心翼翼问出口,但看闻人诀表情变得晦暗,马上就下跪低头,“属下斗胆。” 这或许已不是他们可以知道的内容了。 看了眼向阳,黑虎内心深处摇头。 好在比起他们,向阳是最早跟随在主上身边的人,总有些不同。 “当然存在。”虽然神情不明,但闻人诀还是出声,与此同时松开了把玩令牌的手,雕刻着龙的令牌悬空飞起,当着众人的面,突然闪过道银光。 黑虎、蓝岸,包括向阳等人,瞬间傻眼。 第278章 头顶白毛 他们之前启动令牌时,也曾见到过这样的银光出现,而现在,龙令牌依旧悬浮于空中,却突然闪现出银光,是否意味着,被启动了? 可是…… 七人左右转动脑袋,确定房内除了他们再无他人。 电话另一头的鼠属也不可能隔着遥远的距离来启动龙令牌吧? 注意到主上神情冷淡,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王,这……龙牌是否被启动了?”炎振吞咽了口唾沫,双目还紧紧盯着令牌不放。 闻人诀不冷不热的点头“嗯”了声。 “那就是说,龙属在我们房里?”红雨将屁股后的椅子挪走,后退了数步,打量起整间屋子。 又打了个哈欠,闻人诀漫不经心,“嗯。” 黑虎表情严肃,扭头看向闻人诀,小心道:“王,可否让我们见一见他?” 闻人诀轻笑,盯着神经紧张的众人意味深长道:“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见到他。” “这是为何?”蓝岸不解。 “记住了,龙属从不现于人前,他的出现只有一个目的和结果。”话语停顿,摆动着脑袋,闻人诀放松起自己的筋骨。 炎振脾气急躁,追问了句:“什么目的?” “回收你们手中的令牌。”口气悠长,可他目中的暗光让一众心腹全都心中发凉。 只有炎振锲而不舍的又追问句,“回收令牌?” “我之前说过,令牌被你们启动后就无法再被他人使用,但只要你们死去,识体消散,令牌就可重新恢复无主状态。”语气温和,说话的同时,闻人诀身子向后倒去,脖子三百六十度的活动了圈。 炎振瞬间想明白,冷汗密密麻麻渗出额头。 再看那龙令牌,只觉是索命之物。 回收令牌的意思已不用再多解释,回收自然是要再用,而再用,就只能是他们死去。 龙属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死他们。 “王,回收令牌以什么为标准?”其他人或心中胆寒,可只有书易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庄重神情,很是认真的盯着闻人诀。 “没有标准。”只瞥了他一眼,闻人诀目光就落到桌两旁站着的心腹们身上,“龙独立于王域外,无权干涉任何有关王域的管理,他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也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你们所有人眼前,他会判断你是否还配继续拥有令牌,如果答案是否定,那么他就会亲手拿回令牌。” 这不等同于是深埋在十二眷属中的一颗炸弹吗? 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目标,谁也不知道,哪里存在着这样一双眼睛判断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想想就觉的睡不踏实。 “若他仅凭借着个人喜恶来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可能反抗?”王域之中总不能存在着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人吧? 这样的话,对他们而言,公平又何在呢? 黑虎别的问题或许会沉默,但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不出声。 伸出一根手指当着所有人的面晃了晃,闻人诀语调低沉,“这是我要你们记住的另一点,龙属和你们不同,他只有一个人,他回收令牌针对的只是你们个人而非眷部,但,你们可以反抗,甚至可以发动眷部的力量反抗。” “这……”潘之矣开口想说什么。 闻人诀没给他机会,微笑着补充下半句,“如果你们抵抗的了。” “杀死他也可以吗?”蓝岸一点也不畏惧,盯着闻人诀眼睛重声。 闻人诀点头,很是平静,“自然,可你要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他的出现永远只有一个目的和结果。” 最后的“结果”二字悠长,并带有三分玩味。 “您的意思是他一旦判定我们不配继续拥有令牌,我们就一定没有能力反抗吗?”蓝岸咄咄逼人。 闻人诀却一点恼怒之意都没有,颇为纵容的点了点头。 卷弄起脸颊旁的头发,蓝岸微微低头不说话,可从他侧脸的阴沉就能够看出他此刻心情之恶劣。 他身旁的潘之矣盯着龙牌看了许久,突然出声:“王,如果我们不能见他,那能不能请他和我们打个招呼?” 中指点着桌面,闻人诀盯向潘之矣,缓慢勾唇。 虽然看着特别敬畏的在请示,但闻人诀还是瞬间猜透了他的心思。 潘之矣这人,城府极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在猜疑这个所谓的龙属其实是不存在的,是自己有意要在他们心中埋下这个始终让他们警醒的幽魂。 “维端。”心识中轻唤了声,他对属下的这点小心思很容忍。 发动晶核能量启动令牌的维端调整了下声音,会议室中,凭空响起个苍老声音,用不屑一顾的语调,缓缓吐出三个字,“别死哟!” 这算什么打招呼? 听见这么三个字,一屋子的眷属面色都不好了,可见空中停留的龙令牌瞬间消失,再大的火,他们也默默憋了回去。 十二眷属的设立,还有他们之间权利的划分,是闻人诀早就想好的,包括给维端一个眷属的位置,还是最特别的龙。 既是考虑到投票的因素,也是因为维端说过,有机会的话它想拥有人类的肉体看看。 给了属下们最大的权利,看似毫无制约,但必要的监督,(鼠属)和绝对隐蔽的镇压恐惧(龙属)就非常有必要了。 每个人在膨胀的权利下都该有份制约,而在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后更要明白,随时有人可以将这一切拿回去。 闻人诀想要的是散养的野兽,而非中央控制的蚁穴。 圣鼎的王权高度集中是很好,从上到下如同一个人,对底下的约束制约井井有条,可也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要他们的王全部掌控在手,不说心累人操劳,单说这样的模式下,迟早会消耗光部下的锐气。 对闻人诀来说,首先他自己不愿意是一回事,自身不允许,又是另一个考虑条件。 他体内有神眼,这就代表着意外性,和之前一样,他随时可能失踪消失。建立王域,是为了更好完成自己追求的,而非把自己制约在一个空间和环境下。 看似不受控制的下属,不也意味着凶猛性?大区独立,最后的强弱看各人,底下的眷属们都是在为了自己干活,能不卖命? 所有的一切都在自身,不挖空了心思壮大并始终保持凶残如何行呢? 只要他还活着,再凶猛的野兽也得趴着,如若他有一天不在了,涅生的存亡? 他在意吗? 真松开了锁链,这帮猛兽是伤人还是自相残杀,都是很有趣的事啊。 “大区的划设,我还需要和两位先生商量商量,你们如果有想法,可以与两位先生说,至于其他的回去写报告,没问题便散了吧!” 七位眷属彼此看看,最终蓝岸第一个拨弄着头发出了门。 等房内只剩下了书易和潘之矣,闻人诀伸手搁上了话筒。 “两位先生回去先商讨一下看法,八大区的划设尽量要做到公平,何人归划哪个大区,你们也得给我个大致意见,如果想法不同也没关系,一人写份报告吧,王域成立前这事情就得落实下去。” “王,时间太过仓促了。”书易皱眉,八大区的划设很重要,在王的决定不能更改的前提下,这个划分得考虑到日后八大区间的互相制衡,可是离王域成立的日子没有几天了啊。 “我知道,是个头疼的事情,所以才要交给你们二人一同去办。”单手支撑着下颚,房内人已经走光,闻人诀没必要再顾忌形容仪态,虽然他一开始就不太在意,眯着眼睛,他话音慵懒,“我昨晚没太睡好,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王?!”书易咋舌,不可置信。 刚不还说要留下来和二人商量的吗?怎么话没开头人就要溜。 “白檀昨晚不太老实,你们能体谅的吧?”是很不老实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只白色毛团巴掌大小的异形,因为自己说过绝对不允许带他自己以外的活口进房间,人便把那异形藏在了胸口,半夜睡着了,异形飞上空,闻人诀刚睁眼,那停留在两人头顶的异形就是一把如雨而下的尿液。 可想而知闻人诀当时的脸色和心情了。 沉着脸,一个字没说,撕碎被套连毛团带白檀一起绑着就挂上了床杆,结果人一夜嘴巴就没停过。 以前也看不出人有这样大的气性,不过看白檀跟蛤蟆一样在自己头顶活动四肢,鼓涨的脸,瞪大的黑黢眼睛,吱吱哇哇的,挺有趣。 “王!”书易怒气横生,这种话题也看看场合好吗?现在是说正事,而且……他在谷中别的都学了,唯独对这种事情还很青涩啊。 自己的主上,实在看不出会是个喜欢别人的人,可刚那句话说的是如此坦诚又带有笑意,让他瞬间就在自己心中脑补了不下两万个字。 “啊,白檀挺好玩的。”说明似的,已经走至门口,闻人诀还背朝后挥了挥手,又补充上一句。 书易:“……” “可不好玩吗,可您干嘛罚他一整天都把异形顶头上?”维端昨晚跟着看了一夜的戏,那异形没什么杀伤力,且智商还很低。 跟书易认为的“玩”不一样,它确定自己的主人真的是在很认真的“玩”白檀。 打着哈欠,闻人诀有些期待似的步伐加快,拐弯院落中,头顶白毛的白檀正在踹树根。 闻人诀听到一些碎语,双手抱上胸,他慢慢走至人背后。   第279章 浅表人格 白檀被悬挂了一夜,临近天亮才被放下来,不说手腕疼,就说这口气他都咽不下。 来地球后,他曾妄想依靠白家的影响力让人为自己办事,没想到碰上个如此凶残不听人话的男人,好吧,他认栽。 待慢慢熟悉地球环境后,他甚至有些庆幸那天遇上的是闻人诀。 可人就是这样,不抱有期待也就算了,真的有点想法了,便很容易生出莫名情绪。 知道人喜欢自己,很多事情就会开始觉的委屈。 “说好了的不动手,讲话和……”虽然没有其他人在,但出于从小到大的家教,他还是把那两个不雅的字吞了回去,“还说喜欢我,被这样的人喜欢我是多倒霉。” 维端慎重:“主人,您说过喜欢他吗?” 闻人诀简洁:“没有。” 对话在心识中完成,安静站在人背后,闻人诀等着更精彩的言论出来。 “想想我也是倒霉,倒霉透了,也不知道冷漠那家伙怎么样了,我不在了,他会去帮我找回场子吗?哎……大哥肯定气坏了。” “说起来,还是这个魔鬼比较可怕,比SSS级异植都凶残,可怜的白团……”从脑袋上把异形拎下来,白檀温柔抚摸着,低语,“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谁让你拿下来的?”闻人诀发现自己多了两分耐心,比如站在人背后,等着听人骂自己。 “呃……” 相当明显的,闻人诀视线中,穿着浅黄色衣服的少年僵住,胳膊慢半拍的缓缓抬起,把异形放回脑袋后,少年转过身,双目之中一点躲闪都没有,很正常道:“它掉下来了,我才捡起来。” “啊,是吗?”闻人诀就像没看到之前发生的,走至人并肩。脑袋微低,树根部分几个泥土沾染的脚印非常清晰。 白檀转动脑袋,随他目光而动,几乎想都不想,“咳咳”一声,“树上有虫子,我踹踹,踩死它。” “是吗。”闻人诀似是而非,回过脑袋看他,“在这里做什么?” “散步啊,你要出去吗?”不知道闻人诀来了多久,但看男人面色正常没发飙,白檀双眼发亮的关注起其他问题。 “是要出去。”闻人诀就像没听到人之前的埋怨怒骂,相当温和。 白檀上前,“带我一起呗?” “不担心我去的场所了?”没拒绝,他只平直问了句。 上次被“吓晕”确实很丢人,但白檀的脾气过了就忘,并且勇于尝试,高昂着脑袋做不屑状,“胆子吓吓就大了。” “也是。”闻人诀笑了,嘴角缓慢上勾,睡凤眼中光芒耀眼。 白檀头顶一团白色绒毛,精致五官透着灵动,眸子漆黑似有湖水微澜,盯着闻人诀银色面具外的眼部愣了愣。 不自觉的嘟囔句,“你脸上的伤口要是治好了,你就不用戴面具了。” “为什么那么在意脸呢?”闻人诀扬手,右手中指和大拇指用力,掐着人下巴向上抬起,“你很在意自己的脸吗?” “不,我是说你,难道你从来不曾在意吗?”白檀竟然习惯了闻人诀的气场,这时候的诡异氛围,换个人来都要恐惧,他却还能伸出手去掰闻人诀的手,“要是有机会,你不想治好吗?” 闻人诀沉默,半笑不笑的回了两个字,“不想。” 白檀再傻也知道适可而止,虽然不解,但还是立马停止了这个话题。 …… 闻人诀这趟出去时间不多,白檀一路坐在车里都很安静,大概是怕触到他的逆鳞。 大白天的找了家酒吧,闻人诀下车后,白檀很聪明的牢牢跟在他身后。 老鼠等在昏暗的角落,对闻人诀身旁带着个人有些小意外。 只不过透过桌上的烛火看了白檀两眼,他就很客气的招呼了声:“白随主。” 白檀没应声,甚至没点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闻人诀身旁,两手捏握着,左右移转目光打量环境。 “您能够来见我,我很荣幸。”老鼠亲自弯腰倒上酒。 闻人诀从怀中拿出鼠令牌扔过去,“会议上的内容你一句不少的听了,我很奇怪你突然如此主动的要归顺,想做什么。” “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您就大方的给我留了位置,还将这样宝贵的东西交给我?”调侃似的,老鼠闭了下眼睛,手心亮光闪过的很快,就算是他对面的白檀,回过头时都没能看清楚什么。 “又如何?”淡漠问了句,闻人诀从桌面拿过酒,直接喝了一口。 “呃,真是看不明白您,从头开始,都没明白过。”老鼠唏嘘,“十五区的事情,我以为您在前线战争告一段落后就会处理。” 他指的自然是向阳和红雨违反王规的事。 二人心照不宣,闻人诀摇头,“有的准则不能破,但大多数时候好像也没什么。” “什么?”老鼠震惊。 “没到时候。”闻人诀想了想,不耐烦,“罪还不至死,没到死的刑罚,又太过麻烦。” “……”周身发寒,老鼠心中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至于你……”闻人诀视线掠过他,从桌面拿过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吐出,“怎样都好,你是个聪明人。” “您倒是对我给予厚望,可是恕我直言,”看白檀坐着很是无聊,老鼠把桌面的水果推过去,抬头后直白道:“这个涅生王域,您在意过吗?” “费了不少心思,谁的心思白费会高兴?”烟气缭绕,白檀呛得难受,往一旁坐了点,闻人诀眼角余光看到,笑了笑,却是更猛的吸起了烟。 “错也好,对也好,您都不在意,死也好,生也罢,您都无所谓,是吗?”老鼠沉声:“您看似目的明确,却不时的在反复。” 深刻于骨子中的冷漠,大概就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部分。 不仅仅是对敌人,甚至是自己人,又或者是他自己一手缔造出的王域。 按理说步步为谋到今天这步,闻人诀应该有很强的目的性,可老鼠通过自己无数的信息渠道判断出的男人,很矛盾,也很不和谐。 这个男人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费尽心思创造出的这一切,他是真的不在意。 这份冷漠外表看着像是懒散,可骨子里,是真实的视而不见。 就算王域今天崩塌,对方会难过吗?老鼠相信,人顶多蹙个眉头。 这感觉……很奇怪,但也足够解释人为何对很多事情,包括向阳等人犯下的错误,表现容忍。 闻人诀从头至尾在意过这件事情吗?在意过,然后呢?仅此而已。 他看到的不是触犯王规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灾难,也不是说会对王域的以后造成影响,仅仅因为他觉的,正常的王者会对下属触犯王规感到不悦,所以他觉的,自己也该如此…… 可是,本质灵魂散发出的冷漠,让他不太想追究这件事情。 向阳犯错?如何呢?涅生有影响?又怎样呢? 可是不行啊,他要走出去,应该要拥有力量,因为费了心思不能白费所以得维持王域存在,那么底线是什么呢?王域不毁……其他事情,就不必要太在意了吧。 以后再算总账便是。 这样的想法,闻人诀自己都觉的模糊,可他始终认为自己应该具备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小时候养的鸟死了,安老认为他一定会伤心,会难过,可是…… 麻木之下,他也开始觉的自己有些不正常,于是本能的模仿起人类该有的情绪,时日久了,这个模仿出的人格似乎“活”过来,可本质深处存在的漠然,并没能被扼杀。 很少有人能看他到这步,老鼠也仅仅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和谐之处。 可仅仅这么一点…… 低垂着头,目光似落在烟头的火星之上,闻人诀瞳孔中阴霾开始汇聚。 老鼠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对杀气的敏感,让他不自觉握紧双拳。 大意了…… 就算察觉出这男人的不对之处,也不该这般轻易的来试探……说到底是探究人内心成习惯,这次莫不是要栽吧…… “喂!烟屁股都烧到手了,你想什么呢!”白檀虽然觉的无聊,但跟人出来总比闷在王居好,左右打量着,他压根没心思去听闻人诀跟人云里雾里说些什么,只等转回脑袋,看闻人诀烟屁股已经烧到手指却还不放,他也没多想,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手指夹着的烟被拍落,闻人诀手背上很快显出个红通通的印子来。 而之前充斥在这方小空间中的阴冷之气很快消散。 看看自己手背,闻人诀又去看白檀,面无表情。 “干嘛!干嘛干嘛,我警告你不许这么看我,我刚才可是为了救你!”虽说反应大了点,但也是出自好意嘛。 白檀有点心虚,毕竟刚才那一下之重,故意居多。 但他绝对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双手伸出挡在身前,他不自觉的开始往另一边挪动屁股。 闻人诀挑眉,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的白毛呢?” “什么叫我的白毛,它叫白团。”小心翼翼掀开自己胸口的衣服,白檀毫无自觉的凑近闻人诀,神秘兮兮道:“在这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赦免,最错的就是将闻帝看做正常人,他是真的不正常啊……hhh如果有精神病院,他是要吃药的。 咳咳,坠子这种亲妈也是够了= =! 闻帝某种程度是双重人格,也够不上吧,但他有个深层的人格,小时候那个不笑不哭的孩子,鸟儿死了也没有情绪,相当漠视这世界和自己(情感情绪表达缺失)但他觉的自己应该是个正常人,要拥有正常人的情绪,久了,就变成了你们看到的如今的闻人诀,这是模仿出的人格,所以很多时候违和。(或许你们心中早就或多或少觉的怪异)你们感觉到的任何怪异,都是因为,他本身就还不是完整的人格,你们有没有这样一个时候,觉的自己活成了别人眼中正常人的模样,不能说哪个才是真我,因为死掉的,就注定不存在了。 第280章 录取通知 盯一眼那老实缩在人胸口,棉花似的白色球体,闻人诀伸手拎出来。 白檀想阻拦没能得逞,看他手劲颇大,很是心疼的扑上来想要夺回去,闻人诀伸出一手按在他额头上,另一手已把毛团隔空扔给对面坐着的老鼠。 虽还没能看清楚是什么,但老鼠没胆子不接。 抓到手后只觉的触感不错,虽然团绒似的看不出眼睛鼻子在哪里,但掌心的蠕动和从毛团身上感受到的晶核能量,足以让他判定,这白色的球体,是异形。 抛飞毛团的那只手已经收回,放置在膝盖上,闻人诀另一手还抓着白檀额头,人虽张牙舞爪,可在他力道下,愣是前进不得。 低着头跟蛮牛似的,一个劲拱,嘴里还不停叫嚷,“你怎么还带挟持人质的?” 感到好笑,闻人诀抬目看老鼠,平声问道:“能认出是什么异形吗?” 比起老鼠能够接触到的信息,很多东西,他只从书中得来,并不全面。 “是异形。”说了句不是废话的废话,老鼠很快又道:“但认不出,地球上的异形种类太多了,能够被我们认识的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也是闻人诀搜寻自己的记忆数遍,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原因。 “好似没有什么杀伤力。”老鼠揉捏着白色毛团,毕竟再温驯的异形被人类这样揉搓也得发飙啊。 “没有杀伤力的异形?”闻人诀眯起眼睛,虽然维端也这么判断,但在他的观念中,异形大多凶残无比。 “也不是很奇怪,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这个东西,您是怎么来的?” 白檀早不扑腾了,盯着老鼠手中的白团,插嘴道:“我出去的时候,人家卖给我的。” “那它平常吃什么呢?”老鼠恭敬的把白色毛团递回去。 白檀眨巴着眼睛,小心接过,带着些奇异道:“我喂了很多东西它都不吃,但我见它吃过院子里的花。” “倒也风雅。”老鼠微笑,“您养着玩就是了,就是人睡觉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和它接触。” 毕竟是没有被人类认知过的异形,说到底还是具备一定的危险。 白檀脸色变了,倒不是因为对面的短小男人不让他跟毛团一张床上亲近,而是他想起了自己昨晚的不快回忆。 看他面色古怪,老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带着些不可置信,目光从白色毛团身上移动到白檀身上,慢慢的,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起端正坐着没说话的闻人诀。 “王域成立的盛典,你得来。”毕竟到时候会有人录像,在几个大城市中播放。 老鼠皱眉。 闻人诀后仰身子,“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但既已拿了鼠牌,就得遵守一定的规则。” 虽然好奇老鼠突然加入的原因,但闻人诀并不是很在意。 对他而言,真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再解决便是,死人?对王域有损?那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吗? 他的随性在老鼠眼中是反复,倒也不算错。 既会深谋远虑的谋划,也会随遇而安的应对危机,甚至带着份纵容,等待最坏的结果出现,这样游戏人间的心态,确实让下属挺没有安全感的。 可惜能够感觉出来这点的人太少,大部分时候,所有人都觉的他很可靠。 “是。”老鼠起身离开,闻人诀在位置上坐了会后,一声不吭的往门口走。 白檀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一点也没在意他的冷淡。 …… 八大区的划分,很快就出了结果。 闻人诀本以为要拖延一段时日,不曾想,书易和潘之矣这次相当默契,考虑到眷属间的互相制约,把一些城镇单独划立了出来。 针对这些小算谋,闻人诀甚至都没有过问。 他的信任既让书易和潘之矣感动,也让他们头疼。 王城的建立也在快速进行中,闻人诀指定了块区域,书易和潘之矣乘坐飞艇实地去了一趟,找了座不大不小的城镇,进行扩建。 那城镇远没有十七区的王城繁荣,更比不上第十王区原本的王城,但所有人都相信,随着涅生的建立,这座城镇必然会脱胎换骨。 只不过,城市的命名,还是让书易特意跑了趟王居。 因为白团好像吃花,从那天开始,白檀不断往闻人诀和自己住的房间内运花,什么花都有,五颜六色的像是花房。 这样的情景让来了几次王居还不能适应的蓝岸摇头不已,一脸的王你堕落了的悲叹明晃晃挂在脸上。 炎振比起蓝岸还要不如一些,没等进王的房间就先闻到了花的香味,待正式踏步进来,壮汉脸上的不知所措中夹杂着浓浓的无辜,再看到被一堆大红花朵包围住的王时,当场惊叫了一声:“王?” 闻人诀对房中的变化,表现的极为淡定,可对炎振双目之中透出的惊慌,他却蹙起了眉头。 “你见鬼了?”话音阴冷,同时带着不悦。 炎振矗立在他跟前足足有十分钟,那一脸见鬼(卧槽)的表情愣是维持着没有垮塌,若非如此,他本可以无视。 “啊?啊!啊,那个,主……主上,八大区的划分已经出来了,我想离王城近一些。”依照书易和潘之矣的安排,他会离的王城非常远,到原十区的东边去。 “听从两位先生的安排。”闻人诀虽然不知道书易和潘之矣在考虑什么,但这种时候改动二人的分配,很不明智。 一个动,其他人心中多少也会存在想法,到时候,书易和潘之矣又要怎么做事情?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炎振还是露出笑容,多日不见王,现在看到虽然觉的怪异,但看王神情气色不错,他还是觉的安心。 多嘴帮书易问了句:“书先生说之前来过王居找您问王城的名字,可是您不在。” “就叫涅生吧。”闻人诀随口。 炎振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点了点头,后退着离开。 跨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仰头跟漂浮的毛团躲藏玩耍的白檀。 …… 王域的筹备速度很快,盛典的地点选在了十七区,也曾有人提出要放到十区王城,可惜那边存在的一些不稳定因素没能完全消失,考虑到上次赦免日发生的不快回忆,几位眷属合计后,还是决定放在十七王城举办。 跟之前登王的盛典比起来,这次的排场更大,且汇聚而来的人更多。 对这点,闻人诀的感触不大,盛典当日,他还在漫不经心的翻看杂书。 甩手王当的久了,一切顺理成章,连底下的眷属们都习惯了他的不管事。 白檀对这样的活动很是期待,闻人诀早他一步走,等到他出门的时候,跟着他的王亲卫队员早等在了门口,拿过顶帽子,边沿还垂挂着面纱。 白檀愣了愣,待想起今天的场面之大,又感激起闻人诀的细心。 他并不想让太多地球人记住自己这张脸……不过,闻人诀准备面纱究竟抱着什么想法,就不是他能揣测的了。 盛典耗时很久,整个过程极为顺遂,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唯一的插曲是闻人诀到后半段,表现的有些不耐,让站立在高阶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眷属们集体不安。 这样的场面,一点意外都出不得,否则丢脸就不只是在东南了。 拥挤的人群中竖立着许多白色长条旗帜,雪白旗面上的图案样式极其简单,不似其他王区多用刀兵斧剑,或缀上异形猛兽,单单一只半睁的眼睛,所用的绣线也是从未有人用过的银色,不知是何绣法,银的不亮眼,与白色底旗浑然天成。 偏偏若是盯着这旗久看,不由的让人心惶。 来参加盛典的百姓中,不少都在议论这王域的旗帜,还有高阶之上,穿着白色长袍宽袖大衣神态高贵的眷属们。 新王域的权利划分早就有风声传出,对十二眷属的存在和他们几乎没有约束的庞大权利,整块大陆都在猜测谣传。 可对涅生王域的人来说,盛典之后首要紧的就是王城的迁移。 但在那之前,最让闻人诀上心的并非是各方势力对涅生王域成立后的反应,而是白檀收到的一份,来自复兴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第281章 不良记录 “所以说,复兴学院分文武二个部分?”低缓声中带着若有所思,手中烟头燃着,闻人诀眼睛半睁,俯视着下方来自鼠部的情报组成员。 “原来并没有专门设置武斗学部,不过在晶核体系出现后,学院成了晶核力量研究追寻的先驱,后来便成立了专门的武斗学部,招收来自全球各地的高级晶核能量者,很多晶核武器,包括科技复苏中运用上的晶核设备,都是来自复兴学院的研究。”跟老鼠一样,新成立的鼠部成员不太爱抛头露脸,就算是来见自家的王,脸上都还覆盖着统一的兽头面具。 对这点闻人诀并不介意,满足于鼠部的特殊性,他给予了十分的包容。 “说起来这些年大陆上传的那些晶核能量的分类和一些吸收战斗方式,都是从复兴联盟开始往外传。”蓝岸在右侧坐着,这时候转头跟了一句嘴,“就算是西大陆,有点条件的也会想办法到复兴学院中接受系统性的教学。” “不过,听说复兴学院的招生非常严苛,武斗学部先不说,就算是原来的学院部分,现在的文部,对于各方面的知识点都要求知道一些。”炎振坐在蓝岸身旁,还没有迁移王城,他们也暂时没有去新划立出的大区。 主上把人都找过来,说是有事情要一起听一听,一开始大家都比较紧张,以为王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哪里知道王在上头坐着,甩手扔出本复兴学院的录取通知,再仔细一看,上面的名字居然是那个男随。 对于白檀这个人,几位部长都有心远离,既是身份比较尴尬也是因为人的本事不怎样,但招惹王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 对白檀能活到今天这件事情,蓝岸等人有过讨论,最后得出果然不管什么人,都比较难以逃脱“上床”这件事情所带来的乐趣。 当然,书易对这个答案是蹙眉的。 其他人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可话到那个程度,再说下去就是大不敬,只能作罢。 他们跟白檀不一样,闻人诀对下属是很宽容,但拿生命去试探底线这种事情,能不干还是不要干。 “该说不愧是星际人类吗?”红雨娇笑一声,环视厅内一圈,摇头道:“换做我们,谁又可以?真是刮目相看。” “我们之前的那场战争对复兴的震动极大,包括复兴学院都有意再开设一个分院,专门研究如何驯养并利用异形和猛兽。”黑虎沉声,“我之前听鼠部的人说,复兴学院如今对能够感应或者指挥异形的异能者特别感兴趣。” “复兴学院里有不少来自星际中的老师,”鼠部成员插口,“对星际人类来说,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就不会沦落到地球上来,而想要犯下大罪,一般人还做不到,有很大一部分垃圾人,原来都是星际联盟中的高端人才。” 有这么一种说法,有的王区会专门搜寻各地的星际人类,把他们中利用价值大的带回去。 和从近空抛扔垃圾一样,那些囚犯的投放点,大概就在那么几块地域。 “文部招生结束了,武斗部呢?”白檀的录取书被闻人诀随手扔在桌面上,半个身子歪斜着,他懒懒问了句。 “武斗部的招生晚一些,再有半个月,他们的招生员应该就会到达十七区,他们会先在地方筛选一次,发放报名牌,今年我们在东南大陆成立了王域,他们不清楚底细,行为会低调谨慎许多,有资格拿到报名牌的人,要在一定时间内赶到复兴学院,到时候还有一次统一的大考,决定你是否有资格正式成为他们的学生,并为以后的学院学科分类。”鼠部成员一五一十仔细说清,又补充了句:“学科指的就是不同的晶核能量,学院从前年开始就这样做了,依照不同的晶核能量,大致分为几个小学部。” “哦?具体的怎么划分?”闻人诀对这个很感兴趣,身子都坐直了一些。 “异形千奇百怪,异能自然也是,有一部分异变者并没有战斗力,仅仅是多长出好几只手,又或者可以放大自己的头部,还有的嗓音特别响亮,又或者触碰花朵之后,可以改变它们的颜色,这样奇怪的异能被分为一类,还有另外一个大类,就是颇具攻击性的元素异能,当然还有强健人类本体,防御性强的,甚至还有一些稀有类异能,比如空间,短距离转移这样的。” “嗯。”右手放置在膝盖上,闻人诀把烟头随手扔到地上,左手摸上自己的右手中指,一脸深思。 书易安静到现在,这时候却朗声出口问了句,“王,你可是想要去复兴联盟?” 否则何必问这些,而且还把所有的眷属都叫过来。 “按照你和潘之矣之前讲的,我们要在复兴拥有自己的势力,成立商行是一方面,这些你和潘之矣能够处理好,”目光落到下面,闻人诀语调温和:“我自己也想过去看看。” 主上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对闻人诀想要过去这件事情,并不感到震惊。 只不过,听主上问这些,分明是想要成为学生? 这个身份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您是想要进复兴学院吗?”炎振问了句,目光中有惊奇,不过很快又道:“您的年纪,倒在复兴招生的条件内。” 闻人诀到底几岁了,在场的又有谁清楚呢? 就算是向阳,他总觉的闻人诀除了个子有变化,其他的特征并无太大改变,按理说这个年纪,五官的变化应该不小。 “您并没有异能,也不可能吞噬晶核,报名单倒是可以想办法拿到,可是到达学院后的大考怎么办?”维端在心识中忧虑,对主人来说,想办法拿张报名单并不难,可到复兴联盟后,涅生在那边又没有势力存在,要如何应付过关呢? 闻人诀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天眼的存在可以帮他应付,可不能够确定的是,复兴学院中是否存在能够看到天眼的人。 “我虽无法吞噬晶核,也无法使用晶核能量,但是吃下药丸后,那些晶核能量应该可以在我体内维持存在十分钟。”药丸自然是他从其他异变者体内剥离出来的,“先应付过考试,之后再想办法对付。” “您准备带多少人过去?”潘之矣出声。 闻人诀和维端的对话在心识中发生,其他人听不到,只能看到他突然沉默。 “一个正常报名的学生会带多少人?”微微笑着,闻人诀又道:“不用太紧张,后续的商会建立你们盯着,我先报名,有需要人手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们。” “您要去复兴学院读书我没有意见,可有一点,您不能脱离我们的视线。”言语颇为无理的,书易站起身,直勾勾盯着闻人诀,“你之前不告而别的次数太多,有不良记录,为了让我们放心,您必须给我们个承诺。” 对书易的放肆言论大胆行为,屋内所有的眷属全部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闻人诀特别平和的点了点头,“好。” 倒是没有人考虑或者说担心,他能不能过了复兴学院的考试,虽然都不清楚王的异能到底是什么,但出于对王的敬畏,他们怕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主上,涅生王域的王,体内居然没有异能。 白檀从被闻人诀拿走通知书后就陷入了不安,到地球后,他也想过独立,在闻人诀离开王居的那段日子里,他听说了复兴学院,没有细问,只知道能进去学习的人出来后养活自己没有问题。 就算没有凶残的战斗力。 想要回星际是肯定的,但在那之前,他得先养活自己啊。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去考场做了次试卷,没想到就通过了。 只不过,通知书都还没捂热乎,闻人诀就给拿走了。 他追着要的时候,看到人阴冷目光,吓的他虽抓住了通知书也只能放手,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白团啊白团,你看见了吧,吃人的,喝人的,就注定你没有自由,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啊,你要学学我,你既然吃我的,喝我的,你就得听我的,哈!”没有别的人可以拿来出气,最顺手的只能是他随身带着的小异形了。 双手揉搓着毛团,白檀语重心长。 “我陪你去报名。” 蹲在院落石凳上,白檀碎碎念着,突然感觉耳后飘来句低沉话语。 眨巴了下眼睛,他愣了会神,又一次加大了力量揉搓手中毛团,悲叹道:“完了完了,我都伤感的产生了幻听。” “看来你是不想去了?”闻人诀冷声,眯起眼睛看了眼白檀背影,转身就走。 揉搓着毛团的手顿了顿,白檀压根没细看,转身就朝着面前的人影飞扑过去,双手缠死高大男人的腰不放,哀嚎连连:“去去去,我去!这是我在地球上踏出自力更生的第一步啊!” 闻人诀停下脚步,一手下垂,把白檀的手拉扯开,转身过去低垂目光,就见人一手还不放心的拉扯着自己衣摆,双眼冒着水光,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用虚伪的可怜腔调,软绵绵道:“会送我上学的,除了你就只有我父亲了,可他也只送过我一回,闻人诀,你堪比我父亲,我很感动的。” 眉头不自觉皱起,在白檀煽情目光注视下,闻人诀启唇,极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 “撒手。” 第282章 被打哭了 “矫情。”轻声嘀咕句,白檀老实将手松开。 闻人诀后退了一步看他,“文部只要通过试卷就可以,武斗部还要去学院再进行一次考验,你推迟几天出发和我一起。” “什么意思?”白檀眨巴着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你也要报名吗?” “不可以?”双手抱上胸,闻人诀漠然问了句。 “不是,你都当王了,还要去做学生?”白檀咂舌,怀疑道:“他们能招收你吗?” “而且考试已经过了啊。”复兴学院来十七区招生时,闻人诀刚好不在王区中,“等等,武斗部?”白檀明白过来,惊讶道:“你也想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啧。”闻人诀懒得再搭理他,转头就要走。 白檀从后拉扯住他手腕,惊叫道:“啊,我明白了,你肯定又要去做坏事,算计人!” “你皮痒了?”拽了下手腕,跟拔萝卜一样把白檀拎到身前,闻人诀右手掐上人脸颊,手劲慢慢加大。 白檀鼓囊着嘴,口齿不清的抗议,“布能对喔动手!言而无信系小淫。” “不动手我也能剥了你的皮。”闻人诀笑着说明事实,看人脸上出现清晰的手指印,他松了下力道。 白檀疼的眼冒泪水,目光之中充满怨恨。 闻人诀感觉有趣,跟逗猫逗狗一样,手掌心按上人头顶,嘱咐一句,“这趟出去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你要记得。” “哼~”白檀翻着白眼,小心侧过身去,免得脸颊再次落入魔爪。 他二人在院落中站着,远处的亲卫本不打算上前打扰,可是书先生催的急,等了又等,还是咬牙跑上前来。 闻人诀注意到人靠近,收起脸上的戏虐,面无表情站着。 亲卫到了近前弯腰,“主上,书先生说有事情要见您。” “怎么又去而复返了?”散会之后人才走,现在又来,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属下不知。” “让他过来。” 自顾自去石凳上坐下,闻人诀单手撑着自己下颚,白檀瞥了他一眼,跑到一旁和悬浮在空中的毛团玩耍。 悠远视线落到蹦跳的人身上,右侧,书易快步靠近。 “王,听炎振部长说,您取名新王城为涅生?”双手交握在身后,书易看闻人诀目光落在前方,跟着看过去,草地之上,白檀正蹦跳着追逐毛团。 本来都已经把这事情给忘了,出门后突然想起,他又回过头。 “怎么了?”对名字压根不在意的闻人诀听到书易是为了这种事情而来,有些讶异。 “叫涅生倒是没有问题,可一般的王城都不会和王域同名。” “你觉的不同名为好吗?”反正都不在意,闻人诀问了句对方的看法。 书易点头,“我觉的不同为好。” “哦。”点了点头,闻人诀看着石桌上的茶壶,沉吟片刻后抬头,“那便叫轮回城吧。” “轮回城?”书易琢磨了下,笑道:“好。” “还有事情?”看人得到答案依旧没走,闻人诀看向人眼睛。 “您此趟去复兴,极有可能提前和圣鼎乃至寒鸦的人遇上,希望您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勿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闻人诀要么不下决定,既然有了计划,那肯定有所算谋。 “你放心,”拿起桌上茶盏,闻人诀托在手心看茶梗起浮,眼中暗光冷冽,“这一场和以前都不同,很有趣,得玩的尽兴才行。” 书易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嘱咐什么,可看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看他的目光中夹杂冷意……及时止声,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弯腰告退。 维端恰时出声:“主人,您怎么了?” 它能够感应出来,刚才那一瞬间闻人诀心中的浮躁和杀气。 “他像是有所顾忌。”狭长眼眸中闪过阴鸷,闻人诀看白檀朝自己奔跑过来,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周身气息已变。 …… 复兴学院面对整颗星球招生,以往各个王区都会给予默认,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今次东南大陆局势大变,建立起了一个全新王域,学院中此次负责来招生的人心中满是忐忑,好在这个新成立的涅生王域遵从了以前的默契,对他们的招生行为没有过多干涉。 可他们还是尽量小心的低调。 闻人诀没有去参加初次筛选,靠着关系拿到了报名书,等大致处理完手头事情,带着两个开车的亲卫,选了个普通不过的日子出发了。 没有一个眷属前来相送,闻人诀没有通知他们,王居中,已经有个他的替身冒充他而存在。 炎振等人正忙着前往自己的大区,组建战部和管理部门。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王要出远门,也知道王居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只是个替身。 新王城按照书易和潘之矣的意思,进行了提前迁移。 两位先生居中做主,闻人诀这趟走的很是放心。 只是白檀不太高兴,抱着毛团坐在后头,看闻人诀歪斜着身子闭眼假寐,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出声:“我能说话吗?” 闻人诀眼睑动了动,既没有睁开,也没有说话。 白檀扭过头趴近闻人诀,加重了些声音,“我听那些奴仆们说过,外面的世界特别危险,你就带两个人是不是不靠谱啊?” 按照他之前遇袭的次数来看,闻人诀身上的仇恨值很高啊。 “听说文部先开学,那我算不算你学长呢?” “……” 一连说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虽然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两个男人没有出声,可白檀依旧有些下不来台。 他本打算拍醒闻人诀,可手伸出去时犹豫了下,再仔细看闻人诀,发现人半边脸颊被银色面具覆盖着,可另外半边露在外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他慢慢,慢慢将手指,戳了上去。 “呃……弹性不错。” 虽然闻人诀的脸部坑坑洼洼,还有几个“深坑”般的口子,可没想到触感其实不错,戳了两下觉的有趣,看闻人诀眼睛依旧闭着,他胆子越发大,将毛团放到另一边,屁股挪向闻人诀,另外一只手也跟着摸了上去。 闻人诀压根没睡,他看白檀跟白檀看毛团一样,抱着有趣萌宠心态,对人的行为自然容忍许多,况且按照之前看的那本《论如何维持夫妻关系》的书中所讲,对待妻子的言行,要做到足够的无视。 说起来,虽然给人贴下了“宣泄物”的标签,可自己还从没使用过。 白檀的长相确实不错,只可惜性格太过跳脱,影响自己下嘴的欲望。 白檀其实挺害怕闻人诀的,人不苟言笑还经常残暴镇压自己,且看身边人对待男人的态度,他总得学着聪明一些。 他看闻人诀跟看老虎一样,很凶残,很血腥,可是上手摸老虎头,老虎居然没咆哮,这种小心翼翼又新鲜的尝试,足以冲垮他的警惕心。 玩心大起,他压根没注意到前头两个闻人诀亲卫额头渗出的冷汗,贴靠到闻人诀身旁,他罪恶的爪子,伸向了闻人诀脑袋。 对方经常揉搓自己的脑袋,现在不报仇更待何时? 闻人诀没有白檀那么好动,体内神眼的融合需要耗费他非常多的精力,加上昨晚准备出行做了不少事情,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安静一会。 可白檀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摸着自己脸玩不算,还发出古怪又“恶心”的嘿嘿笑声。 白檀一开始上手还比较小心,一直观察着闻人诀眼睫,可后来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胆子逐渐膨涨。 直到伸出手去要摸闻人诀脑袋,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锁住他手腕,拉扯着他,按趴在了大腿上。 “唔!”又惊又吓,白檀叫了一声,本能的扑腾挣扎起来。 闻人诀一手掐着人后脖,另一手把白檀在他脸上作乱的那只手锁死举高,将人脸朝下按趴在自己大腿上,阴沉道:“再动一下,我撕了你。” “呜呜……”白檀呼吸不过来,扭动着脸,将鼻孔朝外挪一些,撅起屁股,扭了扭腰身。 闻人诀松开抓着人手腕的那只手,狠狠下落拍了下。 白檀屁股上肉挺多,“啪”的一声特别响亮。 前头副驾驶座上的壮汉脸部肌肉抽了抽,双目死死盯着前方,愣是不敢向后瞥。 白檀因为屁股挨揍,挣扎着的动作缓了缓,扭曲着声音怒吼:“士可杀不可辱!”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又下手来了一下。 白檀尖叫不止:“我父亲都不能碰的地方你敢打我!” 闻人诀挑着唇,手抬起又落下。 “啪啪啪。”一连三声,响亮又清脆。 白檀不动了,老实趴着,一点声响都没再发出。 闻人诀卡住人后脖的手移开,目光下垂。 面朝下趴着的人足足有十分钟,一点细小的动作都没有,在闻人诀眯起眼睛后,双肩突然耸动了下。 而后这种无声的耸动慢慢变成颤抖。 闻人诀听到有细小的抽咽声从自己大腿上传出。 维端很是吃惊的在心识中怪叫,“他哭了!” 第283章 出行途中 白檀有个优点,那就是乐观。 在双脚离开地面,在日复一日呆在固定空间,在接受那些枯燥乏味的家族传承时,唯一能够让他开心起来的办法就是自我开导。 很多人会以为他跳脱,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是长期以来躲避痛苦的一种方式。 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懦弱,在遇到一些会让他觉的不好的情绪时,他会逃避似的将心思和注意力投放到其他事物身上。 但是这种暗示性的乐观,终归有个极限。 比如,在地球上的这些日子。 脚链被砍断时,他明明是惶恐的,可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便只能开导着接受,在闻人诀对他动手时,他是愤怒的,可是反抗过了,挣扎不了,便只好找个跟对方继续相处的办法。 以前在星际虽不够自由,但哪怕他打个哈欠都会有人上前来关心询问,可到了这颗被遗弃的星球上,人命,尊严,轻微如蝼蚁。 倒霉透顶的经历,不能多想,他本能的将自己全部精力放到新鲜的未知事物上。 这样表现出来,显得很是没心没肺。 可这一切,不是没有极限的。 他有试着不依靠闻人诀派来的人帮助,自己走出王城,在饿的脑袋发晕,双手颤抖时,他聪明的放弃了。 他很弱,自己很弱。 心中有这样一个声音,一次次提醒。 “没了白家,你又算什么?你以为自己很高贵吗?你还不如我的狗!”疯狂的咒骂声,凌乱的头发下那充满仇恨的眼睛,在鲜血流淌过的白雪之上,瘦弱的身子僵硬倒下……“白檀,你虚伪的让我恶心,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会和我一样,被人践踏,凌辱,卑微如臭虫。” 时隔这么多年,那刺耳的诅咒,阴暗的脸庞,突然清晰重现在他脑中。 闻人诀目光下垂,面容平静。 白檀会哭在他看来没什么奇怪的,这人本就娇弱,哭也许是种手段,就算不是,怕也持续不了多久。 右手胳膊撑在车窗上,他无声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的看着车外倒退而去的街道。 从王城出来就是城镇了,再开一会,应该就会到一些散居的村落,再外边,就是异形和猛兽的天下,没有人类长居的荒野了。 只不过走的是大道,有战部士兵经常清理,加上来往的车队和路人,稍微有点智商的异形和猛兽都会避让。 “主人,您到达复兴之后,可有什么计划?”维端对白檀哭的事情仅仅好奇了一会,马上转移注意力。 闻人诀目光懒懒落在外面,大腿之上,整张脸贴着他的人还在哭,很小声的压抑在喉咙底。 “走一步看一步。” 轿车速度平稳,迎面有支大货车组成的车队,跟他们交错而过。 “您怎么会对复兴学院感兴趣?”在维端看来,要去复兴联盟是正常的,但把时间消磨在学校就很奇怪了。 主人应该不是没有感受过学生生活才要去的吧? “复兴联盟中存在有大批高智商人类,他们正尝试将新出现的晶核体系和科技文明融合,这和得到了亚人传承的寒鸦来说,又是另一条路径,且他们学院的模式,我很感兴趣。” 目光收回,闻人诀低了下头,空出来的左手摸上了白檀脑袋。 人好像真的委屈坏了,都过了五分钟了,还是没有抬起头。 “学院模式?”维端好奇的追问了句。 “书易说过,得人才者得天下,你们神裔的传承终归有弱点。” 维端不太高兴,“您还坚持要将我们的传承和亚人融合吗?” 虽然主人一开始就说过这种想法,可在维端看来,只有本身的弱小,才会尝试依靠身外之物。 “我若可以依靠晶核武器杀人,又何必亲自上场?” “可这样的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维端顶了句嘴,曾经的他们在面对种族消亡的祸事时,都未曾想过要倚靠亚人,或者说找亚人合作。 神裔是骄傲的种族,他们信奉的永远只有自身的强大。 “你的存在或许可以称之为魂灵的能量,”虽然当中存在程序这样类似科技文明的东西,但闻人诀知道维端很反感这样的说法,它喜欢称自己为神能中最晦涩的力量所创造出的至高体,“可是天眼呢?” 维端不出声。 闻人诀又问,“你可曾想过,若你们在XF物质飘散前就和亚人握手言和,彼此合作,那么当大灾难出现后,你们也许可以逃离这颗星球。” “不!”维端声音突然加重,很是激动道:“始星赋予我们生命和一切,我们生在此,死也会在此,我们不会背离这颗星球。” 闻人诀冷笑一声。 维端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激动,弱弱的又补充了一句,“对神裔来说,始星就是我们的海洋,我们的空气,离开这颗星球,我们终将慢慢死亡,与其如此,不如消亡在此。” 神裔依靠地球空间中的各种能量存活,到了宇宙中,许根本支撑不到寻找到新的落脚点。 这是神裔的骄傲,也是固执,更是现实。 其实闻人诀本身就不是个喜欢假设的人,现实的情况是神裔从没有想过要和卑贱的亚人共存,更别提握手言和彼此合作。 在后期神裔衰弱时,仇恨万年的亚人也是一点不手软的对他们进行了报复屠杀。 这当中的恩怨自然不是他这个数十亿年后的人类可以说清。 “墓穴之中最宝贵的大概就是那些传承的书籍了,跟复兴他们还在摸索的体系不同,你们留下的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足够如今的地球人类使用了,我想过,是否可以复制复兴学院的存在,将地球中的精英人类,搜罗到涅生王域中来。” 复兴学院每年毕业那么多人,最终大部分都留在了复兴联盟,为城市的繁荣和科技的复苏做出贡献。 他们能够吸引人,靠得是千年来对科技文明的积淀,更是晶核体系出现后,最快形成的各种经验和结论。 闻人诀有这个想法,不是一两天了。 维端停顿了下,很快给出建议:“我可整理出一部分的书籍用来帮助人类更快掌握神能。” 当然,这些书籍中一定会掺杂一些私货。 比如慢慢洗脑这些人类舍弃现有种族的概念。 等待时机,逐渐恢复神裔的文字、服饰和信仰。 左手停留在白檀脑袋上,目光落在远处,有节奏的抚摸着人柔软头发,闻人诀感觉到白檀慢慢停止了抽泣。 他低头看了眼。 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因为鼻子压着他的腿,呼吸有些粗重。 另一手从车窗上挪下,闻人诀将人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 白檀哭的压抑,面庞憋的绯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长睫湿润,嘴唇上有咬出还未消失的牙印。 看着十分可怜。 “呵。”摇头轻笑,闻人诀一手揽着人,另一手摸上人闭上的眼睑,手指向下,又按了按人紧闭的双唇。 白檀没有反应,这么一会的功夫居然睡的挺深。 闻人诀侧了下身,从椅背的纱网中拿出本杂书,翻开在白檀起伏的胸口,歪着脑袋,一目三行的往下看。 路途遥远,一路上应该会很无聊,他提前让人准备了几本闲书。 两个亲卫换着开车,闻人诀气息平稳的翻页,大腿上的白檀睡的舒服,不自觉的还翻了个身,书本掉落,闻人诀也未伸手去捡。 顺其自然的闭上眼,脑袋歪斜在车窗上,进入浅眠。 车外倒退而去的风景慢慢单调,有人类建筑物出现,又消失。 在经过几个城镇后,日头西斜,亲卫将车开进一个荒凉小镇,回头正要呼唤时,发现闻人诀已经睁开了眼,目光正落在车外,有一个小型车队跟他们前后脚到达这个叫国色的镇子,正在安排人热火朝天的卸货搬运。 副驾的亲卫先一步下车,替闻人诀开了车门。 闻人诀挪动了下自己大腿,躺了一整天的白檀迷迷瞪瞪醒来,搓了下眼睛,有些东南西北摸不着的问了句,“我这是在哪啊?” “下车。”闻人诀给了他两个字,长腿伸出,站到车外。 精致布鞋踩踏在黄沙之上,他们这行人的到来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窄小的街道两旁,不少摆摊子的人正在收摊,闻人诀下车后先活动了下自身筋骨,双手向后伸展着,白檀已经小跑到他身边。 陌生的环境加上那些眼神古怪的围观者,白檀注意到这些居民和路人身上不太体面的衣服,有些恐惧的,往闻人诀身边再靠拢了些。 第284章 乡巴佬呀 他到地球后,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十七王城中。 所见到的人不管多普通,基本能温饱,且对生活环境有一定安全感,这样的人和外边这些居住在小镇子里,风餐露宿艰难求生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没有和他们对话,可是从他们的眼神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本能的,白檀觉的不舒服。 尤其现在,这帮人若有似无瞥过来的目光,实在称不上尊重。 他伸手,拉扯了下闻人诀的袖子。 男人从下车后就在自顾自的活动筋骨,对周围人的探视目光,视而不见。 “我们晚上要在这过夜吗?”凑上前去,白檀轻声问了句。 闻人诀低头看他,“不然呢?你更喜欢野外?” “不,不是,就是……”白檀又贴近人一点,跟人咬耳朵,“我觉的这里的人都不像是好人。” “他们看你也不像好人。”闻人诀失笑。 对这些处在大道旁的居民来说,他们最害怕的无疑是流匪,那些人无恶不作靠劫掠为生,经常会先派出一两个光鲜亮丽的眼线踩点。 只要被他们围住了镇子,别管是不是这里的居民,都别想活着出去。 对外来人保持一定警惕实在正常,也不排除镇子里就有一部分人靠抢劫或者偷盗这些旅人和路人的钱财过活。 出门在外,多留份心眼本是应该,何况这世界,本就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说起来,国色镇地处如今的涅生王域,可从镇子上的这些人脸上,看不出半点新王域成立的喜庆。 “主上,打听清楚了,拐角就有家饭店可住宿,我们把车子停他们院中就可以。”亲卫之一留在原地保护他们,另外一个出去打探。 白檀和闻人诀说话的这一会子功夫,那个跑走问路的亲卫就回来了。 闻人诀点了下头,也没问环境怎么样,跟着就走。 几步路,用不着再坐车。 白檀之前哭了很久,说不恼闻人诀是不可能的,但对他来说,更多的还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 闻人诀不像那种贴心温和之人,别说安慰他了,能不主动施暴就不错了。 不敢求人照顾自己,出门在外,白檀有些心理准备。 看闻人诀自顾自的转身走,他小步跑着跟上,压根不敢去跟那些目光凶狠注视他们的人对视。 晚饭很简单,所谓的饭店面积不大,五十多平的大厅中随意摆放了几张木桌,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地。 白檀坐下身的时候,觉的屁股底下的木凳子卡的慌。 挪了下位置才发现,凳面上一个碗大的口子正好卡住了他臀上的肉。 大张着嘴,他模样呆滞的往一旁挪了挪。 上菜的服务员动作挺利索,就是把菜从木盘子上端下来的时候,白檀注意到人手指上的脏污,长指甲根本没修理。 拿在手上的筷子被他反复擦了几次,等服务员把所有菜放下离开,他的跃跃欲试慢慢消退,咬着牙,犹豫了几次,伸出又收回,甚至都已经夹住了菜,最终还是放下。 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周遭的环境,那些走动间吐痰的男人,那些吃着饭,唾沫横飞聊天的人,那些啃着肉骨头满手油腻又到处乱抓的人。 很多人都是风尘仆仆赶到这里吃饭,不少还是常客,彼此之间会笑着打招呼。 白檀似乎看到菜上有不少别人的口水。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过让他反胃,加上菜品不佳,看着就没胃口。 两个跟着闻人诀出来的亲卫坐在旁边一桌,闻人诀坐下后一声不吭,等菜上来后,拿起筷子就开吃。 白檀眼巴巴瞅着,始终伸不出手。 “那个……我不想吃。”皱着眉头,白檀朝楼梯看了眼,询问道:“我先上去?” 闻人诀没说话,捧着碗,跟大厅里的所有人一样,大口吃饭。 白檀盯了他几眼,看他始终没反应,将自己面前的碗筷推向前,起身朝楼梯口走。 维端在心识中抱怨了句,“真是娇气的小少爷。” 闻人诀吞咽下口饭,抬头看了眼白檀,目光幽深。 伙食不怎样,住宿环境也比不上王居,亲卫开了两间房,白檀先回房间,这里压根不能洗漱,有个公共的澡池,他又哪里敢进去。 洗了脸漱过口,脱了外衣他先上床躺着,闻人诀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回来,白檀感觉到身旁有人躺下却没睁开眼,不知不觉间,他对男人的气息已经很习惯。 只含糊着叫了声。 闻人诀身子靠外,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睁着,似乎在考虑什么。 房中有天眼显形出来,围绕着床铺盘旋。 心识中的维端保持了安静。 白檀睡得不沉,因为肚中饥饿,后半夜还醒了过来,睁着双大眼睛不敢发出声音,可胃中酸酸的实在让他不舒服,闭着眼睛,他尝试强制入睡,可是没用。 就这么的翻来覆去,一夜到天亮。 闻人诀起床时,他跟幽魂似的跟着飘下床,等吃早饭时,哪怕饭菜依旧让他恶心,他却仍吃的欢乐。 闻人诀吃饭动作很快,等悠哉着点起烟,白檀还在他对面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就算是饿极了,依旧不自觉的维持着仪态。 有的东西是深刻入骨髓的,就算当事人没有察觉,依旧本能的遵循着以前的习惯。 闻人诀也不催,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缓慢吞吐烟雾。 白檀早前闻到烟味还会咳嗽,现在却已经习惯。 用过饭,买了点水和吃的,亲卫交换着开车,他们离开了国色镇,车子飞扬起尘土,白檀望向后视镜,长长叹息了声。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前路的艰辛,接下去的环境差不多,只不过沿途停留的镇子有大有小。 闻人诀让亲卫买了不太扎眼的衣服换上,接下去的路程还算顺利,除了住宿和吃的不太好,其他想象中的糟糕事情都没遇上。 出了涅生王域的位置就到达了十九区,涅生王域中有跟复兴接壤的地方,只不过要翻过无数座从无人迹的大山,显然不会是他们规划中的路线。 一路过来,迫于无奈在荒野也住了两晚,运气很好的没遇上什么状况。 白檀现在最喜欢下车休息的时间,长时间呆在车里,身体本就施展不开,加上路面颠簸,震得他全身骨头快要散架。 好在,没等他彻底崩溃,亲卫就告诉他们已经到了预定要乘坐飞艇的城市。 涅生王域的飞艇出动太过招摇,闻人诀放弃了这种出行方式,但不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全程坐车这么累。 作为一个小王区,十九区生存在几大王域中间,长久保持中立和繁荣,他们对各个王域的新事物接受都很快。 十九区中的公共飞艇业务就是学习的复兴联盟,只不过和复兴联盟不同的是,他们的王权组织参与了一半。 只要付出足够的钱财就能享受优质的服务,比如在飞艇里拥有一间休息用的小隔间。 “我活过来了!”在飞艇上只用了一餐,白檀就迫不及待的宣告。 比起坐车,飞艇快且安静,更不会颠簸,除了中途落地补充食物耽搁了一些时间,到达复兴城的速度让白檀感动的快哭了。 复兴联盟拥有百个加盟城,唯独居中的复兴管理最为严格,不管什么线路飞来的飞艇,都不能落在城市中央,必须统一降落在城外,闻人诀和一帮刚从飞艇上下来的人们挤上辆客车,拥挤着开向城内。 到站后三三两两的人们逐渐下车,闻人诀看了眼亲卫,高大男人点了点头,在下个停靠点,先一步下车。 白檀被闻人诀拉下车时人还晕乎着,别说座位了,刚才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若不是闻人诀护着他,怕早被挤到车后头去了。 “主上,我问过了,去复兴学院的车子今天已经没了,我们得在东区休息一晚。”和他们理解中的城池不同,复兴城共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区,就是开车,从东区到学院所在的西区也得三个多小时,当然,他们也可以买车或者租车,只不过手续相当麻烦,且天色已经不早了。 再看白檀脸色,闻人诀自然不会说出连夜赶路的话。 他自己也需要适当休息。 一行人沿着街道随意走,不远就看到家颇吸引人眼球的酒楼,闻着香味,白檀瞬间精神了,拽着闻人诀手就往里走。 这趟出来带了不少钱,更要紧的是,对闻人诀这个王域之主来说,如今的钱财只是身外之物。 惊讶了下酒楼内的豪华,四人马上就被服务员引导着去了窗边。 坐下才一会,菜还没上齐,可白檀已经期待的双手握在一起,对他来说,一路从十七区过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是到了犒劳自己的时候。 心情颇为雀跃的等待着……哪里知道极不长眼的,旁边一桌的年轻男人忽然发出不屑哼声,斜视了他们一眼后,不轻不重的当众吐出三个字,“乡巴佬!” 第285章 意外受伤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一样,小眼睛的男人说完还伸手指了一下。 这动作引得他们那桌的七八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闻人诀眯着眼睛毫无反应,他一旁坐着的两个亲卫看着也很木讷,就似没有听到一样。 只有白檀,当即变了脸色。 说来好笑,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被人嘲讽为乡巴佬的一天。 只不过看闻人诀面容平静,右手中指甚至还悠闲的点着桌面,一点怒气都没有,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吸着气忍了。 那桌子上坐着的七八个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左右,有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看着最为年轻。在小眼睛的男人嘲讽完后,他似觉的不够过瘾,又大声点评起闻人诀几人身上穿的衣服。 从头发说到衣服再说到裤子和鞋,饶是白檀家教好,也有些坐不住,跟被人当众脱了衣服展示一样。 实在是羞辱,而且,因为这桌人的嘲讽和点评,其他位置上的人,也开始不自觉的对他们指指点点起来。 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屁股底下的皮凳子跟着了火一样,白檀扭动着,有些坐不住。 可是,一旁的两个高大亲卫,和对面戴了他做的面具的闻人诀,都很自然,似乎一点没受到干扰。 饭菜上的很快,和一路上吃到的不同,极为可口。 闻人诀不是没听到那些言论,只不过是懒得计较,他们几人身上的衣服是他特意让亲卫在偏远镇子买的,因为低调减少了一路上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到了这最繁荣的城市,会被人嘲讽也是正常。 跟这样的人多纠缠没什么意思,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从当了三区共主后,他以为人类繁荣不过如此,可后来到了第十王区,他才知道,真正的大型王区是怎样的气概,可如今到了复兴城,一切的观念又一次被刷新,且从刚才起就觉的奇怪了,这酒楼的凳子桌子都很矮,有不少细小的沟渠流动着活水,经过每一桌客人。 水中飘荡着些活的花朵,有特殊的清香带着水的气息萦绕在身周。 让人很舒服,很快就放松了旅途中的疲惫。 等服务员放下菜,闻人诀拿起筷子,眼都不斜的,自顾自低头吃。 一边坐着的两个亲卫端正身子,根本没有伸筷子。 白檀吸着气,饭菜很香,而且刚才的那桌人似乎聊到了别的话题,没有再一直盯着他们,满怀期待的,他夹起其中一道菜,入口之后,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嘴唇弯弯的,满脸享受。 再顾不上生气,只管每一道菜都夹过去吃,身上衣服虽粗糙,但吃的动作还是能透出他大家风范。 本是安安静静的享受时间,虽然那桌人依旧不怀好意,把愉悦点放在他们身上,可惜的是四人安静的像根木头,久而久之的,七八人说着也觉的无趣,只时不时的还瞥他们一眼。 等饭吃到一半,两个亲卫也夹着其中一盘菜吃起来。 那流过桌旁的水渠中,突然漂来两盘菜。 白檀就坐在旁边,惊讶的“咦?”了声。 菜盘顺着活水流过来,准确的停在他们这桌边上,没有继续向前。 白檀眨巴着眼睛,发现了其中端倪,“是鱼呀,大红鱼!”很是稀奇的,他不自觉加大了声音。 两盘菜并不是顺着水流动的,而是底下的大红鱼托来的。 白檀叫出声,只觉的特别新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酒楼肯定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亲卫之一伸手从鱼脑袋上把菜端下来,白檀看着笑出声,“好奇怪,是平脑袋呀。” 跟木托盘一样,这红鱼脑袋顶居然平平的,难怪可以稳稳的将盘子托起来,并在水中游动。 不过,能够准确停留在这个位置,白檀抬头看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的闻人诀,好奇道:“这是异形吗?” 闻人诀从刚才起一直在吃肉,他需要补充能量,对这些别致的花样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体内存在神眼,他比一般的异变者更为灵敏的感应出了晶核能量。 是很弱的异形,不过智商应该不低,而且温顺容易驯服。 看来,复兴联盟这边对异形的驯化已经掌握到了一定程度。 “这吉雅楼真是越做越回去了,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啊。”阴阳怪气的声音冷笑着响起。 “是啊,叫的这么大声,也不怕打扰到人,真是讨厌。” “听说乡巴佬身上有病菌啊,每年学院开学总能看到一堆蹦跳进城的野人。” “哈哈哈!” 应该是喝了酒,七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取笑起来,不少都是大舌头。 不过就算吐词不够清晰,也足够白檀听完整了。 忍无可忍的,他想起自己刚才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羞又恼,直接抓过桌上的小碗,砸飞了过去。 “哈?什么丑人都敢出来作怪呢?”论吵嘴他怕谁?以前就算在星际也总得抓着没人的机会和许仲柊干两架,这时候到了地球,更没人可以管束到他。 白檀的爆发始料未及,两个亲卫懵了一瞬,其中一个靠近他的马上站起,小心戒备。 闻人诀摇了摇头。 白檀气势汹汹的往前迈出两步。沉着脸,乍一看颇能唬人。 对面那几人就是,被他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压了一头,等恼怒起来后,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凳子。 白檀砸的那一下,力道虽然大,但准头很差,压根没能伤到人。 可那七八人既然能够在这里吃饭,且理直气壮的喊人乡巴佬注定家世不差,别人或许会顾忌害怕,但愤怒中的白檀什么也顾不上了。 在他这个星际人类中的贵族看来,地球算什么,地球上的所谓贵族又算什么?就算是王,他都觉的可怜。 这颗星球是被遗弃的,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是有罪的,他们卑微到随时可以被毁灭,星际中的有毒垃圾倾倒来此,这帮人,甚至连星际流民都不如。 如今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你骂谁丑?”染着紫发的男人面怀不善,几步逼上来。 愤怒中的白檀顾不上后果,怪笑道:“你不丑你基因突变成紫头,这样子就不要出门嘛,好吓人的。”夸张的伸手捂住嘴,白檀咧嘴笑。 “大胆,你知道我是谁?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这个野人!” “对啊,你知道马少爷是什么人,你敢这样说话,你活腻味了。”有人呼喊着帮腔。 白檀却摇起了头,将刚才这帮人斜视他的眼神还回去,理直气壮的叱了声:“贱民!” “你你你!”紫发男人气坏了,说不出完整话。 先前主动找事的小眼睛男人靠近他,悄悄递给他把匕首。 这处的动静挺大,吸引了厅内一部分人的注意,另一角落,相邻的桌子上坐了十来个壮实男人,居中的是位二十左右的青年,黑发偏长,在脑后扎成马尾,遥望着哄乱场面,叹息了声。 “少爷不用叹气。”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帮忙夹菜,平稳道:“这是常有的事情,复兴联盟看似公平,却是有钱人的天下。” “郑伯,你不用安慰我。”穿着讲究的年轻男人虽然蹙眉,但并未起身干涉。 匕首挥出的很突然,最少对白檀而言确实很惊吓。 他没想到面前几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会如此无法无天且心狠手辣,不过是吵几句嘴,居然就动了刀。 银色刀锋从脸颊旁划过,白檀听到自己胸口衣服被划破的声音。 惊恐的连连向后退,到他身旁来的亲卫却冲向了小眼睛男人,一脚踹飞人手中枪支。 这帮人当真大胆,只不过是言语上的不和就要置人于死地。 白檀还没从混乱中回过神,就见紫发男人追上前来,横向又划过来一刀,不依不饶。 闭上眼睛,白檀知道自己躲不过,徒劳的双手护头。 千钧一发之际,有力量拉扯过他。 白檀马上睁眼,只看到血迹挥洒出来,那揽着他的臂膀已经被割伤。 “主人?” “主上!” 亲卫和维端一同惊叫,只不过一个当众,另一个响在心识中。 闻人诀疼的闷哼了声。 第286章 悄无声息 亲卫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看到闻人诀已经过去,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主上会受伤。 刀口不深,但很长,若不是闻人诀的胳膊挡这么一下,白檀肯定要被当场开膛。 揽着人在原地转了一圈,闻人诀巧妙的避开大部分力道,只有刀尖接触到胳膊,若非如此,现在就不只是渗血了。 “主上。”两个亲卫一左一右靠近过来,目中流露出凶狠,跟之前的气息截然不同。 白檀比起他们反应要慢一些。 他甚至怔愣了片刻。 待看到揽着自己的胳膊上不断渗出血迹,加上那狰狞快半尺长的刀口,他咬着牙齿,双手止不住颤抖,轻碰上去,有些哆嗦的叫了声:“闻人诀……” “你……你怎么样了?” 闻人诀眉头皱了下,很快舒展开,没理白檀担忧的呼喊,转过身去面对那帮人。 伤了他的紫发男人还颐指气使的站着,似乎对刚才的动作很得意。 而先前被闻人诀亲卫踢踹掉枪支的男人正握着别人帮他捡回来的手枪,气焰嚣张的龇牙跟身边人乐呵。 一帮人七七八八的站在他两身后,面上都带着期待,眉眼间充满暴虐。 肆无忌惮的叫好、欢笑声正从这帮人中传出。 凝望了他们一会,闻人诀走上前两步,在紫发男人逐渐心虚的表情下,微微弯了腰身,很是有礼的温和道:“很抱歉,是我的妻子不懂事,他说话不注意,希望你们能够原谅。” “闻……”白檀愣了愣,脸庞涨红,可惜不是羞的,而是气的,想要大喝出声的话语在想到什么后停顿,他小跑到闻人诀身侧,很是不满的叫了声:“诀,我们为什么要道歉?” “哈哈哈哈!” “原来是个孬种!” 闻人诀的道歉出乎紫发男人和他身后人的预料。 刚刚那体态修长的男人站在对面安静凝望他们时,目中无喜无悲,看不出哀怒,可就是平白的,让他们胆寒。 人刚迎面走过来的时候,紫发男人不想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要拔腿后退逃跑。 可没想到,中看不中用,比起之前那个牙尖嘴利的,这个更不如。 不过,这样的事情他们遇到的多了,在东区,很少能遇到敢于反抗他们的外地人。 大部分人都很识相,清楚得罪地头蛇不会有好下场。 “原来是个被人压在身下艹的。” “我就说这张嘴怎么这么厉害……”淫邪话语啧啧有声。 “我说小少爷,你老公都学乖了,你怎么没表示啊。” 闻人诀的求和在他们眼中就是示弱,这下气焰更为嚣张,各种侮辱人的话张口既来,白檀都听懵了,从小到大,他何曾受到过人如此的侮辱,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句句往他耳朵里钻。 “你们!”怒瞪大眼,他刚想不管不顾往前冲。 闻人诀虽背对着他,却像能够看到他的动作,沉声喝了句:“白檀!” 脚步顿住,白檀眸中泛红,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委屈的。 闻人诀回了下头,看白檀满是不甘的站着,他加重了些自己的声音,“上来道歉。” “可是!”白檀仰着头,一脸的不相信。 闻人诀继续加重嗓门,“上来。” 白檀不甘不愿的在对面人群的嘲讽声中挪上前,低着脑袋,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哈?什么?我听不见!”紫发男人做作的伸手捂住耳朵。 他身后的人群中有人冷朝着吆喝道:“小子,到底是谁比较卑贱啊!” 虽说地球上娶男妻养男随的比比皆是,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但到底,居下的那个,总会受到不公对待,被上层人物看不起。 白檀有自己的倔强和固执,可是对闻人诀的服从在这些日子里,潜移默化成习惯,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判断远不如对方,更何况,闻人诀的手臂还在流血。 而且,还是因为护着自己。 再不服气,也不能继续任性了,他努力想要逃避开那些声音,可惜的是,围绕着他们这块地方,旁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各种议论声一个劲的飘到他耳中。 而以紫发男人和小眼睛男人为首的这帮人,貌似还不肯罢休。 “欺人太甚!”余浅平忍无可忍的怒斥一声。 这次到复兴学院报名,他带的人不少,只不过随身明面上跟着的不多,从闹剧一开始,他就坐在角落里关注了。 看到现在,实在有些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却还保持淡定,点头微笑道:“虽然受气,但很聪明。” “你说那浓眉男人?”余浅平看着胳膊受伤却依旧面色不改,很是冷静处理事情的男人。 “有点血气的男人也该发作了,哪里能让自己的妻子受这样的侮辱。”虽说在这里发生冲突不够明智,但男人,很多时候要的就是这份血性。 “一般的争端酒楼不会干涉,可是见了血就不同了,这毕竟是吃饭的地方嘛,那紫发小子是金家四子,嚣张跋扈惯了,在东区得罪他免不了的都是麻烦,他们应该是外地人,更要小心,金家小子只是想要出气挣个面子,你不让他见血,他肯定记恨在心,免不了还要在外面找麻烦。”郑关知道自家少爷容易意气用事,为了避免麻烦,仔细分析给他听。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没两秒,从酒楼角落走出不少穿着统一身型高大面容冷厉的男人。 当头一个靠近紫发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回头对胳膊受伤的男人说了两句。 最终,金家小子仰头,气宇轩昂的带着一帮人走了。 而那个胳膊血流不止的男人回身走了几步,他旁边跟着的男人从身上撕扯下衣服,帮忙简单包扎了下。 “主人,您为何不躲开?”维端很是不理解。 它刚才没有启动防护程序或者让天眼出手是因为出来之前闻人诀交代过,没有允许,不得把天眼和防护程序暴露在其他人眼中。 最关键的是,它以为主人完全可以躲开或者打掉那把刀。 哪里知道就这么容易的受了伤,虽然避开了力道,但刀口依旧很长。 “不见血他不会罢休,与其让他在外面等着,不如借助酒楼的力量暂时摆平。”因为体内有神眼,闻人诀肉体弥合的速度快多了,但并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对疼痛,他已经习惯。 白檀正愧疚的蹲在身旁,红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他的两个亲卫,正自责的站立着。 抬头扫了眼周围,闻人诀决定尽快离开,尽管刚才那帮人已经走了,但他们这桌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这让他很不悦。 “这酒楼是承百帮看的场子,金家虽然势大,但因为几条生意线路经常要走承百帮的暗路,还是怀有忌惮的。”郑关笑着看两帮人一前一后离开,为余浅平普及了下。 这复兴城中所有赚钱的行当,背后定然有帮派的护持。 而这些大家族和这些见不得人的帮派团体,本就在互相利用,相辅相成。 白檀自知闯了祸,低头面容纠结,他很担心闻人诀的伤口,可是因为歉疚自责,不敢轻易上前相问。 看闻人诀抱着胳膊走在前,他的双眼慢慢模糊,直到现在冷静下来,他开始一遍遍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危险中男人护住自己的样子……感动很多,可更让他慌神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之所以敢还嘴跟人挑衅,甚至冲出去,是因为潜意识里他笃定身前的这个男人能够护住自己。 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只不过伤口愈合还要时间,闻人诀没管身后白檀的复杂心情和纠结眼光,走到个小角落,他对跟上来的亲卫之一冰凉道:“他们的车子还没来,跟上去,悄无声息的送他们归天。” 第287章 何谓自由 不能当众跟人发生冲突是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这趟出来,低调最重要,而穿着轻佻行为放荡的这帮人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大家族子弟,跟这样的人当面发生争端,对方必定要不依不饶。 对闻人诀来说,当前在复兴,他一点根基都没有。 本无意多惹事,那些侮辱的言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可惜身边跟着白檀,这个在星际中就万人之上被娇宠惯了的人会忍不住爆发也是正常,闻人诀无意责怪他,且看人现在畏畏缩缩的跟在后头,肯定吓坏了。 没想过要安慰对方,闻人诀任由人恐惧不安的跟在后头。 他则眼带阴鸷的盯了身边亲卫一眼,轻飘飘的下了命令。 “是。”亲卫告退离开,步子很快。 白檀终于鼓起勇气凑到他身边来,艰难的开口问了句,“你还疼吗?” 闻人诀别过脑袋看他,沉声:“出来之前我说过什么?” 白檀看着像是要哭了,盯着他狰狞伤口,轻轻道:“不惹事,要听话。” “你呢……”心中压根没太将这事情看重,不过还是要借着这个由头给白檀个警示,免的他到西区之后再惹是生非。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们先去看看你的伤口吧。”没等闻人诀说完,白檀就已经抓过他胳膊,很是焦急的在原地跺脚,“看着疼死了。” 闻人诀失笑。 白檀现在红着眼睛,焦躁难安的样子,实在有趣。 “走吧。”看了眼转角处经过并注意到他们的行人,闻人诀点头。 白檀紧紧跟在身旁,仿佛他的胳膊已经断掉的样子,双手扶着他手肘,走的很是小心。 闻人诀没提醒人自己的血已经止住,而是任由白檀紧张兮兮的抱着自己胳膊。 一路给那亲卫做了专属联络记号,没多久,先前离开的那个亲卫就回来了,趁白檀不注意,对着闻人诀点了下头。 酒楼里那么多人在场,不能跟人正面发生冲突,就算当场将那七八人杀死了,消息还是会走漏出去,从而给自己招惹祸事。 可他们既然伤了自己,闻人诀也不是什么泥菩萨,刚才出来之时,听从酒楼人的话走的侧门,看到先前的七八人还在正门口站着,身边的仆从却都不见了。 猜测他们肯定是安排手下人先去开车,接下来还准备要去其他地方。 闻人诀的心思转的很快,他这次带出来的两个亲卫又很机敏。 几乎不用多说,短短一句话就将他的意图领会完全。 隐藏行踪跟着那帮人去了下一个场所,趁着所有人都下车去玩乐,亲卫想办法调开了看车的人,上前将刹车和油箱一起做了手脚,而后守在外边,没要多久,那帮人就带着几个女人一同出来准备离开,上车不久后,猛烈的撞击引发了爆炸,亲卫亲眼看到烈火焚烧,方才循着记号找了回来。 白檀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闻人诀胳膊上,听到人不肯去看医生,急的团团转。 “怎么能不看医生呢?那么长的刀口。”若换做是他,早就哭晕了吧。 可闻人诀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没事,买药去了。”安排了亲卫出去买药,他们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酒店住下,闻人诀脑袋后仰着,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脱掉,样子很是闲适,压根看不出受伤的痛苦。 可白檀看着那刀口,就觉的跟在自己身上一样,刚才若不是闻人诀护着他,现在,该哭的就是自己。 虽然血已经不再流了,可他还是觉的不能放松。 “自己买药怎么可以呢?还是要去看医生的啊,万一……”他试图继续劝。 那边闭眼休息的闻人诀已经不耐,安抚道:“好了,安静一点。” “……”无声张了张嘴,白檀最终放弃。 人受伤了,现在应该让他休息。 可是……心脏依旧止不住的跳动,白檀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活的这样不安全。 “闻人诀……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真的会伤害我。”良久之后,白檀依旧坐的端正,那头的闻人诀却像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人能不能听见,白檀继续轻声道:“虽然,我也见识了很多的不公平,可是我潜意识里,就是以为所有人都不敢伤害我。” “可是之前,那刀划向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这段日子我也在思考,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是个悲剧,因为我被束缚,我没有自由,我把自己身上的荣耀看作负担,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原来身世所能带给我的,不仅仅是优渥的生活,还有身边所有人的尊重。” “闻人诀……”试探性的,白檀捻手捻脚靠近沙发上的男人,低头去看人紧闭的眼睛,自言自语般喃喃了句,“你可曾将自己的权势看作是不自由?” 这样的困惑并不少见,在白檀曾经接触过的人中,有很多大家族的子弟,有不同程度的厌恶,他们厌恶生来就有的高贵,觉的那是一种不自由。 这当中,他最甚,也最可怜。 因为他的白家血脉,因为他的守护者身份。 “嘀嗒……嘀嗒……”房内精致的钟表,因为绝对的安静,计数用的水滴声特别空幽。 白檀没想过能得到闻人诀的答案,他在闻人诀背后站了这么久,以为人早就睡熟了。 “权势就是自由。” 可是,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失神。 在问出那句话后,他便失神的望向了窗口,蓝天白云,地球上的环境,远胜过星际人类付出无数代价维持的主星。 来地球后,他看着没心没肺,可私下里已经无数次去责问自己的心灵,他曾经迷茫彷徨的一切,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甚至,去质问那个被开朗乐观包裹的自己。 “什么?”这样敞露心灵的话,白檀没准备真被人听到,闻人诀的突然回答让他很是震惊,低头看去,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细长眼眸深不见底,正静默的盯视着他。 “你?没睡着吗?”连连后退几步,白檀绕到沙发前,有些尴尬的看着翻身坐起的闻人诀。 “你曾把权势看作不自由?那么你以为的自由是什么样?”闻人诀没理会白檀的上一句询问,伸手从茶几上拿过烟,熟练的点上。 白檀怔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却不是要回答闻人诀的问题,而是气恼的上前,想要夺下闻人诀手中的香烟。 “你受伤了,不能抽。” “我问你,你以为的自由是什么?”闻人诀很认真,嘴角上挑,就那么定定的瞥了白檀一眼,人就识相的站在了原地。 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半晌只能缩回去。 闻人诀无所谓的把烟含到口中。 “自由……”有些向往也有些不好意思,白檀刻意扭过脑袋看向窗外,憧憬道:“有一个普通家庭,能够跟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从小去学校上学,可以双脚落地自由的奔跑,能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那么多的约束,拥有很多真心的朋友,不用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长时间陪在身边的家人,等我从学校毕业后,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白檀曾经幻想过这样的人生,每一次,他都能笑出声,而后便是无穷的遗憾乃至彷徨失落。 “普通人家?”闻人诀吐出口烟雾,点了点头,“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能去学校吗?星际人类的社会中,有没有人压根没条件去学校?” 这世界从来公平,有上层建筑就有下层,闻人诀相信哪里都一样。 白檀沉默。 闻人诀深吸一口香烟,说话间有烟雾从他口中喷出,半笑不笑的,他凝视着白檀,再问了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钱财,你寸步难行吧?” “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你的幻想吗?当你需要为了生计而奔波,更要为了自己下一餐的食物而努力,你还能想追求什么就追求什么吗?” “白檀,别跟没权势的人谈论什么自由,太奢侈了。” 第288章 暧昧难言 “我……” 白檀哑口无言。 闻人诀懒得继续多说,刚直起身子将烟头掐灭在茶几上,门外就有敲门声响起。 先前离开买药的亲卫回来了,一个站到门后,另一个拎着药袋走上前。 将几瓶药依次摆放到沙发上,亲卫蹲下身,刚准备伸手上药,闻人诀却抽回了手。 懒洋洋的瞥了白檀一眼,闻人诀漫不经心道:“你来上。” “什么?我?”白檀傻了,本能的摇晃起脑袋,“我怕弄疼你。” 亲卫听到闻人诀的话,二话没有,动作麻利的起身,后退数步,将位置让出来,跟另一个亲卫一同站到了门后。 白檀眨巴着眼睛,闻人诀依旧半侧身,双目毫无感情的注视着他。 硬着头皮,白檀不得已上前蹲下,拿起棉签的手僵硬无比,可抬头看闻人诀,男人依旧的面无表情,瞳孔无波,看不出在想什么。 可那只看到他过来后老实伸出的手,让白檀完全讲不出拒绝的话。 小心翼翼的,他沾了点药水,轻轻涂抹上去。 闻人诀眼睫都不动的,依旧沉默的看着他。 白檀低了些头,认真的看着刀口,消毒过后,从药袋里抽出说明纸,仔细看了下步骤。 又专注的拿起所有药,挨个看过。 长睫颤动,脸庞认真,闻人诀盯着人白嫩手指看,一动不动的让人揣测不出心中所思。 这样的环境下,维端聪明的保持了安静。 守在门后的两个亲卫,也无声退了出去。 白檀很认真的看过每一瓶药水,挨个涂抹上去,再顾不上紧张,只等绑扎带子的时候才抬头问了句,“疼不疼?” 闻人诀沉默。 白檀等了会没听到人回答,有些奇怪的又仰头看了眼,而后“唰”的一下低头,再不多嘴,假装认真。 闻人诀注意到人抬头后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幽深眼眸中光芒亮起又熄灭,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他突然摸上了白檀额头。 跟被蛇咬了一样,白檀瞬间蹦跳开,大叫一声:“你干嘛啊,吓到我了。” 说是吓到,可双颊绯红眼带春水,娇羞的成分更多。 白檀屁股着地瘫坐在地上,闻人诀突然的触碰让他反应很大,之前男人护着他时说出口的“妻子”二字,这时候突然炸响在他脑中。 虽不知道是逢场作戏才那么说,还是说……人本就喜欢自己,有那个意思。 一直以来,大家也都将自己看作是他的男随。 可是……很纠结的,白檀本能的让另一个情绪取代这种不安,可刚才,闻人诀那样安静注视自己的样子,瞬间就让他记起了危险发生时,人温暖的胸膛和强势的拥抱…… 偏偏这种时候!闻人诀还要伸手触碰他! 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大,看闻人诀挑眉微笑的样子,白檀越发羞窘了,恼羞成怒的喊了声:“都怪你突然碰到我……刚才的惊吓我还没有缓过来啊。” 闻人诀无声。 “咳咳”两声,白檀又跪着上前,双手拿起绑扎了一半的绷带,警惕的看了闻人诀一眼,“我警告你不许再碰我。” 威胁一般,他狠狠拉扯了下绷带两端,做出要使全力的样子,看闻人诀一脸平静,甚至带有宠溺的纵容模样……不敢再对视下去,他低头认真处理起伤口。 闻人诀不再逗他,视线从白檀身上收回,落到窗外。 维端看主人的“打情骂俏”告一段落,心识中问了句,“车祸的事情能瞒得住吗?” “复兴城居住有三千万人,和涅生王域的人数差不多,等他们怀疑再追查,就算是让他们找,恐怕也要不少时间。”闻人诀眯眼,窗外日头西落,他的深沉显然不是为了当前的这种小事。 白檀虽然是第一次处理伤口,但在白家也算学过点基本的药理知识,且对象很是配合,过程中一声不吭,这让他的紧张消退了不少。 等帮忙绑扎好,门外的亲卫已经将饭菜送进房间。 用过可口的食物,闻人诀一手捂着进去冲洗了下,白檀等人出来才进去,他刚才有想问要不要帮忙,可是想想之前两人之间的尴尬和诡异气氛,还是小心作罢。 上床后没有闭眼,闻人诀拿过亲卫送来的闲书,一目三行的看着。 白檀出来时他瞥了眼,发现人比往常还要包裹的严实。 且跟防贼一样,离着他老远爬上了床,动作很快的卷过一半的被子,躲到床角。 轻“啧”了声。 白檀就跟警报器一样,很快瞪大眼睛,质问他:“你啧什么?” “我不想动手。”闻人诀话音微冷。 白檀傻眼……这样嫌弃的语调,难道之前的温柔都是自己的错觉? “呃……”了声,他觉的自己特别尴尬。 “他现在神经敏感的像是一只变异兔。”维端很中肯的在心识中评价。 闻人诀心烦,干脆放下书,拉过被子躺下休息。 白檀缩在一角等了半天,看人没反应,试探性的叫了声。 “闻人诀?” “……”房内很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白檀不死心,继续轻喊了声,“闻人?” “……” 黑暗之中,闻人诀睁开眼睛,眉头蹙起,似乎在忍耐。 白檀靠近了一些,用柔和语调又唤了声:“诀?” 闻人诀动了下身子,很隐晦的告诉身后人自己并没有入睡,不想死的保持安静。 可白檀的神经跟他从来不在一个步调,感觉到他的动作,很是雀跃道:“我就知道你还没有睡着。” 闻人诀重新闭眼,很多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无视白檀的声音。 可他显然低估了白檀的脑洞,人在琢磨了会后,突然温柔道:“我知道,你是受了伤心情不好,在闹脾气,对不对?” 闻人诀第二次睁眼,这一次眸中停留的残暴马上就要压不住了。 白檀毫无自觉,正用他以为的温柔声音,继续发表着自我理解。 “冷漠说的对,再强硬的男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闻人诀脑袋动了动,刚准备翻身把人踹下床去。 白檀却突然从后紧紧抱住了他。 下垂视线,黑暗中借着墙上装饰物微弱的光芒,闻人诀看到白檀一手揽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从他肩膀上伸出,轻轻搭着。 没等他说话,白檀的脑袋也跟着凑上来,就在他耳后,轻柔道:“你别侧身睡,会压到伤口的。” 闻人诀眯起眼睛。 白檀不甘心,又趴近了点,下巴搁到他脖颈上,含着热气,用装出来的自然语气,平和道:“我受伤生病也会心情不好,奶奶说过,拥抱可以给人力量,我抱着你,你的心情就不坏了。” 闻人诀眉头深锁,因为凑的近,白檀现在特别“不识相”的一个劲往他耳中吹热气。 他相信白檀不是有意的,可正因为这样无心的动作,才更让人血脉膨胀。 身体的需要是人类正常的欲望,可闻人诀明显不想在这个时候开吃,他需要休息,且胳膊上的伤口虽然关系不大,这种时候行动还是有些不便。 “松开。” 平静不过的声音,他根本没有白檀想象中的感动。 可是很明显,白檀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右手稍微松开了些,他在闻人诀身后“咯咯”笑,用理解万岁的语调调侃了句,“我知道你害羞了。” 闻人诀:“你不想睡了?” “你怎么还凶巴巴的!”白檀不满,“哼哼”了声,“你这人就连害羞都这么不体贴吗?” 没得到任何回应,白檀继续喋喋不休的抱怨,“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怎么还害羞!”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你这样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是没有前途的。” 想起冷漠说的那些话,白檀痛心疾首,“身为男人,追求人可不能像你这样,要不然就完了。” 闻人诀实在忍受不了,翻身过来,在黑暗中幽幽吐出句,“你示范一个?” 第289章 要上车吗 当然,昨晚的结局并没有太过让人意外。 白檀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还没能说出口,便被闻人诀一脚给踹下了床。 在地毯上趴了半天,他才回魂般起身,一手伸出,另一手拉扯住自己衣角,刚准备破口大骂,就看闻人诀已经靠坐在床头,双目紧盯着他,似乎在琢磨什么。 所有的气恼都被一瞬收回,白檀老实的呆在角落,直到后半夜才敢爬上床。 第二天天一亮,亲卫就出去租了车,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复兴学院。 司机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话很多,就算车上的四人都不太说话,他自己一个人依旧从天南聊到了地北,不但不尴尬,反而越说越起劲。 他似是烦恼于近几年越来越混乱的治安,一路上几次开口抱怨。 闻人诀的亲卫都像他,性子比较冷,这样的场合也知道主上喜欢安静,闭嘴不言。 白檀跟他们不一样,他天生比较活泼,可是昨天,刚因为他的激动而惹祸,害的闻人诀为保护自己而受伤,加上昨晚上,他本以为自己的主动能够换来人的开心和激动…… 没想到,结果还是那么丢人的被踹下了床! 讲真的,他完全理解不了闻人诀的思维。 明明喜欢自己,舍得拿身体为自己挡刀,时刻护着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尊重自己一些,对自己好一点? 一边思索着自己昨晚上到底哪里做错了,一边还在郁闷着闻人诀的“表里不一”。 车子是辆小面包,前后六个座位,副驾坐着闻人诀的亲卫之一,最后方的位置上还坐着个。 白檀跟闻人诀坐在车子正中,开车的中年男人说了一路,一点也没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从十七区出来到现在,一路上还算是太平,白檀早就把出发前的种种担忧给放下了。 而且现在走的是大路,来往的旅客和商人很多,也不怕盗匪猛兽。 可就在大家都开始放松,以为接下去的路程也会很顺利的时候,他们一路上过来的好运却似全部用光。 当车子突然震动,前方十来米处燃起熊熊火光之时,白檀和开车的男人第一瞬间都是怔愣。 中年男人说话看着机灵,这时候被意外惊吓,却只知道蜷缩起身子,如同根木杆。 最早做出反应的,还是坐在副驾的闻人诀亲卫。 眼见着车子马上载着自己等人冲进火堆,他很快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过身去。 倒也不是说他的反应最快,只是他离的驾驶员最近,一把扑过去,移动了方向盘。 车子歪斜着堪堪擦过火堆就冲向了道路外,一头撞在了路旁的巨石上。 闻人诀的反应很快,打开他那侧的车门顺带将白檀带出去,双脚落地时浮空了下,抱着白檀后滚了圈,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维端心识中急急喊了声:“主人?” 闻人诀要是一个人还好,可因为怀中带着白檀,落地时很容易受伤,虽然没有得到允许,维端依旧让天眼小心的在暗处配合了把。 落地前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悬浮,闻人诀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天眼。 未免维端做出下一步动作,他在心识中沉稳的“嗯”了声。 不慌不忙站起来,眺目远望,闻人诀发现副驾的亲卫也已经逃离车子,滚落在地起身后,除了泥土,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口。 而坐在最后的亲卫面朝下趴在地上,半天之后才动了动,闻人诀看向撞在巨石上,已经完全变形的车子,眯了眯眼。 后跳出的亲卫虽然保住了命,但受伤不轻,勉强站起身后又蹲了下去。 另一个亲卫赶紧上前扶住他。 白檀蹲在地上,刚才那样激烈的动作让他头晕目眩,一时还犯起了恶心。 闭上眼睛等待身体的不适过去,缓过口气后,他站起身,惊恐的望着彻底扭曲的车子,有血从车头部位流出。 “司机……”低低叫了声,他很快止声,不用说,车子都成了那样了,还在里面的男人不可能存活。 闻人诀扫向了这次意外的罪魁祸首,那突然响起的爆炸和火光。 是两辆车子相撞了,其中一辆车子内似乎装了什么危险物品,几人停下来的这一会功夫,陆续的又有几辆车子停下,他们似乎有所图谋,根本顾不上先前燃烧的车子和一旁围观的司机路人,从腰中抽出砍刀和手枪,二话不说的冲上前。 两伙人战斗在一块,伴随着不断急刹停下来的车子。 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动静开始波及围观的人。 闻人诀后退了步,判断出这次的事情真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他反倒显露不悦。 一开始从车内跳出,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暗杀他,可现在这场景看着,不像。 这两伙人应该是在抢夺什么。 可以说是真正的倒霉,完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乌龙。 这两伙人在复兴城内都敢如此嚣张,不得不说,复兴联盟好似没有他想象中的安稳和秩序井然。 虽繁荣强大,可也足够混乱。 不过这样也好…… “我们走吧?诀?”因为闻人诀交代过,这次出来必须保守自己等人的身份,连名字也不能叫,白檀如今只能唤他的名。 闻人诀姓闻人名诀,他这么叫着,难免显得非常亲昵。 前头枪弹乱飞,砍刀溅射鲜血,局面已经越来越混乱,已经有路过的车子被牵扯进去,白檀听着枪支的声音,很是恐惧。 他怕哪颗子弹不长眼冲着自己而来,不过,想起刚才那么危险的场景,闻人诀都能护的自己安好,心中怪异的情绪又开始发作。 既是崇拜,又有感激,还有仰慕,有不可思议,有震惊,还有深层次里,他慢慢认定的,某种安全感。 “怎么走?”闻人诀看着一点也不着急,听到白檀的话,他态度良好的扭头问了句。 嘴角始终带着笑意,靠近过来的两个亲卫抬头看看已经撞毁的车子,也很无奈。 这种时候突然转身逃跑,万一被其中一伙人误会,不是更惨吗? 时不时的依旧有过路的车子经过,只不过看到这样一幕场景,一个个的别说停车了,大老远的就是一脚油门,赶紧逃之夭夭。 两个亲卫挥手拦了半天,依旧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捎带他们。 两伙人的战斗非常激烈,就连闻人诀都带着白檀避开了几次突然飞出的砍刀。 这帮人虽然动了手枪,但数量不多,也没什么重型武器,更多的还是肉体之间的器械相斗。 应该是对联盟议会有所顾忌。 这就是联盟下的游戏规则,和其他无辜停留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人不同,闻人诀的心思已然绕到了其他地方。 依两个亲卫的本事,想要强硬拦截一辆车下来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的是现在这段路上太多人,包括还在火拼争抢东西的神秘面具人们,强势出手太过招摇。 也只能挥着手,继续可怜巴巴的向飞驰过来的车辆们求救。 看他们这动作,其他因为想要围观而停留下来,结果车子被乱战毁掉的人们也开始拦截车子,结果跟闻人诀的亲卫一样,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下,根本没有司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白檀欲哭无泪的加入了“求生”大军,利用自己无辜闪耀的大眼睛,不断眨巴着卖可怜。 “人家在车里又不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眨给谁看。”维端的语气更为欢愉,对这样乱战的场面,它隐隐兴奋。 双手抱胸站在白檀身旁,闻人诀对能不能拦到车并不是很在意。 “吱……滋” 汽车急刹声突然停下。 路上被迫停留下来的人们一涌而上,很快的又倒退回来。 只因这停下来的五辆车子很快降下了车窗,从车内伸出了不少枪口,黑洞洞的朝向他们。 白檀挥舞着的双手很快放下,有些泄气的往后退了退。 哪里知道中间的轿车却在这时候推开了门,后座的温雅男人正看向白檀等人,客气的问了句:“上车吗?” 第290章 能量测试 白檀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欢呼,而是扭头去看闻人诀的表情。 在地球上吃的亏多了,他现在已经不太能够轻易的相信陌生人。 就算车内坐着的年轻男人看着并无恶意,还很友善。 闻人诀就站在白檀身后,一声不吭的和车内人对视,这一起停下来的几辆车子分明是一伙人的,而且还以这个跟他们对话的男人为头。 余浅平微微笑着,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他自然是认出了这个胳膊受伤的男人,才会提出带人一程。 虽然不满于男人那天没有正面爆发,可如郑伯分析给他听的一样,作为一个外地来复兴城的人,那样的处理方式才是最为恰当和明智的。 真打起来了,怕是出了酒楼就要倒大霉。 这次出来,要不是王和家族长辈一再叮咛不让他冲动行事,那天就该仗义出手了。 不过,今天早晨听到的那个消息,让他很是玩味。 怀着猜测,他目光之中带有审视,静静等待着男人的决定。 路上这么多人,自己偏偏好心要带上他们,会怀疑才是人之常情。 闻人诀静默了会,突然露齿微笑,点头道:“谢谢。” 他这般温和客气,白檀立马就跟着开心了,眼睛眨巴着再确认,闻人诀点头肯定,白檀笑容灿烂万分,跟着对车内男人说了声:“谢谢。” 有车坐总比走路好,且这边正越来越混乱,很危险。 指示两个亲卫去了其他车子,白檀先坐进去,余浅平往右边挪了挪,闻人诀进来后,顺手关上了车门。 没管还在争斗的面具人,一行五辆车很快远离是非地。 直到开出一段距离,白檀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单单带上我们呢?” 要知道刚才在路上拦车子的并不只有他们。 “我见过你们。”无意隐瞒,余浅平坦诚。 白檀“啊?”了声,很是纳闷,歪着脑袋想了会,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么号人,犹疑道:“你在哪里见过我们?” “吉雅酒楼。” “呃……”之前的不快记忆到现在还很鲜明,白檀不说话了。 “很抱歉,我当时有原因,不能帮助你们。”余浅平却道了歉,非常诚恳。 这样子反倒让白檀觉的自己小气,很不好意思,摇手道:“没什么的,那人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现在是这样说,可闯祸的时候一点也没这样想。 闻人诀无奈,维端听的也很摇头。 “你们是恋人?”上车之后都是这个俊秀少年在和自己说话,旁边的青年看着很沉稳,从始至终没插嘴。 “呃……”白檀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余浅平也只是这么随口问一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们要去哪里?我看看是不是顺路。” 犹豫了下,白檀扭头看闻人诀没反应,开口回答道:“我们都是复兴学院的学生,是去报道的。” “复兴学院?”余浅平惊讶了,很快笑出声:“真的巧了,我也是去报道的。” “啊?”白檀这时候才好好打量起人,发觉岁数确实不大,且复兴学院对年龄的要求并不严格,不要太夸张就好。“你是文部还是武斗部?”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因为知道要去一所学校报名,白檀跟余浅平很快熟络起来。 “武斗部。” “可是武斗部不是还要经过次考验吗?你怎么就说自己是去报道?”这么自信的言辞,简直跟坐在自己旁边的闻人诀有的一比嘛。 “难道我会过不了?”故意装出的震惊表情,逗的白檀“哈哈”大笑。 余浅平现在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损友,冷漠。 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对自己的失踪有没有很是愧疚不安。 “那我们马上就是同学了。”说起来,到复兴学院读书,白檀可比当初去六星学园还要兴奋和期待。 “是,你们干脆跟我一起过去吧,省的折腾了。”余浅平很快提出邀请,白檀这次没有看闻人诀,直接答应下来。 剩下的路程本就不远了,没必要再中途折腾。 他跟余浅平挺投缘,聊的话题渐渐多了,“上余城?也是复兴联盟的呀。” 刚问了人从哪里来,余浅平当真实诚,一句谎言都没有,如实说了自己的来历,当然只是表面上的,更多的他绝无可能提及。 “嗯,可过来也很远。” 他二人从上车后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聊,一开始闻人诀还睁着眼睛,到后来干脆闭眼假寐,其他话都没太在意,只在听到上余城时留了心。 “上余城,姓余,会是巧合吗?”冷淡语气听不出具体情绪。 因为是在心识中,只有维端能听到,也只有维端能够响应,“您看过的资料里有提及吗?” “没有。”来前是看了不少复兴联盟的资料,但百座城市,他不可能一座座记下来。 “应该都不简单吧。”维端感觉出来车内司机的晶核气息,停顿了会后,又接道:“这一整支车队,里面所有人的晶核能量都很强大。” 闻人诀自然也感觉出来了。 只不过他闭着眼睛好像不太在意,维端判断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他无意继续说,及时安静。 后半截的路程非常顺利,在西区入口,余浅平礼貌的问了下他们的去处,白檀看向闻人诀,闻人诀正推开车门要下车,闻言回头温和道:“先找个住处。” 余浅平这趟来复兴城当然不只是为了报名,他还有事情要办,自然不会挽留人跟他一起,虽然对白檀挺投缘,不过以后在一个学院,自然能够再相见。 干脆的告了别,两方分开,闻人诀和白檀站在原地看车子开走,两个亲卫默默走到他们身后站立。 学院报名还有两天,白檀本可以先入学院,文部早就陆陆续续的入学了,可闻人诀没点头,他也只好等着一起。 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酒店,他们在里面住了两天,闻人诀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足够他们缓过劲来,一路上的旅程有些疲累,包括两个亲卫都没太动弹,好好的在房间里睡觉休息。 等到第三天,他们从入住的酒楼下去,分明感觉到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突然爆发式增长。 酒店离复兴学院很近,可就算如此,闻人诀等人走到报名处依旧费了不少功夫。 实在是,人出奇预料的多。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晶核体系出现在地球没几年,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所有人都会拼命。 可晶核能量毕竟太过陌生,一个不注意就会命丧黄泉,掌握正确的训练方法和理论知识,对以后增强自身的实力非常关键。 这就跟房子的地基要牢固是一个道理。 如今唯一成立体系学说且最完善的只有复兴学院,自然就成了全星球人类的圣地。 白檀是自己非要来凑热闹的,可是在人群中被挤得喘不过气时,他无比后悔,等真陪着闻人诀拿到号码牌测试的时候,他立马原地复活,激动的蹦跳。 两个亲卫看着面无表情,可心中一样兴奋,不说终于结束了排队这么摧残人心的事情,就说他们也非常期待自家主上一会爆发,惊艳全场。 是的,他们对自己的主上就是这么自信。 闻人诀盯着那个光球似的透明体很久了,只要引导一部分身体磁场能量到那球体中,就可通过转换出的可见光判断出大概的能量分类和精纯等级。 就连维端近距离观察过后,都不得不佩服的啧啧称奇。 很是平静的,他走向其中一个测试口,闭上眼睛,将手,缓慢放置到了球体上。 跟之前的所有人一样,球体很快散发出光芒。 白檀屏住呼吸,踮着脚尖,紧张又期待。 第291章 微妙改变 红色光芒亮起,不算耀眼,但也不算微弱。 戴着眼镜的中年教员坐在后头,面上流露出笑意,点了点头冲一旁负责登记的学生道:“二等级火能量。” 施施然收回手,闻人诀没有去理会旁边人投注过来的视线,二级能量,并不多见,但也不算少。 对已经坐了大半天的教员来说,眼前这个学生还算满意,从坐下开始,他见到的大多是四级能量者,三级能量者也有,但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异能,没什么大用。 而元素异能的战斗力,有目共睹。 还是比较受到学院的欢迎的。 领过号码牌,闻人诀转身走回来,白檀跑上前迎接他,迫不及待的从他手中拿过学号牌,赞叹道:“武斗部看着威风多了。” 他刚刚已经去文部那边转了圈,虽说也有异变者选择在文部,但大多准备日后从事后方工作,气场和外表看着就不如武斗部的这么有气势。 “呵呵。”闻人诀笑了声,很自然的一手落到白檀脑袋上搓了搓,“你报名了吧?” 之前挤得半死的时候,闻人诀让亲卫先带白檀去文部,可没一会儿,人又跑回他身边来陪着排队。 “我以为你会技惊全场。”白檀可惜,还有些遗憾,望着闻人诀,双目之中全是不甘。 闻人诀失笑,轻柔问了句:“失望了?” “你别泄气!”白檀觉的自己不太对,怎么好在这种时候还打击人呢,虽然他确实很诧异,刚才他都准备好闻人诀被众人欢呼包围了呢,不过想想人的作风…… “以后努力就好了,我听人说,很多人进了武斗部,没几年实力就增强的非常快。”像模像样的安慰了句,白檀顿了顿,突然眯起眼睛,狐疑的盯着微笑的闻人诀,诧异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虽然二级能量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更强大的。” 闻人诀淡然道:“我很荣幸。” “你别绕弯子,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白檀不依不饶。 闻人诀右手下移,遮盖上他眼睛,拉着人走出拥挤处,待到了空地上方才放开手。 白檀蹦跳着跑到他身前,似乎还想张口追问刚才的事情。 闻人诀直接来了句,“报名完了,是先去宿舍还是出去?” “呃,学校里也有很多好吃的吧?我刚才去文部的时候,听到人在说,不然,我们去吃食堂吧?”很快就把先前的问题抛到一边,白檀忽然跃跃欲试起来,以前在六星学园读书,他们几个大家族的子弟全有单独的房间,根本感受不到真正的食堂氛围。 没想到来了地球,倒是把以前想的事情,全部经历了一次,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黑瞳明亮,如盛水光,闻人诀看着白檀眼睛,弯了唇。 天真就是好啊,最好是不要毁了,这样纯净的样子,因为足够跳脱,倒是让他催生不起毁灭欲。 “你摸我眼睛干嘛。”白檀刚还高兴着,可闻人诀突然一句话也不说,直直站在他面前发呆,且手还摸上了他的脸颊。 换做以前,白檀肯定要不习惯,他在星际从没有和人这般亲密过,就算是冷漠,日常打闹是有,但不会经常做出摸自己的动作吧? 若真这么干了,自己肯定会揍他啊。 赫连乘风就更不用说了,人根本就不是那个脾气。 “很漂亮。”闻人诀赞赏了句。 白檀却没觉的高兴,一手捂上自己鼻子,他连连往后退,“你该不会又想挖我眼睛吧?” 你这个变态! 后面一句话自然是留在心底的,虽说最近二人之间的气氛时不时的很古怪,平常的相处也算亲密,可白檀面对闻人诀,始终存在顾忌。 没办法,谁让第一次见面,人就几次把他按进水中,差点没淹死他。 那凶残无情的样子,足够让他记上一辈子。 “走吧。”看白檀再后退就要撞上身后经过的人,闻人诀伸手拉了把。 两个亲卫跟着走进校门,能来复兴学院读书的人,大多条件还可以,甚至还有不少大家族的子弟,学院考虑到他们会带仆从,有专门建立护卫们住的房子。 “只不过每个学生名下带的人都有约束,一般不能超过两个。”白檀掰着手指头,又算起文部有多少分系,“哎,挺复杂的,而且这学校很大啊。” 从小到大,他都是在家中学习,后来去了六星学园,可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有很多课程都是不能参加的,在学园中也不能自由活动,现下走在绿树葱郁的校园中,白檀只觉的小道弯曲,来往的学生很多,路过的建筑物也不少。 好在不管是路口还是建筑物,都写有标志牌。 再往前走了会,看到在发校园地图的学姐,白檀拽了下身侧走着的闻人诀,让人在原地等他。 他跳跃着快跑上前,跟人交流起来。 “主人,他很兴奋。”维端突然出声,并不是在心识中,而是在闻人诀耳旁,声音很轻。 凝视着白檀侧脸,闻人诀看人跟长发女子聊的欢快,无聊的将手插进裤兜,他本想点烟,但想起终究是在学校里,还是作罢。 说起来学生这个身份,多少让他也有一点点的别样情绪。 十八区中也有学校,可小时候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走进学堂,更没想过,当了王之后,自己又做起了学生。 不过,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经过的“天之骄子”们,看着那一张张脸庞上的希望和雀跃,他忽然,沉默了起来。 这是一个全新并繁荣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和东南不同。 如今的他站在这里,显得异常渺小,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头来过……可几年之后,目光暗沉,闻人诀微微仰头后又低下,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在这里称王的会是谁。 “诀,这是学校里的地图。”要了张地图,白檀在那边打听了些情况,礼貌的跟学姐道谢,回过身后,看闻人诀修长身子挺拔站立,单手插兜,脑袋微低,周身气息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就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感受,白檀只知道在明白过来这点后,他的心中很不舒服。 蓝天之上恰好有云层飘过,白檀站在阳光下,看闻人诀的身影渐渐被云层遮挡下来的阴影吞没。 根本不知原由的,他忽然觉的心慌。 就像是,看到那个人逐渐远去一样…… 明明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每晚都睡在一起…… 很多时候,他只是不想承认这份习惯,有好多次醒来,他都发现自己就躺在人怀中。 闻人诀第二天如果没有安排事情的话,其实比自己还要贪睡。 大概是日日的近距离接触加上几次在危险中保护自己,白檀发现他对闻人诀的感觉,已经慢慢开始改变。 难怪古人说日久生情,脑中有时会抽风般,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诀!”人已经完全隐没在了阴影中,正常不过的景象,白檀却觉的慌到无法呼吸,抓紧手中地图,他竭尽全力奔跑起来。 闻人诀低头思考事情,白檀那一声仿若撕心裂肺的呼唤瞬间让他抬起头,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白檀正用尽全力向自己跑来。 只是…… 抬眼扫视一圈,闻人诀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危险。 白檀跑的过快,到了闻人诀身前时有些刹不住,直接一脑袋顶上了闻人诀的胸膛。 伸手扶了人一把,闻人诀卸掉了人前冲时的一些力道,捏着白檀肩膀,将人稍稍推离自己,“你怎么了?” 白檀抬头张开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怪异的动作,已经吸引了一些过路人的注意,又是尴尬,又是不解自己刚才的行为,他抬着头,一脸呆滞的望着闻人诀。 云层离开,有阳光重新出现在身后,慢慢的,洒向二人全身。 白檀仰着头,突然觉的有点刺眼,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句,“那什么……我刚被石头绊到了。”   第292章 传说之中 闻人诀眯起眼睛,启唇轻“哦?”了声,玩味道:“所以直立滚出十几米?” 白檀抓了抓头发,想着措辞…… 闻人诀将人推开,心平气和道:“之后再慢慢想。” 拿着学校地图,二人一起找了食堂吃饭,排队拿饭的时候不只是闻人诀感觉新鲜,就连白檀都很兴奋。 用完餐后,二人分开,各自前往自己的学部拿各种通知。 闻人诀让两个亲卫都跟着白檀,他自己则慢悠悠的在校园里晃荡。 今天是武斗部二考的日子,之后会持续三天,校园比起以往显得有些混乱,各种人员混杂,闻人诀尽量保持低调,只沿着小道走,偶尔抬头看看风景。 宿舍是已经安排下来了,但只是临时的,班级还需要调整,正式开学后会再分开重新排。 闻人诀懒得先住进去,等到傍晚白檀出来后,两人一起回了酒店,在里面舒舒服服的呆了三天。 白檀原本想先去体验一下学校的住宿生活,可因为他到的晚,空有床位的宿舍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团体,他去了一会就觉的不自在,想想还是先回酒店和闻人诀呆着。 等到武斗部正式开学的那天,闻人诀起了个大早,身上的衣物是亲卫来复兴城后买的,品质不高不低,不至于太碍眼。 白檀有些不安的跟他在学部路口道别,闻人诀点了下头,让亲卫跟上去。 他则慢步到了宿舍,去看看环境。 房间八十多平,四张床位,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阳台,他空手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人在。 年纪看着都不大,一个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另一个靠在床沿整理东西,还有个棕色头发的正手拿脸盆从洗手间走出。 闻人诀突然开门进去,三人齐齐吓了一跳。 靠着床沿的高鼻梁青年马上转过头,有些不满的抱怨了声:“你怎么不先敲门啊。” “你也是这宿舍的吗?”抱着脸盆的棕发男人客气许多,马上放下手中东西上前来,手伸出似乎是想要帮忙提拿,可是左右看看才发现闻人诀双手垂在身侧,一身轻松,再看看地上和门口,确实什么都没有。 有些意外的,他退回来,看着闻人诀惊讶道:“哥们,你咋什么都没带啊?” “是附近的吗?”坐在窗边的方脸男人挪动椅子转过来,鼻尖正中有颗黑色的痣,看着很有辨识度。 闻人诀摇了摇头,含糊道:“忘了买了。” “哈?”黑痣男人愣了愣,随后又干笑两声,“没关系,学校里有,一会你可以去买。” “是啊,你先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棕发男人伸手把闻人诀拉进来,反身关上了门,摸了摸自己脸颊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来的最晚,床位我们都先挑了,没关系吧?” 闻人诀温和道:“没事。” “那就好。”重新把脸盆拿起,棕发男人拧干里面的抹布开始擦自己的床,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闻人诀没说话,走到唯一空出来的床边,双手插兜,直接坐下。 那棕发男人没听到回答,停了手中动作,有些尴尬不解的回头看了眼歪斜坐着匀气的闻人诀,主动介绍道:“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先自我介绍了,我叫徐小栈,来自联盟北方的南孚城,坐着的那位叫周海平,是岳丰城的,还有……” “毛华,十九区的。”靠着床沿的男人主动开口,简短介绍后马上反问道:“你呢?” 闻人诀样子虽冷,可语气友善,活动着手腕,漫不经心道:“涅生王域,闻人。” “涅生王域?”三声惊呼相当整齐,闻人诀看三人突然扑过来,就算是一开始因为他没有敲门而有些不开心的毛华都是,睁着大眼,三人就跟看块肥肉一样,对待他的态度瞬间热情了十倍。 “就是东南成立的那个新王域吗?”徐小栈满怀兴味,他甚至拉来了自己的凳子,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比他冷静一点的另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皆目光火热的盯着闻人诀。 “能给我们说说吗?我们对那个王域特别好奇啊。”比起十九区和复兴联盟,东南角落得到的关注实在太少了,要不是这次突然成立了个王域,想来还不会得到这样多的人在意。 “我是普通人,对王域的事情了解不多。”闻人诀慢条斯理,面对三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表现沉着。 周海平显然不想就此放过,用惊叹的声音问了句:“听说他们有相当庞大的异形军团,你看到过吗?” 闻人诀表示遗憾,“没有。” 周海平很失望,摇着头道:“真希望能够亲眼看看。” 三人也是这几天陆续报道的,彼此之间还不是太熟悉,可突然发现兴趣一致,马上就热络起来。 “那你见过王域中的眷属们吗?”说到眷属二字,毛华颤抖了脸庞,他好像很激动,甚至有唾沫星子飞出来,闻人诀隐晦的往后仰了仰,毛华一点感觉都没有,万分憧憬的盯着闻人诀,继续羡慕道:“听说他们手中的权利,远远胜过圣鼎中的部长们。” “寒鸦中的高层也没有他们手中的权利吧!”周海平跟着感慨了句,都是热血青年,正是对权势狂热的时候,谁能对未来没有点野心呢。 “我在家里时就听大家讲,从没有一个王权敢于把权力这样下放,也不知道这涅生王域的王究竟在想些什么。”徐小栈忧国忧民,“他就不怕眷属们造反吗?” “传说他们的王常年戴着银色面具,神秘非常,亲眼见过的人屈指可数。”毛华对涅生王域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只要能跟在他的手下,泼天权势触手可得。” 东南大陆因为生存环境比较艰难加上民风彪悍残暴,居住的王区人口数量不多,较少得到这些富庶地方的人类关注,可从涅生王域成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传说中的异形和猛兽军团,那强大到不似人类的十二眷属,所有的一切都很神秘,又透出非同寻常的强大,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和向往。 “传言都说涅生的人拥有独特的训练方法,他们对阵的方式和作战的策略,相当独树一帜。” 跟圣鼎不同,从很早起就得到多方关注的圣鼎对其他人而言比较透明,可一夜之间忽然崛起的涅生,相比之下就很低调了。 说起这个话题,徐小栈、周海平和毛华一时都有些停不下来。 闻人诀闭口不言,听着三人以他为中心越说越激动,各种流言揣测,偶尔还交换个意见。 这整个过程中,他都充分表示尊重,问他什么,他都点头说大概是吧。 没人发现他的走神,话题结束时,之前还有些距离的三人已经好到勾肩搭背,互相玩闹着,徐小栈突然提议:“我们一个班不少人,还有女生,不如一起约着出去玩吧。” “你认识啊?”毛华问了句。 刚报道,甚至还没有正式上课,他熟悉的人不多,就算有,也不在一个班级。 徐小栈一看就属于话比较多的交际活跃份子,听毛华这么问,一拍自己胸口得意道:“哥们我认识的全是美女,去不去?” “去!”拿出裤袋中的眼镜盒,当着所有人的诧异目光,周海平不慌不忙的戴上。 徐小栈愣了会,忿忿不平的一掌拍上他肩膀,大笑道:“你小子假正经,原来是个四眼仔啊。”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闻人诀并未发表什么意见,趁着徐小栈出去联系班级里的人,周海平躲在厕所打扮臭美,毛华整理衣物的时候,他拿过寝室电话,给白檀那边去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白檀,闻人诀简洁明了的指名找人,话筒另一头很快响起呼喊白檀的吆喝声,没一会儿,就有喘气声透过话筒传来。 握着话筒,闻人诀斜靠在墙上,问了句:“你干嘛去了?” 第293章 胆怯米苏 “啊,刚才让木头和石头陪我买东西去了。”白檀跟闻人诀一样,压根没想起要准备住的东西,都是空手去的,只不过两个亲卫跟着,他转头就吩咐人跟自己一起去买。 这不刚回来,正在整理,闻人诀的电话就来了。 看了眼寝室里凑在一起讲话的三人,白檀声音小了些,关心的问了句:“你那边怎么样啊?” 闻人诀“嗯”了声。 白檀皱起眉头,不太开心道:“嗯是什么意思?好吧,反正你肯定不会吃亏。” 对这点,白檀充满信心。 “我晚上要出去,你有事找22和33。” 闻人诀口中的22和33是亲卫编号,而白檀口中的木头和石头也是那二人,因为两人太过冰冷沉默,白檀就给他们取了这么个绰号。 “你要去哪里?”白檀追问了句,神态很自然,压根没反应过来,其实他并没有资格知道太多。 “班级聚会,你要去?”闻人诀中指点着话筒,随口问了句。 “嗯……”白檀犹豫,“可是我们宿舍的四人已经说好了一起出去吃饭。” “校内校外?”闻人诀另一只手揉了下眼尾。 复兴学院的文武部都正式开学,校内不再允许外人进入,安全还算保证。 “校内啊。”握着话筒,白檀纠结道:“我就不去了,毕竟是第一次全宿舍集会呢。” “嗯。”没再多说,闻人诀直接挂掉了电话,临了他似乎听到白檀还说了句什么,只是没能说完。 “什么人啊!”重重把话筒搁回,白檀本想问问明天两人要不要在学校哪里找地方见面,谁知道闻人诀自说自话的,就给挂了。 “完全不知道照顾别人的感受啊!”怨气未平,他独自生闷气。 …… 不得不说徐小栈的交际能力不错,才到学校没两天,几个宿舍找过去很快就拉来了十多个人,男女皆有,有几个是他认识的,出自一个城市,彼此之间很熟识。 互相开着玩笑,围绕在几个漂亮的女生周边,轮流谄媚讨好。 一般来说,进了复兴学院就要待上四年,可是能不能通过考试顺利毕业就看各人了,校园生活多少需要一些调剂品,比如谈个恋爱。 一大帮子人热热闹闹风风火火的到学校门口叫了车,在一个本地人的带领下,杀到了学院附近的一家夜店。 虽天还没完全黑,但里面早就灯光通明,嗨声四起。 徐小栈刚进去就和几个女孩子玩开了,喝着酒彼此靠在一起,特别暧昧。 周海平戴上眼镜后斯文许多,看着还挺人模狗样的,而且对这些玩乐的东西特别精通。 毛华没他们放的开,在几个男生的带领下,跟两个姑娘掷骰子。 闻人诀这次来复兴城虽然是有所图谋,但也想要纯粹的体验一下学生生活,所以才没有拒绝跟着来到了这里。 和其他一到这里就玩开的人不同,他在卡座上环视四周,打量起周遭环境。 “不愧是人类中心。”维端指挥天眼隐秘的悬浮在夜店上空,跟闻人诀一样观察着四周,赞叹了句。 这家夜店的规模在复兴城来说不算大,只不过因为靠近复兴学院,吸引了一大帮学生来此消费。 舞池里跳动着的那些人,不少领口还别着学院徽章没有拿下。 徐小栈跟一帮女人在热舞,闻人诀独自坐在角落,倒也没人前来打搅。 刚才有女孩子想坐过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抬头扫了一眼,瞳孔之中异常冷淡,那女孩子打扮挺时髦,看到他的目光后当场怔住,片刻后马上转身离开。 对她来说,这夜店之中想跟自己聊天跳舞的男孩子很多,犯不着自找没趣,也是因为看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气质很特别,她才主动跑上前,没成想,碰了一鼻子灰。 舞曲激烈过后停下,趁着这个间隙,徐小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帮人,将这新来的七八人带到卡座,他迫不及待的转身又要走,只随便介绍了句,“咱班的人啊,照应着玩。” 之前就听说还有一帮人要来,闻人诀拿出口袋中的烟点上,默默吞吐。 新来的几个人一点也不见外,彼此打过招呼后,很快玩成一团。 闻人诀有些不耐烦了,若换做他自己在这坐着,那感觉或许还不错,可现在身边的这帮人,多少打搅到了他的兴致。 “额……那个,对不起,我可以坐下吗?”细声细气的说话声,迟疑着响起。 手指头夹着烟,闻人诀抬头瞥了眼。 身前站着个瘦弱少年,穿着白色T恤,黑色的裤子洗的有些泛白,额前头发偏长,遮盖住了眉眼。 问着话,那双手还畏畏缩缩的抓着自己衣角,因为头发遮挡住了眼睛,正小心翼翼的从歪斜角度,窥探着闻人诀。 “这什么人啊,阴气森森的。”维端不屑的鄙夷了声。 闻人诀没说话,指尖夹着的烟头无声燃烧,他身子向后仰去,视线从人头顶到脚底掠过。 瘦弱少年明显能够感觉出他的目光,越发窘迫的绷紧了身子。 胆小如鼠的模样,换做一般人来定要感到烦躁。 可闻人诀没有。 他只毫无感情的注视着人,半天后抬起手,深吸了口烟。 这人的样子看着就跟夜店格格不入,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后面那帮人来的时候,闻人诀瞥过一眼,知道有这么一号,且从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家庭条件肯定不怎么样,大概是被勉强拉来充数作陪的。 “坐吧。”直起身子将烟按灭在桌角,闻人诀慵懒架起腿。 “谢……谢谢。”缩手缩脚的上前坐下,瘦弱少年怯声怯气的道谢。 若不是闻人诀的五官强于常人和一般的异变者,这样轻微的声音,他大概是听不到的。 无意刁难这种人,闻人诀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放松心神。 “那个……我叫米苏,你……叫什么?”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分钟,细碎话语足可以判断出声音主人的挣扎。 闻人诀没反应。 米苏抓紧了裤子口袋,有些难堪也有些失落的深深埋起脑袋。 虽然闭眼不动,但闻人诀并未睡着,想起人头发遮挡下那小巧而挺直的鼻子,红润的丹唇,这个叫米苏的人长相应该不差。 只不过因为太过胆小,才用长发将半张脸都遮盖了起来。 “闻人。”温和吐出两个字,米苏激动的瞬间抬起脑袋,透过自己额前长发去看仰躺着的闻人诀。 丹唇张开,他似乎想要再说两句,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犹豫起来。 也许是夜店的热闹让他有些不甘心继续孤独。 鼓足了勇气,他刚准备继续开口,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声“嘭”的巨响。 有个男人被人拎起,跟扔垃圾死狗一般,凌空甩向了他们的卡座。 闻人诀睁眼,打着哈欠垂下视线去看。 就坐在他身旁的米苏“啊!”的大叫出声,缩起身子,一动不动。 还留在卡座上玩耍的十来人全部站起,刚想怒骂,待低头看清满脸是血的人后,又全部没了声音。 那个被扔过来,现在还趴在地上抽搐呻吟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晚同他们一块来的同伴。 周海平脸上的眼镜早就不翼而飞,滚落到地后,张口吐出数颗碎牙。 “你们妈的!”徐小栈的怒吼声跟着响起。 一大帮子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拨开人群,走到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周海平身前。 当中一个光头男人还一脚踩踏了上去。 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周海平痛哼了声。 追上前来的徐小栈身后还跟着今晚一同来的七八个男生,他们中间,画着浓妆的女孩子们全都面带惊恐。 穿着西装的汉子们藐视的打量着卡座上剩余的人,一个个面带威胁。 光头男人碾轧着脚下的周海平,冷讽道:“就你们这帮学生,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第294章 夜店冲突 “呜呜呜,放开我,求求你了,徐小栈你救救我……”有哭声从光头男人身后传出,毛华跟卡座上的人扭头看去,才发现今晚和他们一起来的其中一个女孩子,正被挟持在壮汉们中间。 如今花容失色,吓的一个劲颤抖,只知道掉眼泪。 “怎么回事啊徐小栈?”卡座上留下来的人中,有人不安的问了句。 “他们非礼我们的女同学,还要强行带走诗诗。”徐小栈简单解释了句,又要冲上前从光头男人脚下解救周海平。 可惜还没能靠到近前,便被两个黑衣男人联手推开。 “放开我们的同学!”徐小栈身后,有一同来的男生叫嚷起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光头男人不以为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将手伸进了女生的衣服里。 “啊啊!别碰我!”穿着长裙的女孩子一个劲挣扎起来。 之前周海平搂着姑娘故意到了舞池角落玩,没成想就被这么帮人给盯上了,上来就要强行带姑娘走,周海平哪里肯,言语不和就动了手,被打后他知道自己一人肯定打不过,而舞池又混乱,不知道其他同伴在哪里。 他只好先爬起,想要到卡座求救。 没想到这帮人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还没等他找到自班同学,就被打的口鼻冒血,双眼模糊。 黑衣男人们都是社会上混的,早就看出他们的学生身份,也知道这小子拼命跑的方向肯定就是自己同伴。 只不过是一帮年轻人,根本不值得忌惮。 耀武扬威的过来,就是要当着这几个女孩子的面,好好羞辱教训他们的男伴。 一解刚才他们邀请却被厌恶拒绝的恼恨。 追打的过程中被舞池里玩耍的徐小栈注意到,紧张的带着人跟过来,只听了周围几句闲言碎语,就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毕竟刚到学校报道,本不应该惹是生非,但被人看轻到这种地步,尤其是当着身边这么多的姑娘,这帮年纪还不大的“佼佼者”们,立马就暴躁了。 在复兴学院中,他们每一个人或许都很普通,可是在外面的世界里,他们这个年纪拥有异能不说,还都具备等级,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乱战从一个被扔飞的酒瓶开始。 混乱中,周海平被自己人给拖了回去。 米苏惊恐的瑟瑟发抖,团缩在沙发上像只刺猬,头也不敢抬。 “啧。”闻人诀不悦。 一脚将被移动到自己膝盖前的茶几踹回去,脖子以下的位置没动,脑袋却突然侧了下,准确避开个砸向他脑门的酒瓶。 “主人?”维端请示性的在心识中叫了声。 闻人诀其实不想参与,但做不到袖手旁观。 别管他的意愿如何,就说对面的那帮男人,肯定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学院这帮人毕竟年纪轻,打架也不够凶狠,虽然两边的人数差不多,但混战中,结果很快分明。 那帮黑衣男人完全占住了上风。 将他们这帮人慢慢逼到了墙角。 闻人诀起身后晃了几晃,鬼影般瞬间就到了那个砸他的人身前,也不见怎么动作,就已将人踹飞出去。 他的打击角度很刁钻,步伐也很飘逸,加入不过一会,专门挑那些压着自己这边人的男人下手,局势慢慢好转。 感觉到周围空了不少,闻人诀抬头看了眼,他无意多纠缠,直接找准光头男人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他的凶猛血腥引起了汉子们的注意,光头男人吆喝着让人上前去阻拦。 米苏抱着自己脑袋,听着周遭惨叫,吓的脸色雪白。 要是可以,他巴不得让自己缩进沙发缝隙中。 如此场面下,倒真没人注意到他。 只不过今晚,他的运气不太好,混乱中有酒瓶子飞过来,刚好砸到他的背脊,疼的他眼中立马就冒出了泪水。 知道不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米苏摸索着爬下沙发,绕过狼藉地面想要出去。可惜他们打斗的这圈围上了不少人在看,一时挤不出去。 没办法,他又不敢大嗓门让人走开,只好绕着桌桌角角往外移动。 他一直保持着小心,却不知道自己这副鬼祟模样居然引起了光头男人的注意。 也不管是什么人了,光头男人一把抓住他肩膀,抬手就砸向了那个“恶鬼”般逼近自己的男人。 闻人诀右手掐着人手腕,直到听到“咔嚓”的细微骨裂声方才将人踹飞,动作间已然看到光头男人砸过来个人。 脚步微移,他本想避开,可眼角余光注意到空中人的样子,又顿住了身形。 伸手抓着人背后衣服,接了过来。 天旋地转间,米苏甚至不能叫出声,他完全吓傻了,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定了,被那样大的力气砸出去,会不会死亡?又或者残疾? “怎么样?”将拦在身前的椅子踢飞,准确击中过来袭击的男人,闻人诀低头问怀中之人。 被从空中接下来后,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米苏睁着眼睛,过长的头发因为剧烈动作而分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湛蓝的眼睛。 “我没事。”感觉到人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米苏有些紧张,那温度很清晰的透过衣服传递到他身体上。 脸庞瞬间红了,他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人一眼。 闻人诀将人拉到身后,随口嘱咐一句,“找地方躲起来。” “是。”米苏小跑着离开,冲到另一面围观的人群前,不管不顾向前冲,愣是挤了出去。 对闻人诀来说接人下来只是顺手,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他将光头男人撕扯碎的欲望。 避无可避,光头男人只好拔出腰间短刀冲上去。 闻人诀微笑着,一点不避的迎上前。 只对打了几招,便将人踩踏在脚下。 场面太过混乱,一时间对方那边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家老大落到了别人手中。 闻人诀也不急,蹲下身去掐着人脖子将人抓起,一句话也不说的用力往下压去,将地上的碎玻璃片全部扎进人手中。 光头男人嘶声吼叫,疼的一个劲在地上扑腾。 闻人诀清冷眸子,不见半点不忍。 终于,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点也不介意人的大吼,闻人诀将人手腕抓起,手心向下,直接按到了另一堆碎玻璃上。 “啊啊啊!”惨叫声接连不断,光头男人的手心手腕处都扎满了玻璃。 有血滴落,沾染了地上的玻璃片,混合着酒水,散发出种独特味道。 闻人诀嘴角勾起,四周所有的黑衣人顾不上再跟别人纠缠,全部冲向他。 抓过人肩膀,跟拉死尸一般,闻人诀将人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捡过地上还没碎裂的酒瓶,猛地用力砸碎。 “别上来,不然他的身上又要多出装饰物了哦。”声音阴柔万分,他嘴角含着笑意。 所谓的“装饰物”就是指扎进肉中的那些五彩玻璃片,青年微笑着说出残虐言论,意外的,还显露出份优雅。 可是上挑着的睡凤眼中那冷厉光芒,震慑的一帮人都不敢上前。 “喂,带着你手下人离开吧,不然天就要亮了。”看光头男人还有意识,闻人诀张嘴说了句意味难明的话。 “唔……我走,我马上就带着他们走!”肉体上的疼痛只是一部分,从青年身上感受到的暴戾气息,让光头男人本能想要逃离。 一叠声的保证着,闻人诀撤开手,干脆站起,任由观望着的其他黑衣人上前搀扶起光头男人,狼狈离开。 徐小栈和一帮人完全看懵了。 彼此对望后,默契的集体吞咽口水。 他们没想到那个言语不多,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动起手来会这么狠毒,且一点人类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第295章 怎么说话 只不过看人动手后一点异样都没有的原地整理起衣袖,徐小栈给身旁人打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把周海平扶走,顺便带着一帮女同学先出去,他则拉了把毛华的袖子,让人跟自己一块上前。 “闻人?”带着点小心,徐小栈像是不认识眼前人了一样,目中带着陌生。 毛华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看四周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虽说是自己这边的人,可刚刚闻人的神态和言语,实在过于狠毒,让近距离的所有人都不自觉胆寒。 语气中的小心和客气,眼神中的疏离与防备,闻人诀不是感觉不出,只不过意兴阑珊,懒得过多沟通。 他只边拍打着刚才弄脏的衣服,边抬头轻“嗯?”了声。 徐小栈喘出口气,凑上前道:“那些混混一看就是这附近的,我们和他们打了,他们还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快点回学校吧。” 别管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想在复兴学院放肆终究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他们这帮人别看个个人高马大,但终究没有见过太多血,有的还是家中宝贝,这次来学校又是头次出远门,早就乱了阵脚,就算当中有几位家中势力不小,但那都是在自己所在的城市。 而复兴城,这所庞大的人类城市,地球中心,水太深了,不是任何一家可以横行的。 俗话说的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们这趟出来是上学,就算带了几个人,那也不能跟人拼啊,先前的那帮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受了这样大的羞辱能罢休那就怪了。 眼下只有在他们找回来寻仇前,赶紧溜人。 听出人话中紧张,闻人诀没有多说,眼睑微垂,点了点头。 聚会不欢而散,一群学生出了夜店门赶忙叫车,匆匆离开没一会,就有七八辆轿车在店门口相继停下,一帮子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带着大砍刀就进去了。 “七辆车,共二十多人,都带着家伙呢。” 封闭的房内没有声音,周海平被打的不轻,上了点药水后先休息了,徐小栈一晚上没停过,之前是联络人,之后是担惊受怕,又得一个个安抚过去,尤其是今晚受到惊吓的姑娘们,最后还得陪着毛华伺候受伤的周海平。 从夜店回来后,之前还算和谐的宿舍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闻人诀也懒得伪装了,从关上宿舍门后就没再搭理过另外三人,架着二郎腿,独自一人在床上躺着闭目休息。 虽然周海平痛的一直在轻声哀嚎,虽然徐小栈和毛华慌的手忙脚乱,但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 而一个宿舍的另外三人也不敢指责什么,更没大声说话打搅到他。 维端留下了只天眼,看到那边之后发生的状况后马上禀告给了主人,未了又问了句:“主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种小混混最是难缠,他们平日里霸道惯了,很爱面子,今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回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复兴学院的学生就不难查起,虽说学生人数很多,但不保证当时没有人认识或者看到过他们。 “这种地头蛇虽然能量不大,但总会有一些路子,要找出我们需要时间,但应该不难。”维端忧心忡忡,这也是它留下天眼观察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它怕了这帮小混混,而是因为它清楚不过的知道主人最讨厌什么。 那就是麻烦。 尤其是没有必要的麻烦,还是在他需要隐藏起自己,不能暴露的时候。 主人这趟为什么来复兴城?要说没有目的维端肯定不信,这也是它担心不已的原因。 “等他们找过来。”翻了个身,闻人诀两手交叉着叠在脑后,神态自在,没什么不悦。 维端提议,“可要调一些人过来?毕竟您一个人在这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很不便。” “还用不上。”双目睁开,闻人诀仰头看着头顶,宿舍的环境很简单,白墙绿窗,上边就只有一盏亮白的圆形灯。 “可是……”维端犹豫。 “我自有打算。”闻人诀直接用一句话截断它的未完之言。 …… 白檀天生具备一些察觉情绪的敏锐,虽然有时候会因为他的跳脱而不太靠谱。 刚入学,文部有很多书籍要看,但他适应的很快。 那晚说了要跟同宿舍的人一起吃饭便没有应闻人诀的邀请,为此他可惜了半天,要知道享受外出的同学聚会,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没错,是目标。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他的处世原则,既然落到这一步,他的当前打算就是好好享受普通学生的一切,交友和聚会,打闹和学习。 曾经以为不可能的一切,如今就摆在眼前,而且少了约束自身的那些沉重枷锁,他活的畅快多了。 等舒畅够了,手头的书也看的差不多了,同学和朋友更是认识了不少,他才终于想起了一同来的闻人诀。 等摸着找过来,进宿舍时看到另外两位起身离开,独留下闻人诀一人指尖夹着烟斜靠在窗边。 白檀进来后先左右张望的样子没能逃过闻人诀的眼睛。 他们的宿舍在八楼,有个独立的阳台和大窗户,既然要吸烟,自然得推开窗,这两天他一点动静都没有,维端有些按捺不住的正想问问他口中的自有打算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非要出去对付那帮混混,只是......主人来了复兴城并进了学院后,这段日子表现的太过正常了。 就像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学生,维端真心看不懂。 “你怎么找来了?”吐出烟雾,闻人诀活动了下脖子,开口问。 白檀进来后看了圈不算,还负手在后转了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之后那同情的目光就一直笼罩在他身上不散。 “太可怜了!”白檀语气悲凉,可神情愉快,“你一定是没有和同学们处好关系吧?你被他们排挤了?!” 虽说他来的时候,闻人诀的舍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白檀相信自己的直觉,从那几个人闪躲的眼神判断。 “感到寂寞了吗?”靠近闻人诀,白檀伸出一手搭上人肩膀,理解的拍了拍,哀痛摇头,“感到失败了吗?” “怀疑自己,怀疑人生了吗?”继续问句,白檀双目之中假装出的哀痛实在让闻人诀不忍,可难得的,他没有发作。 将手中烟头掐灭在窗台上,另一手抱上胳膊,闻人诀环抱于胸。 “要我说实话啊,你跟人搞不好关系那都是正常的,”用过来人的语气叹息着,白檀伸出自己的中指晃了晃,坦诚道:“因为你根本就是个问题儿童啊!” 闻人诀弯起嘴角,平声道:“有事说事。” “可是别担心,因为你还有……”因为闻人诀是斜靠着的,白檀特意绕到人正面,严肃道:“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啊!” 闻人诀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 楼下树影中,有人影小心躲闪。 “有没有被我感动到?” 看人挺起胸膛,一副伟大嘴脸,闻人诀按压了下自己的手指,颇为认真的问了句:“你说我和人相处不好,那么蓝岸他们呢?” “他们也算人?”白檀瞪大眼睛突口而出,两秒后补救道:“我是说他们也算正常人?麻烦你稍微和普通人亲近亲近吧。” “你身边的都是怪胎,你不知道吗?”白檀犹感不平。 “是吗。”闻人诀目光清冷,口气闲散,眼角余光始终漫无目的的落在楼下,宿舍前的大树下,有人小心翼翼的朝上窥探着。 维端没太在意房内主人和白檀的对话,它注视着楼下树影中的人,困惑极了,“主人,这几天他天天都过来在下边蹲着躲藏,究竟想干什么啊?” 若换了别人不一定能够注意到这种偷看,可闻人诀是什么人?心思深沉,警惕心重,再加上身边跟着天眼和维端,哪能发现不了,只不过看人并没有恶意,又是那晚出手相救过的人,维端才暂时置之不理,可哪里知道人这么坚持,天天大早上的来这里蹲点,一躲躲到下半夜,不管夜间的温度和草丛中的虫蚁,执着的很。 伸手把白檀捞到身前,闻人诀将人抵压到了窗户上,让人面朝外的贴合着玻璃窗,因为挤压张合着的双唇变了形状。 “好玩吗?”微俯身,闻人诀凑到人耳后问了句。 白檀咿咿呀呀的挤出句断续回答:“不......不好玩。” “谁让你跟我这么说话?”含着口热气,闻人诀将自己的下巴放到白檀头顶,目光中,那个躲藏多日的身影突然起身后退,快步跑走。 第296章 寻落脚点 白檀自然不可能会注意到楼下的这幕,他只本能的挥舞双手想要挣脱,要说起来他也觉的自己挺欠的,明知道身后的男人不好惹,可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挑衅人。 玻璃冰凉,他双唇贴上去因为后方的控制,亲密接触的除了额头还有鼻子,“你别压……我,我要变形了。” 闻人诀撤开手,悠远目光中是那个瘦小人影的远去。 面前,瞪着大眼的白檀转过身,望着他怒火中烧。 “你知道人长嘴是干嘛的吗?” 打着哈欠,闻人诀走到床沿,重新点起支烟,敷衍道:“干吗的?” “沟通交流啊!”咬牙切齿,白檀小跑到他身前,重声:“能够用嘴解决的,我们能不能不动用暴力?” “那人长手又是为什么?”轻笑着,闻人诀上挑了下眼尾。 白檀愣了愣。 闻人诀俯身上前,暧昧道:“手还是要动的。” “等等!”双手交叉到胸前,白檀向后退了一步,摆出拒绝姿态,严肃道:“我觉的我们之间已经无法交流了。” 收起笑容,闻人诀身上气息瞬间冷冽,却不是对着白檀,他转头看向窗外,嗓音阴柔缓慢,“你最近少过来找我。” “什么?”白檀眨巴眼睛。 未过多解释,闻人诀只轻柔回了句“乖。” 看人因为自己的一个字而变得脸颊绯红,晕晕乎乎的下楼,闻人诀看着人背影,无声摇头。 维端困惑出声:“主人?” 回过目光,闻人诀冷道:“今晚出去一趟。” “是。” …… 天空是黑的,可路是亮的,璀璨灯火带来个别样世界。 人类的繁荣在于改变,重新塑造那些原有的规则跟定律。 复兴城的繁华体现在不夜街这样的地方,每到夜晚,黑暗降临,明亮灯火营造了另一重天。 “在昏暗交界之处,罪恶之花将会无声绽放。” 蛊惑而神秘的声音,抑扬顿挫,声音的主人似乎经历了许多悲欢离合,才能这样充满感情的释放。 穿过热舞的人群,闻人诀避开那些喝醉后跌跌撞撞的男人,走过拐角时从迎面过来的服务生手中取过杯红酒,抿上一口后,手举酒杯,在迷离灯光下快速搜寻目标。 罩着黑袍的短小男人继续他沧桑的演讲,拉着女人的白嫩手腕,轻轻抚摸着,“没有人可以拒绝自己的欲望,那些欲望最终将交织成孽,那是一张大网……” “砰!” 高脚杯被不轻不重的放置到吧台上,交叠起修长双腿,闻人诀细眼微眯,冷冷睨视着对面的男人。 “呃……好了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我有贵客到来。”神秘声音透出慌乱,全身罩着黑袍的男人快速将自己的手从女人胸口抽出。 “切!~” “好扫兴啊!” “不好玩!讨厌死了!” 不出意料,娇嗔和抱怨同时响起,可黑袍男人相当固执,摇着手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全部推离。 闻人诀低头把玩着酒杯,对身边的骚乱没有理会。 很快,另一张吧台椅滑向他,坐在上面的黑袍男人换了个声音,极为恭敬的叫了他一声:“主上。”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 中指搭在杯沿上,闻人诀侧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老鼠“嘿嘿”笑了两声,尴尬道:“逢场作戏,情景需要。” “你来的很快。”未深究,看先前还站在一旁倒酒的服务生走开,闻人诀冷淡道:“都打听清楚了?” “嗯。”老鼠的语气跟之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酒吧里新上台几个女人,正带起又一轮热浪,老鼠起身,伸手指了个方向。 两人去了僻静处,有服务生过来速度摆上酒盘。 闻人诀意味深长,“你的路子很深,没想到复兴城中也有力量。” 老鼠不再谄媚的笑,他沉了声音,“您答应过我不探究这些,直到我说出请求的那一天。” 靠身到沙发上,闻人诀随意道:“自然。钱你带过来了?” “听书先生的带了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带的光核。” 跟钱币比起来,如今的晶核更为流通,且高等级光核远远比钱币受欢迎。 书易虽然不清楚闻人诀要在复兴城中做什么,但出于缜密心思,还是准备了两手。 闻人诀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议,追问了句,“火蝶的情况呢?” “这个有些难办。”没人会认为自家的王去复兴学院只是为了读书,涅生王域成立后,一切都按照之前设定的运转,几个眷属都去了各自的大区,而书易和潘之矣居中建设运转整个王域,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每个人都在等待前方王的命令。 只不过闻人诀的心思实在难猜,他丝毫没有大动干戈的准备,只吩咐了老鼠一人过去找他。 对老鼠的身份和所在,涅生王域中没有一人了解,按王的意思,鼠属拥有绝对的自由,他的位置,只有他自己清楚。 闻人诀的命令下达到王城中设立的鼠部,而后通过他们联系到老鼠,人当时肯定就在复兴联盟,所以才能来的这样快。 “怎么说?”闻人诀没有太过意外。 “火蝶的老板叫赵泽强,这人在西区有点势力,手下有两家酒店和两家夜店。”老鼠低了些声音,他这次过来就是因为接到命令,主上的意思似乎是想买下火蝶,“火蝶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位置好,就靠近复兴学院,里边学生的消费能力不低,是个流油地,来钱快,服务的对象简单,事情也不算多,这就是只下蛋的母鸡,赵泽强肯定不会出手。” “价钱问题罢了。”眯了下眼睛,闻人诀神情阴暗,“这是个好的落脚点,实在不行,可以用点手段。” “您知道西区的治安队吗?” “怎么?”闻人诀挑眉,一口饮尽杯中酒,从怀中拿出烟盒。 老鼠摸了下脑袋,蹙眉道:“事情就麻烦在这里,赵泽强这人本事不怎样,可脸长的不错,他能混到今天这步,狡猾不要脸是一点,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个好老婆。” 跟王域不同,复兴联盟拥有最为“公平”的体质,他们的议会和管理各个城市的部门,在一定程度上是分离的。 复兴城中之所以各方势力碾轧残酷却还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就是因为他们都得避讳着总务下的各个部门,闻人诀想要买的这家夜店就是那晚他们宿舍的人聚会去的地方。 他观察过那个位置,知道复兴学院中的学生,十有八九都去过那,也算是学生们的一个聚点。 初来复兴城,比起普通人,他这个涅生王域的王来的要更不方便。 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火蝶的位置很好,且性质也方便他组建一些黑路上的力量,更为吸引他的是这里面会来消费的人群,未来几年,他还准备在复兴学院中潜伏,多点遮掩方便他行事。 涅生王域中如今最缺少的也不是晶核,而是人才。 这正是他这趟前来做学生的目的之一,这些佼佼者如今虽然受到一定的关注,但都还没有被足够的重视。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们未来的潜力。 学院中的这帮人首先天份很好,其次得到学院已有体系的教学,未来一定会超越普通人许多,闻人诀本打算提前下手观察,可在真正接触过后,他发现这帮人身上存在有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年龄所带来的热血和冲动。 之前的那次莽撞斗殴正可以说明这一点。 不值得过多投资。 如维端所说,随着九域之碑分离的日久,人类吞噬晶核的过程只会变得越来越容易,只要身周磁场能量足够强大,与生俱来的天份就可以补充心志上的不坚定。 以后参差不齐的异能者会越来越多,光有能量的强大,却没有相匹配的心志,这样的人,别说闻人诀,就连顶端的那些大家族都看不上。 闻人诀有过失望,但换一个角度想想,这些还具有热血冲动的天真学生,在某种程度上,不更好控制吗。 跟已经浸泡在权势中的人不同,这帮人还会单纯因为崇拜和义气而选择前冲乃至死亡。 闻人诀想要从他们中找出几个好苗子,更要刻意掌控他们中具有家族背景的那帮人,这些再结合他当前迫切需要一个落脚点,如此考虑下来,学院附近的火蝶夜店,最合适不过。 “不择手段。”眯着眼睛,他抽出香烟,笑着吩咐老鼠,“人不可能独自存在,只要活着就会有人际关系,就一定存在弱点,找出它。” 第297章 伏击厮杀 “要不是他老婆的爹是治安队的大队长,我们倒是可以玩点阴的。”老鼠不是没考虑过这些,可惜查出来的东西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在复兴联盟,日常管理的是总务之下的各个部门,和这帮人发生冲突对初来乍到的他们很不利。 闻人诀沉吟了会,勾起嘴角问了句:“你查了他家里人,外边的呢?” “外边的?”老鼠问了句,突然反应过来,“您是说他在外边还有养着的?” 闻人诀微笑,“真是那么干净的人,反倒麻烦。” “那倒不至于,赵泽强手底下有两家夜店,除了火蝶还有另外一家规模更大的,沾手的东西不少,私生活肯定简单不了。”老鼠解释了句:“我一开始没留意是因为人家里就娶了那么一位。” 这是他的疏漏。 这年头的男人,有能耐的谁家里没几个?要么只是一时兴起随便玩玩,不然带回去就好了,犯不着养在外面。 可,赵泽强的情况不一样。 这人虽然有点脑子和手段,但是能顺风顺水走到今天,势力越来越大正是因为他有一位好丈人,既然要仰仗家里老婆的关系,他肯定不敢太放肆。 翻动着薄薄两张纸,闻人诀在五彩灯光下一目三行,这上头记录了一些赵泽强和火蝶的大概情况,当中就有提到他的老婆和家中女儿。 “外边的玩物他不一定上心,但要有了小的……”言未尽,闻人诀停下,将手中纸张重新递还给老鼠,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边移动脑袋边说,“尽快查清楚,要真有小的就接一个过来玩玩,找个中间人,我要见他。” “是。”老鼠还在原位坐着,回答的同时还喝了口酒,神态自然的问了句:“您现在是学生,这么晚回去,需要我找人护送吗?” “不用。”酒吧里有些热,闻人诀左手松了松脖领,右手下垂慢慢解开胸口扣子,脱下外套搭在手腕上,抬头环视厅内一圈,踏步向外走,“留意着家里,暗鬼还没揪出来。” “是。”老鼠伸手为自己倒酒。 穿过昏暗走廊,闻人诀快步出了酒吧,等到了门口,发现和里面的温度相差许多。 夜风吹过,空气很干净。 深深吸了两口,他仰头看着天,脚下一时没动。 维端虽然不能呼吸,但能够通过天眼感知一些,出声叹息道:“里面的空气太浑浊了,真不知道人类为何喜欢这样的环境。” “让人迷醉。”扭了扭脖子,闻人诀声音悠扬。 今晚的云层很厚,没什么星星。 不再耽搁,他沿着街道开始往回走。 酒吧距离学校不算近,闻人诀也不知在考虑什么,没有叫车,就那么一个人安安静静晃回去。 “拐过街角就是学校后门了,您今晚回去要好好休息。”维端出声,“最近您又有些嗜睡,我很担心神眼的能量要异动。” “恐怕不行了。”有些遗憾的声音,当中掺杂着不耐烦。 一路上维端时有说话,可闻人诀始终安静。 这时候突然出声回答,反倒让它愣了一愣。 不需要多问,它很快注意到前头突然停下的三辆面包车。 车门拉开,路灯之下,这帮人手中明晃晃闪着亮光。 那是一把把手臂长的大砍刀,在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手中提着,这帮人紧盯着闻人诀所在的位置,慢慢逼近过来。 闻人诀没有后退,更没有逃跑。 他将搭在手腕上的外套随意抛飞,抬头直视身前逼近的人群,漫不经心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你小子忘性真大!”为首的男人中,有人沙哑着声音怒吼,“怎么着?前段时间下黑手在火蝶打伤我们的兄弟,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维端在这群人出现的瞬间,第一反应是主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可闻人诀和它不同,从看到这帮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肯定是前段时间在火蝶打架的后续麻烦。 要说他到复兴联盟不久,招惹的麻烦不算多,就两件,能够这么快找到他的,火蝶的那件可能性比较大。 真要是暴露了身份,不可能只来这么几个人,还大部分带着砍刀。 再怎么说他这个涅生之王的身份,总值得调动几辆坦克和飞艇吧,其他王权者,谁会天真到用这么几个废物来找他麻烦? “你小子缩头乌龟,让老子们好找,怎么?今天憋不住了,头伸出来了?”这帮男人早就探听仔细那帮学生的身份,只是苦于他们整日躲在学院中不好下手,之前安排了人在学院四周盯梢,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晚总算让他们逮着一个。 还是那晚最让他们吃亏受辱的那个。 “老大,就是他打伤的强哥!”提着砍刀的人群中,有高个子男人站出来,指着闻人诀恶狠狠唾骂。 从发现仇家离开学院到召集兄弟们中间耽搁了些时间,他们今晚守在这里,就没打算让人活着回去。 展翅帮虽然不大,但也是玩黑讨生活的,火蝶是他们常去的地方,经常敲诈一些学生,贩卖一些药品,在那里吃了亏,传出去后影响非常恶劣,间接导致他们最近的生意都差了。 这也就算了,最近他们底下的小弟走出去,经常受到道上人的嘲笑,看不起鄙视他们,说他们被一帮学生奶娃子打的哭爹喊娘下跪求饶,丢尽了道上人的脸,不如别混黑的,干脆回家卖屁股。 加之那晚被打伤的光头男人是展翅帮老大的心腹,这一下,普通的矛盾立马就成了不共戴天之仇。 要不收拾了这帮小兔崽子,尤其是那晚打伤光头的人,他们展翅帮以后还怎么混? 闻人诀没仔细听对面人群中爆发出的辱骂,抽出幽蓝匕首把握在手心转了两圈,一点招呼都不打的,他直接冲了上去。 刚才已经观察过,三辆面包车停放的位置非常讲究,完全堵死了他回学校的路,复兴学院后门这片本就比较僻静,加之又是深夜,不会有什么路人经过。 堵他的这帮人肯定考虑过,所以才选择在这里伏击。 要说跑?两条腿怎么跑的过四只轮子,就算真能跑掉,闻人诀也不打算如此,总归是麻烦,早晚得解决。 今晚他的心情不错,不介意见见血。 冲也不是乱冲,找准他们中的间隙,闻人诀撞进去后下手毒辣的刀刀刺进人咽喉,脚步飘逸的周旋在几个男人中间,跟蛇般,找准机会上前就是致命一击。 路旁有灯,可比起白天到底昏暗,无声的拼杀现场,有的只是刀尖相撞的刺耳声音,除此之外,匕首入体的“噗嗤”声显得格外动听。 闻人诀不太喜欢自己动手,他有些矛盾,既厌恶于被血弄脏,可真沾染上了血液,又会最快疯狂。 这表现在他越拼杀越兴奋的喘息声上。 他的灵活和招招毙命,让一帮黑道上的大汉胆寒,闻人诀沉浸在这样的搏斗厮杀中,将身前喷溅血液的男人推摔出去,他突然转身,避让开了从后袭击来的藤蔓。 “啧。” 幽暗眸子中的血光稍退,闻人诀将匕首挡在身前,一只脚微微后抵,紧盯着身前十多步远的男人。 男人身周有绿色藤蔓挥舞,凌空如龙,上边长满了尖刺,刚才没有袭击到他的那一支很快收回男人身旁。 摇曳着待命。 闻人诀眯起眼睛,饶有兴味的打量。 这些粗如手臂的藤蔓从男人双臂处长出,盘旋在空中如同蟒蛇舞动,从根部处很快的分离出小支,随着主人的活动,不时合并又消失。 “绿植系异能。”自言自语的出声,他看不出有任何惧怕,不退反进,观察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地面震颤而动,毫无征兆的,有锥子形状的泥土突然从地底刺向站立着的闻人诀。 身姿灵活的跳跃而起,闻人诀留意着远处的男人,在他落地之前,先前指挥藤蔓攻击他的男人又一次动了,四支藤蔓如同钢鞭,力道极大的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起袭击而来。 有些狼狈的倒退而去,闻人诀在地面滚了半圈,幽蓝匕首挥下,砍断当中一支。 身后,有砍刀和子弹,同时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天好冷,过两天我打算开本主受预收暖暖手。 等赦免完结(很漫长的码生)和下本接档主攻完(下本绝对不写长篇),我要码本主受的换换脑子。 第298章 二次相救 “主人?”维端叫了一声。 闻人诀心识中没有任何回应,身体蹦起,双手垂在身侧,就那么在空中还转了个方向,落地后,脚尖在地面轻点,人就像陀螺般,转了三圈。 这样敏捷又利索的动作,让今晚带队来围攻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 复兴学院中可以说都是“天才”,但因为对年纪有些要求,大多数都没有在社会上滚爬过,学院里教授的是完整的异能体系,和一些摸索出来的动作招式,他们也和一些学生交过手,大多数时候都是花架子,还需要历练。 可闻人诀,这个面容普通的青年带给他们的感受完全不同。 冷淡眸子中幽暗的杀气,刀刀毙命的干脆,毒辣的攻击,乃至现在轻巧又玄妙的躲避,这些都证明了面前的这个青年,很不普通。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弃。 为首的男人冲左右点了点头,他身后又有几个壮汉站出。 不远处的街角,有几个人结伴路过,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还没来得及说话,天空中突然闪过亮光,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声响。 “轰!” 凭空出现的紫白色闪电,诡异而震撼,近距离劈下,掀飞了闻人诀衣角。 “是雷电,主人?”维端有些担心,请示性的喊了声。 “天象系异能。”闻人诀口中同时吐出个刚学的词汇。 维端没想到,复兴城中的一个小小帮派,居然能够搜罗出这么多具有攻击性的异能者。 闻人诀眯了眼睛,闪电虽然没有正中击中他,却依旧烧焦了他的衣摆,刚才若不是心中存有防备,怕是要吃大亏。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同时和多个异能者战斗。 这与之前那次应对寒鸦不渡的杀手感觉完全不同,那一次,他应付的可以说是晶核武器,在对方发动攻击前,他能感应到比较强烈的晶核能量波动,而这一次,因为异能出自于人类自身,若不是体内有神眼,刚才的突然攻击,怕他根本注意不到。 这点意外,让他马上提起了十分的精神。 闪电过后,操控着它的男人立马蹲下身去喘息,闻人诀远远盯了人一眼,他本想直接杀过去宰掉那个领头者。可惜的是藤蔓系的异能者一直纠缠不休,挥舞着的藤条完全阻挡了他的方向。 虽然危机重重,但他依旧没有给维端下命令。 街道口注意到这方动静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没人敢靠近看,但已经聚拢了一帮人。 这当中,大部分都是学院中的学生。 若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动用天眼,难免招惹注意,他总不可能把所有围观者杀掉。 有异能的都远远站着找准机会攻击他,没异能的全部近前来和他大刀互砍,闻人诀一直以来较为注意锻炼自己,但底下人跟他交手的时候大多不敢拼尽全力,且他们练习的全是维端给的书籍,闻人诀对自己王域中的一些步伐和招数最为熟悉,这也让他在面对今晚的状况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招数和套路,可正因为如此,反倒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主人!你受伤了?”维端很不悦。 有藤条挥向闻人诀脸庞,被他拿胳膊挡了下,衣服当场撕裂,皮开肉绽下,有血飞溅出来。 闻人诀没太在意,一脚踹飞已被他刺中脖子的男人,借着人的尸体前进了几步,一把抓过那个近距离凝聚异能,还想从地底攻击他的男人。 男人肥头大耳身材偏胖,却被闻人诀轻易的一手抓提过。 眼神惊恐,男人呼喊着求救,周围掩护的枪声又一次噼啪响起,于此同时,脚底又有两根锋利土刺出现,闻人诀脚步轻挪,轻松避开后,反手将男人往下砸去。 被异能凝聚起的土刺还未消散,就笔直扎进了男人胸膛,张嘴哇的吐出大口血,男人四肢抽搐着,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有血沫不断从他嘴角涌出。 “杀!杀杀杀!!”领头的中年男人亲眼看到这样惨烈的一幕,目眦欲裂,举起手中枪支,他近乎于发泄般瞬间打光了枪中子弹。 闻人诀既要小心远处暗枪和异能者的偷袭,又要应付不断冲杀上来的壮汉,纠缠了十多分钟,体力减弱下,变得有些吃力。 体力跟不上,精神就无法保持高度集中,手下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一直在远处观战的中年男人高兴的大叫出声,连连给身边人吆喝着鼓劲,言语狠毒。 “啧。” 刚才转身之时,闻人诀往后方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已经站了不少人围观。 展翅帮的人大概以为他支撑不了两下,压根没考虑过打斗会闹出的动静,可是刚才电闪雷鸣的,又是藤蔓又是土刺,已然惊动了不少人。 很多人都是在听到这边的动静后,特意从另一条街道绕过来,和外边分散的王区不同,复兴城位于东大陆中心,被百座强大繁荣的城市所环绕,这里已经不太有夜和日的分别,有很多人选择在夜晚活动。 虽说打斗哪里都有,但这么多人打一个,攻击的一方还有不少异能者,居然还保持僵持,这让很多人来了兴致。 这样的环境,闻人诀更不会让天眼动,可体力的不支是现实,几乎不用多想,转身时他左手下垂,握住了腰间另一把刀柄。 这是白檀被他没收的光刀,能够随意调节长度,眼前这帮人谁都没见过,杀光他们不是难事。 之前他虽然也在认真应对,但到底存了三分磨练自己的心思,可现在,体力下降加之围观的人超乎预料的多,怕再引起了学校里面的人注意,闻人诀改变主意打算速战速决。 捏握着刀柄刚准备抽出,一条水龙忽然飞跃过他头顶,缠绕住远处那个指挥藤蔓的男人,将人拉到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让闻人诀立马就改变了自己手下的动作。 幽蓝匕首往上挑去,他拨开壮汉劈下来的大刀,身子后纵了几步,扭头看向身后。 围观的人群中,有身材修长的男人走出。 那一条凌空出现的水龙尾端正在男人上托着的掌心,看闻人诀注意到自己,男人隔空点头致意。 闻人诀右手挥出,将迎面飞来的砍刀击飞,面不改色的点头回礼。 眼见着好不容易拖垮闻人诀,没想到半路上又杀出了这么一尊程咬金。 展翅帮领头的大汉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指挥身边仅剩的几个帮众一同冲上去。 步子优雅,双手微微上托,从人掌心又飞舞出两条水带,如锁链般缠绕住三个大汉,闻人诀根本不需要和人商量,半秒停顿都没有,趁机冲了上去,大汉们挣扎着想要脱离水的束缚,他贴近上前,水带灵活收回,趁着人跌落,闻人诀贴近上前,一刀带走一个。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沟通,却配合的无比默契,让一众围观的人群不断发出惊呼。 光刀是用不上了,闻人诀将散乱的头发拨弄到脑后,细眸之中闪过冷光,速度又一次快起来,两人联手,一个远处掩护攻击,另一个近距离下手,没有任何交流的前提下,快速收割着敌人性命,这过程中甚至没有出现过半点疏漏。 直到杀光场中大半,展翅帮为首的中年男人才反应过来似的,连连向后退。看出局势不对,围观的人群中又走出了几人,各个面色不善,中年男人神情大变,背靠到墙壁,左右看了看,最终咬咬牙,突然回身往面包车跑,边跑边吆喝:“撤退,撤!” 一场围杀开始的悄无声息,过程却还算轰轰烈烈,可结束的却有些草率。 闻人诀没有追,那个帮他的年轻男人同样站在一旁,目视着那帮黑衣人屁滚尿流的跑走。 “多谢。”等三辆车都被开走,闻人诀甩了甩手中匕首,没理会一地的尸首,闲庭信步般走至刚才帮他的人身前。 “真巧。”余浅平回以微笑,咂舌道:“你从哪里招惹的麻烦?” 闻人诀语气平常,“确实很巧,你帮了我两次。” “算不得什么。”摇了摇手,余浅平爽朗的笑了声,“我们是同学嘛,互相照应。”看闻人诀皱眉盯着那些尸体,他又安抚了一句:“没关系,一会联系学院里的老师,会有人通知治安队,他们在校外袭击学生,到时候我给你作证,学校里会出面解决的。” 闻人诀笑了声,没说话,走到仰躺的尸体前蹲下,右手拎过人衣领看了眼上面别着的吊牌,起身后又对余浅平说了声:“谢谢。” 余浅平摆手,“这些都是黑路上的人,治安队那边倒是没什么麻烦。” 言而未尽,他是想提醒闻人诀麻烦的是黑路上的人万一不依不饶,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招惹了什么麻烦。 闻人诀回望对方的目光平静中带有感激,可低头时那一闪而过的冷厉,足可证明他对刚才帮了自己的这个人心存戒备。 维端也在这时候出声,“主人,要小心。” 心识中“嗯”了声,闻人诀抬头看余浅平,视线若有似无从他身后跟上来的几人身上扫过。 非常强烈的晶核波动,足以对没有维端和天眼帮助的他造成威胁。 这个余浅平的来历,恐怕……值得玩味。 第299章 下落全无 展翅帮的人走的匆忙,一地的同伴尸体都顾不上带走。 余浅平很够意思,跟身后的同伴交流了几句后,站着陪闻人诀等治安队的人过来,打斗了这么久,闻人诀的气息依旧平稳,只不过身上衣服破烂,手臂上的几道伤口深可见骨正在往外渗血,先前因为滚动躲避,满身都是灰尘,看着相当狼狈。 一帮人帮忙作证,治安队的人在查看过尸体身份后轻声说了两句什么,余浅平身后跟着的人中有他们的熟人,没一会儿就回来说可以先回学校了,至于后续的事情,有需要会再找过来。 闻人诀打着哈欠,余浅平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好心问了句需不需要找医生,闻人诀摇头,说等天亮了再处理。 余浅平未勉强,毕竟二人的关系其实称不上熟悉,只是恰巧帮了两次忙。 晶核能量出现后,人类的自愈能力强了不少,余浅平对闻人诀感兴趣是因为一开始对方处置争端的稳重,后来听到金家那小子出了车祸,他心中便暗自有了猜测,到现在,他站在这个叫闻人的男人身前,竟然根本就察觉不出对方的深浅。 这让他对这个人上了心,若不是入校后跟王域联络频繁,手头事情又多,他早就找机会前来接触看看了。 今晚的事情算是个契机,琢磨着心事,他跟闻人诀在校内分开。 二人虽然同属一个分系,但因为能量等级不同,没有安排在一个班级,宿舍的方向也不同。 闻人诀很累,手臂上的伤口也未理会,回宿舍随意擦了把脸和身子,翻身就上床睡觉。 他回来时的动静惊醒了徐小栈,人迷迷糊糊的探出脑袋喊了声,闻人诀沉声应了句,人又嘀咕着翻身睡熟。 维端之前担忧闻人诀体内的神眼要异动,这并不无迹象,因为最近这段时间,闻人诀发现自己又开始嗜睡,加之今晚战斗了一场,流了不少血,困乏让闻人诀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听到耳中那些琐碎的议论声后,他慢慢清醒。 蹙眉有些烦躁,若让他自然醒,恐怕还得再睡上几个小时,只不过睡梦中不断的言语,让他的睡意一点点消失。 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只不过未睁开眼睛,仰躺着,闻人诀听宿舍里三人刻意压制的说话声。 “那个帮派的人真的找来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跟不跟家里说?” “说什么,我不能让家里……知道。”一句话中间停顿了半天,虚弱的声音很是焦躁,周海平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痣,烦闷不已,“我家里送我出来是希望我有出息,我却惹出这样的事情还让他们担心,不能说!” 因为争风吃醋而受伤,而且还招惹了黑路上的人,这种事情传回家里,长辈会放过他才怪。那晚上的事情让他后怕,要不是打起来的时候自己这边的人机灵把他及时拉回来,没准他的性命都得丢在那。 “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太弱了,从被复兴学院招收的那天起,我自傲了太久。” 毛华叹着气,“那些一刀一枪拼杀出来又吞噬晶核成功的人压根就瞧不上我们,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只蝼蚁吧,亏我还……” “闻人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吗?听人说血流了一地,尸体都堆了一辆平板车。”周海平受伤不轻,养了多天还是难受,说话间隙很长,语气中透着复杂,“这下那个帮派更不会罢休了吧。” “你什么意思?”徐小栈压低了声音。 他看出人的神色不对。 “本来那晚的事情也不会这么糟糕……”周海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床上熟睡呼气均匀的闻人诀,低声道:“说到底是闻人太过冲动,下手太毒辣了,否则打一架我们受点伤也就没事了。” “这事情总得想办法解决的吧?我们也不能这几年都不出学校啊,而且真惹急了那帮人,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因为说到了敏感话题,侧躺着的周海平还有已经起床站在地面上的徐小栈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目光往阳台瞥,互相示意着。 毛华皱着眉头,下床和徐小栈一起帮忙扶起周海平。 “卑贱的人类,说到底这件事情究竟因谁而起啊?!”维端暴怒,“您因为他们招惹上了麻烦,可他们倒好,不感激您就算了,居然还背着您埋怨您。” 那天晚上之所以会招惹上黑帮,不就是因为周海平跟人争风吃醋吗?要再往事件源头看,那还是徐小栈提议去的那种地方。 没想到挺身保护他们的人,现在反倒落得被他们排挤和防备。 维端虽然看不起人类,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马上用圣火将他们烧成灰烬。 眼睑掀动,闻人诀无声无息睁眼,看着头顶没有出声。 维端因为连接着他的心识,知道他早就醒来,只是没发出声音,听到这样气人的对话,它很担忧主人的情绪。 尤其是主人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更是半点表情都没有。 维端担心他会暴起大开杀戒,可闻人诀心中琢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在想余浅平的来历,这人实力颇深,举手投足间可见大家风范,更重要的是昨晚上跟在他身后的那帮人,闻人诀后来注意过,都穿着学校的制服,年龄不大,可每一个的晶核能量都强大到足够和他打平手。 神眼几次融合,他的实力早就朝着非人的方向前进,可是没想到一间小小的学校,短短时间就让他碰上了很多可以和自己相抗衡的人…… 这个结果虽然让他不悦,可也在预料之中。 早在墓穴时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和维端对人类的轻视不同,闻人诀始终没有看轻过同族。 他或许会藐视人性,但从来不会看轻这个种族。 人类的深不可测在于这个种族中永远层出不断的天才。 自己因为吞噬了神眼,不可能在体内凝聚出晶核体,这意味着人类这个种族朝着一个谁也不可预测的方向进化时,他却要被隔离在外。 没有晶核意味着不能使用异能,这在晶核能量体系出现的第一阶段或许不够明显,可随着九域之碑分离的日久,整个地球的环境被改变,所有生存在这颗星球上的物种都在进化,可唯有他……会逐渐被落下。 “您在神眼完全融合前就相当于年幼的雄狮,就算是普通的鬣狗也可将您分尸。” 维端在很早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 当前神眼带来的只能是身体上的强化,可这种强化在人类逐渐掌握使用异能后,将会显得非常虚弱。 “您需要拥有强大的势力,既是因为您要推行和复苏神裔文明,更是因为您要以此保护自己。” 闻人诀是个复杂的人,看似目的明确,可骨子里的冷漠让他对世事都不太愿意上心,抱着无所谓万事随意的态度,维端之前因为担心他突发奇想去茂林独自生活,早就将利弊分析清楚。 闻人诀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别人给他说明利害,因为除了那些因素,安老从小给他灌输的也让他有强烈的想要去看看整个世界的欲望。 这所有的一切,没有权势都办不到。 而眼下,他更为急迫了一些。 “我需要拼凑齐九域之碑。”唇动,他平躺着突然出声。 音量不大,因为阳台上说话的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维端“啊?”了声。 “你曾说过九域之碑重新合并后,我融合神眼的速度会事半功倍。” 不然这样的情境下去,别说千年后,就说百年后,十年后,身边的人类大部分都可将他抹杀。 某种程度来说,这世间隐约存在有一种公平,神眼这样大的机遇,同样伴生着巨大的风险。 不是任何人都可尝试拥有的。 “可我们如今只有海底那一块,其他的下落全无。”维端并未把这事情忘记,只不过没有想到办法寻找,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下落全无?”语调幽冷,黑眸深不见底,闻人诀盯着头顶一处轻笑出声,“怕已被有心之人占据,这世界上有的是聪明人。” 第300章 治愈光能 先别说有可能继承了亚人文明的寒鸦不渡,就说对晶核能量掌握很快的复兴,还有那个日渐强盛的圣鼎,谁敢说他们如今对晶核能量还是一无所知? 来复兴学院后,闻人诀见识了很多科技和晶核能量的结合,人类的这种进步是很可怕的,像是打开了尘封的魔盒,每一日都会有新的事物诞生,就算是维端,这些日子来不也沉默了许多么。 它曾经看不起亚人,觉的利用外物的强大只是虚弱的伪装,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值得崇拜的,可是现在,当人类开始融合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它不也经常被震撼吗。 人类这个看似渺小软弱的种族,永远不缺那些惊才艳艳的人物,寒鸦出现的晶核武器,涅生冒出的异兽军团,这些都在刺激着地球上另一种全新文明的崛起。 这也是闻人诀来复兴的原因,这颗星球真正的人类中心在这里,从各个方面来讲,他想掌控星球,都得先征服复兴。 对宿舍里所谓“同伴”的讨论闻人诀并未上心,他甚至没有去琢磨或者偷听,睁着眼睛发了会呆,在那三人进来前,他又一次闭上眼陷入沉睡。 维端担忧他的身体状况,在三次融合后他的嗜睡情况曾经好了不少,可如今,那种随时随地的疲倦又一次侵占自己的身体,闻人诀不太愿意讲话,这和嗜睡带来的慵懒不无关系。 有维端和天眼看守,身份又没有暴露,一个小小的根本上不了台面的黑帮他并不看在眼里,眼下又在学院里,宿舍这几个舍友是心高气傲胆小怕事,还有些自私和懦弱,但还不值得他上心。 脱离了繁重的王域管理安心享受校园生活,神眼的加强,他手臂上的伤口不会致命,虽然血是不流了,但昨晚受伤带来的气虚,让他脑袋晕胀。 重新闭眼入睡,他再一次醒来外边天色已经昏暗。 摇着头从床上坐起,脑袋低垂,闻人诀打了个哈欠,暂时没有睁眼。 “主人,他们已经出去吃饭了。” “嗯。”从昨晚睡到现在,足足十五个小时,失血带来的不舒服减轻很多,不用维端开口他也知道人不在,五感的强大,让他能够判断一定距离内的人物气息。 房间空荡,就连周海平的床铺都被整理过,闻人诀没有理会,压了压自己头顶翘起的短发,伸腿下床。 维端对徐小栈几人很不满,可惜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什么也做不了。 安安静静看闻人诀刷牙洗脸换衣服,维端思考起如何寻找九域之碑这个大难题。 大致收拾了下自己,过程中仔细看了下自己的胳膊,血已经停止外流,可狰狞伤口并未愈合。 昨晚袭击的藤蔓上长满了尖刺,回来后他困倦极了,只随意拔了几根现在清醒了,不得已一点点清理干净。 没指望徐小栈几人为他带吃的,脑袋上的头发依旧固执翘着,闻人诀边伸手拉开房门,边用掌心按着,有点无奈。 “闻人……”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闻人诀放下了手,在走廊灯光下,他挑眉看来人。 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打扮简单的俊秀少年背靠着墙,看到他后双手自然垂到大腿侧,笔直挺起身子,目光慌乱。 “米……米苏。”看人盯着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米苏强撑着不低头,他鼓起勇气才来的这,绝对不能再畏畏缩缩的。 “我叫米苏,你还记得吗?” 空气中的寂静持续了太久,担心人早就忘了自己,米苏怀着丝期待,重新介绍了次自己的名字。 闻人诀眯眼看人羞红的脸颊,语气莫名的回了句,“记得,什么事?” 对一个跟踪了自己不少时日,每天晚上都躲在楼下眼巴巴瞅着窗户看自己发呆的少年,闻人诀不可能这么快遗忘。 “那个,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好吗?”作为那天一起去酒吧的人,米苏自然关注着这件事情,那天一起去的所有人私下都有谈起,有人忧虑,有人担心,还有人避如蛇蝎,忙着撇清自己。 可他从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起,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护着自己的身影。 一个人被拦截,听说死了好多人,治安队都来了,晚归的学生说拉走了不少尸体。 听人说闻人也受了伤,一身血腥味回来的,上床之后饭也不吃一直在睡觉。 他很担心。 很少有人会在那种环境下保护他,骨子里的软弱让他连在家里都不太受重视,那天晚上感受到的体温,那强硬的手臂拥抱着自己时的安全感,米苏一直忘不了。 捏紧拳头,米苏看对面的人神情晦暗,也不知心情如何,但将心比心的想想,若是自己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肯定很害怕。 “你受伤了是吗?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 经过这次事情,米苏对同宿舍的人意见很大,虽然因为家境不好,入学后这帮人还算照顾自己,可是那天晚上的聚会是大家一起去的,祸也不是闻人闯的,可以说那天晚上没有闻人出手,他们一定会吃大亏。 可就算如此,如今面对黑帮的压迫,所有人不说埋怨,却全都对闻人避如蛇蝎,这实在太让人心寒了。 “你有错吗?”闻人诀倒不是想安慰谁,语气清冷,他说的只是自己心中所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跟你关系不大。” 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身前这少年大概家境不好,身上穿的衣服永远简单朴素,就连眉眼间都带着畏畏缩缩,在火蝶的那晚,人始终老老实实的缩在沙发上。 这次的小冲突闻人诀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与其说是黑帮给他带来烦恼,不如说是身边这帮学生对此事的态度让他不耐烦。 实事求是的告诉身前人这个看法,他暗示人不必怀有什么愧疚心理,趁早离开。 可惜米苏注定不能理解他的深意。 看着闻人诀,米苏目光颤动心中难过,设身处地的考虑,闻人因为保护大家反而被所有人逃避,身上又受了伤……可就算是这种时候,男人依旧沉稳淡然,半分焦躁和恼怒都没有。 就是这份沉着,近乎迷恋的盯着闻人诀不放,米苏觉的,身前之人和他过往中接触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只会喜欢男人,可是对家中的哥哥们他却很厌恶。 平日里看着强势,但凡遇到一点困境或者麻烦就会暴跳如雷,完全失去理智,更别说保护他人。 到底是豆蔻年华,米苏对闻人诀既有感激,又有崇拜,这背后还掺杂上了他自己对爱人的所有美好幻想,被他一一施加在了闻人诀身上。 每一个未成熟之人都会为自己幻想出一个梦幻中的恋人,而如今,米苏心中想象的那个人,已经现实出现在了身边。 就这么一根筋的,他喜欢上了闻人诀。 甚至大胆的每天跟踪,还大半夜的跑来蹲在人楼下,明明知道看不见,依旧傻傻盯着人窗口大半夜。 “是手臂吗?” 虽然对情爱之事不太感兴趣,但闻人诀对人性的把玩和掌握,怎能看不出身前之人对自己有好感,甚至喜欢自己。 只不过…… 双手抱胸脑袋后仰,他好整以暇的打量起人来。 长的不错,五官精致,额前发梳上去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是没什么亮点,像是一个普通的,精巧的“玩具”。 单纯论脸和身材,算是可以入嘴的那种,前提是没有白檀存在的话,闻人诀的冷漠让他厌恶一切没必要的多余牵扯,米苏成不了他的下属,而他的床上人也早被占了位置。 虽然不在意人的长相,但要亲密接触的,谁不愿意找个赏心悦目最起码是顺眼的,可要说真冲着那个去,他留在身边的会是笑桑语。 对情爱没什么追求,他要的是随性,欲望的发泄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准备压抑自己,而白檀,因为身份关系要被他留在身边,出现的恰巧,又在他考虑那种需求的时候,陪伴在身边。 很是自然的,闻人诀就定了这么个人。 一些深层次的考虑都被他暂时抛开,虽对情爱没要求,但闻人诀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大男子主义,他选枕边人要的只是随性,以后虽然说不准,可现在的初衷绝对不允许掺杂上太多的利益算计。 维端曾说他的初衷或许就是因为白檀的眼睛好看,闻人诀并没有反驳。 闻人的面容太平静了,那双神秘的黑眸,就那么凝视着自己。 幽深不见底,像有无数的情绪沉淀其中。 米苏的腿都僵了,接近人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闻人手臂上骇人的伤口,有些颤抖的吸了口气,他缓慢抬起自己双手。 闻人诀看人的手朝着自己伤口探过来,站着一动不动。 掌心离伤口只有一根手指头的距离时,米苏闭上了眼睛,在维端讶异的关注中,有温暖的莹白色光芒亮起。 闻人诀手臂上的伤口,居然神奇的开始愈合。 第301章 夜袭展翅 维端很意外,在闻人诀心识中叫了声:“赐福神能。” “光系异能中的愈合。”目光低垂,闻人诀含义不明的打量着米苏眼睫,少年比他矮了半个头,如今正认真的汇聚体内能量为自己治疗,而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也因为上面笼罩的光芒在一点点弥合。 “居然是赐福者……”维端继续惊讶,“我曾和您说过,在我们的时代,这样的人会受到保护,被各方争夺。” 在空闲的时候,它经常给主人讲解神裔的世界。 闻人诀一般会边忙自己的,边大概听听。 “你也说过,这种能力的价值,取决于使用者的强弱。”将对话切换到了心识中,米苏还在他身前站着,因为脑袋低垂,所以看不清脸色。 但看人身子开始摇晃,闻人诀就知道对方所掌握的能量并不够强。 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有四五条,那些跳跃着的莹白色光芒全部汇聚到其中一道上,闻人诀仔细看着,同时尝试感应这方空间里的能量变动。 “强的赐福者是战略资源,只要出现各方争夺会很激烈,为此引发战争的也不少见……”调用了人类语言,维端遥想着,又道:“可弱的赐福者用处并不大,他们仅仅能够治疗一些小伤口,就算是这样,一般也会受到特殊照顾。” “强的呢?”虽然伤口只愈合了一道,身前之人就摇晃的厉害,但闻人诀感受到疼痛消失的速度,黑沉了眸子。 “强的赐福者能够起死回生。”维端叹了句,不等闻人诀继续问,马上补充道:“这是夸张的说法,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能救活你,就算断了胳膊大腿瞎了眼睛。” “很神奇。” 这是闻人诀第一次接触到光系异能者,和维端口中神的宠儿不同,在复兴学院的教材中,这种能力只不过是众多出现的异能中的一种,被规范在光系异能下,算是特殊高级能力。 “哈呼~”双手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米苏后退两步,撑膝弯腰。 闻人诀瞥了眼自己的胳膊,上面的伤口倒也不是说完全好了,但是比起之前,总算不再那么狰狞。 且疼痛减轻大半,其中一道伤口,现在就只剩下了新鲜的疤痕。 大概是感到呼吸不过来,弯着身子调整半天,米苏总算抬头,刚直起腰想说话,他又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眼睛,跌撞出去。 闻人诀一直注视着他,见机上前,扶住人腰揽回自己面前。 米苏身子瘦弱,体重很轻,他一手轻轻带回,人就刹不住的撞进他胸膛。 “怎么样?” 语气轻柔,他担忧的看着人。 “对不起,我没事。”米苏身子僵硬,因为使用异能而惨白的脸浮现出红晕,他安静了会,突然想起什么般,往后退了两步,离开闻人诀怀抱,羞愧道:“我的异能太弱了,不能够完全让你伤口愈合,不过我休息一晚就好,我明天还可以再来,应该……比你用药好的快。” “谢谢。” 闻人诀很是有礼的道谢,双目紧盯着人,里面闪烁着暗光。 出身不好,性子懦弱,可还是被人拉出来一块玩,闻人诀现在总算明白一点,那些接近米苏,想跟他搞好关系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少见的异能。 只不过,人现阶段的作用确实不大。 “不用谢的。”米苏又低了头去,声音胆怯,“是我要谢谢你那晚救了我。” 闻人诀扭头看了眼宿舍门口挂着的钟表,回过头来看到人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眼神,露出点笑意,温和道:“我要出去办事情,不如下次再聊。” “嗯。”很是不舍,但米苏只能点头,“那我明天再来为你治疗。” 话说完,人却还不肯走,犹犹豫豫的又问了句,“他……他呢?” “什么?”闻人诀表情平静。 “嗯……”米苏咬了下唇,想到其他,开口掩饰过去,“我是说你的舍友们呢?” “他们都出去了。”语气依旧轻柔,可闻人诀眼眸深处的玩味,身前三步处的米苏却没能看懂。 “嗯,再见。” 不管怎么说今晚都算进了一步,雀跃的转身,米苏很是开心的走了。 他刚才其实想问,那个跟你很亲密,像是你恋人的人怎么没来照顾你,可是想到这么问会很唐突,而且……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才好继续靠近闻人吧。 他很喜欢闻人,经过今晚的接触,米苏更肯定了这点。 等人消失在楼梯上,闻人诀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目光深沉,盯着手臂上的伤口,像是在盘算什么。 维端感慨般出声,“他比白檀乖巧多了。” 它一直都觉的主人是因为喜欢白檀的眼睛才没有杀了对方,之后是知道了人的身份才把人留在身边,而再后来,主人肯定是因为白檀的听话才选了他做枕边人。 作为跟主人形影不离的辅佐者,它比谁都清楚自家主人有多怕算谋外的麻烦。 为此就连伴侣,都喜欢找个懂事好收拾的。 可跟米苏比起来,白檀明显输了。 因为喜欢主人,男孩看着非常乖顺,且还具有这么特殊的异能,很实用。 也不知道闻人诀听到了没有,沉默了会后,男人抬步走向楼梯,在拐角处开口问了声:“人都在那里?” “大部分都在。”维端也只敢说刚才那么一句,看主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它不敢瞎猜主人的心思,尽职尽责的回答起主人的话。 那天晚上遇到袭击后,闻人诀让维端派出一颗天眼跟着那帮人回去。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刺杀,结果却失败了,而且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当中还有攻击性异能者,闻人诀相信人肯定会回到身后老大那去亲自解释。 派出天眼就是要摸清楚这帮人的老巢在哪里,才好亲自上门慰问。 因为要去办正事,接下来的一路维端都很安静,找了车开到展翅帮的汇聚点,闻人诀提早下车,独自一人走过去。 街道拐角走进去不远,有一条被高楼阻隔出的巷子,夜降临,长巷中只亮着盏孤灯,闻人诀活动着手腕,从腰中抽出匕首,抬眼看身前三层楼高的房子。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聚集点?” “是的,这个地方是他们自己的,展翅帮还有几个场子都是些酒楼,他们负责抽成,那晚您去的火蝶,他们这种帮派连边都沾不上。” 闻人诀点了点头,一手插在裤兜里,将匕首藏起。 踏上台阶,有守在门口的人迎客,男人个头不高,四肢却很发达,咧着嘴,回头问闻人诀去几楼。 “一楼是找伴上床的,二楼是过来吃白药的。”维端在心识中为闻人诀介绍,“三楼是他们的大本营,展翅帮老大现在就在里面。” 露出点笑意,闻人诀扭头看带路的人,“哥们,我去二楼。” “那你跟我走,边上有楼梯。”迎客的人挺客气,闻人诀的语气也很平和,两人穿过一楼,正中心的台子上有人在跳舞,而昏暗处的沙发上坐着不少人,男女都有。 走上二楼台阶时,闻人诀又回头看了眼,发现一楼正厅四周被切割出了不少空间,远远看过去,全是一排排的房门,想也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二楼比起一楼还要昏暗,且空气很差,全是用屏风阻隔出的小房间。 迎客的男人带着闻人诀找空位,闻人诀借机打量了几眼。 每个隔间都只有两张床的面积大小,里面摆放了张长沙发,有客人在里面吞云吐雾,闻人诀走过去时,隐约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 他到的不算早,二楼已经有不少隔间躺有客人,拿出叠钱,他皱眉对人吩咐了句,“给我找个角落,我喜欢安静。” 有钱的就是大爷,带路的自然连声应是。 闻人诀一路走,顺便也在一路的观察。 等到了拐角,瞥了眼通往三楼的台阶,他突然逼上前两步,紧贴住了前头带路的男人。 “你?”领路的男人刚想回头问什么,就觉的脖间一凉,意识很快脱离他而去。 闻人诀不动声色,继续贴着人背,割开人脖子的那只手扶了下男人腰,将人搀扶到墙壁上,倚靠着放在了转角。 二楼昏暗,吞吸白药的这帮人喜欢的就是这个氛围,闻人诀无声无息干掉领路人,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鬼影般闪上三楼。 他的脚步很快,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在即将踏进三楼走廊时,背靠着墙壁停下动作,嘴微动,冰冷下令,“维端,别留活口。” 第302章 诡异能量 “是。”天眼的动作和维端的应声,几乎是同时。 三楼走廊里站着七八个展翅帮的小弟,腰间鼓鼓的都带着家伙,天眼隐身飞出,这些人根本没有察觉,直到蓝色光芒成束,直接穿透他们的脑袋。 静默无声的失去生命,闻人诀踏步走出时刚好看到他们倒下。 沉闷的“嘭嘭”声接二连三响起,走廊里铺着的厚地毯让他们砸下的声音变得轻微,跟二楼和一楼的布置不同,三楼的房间并不多,黑色房门看着较为厚实,闻人诀跨过一具尸体,低垂目光,毫无感情的打量了眼。 因为不能发出声音,维端给天眼下的命令就是一击毙命,蓝色光芒直接穿透人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能量,居然连血都没能流出。 犯不着一间间查看,面对着房门,闻人诀没要维端提醒,他闭着眼睛试图自己去感应房内的气息。 没有人…… 很是干脆的,又跨过具尸体,闻人诀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前,身子顿了顿,“他们的老大在这间?” “是。” “哦。”盯着房门,目光阴暗,闻人诀没有推门,返身走回先前经过的其中一道房门,微眯着眼睛,语气莫名的问了句,“这里面什么情况?” “男女在苟合,就是女的看着不太愿意。”维端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异常冰凉。 刚才经过时,闻人诀就注意到里面有人,且响动很奇怪,只不过维端说目标不在里面,他才离开。 不过想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 “能打开房门吗?” “可以。”维端回了声,根本没用到天眼,闻人诀脚底有黑洞出现,蓝色光点触手从里伸出,锁芯位置很快出现个大洞,闻人诀没有推,门就自动向里打开。 房内亮着两种颜色的灯光,门扉无声敞开,里面的七八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直到闻人诀踏步进屋,他们的目光还全部黏在正中被绑在沙发上的女子下身。 女人的年纪不大,因为前后左右都站着男人,闻人诀没能看清她的脸,只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断续传出。 他在房内站了会,耳中传来的除了女人微弱的求饶声,还有男人们阴暗放纵的喘息大笑。 很是无奈的,他回身亲自关上门。 摸着墙壁向里走了两步,找到开关控制,按下打开。 红绿灯光交错闪烁的房内突然大亮,正中白色大灯被人打开,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房内发泄自己兽欲的男人们不满狂躁。 “我艹,他妈的是谁啊?” “狗日的,没瞧见老子们正在享受啊!” “妈的!” 咒骂此起彼伏,埋身女人体内活动的男人边骂边转头,身下动作一点没慢。 闻人诀平视着房内众人,轻轻笑了声,“打扰你们了,很抱歉。” “……” “你他妈的谁啊?你们谁见过这小子!”抽离自己分身,女人头前站着的男人将女人脑袋毫无怜惜的甩开,指着闻人诀破口大骂,“你小子是哪个堂口的?懂不懂事?” 按道理总部是不允许下边的人随便来的,更何况是他们关好的房门,这帮人色字当头,又在之前喝了点小酒,如今看闻人诀面带微笑,仪表端正,语气又非常客气,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闻人诀继续微笑,脚步不大的向前走,边走边道歉,“很抱歉……我来这里有点……” 手从裤兜抽出,蓝色幽光闪过,匕首已经插进最前面的男人脖子。 闻人诀迈步,潇洒将匕首拔出,有血飞溅出来,他侧身避让了下,在周围人大叫出声前,另一只手拿出光枪,近距离下,一枪一个。 房中之人大多脱了衣服,后边等的两个男人裤子倒是没脱,手枪就在腰上,却被闻人诀第一波干掉。 “嘘,别叫!” 光枪轻轻顶上男人额头,闻人诀温和道:“你看过它的威力了,不要发出声音好吗?” 头点的飞快,男人双手举高,一脸的惊恐。 匕首挟持着另一位,闻人诀看对方下半身飞快软掉,从女人身体内掉出。 男人张着嘴,同样没敢发出声音。 “你很聪明。”点头肯定了句,闻人诀长腿抬起将男人横扫出去。 另一只手提过身前男人的衣服,将人摔到一起。 可怜两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就这样,一个叠着一个摔在一起,面色相同的惶恐难看,且因为闻人诀的逼近,他们一时没有意识到二人的姿势,相当难堪不雅。 走向角落处的二人时闻人诀将匕首收起,只留着光枪继续对准。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面上留有疤痕,下身脏污疲软的男人颤声问了句。 不是他不想反抗,实在是袭击者手上的武器太过怪异。 一点声音都没有,只看到一道光扫过,人就死了。 且这个面容普通,体态修长的男人身手太快了,他们压根就不是对手。 盯着闻人诀,刀疤脸男人脑中飞快思索着最近帮派是否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不然这个人为什么要找上他们? “怎么?不认识吗?”闻人诀在二人身前蹲下,优雅道:“昨天晚上你们还派出那么多人热情招待了我呢,感激不尽,今晚特意登门拜访。” “昨天晚上……”一块趴着的中年男人歪头想了会,突然惊声叫道:“你就是打伤阿强,昨晚让小六吃了大亏的那个学生?!” 中年男人面色铁青,闻人诀话一出口,他立马就想到了昨晚让老大暴跳如雷的事情。 前段时间他们帮派的一伙人去火蝶玩,顺带着敲诈几个学生,哪里知道被一帮刺头学生给打了,当中老大的心腹阿强伤的还很重。 听说那个打伤阿强的人就是那晚让他们吃大亏的学生,年纪不大可下手特别黑,攻击角度刁钻,阿强回来后吐了不少血,好在医治及时,否则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因为这件事情,展翅帮成了附近帮派口中的笑柄。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什么,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可是顾忌着对方是复兴学院的人,一时找不到好的下手机会。 等得到确切消息,那帮学生中有人单独离开学校,且就是他们最恨的那个,他们老大立马就点了人,要他们过去半路将人拦截下来,侮辱之后再杀掉。 满怀信心的派出了帮派中的不少好手,倒也不是担心拿不下那小子,只是想要快速解决,他们甚至准备好了相机,就等着拍下来好让其他帮派和黑路上的人闭嘴。 哪里知道……昨晚上的行动居然失败了。 一帮人雄赳赳的过去,灰头土脸的逃回来,还在现场扔下了不少同伴的尸体。 简直是,奇耻大辱的升级! 展翅帮老大气的差点没晕过去,一连砸碎了不少值钱摆件。 万万没想到……早上他们帮派的高层们还在讨论要怎么报复找回场子,晚上,人就孤身杀到了他们总部。 “你?胆子也太……噗!” 中年男人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站起。 闻人诀压根没等人把话说完,一拳挥出去,直接将人打吐血。 看同伴弯着身子吐血,血迹中还有不少碎牙,刀疤脸汉子面色灰白,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闻人诀侧着脑袋看中年男人,眼角余光却还停留在刀疤脸汉子身上。 “你太吵了,说话轻一些不好吗?” “咳咳咳……”中年男人头都是晕的,吐了几口血后身子晃了晃,面朝下趴倒在地。 闻人诀那一拳头打在人下颚,直接打碎人半嘴牙,自然没有留力气。 “换你了,可以好好说话吗?”黑眸深沉,他扭回头,看着刀疤脸男人,“我的耐心有限,配合一些,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你要我做什么?”刀疤脸男人没有多犹豫,很是识时务的问了句。 “走廊尽头是你们老大的房间吧?去帮我把门敲开。” “好。”刀疤脸汉子一口答应。 闻人诀笑了笑。 他身后,缓过口气来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子,怒骂出声:“豁子,你敢背叛老大,你他妈……” 闻人诀起身,脸都没转过去手中光枪已开,中年男人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人已直挺挺倒下。 近距离下的枪法还是有把握的,闻人诀对自己的进步感到欣慰。 中年男人就站在沙发旁,倒下去的尸体恰好砸到了混沌中的女人。 “啊啊啊!” 女人受到刺激,大叫出声。 皱起眉头,闻人诀盯着被绑缚在沙发上全身光裸的女人,刚才的呆滞,现在的惊恐,应该是之前的刺激太大,现在爆发了。 “嘘~别叫,安静一些。” 不自觉的放软声音,他试图安抚崩溃中的女人。 可惜的是……因为尸体还面对面砸在她身上,加之先前的强暴蹂躏,女人的精神完全崩溃了,这个时候又哪里听的进闻人诀的话。 “主人?”维端在心识中唤了声,透出些请示。 之所以要让展翅帮的小弟帮忙敲开门正是因为刚才到了门前,维端察觉出房内的气息不对。有晶核能量波动很诡异的人在房中,它不敢让天眼贸然进入,可若继续放纵女人尖叫下去,没准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那股子晶核力量实在太古怪了,到时候恐怕就被动了……   第303章 太难看了 闻人诀皱着眉头,瞳孔阴冷,面容不悦。 他身后的刀疤脸汉子目光在尖叫的女人和他背影之间移转,狠了狠心,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人之前丢弃的手枪,大步上前,将枪口对准女人额头,直接扣动了扳机。 瞪大的双眼逐渐失去光彩,有血从沙发靠背上蔓延流下。 身上遍布伤痕的女人很快没了动静。 闻人诀目光深浅不明,扭头看了他一眼,颔首道:“做的不错,你叫豁子?” “是,大哥有事情尽管吩咐。”豁子点头哈腰。 闻人诀眯着眼睛,嘴角勾了勾,轻声道:“你们帮派今晚是来了什么客人?” 就连维端都让他警惕的人,怎么也不像是这么个小帮派的,且之前天眼来的几次都没有见到过。 “啊,是,好像是老大的一个故交给带来的,说是来谈笔生意。”豁子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信誓旦旦道:“可具体要谈什么,我不知道啊,我的身份还不够。” 他怕闻人诀不相信,在杀了女人后马上将武器丢弃。 闻人诀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了句,“你们帮派除了白药和女人,还有什么可谈……” 豁子摇头。 倒也没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闻人诀下巴对着房门点了点,示意人走前头。 豁子相当配合,他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学生高深莫测,且心狠手辣,要是他想有点什么小动作,对方绝不会手软。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当然得配合,而且既然背叛了,事后老大肯定不会放过他,私心里对比了下老大和青年的战斗力,豁子突然希望身前之人能够成功杀死自己的帮主取而代之,这样说不准自己还多了个机会。 他的阴暗心思没有遮掩,想着想着,目光之中透出毒辣。 闻人诀走在后头,心识中跟维端对话,“你担心房内之人能够看到天眼?” “是,有股很诡异的晶核能量在房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像是从人身上发出的,而且……说不出的古怪。” 天眼不能进入,它知道的也不详细,这毕竟不是神裔当时的世界,如今的始星,现称的地球,早已有了很多不同。 包括又一次出现的晶核能量,很多运转方式都有了改变。 闻人诀面容晦暗,闭了下眼睛让自己定神,不管屋内是什么魔鬼怪物,只要进去了,自然一切分明。 他不会放弃今晚的目的,那么跟里面的那个东西注定要碰面。 维端的担忧他自然要重视,自己毕竟不是神,维端和天眼也不是万能的,寒鸦不渡的教训告诉他,这世界上就算有强大的事物存在,也不绝对。 “扣扣……扣” 豁子手抬高,在门上有节奏的敲了敲。 房内安静了会,有个粗重的声音传出,“什么人?” “小飞,是我,我有事情找老大!”豁子回头对闻人诀点头。 闻人诀会意,走至他身后,挡住走廊。 房门被打开条缝隙,门内有短发的年轻男人探了下头,看清是自己人后,退到了一旁。 豁子笑着推开门,闻人诀贴在他背后,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 房内亮堂,五十多平的空间里或坐或站了十来人,正中的男人身后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侧位沙发上则坐着位年轻的女子。 秀发黑长,眉眼含情,纤细白手托着腮。 黑色短裙下露出她白暂的大腿。 “你是什么人?”正中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嗓门响亮,目光冷厉,一双微黑而结实的手正搭在沙发上。 闻人诀走上前两步。 女人脚底下趴着只变异黑豹,突然张嘴冲他龇牙。 闻人诀一点受到惊吓的表情都没有,礼貌的欠身,豁子见机躲闪到一旁,他很紧张,面色明显不对。 可惜房内人目光都凝聚在闻人诀身上,一时没人留意他。 闻人诀的动作大方得体,一点恶意都看不出,他欠身之后直起腰,对房内站着的数人点了点头,笑眯眯道:“贵帮对我照顾颇多,今晚特意前来答谢。” “答谢?”粗黑大手撑了下沙发,鹰眼挺直上半身,阴沉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因为人是豁子带来的,且从进来后就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脸上的笑容又太过平和,鹰眼的江湖经验一时没有发挥作用。 他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从没有见过一个仇家上门找事会这么客气。 且孤身一人跑到他总部的房间,这不是疯了吗? “贵人多忘事,”闻人诀脸上透出点无奈,侧首看了眼旁边的女子,耸肩道:“可我却记得很牢,不如,让我帮您……” 脸上的丰富表情还在,人却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坐到了鹰眼之前所坐的位置,而在道上混了多年,不少人要称呼声鹰爷的男人,则被他踩在了脚底。 “大胆!你……” “嘘!”中指竖在嘴唇前,闻人诀对一帮冲过来的展翅帮小弟示意。 目光下垂看着地上男人,左手握着光枪,闻人诀的枪口正对着脚下趴着,四肢扭动的魁梧男人。 “让我帮您想起来……”继续刚才未完之话,闻人诀笑了声:“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吗?” “你他妈的……咳咳,不想活了吗?”虽然被人瞬间制服且踩在了脚底,但鹰眼并未弱了自己的气势,“你小子不想活着走出去了吗?” 这是在他的地盘,就算被人制服了又能怎样? 里外三层都是他的小弟,身后的年轻男人除非能瞬间消失,否则就别想活着逃离他的手掌心。 脚跟用力,闻人诀细长眼睛睁开,“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用特别感慨的语气,左手下探,将枪口压上鹰眼脑袋,他不耐道:“我很讨厌跟我关系不近的人在我面前叽叽歪歪。” “放开我们老大!” “你快放开我们帮主!” 房内除了年轻女子和她脚下趴着一动不动的黑豹,其他的就全是展翅帮的人。 豁子很机灵,闻人诀刚把人制服,他就跑到了闻人诀身边,戒备着四周。 是他带的人进来挟持了老大,如果不躲到闻人诀身边,说不准会被先开刀。 闻人诀看着瘦弱,但力气之大远非鹰眼能比,男人成立帮派且经营多年,有点城府,从盛怒中冷静下来。闻人诀不断加重的脚上力气,让他的胸腔挤压的难受,“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我只想好好读书啊!”愤懑的声音,配合着脸上灿烂的笑容,实在让人相信不起来,可闻人诀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只低下了身子,凝视着鹰眼,“您怎么这么固执,三番两次的想要找我麻烦呢。” “是你!”鹰眼不动了,后脑上顶着的枪口戳的用力,他怕激怒对方,想要先缓和下气氛,再寻找机会。 “误会,都是误会,我之前听说帮派里的小弟和一帮学生发生了矛盾,本想问问的,可是帮里事情太多,一时给忘记了,也不知道他们又做了什么,兄弟,不管怎样,我先跟你道歉,是我没管教好他们,我会狠狠处罚他们,我跟你道歉,你先放我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谈,我还能为难你一个学生嘛?” “他们做的事情你不知道?”歪了下头,闻人诀语气困惑犹豫。 他的骨架让人判断出他的年纪不大,白檀给他做的面具也很适合他这个年龄,看着在考虑鹰眼的话,其实大部分注意力,都还留在旁边端坐着的女人身上。 “是啊,我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今晚一定好好问清楚,给你和你的同学们一个交代。”鹰眼刚才的气场全都不见,态度诚恳的保证着。 “你猜我信了吗?”扬起笑容,闻人诀嘴角弯弯。 “我……啊啊啊!”鹰眼还没琢磨好怎么说,放在一旁的右手背上就多出了个血窟窿。 闻人诀在问话的同时,枪口移动了下,光枪发射出的光线直接将人的手背烧灼开。 融肉销骨之痛,鹰眼叫的惨烈无比,身子抽搐着想翻滚,可惜闻人诀两只脚踩着,让他的动作幅度无法太大。 “我不信。”轻轻的,在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中,闻人诀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你他妈的活腻味了吗?” “老大啊,老大,你怎么样?” 混乱的怒吼响起,从突变开始就很淡定坐在一旁的年轻女子抬了抬手,将耳后黑发扎成马尾,冷喝一句:“住嘴!” 她这一声喝止的不只是房内的展翅帮小弟,还有地上惨叫的鹰眼。 “鹰爷……”清脆声音动听的唤了声,女子抬头环视房内,所有跟她视线对上的男人迫于她眼中冷光,慢慢安静下来。 低头看鹰眼,女子等他的惨叫停止,方才玩弄着手指漫不经心叹息,“您这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第304章 兽化之人 “平羽姑娘,你帮帮我,您赶紧帮帮我。”鹰眼像是突然想起般,顾不得惨叫,眼巴巴看着端坐的女子,哀声求救。 闻人诀顺着他视线,跟着看向了交叉双腿,脸庞冷淡的女子。 跟房内的诸多人不同,维端感受到的古怪气息就来自这个女人身上,闻人诀进来后看似目标全在展翅帮的人身上,可其实他的心神始终注意着女子。 鹰眼被擒,房内之人全很焦急,可只有她,神情冷淡坐姿自在。 猜想女子就是豁子口中的客人,闻人诀对人的身份和来意更感兴趣,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看向女人的表情很是平淡。 “你好。” 女子点头打了个招呼,露出一点点笑容。 闻人诀看她继续端坐,眯了下眼睛,客气道:“你好。” 鹰眼急的不行,可惜女子不是他能指挥之人,忍着手背上的剧痛,他尽量保持安静。 “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招惹了你呢……”女子右手摸上自己脸颊,随意道:“一定是他错了吧。” 闻人诀不语。 女子突然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平羽。” 闻人诀瞳眸幽深,保持安静。 一点不自在的神情都没有,女子理了下自己的裙摆,终于从沙发上站起,盯着闻人诀平淡道:“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能不能请你放过他呢?” “为什么?” 闻人诀嘴角勾着,表情冷漠。 女子甩动了下自己脑后的马尾,幽幽道:“虽然他很废物,可是我这趟来是有事情要他办呢,所以……”脚步向前迈,女子脚边趴着的黑豹跟着起身,姿态优雅的陪伴在侧,红唇动,“能不能,请你放了他呢?” 语调客气,可美目之中带着的不容置疑相当霸道。 看她的站姿,其实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且封住了闻人诀可能躲闪的退路。 微微低头,闻人诀状似在考虑得失,在女子的耐心告罄前,抬头问了句:“跟我有关系吗?” 女子面色一瞬结霜,双瞳冷的像千年寒冰。 闻人诀继续天真脸,“你说的跟我有关系?” “哼!”哪里还不清楚闻人诀就是在挑衅自己,女子冷哼一声,身子朝着闻人诀急射而去,另一个方向,黑色“闪电”同时逼近。 “锵!” 冷硬的兵器相撞声让躲在闻人诀身旁的豁子吓的趴倒在地。 高手之间过招,一相撞就可知道彼此的深浅。 弃了光枪,闻人诀抽出幽蓝匕首,准确抵挡住女子手中的尖针。 银色尖针一头泛着紫光,想也知道没涂抹什么好东西,闻人诀另一手将脚底踩着的鹰眼举高。 黑色“闪电”张开的大嘴避让不及,鹰眼都没来得及惨叫,闻人诀半边身子就被从空中喷溅出的鲜血淋湿。 高举在手的男人已经不会挣扎,黑豹落地后从口中吐出颗黑色脑袋。 本想见机上前帮忙的展翅帮小弟们全数傻眼。 “啧。” 轻啧一声,闻人诀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顺手就将还剩下的尸体砸向女子。 女人动作灵敏的闪避开,手握胳膊长的钢刺,再一次冲向闻人诀。 黑豹围绕着打斗激烈的二人转了圈,找准空隙,又一次飞扑出去。 闻人诀的速度其实和女子差不多,他强在学了不少神裔中的精品步伐书,加之神眼几次融合带来的身体强化,让他的力道出奇大。 女子和他过了几招就知道,一直在小心避开他的攻击。 变异黑豹张着大嘴,锋利的牙齿像一把把小刀,要是被它咬到,不死也残。 步伐书学了不少,攻击招数闻人诀更为上心。 一时交锋下来,还真看不出强弱,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明显体力不支,被闻人诀找准机会一脚踹飞。 女子不得已暂时退出战场,闻人诀便有了机会专心对付黑豹。 没有过多纠缠,他甩出光刀,长短可以调节的武器让飞在半空中的黑豹来不及躲避,闻人诀眼也不眨的直接给捅了个对穿。 “黑月!”女人悲伤的叫声嘶哑无比。 闭月羞花之貌却因为打斗而披头散发,看到自己最亲近的宠物被人杀死,女子双目通红。 闻人诀的心绪没有太大波动,手腕颤了颤,光刃消失,黑豹从半空中摔落到地。 “主人!”维端突然出声提醒。 闻人诀脸上的漠然收起三分,紧盯着低头的女子,全神戒备。 不需要维端,如今他都能够感觉出女人身上古怪的晶核气息。 “混账,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之前温柔动听的声音如今阴冷无比,女子忽的动手撕掉自己下身所穿的短裙。 闻人诀没有动,就那么看着。 女子的古怪,房内的众人这时候都感觉出来了,不自觉的全部退向墙角,屏住呼吸。 修长白暂的大腿,突然开始变化。 有黄色毛发从女子光滑的肌肤上长出,不过半分钟就浓密的让人看不清皮肤颜色。 女子踩在地上的脚趾,这时候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变化着,弯曲,慢慢长出尖利的指甲。 “这……”豁子抖索着,不自觉发出声音,“是什么……怪怪……物。” 房内除了闻人诀,所有人的目光都透出恐惧。 明明刚才还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怎么短短两分钟时间,下半身就变成了……野兽的模样。 精致的脚指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跟死掉的黑豹一模一样的兽爪。 两脚一蹬,女子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冲向闻人诀。抛弃尖刺,就用自己的手上下疯狂攻击。 闪着冷光的爪子锋利无比,闻人诀眯眼,神色逐渐凝重。 和兽化的双腿一样,女子的双手也长出了绒毛和爪子,除了脸,乍一看,没人能认出是个人类。 就连声音…… 打斗的间隙,女子仰头长啸了一声。 那完全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闻人诀很吃惊,手下也有点吃力,兽化之后的女人强大了十倍不止,再要应付很困难。 “维端。” 他开口唤了声。 沉默了一会的神裔智能在心识中回答他,“主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暂时判断不出是什么情况。” 因为下半身兽化加之胳膊变粗,女人上半身的衣物绷裂,闻人诀打斗间刻意用匕首割开,看到个黑色刺青。 那是一只黑色的鸟。 足足刺满女人整个胸脯。 “是乌鸦!”维端看清了,讶异的追了句,“可是只刺了一边的翅膀。” 借着打斗的机会,闻人诀视线一直往女人胸口看,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当他色欲熏天,可其实,他是想通过这个刺青判断出女人的来历,这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没人会无缘无故在身上留下洗不掉的印记。 打量了一会,闻人诀确定女子胸口的刺青如维端所说,是一只站在桥头,仅仅展开一边翅膀的诡异乌鸦。 不过…… 维端:“是寒鸦不渡!” “寒鸦不渡。” 异口同声,他和维端一起喊了出来。 这个刺青若再加上大红的底,那就是寒鸦不渡王域的旗帜。 寒鸦不渡的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仅仅是瞬息之间的念头,闻人诀马上就下了命令。 “维端,生擒。” 蓝色波光无声在房内漾开,闻人诀不再留有力气,冲上前匕首向上挑,正面和女人对碰。 他这样近距离和女人硬拼是很危险的,维端清楚,抓紧指挥两只天眼慢慢收拢“牢网”。 兽化之后的女人身形快了很多,包括弹跳能力,闻人诀仰头看女人飞跃至自己头顶,左腿后移,右手却将匕首对上。 半空之中,蓝光收紧。 女人似被什么压顶般,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重重砸到地面。 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闻人诀身子下蹲,直接砍掉了女子的右手。 “吼!” 从喉咙底发出的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女子痛苦的在地上挣扎,闻人诀勾着嘴角,手起刀落。 狠辣无比的又剁下了女人另一只兽化的手。 可就算这样,女人双爪勾拉着地面,还想蹦跳起来继续打斗。 闻人诀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卡着人下颚将人脑袋抬起,膝盖压着女人背脊,强迫人喝下他塞进嘴的药丸。 这是他在王域时实验出来的抑制人晶核能量的药物,为了防止女人挣扎或者自杀,他喂了一颗之后又塞了一颗进去。 女人不肯吃药,可架不住闻人诀掐着她下颚的手,吞下药丸后努力反呕,直到咳出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药丸起了作用,察觉到女子挣扎力度的减小,闻人诀撒开手站直身子,跟看畜生般,睨视着女人。 晶核力量的突然消散,让她惊恐无比。 下半身又一次变化,直到重新蜕化成人类模样,没了闻人诀的压制,女人终于翻滚在地。 已经恢复正常模样的双手并不会再长出来,血从伤口流出,因为没有晶核能量,看不到丝毫自我愈合的迹象。 一番打斗已经完全看傻了房内众人,到后来,他们已经把帮主被杀害的事情遗忘。 蓝光神秘出现又无声消失,闻人诀低头看着女人,一屋子的人全数维持死寂。 直到楼下骤然大起的哄乱声传到三楼,僵立着的人中才有人微微动了下手指。 鞭炮般激烈的枪子声,逐渐接近。 第305章 我才知道 能在这房中呆着的都是在展翅帮中拥有一定地位的。 刚听到楼下哄乱的嘈杂声,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下面人发觉到上面的情况不对,要上来护主,可是没过两分钟,随着交战中的吆喝惨叫,机灵点的已经觉出味来。 “好像不对劲……”目光相对间,欣喜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不知所措。 闻人诀的五感比他们灵敏数倍,更清晰的察觉出楼下状况。 不用多看,他只瞥一眼就知道房中这帮男人在期待什么。 可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若真是楼下的人发觉楼上出事要上来,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动静,与其说下面在集结人马,不如说是在枪战。 到底是在道上混的,等枪声接近他们所在的房间,房内众人全都面对着门,掏出枪来戒备。 急促的脚步声在枪声之前响起,奔跑间有人大声呼喊,“帮主?帮主!” 背对着沙发后的人,闻人诀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不利,盯着门一会,他又低头去看地上翻滚的女人。 除了一开始自己砍下她手时,女人撕心裂肺的叫过,后来就算剧痛难忍在地翻滚,可女人愣是没有再叫出过声。 很硬气嘛。 他有点玩味,又被这样的行为激起些虐杀之心。 若还是之前半兽人的样子,那么没穿衣物倒也还好,可现在,女子已经恢复成正常人类模样,还这么光裸着,实在难看。 好在房内现在没有人会注意到她,闻人诀看她仅仅是想要确认她的生死,不会去特意关注她的人体构造。 “嘭!” 重物砸上房门,门外有粗豪的男人大笑声传出,同时还伴随着个微弱的求救声。 “帮主,天马帮来偷袭了!救……” 求救到一半,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门外响起陌生男人畅快的嘲讽,“鹰眼,你他妈的装什么死?怎么越活越孬?” “哈哈哈,老大,他以为自己把头塞进屁股藏起来就没人能看见他了!”尖利的声音刻意拉长尾调,半阴不阳。 隔着一道门,门外的敌人似乎并不急着进来,先前开口的高音男人指挥身边人,“去,给我把他们那个带路的窝囊废带过来!” 房内众人的心情跟门外之人完全不同,除了豁子,其他展翅帮的堂主们脸色难看,近乎本能的先去看地上的鹰眼,在发觉人只剩下身体后,又麻木的去打量人那张脸。 可惜,被变异黑豹咬下的脑袋早就面目全非,若不是他们之前亲眼看到这颗脑袋从鹰眼的尸体上掉下,怕也不能相信,这个血淋淋的肉球就是他们老大的头。 “完了,居然是他们。” “这帮狗日的,竟然在这种时候来偷袭我们。” “他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我们势力跟他们差不多,难道是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闻人诀还在,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仓惶的靠拢在一起讨论。 闻人诀没有打断他们的意思,他对眼下的状况正困惑,从身后人的碎语中多少理清了一些。 像展翅帮这样的小团体,仇敌必然多,利益上的纠葛让他们习惯了野蛮和搏斗,没成想这次碰上自己,恰巧,又被仇家乘虚找上门。 “他怎么知道我们人手不足的?” “难道是走药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 生死难料,这时候再关心这些也迟了。 闻人诀旁听着,人蹲下,一个手刀,将地上的女人打晕。 “砰!” 门外安静了一会,大门突然四分五裂开,有重物被走廊上的人砸进来。 飞溅的木屑中,有弯折的人体摔落。 破碎的门板上,血迹成线条流下。 被砸向门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是被有异能的人抛起,力道才可这般大。 身体变形的男人抽搐了下,手脚慢慢摊平。 若说生命气息,男人早在撞上门,脑袋碎裂的那刻就没了,他身体的抖动,完全是出自人体的本能反应。 因为大门破碎,房内站着的人终于可以看清走廊上的惨状和拿枪比着他们的仇敌。 “哈哈哈哈,我说鹰眼,你这么配合我啊,才到三楼就死了不少人嘛。”几个魁梧的男人站在前头,有两个刚把举着的手放下,刚才将活人砸上门,想必就是他们二位的杰作。 洪亮的嗓门抑扬顿挫传出,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汉子们分开,有个狮子鼻的男人从后走出。 跟鹰眼比起来,男人年轻很多,粗黑的眉毛下有双狡诈的眼睛。 打量着房内环境,男人身子顿了顿。 他说的三楼死了不少人,指的正是先前被闻人诀干掉的那些人,天马帮跟展翅帮一直不对付,除却利益冲突外,两个帮的帮主也有私人恩怨,今晚的活动是蓄谋已久的偷袭,从一楼杀上来,到了二楼抵抗最为激烈,可是上了三楼,展翅帮高层们呆的地方,却如死般寂静。 程马有一瞬间甚至想要抽身后退,他怕有诈。 虽说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知道展翅帮有一半的人在两位堂主的带领下去交易白药了,可心中古怪的危机感,一度让他萌生退意,若没有发现那些横死在房中的人…… “程马,你来的不是时候。”展翅帮的一个堂主看了闻人诀好几眼,方才鼓足勇气上前呵斥。 程马皱眉。 这个跟他对话的堂主他认识,两个帮派三天两头干一架,鹰眼手下这帮人,他大多认识并且还很熟悉。 这次展翅帮的消息走漏并被自己抓着机会,程马想过很多种他们的反应,唯独没有这种,实在太怪了。 微侧头,他给身后的小弟们打眼色,让他们千万小心有没有埋伏。 他自己则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直接抽出两把手枪,小心翼翼的又往内走了几步。 等到整个房间都清晰暴露眼底,程马最先看到的当然是地上赤裸身体,没了双手的女人……和那只肚子上破了个大洞还在流血,惨死的黑豹。 还有一具……无头尸。 “你们老大呢?你们是在玩什么把戏?” 冷声喝问,他气势十足,可脚步却微不可查的,往门口退去。 豁子的胆子不大,说的好听叫识时务,可难听就是怕死,要不是他拍马屁的功夫好,怕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刚才闻人诀跟人打斗,他一直抱着脑袋趴在地上,那蓝色的波光他看见了,很诡异,但肯定跟自己带来的那个人有关。 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他直觉现在是个好的表现机会。 挺直身躯,他壮起胆子威慑起对面持枪的天马帮帮众,“你们运气不好,来的不是时候,想活命还是速速离去!” 程马彪悍体壮,吞噬的晶核等级又高,单轮武力值鹰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成立帮派时日短,鹰眼经验又丰富,这才始终压他一头,可要说起脑子,程马很灵光,没点小聪明又怎么可能在道上站稳脚。 他的本能和眼前所见的一切告诉他,展翅帮今晚确实有问题。 不过,不一定是不好的方向。 深思着,他的目光突然凶狠,抬了下右手,“砰”一声,子弹射出,紧接着豁子就发出了惨叫。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没杀人,他只一枪打废了豁子的膝盖。 他的狠辣让房内人想起昔日敌对之时,顿时面无血色。 两个帮派积怨太深,若鹰眼还活着,程马必定不会放过他,眼下…… 七八个展翅帮的高层站在一起,冷汗沾湿衣背。 闻人诀蹲下将女子打晕,之后还没来得及站起,走廊上的人就破门而入了。 他干脆好整以暇的围观,面色冷淡。 他身子瘦弱,人又蹲着,程马一时没有留心,在房内踱步,程马走到那具无头尸体旁,目光凝重的看了两眼,古怪道:“这该不会是鹰眼吧?” 作对这么些年,光看体型也能大致判断了,只不过,绕过那个看不出五官的“血球”,程马心中不安,究竟是谁……居然早自己一步就把鹰眼杀掉了? “没错,我们换老大了!” 一触即发的紧张中,沙发后,一个扫帚眉的男人走出,高昂回答。 “哦?”拉长音调,程马走回自己人身前,阴测测道:“我倒要看看,我天马帮的新仇敌长什么样!” 这个时候继承帮主的位置可不是什么好事,沙发后还站着的几位男人瞬间变了脸,唯恐出声的男人指向自己。 扫帚眉男人抬起头,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伸手指向缓缓起身的闻人诀,沉声道:“那是我们的新老大!” 维端:“……” 众人:“……” 现场安静了会,豁子的惨叫声停歇,人最终痛晕了过去。 沙发后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而后不过半分钟的迟疑,前所未有的动作齐一,“没错,那就是我们的帮主!” 闻人诀刚起身就面对了六根指向自己,坚定不移的手指…… 心识中维端在干笑,他却慵懒的先伸了个懒腰,一点辩解都没有的扭过头去看天马帮老大,耸肩无奈道:“我才知道。” 第306章 太扎眼了 “你是谁?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程马猜测怀疑的目光停留在闻人诀身上,手中枪支紧紧抓着不放。 闻人诀今晚只是要来解决个小麻烦,没想到后续发展的完全超脱他想象,先是在这碰到了寒鸦不渡的人,接着又莫名其妙的背了锅。 “巧了,今晚这个问题,我好像听了很多次。”露出笑容,他向前走了几步,当真挡在了一众展翅帮的人前头。 “小崽子,你在谁面前嚣张呢?”程马心中转过很多想法,不安越浓,他身后小弟见他一时没动静,还以为老大是在等着自己等人喝骂,一个个的扫视着闻人诀,言辞侮辱。 “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敢站出来和我们天马的人作对!真是不怕死。” “说起来鹰眼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小子,他是你杀的吗?” “不是,”闻人诀坦诚回答,瞥了眼无头尸体,叹气道:“只是出了点小状况。” 认真说起来,鹰眼是被那只黑豹咬掉的脑袋,应该不算是自己杀的吧。 程马能够成立帮派并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拥有一定的规模,心狠手辣自是不用说的,最重要的是,他很会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一个人的底子,可是今晚,展翅帮中流转的空气和面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都让他看不透。 收起以往阴毒的言语,他尽量沉稳客气,“你真接手了展翅帮?” 看似多此一举的问话,其实程马期待的是面前这个人能够否认而后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站在人的身前,他就觉的汗毛竖立。 “无所谓了。” 闻人诀甚至没有回头看房内其他人脸色,抬眼看窗户,不耐道:“夜深了,我明早还要上课。” 程马面色奇异变化,刚想开口说什么,房内四周突然燃起了蓝色幽火。 身前之人已经转过身去,走至正中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歪斜脑袋,看着他们漫不经心道:“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闻人诀改变了主意,一开始他是打算先了解下复兴的情况,为之后商会的进驻打下点底子,而现在……看到小小一个学校周边的复杂,他心中有了第二个打算。 不妨从一个混乱的角度,去看待这个联盟体。 盛世之下的混沌,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出发点。 “你小子什么意思?”程马怒喝一声,“我对你的客气,不是你放纵的资本!” 只是谨慎使然,他才对年轻男人这般礼貌,若换做其他敌人,早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没太大的意思……”看一旁高桌上还有未打翻的红酒,闻人诀态度自然的回头命令身后男人,“倒杯酒来。” 扫帚眉男人怔愣片刻,呆呆的走到房间角落取过玻璃酒杯,倒上大半杯红酒,又茫然走回,弯腰递上。 闻人诀抿上一口,轻舒气,抬眸看着天马帮众,平和道:“偷袭失败,难道不用死?” “老子没让你解释,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程马身旁跟着心腹,脾气火爆,比程马还要按捺不住。 闻人诀先前动过手,这时候疲倦异常,闭上眼睛,他轻轻启唇,“杀!” 扫帚眉男人和身旁同伙四目相对,不清楚这个新上位的“老大”可是在命令他们,正彼此相互比划手势,先前无声无息的蓝色幽火猛的窜上半米高,像一张网,就那么朝着房中的生命体扑去。 天马帮今晚来偷袭的全是精锐,尤其进入三楼的这批人,更是由帮主亲自率领,幽火虽然古怪,但他们并未慌张。 晶核体系出现后,稀奇古怪的异能出现很多,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能够保持冷静。 有水球在天马帮帮众掌心出现,慢慢的越变越大,最终飞向幽火上空浇落。 心识中维端笑了一声,讽刺道:“飞蛾扑火。” 掌握水异能的男人原先信心满满,可是接下来发生的,却让他很是惊慌,水珠体积挺大,可浇到蓝色火焰上不仅没有熄灭幽火,反倒如油般,让火焰变得越发凶猛。 闻人诀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气色看着还正常,但维端知道他心绪不宁,这跟体内的神眼有关系,它不好轻易插嘴。 主人看着冷静,但很多时候挺暴躁,按维端的理解就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别上赶着凑,否则没有好下场。 耳中充斥的是各种尖叫声,从一开始的怒骂到后来的惊慌,再到求饶,过程中愤怒的大喊,天马帮的人试图挣扎,程马也推出身旁人去试验,在看出幽火诡异后,他想要带人冲出房间,可惜蓝色火焰不知道从何而来,明明地面都还好好的看不出痕迹,偏偏只要沾上人,就会要命。 且不管是在地上打滚,还是用水或者土,都无法熄灭。 人死前受尽痛苦的哀嚎,让房内还存活着的展翅帮男人们面色更白,若说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噩梦是什么,恐怕就是今晚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仅仅半米的距离,一道蓝色幽火的隔离。 一边是身缠火焰痛苦挣扎的往日仇敌,另一边是闭眼端坐,面容宁静的青年。 强烈的衬托,让沙发上那个五官普通的“学生”,变的异常恐怖。 “你,叫什么?” 眼都没睁开,闻人诀活动着脖子开口。 五分钟前,种种哀嚎求饶声全数消失,本来因为冲进天马帮的人而变得拥挤的房间,现下却空荡无比。 “我……我我……”扫帚眉男人被身后同伴推出去。 战战兢兢走到闻人诀身前下跪,低着头,男人努力半天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可张嘴傻愣,半边身子却开始痉挛。 闻人诀等了一会,实在厌恶,只好睁眼看人,“安排辆车。” “您,您要去哪里?”扫帚眉男人哪有这个胆子问人去处,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的来了这么一句,怪只怪他现在头脑一片空白。 好在闻人诀并没有在意,漠然道:“我说过一早有课。” 还是绝对不能逃的那种,闻人诀想要过普通的学生生活,不想太过特立独行招人注意。 “哦哦哦,我这,这就去安排。” 说完话,扫帚眉男人终于回过点神来了,讨好般凑上前,“帮……帮主,我叫安顺,是勇猛堂的堂主,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马上照办。” 一开始也没真心想让人做自己老大,只不过是想找个替死鬼,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安顺决定老实做人。 之前的蓝色幽火离他不远,那种近距离被死亡逼迫的压抑,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去招惹沙发上这个深浅不明的男人。 闻人诀“嗯”了声,转头看一旁走上来,面带小心的其他人,“我很累,帮里的事情等我晚上回来再说,至于这个天马帮,你们往常争夺帮派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是是。”一众人现在哪里还带脑子,只能他怎么说,赶忙就点头。 闻人诀蹙额,他能感应出这屋子里还活着的几个男人,体内的晶核能量都不弱,可惜的是,比起他最早从茂林走出到十八区遇到的帮派,这些人,个顶个的见风使舵胆小怕死,身上全然没有十八区人的烈性。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对这点,他没有太过要求,只是可惜没能有用的上的人。 坐上展翅帮安排的轿车,闻人诀在天亮前赶回学校,又在老师点名前踏进教室。 文武部不在一起上课,白檀因为他的吩咐有一段时间没来找他,一夜没睡,本就困乏,他在课堂上睡得昏天暗地,好在这种课上的学生多,四五百号人,老师根本顾不上搭理。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混完一整天,拒绝了毛华说一起去食堂吃饭的邀请,他独自一人往校门口走。 虽说是糊里糊涂接手的帮派,但也不能完全不管,主要是他打算在黑路上玩出点名堂。 心中计划着事情,他一时走的有些慢,等到了校门口,发现来往的人特别多。 学校里的门禁只针对校外的人严厉,可对校内人的出行并无阻拦,晚饭时间,来接人的,出去玩的,三五成群好不热闹,闻人诀一眼就看到了外边等他的车队。 实在是……太扎眼了。 十多辆黑色轿车排成队,一点也不顾忌的挡住了校门口的正道,为此招惹来不少学生的白眼。 他昨晚才见过的扫帚眉男人正带着一帮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壮汉左右观望,闻人诀走的慢,很多出校的学生都先他一步出去,这让等着接人的几位展翅帮大佬变得焦急。 大概是怕闻人诀注意不到他们,扫帚眉男人扭头跟身后小弟说了什么,有人跑开,没一会,又过来四五人,递给他面橙色的旗帜。 扫帚眉男人踮脚看看,不耐烦的冲一旁吐出口唾沫,再等一会还是没有看到闻人诀,他终于不再探头,干脆跳上身旁的轿车,在下面小弟们的帮助下挥舞起了半米长的旗帜。 橙色旗面上,大写的“欢迎老大放学”六字,让站在一角观看的闻人诀额头青筋跳动。 这般“激烈”的壮举,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本来就很高调了,旗帜这么一挥舞,嗡嗡的议论声马上响起。 维端并不客气,“噗嗤”一声笑出来。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转回身,重新走进校门。 第307章 雏鸟心理 拉住个准备出校门的学生,他面沉似水, “让他们去后门。” “你谁啊你?你凭什么……”细高个瞬间不爽了,迎面被人拦住不说,对方还阴沉着脸,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看成功堵住人的嘴,闻人诀收回手。 刚刚他将一颗高等级晶核直接扔进人胸膛,细高个子眼睛毒辣,看清楚的瞬间就停了咒骂,只不知所措又紧张的“啊?”了声。 闻人诀语声冰冷,“让他们去后门,晶核就是你的了。”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引起越来越多注意的展翅帮众人。 细高个是文部的学生,身上并无晶核气息,可这不代表他不清楚晶核的价值,在如今的地球,晶核远比货币要流通。 想不到跟自己同龄的人出手这样大方,面子什么的全部抛到脑后,他跟着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点头如捣蒜,“行行行,我这就去。” 闻人诀不再多说。 掏出怀中晶核捏在手心又确认一次,年轻男人眉飞色舞,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加快步伐,高个子男人朝着那群一看就很古怪的人跑去。 闻人诀站在原地,等人跑到扫帚眉男人身前说话,他才返身往来路走。 正门是肯定不能出去了,不然明天就能成了这学校的名人。 从校内穿过,他步伐很快,安顺等人到后门时,他已倚靠在街道旁的树根下。 大概是看出他的面色不太好,安顺等人雀跃的表情收敛一半,小心翼翼走上前,喊了声:“帮主?” 闻人诀抬眼看他们,语气不冷不热,“换个称呼。” “呃……”犹豫一分钟,安顺跟身后人对眼,很快又试探般喊了声:“老大?” 闻人诀没再发表看法。 这么一大帮子人,虽然已经收起了可笑的欢迎旗帜,车辆也未全部开过来,但因为人高马大加上一身匪气,足够引人关注的了。 被人引导着上了车,车辆开动后,他自然而然的闭上眼睛休息。 安顺跟另一个展翅帮原堂主四目相对,一路上来想的一些话全部没了用处,只好安安静静直到下车,带着人回到已经收拾干净的总部。 闻人诀入主过十八区的血龙公会,说起来也不算对帮派公会一点经验都没有,可惜的是他接触太浅,当时觉的没必要,也是觉的厌烦,便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向阳。 安顺等人把他接回去,召集了一帮“帮派”高层,各自汇报手下情况,当中提到了昨晚天马帮帮主死后,他们前去对方的地盘接收,结果遭到了强烈的抵抗。 “跟王区的事务比起来,到底小家子气。”听他们说了足足两个小时,维端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它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主人也是这样空手干出来的。 以前的血龙帮,其实比起现在的展翅帮还要不如。 可是当主人成为王区之主后,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琐碎的事情报告,比如丢了几支枪,损耗了多少子弹,又受伤了多少人,安置花了多少钱。 死的人家里怎么安排,等等一系列问题让维端不耐烦。 可主人的面色始终深沉,目光幽暗,实在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所以,帮派的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白药和看场子。” 白药就是古人类时代的鸦片,那是一种提炼自植物能够让人上瘾失去自我的“毒品”,不仅仅是以前的人类,就算是秩序混乱王权纷杂的现今地球,同样被各个管政组织所禁止。 “咱们的白药品质虽然不好,可贵在量多,卖的又便宜,很多学生都是我们的客人。”安顺回答,“所以那天您在火蝶碰到强子那帮该死的,也是因为他们去那里找客源。” 闻人诀点了点头,翻动着手上纸页,上面详细介绍了一些买卖网络。 “顺便敲诈?” 因为招惹上黑帮,周海平等人心中不安,私下里打探了很多,闻人诀或多或少的从他们口中听闻了一些区内帮派的作为。 “嘿嘿,那个是小钱,兄弟们给自己弄点零花。”顶有稀拉头发的男人开口,讨好道:“您放心,我们不太去招惹复兴的学生,一般就是对些小学校的人下手。” 十八区中有学校,复兴城中自然也不会只有一家。 只不过在晶核和复兴科技上拥有成就的领头羊,被所有人类向往的,就只有复兴学院。 “以后不要对学生下手。”闻人诀脸色冷淡,目光却如刀锋般犀利,一个个的扫视过去,“这样的风声,千万再不要传到我耳朵里,只要有一次,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不敢不敢,您放心。” “我们一定不会了。” 迫不及待的,会议桌上的男人们争先恐后的发誓保证。 “白药这门生意,以后也不许再碰。” “可是老大这是我们的财路啊……我们……”犹豫着,男人心中不愿意。 充满压迫的盯视着人,直到男人点头答应后闻人诀才移开,云淡风轻继续道:“说说你们下边看的这些场子。” 鹰眼死了,这点虽然让帮派里的人震惊,但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对于权力交替残忍快速的小型帮派,谁人心中能够没有点想法,可惜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学生”强的离谱,让展翅帮中拥有身份的这帮人一点多余心思都不敢有。 “就是些小饭馆还有影院的,收入没有白药带给我们的多。”安顺觉的自己是第一个认主的,地位特殊一些。 其他人不跟他争这个,毕竟对闻人诀不熟悉,少说少错。 “影院?”闻人诀挑眉,他很善于抓住重心,“放什么的?” “嗯,就是那些大家……嘿嘿嘿,都爱看的东西,每天晚上我们会固定放两场。” 在娱乐稀少的年代,这样的放松,已然算是不错的消遣。 “谁拍的?”闻人诀想起自己上次无意间翻到的明显超线的书籍。 “我们不拍那个,没有那个资源不好沾手,是从其他帮派那里拿的片子。” 虽然是个让他们感到眼热的赚钱行当,可是没有相对应的资源和技术,他们也只能想想,可从此道分一杯羹已经算是不错了。 闻人诀大致弄清楚了这个帮派的赚钱来路,全都是些见不得光的。 琢磨着未来要走的路,他一时有些沉默。 直到事情差不多说完,安顺在看了身旁几个堂主的眼色后挑头道:“帮主,您以后是不是要住在帮里?” 闻人诀摇头,平淡道:“我还是学生,自然要住在学校,你们以后来接我,万不能闹出今天这样的动静。” 五大三粗的几个壮汉,听到他说这话,全数窘迫的低头,很是尴尬。 “那德子他们明天就回来了,您准备怎么办?” 帮派已经换了头,可之前出去跟人交易白药的两位堂主还在回来的路上。 闻人诀沉吟片刻,启唇道:“先控制起来,等我见过之后再做定夺。” “是。” 能够出去交易白药的必定是鹰眼极为信任之人,是对方的心腹,闻人诀不确定那两位是否会和房内人一样安分老实。 等了解完帮中情况,又做了一些安排,外边天色完全黑沉。 闻人诀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没有拒绝安顺留宿的建议,在早就为他安排好的房间里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又坐上帮派里的车赶回学校。 可还没能去教室报道便被白檀拦在了走廊外。 “说清楚,你夜不归宿干嘛去了?” 闻人诀不让自己来找他,白檀怕他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要做,按捺了好几天,可是昨天实在忍不住,颠颠的跑去找人,结果却听闻人诀同宿舍的人说对方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整天的看不见人影。 他不甘心,在闻人诀宿舍等,结果等着等着睡着了,天亮了发现人还没回来。 查了人的课表,大早上的他饭都没吃就候在这里逮人。 “课不好玩?朋友不多?”闻人诀慵懒的眯着眼睛,甚至不愿意完全睁开。 白檀生气,“有趣的很,可是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什么事?” “没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 “白檀,不要无理取闹。”语气失了耐心,闻人诀拨开人准备进教室。 白檀却不依不饶,伸手扯住他衣摆。 面庞沉下来,闻人诀刚准备动怒,身后软糯的埋怨声响起。 “闻人诀,我很寂寞……” “……” “你不能不理我。” “你不是很开心吗?”教室是别想去了,看白檀神色不对,闻人诀拉着人往外走,到了僻静处,两指捏着人下巴抬起,逼迫人看着自己眼睛,“我听22他们说了,学校生活你适应的很好。” “可我心里空落落的,很没有安全感。”白檀抓着这点不放。 闻人诀失笑,“你还有这根神经?” “反正你不能不管我!”白檀靠近几步,将额头贴上闻人诀胸膛。 这样自然表现亲昵的一幕,却让维端叹息不已。 “主人,他这是雏鸟心理,不知不觉对您产生眷恋和依赖了。” “您说等他回了星际,还会如此吗?” 第308章 生而高贵 “谁知道呢……”闻人诀语气莫名,幽声道:“他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闻人诀……”白檀只将自己的脑袋埋到人胸口,身子离着人还有一定距离,看闻人诀发愣,他伸出一手抚上闻人诀衣领,茫然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在星际的样子。”闻人诀低头,将白檀轻轻推离自己,转头看向学院花坛,里面种满了各种离奇的变异花朵,有一支半米高三角形的独树一帜。 “星际?”白檀目光黯淡,“我真的能回去吗?” “能。” “那你呢?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如果说以前还觉的闻人诀一定想和自己离开这颗星球逃往星际,可是现在,白檀已经不那么肯定了,地球上的环境早已变化,寿命的魔咒被打破,人类还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力量,而且这些日子在学院中接触到的知识告诉他,这颗星球和星球上的人,并不只是获得新生这么简单,他们甚至有可能打破人类的寿命极限。 乃至于,远远超过星际人类。 不远的未来,更会发展出一个全新的文明。 白檀是脱线,不愿意去想一些复杂的事情,可这不代表他无知。 只要稍稍往深了想,这样一颗“种子”,它在悄悄的发芽,未来是否还会安于牺牲的宿命? 细长双目直直对视上白檀,闻人诀没有说话,勾起嘴角,他似笑非笑。 白檀站直身子,原地犹豫了会,还是上前一手抓住他衣摆,坚定道:“你到星际后,换我保护你。” “哦?”闻人诀挑眉。 白檀很认真,“我拿家族名义起誓,只要你跟我去星际,我一定能够保护好你。” “家族是你的依仗吗?”闻人诀问这话时神情漠然,并无歧视也无嘲讽。 可白檀还是从中听出那么一丝不屑,梗着脖子,他重声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这样依靠家族的人?可是闻人诀,你的武力,你的算谋是你的资本,但是对我来说,出生的家族也是一样的,星际之中并不缺少天才,许多年前还有过一位传奇般的军团长,可是最后怎么样呢?” 敛去眸中光芒,白檀低声:“很多东西就是存在规则,对于星际联盟来说,强悍的人类,昙花一现的家族太多了,没有百年的沉淀,我们根本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闻人诀,我的血脉注定我能从出生开始就凌驾于这一切,这就是我的强大,源自于出身,我知道你不喜欢。” “千年世家的傲慢吗?”对于白檀这样强势的跟自己对话,闻人诀并不讨厌,右手伸出,他轻轻摸上人下巴。 “在你眼中我很弱,是不是?”白檀难得倔强的进行一个可能会为对面人所不喜的话题,昂着脑袋,他沉声:“可是在星际中,我就是强大的,我可以保护好你,因为我手上能够动用的资源,是你想象不到的。” “好了,我捡到个宝贝。”闻人诀微笑,歪头去看拐角跑过的学生,“现在,你先跟我去上课。” “哦。”白檀身上架势瞬间收起。 闻人诀拉着人从教室后门进去,老师已经站在了台上。 文部跟武部的课程大多是不同的,闻人诀一开始对这些课程只是抱有好奇,毕竟对他来说,掌握完整晶核能量知识的维端就跟在身边,而且海底墓穴中,还有丰富的来自另一个文明的大部分传承。 但是这种心态,随着课程的继续而减弱。 对比起维端的那些陌生词汇,如今人类总结和探索出的,是一条更为融合的道路。 闻人诀对得到亚人传承的寒鸦感兴趣,对人类已经探索出的体系同样充满好奇。 他孜孜不倦吸收的模样,让坐在一旁开小差的白檀没敢搭话。 白檀陪着上了半天课,下午是武部的现场打斗,他不能跟,且文部那边下午也有测验。 “依依不舍”的告别,白檀最后还不甘心的嘱咐,“你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忘记我。” 闻人诀对他的容忍让维端开了眼界,但看主人一整天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它没敢说太多。 …… 平静的上了几天课,闻人诀这几个晚上有空就会去展翅帮,找些老人了解一些道上的潜规则。 老鼠那边在隔了许多天后才给他来了消息,说是赵泽强那头的事情还得缓缓。 火蝶的老板远比他想象中的狡猾,一时抓不到好的下手机会。 闻人诀没有催促,他不想给老鼠压力,就算复兴联盟中有老鼠的人,怕势力也远不如在东南地界。 抽出时间见了那两个押送白药回来的堂主,一人当场红了眼睛要杀了他为鹰眼报仇,还有一人聪明的选择了妥协。 闻人诀没有多费心思和口舌,杀一个放一个,也不管帮派里的其他人怎么想,镇压下所有不同的声音,他试图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管理这个小帮派。 这当中,他还见了平羽一次。 女人身上披了衣服,断手处不再流血,阴鸷目光死死瞪着他,硬气的不吭声。 闻人诀问了句,“你是寒鸦的人?” 女人像根木头,一点反应都没给。 闻人诀也不介意,他甚至没有要严刑拷打的意思,只眯着眼睛充满期待的赞许对方,“继续撑着吧,一年十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关押平羽的牢笼是地下十米挖出的拥挤洞穴,闻人诀走进来一会,全身就潮湿瘙痒,一股子恶臭让他片刻不愿久留,“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昏暗中,那双充满阴毒和仇恨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当中的恶意,像是要从闻人诀身上活生生剥下皮肉。 让任何一个仓促间与她对视上的人战栗难安。 “寒鸦不渡……”从唇中轻轻吐出这个名字,闻人诀玩味极了,“真这么厉害的话,我倒期待他们要花多久找到你了。” …… 半月时间风平浪静,闻人诀白天继续上他的课,晚上有空就到帮中处理事情,吞噬天马帮后,展翅帮的规模又大了一些。 闻人诀禁止帮中人对学生下手,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招揽人才,对这点底下人虽然不理解,但也不敢违逆。 白檀最近在学校缠他紧了,米苏在那之后也来过两次为他治疗,只不过他伤口的愈合速度,让人想不出继续来探望的理由。 在甩脱不开心的白檀后,闻人诀晚上去了展翅帮看守的最大一个场子。 芳河街上,一家名为“太真”的夜店。 跟最近这段时间他呆的展翅帮总部不同,外面看的这些场子都不是展翅帮自己的,他们主要负责看守维护这些场子中的秩序。 要知道夜店这样的地方,总会招惹一些杂七杂八的麻烦,而对于经商想要清白的商人来说,寻个黑道上的庇护,同时借他们的手处理一些犯法的事情就合适不过了。 闻人诀今晚去“太真”并不为玩乐,下面人告诉他,最近在里面私卖白药的人越来越多。 一般由帮派看场的夜店会所,是不允许外来的白药售卖的,对于一些手眼通天的帮派来说,自己掌握这方面的买卖赚取钱财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们能够保证不为幕后老板招惹麻烦。 对于展翅帮这种规模的帮派,私下也会在夜店里贩卖一些,但都是严格控制品质和数量的,联盟管理部门对这方面打击厉害,太真的老板明确说过,不希望“货物”走量太大。 之前鹰眼在的时候,太真里的“白药”都是被他们控制在手的,可是最近外来的“门头”不知为何开始泛滥,一些从没有接触过的“白药”新品都开始出现,打击到展翅帮的白药生意是一点,更关键的是这样的情况频现,可以说是对看场帮派的挑衅。 拿命求财的散卖“肩客”不说,被他们发现一个定然拖出去打个半死,以往这样的事情多了,看场的帮派变得严厉,这些人就会散开。 可是最近这段时日也不知道怎么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种情况上报到闻人诀那,让他留了心。 展翅帮刚换新主又吞并了天马帮,会引起一些关注和戒备倒也正常。 闻人诀没觉的在太真发生的这些事情是巧合,这两天一直想要找个机会亲自过来看看。 可惜学校里最近事情多,缠了他几晚。 低调的将车停在后门,他在一楼要了个边角上的卡座,酒水上齐后,几个陪着他来的堂主还没坐下,远处舞台旁,突然传来声怒吼。 “你他妈的装个屌,给老子脱!脱!!” 第309章 寻衅滋事 粗鲁的大叫声伴随着年轻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闻人诀抬首望去,舞台边的卡座上,有穿着统一制式短裙的长发姑娘在地上挣扎扭动,她身上,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挟制着,背后有黄头发的圆脸男人正在撕扯她的皮背心。 在夜店这种地方工作,穿着必然会暴露艳丽一些,但,是不是卖身的一看就知道,往往愿意出卖自己的姑娘会默契穿红色长裙,而穿戴夜店制服的,都只是送送酒水,偶尔要点小费保证生存。 身子虽不一定干净,但再混乱的地方也存在规矩。 黄头发的圆脸男人当众做出这样的动作,不管是哪个帮派在看场,一定都会出现阻拦。 陪着闻人诀来的三位堂主面色难看,再三跟新帮主保证了自己的能力,今晚才带着人到第一家场子巡视,结果沙发都还没坐热,就出了这种乱子。 只不过,看年轻的帮主面色冷淡,目光平静,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也不好上前,好在,糟心没有持续太久,动静引来了场中展翅帮小弟的注意,一个帮派管事带着几个壮汉快速靠近。 在赶走一些就近的围观者后,领着小弟的管事凑上前,一手抓握着黄发男人手腕,制止住人的动作后,面带微笑不容置疑道:“这位少爷,您是喝醉了吧?” “你他妈说谁喝多了?老子像是喝多了吗?”眼神迷离,表情不屑的年轻男人想要甩开管事的手,一下不成两下,在发现自己完全挣脱不了后,黄发男人急了,怒吼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敢为这么个婊子得罪老子?” “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是现在您做的不合规矩啊,小美就是个倒酒的,您要是有兴致,我让芙兮来陪您。” 管事的年龄看着不大,顶多三十出头,可是圆脸的黄发男人年纪更小,眉眼看着最多二十。 可他的狂妄,足以让场中大多数人咂舌。 复兴城中近千万人,鱼龙混杂,大小家族势力无数,没谁的面子大到所有人都认识,展翅帮中的这个管事能够被安排来最大的场子驻守就是因为他的机灵和胆量,日常看场中遇到的刺头很多,今晚的还不算难缠。 因为暂时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身份,但看人姿态,管事担心招惹上不该招惹之人,态度相当和气。 不管黄发男人怎么说,他还是笑着朝后招手。 穿着大红色旗袍,披着小外套的年轻女人扭着丰臀走上前,兰花指轻点上黄发男人的手背,呵气如兰,“少爷,您别气,今晚我陪您玩游戏好吗。” 这些在场子里出卖身体的男女都需要看场帮派的庇护,展翅帮也会从他们收入的钱财中抽取一定比例。 夜场之中争风吃醋的多了,她们有时候和帮派合作,一黑脸,一白脸的给足人面子,大多数人也就不闹了。 这个叫芙兮的女子别的或许不懂,但怎么给男人面子,她十分清楚。 说着话,她身子已如无骨般,缠向男人胸膛。 大眼闪烁,害羞又含情的望着对方。 中年管事给身后小弟打眼色,让他们放开拉到一旁去的黄发男子的随从,领着夜店的经理上前,大手一挥道:“今晚您在本店的一切开销,我们都为您打七折。” 这是给了面子又有里子。 大多数情况下,一般的客人也就妥协了。 管事脸上一直带有笑容,可眸中却很灰暗,他刚才给了身旁小弟暗示,让人赶紧去查查面前这座到底是什么大佛。 若是没什么背景或者是只有点小背景的,他绝不会轻饶了对方。 敲诈谁,招惹谁麻烦不好,居然跳到他们展翅帮的头上撒野。 “哈?你当老子缺钱?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杂种!” “啊啊啊,痛!放开我,呜~”芙兮刚还娇羞的贴在人胸膛上,直到被头顶男人毫无怜惜的抓着头发甩到一旁,她蜷缩起身子,再也不敢凑上前。 而展翅帮的管事也一瞬变了脸色。 这个黄头发的圆脸男人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咄咄逼人到这步,还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知道事情怕是难以善了,西装革履的中年管事扭头冷声吩咐,“带小美下去。” 虽不清楚黄发男人的具体身份,但是对方今晚摆明了要找事,不论如何,展翅帮都不能退缩,不然日后还在道上混什么? 之前送酒的姑娘其实已经被黄发男子打伤,只不过一直趴在地上没人注意,被人扶起来后,嘴角一直在往外流血,模样看着很是凄惨可怜。 “还不错。” 动静吸引了一部分人注意,这当中包括后来走至斜角的闻人诀。 没有靠的太近,他身旁跟着展翅帮的几位堂主,若是被认出来,怕就不能好好的观察了。 身后跟着的几位堂主面色各不同,但相同的是眼中射出的恼火。 第一次陪着帮主出来巡视,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要是管事今晚摆不平,不正说明他们御下无方,毫无用处吗? 闻人诀像是不知道他们内心在想什么,遥望着“热闹”中心处理矛盾的沉稳管事,点了点头。 好在听到的不是什么责骂,跟闻人诀距离最近的安顺松了口气,小心道:“要不我过去一趟?” 事情没有得到平息,黄发男人的情绪反倒越来越激烈,安顺怕发生更大的乱子,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亲自解决。 “不用。” 闻人诀漠然回了声,盯视着远处的黄发男人,从容道:“你看看他的神情有什么不对。” “神情?”安顺连着身后两位管事一起愣了愣,凝神仔细观察,片刻后,当中一人迟疑道:“特别激动?” 闻人诀平缓道:“他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这点不假,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容易通过他的眼睛来判断。 夜店跳跃灯光下,安顺等人一开始也没注意,可现在被帮主重点提醒,他们仔仔细细的打量许久。 而后,安顺沉默着,突然高声道:“是磕了药?” “确实像是,但是作用怎么这么大?” 展翅帮也走白药,一个人是否吸食,他们能够通过神态判断出来,只不过就算吸食再多,也不可能让一个人亢奋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们一开始也没往这上头想。 就这么一会说话的功夫,远处还在争论的黄发男人突然手脚舞动起来,看着很是激动。 这般夸张的手脚动作配合着他异样激烈的言语…… 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大声议论。 而处在“是非”中心的展翅帮管事沉了脸,不再多说,他让人强制拉过黄发男人就要往后门去。 既然无法妥善解决,那就只有先将人扔出去,不然再这么闹下去打搅了夜店的正经生意不说,还会被人看热闹。 看场的帮派就是如此,如果没有能力维持好一个场子的秩序,很快就会被人趁虚而入替代。 不碰黄发男子还好,一碰到,男人立马狂躁起来,愤怒之下,身子突然开始抽搐。 这样的一幕,猝不及防,拉扯着黄发男人的展翅帮小弟松开了手,黄发男人的脑袋先着地,翻滚呕吐出白沫,惹起周围人群的尖叫和躲避。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少爷?” “快放开我们!少爷,呜呜,少爷你还好吗?”随从中有尖利的哭声响起。 闻人诀站在原地并未上前,他身旁的三位展翅帮堂主脸庞黑沉,瞳孔阴沉的像能滴出水来。 人都已经这样了,那管事也觉出丝不对来,在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前不敢就这样莽撞的将人扔出去,没搭理对方身旁哭泣的随从,他赶紧吩咐一旁的小弟,将人抬到楼上的房间去救治。 闻人诀泰然自若围观完全程,扭头冷淡吩咐身边人,“查清楚对方的身份,麻烦来了。” “啊?”   第310章 借刀杀人 交代完那句话,闻人诀径直回了学校。 第二天放学等他到帮派总部,气氛明显不对,上楼之后遇到的所有人面色都很青白,一个个的看见他虽然照常行礼,但是动作很僵硬。 维端纳闷不已,“怎么了这是?” 闻人诀笑笑没说话。 房间里,早已经候了一屋子的人。 看到他进来纷纷弯腰,齐喊一声老大后,绷直上半身。 闻人诀步子缓慢,目光悠然,一个个的打量过去,走至正中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哈欠连天,泪眼迷蒙,“你们好像有心事?” “老大!”安顺等人左右对望,眉目之间的焦急特别明显,“出事了,出大事了!” 说着话,男人双手还不停搓着,分明是在强压恐慌心绪。 在他们这帮人眼里,新帮主虽然厉害,但毕竟还是个学生,而他们帮派的实力,远远不如惹上的这个麻烦。 “坐下,都坐下。”闻人诀揉着自己眼睛,温和道,表情不是很在意。 “可是老大!我们……” “坐下!” 眼睑掀开,死死盯了人一眼,闻人诀冰冷道:“我不喜欢仰着头跟人说话。” “是……”虽然心里着急,但目前想不出好的办法,安顺等十多人只能先坐下,眼巴巴的望着闻人诀。 这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如今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好了,说说吧,具体的事情。”捂着嘴的手放下,闻人诀脑袋歪斜,半边身子倚靠向沙发靠垫。 “昨晚的那个黄头发男人死了。”安顺因为一开始指认了闻人诀做帮主,如今地位特殊,这种情况下,只能他先开口,“后来我们查到了他的身份,是西区沈家的第六子,叫沈南星。” “沈家?” “是我们复兴城三大商会的沈家……”心乱如麻的,安顺整理了下言语,尽可能快的将沈家势力和昨晚后续发生的一一讲给闻人诀听,最后又忍耐不住的站起身,愁眉紧锁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要知道沈南星死在我们的地盘上,而且那晚有很多人看到我们拉扯控制了他,如今一定说不清楚了。” “也就是说,他死的主因是因为吸食了过多白药……”闻人诀面色如初,看不出心中是否着急,“可也不排除是因为受到刺激,这么看来,我们确实难逃其咎。” “帮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啊?” 闻人诀的声音和表情都太过冷淡,就像事外人一样,用完全不关己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实在难以让担心受怕了一整晚的展翅帮众人心安。 “不过过去了一个晚上,就算沈家动了怒,白天也会收敛。”展翅帮是黑路上的帮派,不是白道上的商行,沈家人再愤怒,也得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才好从各个方面打击抹杀他们。 按照安顺和其他人七嘴八舌介绍的沈家,那就是个庞然大物,绝对不是展翅帮这样的黑路帮派能够抗衡的。 这次的事情很大,弄不好所有人都会丧命。 沈南星后半夜就被沈家人接走了,人死的不能再死,绝无转圜余地。 “难怪昨晚您说麻烦来了,哎。”维端心识中叹气,“您想悄无声息的发展看来很难。” 因为它想不出除了硬拼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此次的麻烦。 “尽快从王域调人过来吧,沈家这么难缠,不准备充份可是要吃亏的。”维端建议着,又说:“让您的亲卫队先行,我担心您受到暗杀。” “怎么?你准备动用整个王域的力量?”闻人诀低着头沉默,一屋子的人忧心忡忡,却不知道他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的语气还带着轻松笑意,“帮派之间的算计斗争而已,用不着动用王域的力量。” “那您准备怎么办?”这种时候从涅生调动力量当然不好,可是主人在复兴毫无根基,除了从家里想办法外,还能如何呢? “是啊,可就怕今晚难熬了。”安顺身后坐着的男人出声,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事情出了后就没有睡觉。 沈家势力庞大,不等正面整他们,光是驱使黑路上的人,他们就很难应付。 不知道这个灭顶之灾究竟何时落下,天亮后知道沈家人死在自己地盘上,如今的帮派上下,早就人心浮动。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有能耐跑的,这时候未尝没在准备。 “这次的事情很明白,是有人在故意玩我们,沈南星吸食的白药是新品,跟这段时间夜店多出贩卖的必定有关系,有人看我们不爽,这是要借刀杀人。”闻人诀沉吟着说出这些话,抬首扫视周围,发现每一个跟他相对的男人眼中都透着了然。 若说昨晚上还没人想到这一点,今儿天亮后所有人聚在一起再一商量,也明白自己这些人大意被人暗算了,可是现在知道明白又能怎样呢? 于事无补了啊。 “既然如此,好好去和沈家谈谈,总能说清的。”没管下面人怎么看自己,闻人诀沉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安顺包括房内坐着的所有人全部沉默,有人低下头避开他目光,神情变得更为惨淡。 都当他们最后的希望在神秘的帮主身上,没曾想,人居然这般幼稚。 以为说清楚了当中猫腻,沈家就能放过他们吗? 况且昨晚沈南星才死,这时候,谁敢上门去跟人家谈冷静,讲内幕? 真相有的时候并不重要,对那些上层人物来说,丧失亲人的悲伤让他们急于找一个发泄口,更何况,这件事情往深了说,他们并不无辜,别管算计他们的是什么人,但冲着他们来的,因为他们才有的这出,总是真吧? “帮主……”安顺叫了声,想说什么又止住。 虽然很不靠谱,但是目前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没有。 展翅帮于沈家,相当于鸡蛋和石头,他们毫无胜算,却有可能因为反抗而死伤惨烈。 可以说,这个即将被派去沈家解释的人,就是明摆着送死的。 没人愿意去,这时候当然要全部低下头,巴不得将脑袋藏进胸口。 闻人诀单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的扫视过一众男人发心,收敛起嘴角嘲讽笑意,站起身后大义凛然道:“我既然是你们的帮主,这次的灾难,就由我独自去面对。” 没有听到帮主点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可马上又反应过来,全数正襟危坐,面面相觑后,安顺忐忑道:“帮主,您知道这次去沈家解释,肯定九死一生。” 闻人诀从容不迫,谈笑风生道:“这难道不是当帮主应尽的责任吗?” 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震的屋内十数人红了眼睛。 “帮主,您不能去啊!”带着哭腔,有男人感动担忧的流出泪水。 他这一哭,屋内人像是受到感触,全数呜咽起来。 气氛绝望压抑又悲伤。 “道貌岸然!”维端愤愤不平,又深感不解,“主人,您真要为了这么帮人去冒险啊。” “不是为了他们。”闻人诀轻声,回到沙发上坐下,一脸的沉重看的安顺等人心中五味陈杂。 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只不过想要在黑路上有所作为,那么展翅帮就是初步的阶梯和资本,目前还不能丢,日后要继续做大势力,就要习惯这种帮派间的算计和斗争,怎么能因为当前遇到的这一点困难而退缩呢。 他就不信,夺取黑路上的权势,会比他组建王权,打造王域还难。 这世上没有轻易得来的东西,通过安顺等人口中了解到的沈家,就是老谋深算的代表,只要抓住重心,劝解说服他们暂时放弃仇恨找出真正的因由,还是有可能的。 沈南星游手好闲不得家族看重,这也是闻人诀愿意前去谈判的原因。 维端不知道他短时间内琢磨考虑了多少事情,只看到他在出门前沉着布置了不少事情,而后坐上安顺安排的车,在车内将就吃了一点,火速赶往沈家。 沈家老爷子本来到了年龄已经奄奄一息,可晶核能量的突然出现,让他恢复了健康不说,五十多岁的年龄正当值权势巅峰。 一身气息内敛沉稳,颇具威严,做生意的手段高超,这一生可以说是值得大多数人仰望的,除了那唯一的黑点。 他的第六子,沈南星。 没有遗传到一点他的生意头脑也就罢了,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惹是生非给家族找了不少麻烦。 怒其不争,沈波平日里就不喜见到这个儿子,可是当听到消息说人把自己给玩死了的时候,他还是因为失神而摔碎了手中自己最珍爱的杯子。 别管怎么样,沈南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了解事情的原委后,沈波动了怒,刚想找人宣泄怒火的时候,门口管家前来禀告,说是那个害得六少爷丧命的小帮派的帮主亲自找上门来了。 面色阴沉的考虑了会,沈波转身出门去了大堂。 第311章 幕后之人 虽然闻人诀主动来请见,但沈家人也不会直接把他带到当家人面前,一路上迎接仆从和护卫的异样目光,闻人诀路过院子时看到停了不少车子,还有很多人在跑动,心中了然他们这是准备对展翅帮有所行动。 “幸亏您来的及时,否则今晚就是一场恶战。”维端在心识中说了声,又道:“杀出去不难,可就怕动静闹大了,不好收场。” “我知道。”闻人诀回了句,跟着人进了大堂,没理会对方奇异的打量,面色如常道,“谢谢带路。” “在这等着吧,家主一会就过来。”仆从声音很冷,转身之前又瞥了他一眼,奇怪这个人怎么会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他们的六少爷死了,人拉回来的时候,六少爷的母亲直接昏了过去,今天中午醒来后一个劲的哭,谁劝都没用,老爷也发动了不少人准备上门报复,可哪里知道人还没出家门,对方的老大就过来了。 沈家家大业大,屋子摆设自然奢华,闻人诀站在四方的大堂内,表情平淡的观赏着墙上的字画。 沈波跨步进来时,他正移动脚步,换了幅画欣赏。 本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惶恐不安的人,可沈波没想到,这个展翅帮的帮主年纪不大,但很是沉稳。 进了他沈家的门,即将见到他,也看不出半点不安。 他当对方是自知躲不过,上门来求饶的,可看人身躯凛凛,神态自若……不说别的,单论这份气概,足以让他重视三分。 “咳。”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响动,看闻人诀身子快速转过来,沈波越过人,径直走到大堂正中坐下,跟着他来的护卫们分列两行,站在左右,气势逼人。 “沈家主。”闻人诀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沈波端坐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故意沉默,足有三分钟,方才收起自己锐利目光,冷道:“你就是展翅帮的新帮主?害死我儿的仇人?” 对方有意的沉默并未能吓到闻人诀,他坦然自若的和沈波对视。 “我就是展翅帮现任的帮主,但若说是害死您儿子的仇人,这点,我万万不敢认。” “怎么?你到我沈家来不是认罪的,而是来逃避责任?”沈波瞪大了眼睛,嗓音低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自然不是。” “那就是来求饶的?” “也不是,”闻人诀走上前两步,抬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波眼睛,“我来此是想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自己和您的儿子报仇。” 儿子死了,沈波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对方帮主的求见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更关键的是到了大堂后看见对方的举止,让他起了别样心思。 儿子虽然宝贝,但身为大家族的族长,他的考虑是多方面的。 眼下,他倒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儿子相仿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沉思了会后,一双眼睛射出寒星,“哦?说说看。” 闻人诀松了口气,当然,他的面上表情始终如初,一点变化都看不出。 只要沈波愿意听他说接下来的话,就代表这件事情留有余地,他的考虑没有错,虽然丧子之痛足以让大多数人失去理智,但对沈波这种大家族的族长而言,城府之深恰巧也代表着绝对的冷静。 点头致谢,他不卑不亢道:“我展翅帮确实有在售卖白药,贵公子出事的夜店也是我们看的场子,但当晚的事情,事出有因。” 要不是沈南星不学无术调戏场子里的女人,展翅帮的人又怎么会上前拉扯? 这都是嚣张惯了惹出的祸端。 闻人诀当然不可能这样说,他避重就轻的带过,“沈公子当晚在夜店闹出事情时,神情不对,您应该已经得到医生的结果了,是吸食了过多的白药。” 没让沈波开口说话,闻人诀继续:“我也说过了,我们确实有在贩卖白药,但是沈家主应该知道,黑路上的帮派只要是在自己看的场子里卖这东西,都会注意货的质量,绝不可能闹出这种事情。” “事情发生的当晚我们就进行了调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和我帮手中的白药完全不同,那是新品,极为罕见,目前西区的帮派中,并无人在售卖,因为药性烈,品质杂,很容易出事,您知道治安部对白药的严苛查处,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查,只要沈波有心,马上就可以从黑路问出来。 “所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肯定不是在我们的场子里得来的,我猜测是有外人给了……” “又怎么样?”沈波皱着眉头,直接出言打断,“我只知道我儿子是在你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你帮派上上下下五百多号人,都应该为他陪葬。” 生硬语气未能干扰闻人诀的平静。 他站的挺拔,言语铿锵,“您要我们死,简单不过,可是您真的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算计利用吗?我绝对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沈公子在我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难逃其咎,就算是死也不冤枉,您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出幕后黑手,到时候要杀要剐,您冲我一个人来,悉听尊便。” “你不怕死?”沈波脸庞阴沉。 闻人诀直白,“怕,可我更怕被人算计而屈辱的死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算计我的人,一起下地狱!” 他说的咬牙切齿,却让上座的沈波露出丝欣赏。 “好!”男人突然断喝,让一旁立着的管家吓了一跳。 沈波没管底下人怎么看他,站起身走至闻人诀身前,睨视对方,“我现在不清楚这当中存在什么问题,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只不过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我给你三天,三天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你展翅帮的所有人,都要惨死。” 二人之后又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不过闻人诀走出大堂离开沈家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受到为难。 直到主人坐上来接他的车,维端才在心识中出声,“这沈波不简单,儿子被杀了还能这样冷静。” 闻人诀头倚车窗,双目迷离的看着灯火烂漫的街道,意味深长道:“坐到他这个位置,喜怒哀乐都不再是第一考虑要素,只要看到有利用价值,就算是真的杀子仇人又如何?” “单论这点我还挺佩服人类的,”维端嘲讽,又担忧的出声询问:“那您下步准备怎么做呢?您要沈波放权您调查沈南星的身边人,是否证明您的怀疑对象就在他们中间?” 维端和闻人诀一体,当然全程旁听了闻人诀和沈波的谈判。 “我出门之前让安顺他们盯牢的人你忘记了?”闻人诀坐直身子,“只要我能平安回去,他们就会将人带回来。” “您之前让安顺他们盯梢的那几个人,就是沈南星的贴身仆从?”维端惊讶,接着又佩服道:“看样子没什么事情能够脱离您的算计。” “我并不是神,”闻人诀疲倦的揉自己额角,“当然会出错。” 他确实会出错,当晚回去后,展翅帮的一众高层都等着他,安顺面带愧疚的回禀,说当晚跟着沈南星的几个仆从中,有个叫刘达的消失不见了。 “肯定是听到了风声,抓紧跑了。”八字胡的男人恼怒道:“这小子一定有问题。” “没人知道帮主会去沈家谈判,所有人都当碰撞无法避免了。”真若打上了,展翅帮这点家底必死无疑,也就是说,为了不招惹沈家注意和通缉,这个仆从原本不用跑。 “肯定是我们这边有消息走漏了。” “妈的,这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让老子找出来,非剥掉他的皮。” “可也没人知道我们帮主能和对方谈妥啊!” 嗡嗡议论声响起,闻人诀被吵的心烦,蹙着眉头,他感觉有些气虚。 最近神眼的能量不知为何反复出现动荡,本就让他狂躁的想杀人,偏偏又碰上这么群没脑子的手下。 “够了,住嘴!” 用力拍向桌面,闻人诀等一众人全部安静下来,方才忍耐道:“知道我去沈家谈判,到担心我和沈波达成共识而逃跑,这当中的时间不长,刘达是跑了,他的家里人呢?” 闻人诀提醒。 时间太短了,对方应该来不及接上家里人。 “对了,他在东区还有个亲妹妹!”安顺想起,立马大叫出声。 闻人诀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道:“马上将人带过来。”   第312章 威逼利诱 刘达的妹妹年纪不大,被挟持过来的一路上都在哭,见到闻人诀后更是哆嗦的不像话。 闻人诀心情烦躁,听不得人在自己跟前抽抽咽咽没完没了的哭,更厌恶于见到女人惊恐的表情,挥手让帮里人把人先关起来,他命令底下人马上对道上散布出消息,只说刘蓉在他手上,要刘达赶紧前来相见。 刘达逃的匆忙,根本无暇顾及这唯一的亲人,安顺等人对他是否能够前来抱有疑虑,可看闻人诀脸色阴沉,似乎烦恼的不只是这一件事情,他们也不好开口说丧气话。 还好刘蓉的地位在刘达心中不低,对这个唯一的亲人,刘达是左思右想都放不下。 他自己虽然极度怕死,可对从小相依为命的血亲,他还是壮着胆子悄悄的来了。 闻人诀最近一直住在帮派里,虽然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承担压力担惊受怕,他却淡然的很,要不是体内神眼异动的缘故,恐怕身边人都要开始怀疑他是否已经做好了自己先跑的准备。 因为神眼,他最近有些暴躁,可面对展翅帮这群眼界和格局都不高的人,却不得不按捺起自己的性子。 “帮……闻帮主,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被人从昏暗的走廊一把推进明亮的房间,刘达趴在地上颤抖了半天,微微上抬目光,还来不及看清房内什么模样,就又胆怯的匍匐到地面,“求求您了,饶了我的妹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啊!” 虽然说,一路上都在做最差的心理准备,可当真的踏进展翅帮总部,刘达还是有些后悔。 他怕死,可若是能痛快的死去倒也还好,怕就怕…… 跟随沈南星的这几年,他见识过太多折磨人又不伤及人性命的办法,真正的残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恐惧于那些刑法会用在自己身上,刘达上半身拱起,一个劲的给人磕头。 闻人诀眯眼看着也不拦,甚至连一声都没有发出。 直到空气中传来股尿骚气。 “妈的!”看到人身下流出的那一滩黄色液体,安顺张嘴骂了句,继而跟身边人一样,恶心的捂住了鼻子。 活生生被吓出屎尿来,而且还是在没有受到任何折磨的情况下,这场面又可怜又可笑。 闻人诀左右或站或坐着的展翅帮男人们,面上都有了变化,有人蹙眉犯恶心,也有人用不屑藐视的目光,冷冷打量着刘达。 唯有闻人诀,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自己面上的表情。 不管是刘达摔跌进来,又或者是自己等人一句话没说就将对方吓的屎尿失禁。 “带上来。” 他的声音平平,身后等着的壮汉立马转身走到房间角落,打开另外一扇较为隐蔽的门。 刘达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当众拉出尿来这种耻辱的事情,眼下他却顾不上羞耻,只暗暗的一个劲在内心祈祷能够跟妹妹全身而退。 披头散发的少女被人从里面扯出来,刘达仔细打量过,发现妹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后,他松了口气。 “蓉儿!” “呜呜!”少女甩着头,目中通红,眼泪往下掉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口中塞着白布,身子还被人控制着。 闻人诀只叫人把刘蓉带出来给刘达看看,很快又挥手让下边人把少女送回那个小房间。 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刘达进门之后的表情,闻人诀开口的声音异常冷漠。 “刘达,我的耐心有限,妹妹你也见过了,接下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得回答一个,但凡被我发现你有一个问题撒谎或者说不知道,我就切掉她一根手指,明白吗?” “是是是,我保证说实话。”头点的飞快,刘达随意擦了把自己脸上流出的泪水。 “你今晚来我这里,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消息才放出去第二天,男人就来了,如果存在幕后黑手,那人又是否知道刘达来找自己了?这是闻人诀最关心的问题,所以放到了第一问。 “这几天我一个人藏着,谁也没联系,所以我来这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很好。”闻人诀低头,右手中指揉捏起左手手背,想了会儿,沉声又问:“沈南星当晚吸食的白药,是不是你提供给他的?” “这……这个……”刘达犹豫了,这个问题一旦招出来,沈家定然不会放过他,到时候整个复兴联盟他都呆不下去。 “嗯?”闻人诀发出一个字音。 刘达颤抖着,还在犹豫。 “哐!”窸窸窣窣的响动后,刘达被吓了一跳,刚才看着正常不过的墙角突然滑落下去,那小房间的外墙原来只是薄薄的一次塑料,里面是完全透明的一方小空间。 刚才被带出来的刘蓉正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按在房内唯一的大桌上,少女挣扎哭泣,却摆脱不了,很是绝望的在一声声喊着哥哥。 “这玻璃是特制的,你能看到你的妹妹,她却看不到你,想想看吧,她现在有多无助。”闻人诀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劝说着,“不过她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要不要喊喊她,好叫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正在某个角落,观看着她被折磨?” “不要!求……”跌撞着往前爬,刘达试图抓住闻人诀小腿,可还没能到正中便被安顺左边的男人一脚踹飞。 “你这个变态……”张嘴吐出口血,刘达好不容易骂出一句完整的话。 闻人诀不复以往,之前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带有一丝微微的笑意,可这次,他似乎懒得“摆弄”自己脸上的表情。 伸手按了下桌前的铃铛。 玻璃后的两个壮汉似乎接受到什么命令,当中一人举高手臂,在刘达同声的“我说!”中挥下。 血液飞溅起……有断指从桌面掉落。 玻璃后女子惨烈的叫声让房内几个大男人脸上流露出不忍,可闻人诀端坐着,面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不耐。 在刘达仇恨目光下,闻人诀漫不经心道:“还不肯说吗?” “是我,是我给的白药!”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刘达失魂落魄的去看玻璃后的刘蓉。 “白药又是谁给你的?” 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刘达老老实实,“是秦老大给我的。” “秦老大?”闻人诀歪了下头,挑眉看安顺,“你认识?跟我们可有关系?” “秦老大……”安顺思考了片刻,立即咬牙切齿的问刘达,“你是说秦汉?” “是。”刘达面如死灰,根本没有思考。 “帮主,秦汉是利刃帮的帮主,平常跟我们不打交道,只不过他看中我们的总部很久了,想要我们这个地方建造什么搏斗场。” “原来如此。”闻人诀手指点着椅子扶手,稍微思考了会,抬起头,目光直直盯着刘达,“他既然不知道你已经招出他,更不知道你今晚来见了我,那么你就去约他出来见面,现在整个西区的黑路都知道我抓了你的妹妹,在威逼你出现,你去见他,求他帮帮你。” “可是……”刘达现在虽然脑子混乱,但机灵还在,“秦爷一定会杀了我灭口的。” 当初他是鬼迷了心窍,以为铤而走险一次可以成功……为了晶核和钱财带着少爷去吸食新品白药,出了事情后,刘达本以为沈家人的心思和目光都会放在毁灭展翅帮上头,自己能够悄无声息的带着妹妹去过新生活,哪里知道危急关头,这位年轻的展翅帮帮主,居然敢上门亲自安抚乃至于和沈波达成协议呢? 怕是幕后黑手的秦爷都没能预料到,否则早在沈南星死后就对自己下手了。 刘达不傻,不然逃跑的过程中,他早找上门求秦汉搭救了。 “你也不算笨,”闻人诀玩弄着自己手指,扬声:“我既然让你做饵,去钓出他,就肯定会在达成目标前保证你的安全,你若去,事后我保证你和你妹妹的安全,并给你们一大笔钱财送你们离开复兴城,可你若是不去,今晚,你和你的妹妹都得死在这里。” 第313章 引蛇出洞 根本不用多考虑,刘达只能听从闻人诀的命令行事。 秦汉想不到刘达会去见闻人诀,对此没有丝毫的防备,他只琢磨着要尽快杀人灭口,免得沈家起了疑心查到自己头上。 在安排手下人全部出去秘密找寻刘达的踪迹后,他又下令心腹将帮派中的武器全部拿出,做好吞并展翅帮的准备。 虽然不知道展翅帮那个毛头小子跟沈家当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看沈家最近的动作,并不像是彻底跟人和解了。 也就是说,只要展翅帮的新帮主拿不出好的解释,沈家还是会抹杀掉对方,到时候自己找个机会下手…… 秦汉前前后后琢磨了下吞并展翅帮总部的计划,半夜,刘达就给他打来了电话,气息微弱的说自己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亲妹妹却落到了闻人诀手上,生死不知,最后挂电话前还哭喊着求助。 秦汉自然满口答应,只说是让人放心,好不容易哄劝对方说出见面地点,他马上安排了帮中精锐,前往刘达所在的位置。 他当然不会帮人救妹妹,秦汉满心思想着要尽快将人干掉,只可惜刘达虽然惊恐难安,但脑子还在,说非得亲眼见到他才会出现。 亲妹妹落到了别人手中,自己又在被追杀,慎重是正常的,秦汉没有多想,只努力安抚住对方,挂下电话后,他看了眼房中其他人,目中笑容还在,可嘴中吐出的话语却阴冷无比。 “准备好了?我要你们保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请帮主放心。” …… 二人最终约在不夜街一个露天吃饭的饭馆见面,秦汉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随身带着的人不多,且大部分隐匿在暗处,他自己穿着件高领衣服,在街道上晃荡了两圈也没看见刘达的人。 烦躁的一连抽了三根烟,他正要因为不耐烦先离开,远处昏暗中,忽然闪出个黑色人影。 踏出的脚步顿住,秦汉目光深沉的盯着对方。 “秦爷。”刘达小心凑上前来。 “坐!”不动声色的自己先在桌前坐下,秦汉一身的轻松。 刘达戒备的左右看看,方才跟着坐下。 没有直接切入话题,秦汉先亲热的拍了拍人肩膀,又叫过来饭馆帮忙的师傅,让人先上菜。 他自己则拿起酒瓶,亲自为刘达倒了杯酒。 因为出发之前得到过闻人诀的嘱咐,刘达还算冷静,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模样,瞬间就卸下了秦汉心中的疑虑。 今晚人之所以肯出来,第一是因为刘达说过,如果不是他秦爷亲自出面,对方是不会出来相见的。 第二自然是因为,他想在杀人之前,再套一套话。 “刘达啊,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秦爷我的事情,我们就是自家人啊,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兄弟,还能不管你吗?” “说起来这展翅帮的新帮主真是可恨啊,本以为鹰眼暴毙,他们会内乱一段时间的……” 刚听到展翅帮的死对头死了后,秦汉兴奋了半天,可随后传来的消息让他恼怒不已。 对方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新帮主,年龄虽然不大,却极为难缠。 “他们真是恶毒,有什么事情冲着你我这种大男人便是了,为何要拿一个女人开刀做威胁,实在称不得光明磊落。” 要不是场景不对,刘达会笑出声。 他虽然受到蛊惑,想要拼一次赢得妹妹和自己后半辈子的无忧无虑,更享受一把有钱有权人的生活,可是秦汉之所以能够完全说服他,未尝没有在话里话外暗示威胁过他,若是不听话配合,就会找机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而现在,展翅帮的那位只不过做的更直接。 想起妹妹被活生生切下来的那只手指,刘达便忍不住颤抖身子。 他这模样让秦汉更放心了,当人是因为恐惧,还“贴心”的伸出手去,拍了拍刘达手背,“你放心,你的事情我肯定管到底,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好暴露,沈家势力太大,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抗衡的,但是展翅帮秦爷我还是有把握的,只不过……” 秦汉露出纠结为难。 刘达双目瞪大,很是紧张的快速呼吸着,看到他突然的停顿,焦急道:“秦爷,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您能保住我和妹妹的性命,我什么都听您的。” “好,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为了防止别人知道我们有关系从而防备我……秦爷我想问问你,在沈南星出事后,你有被沈家人或者展翅帮的人看到过吗?” “没有。”刘达很肯定的摇了摇头,“自在沈家听到其他仆从谈论展翅帮的新帮主亲自上门后,我心中便很不安,什么也顾不上就跑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要来和家主谈什么。” 刘达的胆子不大,行为懦弱,但对金钱的渴望又远超任何人。 这也是秦汉当初决定找他出手的原因,因为事后好控制。 听他这么说,再看他哭红的眼睛,秦汉心中连仅存着的那一丝怀疑都消失不见,很是高兴的又一次为刘达倒酒,“这样最好,这个秘密谁都不能说,否则沈家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可是新白药,西区有能耐拿到手的没几个人,万一有人怀疑到您呢?”很是不安的,刘达问了句。 秦汉左右看看旁桌,放低声音慢道:“只要还没人发现我们做的事情,发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么我就有机会救出你的妹妹,到时候,你带着妹妹离开复兴城,去过有钱人的生活。” “秦爷,我相信您,若不是相信您,我也不会听从您的吩咐诱导沈六少吸食新品白药,更不会把他带到展翅帮的地盘上栽赃嫁祸。”刘达急于表忠心,可他的描述却让秦汉青了脸。 大掌拍向桌面,呵斥道:“不得胡言乱语,以后千万要谨言慎行。” “是是是,我知道了。”刘达一叠声的道歉,他对面的秦汉借着活动身子,抬了抬手臂。 这是他跟手下人交代好的动手前暗号,仔细观察着刘达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还是存在一点怪异感。 想了想,又贴心的追问了句,“刘达啊,你今晚来这里有没有其他人陪着?若是有的话,让他们一块先回我帮里休息,我将营救你妹妹的计划定在明天。” “没有啊,秦爷,我就是一个人来的。”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紧张的氛围,刘达狼吞虎咽着刚送上来的饭菜。 他这几天东躲西藏又要担心妹妹,没有吃过顿热的,现在坐下来,吃相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秦汉坐在人对面,目光看着充满关心,可歪头点烟时的脸庞,布满杀气。 不夜街上有许多家这样露天摆放的小饭馆,都后半夜了,还是有很多人出来找东西吃,这景象在一般的王区根本见不到。 复兴联盟的繁华,某一方面投射在复兴城中的夜晚。 “你先吃着,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哎,人老了,不喜欢久坐。”笑着感慨,秦汉突然站起来,挪动了几步,又低头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刘达道:“你慢慢吃,等你吃好了再跟我一块回去睡个好觉。” “哦。”应了声,刘达一无所知的继续埋头吃东西。 秦汉围绕着桌子走了两步,慢慢的到了侧边。 街道口对面,一辆黑色轿车忽然开始加速,在靠近这个露天饭馆时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人群瞬间炸开尖叫,轿车先撞向刘达坐着的前面一桌。 坐着吃东西的食客直接被车轮碾压而过,轿车速度慢下来一点,朝着刘达这边的窗户降下,黑洞洞的枪口从车内伸出,一点停顿都没有的,直接扫射出子弹。 刘达傻愣在当场,直到腰间被藤蔓拉扯着倒飞离开。 调转过方向的轿车又一次要冲过来,地面却忽然塌陷了下去。 提早躲避到一旁,被手下重重保护着的秦汉黑了脸,后知后觉叫道:“不好,是异变者,我们中计了!” 第314章 亲卫到来 一方是有备而来早就设伏,另一方是刻意低调毫无防备,打斗的结果不用多猜,秦汉怕动静闹大也怕自己出意外,在下属的保护下,早早就撤了。 他一走,底下人更不可能纠缠,找到机会全部撤退,闻人诀这边的人没有得到命令,自然不会追击,保护着脸色惨白,饱受惊吓的刘达坐上车,所有人在治安队的人到来前离开火拼现场,徒留下一地狼藉。 虽说展翅帮的帮主答应保护自己万无一失,可当看到车辆失控撞向自己,那如雨点般落下的子弹,刘达还是害怕了,他蜷缩着身子躲到桌子下面,直到被展翅帮的一个堂主拎出去,提在手上走了百步,到了一辆停靠在路边,无声无息的长轿车前。 车外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人,看他们过来,弯腰拉开车门。 刘达来不及说话就被人一把扔了进去。 脑袋磕到车椅背,他还未痛叫出声,头顶就传来个冷漠声音。 “都录下来了?” 闻人诀修长双腿交叠着,早在袭击开始前,他就已经乘坐这辆车到了饭馆对面的街道上,怕他觉的闷,安顺安排的时候没有选择轿车,而是这种类似于隐蔽空间的长款车。 “录……录下来了。”不用抬头,憋回已到嗓子眼的喊疼声,刘达看也不看的伸手进怀,拿出块半掌大小的黑色铁块。 “很好。”从人手中拿过录音器,闻人诀熟练的打开开关。 寂静车内,带着轻微沙沙声的两个男人的对话,清晰传来。 完完整整的听了一遍他让刘达录下来的语音,闻人诀伸手捂嘴咳了一声,抬头对前边坐着的司机道:“开车回去。” “是。” “你先起来。”闻人诀又看还跪蹲着的刘达。 男人诚惶诚恐的点头,撑了一下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人居然没有站起,后来吸了口气,刘达总算半弯着身子抬起了脑袋。 闻人诀下巴示意一旁的椅子,随意道:“坐。” “谢谢闻帮主。”刘达屏住呼吸,接下来愣是一点声音没敢发出。 手中捏着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录音器,闻人诀脑袋侧歪着看窗外,倒退而去的车辆和霓虹灯,透过车窗让他的神色显得分外迷离。 …… 回了展翅帮,闻人诀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人护送着录音器送去沈家。 安顺等人今晚有的参加了打斗,也有的留守帮中,还有的一直在做后勤工作,等来闻人诀,一众人还不肯散。 就算是深夜,他们依旧渴望马上得到一个答案。 闻人诀比起他们看着疲累多了,底下人要等,他也不能赶人走,干脆支着脑袋,闭上眼睛。 坐在安顺旁边的几位堂主没这般空闲,从打斗现场回来后,他们就一直在对下面做出安排,他们担心秦汉反应过来什么,干脆破罐子破摔,跟他们同归于尽。 “叮铃铃” “……” 难熬的死寂中,放在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这动静吓了歪头眯眼休息的闻人诀一跳,睁眼后,他特别不悦的蹙眉盯着电话。 那神情,像是面前要是个人,他早就上去二话不说给宰了。 因为电话铃声的响起,早前像是没有活人的房间突然出现衣料摩擦声,所有人都对这个电话抱有期待,隐隐的,还有丝担忧和恐惧。 闻人诀的情绪经常会受到体内神眼波动的影响,但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这一点。 深呼吸着,他从面前提起电话。 “喂。” 话筒对面没有声音,只能他先开口。 “你送来的东西我听了。”很是沉稳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闻人诀马上明白这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谁,平静道:“那就好。” “你是什么意思?”沈波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喜怒,“告诉我,我儿子的死跟利刃帮脱不了关系,然后呢?你们就能不负责任了?” “当然不是。”闻人诀一点没被对方话中的冷意和杀气所恐吓,他坦然道:“我之前答应过给您一个交代,这只是个预告,接下来,自然还有答复给您。” 沈波沉默了,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但闻人诀捏着话筒,能够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呼气声,他知道对方并没有挂断。 “你展翅帮什么家底我很清楚,你能抹平利刃帮?”良久,沈波还是冷哼着问了句。 “您放心,”闻人诀倒也没逞强,就坡下驴道:“就是治安所那边……我担心动静闹的太大引得他们介入,到时候要让利刃帮一个不留,就有些困难了。” “你放心,不管你们两边是不是杀死绝,此次治安所都不会介入。” “呵呵。”听到话筒中传来的挂断声,闻人诀手捏着话筒久久没放。 沈波的话,意思很明显了。 他会摆平官方,至于私底下他们两个帮派谁赢谁输他就不关心了,最好是自相残杀到两边都死光。 可要是展翅帮输了,他也会亲自动手收拾利刃帮,但,展翅帮若真的毁掉了利刃帮,接下来的命运还是掌握在他沈家手上。 得到这样的答复,一众撑着没睡的展翅帮高层纷纷发表起自己的看法。 虽然面对利刃帮他们不一定能赢,但总比马上就面对沈家的雷霆之威好,要想尽可能的在这场战斗中保持优势,就必须尽快下手。 趁着秦汉心中惴惴不安,摸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痛下杀手,他们才能多上几分胜算。 可惜闻人诀端坐上头听他们说了半个小时,开口下的命令却是“等”。 安顺问等什么,闻人诀摇了摇头,让人把今晚的“功臣”刘达带上来。 维端本以为主人肯定不会放过男人,可没想到闻人诀在打量了对方一会后,让人拿了钱财亲自护送着男人和妹妹出了复兴城。 “这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复兴联盟内。”最后的一句嘱咐,闻人诀说的没什么感情,可还是让他面前的男人感激的哭出了声。 送走刘达,房间众人一一离去,安顺走在最后,闻人诀喊住了他。 “找一具跟刘达相似的尸体,待利刃帮的事情告一段落,一起送去沈家,就说在录音当晚被炸弹波及,带回来后没能救活。” “是。”安顺领命,扭扭捏捏的像是还准备说什么。 闻人诀抬眼,就那么冷冷瞥了人一眼,安顺就像是被人突然击中脑子,大张着嘴,什么话也不敢出口了,灰溜溜的离开房内。 看没有其他人类在,维端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问了句:“主人,您怎么放过刘达了呢?” “无足轻重。”漠然的声音带着困意,闻人诀起身走进里面为他准备的房间,翻身就睡沉。 这一等,就等了两天。 闻人诀毫无动作,不清楚他心中所想的人全数急到上火,而利刃帮那边,像是琢磨出事情不对,两天来,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人马。 安顺被帮中人推选为跟新帮主打交道的第一人,第三天早上吃过饭,一众展翅帮高层又在总部聚齐,刚准备敲门将闻人诀喊起,楼下小弟来报,说门口来了百多号黑衣人。 这一消息,让齐齐站在走廊里的展翅帮高层们不解,彼此对望后,一半人下楼,另一半就地等闻人诀出来。 虽然对人吵醒自己很是暴躁,但听到禀告的事情,闻人诀没有半点意外,扬声道:“让他们进来。”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带进房间,安顺等人只好将一帮子黑袍罩身,遮掩的密不透风,身上气息凌冽的男人们带到地下室。 随意洗了把脸,闻人诀在另一半高层的陪伴下,去见了匆匆从涅生王都赶到此处的,他的亲卫队员。 不需要他特殊吩咐,展翅帮的小弟们对这百多号人相当恭敬,虽然这帮黑衣人压抑了自身的晶核能量,但那一丝丝盘旋在身体周围的磁场能量中溢散出的气息,还是让他们发自本能的感到畏惧。 时隔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闻人诀踏步走进,在看到自己手下最早吞噬晶核的这批精锐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百多人没枉费他花了巨大心思和血本,已经强大到让他都要小心戒备的程度。 比起展翅帮这群人,他更能够敏锐感觉出自己手下亲卫的深浅。 “主上。”双手抱拳,威势逼人的男人们在看到闻人诀后,动作整齐的单膝跪下。 闻人诀快步上前,伸手扶起领头的男人,温和道:“辛苦你们。” 第315章 利用价值 没日没夜骑着飞鸵鸟,轮换汽车飞艇等多种交通工具,这才能在几天时间内赶到复兴城。 对于维端之前说的动用王域力量闻人诀倒是没考虑过,但是早前他也琢磨过让亲卫先赶到自己身边,在复兴学院中见到过太多的天才,而管理帮派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接触了相当多的异变者,这些人中有许多,强的完全超乎他当初的设想。 比起危险时依靠维端和天眼,他更倾向于自己的亲卫,一来不会太引人注意,二来,神眼能量最近并不稳定,闻人诀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将再次陷入沉睡,到时候,维端等同于不存在。 而且依靠展翅帮目前的这批人,他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统一西区的帮派,那是不可能的。 安排人下去休息,闻人诀第二天起来给亲卫重新划分了队伍,安排下不同任务,将总攻定在一个礼拜后。 这之前,他找时间回了趟学校。 无故旷课多日,自然接受了批评,好在脑子比一般人灵活,几个讲师考验他的问题都被他快速解决,因为这样,承受的怒火少了点,但还是受到了严重的警告。 被几个男人轮流训斥,闻人诀倒是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等出了讲师的房子,他才蹙眉开始考虑要在学校里找点关系。 他是想要体验学生的生活,也是真心想来学点东西,但非要他做到跟普通学生一样每天准点上课,那不现实。 首先帮派上的管理就离不开他,展翅帮的根基不稳,就是看下面的几个场子还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 闻人诀无法保证自己的时间规律。 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去见见白檀,毕竟前段时间人刚闹了脾气,说自己把他丢在学校不管。 今天下午体内神眼能量安静下来,闻人诀心情还不错,顺道找过去,才发现白檀这两天也很疯,经常不在寝室,问了他认识的同学,说白檀最近刚交了个朋友,天天都结伴出去疯。 “您不管管他吗?”看主人听了回答,转身下楼,神情平静,维端不满道:“您不怕他在外面瞎胡闹?他那人,对男男之防一点概念都没有。” 闻人诀没说话,靠在无人的楼梯角落,安安静静抽完一整支烟。 白檀身边跟了两个亲卫,能出什么事情? 大概是自己对白檀太过特殊和包容,维端这个神裔的指引者,很是恐惧自己会被一个人影响情绪。 事实是,它想的太多。 没有见到白檀,闻人诀也不久留,亲卫们都来了展翅帮,他正好奇他们的实力变化。 上完后两节课,没理犹犹豫豫想上前跟他搭话的毛华等人,闻人诀出了校门,坐上展翅帮派来接他的车子,速度回了总部。 亲卫们大多被指派出去完成任务,留下来的也在指导展翅帮的帮众训练,闻人诀默默在一旁围观了会,等到他们的项目告一段落,出声喊了几个人跟他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跟我试试,不用留手。”在给出一句果决的命令后,他首先冲上前去。 维端保持安静,专注看着他们的打斗。 直到十五分钟后,三个跟闻人诀交过手的亲卫退到一旁,还在正中的闻人诀眯了下眼睛,额头脸颊都有汗水流下,他随意擦了把,直起身后“哈哈”大笑两声。 挥手让亲卫们下去,房门在他面前合上。 维端直等到他气息正常,才在空气中出声:“他们三个人联手,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可以轻松斩杀您。” “嗯。” “人类的进化太快了,这帮人又得天独厚,总算没有辜负您的培养。” “嗯。” “主人,您会不安吗?” 闻人诀挑了下唇角,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过桌面上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气息,半晌后,方才轻轻道:“我成立王域是为了什么?” “什么?”维端没有听懂。 “光有实力没有势力,只能成为他人手中的工具或走狗。” 维端:“嗯,我想起了斗兽场中的那些人。” 闻人诀拨弄了下额头滑落下的碎发,“从知道神眼属性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我只会遇到越来越多比我强大的人,可又怎样呢?那些人,终将为我所用。” “是。”维端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言,真诚进行了道歉,“抱歉主人。” …… 亲卫的临时教导虽然慌张,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在攻打利刃帮的时候,这种实力上的突飞猛进体现的特别明显。 秦汉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不被他看在眼里的展翅帮一夕之间怎么多出了这么多的高手,个顶个的深不可测,没等他琢磨出来,对方几个堂主还一反常态的改变了用计规律,逼的他阵脚大乱。 沈波的话当真作数,两个帮派互相攻击,虽然都在夜里,但也伤及了一些无辜的居民,可管辖范围内的治安所愣是没有出动。 沈家作壁上观,本以为纠缠还要点时日,毕竟两个帮派实力相当,哪里知道,夺场子的“游戏”才刚开始三天,秦汉等一众利刃帮的高层就被展翅帮的堂主们五花大绑的押送到了沈家。 同时还带来了展翅帮那个毛头帮主的话。 “伤害贵公子的人,我已尽数绑缚而来,其他有牵连的人,也已全都消失在人世。” 沈波冷眼打量着前来传话的男人,他居高临下,可下方站着的男人却无丝毫畏惧,若不是面无表情,他差点以为见到了那天的青年。 那个展翅帮的新帮主眸中就是这样,毫无波动,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个叫闻人的青年,嘴角偶尔会挂有温柔笑意。 不似面前这人,冷的像具散发寒气的尸体。 “怎么?他是不敢来吗?”沈波早从一开始答应协商给展翅帮时间时就做了考虑,现在看到对方三天内摆平拿下利刃帮,他心中的那个想法就更为坚定了。 “我主在善后,并非不愿意来见您。”亲卫在涅生时冷漠惯了,因为独属于王一个人管辖,平常就连眷属们见到他都要客气的点头,就算不跟王域里的人打交道,但进进出出的总会看到。 涅生里哪一个进出王居的人,身份和地位不比上边站着的这个男人高? 就凭这么个货色,居然也配跟王站着说话。 闻人诀的亲卫们,因为身份和实力远超一般人,平常还真就谁都看不进眼睛,说句难听的,那就是谁都懒得搭理,可到了这里,因为主上的计划和想法,他们不得不低声下气对着一个家族的族长这样说话,真是憋气。 “我主说明天就来拜访您,如果您愿意见他。” 闻人诀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他是留给沈波一个缓冲的时间。 对方答应给自己时间,肯定不是出自于怜悯,因为沈南星虽是沈波的儿子,但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沈波考虑他的事情,第一要想的一定是涉及到的家族相关利益。 闻人诀相信,对方愿意给机会,自然是因为自己这帮人还值得被利用。 存在一定的价值。 “只有存在价值,才值得被人善待和原谅。” 意味深长的跟维端说了这话,他出门去见了沈波,中年男人语气深沉的说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念在他们也是被人算计,而且拼尽了全帮之力追杀利刃帮,沈南星的事情算是跟他们揭过,但是他们也要拿出点表示。 “没想到沈波肯这么轻易的松口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将名下二十多家酒店也交给我们看场子。”维端看主人没有闭眼,膝盖上翻着书册在看,很是惊讶的在心识中搭话。 它想了一路都没能理解的事情,自然要开口问问主人。“虽然说看场子的费用给的很低,但我们也是能赚的吧,且这么多场子给我们,我们就能扩张很多人手,对帮派的名气提升也很关键。” “你以为,他真的贪图那点便宜收取的看场费?”闻人诀虽然在看书,但一心两用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明着说要我们给点表示,便宜抽取他沈家的看场费用,可实际上来说,占了便宜的还是我们。” “对啊对啊,我也感觉奇怪不安。”维端也是想到这点,才琢磨了一路,它相信,只要沈波对外说想让人帮忙看场子,就算抽成再低,都会有帮派说愿意。 又何必把这样的好事交给他们?沈南星的死跟他们的关系虽然不大,但可以说是因他们而起,不毁灭展翅帮也就算了,居然还这般对待。 只要能成功进驻那些知名酒店,那帮派的名气就打出去了啊。 “沈南星一事伤心是其次,沈波一定是注意到了,他沈家在黑路上一点触手都没有,这不是好事,明着责罚暗着给好处,他这是想收我们为己用。”闻人诀漠然。 “为什么是我们?” “大型帮派已经不是他沈家能够轻易吃下的,小帮派扶起又太费劲,一个新崛起,实力远比展现出来要强大的帮派,又曾被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并扶持过的帮派,不是最好的对象吗。” “帮派也好,私人也罢,依靠一个人强大起来,内心又怀着感恩,未来自然慢慢的,无法再摆脱对方。”合上膝盖上的书,闻人诀推开车门,总部门口,有面色焦急的安顺正在踱步等待。 解开身上外套,闻人诀随手扔给一旁等候的人,安顺小步跟上来,凑近道:“帮主,十九区的牙子他们已经到了。” 第316章 笑里藏刀 “哦?”闻人诀侧了下头,挑眉道:“这么快。” “是,早两个小时前就到了,那时候您刚出去,没办法我们只能让他们等着,牙子的表情看着不太好。”安顺小心翼翼道:“道旁角这边的白药生意最早就是鹰爷……”话出口才觉不妥,安顺很快改嘴道:“鹰眼联系的,后来您当了帮主,那边倒也没更改我们的白药量,只是价格提高了一些。” 这些,他和几位堂主都做过报告了。 展翅帮下面的场子不多,一些敲诈勒索更是上不得台面,平常走私车辆飞艇武器他们也没门路,鹰眼最早发家就是因为跟道旁角那边有关系。 说起这个道旁角,虽位于十九区的地界,但却算是个独立王国。 人类不管什么时代,对会上瘾的药物控制都很严格,白药就是活的魔鬼,曾吞噬了无数条生命,在重新恢复秩序后,不管哪个王区的王权都会打击白药。 最起码,绝对不允许出现明面上的买卖,但私下里,各个帮派将这暴力行业看做蛋糕肥肉,各自瓜分。 只要不过分,王权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药的大来源地总共有二个,一是分离于东西大陆的岛之王国,混乱无主的二十二王区,有很多的新品,就是从那里先流出。 另一个就是位于十九区边沿,夹在两大王域和联盟体中间的道旁角,那儿的所有人都靠种植提取白药的植物和加工白药为生,每一年的产量都很巨大。 “一般的帮派拿白药,都是通过好几个中间人,可鹰眼跟这牙子有私交,虽然要的少,但一直都从道旁角直接拿的货,品质虽一般,但价格特别便宜。”若非如此,展翅帮也不可能在毫无支持的情况下,在复兴西区这样的地方站稳脚跟。 跟着闻人诀上楼,安顺尽可能多的介绍,“您对牙子要小心,道旁角的势力很大,牙子虽然只是他们的一个小管理,可也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闻人诀只从一些大概的资料里看到过关于道旁角的介绍,但具体的影响力他未来得及多了解,借着走到房间去的机会,他刻意慢了脚步,“道旁角的地理位置按理说属于十九区,他们可受十九王区的管制?” “明着是那么说,可谁都知道,十九区的王权除了从他们的收入中抽取一部分提成,更多时候,是在作为他们的保护伞,别说他们不会打击道旁角,就算他们想,怕也攻打不进去。”安顺用带着两分向往的语气补充道:“他们拥有自己的军团还有庞大的武器弹药库,没有王权想要去真正踏平他们。” 维端听的感慨不已,在心识中默念道:“这才是最大的帮派啊。” “掌握着巨大的资源,除了另立王区外,实质上跟王权也没太大的差别。”心识中回了维端一句,闻人诀却在上楼之后停下脚步。 安顺跟在他后头,看他突然停在楼梯上,不解的仰起头。 闻人诀面目深沉,转过身盯着他,平静道:“以你看,这个叫牙子的道旁角管事跟鹰眼的关系有多深?” 安顺皱起眉头,半低头认真思考起来,足有三分钟,才抬起目光慎重道:“应该不是很近吧,毕竟鹰眼死后,他也没有切断我们帮派的白药供给,只是提高了价格。” 他们上报这件事情后,新帮主很快就下了命令,让他们立即联系上牙子。 安顺这两天一直在跟其他堂主商量,他们对新帮主毫无了解,只是看对方处理事情的手段堪称果决干脆,手法也颇为毒辣无情。 若因为提价而和牙子发生冲突,再产生严重的后果,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毕竟在他们眼中,闻人诀的年纪太小了,又是个学生,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老老实实背着书包上课,若不是对方经常晚上留在帮里处理事情,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等人居然将身家性命交给了这么一个年轻人。 只不过说轻视? 谁敢呢? 看看鹰眼的下场,和一直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利刃帮,哪个的后果好了? 他们很信服这个年轻人,遇到灭顶危机时对方并未逃避,勇于承担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但毕竟,闻人对黑路上的事情了解不多,年龄的限制也在那,安顺等人担心他一时冲动。 像是看不出他眉目间的担忧,闻人诀淡漠的点了点头,不太在意的“哦”了一声。 继而步子沉稳的上了三楼。 从来只有别人等牙子,牙子又哪里等过人。 西区这边有不少帮派是从他这里拿的货,他们这些在外联络的管事多少有一定的权限决定手上药品的价格区间,说起鹰眼这个男人,他们在年轻时就相识了,当时他为了证明自己外出狩猎异形,恰巧鹰眼也刚进入黑帮混了个位置干。 因为争夺同一只异形,两边动起了手,鹰眼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识,在互相将对方打出血后,争夺的一方放弃了,他们就那么分开,可谁知道事后在一个镇子里,两人居然又在一家酒楼相遇。 当即两个人一块愣住了,因为他和鹰眼都是私自出来的,在僵持了一会后,两人又默契的同时笑了下。 故事的最后,二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也算交上个朋友。 多年以后,他回到道旁角,而鹰眼也接手了父亲的生意,慢慢的又走向了黑路。 在时有时断的联系中,鹰眼得知他在道旁角,亲自找过去,正好那时候他手上也有了点资源,于是就放给了新成立的展翅帮白药。 这么的,几年下来,双方的生意越做越大,虽然鹰眼这边问他要的量越来越多,可对于牙子来说,他在道旁角地位的攀升也注定他的眼界和胃口越来越大,对于展翅帮需求的这点药品分量,他渐渐的不再那么重视。 若说看在情分上,那确实有,不然西区这一片,他不会唯独展翅帮的价格给的最低,可要说他完全看情谊,因为鹰眼死就要放弃做生意,那不现实,对于他这种外放联络的管事来说,生意最重要。 道旁角大大小小有很多外联的管事,每一年,他们最终拿各自手上的出药量作为考核,所有的一切向利益看齐,人情?那东西可有可无。 “不好意思,久等了。”闻人诀人还未进去,声音就先传出。 安顺极有眼力见的先一步走进,在门后弯下腰恭迎他身后的闻人诀。 双脚踩在厚毛毯上,闻人诀先看了房内的亲卫一眼,那亲卫注意到他目光,走上前亲自关上门,而后就如木桩子般,直直站在原地。 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闻人诀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边抚摸自己的手指,边踏步向前,同时目光扫向了圆形沙发正中靠坐着的男人。 长挑身材,披肩发,柳叶眉下一双杏核眼,牙子后仰脑袋,很是平静的主动打了声招呼,“是你。” “初次见面。”双手轻轻合在胸前,闻人诀细长眼睛眯起微笑,“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别很大。” 这样的见面语,让房内众人措手不及。 展翅帮陪坐的堂主们安静下来,牙子带来的人从头到尾就没太说话,这时候全都认真打量起闻人诀。 “哦?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闻人诀坐到人对面,拍打了下自己的衣摆,翘起二郎腿,悠闲道:“更虎背熊腰,也更面目凶残。” “哈哈哈。”牙子一点也不掩饰的笑出声,诚恳道:“我杀人的时候一般就那样。” 闻人诀“哦”了声。 “你也跟我想象中的不同。” “嗯?”拿起桌上的酒瓶,闻人诀正探身给人倒酒,听闻这话,眼尾上挑着蛊惑道:“你想象中的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更为气焰嚣张一些。” 摇晃着高脚杯,闻人诀盯着里面的酒水看了一会,弯起嘴角递到面容俊秀的男人手上,温柔道:“你知道,气焰嚣张的都活不长久。” 第317章 不开玩笑 牙子笑笑,接过酒杯抿上一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对方这话很有深意,既可以理解为是在示弱,也可看作是对自己隐晦的警告。 鹰眼的死确实让他意外,尤其在得知这个杀死他的人还是位年轻的学生。 但他并没有想因此做些什么,提高给展翅帮的白药价格很正常,一般这片区他手上出去的都是这个价,而之所以给展翅帮之前的价格,一是因为鹰眼的存在,另一个就是考虑到展翅帮是他在这边的第一个客户。 现在帮派易主,那么以前谈好的一些条件自然可以更改。 尤其今年白药的价格浮动很大,最近一直在上涨,他调动价格,那是合情合理。 “直说吧,你今晚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双手向后摊开,牙子幽幽盯向对方。 闻人诀勾了下唇,伸手提了提自己的衣领,简洁明了道:“很简单,我希望你能改动我们交易的白药价格。” “改回之前?”牙子玩味。 “不,”闻人诀直视对方审视自己的眼睛,斩钉截铁道:“在你之前给我们的价格标准上,再少这个数。” 慢悠悠的竖起三根手指。 牙子“呵”了声,语气倒还算正常,“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一般不开玩笑。” “你拿什么脸来跟我说这个话?”冰冷话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闻人诀神态自如,“我的脸当然不值钱,我拿进货量跟你谈。” 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帮派老大,牙子还算有点识人之明,他盯着闻人诀的面庞看了两分钟,分辨出人的认真,确实没在拿他开玩笑。 深吸口气,他重新放缓语调,“说说看。” “每个月,多这个数。”这回,闻人诀只伸出了一根手指。 牙子抿了下唇,“一百颗?” 闻人诀失笑,“你在跟我开玩笑?” 牙子沉默。 一分钟前,他刚问过对方这句话,不过他并不觉的尴尬,做生意嘛,就得谈。 “一千颗?”想了想,他发问。 “你道旁角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闻人诀收回手,调侃般问了句。 牙子一点也没觉的受到冒犯,他坐直了身子,终于认真起来,“你每个月要加一万颗的量?你确定?” 若真是如此,那么恢复到以前的价格也是可以的。 闻人诀看人慎重起来,却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看在我们两今晚初次见面的情谊上,为什么你不敢多说一些呢?” “你要加十万颗?”所有的淡定都破功,牙子惊叫出声,没等闻人诀开口,他又自己冷静下来,低头思考不过三分钟,很快就重新抬头,他恶狠狠的盯着闻人诀,“闻先生,你要知道,拿道旁角的人开玩笑不是个好主意。” “我说过,在谈生意的时候,我不开玩笑。” “十万颗?你好大的胃口,就你小小的一个帮派,每个月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的量?” “这是我的事情,你要确认的,就是行或者不行?”虽然牙子刚才的语气很差,但闻人诀依旧淡然。 他眯着眼睛从怀中抽出香烟点上,神情很是自在。 牙子紧盯着他思考,这过程中两次捏紧拳头又松开,最后开口,却还是充满犹疑,“每月多十万颗的量,别说你一个展翅帮,十个展翅帮也吃不下,你知道,整个西区的帮派合在一起,每月在我手中的走量也不过三十万颗,你小小的一个展翅帮,就要占三分之一吗?” “我说过,你要考虑的仅仅是能不能答应我刚刚的条件,其余的,跟你关系不大。”闻人诀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话完之后又突然想起般补充了句,“哦,当然,你要保证你给西区的白药价格,我展翅帮最低。” 牙子双拳握紧,呼吸粗重起来。 若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展翅帮新主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并且做到的话,那么今年回去之后,自己定然要成为外派联系的管事中,那最耀眼的一个。 道旁角中当然也有权势阶梯,这几年,他们几个相同阶层的管事正竞争激烈,若真能增加这么一笔出货量,怕是自己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你能先预定这个月的量?”压抑下兴奋心情,牙子神情凝重起来,他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闻人诀平和的笑了笑,肯定道:“当然。” “好!”牙子重新举起酒杯,跟闻人诀探到面前来的酒杯撞了一下,仰头一口饮尽,待放下高脚杯后,又一次深呼吸,重声道:“按照你之前谈的,我答应你,希望你不是在糊弄我,不然……”阴鸷的扫视房内一圈,牙子狠毒道:“您的帮派,恐怕就很难继续存在了。” 闻人诀礼貌的点了点头,没太在意他的威胁,继续谈了几句,又喝了几杯,而后将人亲自送下楼。 刚才在房内,安顺等人听到他的话,脸色一瞬就变了。 每个月多十万颗的白药走量,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往年,他们一年也要不了这么多的量啊。 站在安顺旁边的堂主当时就想上前阻拦闻人诀,可惜房内人高马大的帮主亲卫上前无声控制住了他。 看他被控制行动,其他想插嘴或者想阻拦的堂主们安静下来,这几日,他们也不是意识不到这帮人的强大,只不过没有交过手,心中多少没底。 可刚才准备走上前的那位堂主武力值如何,房内其他堂主很清楚,看人才走了两步就被帮主亲卫不费吹灰之力拦下,全身动弹不得,心中怎能不胆寒。 这一犹豫,脑子慢慢清醒过来,想起现在那个开口说话的青年才是展翅帮真正的主人。 只能惨白着脸继续听下去。 亲自将人送下楼,闻人诀又弯腰,绅士的护送着人坐进车,直到车辆开动,他还立在原地,目送着牙子他们一行人的远去。 “帮主!”安顺没等他转过身,就已“咚”的一声跪到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帮主,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收回刚才的那个决定啊!” 闻人诀转身,活动了下手腕就要往楼里走,可安顺不肯罢休,就站在他身后的几位堂主这时候也接二连三的跪下。 “帮主,每月多十万颗,我们真的吃不下啊。” “是啊帮主,我们帮里所有的活钱拿出来,也就够支付一个月的药钱啊。” “帮主,求你一定要三思!” “好了!像什么样子?”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进出的不少客人就注意到这罕见的一幕,闻人诀神色不悦,“进去再说。” 他说完,自己径直走进楼里,几个亲卫跟在他身后,没多余动作。 还跪在地上的安顺等人互相看看,再扭头看闻人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耳中听到越来越杂乱的议论声,不得已,只能站起,追了进去。 闻人诀就坐在刚才的房间等他们,目光冰冷,下巴抬着让他们一个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刚才牙子的话你们听到了,若我们是在耍弄他,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我们……”安顺张嘴就想反驳,可话出口,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很是颓丧绝望的低下头,双手交握。 闻人诀语气平淡,将跟沈家的谈判结果告知他们,本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时候,房内却没人可以高兴的起来。 闻人诀懒得多解释,但也烦躁于看到他们一副大难临头,面如死灰的样子,起身站到窗边,用不容置疑的语调,慢悠悠道:“一个展翅帮吃不下,十个呢?” 如冰冻的木头般,安顺等高层本能抬头,毫无亮光的双眼,茫然的看着闻人诀。 “你们想要什么?更大的权势和财富,可这些不会凭白掉下来,不做些什么的话,妄想只能是妄想。” 回过身,闻人诀轻轻往前迈出一步。 蓝色幽火燃起,一直延伸到安顺等人中间,犹如一条来自地狱的道路,闻人诀踩踏着幽火,一步步靠近他们。 面庞上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从今天开始,我们展翅帮就要正式向外扩张。” “以任何手段,不惜血洗。” “希望你们,都已经拥有了这个意志和决心,否则……” 颇具压迫感的步伐忽然停下,闻人诀伸手从一旁的椅子上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提起,那男人被他现在的样子所震慑,一开始都没想到要反抗。 直到脖子上锁死的力道越来越大,男人的呼吸渐渐困难,临近死亡的恐惧,让他双手抓挠上闻人诀手背,死命扭动起身体。 闻人诀将人举起,头也微微仰着打量男人,含着口热气,轻轻道:“之前是你吗?将我去找沈家谈判的消息走漏出去?” 若不是内部有人向外放出消息,刘达根本就跑不了。 当时安顺等人恼怒不已,闻人诀却摆出了副不在意的姿态。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查出的祸首,又刻意等到现在才来发作。 男人是展翅帮的一个外事堂主,这时候被闻人诀锁喉又哪里发的出声音,其他人皆都仰头,一脸震惊的看着。 闻人诀脸上笑意加深,五指收拢,只听那么一声沉闷的“嘎”,双腿猛烈踢踹的男人瞬间停止动作,脑袋不自然的歪斜向一边。 将人提到右边如垃圾般,甩手抛开。 闻人诀低头看房内众人,“若没有统一黑路的想法,你们现在是玩过家家?” 第318章 还是学生 等到房内人全部走出去,两颗天眼在空中现形,围绕着闻人诀转圈。 维端的声音直接响起,“您要统一西区的帮派大批走动白药吗?” 闻人诀走回桌子,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慢悠悠晃到窗边。 维端思考了会,“您是想要快速积累大笔的钱财?” “既然在复兴联盟内,就要遵从他们的秩序和规则,钱,在这里代表着绝对的权势和地位。” “您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真要钱的话,从王域拿就好了。”维端说完又补充,“您是担心引起他们的注意吗?” “既然来了这,就要用他们的方法弄到钱。”将含在口中的红酒吞下,闻人诀摇晃着手中高脚杯,轻轻磕上身前的玻璃,发出响声,“跟复兴联盟比起来,涅生王域的钱又算什么?” 毕竟受地理位置的限制,跟复兴,又或者是圣鼎比起来,涅生那地方,太过荒僻。 “相信书先生一定能将王域发展好的。”维端信誓旦旦,老鼠的到来意味着闻人诀多了无数双眼睛和耳朵,之前被折断脖子的那个内奸,也是老鼠底下人查出来的。 而且王域里的消息,每隔一段时间,老鼠同样会汇总上报一次。 通过上报的事情看,书易对管理大型王域一点也不生疏,条理清晰,手段干脆。 如今的涅生王域正在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终有一日,会无比强大。 “我喜欢干脆利落的将人按倒在地,可也喜欢那之前步步沉思的布局算计。”杯中酒喝光,闻人诀推开面前窗户,直接将酒杯扔下楼去,迎着风眯起眼睛,“我有时候非常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很多时候,我也喜欢随波逐流。” “您很矛盾吗?” “或许……”闻人诀很少这样敞露心扉,他看着窗外,“很多萌芽中的危险,我明明可以掐灭,但有些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它,我好像在等着这个矛盾点和威胁,突然爆发。” “您在游戏人间,因为并不在乎吗?” “大概吧,”闻人诀有一点没说错,他也会有迷茫和懈怠的时候,骨子里的冷漠促成他的不在乎,“我目的明确的去做一件事情,但更多的时候,我居然在期待坏情况的发生。” “若不是身体的原因促使您必须集合九域之碑,您会去做这件事情吗?” “不会。” 维端不意外,“您是受了安老的影响才一定要去星际吗?” “不该说是受了他的影响,只是没了他,我不知道还有星际的存在,那些人类眼中的世界……又是怎样。” “您最近有些多愁善感,为什么?您是遇到什么困惑了吗?执着于眼前的事情,但目光放在未来,这就是您啊。” 闻人诀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关上了窗户,走回桌前,按了几个号码拨通电话,另一头被人接起,他只张嘴说了一句话。 “时机成熟了,将人带来吧。” 老鼠一直在查火蝶赵泽强的情况,一开始以为不难,可是复兴城中的情况远超他想象中的复杂,而且这个火蝶的老板,很是狡猾。 为此他费了很多功夫,前段时间闻人诀在应对沈家的风波,老鼠那边虽然有了消息,但被压后了。 如今沈家的事情和白药的事情都暂时解决,闻人诀便抽出手来对付赵泽强。 他看上火蝶了,想以那为根据地在复兴城中扎下根,为此不管动用什么手段都不会罢休。 老鼠陪着赵泽强坐在展翅帮的房间时,闻人诀正从学院赶回来。 因为经常不去上课,他也算在讲师面前混了个脸熟,好在展翅帮中有堂主为他找了关系,为此奉献出一小盒光核,代价惨重。 安顺还为此提过建议,“帮主,我说您不爱读书那就不去呗,依我们帮现在赚到的钱,您哪里还需要去做学生。” 虽然被他不冷不热的一眼给震的停下嘴中的话,但不影响那之后帮派里的所有人看他都带着看坏学生的有色眼光。 身上的学院制服还未来得及换,闻人诀也不介意,从一旁的亲卫手中接过烟,自己给自己点上。 他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为此没有抽上一根,人疲倦,需要提神。 赵泽强局促不安的在房内坐着,沙发侧边老鼠抓挠着自己暗红色的头发,他出外都会改变妆容,只是这次好像用坏了药水,这假头发才戴半天,就痒的他快把头皮揭下来。 “你们帮主什么时候到啊?”烦躁的又一次改换坐姿,赵泽强再次扭头看房门。 “你急什么,帮主事情多。”老鼠淡定的很,大约是坐的不舒服,干脆盘起双腿。 赵泽强烦躁难安,目光在扫过桌面上的照片时,更发阴沉。 照片上是他的儿子,当然,是他养在外面的那个。 “你别怪我不客气,要是我儿子伤着了一点半点,我发誓要把你们碎尸……” “还是不要说气话吧?”老鼠假笑,“我们帮主啊,脾气特别不好,很讨厌被威胁的。” “你!”大手拍向桌子,赵泽强刚要发飙。封闭了半天的房门却在这时候打开。 闻人诀第一个走进。 身后两个亲卫跟进来,其他人则站在了门外。 因为他们的进入,赵泽强收回了已经冲出口的话,目光一一扫过进来的几人,没在闻人诀身上久留,可是……在看过另外两个人后,他又疑惑的,转回了目光。 闻人诀扯了下嘴角,没在意对方对自己的忽视。 迈动长腿,他在正中沙发上坐下,老鼠站起身,弯腰对他行了个礼。 右手搭在沙发边沿,闻人诀不是很在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弹了弹烟灰,细长双目睁开,轻飘飘的扫过赵泽强。 “你就是火蝶的主人?” “你?”赵泽强还是有点不愿意相信,他从头到脚看过闻人诀,对方身上的衣服他熟悉不过,火蝶的主要客人就是复兴学院中的学生,对方这身打扮,不就是校服嘛。 “你是展翅帮的帮主?” 闻人诀点头。 赵泽强皱眉,死死盯着闻人诀看,两分钟后突然狂躁起来,伸手从怀中抽出手枪,近距离对准了闻人诀的额头,“你他妈的毛都没长齐,居然敢绑我的儿子!” 再吸一口烟,闻人诀将烟屁股弹飞,右手半伸,对丧失理智的赵泽强压了压,安抚道:“安静一些,这样我会比较开心。”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学生也想学别人玩黑帮?” “你对年龄有什么偏见吗?”闻人诀上半身挺起,舒展了下筋骨,对近距离对准他的枪口视若无睹,“也就是晶核能量出现后,我们活的才长久了一些。”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屁话,你赶紧把我儿子放了!” “虽然这把枪威胁不了我,但我依旧讨厌有人拿枪对着我,所以,可以把它放下吗?”闻人诀语气温和的商量着,“您就不担心他吗?” 食指点了点放在桌面上的照片,发出的响声让赵泽强目光颤动,粗重呼吸着,在左右打量过房内其他人冷静的模样后,他慢慢下垂了手臂。 闻人诀点头赞赏,“这就对了,我花了时间请你来这里,是要跟你谈生意的,不想把场面搞的太血腥。” “我听说了,你想要买我的火蝶?你做梦!” 脸上笑容消失,闻人诀目光慢慢冷厉。 重新在位置上坐下,赵泽强冷笑道:“你肯定查过我了,在西区的地界上,还没有帮派敢轻易动我赵泽强,我不信你敢杀了我的儿子。” “杀掉这么残忍的事情我怎么会做呢?”闻人诀摇头否认,轻柔道:“您也说了,我还是学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没去看赵泽强充满怀疑的双眼,闻人诀忽的又抬头平静道:“但是切几根手指,还是没问题的吧?” “你在威胁我,你就不怕整个帮派都倒霉吗?” “您有个了不起的岳父……”闻人诀微笑着提醒对方这个事实,歪头天真道:“你觉的,他会欣喜多出了个外孙吗?” 赵泽强不说话了。 比起切掉手指威胁这种套路,他更担心的是家中妻子和妻子背后的家族知道自己在外边不安分,并且还将儿子都生出来了。 到时候他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情人和儿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闻人诀既然不准备动赵泽强,就不会完全让人没有路走,因而跟自己鱼死网破。 所以他的态度和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友好。 抬了抬下巴,他示意老鼠。 身形短小的男人从沙发上跳下,到墙角拎过箱子走回来。 顺手还从怀中掏出信封递给闻人诀。 闻人诀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一张张翻动着,“其实您想多了,我只是看这个孩子太过可爱,找人接他出来玩玩。” 弯身将照片递给六神无主的赵泽强,闻人诀嗓音奇异的柔和下来,“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和您做生意,而不是结仇,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叫您一声哥,赵哥,其实吧,我特别理解你,男人嘛,在外面有个三四个又如何。” 边说着话,闻人诀边打开了箱子。 三色的纯粹光芒,从箱子中散发出来。 那是一整箱满满的光核…… 闻人诀隐在光核亮光后,嘴角弯的格外蛊惑。 第319章 朱家朱阁 赵泽强手中的照片不是别的,正是他小儿子在一个房间里坐着,开开心心的玩玩具。 看着像是对被绑架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本焦躁愤怒的心在看到这几张照片后慢慢冷静下来,继而对方又提出了一整箱等级统一,浓度纯粹的晶核。 “你这是什么意思?”急于见到自己的儿子,他懒得再拐弯抹角。 “我知道赵哥你门路颇广,但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晶核来源,我嘛,你看到了,因为在复兴学院读书,买下火蝶能够方便一些,虽然那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但我要是能出更高的价格呢?”在沙发上半靠,闻人诀侧脸对着人,手指点了下装晶核的箱子,“除却保证让您满意的收购价格外,我还可以给您提供一条稳定的高等级晶核来源。” “你?”赵泽强怀疑,只不过他的目光很难从那箱晶核上移走。 如今的地球,除却私自出去狩猎的,很少有稳定的晶核来源被掌握在私人手中,而且看这一箱子晶核也知道这个展翅帮的帮主没有在说谎,他确实能够保证手中晶核的质量。 闻人诀礼貌的颔首。 赵泽强思考了会,慎重的问,“你的路子在哪里?” 闻人诀懂他意思,笑笑直接道:“涅生。” “涅生?你居然在那个王域里有路子?” “其实可以和那边接洽并弄到晶核的人就在您眼前,”闻人诀伸手指了下老鼠,“他跟涅生王域中的一个高层有关系,每个月都可固定从那私下流出一批货。” “不会被发现?”赵泽强心动了,他半坐起,看老鼠的目光狂热起来。 如果不会被发现,那就真是天大的好事,不说自己手底下,单说现在城中对晶核的需求,他就可以大赚一笔。 况且,这条路不是一次的,按照身前的青年所说,日后应该可以长期合作。 “这是要命的事情,要是不安全我怎么会做呢?”老鼠严肃道:“你放心,我的路子绝对牢靠。” “冒昧问一句……”赵泽强眼珠子转动,“你们的路子该不会是涅生中的哪位眷属吧?” 毕竟长期私自流出晶核,当中还存在这么多的光核,没有眷属的参与说不过去啊。 老鼠顿了顿,有些啼笑皆非,可不就是么,不只是眷属在参与,连涅生的王都在跟你说话。 当然,这种话他不可能说出口,微笑着摆出神秘姿态,他摇头不语。 闻人诀看出人已经在动摇,最后加了把火,“这一箱子晶核就算是买火蝶的预定金,代表我的诚意,之后的价格,我们好商量。” 手握着儿子照片,赵泽强安静了五分钟,而后抬头再无犹豫。 接下来的谈判过程较为干脆,主要是闻人诀摆出了非买不可的姿态,对价格方面也很豪爽,而赵泽强考虑到要依靠他们攀上那条私运晶核的线,还有儿子在对方掌控中,表现的也很理智。 半个小时后,赵泽强满意的提着一箱子晶核走了,门在他离开后被关上,闻人诀脸上的温和瞬间改换成冰冷。 老鼠没去送人,他在赵泽强走后站起身,靠近到闻人诀身边,“主上,依您看,他会不会事后反悔又或者算计我们,这个人太过阴险。” “不会,真若如此,算他命短。” …… 因为买通了几个讲师,多次旷课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揭过去了。 白檀不知道交了什么朋友,彻底玩疯了,好几次闻人诀去学院都没能看见他。 倒是跟着他的亲卫隔个几天会汇报一次消息,对此闻人诀没太上心。 复兴学院有个新成立的习俗,每到开学以后,会由学院的武讲师们带领高等级异能学生出去荒野狩猎异形,而后将此行最凶猛的异形带回来给低年级的学生们围观。 因为这个盛事,闻人诀起了个大早到学院,白檀昨晚上就电话联系了他,只是到学校门口没有见到人,闻人诀带着一个贴身的亲卫直接去了关押异形的地方。 异形是两天前带回来的,这几天一直在观察,确认限制了一些它的能力后,今天才算正式开放观看。 想要赶新鲜的不只是闻人诀,整个复兴学院的学生都轰动了,起了个大早就等着,广场之上搭了个木台子,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闻人诀到的不早不晚,却已经无法挤进去,要强硬当然可以,但他自己在涅生时,什么异形没见过? 是有新鲜感,但也不至于非得近距离看到才行。 蹙眉站了会,有些意兴阑珊的,他打算走人。 可隔着一定的距离,他隐隐听到了有人在呼喊他。 “闻人!闻人!!” 声音越来越响亮。 最靠近木台子的地方其实摆放有凳子,只不过并不是来的早的人就有资格坐的,只要是人类社会,不管在哪里都存在一定的潜规则。 白檀跟着朱阁早早坐在了前排,木台子上的异形被关在笼子里,上面罩着的黑布还未被掀开。 跟兴奋着要看异形的朱阁不同,白檀有些心不在焉,闻人诀又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了,昨晚联系过,确认人今天要过来看异形,可随着人越来越多,白檀有些担心闻人诀看不到。 一直梗着脖子等着寻找,到最后干脆踩上了凳子,好不容易,恰巧让他发现了准备离开的闻人诀。 白檀喊的大声,挥舞着的手又激烈,闻人诀一下受到了无数人目光打量,看白檀雀跃模样,这时候走受到的议论肯定更多,没办法,闻人诀扭头对身后亲卫打了声招呼,他自己则分开人群,朝着白檀走去。 “闻人,你来啦!”白檀确实挺开心的,因为又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为了表示自己的雀跃,他半扑到了闻人诀怀中。 围绕着木台,三张长条凳子摆放在一块,跟白檀坐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人,居中的是位肥胖青年,这时候正抬眼打量他们,目光越来越古怪。 “白檀呀,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和肥胖身型不同的是嗓音,超乎预料的好听低沉。 “啊!是。”闻人诀虽然微微用力将他推出,但白檀早已经习惯了闻人诀对自己这点小小的嫌弃,更不要脸的往人胸口埋了点。 混熟悉之后,白檀发现自己有一个小怪癖,闻人诀越是对他表现出嫌弃,他便越愿意跟人近距离接触乃至亲昵。 为什么呢? 他问过自己…… 大概是人嫌弃之后无奈的蹙眉模样,实在是太逗了,闻人诀这人哪里会有吃瘪模样,这种时候,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闻人诀想不明白,白檀在跟他相识日久后,为何行为动作越发亲昵,虽说他将人定位成枕边人,但白檀这缺心眼的样子不像是明白的。 真要说起来,他跟白檀的怪癖倒有一个小小的共同点。 那就是他虽然嫌弃白檀,但也没想过换了算了。 拉过闻人诀手腕,白檀将人拽到朱阁面前,昂起头,“这就是闻人。” 语气带着不自觉的炫耀,朱阁嘴角笑容更怪异了点,但他没有指出白檀现在傲娇的得意,只对着闻人诀幽深黑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坐吧。”他伸手示意。 闻人诀也不推辞,木台子上已经有讲师走上去,黑幕马上就要掀开了,要是他们还站着,后面的人肯定要有意见。 朱阁带着白檀还有另外三人,彼此之间很是熟识,坐下来后话题就没停过。 闻人诀从他们话中大致能判断出点什么,再想起跟着白檀的亲卫所说,也能明白为何他们能够在这里占到座位。 这个肥胖的青年名为朱阁,并不是什么普通人,朱家在这复兴主城算是赫赫有名。 白檀跟人的相识过程他没有多问,前段时间忙于帮内事务,不过现在的发展都交给了老鼠等人,他倒有时间,把目光重新放回来了。 有了火蝶,也就有了渠道接近这帮大家族子弟,闻人诀没有时间来一点点经营。 最快的在这所庞大的城市中拥有权势,是他目前唯一的打算。 第320章 教我游泳 笼中的异形模样狰狞,背部长满了黑色鳞片,头顶有鸡冠般的红色耳朵,四只脚趴伏在地上,不断从口中吐出舌头。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站在笼子外,当中一人挥手招来两米长的火鞭,狠狠抽了异形一下,仰起脑袋摆出攻击姿态的异形很快匍匐下去,躲避到角落。 此次出去狩猎的学生全部被请上台,讲述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事情,还有活捉这凶猛异形的过程,围绕着台子,亲眼见到异形的恐怖,耳中再听到那一波三折的危险经历,所有围观的学生都心潮澎湃起来。 这当中也包括朱阁和他身边带来的人。 白檀倒还算冷静,不为别的,因为之前跟闻人诀在外面的时候,他看到过闻人诀一个人对付比这凶猛多的异形,对此,不觉的如何稀罕。 只不过这是学校的团体活动,在星际时从没能这样抛头露面的一块加入,这点让他比较兴奋。 台子周围的人都在讨论异形还有这次出发的一批学生,唯有白檀,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后,伸手拽拉闻人诀胳膊,小声道:“你干嘛去了?” “忙。” 闻人诀目光看似在台上,可慵懒的神态能够看出他不怎么上心。 “忙完了吗?”白檀又凑近了点。 “差不多。” 朱阁的耐心不太好,异形的展示还没结束他就没了兴趣,转头看白檀,发现人比他更早分了心,如今正抓着高瘦男人一个劲的问问题。 咳了两声,他待引起两人关注,才伸手指了下外面示意。 一行人穿过拥挤围观的人群,就在学校里找了个喝东西的地方,朱阁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先走了,闻人诀默不作声跟在二人身后。 “我为你们正式介绍一下。”白檀把桌面上的小点心推开,颇为认真的点了点朱阁,“他叫朱阁,他叫闻人是……” “你刚才说过了,”朱阁微笑,“我比较关心的是……”刻意停顿,等到白檀面上表情开始不自在,他才用古怪腔调继续道:“你们什么关系啊。” 白檀眨巴了下眼睛,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跟朱阁的相处中,他只顾得上说闻人有多厉害,有多了不起,朱阁一定会喜欢这个朋友,可是论谈起二人的关系…… 能算是朋友吗? “恋人。”闻人诀平静回答,白檀突口而出的“朋……”友说法被截断,很是无辜的盯着闻人诀看。 “先坐下。”闻人诀倒是自然。 白檀“哦”了声,老实坐下。 他这般乖巧模样,朱阁看在眼里,嘴角笑容越发明显。 “感谢你这段日子对白檀的照顾,”闻人诀亲自动手为朱阁倒了杯茶水,挑眉道:“他应该不省心?” “不会,我们脾气很相合。”说起认识白檀的经过,朱阁笑出声,“他那上手之后,压根没看对面人的脸色,别人都顾忌着郑文恭,他却痛快的将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主要是他技术太差!”白檀颇为骄傲的凑了一句。 闻人诀侧头,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白檀刚翘起的尾巴马上垂下。 朱阁看在眼里,惋惜的对着白檀摇了摇头。 “真看不出来你们会是恋人,白檀一开始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只当他夸大其词,不过见了你后,我发现你的性格果真沉稳。” 这是挑好听的说,若说找难听的,那就是面前这二人完全不搭嘛。 在闻人诀面前,白檀只要人说一,他就绝对不敢说个二,闻人诀既然说出口他们是恋人,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他压根不敢反驳。 况且从闻人诀口中听到那二个字,他好像不怎么反感。 “白檀完全被你管死了……”朱阁复杂的打量着二人,他之前跟郑文恭比操作遥控车,中途就是白檀拆了对方的台,慢慢的两人发现脾气挺相投,混熟了之后从白檀口中听到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闻人。 白檀的脾气通过这些日子,他也算摸透了一些,人看着文静,实则顽劣的很,很多时候都让人头疼,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能被人管的这样老实。 白檀骨子里的傲气在闻人面前似乎被自动收起。 朱阁不知道白檀跟闻人诀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不过单从恋人关系来看,白檀注定不可能有翻身的那一天了。 为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友人默哀,朱阁大手一挥,说要请客。 闻人诀本有意接近这学院中的大家族子弟,因为白檀,眼前这个朱阁,倒成了很好的突破口。 有心让老鼠回去查查对方的全部底细,他耐心的陪着白檀和朱阁疯玩了一整天。 火蝶的交接很快,老鼠办事情还是很仔细的。 得到稳定的晶核来路,赵泽强笑意盈盈的在电话中一口一个闻小弟的喊着,闻人诀捏着话筒跟他客气了半小时,搁掉电话,脸上表情阴沉的周围人不敢靠近。 因为手头上的事情多,老鼠这两天一直呆在展翅帮。 在感受到主上身周的阴森气息后,他壮着胆子问了句:“日后您打算怎么处置赵泽强?” 买下火蝶花了大血本,老鼠知道自己的王心中不舒服。 “他不像是个命长的。” “也是。”满不在乎的应了声,老鼠上前,亲手为闻人诀点上烟。 …… 那之后,闻人诀去学院就比较勤,因为白檀的缘故,跟朱阁接触的也多了,他有心跟人拉近关系,又哪里会有失败的道理。 朱阁渐渐的也开始介绍其他朋友给他认识。 直到白檀提出要单独活动。 闻人诀没有拒绝,他任由人拽着自己手往校门外去。 “你教我游泳吧!”很是雀跃的,等到了地方,白檀给自己换了身泳衣,这才对闻人诀说明来意。 闻人诀蹙眉,看看水池又看看眼前身形消瘦的白檀,“你不会?” “你傻吗?我之前都没机会下地。”伸脚在水池中拨弄了下水花,白檀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往前探,在感觉双脚浮空后,他又害怕的紧紧抱住闻人诀脖子,“快拉我上去。” 闻人诀托着他下腋,将人从水中抱起。 “我先换身衣服。”既然都来了,看白檀双眼冒星光的模样肯定不好拒绝,闻人诀转身要去换衣服,白檀跟在身后赤脚追来,“我陪你一块去。” 换衣服的地方在走廊尽头的转角,闻人诀看白檀赤脚跑,甩手扔给他条毛巾。 白檀乐呵呵的将毛巾围在脖子上,追在他屁股后头,“你脸色好像不好?” “……” “你是怎么学会游泳的?” “……”闻人诀保持安静,他习惯了白檀的聒噪,同样也习惯了在特定时候屏蔽对方的琐碎言语。 “涅生王域?那鸟地方你也去?”很是不屑的鄙夷声,突然从换衣间传出。 闻人诀迈动的长腿停下,同时拽拉了把白檀。 白檀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胸膛,刚想伸手捂脑袋埋怨,闻人诀右手两指掐着人下颚强迫他抬起,在人怔住之时,大拇指按上了白檀双唇,阻止他发出声音。 “就冲着那异形军团?涅生王域的传闻这么多,谁知道真假啊,而且他们那边不是很乱吗?” “他们的十二眷属每个都大权独揽,谁知道哪天看你不舒服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要论秩序,还是咱们复兴和平一点吧。” “可是我倒向往那种生活,比较野性。” 白檀摇晃了下脑袋,将闻人诀大拇指甩开,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再发出声音,听也知道,闻人诀站在这拐角不走,是想再听听这帮人的议论。 探头看了眼,他小心缩回身子,“是学院的人,不过都是高年级的。” 那帮人应该已经游好了,如今正在换衣服,白檀看到他们身上穿的学院制服才能肯定。 闻人诀一手揽着白檀,不让他的行为太过跳脱,另一手轻轻摸着自己耳垂……没有探头,他似乎就已经知道这群在讨论的人的身份。 “要是在复兴,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上战场吧?城市防卫团跟王域的那些军团就是不一样啊。” “犍子,你呢?” “我想去圣鼎,我了解过那个王域,我很向往。” 这人虔诚的回答似乎掀动了一波高潮,接二连三的就有人接上。 “我也想去圣鼎,我觉的比起我们,其实圣鼎的结构更为公平和健康。” “是啊,他们的王法严格,任何人犯罪都是一个下场。” 谈起圣鼎,这帮学生完全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交流起来。 白檀缩着脑袋听了半天,再也没人提起过涅生,他不安的抬头看了眼闻人诀的脸色,担心人会不开心。 听到这里就够了,一手扶着白檀腰,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第321章 你情我愿 他二人的突然出现,让那帮人停止了讨论,在看到闻人诀身上的学院制服后,眼神古怪起来,再看闻人诀揽着白檀的那只手,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不屑响声。 白檀脸色难看起来,只不过身旁闻人诀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让他决定无视对方鄙夷自己的眼神。 彼此擦肩而过,因为有外人来,游好泳的这帮人不好再说话,三三两两换好衣服招呼着离开。 闻人诀等那帮人走,手从白檀腰上放下。 打开柜子取出泳衣,刚解开了一个扣子,动作又顿住。 白檀背靠着柜子,正懒洋洋的等着,就看闻人诀突然转过了身,因为解开了上面的扣子,他能看到人的胸肌。 “你来解。” 语气平淡,可闻人诀伸展开的双手,完全不会让白檀产生误解。 “哈?你说什么?” “解开。”闻人诀又往白檀身前逼近了一步。 白檀脸颊瞬间充血,手足无措让他有些口不择言,“你没有长手吗?” 闻人诀依旧是那张没表情的脸,“吃我的,喝我的,做不得?” “有没有更高尚的偿还方式呢?” “解扣子。”闻人诀这一次的声音中,已然带出冷意,眼角眉梢,阴沉浮现。 不容置疑的口气,加之闻人诀过往那不说三次以上的脾气,白檀一步三挪的走上前…… 双手颤抖着伸直,又收回。 再抬目看闻人诀表情,人还是那张冰块脸,一点变化都没有。 吞咽着唾沫,白檀心中无比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服侍伺候人,但这不是关键,问题是,对象是一个在外以自己恋人自居的家伙啊。 “你还真把我当你恋人啊。”激烈的甩了下自己脑袋,白檀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放空,双手上去,灵活的解闻人诀衬衫上的扣子。 “你不愿意吗?”轻扬的叹息,跟刚才的冷意完全不同。 盯着人眼睛再帮人解扣子太过尴尬,白檀刚才是低着头的,可头顶这一句情感莫名的叹息,让他瞬间仰起脑袋,“你说什么?” “做我的恋人,你不愿意吗?” “……” 大概是脸刚才就红的过了,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可从耳垂到脖子,那红色开始蔓延,白檀觉的自己发心都在冒热气,各种各样的想法和脑补瞬间交织。 结巴着,他不确定般问了句,“你现在,是在对我告白吗?” 闻人诀没说话。 白檀微皱眉,“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啊?” “眼睛。”和回答同时的还有闻人诀下落的右手,轻轻刷过白檀长睫。 “呃……”眨巴了下大眼,白檀不悦了,“因为一双眼睛喜欢我,你是不是太肤浅了。” “你喜欢什么答案?”闻人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对白檀大多数时候表现的不耐又或者嫌弃,可现在,脸上的温度是白檀从没有见过的,微低着头,他的眸中,这次没有看不透的暗沉,有的只是柔光。 “比如我的内涵,又或者心灵?” “你有吗?”闻人诀挑眉。 白檀恼了,拽着闻人诀衣领,将人衬衫一股脑的往下剥,可因为下面还有扣子未解开,这么一撕扯,场面顿时变的很香艳。 从人手中将自己衣服扯回,闻人诀干脆脱掉。 白檀呆愣,看他肌肉横扎的上半身,足有两分钟的愣神,而后才伸手虚虚的捂了下自己的眼睛,“你不用跟我这么坦诚相见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 闻人诀今天似乎对这问题很固执。 白檀本想找个话题逃过去,可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他看到闻人诀凝视自己的目光。很专注,意味着不容躲避。 不伪装下,他性格开朗,闻人诀甚至说过他脱线……但大多数情况下,所谓的脱线只是他不想面对“险情”时的自我逃避,可现在,因为了解,所以他不敢去试探面前的男人。 想了又想,白檀深吸一口气,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闻人诀点头。 “若我不答应你,我会如何?” 没了之前的小心和唯唯诺诺,白檀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身。 闻人诀歪了下头,沉默了得有二十秒,稍微思考后,他的回答很直接,“目前来说不会怎样。” 白檀抿唇。 闻人诀进一步回答,“我需要你通往星际,所以你的安全在到达星际之前还有保障。” “到达星际之后呢?你会杀了我吗?”明明到了星际后,自己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就算闻人诀很恐怖又能怎样?可白檀就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取决于你的身份和我未来的打算。” 闻人诀很少这般诚恳,不是伪装的,而是完全发自真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身份?未来的打算?” “你知道,任何挡在我身前的人,我都会一视同仁的解决他们。”衬衫被脱下搭在手腕上,看白檀难得的清冷模样,闻人诀猜想他后面还有问题,干脆从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你,我就和其他所有的人类一样,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特别?” “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的喜欢呢?”白檀死死瞪着。 闻人诀摆正脑袋,将烟含进嘴里,深吸一口后缓慢吐出,“我的喜欢,建立在你的同意之上,否则,它就一文不值,随时可以作废。” 眉头完全打结,白檀的语气加重,“你不喜欢我,你并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呢?”闻人诀摇头,“你面前有一份合约,你签了字,它自然是真的,你若不签,它就是废纸。” “……”明明是个歪理,可白檀看闻人诀眸中淡然,就知道人是认真的。 “所以如果我不签,你就会将合约给别人?” 中指点了下烟,有烟灰飘零而落,闻人诀没去看白檀表情难过的脸,他盯着地上的烟灰,似有若无般吐出一个字,“是。” 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白檀盯着闻人诀,下垂的右手微微颤抖。 说不出的失望,让他闭了下眼睛。 闻人诀听到他突然干涩沙哑的声音,“如果我答应了呢?你还会不会去找别人?” “不会,”闻人诀伸手抬起白檀下巴,看人充满复杂的双眼,“身边人一个就够了,我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上头。” “所以,你只是缺这么一个人,而这个人是不是我无所谓,对吗?” 双眼眯起,闻人诀能感觉出来,身前之人现在很难过。 很悲伤。 不只是因为二人之间现在严肃讨论的这个话题。 白檀似乎很哀伤…… “不是你,会是别人,但若是你,就不会有别人。”将烟头扔到地上,闻人诀脚尖碾过,动作快速的换上泳衣,他擦身白檀而过,“好了,你不是要学游泳吗?” 活动着腰肢,闻人诀又甩了甩自己的臂膀。 “等一下!” 背对着他,白檀突然喝了声。 闻人诀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白檀侧过身,迎着转角的灯光盯着闻人诀背影,“你怎么……就连告白都这么让人难过?” 眸子恢复冷淡,闻人诀站着,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白檀一步步靠近,“我的拒绝对你而言,有用吗?” “有用吗?闻人诀!” 因为闻人诀的安静,白檀固执的重复问了一次。 “有用,”扭过脑袋,闻人诀目光深沉,“在这种问题上,我更讲究你情我愿。” “所以……”白檀继续逼近,气势难得高傲,“你觉的我会拒绝吗?” “你不会,”闻人诀脸上没有半分笑意,“这是公开的交易,白檀,在你正式给出答案之前,主动权,在你手上。” “可闻人诀,这并不公平。”毫无胆怯,白檀第一次在闻人诀面前表现的咄咄逼人。 “我给你时间。” “多久?” “下一份让我感觉有趣的合约出现之前。” 白檀目光颤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人无声在走廊里对峙,待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靠近,白檀才重新睁开眼,只不过跟刚才的样子不同,这时候的他,似乎恢复了跳脱模样。 眼神轻佻的在闻人诀下半身停留,白檀似已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玩笑道:“你都不换泳裤的吗?你要脱光了下水这么没有底线吗?” 第322章 极为不耻 对提出要闻人诀教自己游泳这件事情,白檀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被直接带往深水区,圈着腰,一开始闻人诀确实挺耐心的,他也很开心的双手双脚扑腾,努力摆出正确姿势。 闻人诀很负责,一手揽着他腰,另一手纠正了他的错误动作。 只不过这种好耐心在二十分钟后很快消失,在悄悄撤手,看白檀一点没停顿的直接往下沉,闻人诀在难以理解的情绪后,表现出暴躁。 猛灌了几口水,白檀被捞起来后咳的有些猛,生理性的泪水和鼻涕往下流,他狠狠瞪了不断放手的罪魁祸首一眼。 闻人诀没什么表情,冷着脸庞,大概因为脸上戴着的特质面具不适合长期接触水,这时候看着浮肿了些,配上那双狭长上挑的睡凤眼,黑沉沉的,让白檀所有的咒骂都吞回了肚子。 闻人诀既然肯教,多少还是说明些态度的。 虽然白檀笨的离奇,他倒也没放弃,一开始冷淡的很,后来逐渐有些不可置信又转换为暴躁,不过到了最后,他似乎从中找到了些乐趣。 白檀呛了几次水,已经产生了恐惧。 水中活动又特别消耗体力,没一会,他就想上去,可闻人诀不让,说他连浮在水面一分钟都办不到。 白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练。 并不时的注意闻人诀圈着自己的那只臂膀,他怕人又一次无声无息抽离,而后仍由自己坠落到水底,怎么扑腾都呼吸不到空气。 那种窒息感,让他回想起了第一次和某人相遇。一次又一次被按进水中,那种绝望在这时候想起,仍会不自觉颤栗。 存在的怨恨,越想越深。 等到闻人诀肯放他上岸,白檀依旧用满是恼怒的目光,紧盯着闻人诀不放。 “真有意思,他居然这么快就放开了之前您给他的问题,不知道他的这种脱线是天真,还是……”维端不说了。 闻人诀换衣服很快,白檀比他墨迹多了。 跟初识的态度不同,这时候的闻人诀表现出了耐心,安静的靠墙抽烟。 白檀穿好衣服鞋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内心有点小感触,觉的自己曾经受的那些罪总算没白熬,多少这人对自己有了些改变。 走到闻人诀身前,他昂着脑袋不说话。 闻人诀抽了两口烟就垂下手闭目养神,可白檀走过来的动静不小,他当然注意到了。 睁开眼,视线下落,看到的就是一张委屈巴巴的脸。 “你怎么?”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景象了。” “哦……”不用多回忆,闻人诀侧了下头,“你对水很排斥,是因为那次?” “不知道……”白檀撇开视线,咳咳两声,“反正阴影挺大的。” 学了一下午,结果还是不会,说是对水的恐惧,不如说是自己笨。 白檀不想看低自己,可是今天下午有个孩子在他附近学的游泳,他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可以独立游出十数米了。 真是见鬼! “不管怎么说,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闻人诀挑眉,一声不吭的往上卷起自己的袖子,而后将手伸出。 白檀“你干嘛?”的同时低头去看,而后就没了言语。 闻人诀结实的臂膀上,全是他抓出的红印子。 几乎在看到这些红色伤痕的同时,白檀被迫回想起了自己今天下午的丢人模样,死死抱着闻人诀不放,在人刚告白要求自己做他恋人后,他居然,恬不知耻的,缠在人腰上喊不要放开我什么的…… “啊啊啊!”双手捂上头,白檀开始后知后觉的羞耻。 闻人诀背靠着墙壁看他模样,慢慢的嘴角上勾,往白檀身前探去,凑在人耳旁,轻声道:“还有胸口上的爪印,你看吗?” “不要以为告了白你就可以对我耍流氓!”白檀义正言辞,试图稳住气势。 跟闻人诀相处久了,他几乎不用通过语言,仅从人身周的气息,就能大致判断出闻人诀的情绪。 如今这男人的放松自在,他能感觉出来。 “晚上还回去吗?”闻人诀先向外走。 白檀背着手,两跑一跳的跟在人身后,“不回去了,他们晚上也不在。” 学院也就一开学管理的严格,现在,只要有进出的学生证件,几乎没有人管他们的去向。 复兴城如此繁华,很多学生都是外地来的,在最初的谨慎过后,很快交了朋友,各自玩开。 “那就先去吃饭。”闻人诀步子大,就算刻意放慢,白檀追的还是吃力。 “好,我很饿了。”活动了一下午,光喝泳池里的水了,白檀现下只觉的两眼冒黑星。 闻人诀不再说话,带着人走了百米停在街旁,看着来往车辆,目光落在白檀身上。 白檀落后了点距离,正气喘吁吁,“我怎么感觉你走路更快了?” 对他这个未吞噬晶核的普通人类来说,地球人类的身体素质和各方面的力量,已经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 闻人诀并无急躁,等白檀跑到跟前,他右手抬了下。 白檀好奇的左右打量,正想开口问干吗突然抬手,一辆黑色的轿车就离开了车流,准确停在二人身旁。 眨巴着眼睛,白檀有些惊讶,闻人诀却越过他坐进了车子。 跟着坐进去,白檀在探头打量过副驾的亲卫和开车的男人后,困惑不已,“他们怎么在这里?” 要说碰巧,不可能吧…… “白随主,我们一直等在外面。”看闻人诀久不回答,副驾的男人主动出声。 白檀“哦”了声,张嘴打了个哈欠。 他的体质本就不怎样,一个下午激烈运动,现在坐到车里,开始犯困。 泪眼迷蒙的低着头,他本想等吃了再睡觉,可是路上的安静,让他的睡意无法控制。 闻人诀半垂着眼,心中思索事情。 身旁轻缓的呼吸声传出没一会,白檀的脑袋就蹭上了他肩膀,双手也自然的跟上,缠绕抱紧他胳膊。 因为白檀的这突然动作,闻人诀不得不停下思考,他扭头盯着人熟睡的脸庞看,心识中维端感慨般出声:“我一直以为他很蠢笨。” 闻人诀动了动身子,让白檀靠的更近一些。 维端继续感叹,“可现在看来,他很聪明,他明明习惯了您对他的特殊和保护,却一直以懵懂天真和跳脱,回避了需要他付出和面对的部分。” “您说,这是他有意为之,还是真的不懂?” …… 白檀在来地球之前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就算后来和闻人诀一起睡觉,但对方的安静,几乎让他感觉不到存在。 可是到了复兴学院,一个房间睡了四个人,尤其当中还有个打呼的,这就有点折磨了。 这么些日子他也没能习惯,最近同舍的那帮家伙又开始早出晚归,几乎每次都能将他从梦中吵醒。 车内的安静,让他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并且还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车辆停在火蝶门口,闻人诀从车里离开后,白檀直接歪倒在座椅上,可就是这样的动静,居然也没能把他惊醒。 两个亲卫先后下了车,跟门口来迎接的亲卫四目相对,一行人安静站了会,面朝下倒在座椅上睡觉的白檀,动都不动。 闻人诀双手插兜,原地站着活动了圈脖颈。 他都没有动作,一旁站着的火蝶服务生跟亲卫就更不敢有催促,就算后面过来的车子,已经停成了长龙。 白檀睡得舒服,闻人诀探身将他抱起时,他本能的睁了下眼睛,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嘟囔了句含糊的话,又迷迷糊糊睡去。 闻人诀心情不错,在成功得到火蝶后,这是他第二次过来。 将白檀横抱在怀,他没顾忌周围人小心翼翼窥探的目光,直接走向火蝶大厅。 楼上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因为晚上突然有了安排,他懒得再把白檀带出去。 一扇大门,隔离出的就是两个世界。 门外是路灯刚亮的安静夜晚,门内是众生癫狂的喧嚣宴会。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台上客人撕心裂肺的歌唱,让甜梦中的白檀立马就崩直了身子。 闻人诀顺从他的挣扎,将人放到地上。 白檀双眼迷茫,呆愣愣的环视了圈周围环境,傻张着嘴,神情痴呆。 闻人诀微微笑着,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这时候打量白檀,似乎能看到人浑身炸起的毛发。 太无辜了。 可也,太有趣了。 笑意很明显的出现在他眼底,白檀好不容易回过神,刚想开口对闻人诀说什么,热闹的舞厅中,突然有个中年男人从楼梯的方向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闻人诀大腿。 哀嚎的求饶声,伴随着男人猛烈撞击地面的动作。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的儿子,他还小,他不懂事,他真的还不懂得怎么伺候您,求您放过他吧……” 一脸呆萌的白檀速度换下脸上表情。 黑漆漆的眸子中闪现出激烈的内心情绪。 逐次从“哈?震惊”到“你这个禽兽”…… 最后当然是,愤怒。 “让人发指!”摇着脑袋,白檀故意向后退出一大步,以此跟闻人诀拉开了距离。 舞厅看场的帮派成员最快赶到,在白檀极度不耻的目光注视下,看到了帮主那张冰封的脸。 第323章 天大消息 虽入主展翅帮有段时日,但火蝶这边闻人诀来的次数不多。 眼下这个抱着他大腿不住磕头的男人,他确定自己不认识。 舞厅哄乱,这处的动静未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闻人诀目光很快从男人身上收回,落到身前三步处的白檀脸上。 对方睁圆了的双眼中,外露的情绪很分明。 白檀在,幸灾乐祸。之前的指责分明没当真,而煽风点火看自己小小的错愕才是真。 会被中年男人抱到腿……确实是意外,刚才看着白檀走神,人冲过来时,他的反应慢了些,但没有将人踹飞终究还是察觉出来人并没有恶意。 看场的小弟反应还算机灵,闻人诀等他们将男人制服,上前面无表情拎过白檀,下巴微抬,两个强壮的展翅帮小弟很快拖起被他们打了两拳的中年男人跟在后头。 上了三楼专门为他休息而留出的房间,刚开门,里面就传来了诱人的饭菜香味。 白檀被闻人诀半拎半夹着上楼,没敢有太大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刚才幸灾乐祸嘲讽的嘴脸太过明显,这时候能不惹闻人诀就不惹吧,没见刚才抱腿的男人已经被打的嘴角出血,如今正被如死狗般拖上来。 看着就疼……前车之鉴,他要见好就收。 “你先吃饭。”脱下外套,闻人诀看都没看白檀一眼,松了手,径直走向居中的单人沙发。 白檀在原地站了会,看男人被粗鲁扔到闻人诀脚下,房间内又接连走进了好几个脸庞黑沉的男人,看着就凶神恶煞…… 默默叹息一声,他有些犹豫……扭头看一眼旁边小桌上摆好的精致饭菜顺带又回忆了下闻人诀残暴时的手段,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小桌前,老老实实坐下拿起筷子,专注吃东西,努力将自己排除在外。 闻人诀对身前跪着的男人不感兴趣,对方身上有晶核气息,不过很弱,是个连异能都没能提纯出的废物。 但男人刚才口中的话,却让他起了兴致。 要是没记错,他并没有问谁要过儿子。 低声哭泣求饶不止,就算牙齿被打落了几颗发出的声音很是含糊,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依旧用他布满老态的脸,恳求的盯着闻人诀。 “什么人?”后仰了上半身,闻人诀开口问,目光示意的却不是地上还在求饶的男人,而是一旁走到身后的安顺等人。 自从火蝶买到手后,展翅帮的总部就暂时挪到了这边,占据了三楼一整个楼层,除却出去办事情的高层,今晚还在帮里的,都已齐刷刷站在了闻人诀面前。 堂主级别的先彼此对望,而后又都纷纷低头去认真打量中年男人。 一双双迷茫的眼睛,慢慢投向了站在另一边的中高层们。 左腿架上右腿,闻人诀半歪斜着身子,目光深沉难明。 要说起来也算展翅帮的这些个堂主倒霉,本以为帮主今晚不会到火蝶来,他们有些放松,正聚在一个房间打牌呢,谁知楼下就报上了这么个消息,说是帮主过来了,才到大厅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了大腿。 这还了得? 一群人慌了,站着还未来得及讨论怎么办,又听说帮主将男人带回了自己房间。 安顺等人知道肯定要受罚,一个个的灰土土脸赶往闻人诀房间。 小心偷瞄着,可惜帮主的脸色太过平静,一点情绪都看不出。 轻微的交语声响起,闻人诀单手托腮,摆出了耐心等的架势。 他这模样,让一众摸不清他心情的堂主们更不安了,安顺咬咬牙,看帮主一个字没有,他斗胆喊了外面的人进来,说是让大厅里看场子的几个管事头头马上上来。 他们这些个堂主加之身边心腹都认不出房中男人,也许要试试下面人。 中年男人大概是被吓到了,嘴里反复叨咕的尽是些求饶的话。 还因为脸上受伤,说的很是含糊。 能够做看场子的管理,那必然是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且大多拥有不凡的交际手段。 安顺的决定没有错,四个看场管事上来后,其中一人不过看男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老宋皮。” 安顺激动,小心翼翼观望了眼帮主脸色,尽量平静道:“你给我们大家说说。” “是。”络腮胡管事很兴奋,他对自己有了这么个表现机会很珍惜,很是详尽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一屋子里的人听的认真,待几个管事下去,安顺身后站着的鹤堂堂主忍耐不住,上前狠踹了男人一脚,怒骂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我们展翅帮的地盘上蹦跶,还惊扰到了我们的帮主。” “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被叫做老宋皮的男人一点也不在意人踹自己胸口的那一脚,翻身倒地后又很快爬起,“我真的还不起你们的钱了,我都输光了,可是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啊,呜~” 嘶哑的哭声拉长了音调,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白檀坐在角落吃东西,因为这动静和房内气氛,夹菜的频率都低了。 不自觉的,他抬头看了眼,而后面色就很难看。 同在一个房间,刚才的对话他也听见了,要说现在跪着一点尊严都没有,鼻涕眼泪横流的男人其实并不值得他可怜,这人也是黑路的,不过是在其他帮派,因为喜欢斗兽压彩,将钱输了个精光,这还不罢休,他跑到了展翅帮借钱,借的还是高利翻滚的钱,再加上一直赌一直输,最后居然红了眼睛,把儿子给抵押了出去。 昨天他那个还在学校读书的儿子就因为他还不上钱被展翅帮的人带走了。 一直在磕头,额头早有血迹渗出,老宋皮像是溺水求生的人,抓着房内堂主们的脚,一个个跪过去。 可惜房中这些全是心狠手辣的暴徒,没有人会同情他的眼泪和后悔,老宋皮每每抱住一个人的腿磕头,迎来的只能是使出全力的一脚。 可他就像不知疼痛,一个人踹飞他,他就磕头到另一个人脚下,重复这个徒劳无用的动作。 右手握着的筷子还没放下,上面夹着的菜却已松开,白檀吸了下鼻子,轻轻咬住自己下唇。 一排站着的堂主,老宋皮将每一个人都跪过,只是到最后,他没能得到一个字,反而因为殴打不断咳出血。 摇晃着,他努力直起身子,迷糊着眼睛又爬回闻人诀脚下。 只不过无法去伸手抱住,闻人诀的身侧站有亲卫,老宋皮相信他若是敢再进一步,那两个男人一定会当场将他脖子扭断。 “求求您了闻帮主,您身边已经有了这么个美人了,我儿子您真的看不上,他还有很好的未来,他很能干,他吞噬晶核成功了,未来一定能给您卖命。” 老宋皮这人混了半辈子,吃喝嫖赌抽就没不会的,意外得了这么个儿子,一开始没用心,后来发现儿子比他有天份多了,小小年纪吞噬晶核成功,他便花了大力气将儿子送进学校。 虽不是复兴学院,但出来后一定比他强。 可惜的是心魔作祟,他爱上了斗兽无法自拔,一时糊涂居然搭上了儿子。 这段时间他什么办法都想了,可就是没能凑齐钱,展翅帮的这个新帮主好男色,还养了个复兴学院中的学生,这事情黑路上有心打听就能知道。 老宋皮听身边胡混的说,展翅帮要他儿子,为的就是将他儿子送上帮主床榻。 作为玩物会落得什么下场?老宋皮见多了黑暗污浊,他很清楚,那是想死不能死的屈辱折磨。 白檀清楚眼前这人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可看人绝望挣扎不肯放弃,多少他的心情还是受到影响,手中筷子放下,他虽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然露出不忍。 直到“美人”二字唐突钻入耳。 脸上的不忍破碎,白檀吞咽了口唾沫,忽的心虚扭头,在发现背后只有墙壁时,他又尴尬的抬头看房顶。 天杀的,这人说的不会是他吧?! 闻人诀从进房间后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眼角眉梢带着冷意,从始至终除了“他是谁”三个字,就再没发出声音。 人的磕头求饶,哀声哭泣,他都似听不到,幽深目光似凝聚似飘散,毫无焦距的落在某一点上。 他这模样让房中人胆寒不已,除却角落里一直在“嘎嘣”吃的白檀。 人慢慢停下了筷子,闻人诀不用看,通过细微动静能听出。 他原像樽木雕似的没有动作,直到听中年男人说出那句话。 白檀肯定也听到了,但不知心情如何,大概是太过紧张碰到了碗筷,发出清脆声响。 角落里的那点动静,房内绷紧了心神惧怕闻人诀的堂主们无暇顾及,可歪斜着身子状似散漫的闻人诀却侧头,目光瞥过角落又转回。 身前老宋皮忽然停了哀求,压低嗓门神秘兮兮道:“只要您答应放了我儿子,我就卖给您个天大的消息!” 第324章 石碑碎片 闻人诀眯了下眼睛,柔声细语的“哦?”了声。 老宋皮神情紧张,明明房内除了他就全是展翅帮的人,可他仍就做出了观望的样子,似怕被其他人听到。 闻人诀并未在意,毕竟对方的身份在这里,云海帮中的小喽喽,就算意外知道了点消息,能有多大? 不过是觉的男人现在的样子有趣,他才出声询问。 之前的哀求很真切,对所谓的儿子也应该很在意,可,是什么消息呢?居然让这个男人不到最后一步都不愿意说出来? 若不是看他们一点松动都没有,这个叫老宋皮的男人应该还抱有那么一丝侥幸,想着能够死守这个所谓的大秘密。 “闻,闻帮主,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消息真的很重要,您能答应放了我的儿子吗?”哭声哭调惹的房中人心烦,闻人诀还没开口呢,安顺先忍不住了,上前狠踹了男人一脚,“你废什么话!先说,否则不只是你儿子,就连你这条狗命都得保不住。” “可是……”老宋皮咬紧牙齿,又一次爬回闻人诀跟前,这是他最后的一点筹码,他希望能够得到一句保证。 闻人诀摆正脑袋,却是慢慢向后仰去,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房中人紧张,没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老宋皮顾不得擦自己额头上流下的血迹,可怜兮兮的盯着闻人诀脖子看。 暗红色的单人沙发因为上面人散漫的坐姿发出“咯吱”声响,闻人诀脑袋后垂着,睁眼又闭上,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下轻点着沙发皮,在周围人小心的呼吸中,淡漠开口:“只要价值对等,我便会放了你的儿子。” “谢谢,多谢闻帮主。”老宋皮如蒙大赦,感激的不断磕头,鼻涕混着眼泪,看着十分恶心。 闻人诀活动了下肩膀,双臂伸展着忽的坐直身子,睨视着地上跪爬的男人,冷喝:“我耐心有限,说!” “是是是,咳咳,”老宋皮很激动,忙整理了下心中语言,快速道:“上上个月,我跟帮里的管事们一起出去做单生意,可是中途碰上了帮主,当时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还受了伤,让我们放下手中事情过去接应,当时我就很好奇,我在帮中多年,从没见过帮主当日的脸色。” “后来回到帮里,帮主也没让其他人过来卸货,只让我们搭把手,我搬的时候看到箱子里有晶核光芒散发出来。” “你要说的秘密就是你们帮主在走私晶核?”安顺身旁有展翅帮的堂主开口嘲讽。 “不,不是。”老宋皮很紧张,贼眉鼠眼的左右观望,他这番动作,倒让一开始本没在意的房中人不知为何,呼吸慢慢粗重,似被他所感染。 “恰巧当晚跟着帮主出去的人中就有跟我关系要好的兄弟,本来他也是什么都不肯说的,但是后来有一晚我们在一起喝酒,都喝多了,我就说起了之前的事情,我说我们帮主能力强悍,我们云海帮又什么武器都有,不过出去交易趟晶核,怎么帮主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老宋皮说着停下了,压低音调,“我那兄弟真的喝多了,他听我那么说,当场就瞪圆了眼珠子,拍桌大骂……” 还真有点说书的感觉出来了,安顺不自觉的跟着压低声音,好奇道:“骂什么了?” “他骂,屁咧!好不容易把剩下的人杀光,还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他妈的就是一块破石头!” 闻人诀从人说第二句话开始就从裤袋里掏出了烟,从中抖出一支,没有点燃,就夹在手中把玩。 老宋皮先前说的话,他都半垂着眼睛状似没听到,可是最后那句“破石头”从对方口中出来时,在他五指间活动着的烟立马卡住。 白檀看老宋皮总算没再挨揍,轻轻吐出口气,在走上前和坐下之间犹豫了会,再看闻人诀侧脸对着自己,轮廓陌生,他抓了抓自己手指,还是重新坐下。 拿起筷子,白檀目光全在闻人诀那边,倒没去听他们说什么,他只怕自己在这边吃着东西,那边忽然就有人掉了脑袋,到时候怕是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让他以后都别想吃饭。 云海帮是复兴西区目前最大的帮派,闻人诀若想要在西区的黑路上呼风唤雨,那就必须先铲除对方。 只不过当前对展翅帮来说,要去问鼎西区的黑路还太早,这段时间虽然在老鼠的指挥和配合下,快速的吞并着周边帮派,但要和云海帮这样的大型帮派相争,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老宋皮继续说着,他看不出面前坐着的展翅帮帮主已经变了神色。 “我听我那兄弟断断续续说的,加上我自己猜的,肯定八九不离十。”老宋皮自认没什么本事,可加入帮派多年,很多该知道的潜规则都知道摸清,帮里许多事情,他虽然没有权限加入和抉择,但其实心中多少知道一些规律。 “帮主他们那晚原本应该是去郊外跟人交易晶核了,后来回城的时候碰到了两帮人在拼杀。” “拼杀?”闻人诀从沙发背上离开,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弯了腰去看老宋皮,温和道:“为什么拼杀?为你之前说的那块破石头?” “对,没错。”看闻人诀终于起了兴趣,老宋皮很兴奋,他就怕自己的消息对面这位不感兴趣,到时候更怪罪自己和儿子,这时候听人主动开口询问,就证明他说的话确实拥有价值。 “那两帮人特别厉害,听我兄弟含糊说的,没有用什么会发出动静的武器,全是赤手搏斗,但是异能高级,陷坑起山的,看傻了他们。” “本来他们不准备久留,但是帮主看出来他们是在抢夺什么东西,决定还是先躲起来观望,帮主一开始也没想着能够得到什么,就是看到这么厉害的异能者在互相厮杀,好奇而已。” “可是到后来,看两伙人越打越激烈,很多都同归于尽了,帮主才兴起了渔翁得利的心思。” “他们就耐心的开始等,到后来,其中一帮人果然死光了,另一帮人因为对方最后的反扑也死了不少,帮主就在这时候带着我兄弟他们冲了出去,把剩下的人团团围住,听我兄弟说,最后一个活着的男人突然长出了翅膀想要飞走,好在我帮里有三个风系异能者在,还因为对方之前拼杀受了重伤,才能将对方从空中打下来。” “突然长出翅膀?”白檀刚勉强自己吃了两块肉,腹中不再那么饥饿,因为房中的血腥味,他早就没了食欲,在角落里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忍住走了过来,在听到老宋皮的讲述后,因为好奇,插嘴问了一句。 他的突然出声,让房中几位堂主齐刷刷投注过去视线。 白檀觉的尴尬,低了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突然说话。” 闻人诀还盯着地上的男人,压根没在意到白檀。 老宋皮说着也觉的稀奇,“我兄弟说了,跟鸟人一样,双手消失了,变成了翅膀。” “会是异能吗?”安顺问身旁的同伴,“变身系的异能,不是有人提出过这种可能吗?” “但是没有出现过。” “你们忘了那个女人?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鹰眼被杀死的当晚,这房中也有人亲眼见到过平羽的变形。 闻人诀沉吟不语,心识中,维端凝重道:“主人,寒鸦不渡。” “另一伙人呢?”闻人诀完全睁开眼睛。 若不是大概猜测到两边人的身份,云海帮的帮主不至于如此小心。 老宋皮吞咽了口唾沫,往前又跪爬了几步,这次没有人再阻拦他,额头贴上闻人诀脚背,男人颤抖着嗓音吐出两个字,“圣鼎。” “唰!” “啊……” 衣料摩擦声和惊叫声同时响起又生生止住。 闻人诀两手交握到一起,下巴微微上抬,语气缓慢的又问了句:“那块石头,你知道具体的样子吗?” “听我兄弟说,是块破裂的石碑碎片。” 第325章 暗下博弈 “难道会是神碑?”维端激动,急促道:“主人,我们必须从中插手,不管这石碑到了圣鼎或是寒鸦哪一家手上都是不行的。” 闻人诀“嗯”了声,却是没有维端想象中的兴奋,低下脑袋,他单手支撑着下巴,目光飘散。 维端不安,试探般叫了声:“主人?” 闻人诀忽的抬头看老宋皮,出声肯定,“你的消息很有价值。” “那?”老宋皮高兴的双唇颤抖,一个劲的吞咽自己的唾沫。 闻人诀温和,“我会放了你的儿子。” 起身离开沙发,没去看老宋皮欢呼举起的双手,闻人诀到书桌前伸手提起桌面上的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另一手按了几个键,电话另一头很快被人接起,闻人诀嗓音冷淡,“地下室里的女人,撬开嘴了吗?” “哦?”夹杂稍许意外,闻人诀眼角流露出的目光很是渗人,可跟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冷之意不同,在说下一句话时,他的嘴角轻轻上勾,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我这里有个消息,你拿去套话看看……” 握着话筒侧过身,背靠上桌沿,闻人诀目光投注到流了一脑门冷汗和血水的老宋皮身上,语调悠长,“你问她,之前可是为了石碑碎片而来,”不知道电话对端的人说了什么,闻人诀低笑了声,不时应上一声“嗯”,最后挂电话前又吩咐道,“得到任何确切消息都要马上来报我。” “闻,闻帮主?”老宋皮撑着双臂起身,脚步跌撞的追上前,眼巴巴瞅着闻人诀,有些犹豫道:“那个……这个消息既然有价值,我把它说出来帮主一定不会放过我,这复兴城我肯定呆不下去了。” “嗯?”闻人诀挑眉,看人扭捏样子,神情和缓了些,“有什么尽管对我说就是了。” 看他神态变化,讲话语气也较为平和,再没有之前冰冷万分的杀神模样,老宋皮心中起了别的心思,虽然说,他说出这个消息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但现在……看这展翅帮帮主的样子,自己知道的这个秘密一定很值钱。 不管怎样,他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云海帮事后肯定不会放过他,而若离开了复兴城,他带着儿子又要以什么谋生? 不如趁这个机会……要上一笔钱。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可怜可怜我们父子,给我们一笔钱,我保证,一定马上离开复兴城,并且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见过您。” 闻人诀“哦。”了声,似明白过来,单臂撑着身后桌子,神情看不出不悦,中指一下下点着红色桌面,等到老宋皮心中起了寒意,方才微笑着出声:“我会信守自己的承诺,送你儿子离开复兴城,并且给他一笔足够安身立命的钱财。” “谢谢,谢谢闻帮主,您真是我的贵人,感激您……”老宋皮又一次跪下,脑袋磕在闻人诀脚尖前,谄媚道:“我以后一定让儿子前来报答您,他很有天份,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 他继续絮絮叨叨,言语因为激动而混乱,老宋皮没想到因为一个消息,自己不但能够摆脱欠款救了儿子,还能因此捞一笔钱财远走高飞,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为此他很感激身前的年轻帮主,满嘴说着感恩报答的话。 闻人诀脸上笑意持续,撑着桌沿的手拿下,微微抖动,袖口有枪支滑落,被他握在手中,缓慢将手抬起,他右手握着的黑色小巧手枪,隔空对准了身前两步处,还在不断磕头的男人。 一屋子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除了白檀,其他人不是面露笑容,就是不屑的发出哼声。 白檀不知道闻人诀跟人莫名其妙的谈了些什么,但看地上男人的模样,很激动,很感恩,甚至还在不断的对闻人诀磕头。 可是闻人诀…… “但是啊……”闻人诀拉长音调,声音虽不高,却让老宋皮马上停止了絮叨,“我没说过你能活,对吧?” “什么?您是……”老宋皮面露不解。 “砰!” 子弹射出,近距离下鲜血迸溅,染红了持枪人衣摆,将手中握着的枪支扔到桌面,闻人诀“啧”了声,厌恶的擦去手指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液。 房中人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安顺自然的招手吩咐护卫过来将人尸体拖出去,只有白檀,身子虽然没动,可脸庞瞬间就白了。 明明得知了神碑可能的下落,但主人的情绪却不高,甚至还有些暴躁。 为什么? 维端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主人,您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主人融合神眼的过程本是个漫长的煎熬,但是,这成神的路上不是没有捷径,只要九碑重新合一,那么主人就能够少去千次相融时的痛苦,让自己直接到达另一个层面。 “假设那块石碑是神碑碎片,那么就说明了一点,圣鼎和寒鸦已经知道了神碑的存在,又或者,知道它的价值,所以才会私下争夺。” 闻人诀确实在不悦,在恼怒,甚至感到厌弃烦闷。 但这些情绪并不是因为他被圣鼎和寒鸦先发制人,也不是因为老宋皮,而是因为……这让他恶心的“命运感”。 多少年前,因为这块石头,这颗星球上的种族厮杀争夺到灭亡,多少年后,自己重新打开封锁的链条,结果……毫无牵扯的新种族,慢慢的,还是被引导上了先前的轨道。 如今的地球,新起的权贵,又一次要为这块神碑而动。 虽说战争总因为各种条件促成才会发生,但这隐隐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魔咒”,真的没有种族可以逃脱吗? 他步步算计到今天,难道是为了成全一个宿命轮回说? 闻人诀心中阴沉,可不妨碍他心识中继续对维端分析,“圣鼎和寒鸦在争夺神碑碎片,我可自动理解为他们双方手中或许已经拥有了其他的碎片。” “您这么猜测没有错,”维端也在思考,“寒鸦如果得到的真是亚人的传承,那么他们会知道神碑的秘密就不奇怪,可是对于神眼,他们知道的一定不多,就算在我们那个时代,亚人也是没有资格知道过多成神的隐秘的。” 九块神碑一直被保管在拥有不同信仰的神裔族群中,亚人就算同属一个世界,也无法窥探太多。 “至于圣鼎,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我们就不好擅自猜测了。” “可是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趁着这个阴差阳错的机会,先夺下这块神碑。”维端给出建议,若是它能够在闻人诀面前拥有一定的决定权,这时候必然会强势下命令,可惜它不能。 闻人诀想的比它复杂。 瞥过地上血迹,闻人诀抬目一一扫过房中众人,老宋皮已经被拖出去了,杀这个男人,当然不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刚才……”没理会白檀的表情,闻人诀目光深沉,踏步过地上鲜血,靠近安顺等人,“有人提到了那个变形的女人?” “帮……帮主,我……” 之前出声提醒大家的堂主“咚”的一声跪下了,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但看帮主现在森冷的目光,男人明白自己一定说错了话。 闻人诀瞥过下跪的男人,继续往前走,“那女人真正的背景身份,只有死去的鹰眼知道,可是今晚你们也听到了,老宋皮提起了那两伙人中的其中一伙人也具备变形的能力,那么,我们不妨猜测,平羽跟他们有关系,我知道你们中不缺聪明人……” “鹰眼死掉的当晚,那场打斗,我喊出过寒鸦不渡四个字,你们也都看清了女人身上的刺青,怀有猜测的,应该不只是一两个人吧。” 闻人诀语调幽幽,“我无意隐瞒大家,我的猜测和你们中大部分人相同,那两伙人中,有一伙应该就是寒鸦不渡,不管你们心中在今晚之前各自打着什么小算盘,但今晚之后,你们要是想活命,就得封严了自己那张嘴,老实听话。” 闻人诀停下来,细长双眸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落在安顺等人头顶,“寒鸦不渡对待忤逆过他们的人是何手段你们心中清楚,我们没有人可以逃离干系,包括你们的亲人,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希望你们心中有数。” “日后定遵帮主令!” 安顺等人,包括房内站着的护卫,全数跪了下去,大声保证。 都不是蠢笨之人,为了保命怎么做才最妥当,已经不需要闻人诀继续威胁。 别管之前是谁出手伤害的平羽,这笔账一定会被记在整个帮派头上,若平羽真是寒鸦不渡的人,那就代表这个风波,远远没有结束。 虽然心中惶恐,但走到今天这步,他们无疑被绑死在了闻人诀身边。 再有异心,若秘密泄露,就会一起送葬,到时候不只是他们,以寒鸦不渡过往的手段和作风,他们的亲人,就算跟他们有过关系的朋友,怕都不得好死。 白檀凝望着闻人诀,默默后退。 垂于身侧的双手无声捏紧又松开,瞳孔之中浮上恐惧,但随着房内众人的山呼,慢慢替换为不在乎。 第326章 来放纵啊 闻人诀情绪不高,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可房内人就是能够感觉出来。 白檀这时候肯定不会上前说话,他留意着房内其他男人的表情,发现他们大多弯着腰,屏气凝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神眼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闻人诀的心绪,近段日子以来,他体内的神眼能量并不安分,和维端也有讨论过,但都没有个具体的说法。 种种事情交织在一起,他本想留出一些时间在复兴站稳脚跟,但寒鸦和圣鼎的逼近,远比他之前想的要复杂。 这两个大型王域表面还算太平,但私下里居然已经开始各种争夺。 对神碑,他们两边又具体知道了些什么? 这些都是闻人诀当前头疼的事情。 若知道神眼的存在和更为详细的一些内幕,是否会联起手来先铲除自己这个“新神”。 异类在同族间,总是不受欢迎的。 或许,是时候让王域那边的人开始行动了。 琢磨着全盘大事,闻人诀一时想的入神,身上气息多少有些阴沉,房内人全数绷直身子,唯恐惊扰到他的思考。 “诀。”白檀走上前,神情看着还算自然,眼角眉梢带着稍许的厌恶和不满。 闻人诀坐在书桌后的木椅上,视线低垂,右手把玩着从腰间抽出的幽蓝匕首,眸中全是沉思。 “嗯?” 头虽没抬,但他还是出声询问。 “这房间刚死了人,血腥气很重。” “嗯。”漫不经心的回答,加之掌心越转越快的匕首,白檀看也知道人还在想自己的事情。 但他实在受不了房内的气氛,靠近书桌,白檀放轻声音,“我想出去。” 闻人诀沉默。 倒不是不让白檀出去,只是他思考着商会建立方面的详细,和该抽调哪些人过来,心思过于专注。 “诀?”白檀催促一声。 闻人诀掌心转着的匕首顿住,慢慢抬起头,“你以后晚上不必再到学校去。” 这是通知,而非商量。 白檀听的出,所以他蹙眉,“为什么?” “黑路上的消息传的比我想的快。”若非老宋皮说起他养了个复兴学院的玩物,他都不知道在西区的黑路上,自己跟白檀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的这么广。 现在展翅帮是多事之秋,吞并各方帮派正是残酷之时,白檀身边是放了两个亲卫没错,但夜晚脱离保护太久终究是个隐患。 以前在王区,他是故意将白檀扶到那个位置上,让所有对自己不满却又发作不得的势力和人将白檀视为自己的弱点而动手,但现在,闻人诀希望让自己少些麻烦。 “我不问你什么时候成了帮派老大,但是,你又限制了我……”白檀叹气,“我以为我能自由一些时日,在星……”话题戛然而止,白檀哭丧着脸,恹恹道:“我知道了。” 闻人诀起身,伸手摸了摸白檀脑袋,温柔道:“谢谢你的配合。” “有奖励吗?”刚还垂头丧气的人瞬间精神了,顾不上头顶抚摸的手掌,直起脖子。 闻人诀怔愣片刻,“你说。” “换你一次不动气吧。” “什么?”手已经从白檀脑袋上拿下,闻人诀微眯着眼睛打量白檀脸上突然生起的光彩。 “下一次你要是准备对我动气,就抵消一次。” “……”闻人诀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归结起来大概可以称之为无话可说,“哦。” …… 房中之人撤了个干净,白檀跟着几位堂主先去休息。 维端在门关上后,让天眼显形出来,“白檀这人现在看来真是有趣,他在您的身边,还能如此善于抓住机会为自己创造条件。” “虽然这些所谓的谈判和条件都让人觉的幼稚和啼笑皆非……” “但他是无害的,不仅无害还很有趣,您是这么觉的吧。” 地上沾染血迹的毛毯被随后进来的仆从撤换掉,闻人诀一个人坐在书桌后,也不看书,就那么睁着眼睛盯着浮空的天眼,除却维端一开始的几句自言自语,房内安静的让人觉的没有活人的气息。 老鼠是后半夜来的,就算在展翅帮如今的总部,他依旧遮掩的严实。 闻人诀眼珠转动着看向门口,又随着人的走进关门而转回房中。 房内仅亮着门口的一盏小墙灯,男人坐在大红书桌后,气息微弱到没有,脑袋没有移动,眼珠子却奇异的盯死了他,这种场面,不管谁来都会感到瘆人,对闻人诀的古怪,老鼠早有心理准备,神态表现的非常自如。 “主上。” 下跪行礼,动作更是无可挑剔。 沉寂了许久的房间终于传出闻人诀的声音,“问出了?” “是,平羽这女人嘴很硬,各种刑罚她都不吭声,我打的人混沌之时用您告诉我的消息给套出来的。” “说说。” “是。”从地上站起,老鼠没敢直看闻人诀,微低着头,他整理了下言语,“她是寒鸦不渡的人,这次过来是要追踪创世之碑的下落。” “创世之碑?” “应该就是您得到的消息中,现在被云海帮私藏的那块石头。” 老宋皮在房中说的话,已经有人整理告诉了老鼠,配合从平羽口中套出的,他分析出这么个结果。 “她有说别的吗?” “因为受到一些刺激倒是说出两句,寒鸦不渡的高层间一直有个传闻,说创世之碑乃地球之魂灵,得到它,就能够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成为真正的主宰者。” “圣鼎呢,他们又为何要追逐这块石碑?” “这个平羽也不清楚,但从我掌握到的一些信息来看,圣鼎一直以来都对寒鸦不渡充满防备,这块石碑的碎片既然在东大陆,不管他们清不清楚当中传言,都不会让寒鸦不渡轻易得到它。” 两块大陆虽还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私下里早就风起云涌,你争我夺几次较量过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将幽蓝匕首抛起又接住,闻人诀大步到开关前,伸手打开了房内全部的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老鼠本能抬手遮挡住眼睛,等他稍微适应光线后睁眼,发觉主上已然站到自己身前,仅一步的距离。 强制自己后退的欲望,老鼠平静道:“寒鸦不渡对这所谓的创世之碑如此势在必得,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两个大型王域争夺一块石头,伤亡惨烈,可居然还把东西给弄丢了,他们目前应该还没弄清楚石碑究竟是否已经落到对方手中,否则就算云海帮手脚再干净,被查出来也是迟早。” 主上一个大活人,如此近距离的站在跟前,可想而知老鼠的压力有多大。 亏得他心脏强大,才能继续保持淡定,“可随着两方探查的时日增加,发现对方都还在找的话,他们肯定会起怀疑,平羽的到来不会是寒鸦王域的最后一拨人,他们一定是怀疑到了本地势力,展翅帮原来的帮主鹰眼既然能够被平羽找上,一定是之前就和他们有相当的关联。” “属下斗胆猜测,寒鸦不渡还会派出人来,并且,这波人有很大的可能会来联络我们。” 展翅帮虽然换了帮主,但如果之前跟寒鸦有过牵连,那么重新联系上总比扶持新势力容易。 闻人诀转过身去,背对着老鼠又一次抛飞手中把玩着的匕首。 老鼠抬臂,轻轻擦去额头汗液,不动声色的侧转过身子,继续望着闻人诀。 “你说的不错,想来寒鸦不渡的第二帮人,快要到了。” 单手撑上玻璃,闻人诀注视着楼下的街道,“依你看,我们又要做出什么打算?” 老鼠无奈,却又不敢发出抗议,他吞咽了口唾沫,分外怀念起书易和潘之矣,若是两位先生在这里,哪里需要他动这些脑子。 而且,主上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让他想要逃离。 “别管那块石头是不是所谓的创世之碑,就说圣鼎和寒鸦都在抢,肯定不坏,我们也得参与参与。” 这说法很是无赖。 却听的闻人诀发出笑声,他一笑,房内死寂气息顿时活泛过来,空气都似重新开始流通。 闻人诀伸手推开了窗户,任由夜风吹灌进来,转过身,他隔着七八步的距离凝视老鼠,耳旁碎发轻动,嗓音清越,“不如,点把火吧?” 他这样问,细长眼眸因为房内灯光和身后黑暗,泛起邪魅。 第327章 借刀杀人 白檀晚上不能再住学校,自然就留在了展翅帮中,因为闻人诀没有过特别吩咐,安顺便将人安排进了他的房间。 闻人诀后半夜回去时,白檀已在床上睡的深沉。 心事杂乱,闻人诀没什么睡意,走到角落吸了两支烟,听着床上之人平缓的呼吸声,半个小时后,他起身到床沿,无声打量白檀。 已经睡熟的人自然不知道有人站着看自己,迷迷糊糊的白檀还翻了个身,半边脸颊枕着自己的胳膊。 闻人诀在床头坐下。 他的动作不大,却依旧让柔软的床垫往下陷了瞬间,白檀睡梦中似有感应,胳膊伸出,同时嘟囔了句什么。 闻人诀没太听清,因为说的人断断续续加上吐词不清,怕是自己都不明白当中含义,可白檀自然而然蹭过来的身体却让他挑了眉。 “习惯真是可怕,”维端不怀好意道,“他现在已经习惯您的存在了。” “这是您要的吗?” 眼睫低垂,闻人诀面无表情的替白檀往上拉了下被子。 右脚放上床,半边身子靠坐着,他扭开床头灯,又探身拿过本书,翻开一目三行的看。 “主人,神眼对您情绪的影响越来越大了,我担心……”维端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后的融合恐怕不只是身体能量的消失,它会不会影响您的识体自主呢?” 中指落在书页上,闻人诀轻轻点着书角。 维端的话他听见了,但他脑中想到的却是些无关紧要的过往。 朦胧灯光中母亲怨毒的目光,自己幼小身子被拎起抛飞的绝望……浴缸中少年身体上遍布的伤痕,衰败之前仍旧留有余温的笑意,还有,最后义无反顾挡在男人身前的坚强。 “白檀,”侧过脑袋,闻人诀瞳孔黑沉,不知想了些什么,他盯着白檀紧闭的双眼慢慢弯下身去,将下巴贴上人额头,喃喃了句,“你能让我明白吗?” “主人,你在说什么?”维端不解。 将书合上随意放到一旁,闻人诀衣服也不脱,径直翻身上床睡觉。 …… 老鼠能够运行如此庞大的情报组织本身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帮里的事情现今更多的是他在为闻人诀分担。 将白檀晚上留在帮派意味着闻人诀跟人的相处时间又一次多起来,但没两天,闻人诀就觉的心烦。 跟之前在王居不同,白檀到了复兴学院后交了大群朋友,玩的很开,不说那些人主动过来找,就说白檀有时候跟他们出去,回来的晚了,甚至会影响到他的休息。 可闻人诀这次的耐心出奇好,除了微蹙眉外,居然没有其他表示。 白檀似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触犯男人的底线,每天一点点的越界又收回,始终保持在闻人诀的“红线”边缘进进出出。 不过没两天,闻人诀就没这个空闲去厌烦他了。 因为,寒鸦不渡的人来了。 跟老鼠猜想的一样,寒鸦不渡确实跟展翅帮之前的帮主鹰眼有些交际,石碑在复兴城的地界离奇消失,平羽的到来正是为了扶持展翅帮,用来为他们办事。 寒鸦不渡王域在西大陆胡作非为,手段残暴恶毒,已经激起了东大陆人民的反感和恐惧,与其说其是一个正常运行的王域组织,不如说是群变态的疯子更为合适。 从上到下,寒鸦不渡信奉的就是绝对的剥夺,对他们而言,顺者昌逆者亡,除却能够加入组织的,其他都是被他们所圈养的家畜牲口,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支配。 平羽算是寒鸦不渡应对东大陆分支中的小高层,创世之碑的下落成迷,她的到来本为追查,可是不但没有任何线索传回去,人还跟着一起失踪了。 这样的意外,自然引起了些注意。 闻人诀在会议室坐着,打量门口走进来的四个男人。 体型高大,但五官平凡,是那种一扔到人群里根本不会被注意到的对象。 他们的到来自然不会明摆出身份。 闻人诀今天没有去学校,他在处理帮里堆积了半个月的杂事,晚饭也是在自己房间吃的,白檀被朱阁约出去了,正半睡半醒的批阅着文件,底下负责看场的堂主匆匆跑上来,面色难堪的说有人来场子里闹事,还点名要见他。 一般的棘手事情又哪里需要帮主出面。 审视着下属脸色,闻人诀心中已然有数,“你们处理不了?” “他们就四个人,可是我们十多个看场的小弟愣是近不了对方的身,他们还说,您一定会想见他们的……”堂主为自己辩驳,“今晚下面的生意挺好的,我怕动重武、器影响到客人,而且……” “带他们上来。” 闻人诀懒得再听,双脚架上桌子,将文件抛到桌角。 “是你们要见我?”虽然心中有数对方的身份,但闻人诀依旧摆出了傲慢姿态。 对面的四个男人进入房间后,好好打量了闻人诀。 在没有得到他的任何言语前,自顾自坐下。 安顺等其他几个堂主在之后匆匆赶到,看到对方这样肆无忌惮的作态当然不满,一个两个的怒斥出声。 闻人诀倒是冷静,面上的表情相当平淡。 寒鸦不渡的这四个来使相当直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从怀中掏出黑色雕刻有乌鸦的令牌,隔空扔给闻人诀。 闻人诀演技精湛,在仔细摸看过令牌后,面上的漫不经心消失了,架在桌面上的双腿也慢慢挪下,脸上带出了丝小心,“你们,是寒鸦不渡王域的人?” “接下来我们说的话,希望你们好好听清楚,否则今晚这房内,怕是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了。” 四个男人中领头的那位粗哑着嗓音,威胁众人。 闻人诀,包括房内站着的四位堂主,一个个的白了脸。 领头的那个男人简洁明了的说了下鹰眼和寒鸦不渡王域的关系,又目中无人的宣告了下寒鸦认为新的帮主继承人应该继续和他们维持这种关系。 在闻人诀的连连点头顺从中,有人开口询问了平羽。 在几个抖的像筛糠,本色出演的手下衬托下,闻人诀脸上现出迷茫,相当仔细的说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我夺取展翅帮后确实见过一个女人,只不过她当时神色匆忙,什么都顾不上跟我说,只问我要了些西区帮派的资料就离开了。” “你当时并不确定她的身份,为何肯将资料给她?”铜铃眼的男人出声质疑。 闻人诀叫苦不迭,“我当时刚占有了帮派,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手段狠辣,我被她制服也是没有办法啊,后来刚想查查她底细,人就不见了。” “她问你要了什么帮派的资料?” 闻人诀回忆了会,一连报出几个,最后似无心般透露出个消息,“她特别关注了云海帮,问了好几个相关的问题。” 表情冷酷的四个男人同时露出思索模样。 闻人诀客气的安排他们住下,四个男人行踪成迷,两天后,四人中回来了两个,直接命令闻人诀让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拿下云海帮。 维端对闻人诀几个晚上的表现完全懵了。 它正日想夜想着神碑碎片,哪里知道主人居然将神碑的下落告诉给了寒鸦不渡,就算对方在复兴城中没有什么势力,但被他们盯上,自己这边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神碑吗? 它琢磨不透闻人诀的想法,老鼠倒是渐渐摸清,配合的相当默契。 “现在的展翅帮怎么可能和云海帮斗啊……”闻人诀一点志气都没有的摇头不止,“几位尊使,不是我不听命令啊,实在是……你们可以去了解了解我们两家的实力。” “我们会尽全力扶持你,一个月后拿下云海帮,我们只要他们库存中的一样物品,其他都交给你们帮派自由处置。” 在四个寒鸦不渡的使者眼中,闻人诀这个展翅帮的新帮主自私自利,胆量不大却胃口不小,是个眼光低浅的草包,可是,很好控制。 扶持展翅帮,既是为了争夺石碑,更是为了以后王域的进入埋下能用的线。 闻人诀得到寒鸦不渡的帮助,一改之前畏缩模样,势头猛的很。 西区帮派间掀起了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在这个风暴中心,是新崛起的展翅帮和西区龙头云海帮。 在黑路上的帮派都被震动之时,闻人诀却跟老鼠单独呆在房中整理几天来的情报。 老鼠这两天都没有睡觉,汇合分析着各路来的消息,“寒鸦不渡比我们想的能量大,说是在复兴城中没有什么力量,但这时候用出来的,已经够我们看的了。” 半个多月来,寒鸦不渡支持的不仅仅是钱财还有人手,甚至一些城中的官方组织,他们多少有些力量。 这也是闻人诀这个新崛起的力量能够将老帮派逼得近乎解体的原因。 “如今我们摸清楚了寒鸦不渡在复兴城中所有的底细,加上借他们的手也已经将云海帮收拾的差不多了,主上,是不是该调集我们的力量下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闻人诀是看老鼠忙不过来才抽手帮忙,他对老鼠误猜自己的意思并不意外。 “不,这块石碑我们现在还吃不下。” 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闻人诀对皱眉盯着自己的男人清冷一笑,“想办法联络城中的圣鼎负责人,是时候将石碑的下落告诉他们了。” 第328章 双面之人 “联络圣鼎?”老鼠傻眼了,“寒鸦不渡在东大陆的势力扎根不深,可是圣鼎王域就不同了,同属于东大陆,他们早对复兴联盟有渗入,若让他们横插一杠,我们还能有机会拿到石碑吗?” 难不成,主上打的并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亏他这些天仔细摸清了寒鸦行动的规律和人手,他以为主上在借手打击云海帮后就会从王域调动人马,黑吃黑呢。 “目前圣鼎和寒鸦都盯上了这块石头,现在动手不是好时候。”闻人诀并没小看圣鼎,相反的就是因为他将圣鼎高看,才决定暂时放手。 “若石碑非落到他们一方手中,我希望它留在东大陆。” 说着话呢,闻人诀突然抬手扭了扭脖子,白檀后半夜双手缠绕上来,他侧身不好动弹,早晨起来就觉的半边僵硬。 老鼠细细琢磨起来。 如今的云海帮接近分崩离析,石碑的下落已经被寒鸦不渡掌握,这个时候联系圣鼎,可见的就是一场冲突。 “您那晚说的点把火,原来是要在寒鸦和圣鼎之间啊。”拍了下手掌,老鼠终于完全明白。 闻人诀打着哈欠,去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老鼠抱起整理好的文件,麻利的告退离开。 三日后。 难得的校园休息时间,白檀这两天消停很多,没去找他那帮学院里的朋友,一到课间休息颠颠往闻人诀跟前凑。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少啊?”在林荫道上走着,白檀始终快闻人诀两步,跳跃着伸手打了下头顶树叶,落地后转身看闻人诀。 两人一起吃的中饭,白檀发现闻人诀买来的饭菜几乎没动过,倒是他自己,胃口好的不得了。 “嗯。”闻人诀的步伐不快不慢,虽然及时回应白檀的话了,但从他散漫的音调就能知道,他在思索其他事情。 白檀一开始很气人这种状态,但慢慢的不得不习惯。 真不知道闻人诀的脑子有哪一刻是休息的,不要转动那么多的心思。 “这两天晚上你睡得很晚吗?” 天亮的时候他知道枕边睡过人,但睡前和醒来的时候居然没看到过对方。 “嗯。” 白檀停下脚步,瞪着走神的闻人诀。 “今天课上什么了?” “嗯。” “……” 闻人诀的步子一点没慢,他压根就没发现白檀的停下,径直从人身边走过。 白檀没脾气了,在人背后叫了两声。 闻人诀又“嗯”了声,可就是没发现他的不见。 眼睁睁看人走远,白檀狠掐了自己一把,无奈只好追上去。 可气的是闻人诀从头到尾压根没发现他的喜怒变化,直到被人完全挡住去路。 大咧咧的挡在小道中央,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白檀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伸手扯了下闻人诀衣袖。 闻人诀先回头看他一眼,而后才不紧不慢的抬头扫向面前人,“有事?” “主上。”长相陌生的年轻男人靠近两步,突然弯了腰,从他口中而出的称呼让闻人诀歪了下头。 年轻男人左右看了眼,快速道:“禀告主上,我乃鼠部成员,鼠令大人让我告诉您一声,圣鼎的人回复了,邀请了您今晚相见。” 白檀眨眼看陌生男人,从头到脚,目光严肃。 闻人诀点了点头,年轻男人无声行礼,而后跟他们擦肩而过。 这样的小插曲自然没人注意到,白檀知道闻人诀今晚肯定又有的忙了,百无聊赖的耸着肩膀,他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 “朱阁呢?”闻人诀这时候倒注意到他了,回身盯着他脸庞。 “呃……”虽然奇怪人怎么突然打听起了自己的朋友,但白檀还是老实相告,“被他弟弟算计了,正被家族关禁闭呢。” 难怪这两天老是围着自己打转了。 想明白这一点,闻人诀看着白檀摇了摇头。 …… 晚上约见的地点是圣鼎王域在复兴城中的联络人选的。 “说是联络人,其实就是圣鼎在复兴城中的负责人。”老鼠陪着闻人诀一块来的,他脸上突然多了道红黑色的伤疤,从眼角到嘴角,看着相当恐怖。 因为担心闻人诀的安全,今晚来的不只是老鼠,一旁站着的还有闻人诀亲卫,并且暗中还埋伏了数百帮派成员。 “真要保护您的安全,哪里需要那帮人,”维端不屑道:“您的亲卫就够用了,若是他们都没办法,展翅帮中的那帮垃圾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对闻人诀现在管理的这个帮派,维端完全视作垃圾集中点。 里面就没一个它能瞧得上的。 “动动脑子。”闻人诀启唇,话音偏冷。 就坐在他身旁的老鼠愣了愣,左右转动脑袋,发觉隔间只有自己后,无辜道:“主上,您跟我说话吗?” 闻人诀没回应,从桌上拿过茶水,轻抿一口。 老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唯恐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王动怒,他端正好坐姿,眼观鼻,鼻观心。 维端就更不敢出声了。 闻人诀眉头蹙起,一半是因为维端的没脑子,另一半是因为圣鼎负责人的迟到。 “对圣鼎来说,展翅帮就算再威风也不过是个小帮派,主动联络他们,暗中不布置人手,不防备紧张,岂不怪异。” 虽然不耐烦,但对维端,闻人诀不得不付出一些耐心。 他现在倒有些明白神裔曾经的命运了,那个种族虽然内斗不止,但勾心斗角的段数比起人类实在不如,除却本体的强大,两个种族若是相抗争,结果难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见面的地方是家茶楼,闻人诀坐在屏风遮挡出的隔间,圣鼎的联络人还没进来,就先在屏风外开口。 嗓音爽朗,态度客气,听着倒不像有意。 “手头上临时有了事情,耽搁了,久等。”人从屏风外绕进来,闻人诀放下茶盏,抬头去看。 圣鼎的这个负责人年纪不大,偏长黑发正被他双手往脑后拢,还顾不上看闻人诀,男人在坐下的同时,将自己的头发松松绑了起来。 他身后跟了两位大汉,面无表情的站到隔间角落。 “是你?”来的半路上,王域给他下了急命令,没办法,匆匆跑去处理好那件事情再过来,余浅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脱了染血的外套,可还是晚了半小时。 正想着怎么跟人说,抬头看到对面端坐着的男人时,他傻了。 “闻人?” “是你?”闻人诀也很意外。 两人一同怔愣,而后又突然相视大笑。 余浅平身上的严肃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就像跟朋友一样,他抱怨了句,“忙晕头了。” 闻人诀礼貌颔首。 余浅平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整理了下心中思路,再抬头时,语气认真起来,“没想到,你居然就是最近将西区黑路搅的天翻地覆的帮派老大。” 他还能想起人刚到复兴城中被人嘲讽为乡巴佬,可谁能想到,半年不到,对面之人已有了呼风唤雨的能量。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圣鼎王域的人。” 余浅平微笑摆手。 闻人诀好奇,“难道你到复兴学院读书,就是因为王域的事情?” “不是,”余浅平外表看着儒雅,性格却相当爽朗直接,“一帮老家伙说我根基差年龄小,来学校学学做人。” 算起来,他跟随王的时间并不短,可因为年龄的关系,这次干脆被打发出来读书,顺便管了这边的事务。 虽然还想再跟人闲聊几句,但想起之前展翅帮人联络他的事情,余浅平的语气深沉起来,“关于石碑,你知道什么?” 刚接到展翅帮的暗下联络时,他相当诧异,在跟冯先生通过电话后才决定来见见人。 “你应该知道最近我的帮派一直在攻击云海帮?” 闻人诀知道人心中急切,肃正了神情,暂将同学情谊放到一旁。 “知道,展翅帮最近势头很猛,引起了些关注。” “可你知道,我的帮派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能量吗?” “因为寒鸦不渡?”余浅平不笨,他想了会,讶异道:“你的意思是寒鸦不渡扶持你们攻打云海帮,是因为石碑在云海帮的手上?” “我不清楚石碑究竟是什么,但寒鸦不渡对它好像势在必得。” 余浅平忽然沉默,两分钟后又抬头,目光凌冽的扫视着闻人诀,再不见刚才的温度,颇为逼人道:“寒鸦不渡既然扶持你,你又为何要出卖他们?” 闻人诀不卑不亢,“寒鸦不渡是何作风,东大陆谁人心中不清楚?我虽然迫于无奈被他们所用,却也不想助纣为虐,这石碑有什么作用我不清楚,但若因此让寒鸦王域进攻占领东大陆,弄的生灵涂炭,我心中何忍?” 余浅平目不转睛盯着闻人诀。 闻人诀语调铿锵,神情坦然。 “你就不怕日后被寒鸦打击报复?” “难道这次告密后,圣鼎会不护着我?” 余浅平哑声,粲然一笑后庄严保证,“当然会。” 第329章 表里不一 虽然寒鸦不渡势力庞大,但在东大陆,圣鼎想要护住一个小帮派还是很容易的。 展翅帮如同走了狗屎运,前有寒鸦王域暗中扶持,又是给人,又是给晶核和钱财,后又有圣鼎多方照拂,且云海帮倒后,西区黑路上的帮派本就大乱,闻人诀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吞并整合,将整个西区的地下世界握到了自己手中。 和寒鸦不渡不同,圣鼎对于扶持黑帮没什么兴趣,因而在黑路上也没有代言人,但闻人诀通过余浅平就可揣测他们在联盟中的势力。 余浅平来自上余城中最有势力的余家,他既然为圣鼎所用便可推测他的整个家族,乃至于上余城都已经在圣鼎的掌控之下。 老鼠在事后仔细查找了余浅平的信息,得知人这次并不是孤身来的复兴城,随行的还有一帮其他城市中的大家族子弟,这些人明着是来读书,但暗下一直在联盟中活动。 “关于石碑,我们还要继续跟踪吗?” 将石碑的下落告知给圣鼎,闻人诀就没再关心过那头,老鼠得知两边最近有可能发生冲突,这才问上一句。 “不用,余浅平和他身边人一定会借着这次机会,将寒鸦部署在复兴城中的人一网打尽。” 先借寒鸦的手打击当前的敌人云海帮,而后再借圣鼎的手,将寒鸦清理出复兴城,一切都在计划中,不需要调整。 “说起来,圣鼎王域对于帮派之类的组织向来不能容忍,可这次能够护佑展翅帮乃至于多方面照顾,应该还是出自余浅平的个人原因。” 闻人诀口中衔着烟,眼尾上挑示意人继续说。 老鼠建议道:“目前圣鼎在城中的负责人是他就最好了,主上您看,此人身上能否做些手脚?” “不必要打草惊蛇,圣鼎之中能人不少,余浅平不过是个前锋,能越晚跟圣鼎的其他人打交道便越好。” “是。” …… 余浅平再次找上闻人诀是在十天以后。 没有在外面联络,在大课结束后,闻人诀出门,人咧着嘴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闻人诀语气平淡,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表现。 余浅平很随和,一点也没介意闻人诀的冷淡,右手拍了拍闻人诀肩膀,爽朗道:“心情好,请吃饭,去不去?” 闻人诀看了眼走廊尽头,前两天缠得死紧的白檀这两天又消停了,这时候都没看见人,回过目光,他自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小铺坐下,余浅平主动为闻人诀盛饭,完事后才想起什么般问了句,“你喝酒吗?” 闻人诀摇了下头,从桌面拿起碗,大口吃菜。 余浅平也很随便,同样抱着碗大快朵颐,上了一早的课,他早饿了。 两个大男人相对而坐,一人捧着个碗,大吃特吃,中间没有半句话的交流,夹菜的动作却相当默契,并不显得尴尬。 维端看闻人诀随意的很,完全没有面对圣鼎高层的戒备,多嘴说了句,“他们的石碑应该到手了。” 不然这个叫余浅平的男人怎么会有心情请吃饭。 “下午跟我去个地方吧?” 连吃两大碗,余浅平先一步将筷子放下,拿过纸巾擦嘴,态度温和的抬头相问。 闻人诀手中动作慢下来,待将口中饭菜咽下,方才平静道了句,“下午有课。” “我知道有课,但我下午要带你去的地方,绝对比你上课来的有意义。” 他答应过闻人诀要在石碑事件后照拂展翅帮,就自然会说到做到,这段日子的照顾,在他看来还不够。 主要是,他挺喜欢闻人诀的,对面的青年年纪虽然不大,但为人很是稳重,虽然不知道为何加入了帮派,但一定程度下,余浅平希望对方能够走上更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彻底堕落成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本有意劝说闻人诀离开帮派,但今时今日的展翅帮手中所握有的权势,又哪里是一个曾经的普通人可以轻易舍弃的。 况且,冯先生和临水先生一直以来都教育他要尊重别人的选择,这世界上不可能只存在一种人,肯定有你不喜欢又或者跟你背道而驰的存在,你无法干涉他们的前提下,所能做的友好,就是尊重。 无法派出人手帮助展翅帮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更无法帮助他们去杀害逼迫一些弱势无辜的人,余浅平想了别的法子。 闻人诀盯着对面的青年看,余浅平五官俊秀,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韧。 他是认真的。 不是虚情假意,更不是有意笼络,余浅平是很单纯的想要帮助他。 勾起嘴角,闻人诀应了声:“好。” 既然答应了跟人去,下午的课自然去不了,闻人诀本有意回学校跟老师说一声,但余浅平没理会,出了校门就将他推进来接的车子,坐到他身旁后还在嘲笑他,“要不是明确你是帮派老大,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好学生。” “做帮派老大跟做学生应该没有冲突吧?”闻人诀扭头,颇为认真的问了句。 余浅平叹气,“应该没有吧。” “你看我干什么?”车辆是一早安排好的,上车十分钟后,闻人诀终于忍不住出声。 要不是余浅平目光纯粹,没什么其他色彩,闻人诀差点以为对方暗恋自己,只因从上车后,余浅平就一直盯着他看,神色有些古怪。 “得知我是圣鼎王域的人,你就没有一点兴奋吗?” “……”冷淡眸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人一圈,闻人诀一声不吭的转头去看窗外。 余浅平吸了口气,胸膛挺起,“你这人,就算不兴奋,可是跟我相处怎么也不紧张呢?” “你到底希望我怎样?”闻人诀像在忍耐一个孩子,“上赶着巴结吗?” 寻常帮派的老大若得知身边有个圣鼎王域的人,一定会找到任何可以示好的机会,往人身上黏。毕竟对于现在的世界而言,除却复兴联盟,外面的三个大型王域几乎都是称霸一方,举足轻重。 “算了吧,好在你没有巴结。”被闻人诀这样怼,余浅平也不恼,大笑了三声又抬头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车辆从大街转入小道,沿着僻静的巷子开了百米,最后拐进一处林立满三层高楼的住宅区。 闻人诀注视着外面的房子,右手中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左手背。 “我要带你见的是管理西城的城区副官,”在伸手拍门后,余浅平回头对闻人诀说了声,又伸手指向司机和护卫,“你们先下去。” 闻人诀“哦。”了声,神情终于出现了点紧张。 余浅平看的好笑又不满,“怎么?复兴城中的官是官,我这圣鼎的高层就不是了?你跟我一起,怎么不紧张?” 城区官,可以说是大总管,只要西区这片,别管什么部门,治安、财商、对外,他们都能够做主。 “来了?”门被从内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探了下头,在看清余浅平后,露出笑容。 “秦叔。”余浅平客气打了声招呼,又指向闻人诀,“这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起过的闻人。” 闻人诀打量着中年男人,老态双目,稀疏的眉毛,可瞳孔中闪烁着的精光却不容人忽视。 “您好,秦局长。” 帮派要想发展的好,免不了要和治安、维安等多部门打交道,而城区官相当于一方主政,别看是个副的,手中权力却不小,也难怪余浅平要带他来见这个男人。 不过,的确想不到圣鼎的手已然伸的这么长。 心中想着什么,脸上一点没显,闻人诀的语气恭敬中透出点敬畏。 秦钟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后又收起锋芒,微笑道:“进来再说,先进来。” 跟着人一路往里走,闻人诀顺便打量了下人的房子。 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屋子里的家具不多,都是木头打造,造型简单,墙上也没挂什么装饰,仅有几幅人自己写的毛笔字画,屋子角落也不见当下最流行的晶核摆件,只放着两盆花草。 带着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秦钟一声不吭的盯着闻人诀看。 余浅平就坐在闻人诀身旁,他能够感受到闻人诀的不自在,却没出声解围。 秦钟看了闻人诀好一会,他多年为官,能很清楚的感知出闻人诀全身竖起的汗毛,撇开目光,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最近展翅帮闹的凶啊,没想到帮主居然如此年轻。” 前期是摸不透展翅帮的来历,西城区的管政按捺不动,后期自然是有了圣鼎的招呼。 可…… 从人的口气判断人的情绪,闻人诀抬眼看花白头发的男人,好像对自己很不悦? “不敢不敢,我当上帮主也不久。”他小心翼翼应对。 秦钟却冷笑,“好在不久,你若是当久了,岂不天翻地覆?” 闻人诀白了脸,马上去看余浅平,可一路上跟他嬉笑来的男人这时候却沉默的很,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声不吭。 闻人诀摸不清楚二人的关系,只好唯唯诺诺的不说话。 秦钟却盯着他不罢休,“西区白药最近走量很大,各个夜总会,甚至是酒店都开始出现,源头在你这吗?” 闻人诀装傻,“白药是犯法的,展翅帮自然不敢做。” “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虽然你帮助了我们,但你的所作所为,我可明确告诉你,我王绝对不能容忍。” 身为复兴联盟的城区副官,可口中却以我王自称,闻人诀心中了然人将自己当做圣鼎中人,面上却还一脸惶恐的否认着,“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好了!这城中帮派大多胡作非为,我无意纠结你私下的那些勾当,可你若想得到我的照拂,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 “什么?您尽管说。”闻人诀虽不承认帮里在做白药生意,但对人的要求却响应很快。 “你展翅帮从今天开始,必须停止人口买卖,但凡让我发现一起,我就会将你们视作普通帮派处理。” 若说让闻人诀停了白药,闻人诀还真不敢痛快答应,那是当前帮派里最大的收入来源。 但是人口方面的生意和得到圣鼎的照拂比起来就无足轻重了。 “好,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不光我展翅帮不会沾手,只要在我们的地盘上发现,马上报告给治安队。” 接下来就又是一些交代的话,余浅平从进去后全程充当木桩子。 到了最后,秦钟挥手让闻人诀先走,余浅平无奈耸肩,叹气道:“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可以回去吗?” 闻人诀不是孩子,当然可以,他看出二人还有要事相商,更不会磨蹭。 出了秦钟住的房子,闻人诀独自一人沿着街道走。 穿梭的人流,汽车的鸣笛,店铺门口的吆喝,外间的热闹完全没能打扰到他脑中思绪,二十分钟后,一辆轿车停在他身旁,老鼠从打开的车窗中探头出来,轻声招呼,“主上?” 闻人诀撕扯了下自己领口,不明所以的“啧”了声,动作极快的坐上车,老鼠往一旁挪了挪。 车辆无声开出去,寂静中,闻人诀突然笑了声。 老鼠充满不解的目光马上投过去。 闻人诀垂头看手指,低沉道:“三日之内,替我联络上西区的城区官,我要见他。” 第330章 见缝插针 闻人诀吩咐下去的事情,老鼠自然要尽全力去办。 第二天,他拿着一叠汇总好的情报,亲自叩响了闻人诀的房门。 “进来。”闻人诀将屋内的大桌子移动到窗户前,坐着转动椅,正半边身子朝外,仰头看窗外蓝天。 “主上,您要的信息已经找到了。”老鼠弯腰,将手中文件递过去。 闻人诀神态慵懒,长臂从桌面扫过,将文件斜斜拎在手中,脖子扭曲着,不太上心的翻看。 老鼠在他跟前站着,很是用心的开始汇报,“西城区有一个正区官,三个副的,您见到的秦钟负责分管商务这一块,但对治安也有一定的话语权,这个男人根据我多方面查找到的信息来看,为人很是正派,对于区内的非法活动,一惯严厉。” 歪着脑袋,闻人诀一目三行看文件上的描述。 老鼠等了等,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西区的城区主官,按年龄来说比秦钟还小上两岁,为人很圆滑,跟各大家族的关系都不错,处事较为随和,就是不太能够看的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闻人诀打了个哈欠,翻看下一页。 老鼠望着他,揣测道:“您难道是准备告发秦钟的身份吗?” “对我有什么好处?”闻人诀失笑,“圣鼎刚把他的身份介绍给我,他就暴露了,你觉的余浅平能想到谁?” “那您……”老鼠深思,“我觉的保住秦钟对我们也有好处,没了寒鸦的暗中支持,如今的展翅帮壮大的太快了,已经引起多方注意,若联盟管政中没我们的人,肯定要遭受诸多暗算。” “确实不能没有我们自己的人啊。”闻人诀将看完的文件随意扔到桌面上,挑眉看老鼠,“你很聪明,应该联络上孙阳飞了吧?” “是,通过他妻子的一个朋友,砸了两大箱光核。” “什么时间?” “明晚八点,他家中。” 从抽屉里拿出课程表看了眼,闻人诀点头,“可以。” …… 既然约好了见面,闻人诀一早就要准备,他下午的课提早溜了,到帮派里时,发现这段时间被老鼠借出去用的亲卫们都回来了。 “不用这么紧张。”走楼梯上到三楼,闻人诀边动手解开自己的扣子,边侧头对身后紧跟着的老鼠吩咐。 “资料上的情报是很完整,但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谨慎为好。”老鼠有自己的想法,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妥协。 闻人诀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多费口舌,进了房间后,先给自己倒了酒,闷下大口后长舒一口气。 身后除了跟进来的老鼠,还有抱着新衣服送上来的仆从。 闻人诀当着老鼠的面,直接脱下了贴身衣物,抖开才洗干净的新衣服套上身体。 老鼠目不斜视,他对闻人诀的身体没什么兴趣,对那修长却充满力量的肌肉更没什么想法,直到闻人诀准备脱长裤,他才礼貌性的微微扭了下头。 闻人诀一点也不介意房内还有个下属在,换了身行头后,很是疲倦的在房中沙发上坐下。 老鼠跟上前,关心询问,“上课很累吗?” 闻人诀摆了摆手没作答。 “最近您的事情多,是不是暂时别去学校那边了?” 闻人诀没理会,懒洋洋道: “东西都准备齐了?” “是。”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寂静中流逝,看闻人诀闭上眼睛呼吸平缓,老鼠慢慢后退出去,贴心关上门。 等到了傍晚,带着一堆送吃的仆从,老鼠轻轻敲响闻人诀房门。 闻人诀随意吃上几口就让老鼠跟着,两人到楼下坐进提早准备好的车子,出发去了城区主官,孙阳飞家中。 身材臃肿留有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早在家中等候,老鼠让跟着来的亲卫守在对方门口,他则先闻人诀一步走了进去。 他之前大概来打过招呼,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孙阳飞看到他后,微微点了点头。 闻人诀看了眼房间四角站着的护卫,径直走到孙阳飞跟前落座。 老鼠快步跟到他身侧,手中还提着个箱子。 闻人诀坐下后,抬头瞥了他一眼,老鼠聪敏的将箱子放到茶几上,又将箱子打开。 柔和的橙色光芒从箱中散发出来,闻人诀倚靠着沙发扶手,看对面神情平淡,眼眸闪烁的男人,“初次见面,礼准备的薄了,勿怪。” 比起之前去过的秦钟家里,孙阳飞家中才算有一个当官的样子。 各种异形骨头打造的家具,加之身下坐的真皮沙发,墙上镶嵌的精巧装饰,乃至于地上打磨的非常漂亮的石头地砖,所有的一切都向人展示一点,这房子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老鼠查到的那些情报只是片面,通过后来的一些谈话,闻人诀大概知道身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本性。 谨慎小心,胃口颇大。 外人当他清廉,只不过是因为他善于演戏,且对一般的东西看不上眼。 用钱财,只要不是特别吓人的数字,还真打动不了对方。 老鼠这次能够让人抽出时间见一面,除了两大箱高等级光核,敲门砖还是一把由晶核和兽筋制作的珍奇古筝。 视线从茶几上扫过,孙阳飞眼中的贪欲隐藏很快,“什么意思?”口气非常冷淡,相对应的,身子还往后仰了下,一副不耐模样。 闻人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得罪对方,开诚布公道:“我初到复兴城,很多事情都不懂,送上这些是希望您日后能够多提点我。” 孙阳飞盯着他不说话,半天后忽然对着楼梯招手。 站在楼梯上的男人很快转身离开,两分钟后,那男人一左一右提着两个箱子回来了,依次摆放到茶几上。 老鼠一看到那两个箱子就变了脸色。 闻人诀瞥了眼,微笑着抬头。 他自然也认得那两个箱子,里面装的正是老鼠之前送给孙阳飞的光核。 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孙阳飞面无表情的弯腰打开箱子,看都不看里面的光核一眼,冷道:“你小小年纪成就不小,这几个月来,整个西区黑路被你搅弄的天翻地覆,要说还有什么不懂的,我看没有。” 闻人诀语调平缓,“您管理西城区五年,将整个复兴西城带上繁荣,我要向您学的有很多。” 孙阳飞表情不变,他重新坐下,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拿回去吧,只要你遵纪守法,不要违背联盟的法律,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我都会教你,这光核,用不上。” 闻人诀收起脸上笑容,就那么平视着对方沉默。 气氛突然急转而下。 老鼠有些紧张,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视线隐晦的打量房内,眼见着马上就要谈崩了,他只希望不要被枪子扫射。 闻人诀继续盯着孙阳飞,对方被他死死看着却没逃避目光,四目相对,很是沉稳。 若换做其他时刻,闻人诀或许会多费些口舌和心思。 但这种时候,他的耐心少到可怜,盯着人,他玩弄起自己的手指,幽声问了句,“明年的这个时候,您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意有所指的问话,瞬间让孙阳飞明白过来。 城区主官五年一换选,明年,恰巧是重新考核安排各个部门人事的时候。 “什么意思?”他拿过桌面茶水,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 闻人诀轻笑着起身,围绕着沙发轻轻踱步,他神态悠闲自在,压根没在意孙阳飞冰冷目光罩住他全身,更没介意屋内的那些护卫看待他的严肃目光。 “您不觉的人太多了吗?”重新绕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闻人诀眨了下眼,颇为俏皮的问了句。 孙阳飞敛目,扬声命令屋内护卫,“都下去。” “是。” 他命令一下,屋子内站着的护卫们三三两两走干净。 闻人诀也不挑战人的耐心,从怀内掏出烟盒,拍出支烟来。 “您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啪嗒”一声点起烟,闻人诀深吸一口,没在意对面孙阳飞因为他的烟雾而皱眉。 “重新考核在即,副官的能力却太过卓越,大大小小做成了不少事情,背后又拥有庞大的支持力量,您应该,很着急吧?” 语气刻意放缓,闻人诀挑眉看着孙阳飞,一脸的兴味盎然。 第331章 交个朋友 手下有个强悍的副手不见得是好事,尤其对复兴联盟这种体制中的官员来说,秦钟能力手段都有,且背后还有人相助,从对方坐上副官位置的那天起,孙阳飞就没睡过个好觉,尤其随着考核日子的逐渐临近。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找秦钟的错处?太难了,那个男人刚正不阿,几次处理区内矛盾,得到了百姓的信任和欢迎。 真要随便找个错处定他的罪,不说其他部门和上层如何看待,单说区内百姓的怀疑就够闹腾一阵子。 “你能怎么办?”搓了下手掌,孙阳飞紧盯着对面的青年。 对方今天既然来了这,送上这么多光核,且还说了这些话,以他的城府怎么不知,这人对自己有所求。 “死了呢?”闻人诀浅笑着,探身向前,试探道:“他要是死了,您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的烦恼了?” “你在胡说什么?!”孙阳飞怒斥,可是微微颤抖的手多少泄露了他的心绪。 死了呢? 死了呢? 三个字突然像是古钟敲响后的余韵,一声声在他心间震荡。 对啊,要是秦钟死了,他就不用每天担忧想着怎么对付对方了。 这个想法在这两年间未必没有过,可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死掉呢? 闻人诀将烟捻灭在沙发扶手上,单腿架上茶几,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孙阳飞心中翻涌着无数想法,最终闭了下眼,心中的不安转变为狠辣,再抬头,双目之中充斥着红血丝,恶声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 “生命是很脆弱的,随时都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不是吗?” “比如呢?” 闻人诀整理起自己的衣领没说话。 孙阳飞低头,不过片刻就又重新抬起,斩钉截铁道:“你要什么?” “我为你除掉他,你则要为我行方便。” “什么行方便!不就是要为你所用吗。”孙阳飞冷声。 闻人诀摇头,“怎么会呢,顶多算是合作吧,您知道,我们黑路上玩命的没了官路上的人照应是走不远的,我帮助您处理掉那些您讨厌的拦路石和绊脚绳,您助我拥有更大的力量,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你准备怎么处理掉我眼前的这块拦路石?” 话题进行到这,孙阳飞已经不准备继续遮掩。 闻人诀也很坦荡,简单道:“刺杀。” 孙阳飞皱眉,发出一声冷笑,“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还需要你来动手吗?” 他在复兴城中摸爬滚打数十年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秦钟能力是强悍,但是近几年才爬上来的,若是这么好解决的话,他何须忍耐对方到今天这步。 闻人诀不为所动,双目平静的注视着对方。 孙阳飞气过之后冷静下来,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帮派新雄,未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谁都知道秦钟为人正派,最厌恶这些不遵守联盟法律,生存在灰暗地带的人。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黑路枭雄,定是碰过那块臭石头,这才想着找自己合作铲除对方。 想到这一层,孙阳飞对闻人诀客气许多,他沉了嗓音,低道:“秦钟这几年在西城很得民心,要是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也不好交代,关键是他背后有多个城市的支持,身边也有一帮高手,不好下手。” “您是说他背后的力量吗?”闻人诀不以为然。 孙阳飞一脸的严肃,“他背后的能量不可小视,我劝你不要太过放肆。” 虽说是警告,但看孙阳飞暗藏的期待,闪烁的眼神,闻人诀轻笑出声:“圣鼎确实很难对付。” “圣鼎……”孙阳飞重复了一声,内心没什么感触,可是…… “你说什么?圣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闻人诀说了什么,孙阳飞突的从沙发上弹起,惊叫道:“你是说,秦钟背后的势力是圣鼎王域?” 闻人诀伸出中指“嘘”了声,示意对方先冷静下来。 “居然是圣鼎,我说呢,好啊,居然是圣鼎!”这种时候能冷静下来就怪了,孙阳飞恍然大悟的在客厅内转着圈,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若有所思。 闻人诀始终关注着对方的神态变化,这时候慢悠悠的出声询问:“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告发对方,借此打倒他?” 孙阳飞回头。 闻人诀眼神变得灰暗,冷道:“如此你确实可以不通过我就摆平对方,但是你觉的圣鼎在事后,会怎么对付你呢?”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从孙阳飞头顶浇下,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要是自己把人的身份摆出来,借此清理了对方,圣鼎又怎么肯放过自己。 “你既然知道他是圣鼎的人,还敢对付他?”孙阳飞对闻人诀的身份起了怀疑,一个普通的帮派老大,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去得罪圣鼎? 若说只为了在西城舒坦一些,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对方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不简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相信您的潜力,愿意投资。”闻人诀情真意切,“没有什么事情不用付出风险,我告诉您秦钟的身份,只是为了向您表明我是认真的,并不是莽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你完全可以放心我。” “你有把握杀掉他?”孙阳飞回到沙发前坐下。 闻人诀委婉道:“最近西城有房屋拆动,听说赔偿的价格谈不拢,已经冲突了好几次,秦局长很上心,若是这种时候城中再起了什么不好的流言导致百姓暴动,秦局长这么关心,一定会到现场去的吧?” 孙阳飞压低嗓音,“若是维安的军队过去打伤了闹事百姓,以秦钟的脾气,肯定会到现场。” 闻人诀含蓄,“混乱中有异能强大的百姓杀害了秦局长,这种可能性很大吧?” 孙阳飞露出笑容。 二人间的谈话虽然隐晦,但彼此心中却对对方的想法很是通透。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就够了,心照不宣。 孙阳飞前前后后想了几次,确定没问题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闻老大年纪轻轻已是人中枭雄,可眼前看来,您的野望还不仅于此啊。” “我未来能够走到哪一步,全依仗您能够走到哪一步。”闻人诀客气,“您的位置越高,对我来说越安全。” 孙阳飞笑着摆手,“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只是……要往上爬谈何容易啊,就算今天没了秦钟,明天也会有方钟,左钟,无数钟的出现。” “这老不死的,还在试探您!”维端一直旁听,终于忍不住在心识中忿忿出声:“他的欲望真不小,还想着套您有多大的家底和本事。” “官场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但是钱财上……”闻人诀指着茶几上的几箱光核,豪迈道:“一定给予您全部的支持。” 孙阳飞目光落到光核上,刻意流露出点犹豫。 闻人诀云淡风轻开口道:“以后每个月,您都能得到这么箱光核。” “……”虽有意再试试对方,但孙阳飞这下真傻了,他大张着嘴,半天才结巴道:“你……你,你说什么?每……每个月?!” 这么一箱子光核,就算他在城区主官的位置上呆五年也赚不到啊。 “是的,每个月。”闻人诀笑容温煦,“我一向大方,尤其是对待自己的朋友。” 老鼠神色变幻,在听到主上说每个月都会给对方一箱光核时,饶是他见惯了钱财,也忍不住僵硬了胳膊。 接下去的谈话就更是愉快了,孙阳飞笑容满面,收也收不住。 闻人诀谈吐文雅,有说有笑的又聊了个把小时,走前在门后回身,狭长眼眸微眯着慢条斯理的交代了句,“谁挡在我的朋友身前,那他就是我的敌人,我这个人,对待敌人一惯残忍,请您放心,秦钟会死的很难看。” 孙阳飞的笑脸瞬间僵冷,怔愣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闻人诀这话,既是保证,更是警告。 若是他玩弄花招成了展翅帮的敌人,那么终有一天,对方也会不择手段的残酷对待他。 “我……” “孙局长,下回见。”闻人诀微笑着摆手,没等来孙阳飞的话就自顾推门离开了。 老鼠一直跟在他身后,等到上了车,忍不住出声道:“您开的价会不会太高了?展翅帮三个月的收入才够那么箱光核啊……” 第332章 凤凰商会 这要不是背后有个盛产晶核的王域在支撑,寻常的帮派又哪里经得住这般消耗。 “若他一直是今天的位置,那自然是不值的,可我留这么个人,可不是为了让人一直坐在今天的位置上。” 车辆开的不快,闻人诀按下车窗,眯着眼睛打量车外街道。 “刺杀的事情?”老鼠询问了句,“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他是全程旁听的,主上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拆房子那事情一直在闹,放出点流言加把火,孙阳飞今天已经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到时候会派出维安队过去镇压,矛盾起了秦钟肯定坐不住,你要提早准备,这事情要亲手办。” “其实真要说起来,秦钟倒是个好官。”不知出自什么心理,老鼠感慨了句。 跟孙阳飞不同,秦钟办事公道,也很为普通百姓考虑。 说完这一句老鼠就不说话了,他偷眼看闻人诀,发现人脑袋朝外,眼睛已经闭上。 老鼠虽然可惜秦钟,但主上的吩咐他执行起来自然一丝不苟。 可笑余浅平将秦钟介绍给闻人诀,希望他能够护佑展翅帮,却不知道这个等待他照拂的对象,却已经在琢磨,要他的命。 秦钟是不是个好官闻人诀不在乎,从始至终他的眼里就只有目标,当余浅平以为他心存感激兴奋于认识高官,闻人诀心中想的却完全是另一方面。 秦钟是个副官,且还得到了圣鼎的背后支持,那么他继续往上爬是肯定的。 可是他的上司呢? 又有谁会喜欢自己下面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告发秦钟的身份只会让圣鼎怀疑到自己身上,提早让涅生和圣鼎起摩擦,对于闻人诀来说,当今的棋盘上有三方在僵持,无疑,让另外两边先一步挑起火来,对他来说会拥有更多的主动。 所以从看到秦钟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见见这个秦钟的上司。 尤其在调查结果出来后,他发现孙阳飞是个可用之人。 心思城府有,贪欲旺盛,也够谨慎。 最重要的是懂得蛰伏,还有那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 从部署下暗杀秦钟的任务,老鼠就又一次忙碌起来。 闻人诀倒是回到了清闲状态,每日悠哉悠哉去学校上课。 白檀这两天又一次玩疯了,甚至夜里都经常不回来,几次打电话告诉闻人诀要在朱阁家里休息。 “他跟这个朱阁真是相合。”维端指令天眼帮闻人诀搬动书本过来,同时在空气中发牢骚,“您真的不管管他吗?” “关系搞好不是坏事,”闻人诀拿过最上面的一本书,翻开在桌面看,漫不经心道:“以后有用的上朱家的时候。” “只怕他不能担负起桥梁这个重任,”维端继续道:“您还是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了。” “家世好的人之间会更有话题吧。”闻人诀还是不太在意,目光极快的从书页上扫过。 跟白檀不同,闻人诀空下来就是看书,幼年时期安老所能教给他的东西还是太少,从聚集村出来后,他就一直在看各个方面的书。 秦钟被愤怒的百姓包围,最终被人杀死这件事情在复兴城中造成一定的风波,但很快又被压下。 余浅平虽然介绍秦钟认识闻人诀不久,但一段时间来,对方确实在展翅帮的问题上多次照拂,人被自己这边算计而死,老鼠竟然还有一点不舍。 不过好在,以后会有孙阳飞在暗中照顾。 想起主上的计谋,老鼠不禁胆寒,小小一个举动,既铲除了圣鼎多年栽培之人,又安下了自己这边的钉子。 且因为之前争夺石碑的仇怨,秦钟的突然死亡没准还会让圣鼎怀疑上寒鸦不渡。 进一步激化两边的矛盾。 有的时候就连一直跟在闻人诀身边的老鼠都摸不清楚,自家主上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否已经预知或者提早算计到了之后的每一步?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可如果不是,那事后每一步都往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这种掌控力,也足够他在边上学一辈子。 深吸一口气,老鼠给自己提了提神,方才伸出手去,叩响闻人诀的房门。 跟在人的身边越久,老鼠对男人就越是表现出小心。 “进来。”低沉嗓音非常具有穿透力。 在门外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老鼠轻轻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闻人诀就坐在窗边的地上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随意瞥了他一眼,很快的注意力又回到曲起的膝盖上。 老鼠望了眼,发现人不只是腿上摊了本书而已,身旁的地面上,还散落了十多本厚度不同的书籍。 回身关上门,他踩着地毯走到闻人诀跟前,又恭敬的单膝跪下。 “主上,商会成立了。” “哦?取了什么名字?” “凤凰,是潘先生亲自提的字。” “凤凰?”目光还在书页上,闻人诀捏起书角翻过一页,“还不错。” “是啊,潘先生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是我们王域名字的由来,是您定义的,这次在复兴联盟成立商会,干脆就叫凤凰好了。” “他到了吗?”潘之矣的心思细腻无人可比,闻人诀没太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对方的行程。 “商会是在南孚城注册的,先生说在复兴城注册商会太难了,且很容易受到排挤,先从一方扎稳根基,慢慢的发展到主城来就好。”解释了下潘之矣的去处,老鼠依旧跪着说话,“按理说先生快到了。” 今天天气不错,前两天气温的突然转凉让所有人都以为星球要切换到冬天模式,哪里知道今天就出了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惬意。 闻人诀背靠着墙壁,阳光从窗外洒向他全身,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他整个人的轮廓看着都温柔多了。 近段时间一直戴着白檀做的面具,脸部皮肤闷久了,长了些痘痘,还有点泛红发痒。 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难得的休闲让闻人诀连银色面具都没戴,左腿膝盖弯曲着,上面摊着本书,右手扶住书册,半垂着脑袋看书,神情很是放松。 “商会的事情由潘先生全权负责,我不会多过问。”既然抽调了潘之矣到身边来负责复兴城中诸多事宜,包括最重要的商会成立,闻人诀就不会插手。 他这个甩手掌柜,一向就做惯了。 “家中怎么样了?”眯了下眼睛,身上阳光晒得闻人诀犯困,从王域出来后,他就没有回去过,包括新王城的建立,别说参与了他甚至都没看过一眼。 “书先生管理的很好,就是……”一段时间没有汇报过王域里的事情,老鼠有些犹豫。 闻人诀听出他话中停顿,眼皮上掀,不轻不重的又追问了句,“怎么?” 要真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大事情,老鼠没这个胆子拖着不告诉他。 可要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老鼠又不会表露出现在的这份犹豫。 如此倒真叫闻人诀起了点好奇。 “前段时间,有个作恶多端的匪首跑进了原来的黑渡地带,被书先生下令抓捕,可是……” 几个王区早已经被重新划分,原来的十七区包括一部分十五区加上十八区的沙南茂林都被划分为一部,归在虎部管辖。 而原来的黑渡地界包括十区的很大一部分,现在是马属的地盘,也就是蓝岸在管。 闻人诀以前就不太插手几个部长的管理,如今划分了眷属,就更是不关心。可是蓝岸的脾气他清楚,黑渡地界的存在,他大概放着没管,任由其继续运转了。 这样的话,那个躲进去的匪首是不可能被抓出来的。 果不其然,老鼠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诉说,“书先生后来亲自带着大军,踩平了半个黑渡。” 里面本就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多年来的混乱,黑渡地界人的凶悍和对自己规矩的捍卫,足以让闻人诀想象书易的举动会引发怎样的暴乱。 “王城里哪有那么多的军队给他用?”闻人诀的看书速度极快,听到老鼠的汇报面色倒还好,看不出不开心又或愤怒,在问着话的同时,还翻动了几页书册。 涅生王域由他亲手架设,十二眷属除却龙属只有一人,鼠属不存在军队由情报人员隐匿而生,另两部军师眷属更是只有少数文职人员,王城被其他八部眷属包围护卫,能够被书易指挥的王城军队,只有用来维护日常治安的几个大队。 这么点人马,怎么够踩平半个黑渡。 要知道那里的混乱另一个层面代表着实力。 “书先生带去的那点人当然不够看,可是蓝部长怎么敢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呢……”老鼠摇了摇头。 活动了下久坐的腰肢,闻人诀无奈骂了句,“牛脾气。” 第333章 恋人准则 虽说同为眷属身份相同,但书易和潘之矣的职责还是很特殊的。 听到主上当他的面骂书易,老鼠单膝跪着没出声。 闻人诀也只是骂那一句,骂完就重新看书,好似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老鼠一点把握都没有,闻人诀就是这样,脸上表现出的和心中所想的完全不同。 你看他云淡风轻的,没准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可有的时候,你觉的他在生气,转身他却将事情给忘了。 在复兴联盟成立商会是早在计划中的,就是这个做主的人选,闻人诀考虑了很久,终于决定还是让书易留守王域,让潘之矣赶到自己身边。 潘之矣的到来是在两天后,白檀刚抱着飞艇模型到闻人诀面前显摆,楼下就有亲卫上来通报,说是先生到了。 闻人诀看白檀拆了一地的零碎件,懒得挪动脚步,温和声音带出些倦意,“让先生过来。” “谁啊?是书易来了吗?”白檀坐在地上,姿势特别不雅的将飞艇拼凑回去。 这是他跟朱阁的共同爱好,喜欢拆一些武器又或是运输装备的模型。 朱阁前两天说了,下次要弄一辆真正的坦克来拆,白檀前几天没回来住在朱家,就是跟着朱阁拆汽车呢。 以前这样脏污的事情,别说白檀不会做,就是他想,家族里的人也不会允许。 可是到了地球后,白檀什么规矩都扔了,首先就是绝对不能落地的双脚踩了地,且言谈上,又哪里还有半点白家子弟的模样。 在跟着朱阁瞎混后,白檀很快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个爱好。 本身就跟朱阁合得来,这下玩起来就更有共同话题了,他告诉了朱阁自己的身份,还承诺以后有机会去星际,一定要跟他拆更高级的武器玩。 不说朱阁相信与否,至少白檀在那一刻是认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开始考虑一种可能,就是地球重归星际联盟中。 这并不天方夜谭,只要星际人类知道自己的发源地恢复正常,会不会有可能,双方谈判,重新合一呢? 心情好的时候,白檀会这么妄想一下。 “王。”亲卫推开门,潘之矣穿着身银白色的长款大衣,外披着黑色的斗篷,进入房间后,随手解开递给身后亲卫。 闻人诀细细打量人的眉眼,看他穿着王域制服身形笔挺,温和出声:“一路过来辛苦了,起来吧。” “谢谢王。”潘之矣没有客气,点头之后起身,目光从房内的白檀身上一晃而过。 白檀看清来人不是书易,多少有些失望,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坐在一边的毯子上把玩自己手上的零部件。 闻人诀又审视了潘之矣一会,满意点头,“很好,看着没什么变化。” “王看着长高了些。”潘之矣同样打量着闻人诀,小步上前,禀告道:“凤凰商会成立后,一切已经步入正轨,我之前搜罗了一大批管理商会的人才,这时候都安排进岗位了,他们还没有加入王域,并不清楚我们的底细。” “你很仔细,这样才能够保守秘密。”闻人诀赞赏一句,对潘之矣他很放心,对方的心计城府,建立运行一个商会没什么值得担忧。 “来的路上,我看了鼠部的资料,您在西城区这边也很顺利。” “之后的事情要交给你,帮派里目前没有用的上的人,老鼠还要管理鼠部,把他拖耗在帮派管理上不合适。” “是,商会在明,帮派在暗,我会注意好两边的隔离,不让任何人注意到涅生的存在。” “听人说,你力保江柏峯?”闻人诀拉长音调,笑意盈盈问了句。 十区被攻破后,江柏峯并未被处死,而是被软禁了起来。 王域成立不久后,闻人诀就出发到了复兴城,后续的事情并未多问。 若换做一般的王者,心再大也不会这样。 毕竟那是位曾经的王者,就连书易也说在情况稳定后,要将人处死。 潘之矣却说要留下人的性命,这点还蛮让闻人诀意外。 当然,他没有怀疑潘之矣的意思,只是想要听听人的用意。 “目前古知秋还下落不明,我觉的留住江柏峯,应该有用处。” “咔嗒。”手中扳手碰到了一旁的部件发出响声,白檀荣幸的同时吸引了潘之矣和闻人诀二人的目光。 “呃……对不起,我会轻一点。”双手举起,白檀赶紧道歉。 潘之矣很快转回头,见闻人诀一手捂着嘴正在打哈欠。 他继续刚才未完之言,“您不必担心江柏峯身上出什么乱子,他已经疯了。” “疯了?”闻人诀放下手,诧异道:“真疯假疯?” “是真的,是我下令用的药。”潘之矣出身捡拾星际垃圾的村落,很多来自星际的药品废物都会被他们利用,尤其在他掌握涅生王域的大权后,调了不少药理方面的人才送进自己的村落。 有很多成果从那里出来,让人心智迷失的药物只是其中一种。 “其实药物还不是主因,本身在王区陷落后,江柏峯的心智就有些混乱,不过,我们对外说他已经被处死了。” “嗯……”闻人诀沉吟,“王域那边的事情你先放手,先着手这边,过段时间学院武斗部有个猎兽活动,我要抽出时间准备准备。” “是。”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 “是。”潘之矣又一次行礼,而后便倒退着离开,临出门前,目光又一次似有若无的从白檀身上扫过。 “我不喜欢他!” 闻人诀刚重新低头看书,白檀坚定的声音就在房内响起。 房内灯光调的有些昏暗,但这并不会影响到闻人诀的视觉,他瞥了白檀一眼,就又低头看图册上的异形,随口道:“哦?为什么?” “他不喜欢我。”白檀也不玩模型了,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闻人诀身前蹲下,仰头看着闻人诀的下巴,“他不仅是不喜欢我,还很讨厌我,厌恶我。” “他说的?”闻人诀视线下垂,却没看身下的白檀。 “你为什么这么不严肃?”白檀气恼,“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 “谁看你的眼神让你舒服了?”闻人诀翻过页书册,看下一页上的异形照片和详细描写。 白檀深吸一口气,下自己的论断,“他很阴沉,而且对生命没有基本的敬畏。” “嗯。”闻人诀记东西一向快,这几年出现的不知名异形越来越多,一来跟一些基因的苏醒有关系,二来大概是因为人类的强大进入了更多原本属于异形的空间。 要想在地球上好好的生存,熟记各种异形的秉性和战斗力很重要。 现在,各个地方都兴起了不少冒险队伍,他们一来通过猎取罕见异形赚钱,二来也是在帮助人类完善了解这颗星球上的另一个主宰种群。 “我真的不喜欢他啊!”看闻人诀对自己爱搭不理,白檀很是挫败的伸手推闻人诀膝盖。 没办法好好看书,闻人诀只能扭身将灯光调亮。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要改变什么?” “我……没有啊,”白檀傻了,他仰头看站起的闻人诀,很是无措,“我只是,想跟你抱怨。” “是吗?”闻人诀伸出右手,中指挑着白檀下巴往上抬,居高临下睨视白檀漂亮的眼瞳,语重心长道:“别说你还没有答应跟我的关系,就算你答应了,”弯下腰,闻人诀将脸近距离对准白檀脸庞,“你也不要干涉太多,我会保证好你的安全,除此之外,王域的事情,你牵扯越少越好,明白么?” “我……”虽然下巴上只有闻人诀的一根手指,但白檀就是从内而外的感觉到寒意,闻人诀俯视着他的目光太过暗沉,语气也太过寒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你不要说让我不明白的话。”沙哑了声音,白檀憋屈。 “不明白的事情以后就放在心里,你在我身边,从你口中出去的话说不准会死人。” “我知道了。”白檀别开脑袋,扭着脖子不肯看闻人诀,“我只是什么都没有想就想跟你说,我……没有别的想法。” 闻人诀在警告他,闻人诀还在猜疑他是否听信了什么人的话才到他面前说出讨厌潘之矣的话。 白檀不傻,某些时候还很敏感。 “这么糊涂挺好的,”闻人诀直起腰,手臂却没收回,大掌落到白檀头顶揉了揉,“不需要太明白,做我的恋人,活的太清楚了也不好。” 拍开头顶手掌,白檀不知从哪儿来的脾气,起身盯着闻人诀反驳,“你又要我活的糊涂,又希望我在你面前做清楚的事情,我却连你给我定义的糊涂和明白的界限都不清楚……我只是,没有想过在你面前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 白檀说着越发委屈了,瞪着大眼,嗓门重起来,“我又不是机器人,不然你给我设定个程序吧!我实在伺候不了你古怪的脾气!” “好了……”闻人诀叹息,突然放弃了,“以后在我面前,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哼!”白檀依旧气呼呼,也不说话,转身上床就睡觉。 闻人诀摇摇头,心识中维端试探道:“就这么算了?” 它能看出来,主人刚才是想教白檀规矩,可不知为何又放弃了,选择继续纵容。 “罢了,我要是按照我想的去改变他,他也就不是那个白檀了。” 第334章 邀请结伴 潘之矣的到来总算彻底将闻人诀从诸多帮派事务中解放出来。 当然,在处理展翅帮的事情时,他找了个替身。 凤凰商会按照他原先的预想在一步步发展着,闻人诀这段时间忙于学业,潘之矣得空时,独自一人在城中转了好几圈。 这个人类真正的中心城市,带给了他许多新的感触。 随之而来的第一件棘手事情就是在外注册的商会走的一批重要货物,遇到了帮派的敲诈。 这也是商会常有的状况,只不过能称之为棘手是因为对方的不依不饶。 因为以后想要往复兴城中发展,潘之矣有意将商会的诸多交易靠拢向复兴主城,哪里知道这就被人给盯上了,当他们是财大气粗毫无保护的肥肉。 这种事情,当然还用不上展翅帮,他抽了天时间,特意去拜访了下复兴西城的主官孙阳飞。 代表展翅帮而去,孙阳飞当然不会跟他来客套的。 从秦钟死后,他跟这个展翅帮算是绑死在了一根绳头上。 “你希望我以官方名义插手吗?”在听了潘之矣说的前因后果后,孙阳飞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不,主上希望您跟我们的关系越隐蔽越好,这个我们不仅仅指的展翅帮,当然还包括凤凰商会。” “当然当然,我也这样想!”孙阳飞当然巴不得了,要是被人知道他跟一个帮派私底下拥有这样的关系,那他的人生就算是完了。 “不过你们展翅帮居然能弄出这么大个商会,真是……让人意外。” “这正证明您的选择没有错。”潘之矣不慌不忙道:“这个叫烈火的帮派规模不小,商会若要请人摆平需要不小的花销,也没有必要。” “你希望我怎么做?”孙阳飞不解,既然不需要他插手,又为何来找他? “我想让您见个人。”潘之矣笑着拍了拍手,他身后一个戴着帽子的高大男人走上前,当着孙阳飞的面,脱下了帽子分开额前头发。 本沉着淡定的孙阳飞在看清人后瞬间坐不住了,他面色不善,急躁道:“你怎么让他出来了?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这个走上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当众刺杀秦钟后又逃走的闻人诀亲卫。 “请别着急,”潘之矣平静道:“我想让他伪装一下,而后加入烈火帮,您觉的如何?” “什么我觉的如何?我觉的他就不该出来,应该远远的离开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不只是联盟官方在找他,就连圣鼎也在找他!”得知对面之人就是展翅帮新的管理者,孙阳飞一开始还怀有期待,不过现在却很是抓狂。 “要是他被抓到,我们可就完……”暴跳如雷的话还没说完,孙阳飞突然自己就安静下来。 他盯着对面那张平静万分的脸,迟疑道:“你想怎么做?” 潘之矣心中多少有些不耐,他向来厌恶于跟傻子打交道。 好在这个叫孙阳飞的人还不算太蠢,回神的很快,“您最近应该压力不小,还在查秦钟被刺身亡案吧?若是您查找出了凶手,一定能够立下大功,不是吗?” 孙阳飞恍然,“要是这个凶手是烈火帮的人,我肯定要以雷霆之势,将对方一网打尽,以此警告城中帮派。” 想着,他慷慨激昂起来,“好,真是太好了!一石二鸟,一来为你摆平烈火帮的麻烦,二来为我立下大功劳,同时解决刺杀的后患。” 秦钟还活着的时候,打击过城中诸多黑帮,烈火帮也在其中,到时候只要推说是烈火帮中有人心怀怨恨,借着混乱下了黑手便是。 圣鼎就算想查,到时候他将关键人全部杀死,对方又能如何? 只是……抬头看着那个刺客,孙阳飞假惺惺道:“不行啊,那这位兄弟可就活不了啦……” 潘之矣配合着人演戏,露出哀痛之色,却是冷静道:“您放心,他既然敢去刺杀秦钟,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 为了个烈火帮,当然不值得他绕这么多心思和牺牲一个闻人诀的亲卫,但是如闻人诀的计划一样,潘之矣也认为该全力在复兴联盟中扶持这么一个人。 “在考核前立下这样的大功,您不妨争取一把调去外地。”这才是他今天特意来一趟的本意,他希望劝说孙阳飞去外城。 “去外地?”孙阳飞皱起眉头,“你知道联盟中的所有官员都希望调来主城吗?” 哪还有人主动往外跳的? “可是您死守着这么个位置,有用吗?”潘之矣挥手让先前的亲卫退下,他盯着孙阳飞继续道:“您在复兴城中再想往上爬很难了,不如到外面去积累主政经验,争取以后更高的位置。” 孙阳飞这人的履历潘之矣看过了,乏善可陈,有些本事,也有野心,可就是缺乏大视野。 “您与其死守着主城高官的名义,不如放到下面的城市中真正试着做主,一个人建立属于您的势力团体,您在复兴城中顶多算是高层之一,可是去了下面,那就是一方诸侯。” “我看过您的资料,一直以来您就在复兴城中一步步往上爬,您在城中的根基已经很深了,可是这也恰巧成了您的局限,如今您需要的是开枝散叶,可是复兴城中,已经没有这样的空间能够给您施展。” 潘之矣温言相劝,“您手下有几个可用之人?又和几个城市拥有过硬的利益关系?是时候走出去了,去建立属于您自己的人才网和关系网。” “一来,您的出走有利于照应凤凰商会的发展,二来,凤凰商会的存在就是您的依仗,您想在什么城市做出成绩,商会都会配合您。” 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 闻人诀要的是孙阳飞更远的将来。 为此,潘之矣需要孙阳飞认清自己眼前的路,壮起胆子,去重新开辟一方天地。 “只要您的羽翼丰满了,还怕没有王者归来的那一天吗?” 详细说了很多,最后,潘之矣蛊惑般叹息了声。 闻人诀只让老鼠将展翅帮的一些资料和他做过的一些事情大概告诉潘之矣,而后就什么都不管的全心投入到了学校生活。 潘之矣从没有接受过他的什么命令,人到复兴城后所做的一切,包括让那个亲卫加入烈火帮,再让孙阳飞查案,乃至于劝说对方离开复兴城去主政一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潘之矣自己的计划。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一个顶级谋士的谋划布局。 他能通过闻人诀做的几件小事推测出闻人诀想要的局面,而后去一点点推动,让事情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复兴学院的武斗部新生半年后要出城参加一次猎兽活动,为此闻人诀这段时间都留在学校里了解相关情况。 因为要出城,且带队的老师到时候会距离较远,选择队伍方面还讲究个自由组合,闻人诀在学院里独来独往,同宿舍的更是很久不打交道,不过对他来说都一样,他既没想在猎兽活动中出风头,也没准备求个队伍。 既然老师不可能全程跟着,那么也一定不会去太危险的地方。 学院选择的区域,一定是些低级异形活动的场所。 闻人诀要熟悉的就是地形和学院里发下的一些武器。 还有一些活动中的规则。 对于米苏的主动上门,他还真有点意外。 不过几个月,少年便褪去了初次相见时的畏畏缩缩,将头发理短收拾整齐,穿着合身的学院制服,米苏站在闻人诀身前时,多少还有点紧张。 “那个,新生马上要开始猎兽活动了,你知道吗?” “嗯。”闻人诀在花坛边坐着,刚准备抽烟,伸手入怀才发现没带。 “我,还没有找到队伍,能加入你的队伍吗?” 闻人诀玩味的看了米苏一会,平和道:“我也还是一个人,没有队伍,也不准备加入什么队伍。” 米苏的异能是治愈,这样抢手的能力没道理找不到队伍。 知道人对自己的想法,闻人诀觉的有趣,对方性格怯弱,这种时候却敢主动出击。 “你能让我和你一起吗?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嘴角缓慢上勾,闻人诀盯着人没有说话。 那样细长又黑沉的眸子,直看的米苏心中发慌。 他不知道闻人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毕竟对方再不合群,也该知道治愈异能很受欢迎,不可能找不到队伍。 好在闻人诀很快就撇开了目光,点头道:“哦。”   第335章 是他相好 猎兽活动选定的区域就在复兴城外。 近几年城市的扩张速度更快了,复兴城周围只剩下城西方向还有一块密林没有被开发。 里面有许多猛兽,不乏异形,但数量不多,早个几年前学院开始搞武斗部的新生猎兽活动,就曾请动驻防的军队进去清理过。 半年的学习下来,理论加上体课,学院会通过这次猎兽活动,大概判断下面学生的层次,没有什么比让他们近身战斗更能说明实力的。 学院的老师和护卫们会守在密林外,猎兽活动总共三天,每支小队伍都自由组合,出发之前学校搞了场活动,文部的不少学生也过来凑了热闹。 白檀凑在朱阁等人身旁说话,看到闻人诀来,立马撒腿跑人了。 朱阁在他身后摇头,对一旁的人调侃,“他跟狗闻到肉肠一样。” 白檀才不管朱阁怎样看自己,盯着闻人诀,又看了看左右,他好奇道:“你的同伴呢?” “嗯?”闻人在看学校发的腰包,发现里面有一些常备的药品,还有打火用的一些小物件,还算齐全。 “你没有队伍吗?”踮着脚,白檀发现真没人靠近闻人诀后吃惊极了,“他们有的队伍足足百多人一起活动,什么异能的都有,你难道打算孤身一人进入密林吗?” 闻人诀扯了扯袖口,没有回答。今天他身上穿的一身都是学院统一发放的,说是能够避开一些毒虫。 “好吧,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要在外面过夜,三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不孤单吗?” 曾跟闻人诀在茂林活动过,白檀清楚对方的本事。 只是这种活动还不找人一起,未免太过孤僻。 “不过,你找不到人一起活动也不奇怪,谁能受的了你这样的脾气啊,你真不知道,自己……” “闻人?” 碎碎念被打断,白檀讶异的去看身后跑来的人。 短发瘦小,皮肤偏白,跑动间有些气喘,但看着很是精神,身上还穿着跟闻人诀一样的衣服。 白檀:“……” “校长还没开始讲话吧?”米苏从宿舍一路跑过来,有些上气不接下去,他看着闻人诀道歉,“我出去准备了些东西,耽搁住了,求生信号发射器你领取了吗?” 白檀:“?” 无视白檀一脸的迷茫和懵逼,闻人诀冷淡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还真好奇校长会说些什么。”米苏笑着,跟着回头看了眼台上。 一旁的白檀算是彻底被背景了。 “不过是些鼓舞的话。”声音平淡,闻人诀将手上另一个腰包递给米苏,“里面的东西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有一些药品我觉的没有必要就扔了,你有问题吗?” “嗯?”米苏低头打开腰包,翻看了下里面的东西,回头对着闻人诀眯眼大笑,“没问题啊,有我在呢。” “不是……”白檀刚想张嘴说什么,台上的中年男人就拿过话筒,开始讲话。 伸出的手只能尴尬收回,白檀僵了。 闻人诀跟后来的少年一块站直,双手交叉于背后,认真听起讲说。 他站在一旁有些格格不入,好在最后的动员讲话并不正式,混在武斗部的学生中,也不算太突兀。 只是…… 闻人诀什么时候有了个可以这么轻松交流的朋友? 而且! 听这话,他还要和对方一起活动?! 奇闻! 闻人诀有多讨厌人靠近自己,白檀是知道的。 以前在茂林中,冷鼻子冷眼的,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好哇,这时候不觉的人聒噪了,不想特立独行了? 说不出心中什么感受,白檀就是平白无故膈应的慌。 一直以来,他都算是闻人诀身边最近的人,虽说他也没在乎过这所谓的“殊荣”,只不过,不清不楚的对方身边突然多出了这么一号,自己还完全不知情…… 吃味也不奇怪吧? 不说恋人,就算是普通朋友间,发现对方忽然多出了个更要好的人,心中能舒坦吗? 尤其闻人诀这种人,脾气古怪,性子冷淡,白檀曾经以为,对方的身边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敢于过度靠近的人。 啊,不舒服! 台上的中年男人重复他讲了几年的话,台下的学生不少听的激动起来,就算是来凑热闹的文部学生,也有很多跟着心潮澎湃。 “喂!” 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白檀没心思听台上的男人在唠叨什么,他凑到闻人诀身后,伸手扯了扯人衣袖。 “咳……”看闻人诀没搭理,他又往前走了半步,一点没不好意思的趴近人耳朵说悄悄话,“你要跟他组队吗?” 闻人诀只是懒得搭理,但他并不是听不到白檀的声音。 “咳咳……”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白檀有点恼,还有点不适应。 虽说闻人诀一直以来对他都是嫌弃脸,但他说的话,对方总能给予及时回应,就算不是很用心。 好哇,喜新厌旧的很! “喂!”从来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看台上的校长越讲越激动,白檀又拉扯了下闻人诀衣袖,动作野蛮了些。 闻人诀无奈,只好低头瞥了他一眼。 露出灿烂笑脸,白檀装作轻松,“你要跟他一起出去吗?” “嗯。” “他是什……” “你好。”米苏就站在闻人诀身前一步,这时候偏过了脑袋,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檀:“……” “你好。”被问询的对象当场抓包虽说有些尴尬,但家族自小的礼仪教导,让白檀本能直起腰,规规矩矩的回了个礼。 “你是闻人的朋友吗?”米苏眨了下眼睛,对着台上轻轻“嘘”了声,小步往后退到闻人诀另一侧,越过闻人诀的肩膀看白檀,爽朗道:“校长越说越兴奋了。” “呃……”白檀哪里知道上边的那个男人在说些什么,这时候只能先出声,而后才尴尬的“是啊。”回应。 “我们一会就出发了,你是文部的学生吧?” “嗯。” 想也知道了,胸口不是挂着校牌吗。 “可惜你不能去了,闻人答应给你带什么礼物了吗?” “礼物?”白檀看了眼专注盯着台上的男人,又困惑看向米苏,“什么礼物?” “兽牙啊什么的,初次猎兽,都会带一些有纪念价值的东西,虽说不值钱。”米苏说着欢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白檀。” 态度太过热情,白檀不好拒绝。 “等我跟闻人回来,一定记得给你带礼物。”米苏说着有些摩拳擦掌。 白檀刚想说声谢谢,只不过嘴才张开,发现人已经低头去整理腰间包裹。 这怎么……越说心里越不是味呢? …… “嗝~”打了个悠长的饱嗝,朱阁丝毫没有在意身周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抚摸着自己日渐突出的肚子,他有些感慨,“吃多了。” “是啊,您最近的胃口突飞猛进。”就站在他身旁的黄发青年摇头附和。 朱阁扭头瞪人,“没文化,你丫会不会用成语?” “应该说,更上一层楼。”他们这一群有七八个人站在一块,朱阁跟那黄发青年一说话,马上就有其他人插入进来。 “山炮!我懒得跟你们这帮野人多说!”注意力一早就不在台上絮絮叨叨的中年男人身上,朱阁拉扯过身后的小个子青年,伸手指了下白檀所在的方向,不太明显的压低了些声调,“那短头发瘦不拉几的是谁?” “嗯?”受他胳膊压迫,整个人被拉扯到身前来的小个子青年木楞着扭头,看了眼朱阁锁定的位置,“你说白檀边上那个?” “那不是他相好嘛!”翻了个无聊的白眼,发出不屑语调,小个子青年刚准备甩脱朱阁的粗壮胳膊,压制着他的朱阁迎头就是一个巴掌罩了过去,差点没把他打飞出去。 “他妈的!你长没长眼睛?”朱阁气呼呼,引得周围人又一次瞩目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响动太大,伸出胖乎乎的爪子,中指又戳了戳另一个人,“我问你旁边那个!” “旁边那个?”小个子青年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会,认真摇头,“不认识。” “老子他妈……”朱阁又一个肉爪子准备扇过去。 好在这次青年有所准备,头一缩给躲了过去,快速道:“虽然不认识,但看他校牌带子,是特殊高级异能系的。” “喔~”朱阁拉长声音,痛快将人放开,若有所思的继续观察。 第336章 先来后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玩到一块去的,大多脾气相投。 朱阁跟白檀就是,不光兴趣爱好相同,就连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也很相近。 虽说一开始对白檀有好感是因为人帮他狠狠削了郑文恭的面子。 但后来发现对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没有半点的自卑又或者谄媚,态度自然,让他觉的自在。 他身边的损友,大多都是跟自己的家族有些关联的家族子弟,现在身边围绕着的这群就是,有个别还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 白檀算是他们中的后来者,但人性子纯粹,跟他们相处融合的特别快。 从白檀口中第一次听到闻人这个名字,是有一次他们去观看异形搏斗。 当时白檀怎么说的? 明明被吓的面无血色,可还固执的别着脑袋,一脸虚弱的不屑道,“有什么可威风的,闻人肯定一分钟就能杀掉它了。” 之后再从白檀口中陆续听到闻人这个名字,朱阁等人都习惯了。 提起那人,白檀表情中总会带着点小骄傲,就像是在炫耀。 朱阁不是不好奇的,还找人打听了下,得知人就是个普通新生,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之后再听白檀不自觉的提起闻人,朱阁只能摇头。 人自己没发现,可他们都看的明白,白檀提起闻人的那个骄傲劲头,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父亲在夸奖炫耀自己的儿子。 虽然偶尔也听白檀抱怨对方的脾气太差,性格又古怪残暴,但那样说的同时,白檀眼眸中的信任和依赖并没减少一点。 朱阁后来还因为白檀,亲眼见到了闻人。 那个一直活在白檀口中的男人。 倒也没跟白檀说的差太远,人不简单,跟他简短几句话,气息沉稳,举止大方。 后来的几次接近相处,朱阁心中对白檀这个口中经常出现的人已经有些心惊。 对方话不多,但说出口的必然有深意,白檀看着脱线,但在对方面前,老实的异常。 闻人很坦然的告诉他们,白檀跟他是恋人,当时白檀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诧异,震惊,但也没开口反驳。 朱阁跟一帮损友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若非存在感情,又为何一直相伴相护? 也就是白檀天真的以为对方没有所求,又或者求的不是自己。 都这么明显的被人下了记号了,他还傻傻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 不过,不说也好,朱阁很多时候信奉傻人有傻福,况且白檀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机灵过头装的迷糊,还是本性如此含糊。 都好。 虽说心计城府比起来,两人太过不搭配,但爱情这回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我认识他,这一届新生中,治愈系的异能不多,他的还很纯粹。”矮个子青年虽然不认识,但不代表朱阁身旁这一帮人都不知道。 米苏在新生中拥有一定知名度。 朱阁身边跟着的又都是在学校内有一定地位的,当中就有人见到过米苏。 “什么情况?”作为朱阁的发小,吴明哲一向八卦,兴奋的凑近朱阁身旁,打量着远处三人并肩的画面,猥琐道:“第三者插足了?” “我一肉掌盖死你!”朱阁佯装抬起手,看吴明哲往后躲,他又不在意的放下,另一手摸上自己的下巴,沉重道:“看来我们的小朋友遇到麻烦了。” “呕!”棕色长发束在脑后的黑皮肤青年撞了撞朱阁,“该不会是你自己对白檀感兴趣吧?” “……”朱阁转了个身,下巴上的三层肉跟着他面部表情变得狰狞,“我再说一遍,老子再说一次!” 深吸一口气,凸起的肚子逐渐变平,但随着他的呼出又慢慢涨大,朱阁咬牙切齿,粗壮手臂伸出,做出个抓揉XX的动作,“我喜欢有波的,大波,凹凸,”翘起屁股,朱阁让自己臃肿的身材尽量展现出曲线,恶声道:“凹凸的!这样的!你这孙子听明白了没!” “……” “……” 由于太过激动,朱阁没能控制好情绪,也就没能控制住音量。 他那一声嘹亮的“有波,大波”,震的前后左右方圆五百米内的男女老少全都投注了目光。 现场有那么一霎那的绝对死寂。 就连台上语带激昂的校长都停下了演讲。 似有冷风刮过,带起现场无数落叶追逐。 白檀生了半天不知名的闷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另一个方位传来的大喊让他本能投注过目光。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唇角微扬。 “你这朋友挺个性啊。” 白檀:“……” 视线中是朱阁圆润身体摆出的不堪入目造型,头顶是闻人诀俯下身后的那一句含笑之语,白檀只觉羞耻无比。 脸颊先青后红,又慢慢的泛出紫色。 “朱……阁!”咬牙切齿吐出对方名字,白檀仰头看闻人诀,“我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闻人诀以前只觉的白檀脸颊像鸡蛋,这时候看着却活像个皱起皮的包子。 这一系列表情上的变化,实在有趣。 忍俊不禁的,闻人诀伸手摸了摸白檀脸颊。 米苏惊讶目光从朱阁那帮人身上收回,缓慢落到闻人诀手指上,在白檀目光注意到他前,又快速移开。 “疼,搓疼了!”白檀拍打了下闻人诀手腕,那头的朱阁等人在周围人群的哄笑议论中,缩小自身存在感,轻手轻脚的走人了。 台上的校长也算见惯场面,重声“咳咳”后,面不改色的重新开启话题。 米苏在那之后没再说话,就连白檀送他们到集合点的车前,他都还在走神。 闻人诀留在最后,看白檀双手握紧欲言又止的站在那,周围还站着同样来送行的其他文部学生。 “我不在的这三天,晚上离开学校必须回帮里呆着。” “哦。”白檀怏怏应声。 “真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算你不喜欢,也要马上去找潘之矣。” “哦。”白檀明晃晃的不以为然。 闻人诀稍头疼,伸手拍了白檀额头一下,打的人瞪大双眼怒视他。 “只有三天,你要是敢惹出乱子,你会哭。” “……”白檀抿唇,后又恼羞成怒,“你走走走!” 米苏靠着座位,将和闻人诀的包裹放到行李架上,一开始力气不够,好在后头的同学帮了忙,坐下后,他不自觉的瞥向窗外。 闻人跟那个少年正迎面相站,一人一句说着什么,因为背对着,闻人的表情他看不到,但白檀的表情变化他一点一滴全部看在眼里,也不知是闻人说了什么,对方激动起来,鼓着嘴发火,那憨态落到他眼中,分外刺眼。 “只是相识的比我早啊……”轻轻叹出一句,他将半边脸颊贴上车窗。 武斗部的学生出去历练猎兽,出行统一由学校负责安排。 闻人诀走上大巴车环视了圈,看到米苏靠窗坐着,他走过去在人身旁坐下。 座位都是两两一排,倒也不会被其他人打搅。 车辆很快跟着前面的车队开动,闻人诀侧了下身,盯着米苏问了句,“身体不舒服?” “不,没有,我只是有些紧张。”吸了口气,米苏坐直身体,他刚一直在默默发呆,因为闻人诀的问话,倒是立马就精神起来。 “哦。”闻人诀不置可否,却也懒得多说,闭上眼睛假寐。 米苏在一旁不安的挪动屁股,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出声:“到密林后,我会尽量配合你。” “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闻人诀睁眼,他发觉有必要对身旁的“同伴”交代两句,“我没想过得名次,我想你也一样?” 米苏怔愣,因为闻人诀近距离的打量而慌张,双手连连摆动,“我,我也没有,反正,反正只是历练。” “那就好。”重新靠向椅背,闻人诀慵懒道:“过的悠闲点吧。” 双手端端正正摆放在自己大腿上,米苏低低应了声:“是。” 第337章 密林相守 车辆到统一的集合点后,带队的老师又交代了几句,而后在河滩上,所有人分开活动。 米苏看着附近的人三三两两,有的甚至三五十人结伴,就自己跟闻人两人站着,形影单只的,显得有些落寞。 走到人身后,他往上颠了颠自己肩上的包裹。 闻人诀倒好,什么也没带,就腰间绑缚着学院发放的腰包,看到米苏靠近自己,他打量了人两眼。 “你带了什么?”米苏身上挂着的包裹很大,明显除了学院发放的必需品,对方还带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 “呃……我带了两双鞋子,锅和碗,还有一些干粮。”一样样回忆着包裹里的东西,米苏隐藏起自己的紧张和小期待,“有一双是给你准备的,但我不知道你脚的大小,粗略估计的,要不一会你试试?” 密林之中行走最需要的就是鞋子,米苏贴心,多备了一双。 “先走吧。”闻人诀抬眼看四周,河滩上的学生已经陆续走光,就他们两个还跟木桩子似的杵着,已经引起了一些老师的关注。 无意成为别人眼中的怪异点,带着米苏,闻人诀随意找了个方向,一头扎进密林。 米苏一直在他身后跟着,这期间闻人诀的行走速度快了些,米苏跟的很是吃力,但仍旧一声不吭,要不是闻人诀听到身后逐渐粗重的呼吸声,转头后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怕还反应不过来。 除了白檀,他一般出行都是跟下属一起,蓝岸那帮人哪里需要他照顾。 就算是书易,对方总能想出办法配合他的节奏。 “先休息?”虽说闻人诀原本打算找个落脚点,已近傍晚,在这从未来过的密林中随意停留到日头落下是个很不明智的行为,但米苏的身体状况也是他必须要考虑到的。 “对不起,是我的身体素质太差了,我们才进来没多深,”手上抓握着地图,米苏一直很认真的记着路线,闻人诀的体贴让他更为惭愧,“我们再往里走走吧,你是要找什么吗?” 闻人诀盯着人看。 米苏面色惨白,汗水浸湿了额前头发,但眼神仍旧明亮固执。 “不急这片刻,你需要喝水休息。” 闻人诀都这么说了,米苏当然不能再说什么,二人找了块空地,坐下后闻人诀背靠着树根,静默盯着一处不动。 米苏卸下肩上背包,放到地上掏了会,从里面找出水壶和饼干,看了看闻人诀,又从包里拿了两块肉干,起身走到闻人诀身前,“你吃。” 回到密林,听着鸟叫闻着草木清香,闻人诀有那么一刻陷入晃神。 他在茂林中长大生存,可出了聚集村后,长期停留在城市中,如今久违的归来,带给他心灵上的安宁。 和其他人充满戒备恐慌不同,对于这些没有人迹的荒野,闻人诀有一种来自记忆深处的回归感,并不陌生,很是亲切。 米苏吞噬的晶核是治愈系的,虽然罕有,但也意味着他没有什么攻击性,更没有太强的身体强化。 坐了半天的车,下车后又快步走了这么久,对于一个不太接触野外的人类来说,必然还伴随着紧张和惶恐,能够强撑到现在不瘫下,闻人诀已经对他刮目相看。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时间,人坐下后找到吃的,第一件事情却是给自己送过来。 闻人诀伸手接过,一字没有。 米苏就站在他身前,看他喝水后,脸上露出些欣慰笑容,等闻人诀再拆开饼干开始吃,他才回身到包裹前给自己找吃的。 “主人,您看他的脚都别了,带这么半个废物行动,不是很不便吗?” 维端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比起白檀它会说米苏更听话,但要到这种时候,它同样觉的是累赘。 要说带着米苏是为了治伤口,那很没必要啊。 主人在这种密林里怎么可能会受伤,就算主人现在没了战斗力,那不还有自己和天眼吗。 才走了这么会路,米苏的脚就吃不消了,接下来的三天不就是个大麻烦嘛。 独来独往惯了的主人,为何要带上这么个人? “难道,您是喜欢他吗?”维端觉的自己想明白了一点,“虽然养两个宠物也没问题,但是您真的应该找个身强体壮一些的,这样比较不容易死。” 听维端用谈论货物的语气在心识中说起白檀和米苏,闻人诀打断,“你对治愈系异能如何看待?” “还很弱,但具有培养的价值,对于王域来说肯定是一种战略资源,看地球上如今的能量出现和分布,我觉的未来会拥有比我们那个时代更为丰富的能量种类。” 这不得不说是另一种进化,人类这个种族对于晶核能量的适应,走出了另一条不同于神裔的道路。 “王域中如今按照你整理出的那些书籍在培养不同大类的异能者,可唯独缺少了治愈系异能,”咀嚼着口中肉干,闻人诀的目光落到低头吃东西的米苏身上,“这样近距离观察的机会,很难得。” 怎么可能真为了有伴而在身边带上这么号人。 闻人诀是考虑到自己王域中建立的那些异能种类中,迟迟没有出现过的治愈系异能。 他对于这种能量很好奇,也很感兴趣。 若是时机恰当,他还想亲自剥夺看看。 当然也不排除他知道米苏对自己的心意,感到有趣,故意给对方这么个接近的机会。 除了治愈异能,他还想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会是怎样的表情,又会有怎样的动作。 如果这个被喜欢的对象是自己的话,这一切就充满了未知。 不是很有意思吗? “整理一下你的包裹。”闻人诀吃东西很快,将水壶中的最后一口水喝光,他起身到了米苏身前,居高临下看人握着饼干傻傻仰头看自己。 “哦,好。”剩下的半块饼干被米苏一下塞进嘴里,他将背包拖过来,很快开始往里放东西。 闻人诀双手垂在身侧,低眼看着,却是越来越蹙眉。 “不必要的东西扔了。” “什么?”米苏重新检查了下背包,“都是很重要的啊。” 背包里的东西都是他想了好多天,一样样跑去买的。 除了吃的跟喝的,还有就是晚上用来过夜的东西比较笨重。 “扔!”闻人诀简短吐出一个字,表情虽然冷淡,但态度强势。 米苏手指僵了下,却只能将背包完全打开,开始一样样检查东西。 真是难以取舍,在来之前,他想了很多要带来的东西,但最后考虑到背包容量有限,痛苦的抉择了其中一小部分带进来,可如今到了密林,闻人却还要他扔掉一部分。 这剩下的东西,很难选择了啊。 左手拿起这个看看,觉的必须要有,右手抓起那个看看,更舍不得放下。 闻人诀看人磨磨唧唧收拾半天,就只扔掉了几包吃的和碗筷,还有一件雨衣,忍耐不住的从人手中拽过背包,他蹲下身当着人的面,将一件件物品从背包中拿出又扔掉。 米苏不敢反抗,眼巴巴瞅着一件件东西被扔飞,到最后拿到他那条毯子的时候,米苏崩溃了,“闻人,没有毯子我们晚上怎么睡觉?” “很冷吗?”闻人诀抬眼看他,面无表情的继续从背包中拿出吃的全部放到一边。 “吃的不带了吗?”米苏傻眼。 将变得“空荡荡”的背包递还给它的主人,闻人诀起身扫视四周,随意道:“这密林中都是吃的。” 以前只觉的闻人强大又冷静,可到了这种时候,米苏突然发觉,人还霸道无比。 “好。”看了眼天色,再没有野外生存经验,课堂上老师也讲过,虽然有些可惜心疼那些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但感受到肩膀上变得轻松的重量后,米苏给自己鼓了鼓劲,追上自顾自迈步走到前的闻人。 对于如何在密林中找个可以安全过夜的地方,没人比闻人诀更清楚。 在天彻底黑下来前,闻人诀带人找到个石洞,与其说是石洞,其实也可称之为两块巨石间的缝隙。 在外头撒上驱赶野兽和毒虫的药粉,闻人诀将刚才出去观察地形时,顺便采摘回来的果子递了两个给米苏,“先对付着肚子。” “嗯,你快休息吧。”找落脚点,观察四周环境,找吃的,等等一切都是闻人诀在做,米苏知道自己拖了后腿,在人离开的时间里,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衣和背包里剩下的一件衣服都垫在了缝隙中,还从外面找了些干掉的杂草铺垫。 “要不要坐下?”啃了口果子,米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抬头问了句。 闻人诀早就注意到人简陋的装点了下晚上要过夜的地方,这也算是对方的一份心意,不过,扭头看了眼石缝外,他回头拍打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从地上拿起刚才放下的匕首,漠然道:“不用了,我要守夜,你先休息。” 第338章 暗夜遇险 那么小的一个石头缝隙,闻人诀当然不会去和人挤,这密林中虽然没有太过危险的异形,但夜间出没的猛兽不少。 他刚才趁着天色昏暗出去视察周围环境的时候,发现一些野兽的活动踪迹,真要两个人一起躲在缝隙中休息,外面有点什么状况,肯定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左手拿着果子在啃,右手提握着匕首,闻人诀绕着巨石再走两圈,后跳上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左腿曲起,下垂着的手把玩起幽蓝匕首。 “您要不要在入夜后先去杀些异形?”维端建议,总不能真的等到白天带着累赘一起活动吧。 维端是直接在空气中出的声。 闻人诀闭上眼睛,双臂枕着脑袋,无声进入浅眠。 夜间并不太平,后半夜有只黑色的猛兽追着猎物到了这方地界,而后又循着味道找到巨石,闻人诀一直在浅眠,猛兽靠近时,他眼睫动了动,单手握紧匕首,突然从石头上蹦起。 维端知他清醒过来,让已经显形于空中的天眼待命,慢慢升高消失于夜空。 闻人诀轻巧的落了地,纵身跳跃上前,如闪电般干脆利落的将匕首刺进猛兽喉咙。 兽类死前的挣扎发出一些响动,但因为闻人诀插入喉间的匕首没能叫出吼声,只如破碎风箱般发出“嗤嗤”的嘶哑呼吸。 而后这种声音随着闻人诀拔出匕首,又一次刺入脑袋而终止。 米苏就睡在身后一米的石缝里,然而这场打斗并未能惊醒他,大概是白天太累,又或许是长期生活在城市中的人类,早已经丧失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 杀了兽类,闻人诀简单处理了下尸体,用泥土掩埋过血迹,他之所以没让天眼动手,是因为长久没有亲手感受过血液的喷溅,突然起了怀念。 幽蓝匕首不沾液体,闻人诀简单甩了两下,就又跳上一旁的石头休息。 夜幕悄然退去…… 密林上空刚刚出现一丝亮光,米苏就搓着眼睛从石缝中坐起,本还迷迷糊糊的脸蛋在看清天边的云彩后,僵了一下。 他拍打了下自己脸颊,很是紧张的从石缝里钻出。 一开始闭眼休息的时候他想的好好的,等后半夜就起来换闻人,为此还特意拔出枪支放在手边,哪里知道一觉睡过去,竟然就到了这个点。 担心闻人嫌弃自己太过没用,米苏随意整理了下衣服就钻出石缝,站在巨石外找了一圈,在发现人躺在一旁的石头顶后,他暗暗松了口气。 手脚并用爬上闻人诀身旁,刚想伸出手去推,发现人已然静静的睁开了眼睛。 黑眸幽深,直勾勾盯着头顶。 试探般,米苏轻声唤了人名字,“闻人?” 闻人诀无声扭过脑袋,从下往上看米苏。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睡到了现在,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来看守,还有一些时间的。”距离真正的天亮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米苏知道白天他们就要去猎兽,担心唯一的同伴没有精神,有些惭愧,也有些着急的提出请求。 闻人诀重新闭上眼。 米苏愣了愣。 就看人又突然直起上半身坐起,但眼睛还闭着。 米苏不安,双手搅着衣服,身子不自觉往后挪了挪,“闻人?你还好吗?” 跟之前看到的少言寡语的闻人不同,米苏看着身前闭眼之人,突然有些发自本能的害怕。 对方身上的气息与在学院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莫名让他觉的陌生。 “我去找点吃的,你在原地等。”闻人诀睁眼,没有多余的话,给出交代的同时身子已从石头上跳下。 米苏当场愣住。 闻人诀出去打了只小型野兽,扛回来时,米苏已从包里拿出了调料在等待,看他蹲下身处理皮毛,赶忙架起柴火,后又擦着手过来帮忙。 闻人诀看他做的挺像一回事,干脆起身,双手抱胸靠到树下,目光肆意打量对方。 米苏手脚麻利的处理好肉块后架到火上烤,又熟练的撒上调味用的粉末。 “你经常做?”看的出,米苏的出身并不好,但从相处过程中对方或多或少提到的和闻人诀从他人口中无意听到的…… 米苏应该一直长在城市中,没有在茂林里生存的经历。 “我经常帮父亲处理食物,虽然在城市中,但父亲偶尔也会跟车队出去打猎。”手上一直在忙活,米苏随口回了句,双目认真盯着食物,慢慢的,有香味从空气中散发出来。 这过程中,太阳已经完全升上高空。 二人简单吃了点,闻人诀随后爬到一棵高大的树木顶端,观察了一会后,带着米苏径直去了东方。 一整个白天,两人除了遇上一些草食动物,便连猛兽也没遇上,傍晚时分还跟一支学生小队擦肩而过,对方队伍中,有不少人肩膀上已经扛有杀死的异形。 米苏羡慕,走到闻人诀侧边忍不住抱怨了句,“怎么我们就遇不上呢,如果能找到草食异形就好了。” 异形虽然大多凶残,但食肉和食草的,危险性还是相差挺多。 前者会主动攻击人类,后者只要足够小心不去冒犯,大多不会主动袭击。 米苏心中不甘,却不知道一直领头走在前面的闻人诀一直在刻意避开猛兽和异形活动的区域。 所以他们才能在林中活动一整天,连一只猛兽都遇不上。 闻人诀无意在猎兽活动中出风头,他会参与是因为躲避不了,还有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复兴学院的这届新生中,有没有可用之人。 包括身旁走着的米苏,同样在他的观察名单中。 夜晚,二人找了个树洞休息,一夜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第三天,闻人诀带着人总算在离水边不远的草地上找到了异形群,那是一批食草的长帛龟,正悠哉悠哉的啃咬着绿草尖。 闻人诀和米苏截留了两只,随后一整天,米苏就围绕着只龟,琢磨着从哪里下手。 这龟的啃咬能力虽然强悍,但动作极慢,只要小心就不会被咬到。 可麻烦的是想杀死它同样困难,因为外壳坚硬,刀枪不入,就算是用火烧,也无损它分毫。 闻人诀很淡定的把龟踩在脚下,环视四周一圈,发现一旁有倒下的大树,干脆一脚将龟踹过去,而后坐下身,从怀中掏出了本书,已然悠闲的翻看起来。 那龟被他踹翻却依旧一动不动,闻人诀也没着急,当它是块石头,单脚踩着,当做踏板。 米苏没有他的心情,围绕着龟又是开枪又是用刀,后来还点起了火,百般功夫耍完,最后终于放弃般瘫坐到地。 干望着龟,唉声叹气。 闻人诀很快将一本厚厚的书看完,似有若无的目光从颓败的米苏身上扫过,嘴角上挑,抽过绳子将龟倒绑了起来,悬挂于树下。 米苏对他的动作感到好奇,更因为他的力气而惊讶。 长帛龟的体重不轻,至少他自己是绝对踹不翻的,更别想将“石头”般的龟绑起来。 闻人诀做这些动作很轻松,米苏好奇的凑近来看,那龟被倒绑着还是不动。 从腰间抽出幽蓝匕首,闻人诀好整以暇的在树下踱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一个小时后,那龟似因力气不足,脑袋从龟壳中往外探出了一下。 一直低头在树下慢慢绕圈走的闻人诀突然抬起手,只见幽光闪没,长帛龟的脑袋就掉了下来,和鲜血一起,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长帛龟失去脑袋,四肢也无力从龟壳中伸出,闻人诀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血迹,他一脚将乌龟的脑袋踢向呆愣住的米苏。漠然吩咐:“挖出晶核。” “啊?是。”米苏回神,拿捏着自己的匕首跑上前,闻人诀跟他擦身而过,走到另一只长帛龟面前如法炮制,成功取出两颗褐色光核。 这一切做完,闻人诀带着人找到处水源,先清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血迹,又找了些叶子碾碎让米苏涂抹在身体上,他自己也涂了些,做完这一切,天色彻底暗下来。 面无表情的带着身后惴惴不安的人行走在树影幢幢的密林间,偶尔能够听到不知名野兽的叫声或远或近传来,头顶树叶因为风的经过而摇曳、晃动,发出轻微沙沙声。 脚下泥土草丛间,传来些零碎的昆虫叫声。 这种环境下,听着颇为清冷。 因为晶核对身体的强化,二人借着头顶那一丝丝的星光勉强能够行走,但偶尔不小心踩踏上枯枝树叶发出的窸窣声响,让米苏脸色惨白。 闻人诀要带着人连夜走出密林深处,到外部等待天亮。 两人之间一声交流都没有,只顾着各自脚下的路,米苏惊恐不安,闻人诀却有些分神,他选的路都是维端在心识中指引的,早有天眼在前探查,自然不可能遇到猛兽又或者异形。 知道不会遇到危险,心神就分到了其他地方,米苏跟的他很紧,一直左右转动着脑袋观察,呼吸压抑,他很担心突然从黑暗的某处跑出要命的猛兽,一直处在戒备状态,没能反应过来身前人突然的止步。 闻人诀会突然停下,当然是因为维端在心识中发出的提醒。 没等他详细询问,不远处,已然传来了数人的凄厉叫喊。   第339章 变异蜘蛛 米苏就像只受惊的兔子,原地蹦跳起来,一手不自觉拉扯过闻人诀衣摆,贴近人后,惊恐万分的询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闻人诀没理会,他目视着前方迈出两步,仔细听夜风中传来的动静。 不是一个人的喊叫,而是凌乱的一群,有人叫救命,也有人在哀吼。 只不过,跟哄乱人群相反的是,听不到打斗另一方的声音。 比如兽类的。 若是人群遇险,那么搏斗中的野兽为何不发出声音? “维端。”心识中叫了声,闻人诀抬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夜空,“让天眼过去。” “是。”维端对什么人发出的惨叫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没发生在他们要经过的路段,但主人下了命令,它不敢不遵从,就悬浮于闻人诀头顶的两颗天眼,其中一颗快速靠近事发地。 通过心识中维端的指路,闻人诀带着身后亦步亦趋的米苏往叫声发出的地方赶。 米苏是被寂静中突然发出的刺耳叫声惊吓到,反应过来后,看着闻人诀挺拔的背影,他自己呼吸着快速调整好心态。 不过两分钟就已恢复了平静,拽着闻人诀衣摆的手也慢慢松开。 拼尽全力追随在闻人诀身后,他仰头看着前方,奇怪道:“既然遇到危险了,为什么不发射求救信号呢?” 学院在出发前,给每一支小队都发放了求救信号。 就算是在夜空中,也会明亮的像流星一样,可是他们在听到叫声前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求救信号。 “如果说是没有时间发射,也不对啊,”米苏边跑边奇怪,“他们现在还在打斗,而且不只是一个人,怎么也可以放出的吧?” 如今停留在这密林中的不会是别人,十之八九是他们复兴学院的学生。 闻人诀一声不吭,天眼已经赶到事发地,如今维端正在心识中对他说明情况。 “遇到危险的是一支学院小队,人数有二十,如今正跟一只变异蛛在战斗。” “变异蛛?”闻人诀讶异。 “是,主人,可要天眼出手?” “不用。”在看到前方隐约的人影时,闻人诀放慢了脚步,他抬了下手,示意身后的米苏隐藏起来。 他自己则趴倒在地,一点点向前爬去。 “主人,您要小心。”维端不多说,既然主人不让天眼动,肯定是打算自己出手了。 变异蛛也分种类,有的体型大毒性强就极为难缠,一般的猎人队伍和工会在外看到都会躲避,可有的变异蛛没有毒性,体型也小,那就好解决的多。 闻人诀到了近前,拨开眼前的草丛后发现这支学院小队的学生还算冷静,他们前后站位,枪支已经全部掏出。 地上有两具零碎的学生尸体,闻人诀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在看到朱阁那张肥胖的脸后,停顿片刻。 接下来的注意力,可就全部放到被人围绕在中心的变异蛛身上了。 等到真正看清楚变异蛛的模样,闻人诀总算明白维端为何会多嘴交代一句让他小心。 被火把照耀在中心的变异蛛高达三米,头胸部前长有八只单眼,体色黑,腹部有红色沙漏形纹,从地上腐蚀的尸体碎块就可判断,这是一只携有剧毒的难缠种类。 朱阁等人正小心翼翼围绕着变异蛛移动,那居高临下的变异蛛钳子般的嘴部开合着,八条分节而立的腿不时跟着挪动,闻人诀观察的这一会,变异蛛突然从尾部射出白色蛛丝,躲避不及的一个学生被当场罩住全身,动弹不得。 朱阁看到这一幕,大吼一声:“快散开!火!” 刚开始射出的白色蛛丝就像战争开始前的宣告,变异蛛尾部抬高,开始全方位朝围绕着自己的渺小人类射出白色蛛丝,一旦被缠绕上,马上就会被裹得像只粽子,动弹不得,并很快失去意识。 “蛛丝带有毒性。”维端观察了一会,出声警告。 这变异蛛动作灵活,八条腿甚至不用怎么移动,它的身子就可三百六十度的转圈,不只是尾端射出的蛛丝,它的嘴部下方,还在射出含有剧毒的腐蚀性液体。 一旦有太过靠近它的人类被限制住动作,它就用那张大嘴,将人拦腰咀断。 有火从人类掌心出现,随着逐渐抬高的双手而在空中扩大成火球,朱阁侧方有个男人躲闪着连开三枪,后又大喝一声:“放!” 三只火球快速砸向变异蛛,在空中和射出的蛛丝相遇,将本要笼罩向朱阁和他身后之人的蛛丝焚灭烧毁。 “土刺!”朱阁肥胖的身躯这时异常灵活,蹲下身子,他一掌拍向了地面,跟随他的动作,身后四人做了同样的行为。 变异蛛身下的土地开始如波浪般起伏,让它不得已往旁爬去。 这过程中,从泥土中突然拔高出土锥,一根根如长矛般刺向变异蛛的身体。 一直被朱阁护在身后的长发男人这时候也壮起胆子走上前,额头贴上一旁的大树根部,慢慢闭上了眼睛。 米苏从闻人诀做出手势后就躲藏起来,在后方等待了片刻,慢慢的按捺不住,轻手轻脚跟着爬到闻人诀身侧。 闻人诀早就注意到身后动静,只不过他专注于前方的打斗,没有理会。 米苏爬到他身旁,脑袋低伏向地面,在看到前方树林间的打斗后,重重吸了口气。 那变异蛛被激怒,在新的火球产生前,也不发射蛛丝了,径直冲向凝聚土刺袭击自己的人类。 朱阁等人看变异蛛冲过来,越发快的催促体内晶核凝聚身旁能量,土刺一根又一根的拦截在变异蛛跟他们之间。 可惜变异蛛不只是怀有剧毒,力量还大的出奇,视那些土刺如无物,横冲直撞向朱阁等一群使用土异能的人类。 若被它冲进人群,后果不堪设想。 朱阁身侧,又有一个瘦高黑皮肤的男人冲出,双手紧握大刀,迎面跟变异蛛撞上。 变异蛛前冲的动作因此停下,单眼转动着,三只脚一起袭击向身下的“蝼蚁”。 朱阁抓紧时间,双手按着地面,一道足有两米高,三米长的土墙拔地而起,在黑皮肤男人被变异蛛踹飞之前完成。 “明哲?”看黑皮肤青年被另一头正召唤火球的同伴接住,朱阁松了口气。 身前,变异蛛被墙所挡,尾部不间断的射出蛛丝,同时横起身子,准备爬过土墙。 朱阁身后四位同样拥有土系异能的同伴开始帮助朱阁加高土墙,这过程中,缠绕满白色蛛丝的土墙突然轰然倒塌。 “是蛛毒,好厉害!连土都能够腐蚀。”维端赞叹一声。 闻人诀眯起了眼睛。 土墙塌陷后,朱阁等人和变异蛛之间再无阻拦。 就像被剥去了壳的鸡蛋,脆弱不堪,只能束手待毙。 另一侧的吴明哲在吐出口血后马上下命令,火球被接二连三砸向变异蛛,但因为没有时间凝聚,那拳头般大小的火虽然伤害到了变异蛛,但丝毫没能阻拦它的动作。 眼见着变异蛛即将踩踏进人群,一旁的大树突然开始疯狂摇曳,接着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数十米高的大树居然“弯”下了腰,枝条如蛇般疯狂抽向变异蛛。 树端更是如同扫把,一下就将变异蛛扫飞了出去。 借着这个机会,朱阁当机立断,重喝一声:“结队!” 另一侧散落的同伴快速跑向他们这边,又有三颗火球被凝聚在空中,如同落日般,砸向还没能完全站起的变异蛛。 空中能够闻到一股子焦味,那疯狂舞动像活过来般的大树慢慢停下动作,树下额头贴着树根的青年似被抽掉全身力气,扶着树根,慢慢瘫坐在地。 人虽然汇拢了,但变异蛛也重新站起。 蛛丝又一次如网般笼罩向朱阁等人,而已经战斗了近二十分钟的众人却没了多少力气继续反抗。 闻人诀将右手握着的匕首切换到左手,身子拱起,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第340章 白檀老公 跟朱阁等人的动作不同,闻人诀对于变异蛛一点惧怕都没有,身子如蝶般翻舞,幽蓝匕首在他手中就像是长出的利爪。 才一碰撞,他就切下了变异蛛的半截腿。 感觉到疼痛,变异蛛爬动的动作就是一顿。 闻人诀双脚并拢,右手伸直在前,做出个蛇攻击前的摇摆动作。 密林中突然加入的帮手让朱阁等人诧异的停下了手上动作。 变异蛛因为腿被切伤,之前对于朱阁等人的全部愤怒立马就转移到了闻人诀一人身上。 米苏看闻人诀直接冲出去,惊的“啊”了声。 但很快的,他冷静下来,仰头看了朱阁等人一眼,匍匐着,他爬近对方。 这变异蛛的大腿长有绒毛,多少抵御了些伤害,但对闻人诀从墓穴中带出来的匕首来说,依旧单薄如纸片。 闻人诀的身形快过朱阁等人数倍,但一人对付变异蛛依旧显得吃力。 他本想着跳跃上蛛背,直接攻击异形的脑袋,但从变异蛛尾端射出的蛛丝却让他伤透了脑筋。 在跟变异蛛钳子般的嘴硬碰硬后,闻人诀虽然割伤它,但也因为躲避不及时,被头部喷射出的毒水沾染到,落地之后左侧胳膊立马腐蚀进去,要不是撕扯衣服及时,马上毒液就要伤害到他的骨头。 维端看他只不过是两个碰面,胳膊之上的一大块肉就没了,甚至能够看到带血的骨头,如何还能继续忍耐。 “主人?”心识中的呼唤已然带了火气和不安。 闻人诀却还没下命令,他背对着朱阁等人。 从他出现后就怔愣住的朱阁这时候终于醒神般,叫了一声:“闻人?” 在变异蛛头顶停留有十数个拳头大小的火球,闻人诀刚才落地的侧翻,让他隐约看清了来人的脸。 “还愣着做什么?”闻人诀喝一声,身子却没停顿,又一次冲上前。 米苏终于从灌木中钻出,到了朱阁等人身后。 吴明哲注意到他,点了点头。 闻人诀受伤,米苏自然看的清楚,要不是撕扯衣服及时,那毒液继续腐蚀,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如果再不治疗,剩余残留在肉上的毒液,没准会让闻人的胳膊作废。 米苏很紧张,盯着人压根不太看的清身形的动作,双手微颤。 闻人诀又试探了几次,终于放弃。 落地后,一连退出几步,背对着朱阁等人出声:“无法直接攻击它的脑袋,前有毒液后有蛛丝。” 虽然他只需要十数秒,但就是连这点时间都无法在蜘蛛背上坚持下来。 “那要怎么办?”朱阁走上前,手一抬,变异蛛前方又出现一根泥柱,暂时挡住了它的动作。 “你们为何不发射求救信号?”密林外是有飞艇待命的,只要一开始就发射了信号,这时候飞艇肯定到了头顶,从上往下只要用重机枪扫射,这变异蛛马上就会被扫成筛子。 “我……”朱阁脸色青白,却是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 闻人诀回头冷冷瞥过他一眼,低沉下了命令,“配合我,先切了它这八条腿。” 因为闻人诀的沉着淡定,心灰意冷的众人就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召唤火球的咬紧牙齿继续坚持,而朱阁几人又一次蹲下身子,在闻人诀跟变异蛛打斗的过程中,适时掩护。就连之前“掌控”树木的青年,都跌跌撞撞走向另一棵树下。 米苏站在阴影处,双目始终死死锁定一个人。 充满担忧的视线,一直落在闻人诀受伤的胳膊上。 八条蜘蛛腿同时攻击向自己,刚才切掉的那一小段对变异蛛似乎一点妨碍都没有,闻人诀本想破坏蜘蛛口部,但一次尝试几乎让他失去胳膊,当然不会继续冒险。 有了朱阁等人的加入,他轻松许多,而朱阁等人也因为有了近战的人顶在前方,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从上空笼罩而来的蛛丝会被火拦截,闻人诀在攻击得手后退时,也能及时得到来自地面上的掩护。 比起朱阁等人,闻人诀有一个优势。 那就是他的野外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且对各种异形都有一定的了解。 战斗再持续了十分钟,变异蛛已然不能如一开始般耍威风。 八条腿被一条条切去,而它始终不能如愿咀嚼身下恼人的“跳蚤”。 到了后来,变异蛛身子一转,射出白色蛛丝后就准备逃跑。 那一直静默站在树下的青年突然睁开眼,被他扶着的大树就像先前那棵树般, “活”了过来。 在树枝将变异蛛弹飞后,闻人诀纵身跳起,准确利落的将幽蓝匕首扎进蜘蛛头部,绿色血液喷射而出,闻人诀在空中两个翻滚,轻巧落到地面。 一直在旁观战的米苏赶紧冲向前,拽过他胳膊,双目通红的一手凌空于闻人诀的伤口上方。 有莹白色的光芒亮起,慢慢融入闻人诀深可见骨的伤处,神奇的,一点点,本已被腐蚀出的伤口,鲜血停止流出,肉也一点点重新长起。 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在察觉到轻微瘙痒后,闻人诀动了动手指。 米苏感觉到,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的制止,“你别动。” 闻人诀于是真就不动了,任由米苏握着自己胳膊……他则抬起视线,看向变异蛛。 那一刀,还不足以让变异蛛彻底死去。 在他退出战圈后,发动火异能的几个青年走上前,使出最后的能量,用火海淹没了无法动弹的变异蛛。 朱阁肥胖身躯立于火堆前,身子的半边轮廓因为火光的照耀而明灭。 他目光深沉,跟一旁的吴明哲等人死里逃生后的侥幸喜悦不同,朱阁久久不动,直到米苏起身开始为他们这边的人治愈伤口。 闻人诀的伤口当然不可能马上恢复原样,但在米苏的全力治疗下已经好了很多,只留表面的一些暗红。 这样的效果,无疑让闻人诀对治愈系的能量有了更深的认识。 朱阁呆愣着,直到变异蛛被火焚烧掉一半,他突然迈动脚步,走到死去的同伴身旁,从自己身上脱下衣服,弯腰披到尸体身上。 他的动作影响了其他劫后余生的人,一个个面色沉重,有几人学着他的样子,从自己身上脱下衣服,为死者遮掩。 朱阁深吸了口气,努力将自己的目光从同伴惨死的脸上挪开,他先看向黑沉夜幕,不知想了些什么,双手握拳,又慢慢望向闻人诀。 “多谢你救了我们。”脸上笑容艰涩,朱阁看着其他活下来的同伴,每一个人都对闻人诀充满感激。 若不是对方的突然出现,他们这帮人今晚都将葬送在密林。 从一开始相遇变异蛛时,他们就知道危险,日常上课不是没有接触过对各种异形的介绍,关于异形分类的危险性,他们很清楚。 可他们就是自大了,就是抱有了绝对不该有的侥幸心理。 而应该承担最大责任的,还是他这个带队人,在遇到危机时,脑子里的其他想法太多。 因为这次猎兽活动,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会参加,两人相争多年,他不想让对方拔得头筹。 “在密林中遇到不可控的情况,作为领队,我的脑子应该保持清醒和理智,然而我……”朱阁盯着闻人诀,“抱有了太多复杂的想法,今晚如果不是有你,就算我们发射了信号,怕也无法支撑到那个时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幸存下来的其他人慢慢走到他身后。 随着朱阁单膝下跪的动作,齐刷刷跪了一片。 “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日后必将报答。”由朱阁为代表,出声代替身后同伴表达谢意和心中感激。 闻人诀没什么表情,远处的火焰随着变异蛛变成灰烬而熄灭,他走上前从灰烬中找出自己的匕首,语调冷淡,“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救你们,不过是看在同窗之谊。” “别这么见外呀!”吴明哲皮肤虽黑,一口牙却很白,看危机彻底解除,对转过身来的闻人诀咧嘴大笑,“不管怎样,我们记得你的恩,多谢你了,白檀老公。” 第341章 我记下了 吴明哲一句“白檀老公”的称呼出来,人群中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松。 米苏刚为最后一个人治愈好伤口,上前的脚步因为人的这一句呼喊而停顿。 剩下的人忽然笑起来,本来他们一个个因为变异蛛的压迫和同伴的死亡而陷入的阴郁心情为之一散,对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他们很想亲近,但因为闻人诀那张冷酷的脸而有些犹豫。 气氛正因此尴尬。 但“白檀老公”这么一叫起来,所有人都觉的对面那个身手高强的男人不再那么有距离感。 对人说的因为同窗之谊而救人,他们压根就不信。 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人家凭什么因为仅仅同在一个学院就来救你? 肯定还是看在白檀的面子上。 朱阁身旁这帮人跟白檀接触也多,对他跟闻人诀的关系一清二楚,平常在一起玩,还经常拿两人的关系来调侃。 闻人诀本人跟他们也有过几次接触,但后来因为帮派事务繁忙,没能继续维持跟这帮人的关系。 今晚这个意外的状况,倒是帮了他。 要想在学院中招兵买马,必须得有一帮身份高的人在前顶着。 否则就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仅凭借他们和白檀的关系,还有些不靠谱,但今晚之后……闻人诀平常不过的开口下命令。 “先离开此处,这密林之中为何突然出现如此高等级的异形我们还不清楚,此处打斗痕迹明显,还有血腥味,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异形靠近。” “是啊,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是用的下命令口气,但这一帮大家族子弟刚被他所救,对他正是信服,再看周围环境,就怕哪里又爬出一只变异蛛来。 那就真的死定了。 一个个的点头附和说好,可就是没人先走。 闻人诀知道他们现下已经六神无主,干脆继续下命令。 “你,去拿变异蛛的光核,其他人整理一下随身物品,尸体先留在此处,我们马上出发离开密林。” 带着一群刚经历过生死战斗,心灵和肉体都很疲惫的男人走夜路,闻人诀不时会出声督促两句,语气算不上好,但对跟在他身后的人来说,听着却很安心。 …… 待将一群人平安带出密林,到了外面,老师和护卫齐齐迎上来,在详细说明了昨晚发生的状况后,一帮老师凑到一块商量,不久就面色凝重的带领着人沿着朱阁等人做下记号的路找回去,带出了破碎腐烂的尸体。 朱阁等人忙着应付老师,闻人诀一人独自向外走,河滩上已经来了不少学生,陆陆续续的,还有人从密林中结伴走出。 三天时间,出发时一个个打扮整洁,现在却都灰土土脸,不少还负着伤,学院带来的医生正忙着为他们处理伤口。 在一个小角落,个别受伤重的学生被抬过去,闻人诀看到几个跟米苏一样能力的人,掌心冒出莹白色光芒,正在为他们治疗。 每一个异能分系都会有负责点名的人,在河滩上逗留到傍晚,总算,此次出来历练的学生全部到齐。 朱阁派出身边同伴过来找闻人诀。 米苏正亦步亦趋的跟在闻人诀身后,看人站在河滩上,单手插兜遥望风景,他在后头看的居然呆住了。 吴明哲简单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因为米苏的治疗,他现在活动虽还不太方便,但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在河滩外围找到闻人诀时,他本打算立马过去打招呼,可在看到米苏怔愣着盯着闻人诀面庞的神情时,脚步无声放慢。 那样仰慕爱恋的神情,旁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咳咳。”有意重重咳上一声,惊的米苏扭头看他后,吴明哲露出口大白牙,友好的笑了笑。 前头,闻人诀一手还插在兜里,但头已经扭过来。 “嗨!白檀老公,走了,朱阁说让你们和我们一辆车回去。” 贵族子弟,总拥有一些特权。 米苏本带着点窘迫和羞红的脸在听到吴明哲的称呼后,蓦然白了白。 吴明哲就像没看到,走上前,伸手拽拉了下闻人诀手腕,套近乎道:“朱阁和我们一致决定,把你们两个算在我们一组,我们猎取到的晶核,就是你们猎取到的。” 闻人诀不意外,他只挑眉看了眼远处对他们摇手微笑的胖子。 跟其他大家族子弟不一样,朱阁这帮人还是很有实力的,且一开始就很有计划的在扫荡,比起夜晚就躲起来休息的其他学生,他们却是没日没夜的都在猎杀,要不是如此,怕也遇不到变异蛛。 闻人诀看过他们的晶核数量,很多,肯定能够排上名次。 虽然不准备出风头,但对朱阁这帮人的主动示好,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拒之千里的姿态。 点了点头,温和应了声:“好。” 吴明哲带着闻人诀和米苏到了朱阁身前,一帮人吆喝着上了大巴车,这辆车里只坐了他们自己人,闻人诀刚一踏上车,车中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帮子大家族子弟平常高傲的很,但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相当的友好客气。 加之闻人诀和白檀的特殊关系,他们总觉的人跟自己就是一路的。 而且夜里闻人诀跟变异蛛战斗的画面,一直深刻在他们脑中挥之不去。 那般利索的身形和果决的动作,对于正崇拜自身力量的朱阁等人来说,闻人诀已经成了特别的存在。 听相熟的老师说了大概的情况,知道他们这组很有可能得到第一名,回去的路上气氛一直很好,玩笑取闹不断。 “白檀天天在我们耳边念叨你,这次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朱阁就坐在闻人诀前头,肥胖的身子一人就占了两个人的座位,车子刚开动他就回过身,双手扒拉着椅背,朝着闻人诀嘿嘿笑。 “是啊,是啊,以前总觉的白檀把自家男人夸成这样,得是多厚的脸皮,现在看来……他还真是谦虚。” “咳咳,说起来,闻人,你到底为什么看上他啊?” “呸!”朱阁肉掌抬起,隔着两个人的座位还拍了人一巴掌,护短道:“我们家白檀怎么了?不是很可爱吗!” “可爱,真的可爱,还很彪悍。”一群人提起白檀,再想起闻人跟对方的关系,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啊闻人,白檀也就在你面前老老实实的,他有次跟我们出去,一点不示弱的一人将两个大男人骂哭了。” “对啊!哈哈哈,明哲当场就傻了,白檀那张嘴,就是无辜的气人。” 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朱阁摇头失笑,“他能惹事,也能躲事,闻人,你应该深有感触吧?” 那次是非的最后,白檀当然一点气都不受的发泄出来,可真打起来了,他又躲得比谁都快。 最后当然是朱阁他们动的手,白檀在后面动的口。 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特别来劲。 交了这么个朋友,他们挺无奈,再想起作为白檀的恋人,那心操的肯定比他们多。 带着点同情和调侃,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来。 闻人诀听他们谈起白檀,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有几件,还挺过火。 不动声色的,脸上带着点笑意,他们谈了半路的白檀,他便似笑非笑的听了半路,最后突然启唇来了句。 “我记下了。” 朱阁,包括吴明哲等人瞬间征住,在反应过来自己等人已经完全将白檀卖出后,搓鼻子的搓鼻子,“咳咳”咳嗽的连忙掩饰着扭头,尴尬在车内蔓延了片刻,而后不知由谁带头,车内又爆发出了阵阵心虚的笑声。 朱阁捅了身前人一肘子,咬牙道:“谁让你把白檀喝醉后,瞎抱男人的事情说出来的?” 那矮个子瞥了眼身后,看闻人诀已经闭上眼睛在休息,小声埋怨道:“这不是话赶话的说到那里吗?” “那江伟大还说了他跟我们看黄片呢?” “嘘!”朱阁狠拍了人一巴掌,又偷眼看身后闭目休息的男人,“小声点能死吗?白檀这回惨了。” “还好,还好,”小个子抚过自己胸口,心怀余悸道:“好在刚才我们收嘴的快,没把白檀跟我们去按摩说出来。” 闻人诀闭着的眼睫微颤,摊放在膝盖上的中指突然弯曲起来,无声敲打了下大腿。 第342章 很会玩啊 热火朝天的聊天场景瞬间冷清下来,米苏身上披着外衣,脸朝着车窗而睡,没人能看到他苍白的面色,和大衣下死死握在一起,指甲深陷肉中的手指。 因为那颗取自变异蛛体内的光核,朱阁这组人理所当然的获得了第一名。 在妥善处理好死去之人的后事,朱阁总算能放下心,对压了自己亲弟弟一头,面上有光的他来说,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庆祝。 学院为前三名举行了庆功活动,闻人诀本不打算出风头,但被视作一组的情况下,还是不得已跟着上台,当着全院人的面,每人讲了两句。 白檀在下边一脸兴奋的看着他们,丝毫不知道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米苏虽然脸色不好,但碍于校长等人都在,他没有回避,只不过就算话筒到了手上,他重复的也是其他人之前讲过的话,中规中矩,没太用心。 反倒是作为组长的朱阁在谈起功劳时,点到了他。 身为治愈系异能者,本身受到的关注就多,这次新生组第一名,米苏又受到了些高年级同异能者的关注。 刚回去那天,闻人诀直接倒头大睡,醒来后,又有一堆帮里和王域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待他忙完手头的,学院就召开了庆功演讲,他也就没能找到机会和白檀单独相处。 前几个晚上是他顾不上搭理,但在演讲结束后……玩味的琢磨着,朱阁兴冲冲的跑来说后天他们小组自己要办个庆祝晚会,让闻人诀和白檀等消息。 “接下来有课吗?”看人一脸开心的站在自己身边,闻人诀低头,颇为轻柔的问了句。 “没啊。”白檀爽快的摇了摇头,“学校给你们办演讲,所有人都放一天假。” “那就好。”闻人诀问完之后,转身就走。 白檀颠颠的跟在后头,雀跃道:“要去哪里吗?要去做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因为得了第一名,所以闻人诀要自己再庆祝一次? 带着自己? 白檀很高兴,脚步都快了不少,满面笑容的跟着闻人诀坐上帮里来接他们的车,又笑容满面的跟着闻人诀上楼。 一脸期待的追着闻人诀脚后跟进了卧室,待闻人诀在房内站定,他越过对方到大桌前,回身乐呵呵的盯着闻人诀双手看。 “是有什么神秘的活动吗?”双手握在一起,白檀左右晃了下,仔细看闻人诀双手,“没看到你拿了什么啊。” 闻人诀勾起嘴角,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没回答白檀的话,更没看对方闪亮兴奋的眼睛,他转身关上门,又落了锁。 白檀等的有点心慌,再看闻人诀转身后,突然冰寒的脸。 对方已然将他亲手做的面具扯下,那张有些恐怖的脸,正一步步逼近自己。 “闻人诀?”后退了一步,屁股撞上桌沿,白檀吞咽了口唾沫,兴奋与期待消失,他终于意识到,气氛哪里不对。 “诀?”很是亲昵的,他又唤了声,可惜闻人诀疤痕遍布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柔和下来的迹象。 “我做错什么了吗?”高高举起双手,白檀嘴唇有些颤抖。 “很会玩。”闻人诀用赞赏的语气,缓慢吐出三个字。 “我没玩,我发誓!你不在的这三天,我老实的像具死尸。” 退无可退,白檀回头看了眼,跟只螃蟹似的,横向移动向窗户。 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转了个方向,继续面无表情的靠近。 白檀全身毛发都炸起,急促道:“你在生气吗?” “嗯。” “准备揍我吗?” 闻人诀耸肩,不置可否。 白檀搬出最后的救命稻草,“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上次,说好了抵消一次生气的!” “现在用?”闻人诀极为平静的询问。 白檀蹦跳起来,尖声道:“现在用!” 继续向前的脚收回,闻人诀突然转了身,坐回大桌前,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他身上气息收起,白檀高举着“投降”的双手也跟着慢慢放下,脚步很小的移动着,白檀探头探脑的打量了闻人诀一会,很是狐疑的开口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诈我吧?” 闻人诀没出声,自顾自低头喝酒。 白檀贼眉鼠眼的移动着脚步,围绕着老神在在的闻人诀转了圈,越想越不对劲,“你是不是在诈我用掉这次机会?”恍然大悟般,他跳脚表示愤怒。 闻人诀掀起眼睑,冷淡吐出句,“酒好喝吗?按摩舒服吗?” “天气不错啊~哈哈。”跺地的脚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白檀突然背过身去看窗外阳光,傻笑着赞美,“楼下生意也很不错啊。” 还是下午,火蝶里能有几个客人? 晃动着高脚杯,闻人诀垂目看桌面上的文件,懒得看人表演。 “叮铃铃!” 在白檀的极度尴尬中,闻人诀身前的电话响起。 压根没等闻人诀伸出手去接,白檀已然飞扑过去,一把提起了电话,哈哈着问了句,“谁啊?” 闻人诀挑眉,倒也没有阻止。 白檀是怕闻人诀忽然翻脸又要算账,毕竟名义上,他们还是恋人,且很早之前闻人诀就警告过他,要做好恋人的本份。 出去跟男人喝酒,喝醉了还耍酒疯,之后又连着抱了十几人,更不要命的跟着朱阁出去按摩,虽然不知道闻人诀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但按照以往对方的脾气,那他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真是……天大的便宜,必须找些事情转移闻人诀的注意力。 话筒另一端的人开口说了什么,白檀讨好的对着闻人诀重述,“是朱阁打的电话,说后天要在村野平原举行庆祝晚会,暂定主题是壮胆之旅。” 闻人诀手指在桌面敲了下。 白檀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很快对着电话那端答应下来。 朱阁本已准备挂掉电话,后不知想起什么,犹犹豫豫的问了句,“你还好吗?” 他这么一问,白檀的脸当场就青了,咬牙切齿的回了句:“朱阁,你给我等着!” 再想不明白闻人诀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那他就是傻子。 想起自己这帮朋友就这么把自己卖掉了,白檀悲愤的很。 闻人诀低头翻动文件,神情没有变化。 白檀在愤怒之后又回神,想起朱阁说的壮胆,还有庆祝晚会的地点,骂骂咧咧,“他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跑出城,大半夜的搞庆功晚会?” 自然是贵族子弟所谓的风格和情调。 闻人诀蹙眉,抬头盯着白檀,冷冷问了句:“能不能消停一会?” 听出他的不耐,白檀“唰”一声站直,老老实实离开房间,下楼飞奔向朱阁家。 他离开没五分钟,房门被人有节奏敲响。 闻人诀眼都没抬,扬声道:“进来。” 不会是去而复返的白檀,若是他,会在敲门的同时叫他名字。 潘之矣进入房间,看闻人诀在桌后看文件,放轻了自己脚步。 “王。” “嗯?”积压的文件很多,如今的凤凰商会也已经步上了正轨,加之王域的一些事情,书易无法单独处理的情况下,就会让潘之矣整理出来让闻人诀亲自做决断。 虽然他连续忙了两天,但手头的事情还是堆积着。 头也不抬的,他早从人身周气息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前两天老鼠得到个消息,说云海帮的一帮残党已经集合起来准备要暗杀您报仇,但因为您随学院新生去了密林,他们无法准确掌握您的所在地而暂时推后了。” “什么意思?”在文件上勾画着,闻人诀没在意。 潘之矣平声道:“现在您回来了,我判断他们会在近期动手,刚碰到白随主,他说你们后天要出城去参加庆功晚会?” “你觉的他们会在那时候动手?”闻人诀放下钢笔,抬手揉捏了下自己的脖子。 “是。” “你怎么想?”若只是来说这件事情,那相当没必要,潘之矣在得到这个消息时就可以解决这件事情,没必要特意告知给他。 “老鼠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确切行踪,本准备一网打尽,但属下认为,还是应该让他们进行刺杀。” “嗯?”尾音扬起,闻人诀平静对视。 “和您一起活动的,应该有不少大家族子弟,”潘之矣点到为止,“您在密林中救过他们,这次再救一次,他们的家族一定会有所动作,而对朱阁这帮年轻人来说,您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会更不可撼动。”   第343章 难言之隐 云海帮会有余孽,闻人诀并不意外,但这帮人居然敢集合起来暗杀他,多少还是让他感到丝讶异。 庆祝晚会是朱阁要办的,但地点却是一帮狐朋狗友选定的,为了凸显他们的勇敢,也为了彰显这次晚会的特殊,寻常的夜店酒吧他们是一个都看不上,想起在密林中的那三天,虽然危险,还差点丢了性命,但那种战斗的感觉,那种远离城市回归原始的野性,让他们这帮年轻人血脉膨胀,无比回味。 地点挑选在离城市不远的野外,既有气氛,也保证了安全。 这些平原,夜晚顶多晃悠几只野兽,不会出现什么异形。 闻人诀没坐朱阁安排来接的车子,问明具体地点后,他又在火蝶忙了会,白檀就像得了多动症,不时看看窗外天色,忍了又忍,还是出声催促,“我们还不去吗?” 跟之前一样,没能得到半点回应,白檀半坐起来,“喂!” “闻人……”后一字还没出,闻人诀就已从文件上抬起视线,盯了他一眼。 所有抱怨的话全部收回肚子,白檀自知理亏,闷闷不乐的走到一旁沙发前坐下,嘴中无声的继续碎碎念。 闻人诀揉了下自己额头,轻叹口气,将手中钢笔插回笔筒后,顺手提起桌面电话,侧耳倾听了会后,出声问了句:“人接过来了吗?” 白檀耳朵瞬间竖起,探过脑袋观察。 就见闻人诀上半身后仰着,一双腿毫无坐姿的架上了桌子。 神态挺放松。 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闻人诀一手摸上自己下巴嗯了两声,面色如常,只那双细长的眸子中,闪过了不寻常的暗光。 白檀起了好奇,看人起身披外套,他殷勤的上前帮忙收拾桌子,在将闻人诀签看过的文件整理到一起后,漫不经心般开口:“你让人接谁去了?” 闻人诀正在扣上衣扣子,看也不看白檀,随意道:“米苏。” “所以我们现在还不出发,是在等他吗?” 白檀脸上看不出什么,但黑瞳中的不悦清清楚楚。 闻人诀回过身,从桌面上拿过匕首放到腰间,随口道:“他有事情耽搁了。” 白檀嘴巴张开,想说什么,但话都要出喉咙了,又生生止住,说起来,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什么。 闻人诀对他的保护并不特别,他明天也可以这样去保护米苏。 就是心里不舒服,白檀明白,那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怪,在星际时,他想要什么,他得到什么,什么时候需要和别人分享? 就算是他的朋友……冷漠或者赫连乘风,三人在一起时,十次之中有九次,都是另外两人在迁就他。 闻人诀和他们不一样,白檀明白这个男人的冷漠,闻人诀不会轻易让人靠近他,也不会对谁表现出不同,他身边的下属,他都一视同仁,而那些挡在他路上的人,白檀看到或者没看到的,下场都不好。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他的保护和特殊,才显得珍贵。 从长远来讲,他想要离开地球,目前没有比闻人诀更合适的依靠对象,从眼前来看,想要在地球上生存,离了闻人诀的保护,他独自一人根本做不到。 不说这些较为现实的,单从不知名的情绪来说…… 他讨厌闻人诀对另一个人表现出不同。 脑中回忆起米苏模样,白檀觉的,他讨厌对方。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一个人站着发呆,白檀自顾自的摇了摇脑袋,那次对方跟他的对话,听着客气,可句句透着排斥,就似乎,人跟闻人诀更亲近似的……而他反倒是一个后来的生疏者。 闻人诀打开门,走廊上守着他的亲卫,见他出来赶紧低头行礼,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他身后依旧没动静。 想也知道白檀肯定在魂游天外,耐心再等一分钟,闻人诀冷声:“你还去不去?” “去!” 白檀大喊一声,快跑到他身侧,扭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是委屈,“你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 “……”闻人诀懒得看人演戏,大步往楼下走。 白檀小跑着跟在后,气喘吁吁道:“你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我特别难受。”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等等……我,我说你怎……” “闻人。”微微笑着,米苏对从门内走出的闻人诀点了点头。 忽略身后聒噪声音,闻人诀瞥了眼车旁安安静静站着的青年,“事情办完了?” “是。” “进车里,没必要在外等。” 米苏身后的车子是刚才去学院接人的,接到人后又来了火蝶等着一起出发,人本可以坐在车里等,可现在却站在车外,比起身后那个蹦跳着言语“骚扰”的同龄人,身前这个杏色衣裤的青年,心思要细腻多了。 白檀追的很累,下楼梯时他看闻人诀,觉的人脚都没沾地就飘下去了。 对比起这些吞噬了晶核进化的地球人类,他简直弱爆了。 本就心里不得劲,哪里知道才出火蝶大门就看到了刺眼的二人面对面站着轻柔说话。 还真是! “闻人!”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白檀看对面青年笑容温顺,跟着咧开大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轻快声音很快夺过边上展翅帮小弟的注意。 比起米苏的拘束,他晚晚跟闻人诀睡在一张床上,言行举止自然放的开。 很是自然的蹦跳起来双手搂抱过闻人诀脖子,他半挂在人身后,下巴搁到闻人诀肩膀上,越过看米苏,“你来了啊。” 米苏温和的表情瞬间僵硬。 闻人诀蹙眉,右手捏握着白檀手腕,疼的人在他背后打颤,可白檀就像是咬紧食物的龟,死活不松“口”,他那双手臂前所未有的固执,死死合拢在一起。 “呃……”有意忽视二人不同寻常的亲密,米苏关切目光落到闻人诀被蛛毒腐蚀过的伤口上,轻声问:“手臂好些了吗?” 闻人诀从自己背后拔下“萝卜”放置到一旁。 白檀气鼓鼓的闷声踢踹地面,情绪表现的相当分明直接,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先上车。” 米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看白檀昂着脑袋,他自觉后退两步,让人擦身他走过…… 他敛眉,弯腰坐上副驾。 闻人诀倒不关心谁会坐到自己身边来,上车后他先应付在心识中怪叫的维端。 “我看白檀是在宣誓主权。”很少有机会能够看到主人的热闹,维端表现的相当兴奋,“主人,虽然我希望您能够不沉迷于情爱,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有健康的身体需求和抒发,我看白檀这颗果子您可以摘了,距离您初次有需求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担心您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 “闭嘴!”从脖领中拎出维端,闻人诀手背上青筋突起,他罕见的暴怒让维端瞬间止住声音。 一旁的白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天性直觉让他端正了坐姿,在闻人诀的身边呆了这么久,他已经时不时的能够从闻人诀的身周气息,判断出人的大致心情。 很危险……虽然闻人诀低头坐着没什么动作,但白檀就是觉的身旁温度有点低。 闻人诀对他识趣的安静很满意,至于心识中维端说的,他则并未当真。 白檀就是孩子脾气,身世缘故,许多时候表现的傲慢且霸道,他今天下楼后的一系列表现更多像是在迎接一个外来者的挑衅。 你要真问他这么做的深层次原因,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米苏是少见的治愈系异能者,如果可以,闻人诀希望收入麾下。 “可以给我看看伤口吗?” 车子平缓开出一段路,米苏松了松安全带,侧转过身。 闻人诀一声不吭的解开衣服。 莹白色光芒亮起,白檀坐在一边盯着看,等到那浅色疤痕消失,他上手戳了戳。后又趴上人耳朵咬悄悄话,“你为什么不让他帮你看看脸呢?” 那伤痕不是神奇的消失了吗,若是闻人诀的脸不再那么吓人,也不用日日带着自己为他做的面具了啊。 白檀顾忌闻人诀不喜让人知道自己的脸,顾而一手撑着闻人诀大腿根,整个人贴近,很是轻声的跟人咬耳朵。 他只关心闻人诀的回答,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姿势有多……惹人误会和不雅。 闻人诀对他的跳脱充满无奈,一手抓着他后脖子将人从自己身上“撕扯”下去,在重新穿上衣服的同时回了句,“只对新伤有用。” “哦。”白檀看了眼米苏后脑勺,目中的羡慕消退一半。 身后二人再说了些什么米苏已经顾不上听,他满脑子都是白檀刚才贴上闻人诀赤裸上半身的画面,人真就一点顾忌都没有,当着他的面,还有开车司机的面,就这么…… 不知道白檀私下里,又会是怎样的大胆…… 深呼吸着,他低垂下脑袋,眼珠蓦然红了。 第344章 优先保护 车子到达村野平原的时候,天彻底黑了,离着老远就能看到点亮的篝火,还有围绕着篝火歌唱玩闹的一帮人。 白檀有些迫不及待,亲卫刚打开车门,他就跑了出去。 他身后的闻人诀倚靠在车门上吸了支烟,米苏下车后等在一旁,待到闻人诀往前走,方才跟着迈步。 白檀先找到朱阁,当然不是什么友好的会面气氛,他恼怒的拎着人耳朵绕着篝火转了一圈,直揪的朱阁这个胖子哇哇叫,一帮狐朋狗友不敢劝,唯恐招惹白檀的记恨。老实吃东西又或者彼此假装愉快的在交谈,就似看不到场中发生的。 白檀确实气,想他多不容易从闻人诀那讨要个承诺,结果就用在了这种事情上,且他之前之所以玩的那么疯,说到底还不是这帮人带领怂恿的,结果好了,倒霉的只有他。 闻人诀后仰着脖子看夜空,今晚的星星不多,月亮更是看不见,昏暗中平原上远远有兽类的叫声传来,虽然离着城市近,但到底在人类活动区外了,若是白天这边还会有一些车队和走商,可到了夜晚,他们这四五十号人在这里聚集着,却仍旧像是大海中的一片小绿叶。 这样的气氛……哪里高大? 将烟头随意扔到脚下,闻人诀没问米苏为何一直跟着自己,他就像是看不到对方,漫步走到其中一个篝火前。 之前他独自立在边上吸烟,场中没人过去打扰他,现下看他走过来,纷纷热情的打起招呼。 他们这帮人的命,可以说是被他所救,且闻人诀的身手确实让他们佩服。 白檀跟朱阁的猴戏还没演完,因为相持过程中朱阁的求饶太过“惨烈”,引得一帮女孩子“咯咯”轻笑。 聚会嘛,要是只有男人又有什么意思。 场中除了那天被闻人诀所搭救的二十来号复兴学院的学生,还有几个容貌姣好的女性,她们就像在什么高档的宴会场所,穿着长裙、头发披散在肩,手中要么捏着水果,要么举着酒杯。 围绕着三堆篝火,闻人诀发现四周摆满了食物架子。 看来,真是有备而来。 那一整箱的酒就随意放在一旁,看场中泥土地上铺上的红毯,还有席地坐着的几个男人,闻人诀抬头,目光追寻着鸡飞狗跳的二人,沉声:“白檀。” 虽然掐了好几把,但白檀还觉的不解气,他非要朱阁好好说说,怎么就管不住他那张大嘴,把那么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放到闻人诀眼前说。 闻人诀声音不大,白檀因为边追边吆喝,没太注意,可朱阁听到那声音,就像是听到了天籁,双眼亮晶晶的扑着闻人诀就过去了。 看那么一坨抖动的肉撞向自己,闻人诀想也不想的侧身躲开。 朱阁不意外,他很快收住自己前冲的步子,伸手抓住闻人诀衣摆,将肥胖身躯躲藏在闻人诀修长身型之后。 “朱阁!把话说清楚!别以为我会放过你。”白檀气势汹汹,冲过来后待看清火光下闻人诀阴沉的脸,他就像是瞬间被放到极寒之地,僵住了。 朱阁那臃肿身体自然不可能全部躲藏起来,看白檀在闻人诀身前老实停下,他很快放开了手中紧抓着的闻人诀衣服,乐呵呵挑衅,“白檀,你咋不横了?” 白檀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闻人诀眉眼,心中揣测着人的情绪,本想收敛一下自己的火气,可看到对面朱阁那小人得志的嘚瑟样,气的双手打颤,语调悲怆,“你卖我,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别生气嘛。”朱阁看人真的气红了眼睛,有些不安,尴尬道:“说漏嘴嘛,再说了,都不是什么外人,你们什么关系,闻人也是可以知道你的事情的嘛,对不对?” “够了?”闻人诀表情冷淡,往旁挪开一步,但目光还落在白檀头顶。 白檀抬头看他,顾不上分辨他的语气和表情,只看到他身侧紧随着的米苏,心情更发恶劣。 “你就只会凶我。”一开始的语气还是很低的,说到最后两个字,白檀突然拔高音量,吓的一旁坐着的人全部抬起了头。 闻人诀眼眸微暗。 白檀置之不理,气鼓鼓的走到最大的篝火旁坐下,江伟大看够了热闹,笑眯眯的给他递上水果,又拍了拍他大腿,摇头装模作样的叹息,“太嫩了,你还太嫩了。” 白檀斜瞪一眼。 江伟大耸肩,抓过果盘中最大的水果塞进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封嘴的安抚动作。 白檀的傲娇性子闻人诀不是没见识过,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少还是让他觉的厌烦。 米苏适时走上前,跟尴尬站着的朱阁打了声招呼。 朱阁挺客气,先感谢了人在密林中的治疗,后又领着他跟闻人去了最大的篝火旁落坐。 一旁两个篝火边的人比起了武,赢者可以获得和场中一位红裙女子的共舞。 阵阵欢快笑声和吆喝,感染到了白檀这边的人。 闻人诀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米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白檀胸闷,觉的有些委屈,可他细想这委屈的根源是什么,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 朱阁和吴明哲都是善于活跃气氛的人,看他们这边太过冷清,划起了拳。 闻人诀没有参与,他歪侧着身子,左腿向外伸展直,右手握着杯红酒,摇晃着却没喝。 虽然他没参与,但一群人围绕着他的话题却没断过。 当中有真心感谢的,还有充满敬仰的,间接夹杂了几句问询。 他们都对闻人诀的身手感到好奇,人当日打斗的步伐和手上功夫,和学院中教学的完全不同,可看着并不随意,应当是有一套论述的。 知道太过直接的提问会惹人不快,由朱阁起头,几人问的都比较含蓄。 到了后来,看闻人诀单手撑在地上,上半身仰着打量夜色,倦怠模样让他们不好再去开口打扰。 闻人诀在等,心识中的维端也在等。 “主人,云海帮的余孽真的会来吗?” 别在这野外傻坐到天亮,可人却看不到影,毕竟一切都只是老鼠的推测。 闻人诀低头抿酒,眸色清冷。 他对面的白檀刚才起就加入了对话,看着是恢复正常了,可时不时飘到闻人诀身上的委屈目光,无一不在宣誓他内心的忧伤。 闻人诀没有理会,他的注意力放到了朱阁新起的话头上。 朱阁和吴明哲这帮人自身实力不差,家世也好,起点高于很多普通异能者,在别人想着赚钱的时候,他们反倒想要追求刺激和存在感。 那三天的历练,让他们生出了组建冒险队的想法。 “我们也可以的吧,只要再召集些高手,带齐装备和武器。”之前学院发的防身用品实在太过垃圾,江伟大觉的他们栽跟斗跟准备不充足有很大关系,“老师们也说了,别管学多少拳脚功夫和晶核知识,都不如出去亲身战斗。” “是啊,经过密林里的三天战斗,我感觉自己强大了很多。” 一般城市中的人组建冒险队都是为了钱财,可朱阁这帮人最不差的就是钱,但正因为家族的光辉太强,反倒让人忽视了他们自身的能力。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的男人,逐渐开始向往热血生活和对自身实力的认同。 闻人诀觉的这是个很好的插入机会,遂将手中酒杯放下,热情的参与了讨论,为朱阁的粗略想法不断补充着细节。 到最后,酒喝多了,一帮人越谈越兴奋。 虽说一开始只是个构思,可到了后来,一点点计划着,真有那么点意思了。 吴明哲兴奋的脸都红了,站起身,跌撞出两步,豪迈道:“到了咱们建功立业震慑四方的时候啦,什么狗屁,嗝~王域和联盟,都要臣服于我们伟大的,嗝~计划!” 朱阁热血涌动,似乎已经看到他们将来建立出的庞大势力,酒精晕眩下,一挥胖爪,重喝一声:“对!说的好!” 两人的言行引起一众人畅快的大笑,与此同时,夜风中,隐约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随着吴明哲重新坐下,他歪起脑袋,好奇的向左右人询问:“你们谁还安排了人过来吗?” 因为要粗略布置下晚会场地,之前他跟江伟大安排了各自家族中的人过来帮忙。 夜已经深了,城市之外的村野平原上,不可能再出现其他人。 且那轰鸣声,正在接近他们这里。 “没有啊。” “不知道,我没有安排啊。”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因为夜风的缘故,他们还算清醒。 问询下,每个人都茫然的摇头,说没有。 朱阁摇晃了下脑袋,拿起酒瓶子贴上自己脸颊,试图让神志清醒一些,他起身观望了下黑暗的远方,扬声对所有人询问:“来的人,不是你们谁安排的吗?” “没有啊。”众人歪着头,齐声回答。 “……”吴明哲对视了朱阁一眼,发现人的神态已慢慢严肃。 那轰鸣声已经离的他们非常近了,甚至有异能是视力的同伴喊叫起来,“有十几辆摩托,三两皮卡,正在快速接近我们。” 来者不明,又是在这种时候。 “难道是流匪?”虽说在复兴城外,按理来说没有哪股匪徒敢行凶,但也不排除有那特别胆大妄为的。 “都起来,戒备!”朱阁发出指令。 一帮女孩子惊恐的聚拢到一块,众人还没有彻底做好准备,扬起泥土的十多辆摩托就已经到了身前,围绕着三堆篝火,气焰嚣张的转圈。 轰鸣声近距离下异常刺耳。 白檀伸手遮掩了下嘴鼻,十多辆摩托故意靠的他们很近,像狼群一样包围他们,开动间飞扬的尘土,吹拂了他一脸。 那随后的三辆皮卡也停下,从车斗里陆续跳下三十多号壮汉。 朱阁踏出一步,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 话没能说完,那三十多号男人落地后,突然掀开身上大衣,从怀中拿出步枪,子弹像雨点一样对他们笼罩扫射。 有土墙迅速立起,朱阁第一反应就是拽拉过白檀护到了身后。 吴明哲反应也很快,双刀从袖口滑出,身子如鬼影般迎面冲了上去。 闻人诀从这帮男人跳下车开始就全神戒备,子弹扫出时,他先瞥了眼白檀,发现人早被朱阁等人护到泥墙之后,脚步轻移,他拽拉了下发愣的米苏,身子旋转后退的同时,另一手挽过了失去平衡的米苏身体,将人抱到自己身前。 轻松自如的携带着一个人躲避子弹,泥墙之后,朱阁看同伴们已经准备好,点头的同时,带着白檀又退了几步,因为子弹持续攻击泥墙导致上面的泥土飞溅了白檀一头一身,他张嘴想说什么,可在激烈枪声中,反倒吃了一嘴的泥。 朱阁仓促下凝聚出的土墙很是脆弱,在扫射不断的子弹下,很快垮塌。 白檀被朱阁等人护着,越过他们的身影,看到闻人诀半抱着米苏,正妥帖将人护卫周全。 他刚还有点担心闻人诀,毕竟攻击来的太过突然,可现在看过去,人身上一点脏污都没有,步伐飘逸,就连被他护着的米苏,都跟之前没差别,反倒是自己,一身一脸一嘴的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伟大,守好小白。”朱阁这时候可顾不上白檀的情绪,刚才他离着人近,加之跟白檀相处的过程中,保护对方已成本能,交代一句身后同伴,朱阁闪躲着子弹,跟上吴明哲的身影,冲了过去。 第345章 夜风缭绕 虽然知道在这种状况下分神很不应该,但米苏依偎着闻人诀结实胸膛,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闻人诀的胳膊环绕着他,身周穿梭而过的子弹没能伤到他们分毫,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反抗。米苏能够听到打斗的声音,还有人被藤蔓拉扯着甩上天,又砸落到他们身前。 “没事吧?”闻人诀醇厚声音响起。 鼻子贴着闻人诀胸前衣服,米苏似乎嗅到一股特殊的香味,抬起头,他恍惚应了声:“没有。” 闪躲过从空中砸下来的石头,闻人诀目光放到不远处的一个袭击者身上。 只见那人双手挥舞着,地上有的石块跳动着飞上空,又朝他手臂指挥的方向落下。 “好像都是异能者,手笔真不小。”维端在心识中感慨。 闻人诀脚下动作加快,躲闪子弹的同时,还顺带攻击了两个人。 在将米苏放到被保护着的普通人一起,他身子一转,冲向了激战的前方。 白檀看人从自己身前擦过,却没有对自己问上半句,揪着袖口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因为身前还有土异能者顶着,江伟大显得颇为淡然。 站在白檀身旁,他打量着前方混战的人群,口中念念有词,“厉害,厉害,居然还有浮动系的异能者,唉?那个是跟我一样的体变系异能呀。” 白檀回头看了眼米苏,神情很是失魂落魄,他没搭理江伟大的“解说”,在将目光投到闻人诀身上后,紧抓着袖口的手指也松了。 身周一切嘈杂的声音都似离他远去,就连江伟大突然扯过他躲闪银光射来的长刀,他都没什么反应。 朱阁他们这帮人中,拥有战斗系异能的只有二十来人,而对方足足五十号人,居然全都拥有战斗异能。 对碰刚一开始,这种差异还不明显,可是随着打斗持续,慢慢的,朱阁等人开始觉的吃力。 就算有闻人诀,也丝毫未能改变这种局面。 朱阁等人费了好大力气近身攻击者,可那些拿着枪支扫射的敌人却只换了几次弹夹,就将手中武器扔下。 一个个站位明确的,迎击上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知道我是朱家的人?” 朱阁当前立着,看枪声减弱,那些人马上要使用异能逼近,适时怒吼一声。 没有人回应他,平原之上,只有被风带起的尘沙,还有受伤之人微弱的呻吟。 今晚的这帮袭击者,有着严密的计划,下手狠辣,毫无转圜余地。 放弃了心中最后一点侥幸,朱阁扭头看了闻人诀一眼,发现人已经手握匕首,双眼射出冷芒,再不多考虑,他对身侧陪伴着自己的吴明哲点头。 刚刚脱离战斗的两帮人,又一次厮杀在一起。 这一回的战斗中没有那些吼叫,却更为血腥和残忍。 随着倒下的人逐渐增多,后方护卫着没有异能之人的江伟大脸上再不见轻松。 就连白檀都能看出他们处于极为不利的位置,不断凝聚土墙为他们提供保护的两位土系异能者也开始显露焦急。 他们很想上前帮忙,可要是离开了后方这群人,失去了保护的普通人必死无疑。 因为己方损伤的人员,有心无力下,前方的阻挡就不再那么密不透风。 有攻击者穿过战斗的人群,冲着后方而来。 江伟大神情凝重,一手拉拽着白檀手腕,全身戒备。 现在,挡在他们身前的最后一道保护,就只有那两个土系异能者了。 要他们专门负责保护还好,可要是参与战斗,那恐怕就自顾不暇了。 “看来今晚不好过了。”嗓音低哑,江伟大扭头瞥了白檀一眼,露出苦笑。 是时候抉择了。 两个土系异能者,不可能保护下他们所有人。 “陈军,你去后边保护他们!”朱阁作为这帮小团体的领头人,自然要承担起指挥的重责。 他注意到了后方被突破,急急喊了个人过去救援。 两个土系异能者边凝聚土锥阻挡,边往后退。 陈军人还没到就在空中凝聚出了两颗大火球,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砸向冲上前的两个袭击者。 袭击者被挡,江伟大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一帮被吓哭的年轻女孩子挪换位置。 陈军虽然是火系异能者,杀伤力大,但面对又一个赶到的袭击者,还是露出疲态。 在火光和石头闪现砸落的混乱中,地面上,银色的“液体”突然开始无声爬动,伴随着上升的寒气。 有薄冰覆盖在黄沙之上,快速蔓延。 陈军忙着应付两个异能者,没能注意到脚下的变化,当薄冰沾染上他脚底,他才发觉身下不对,空气中的寒冷让他这个火系异能者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冰层包围。 没太在意的,他想要后退一步。 可是……明明那冰薄的只在他脚底,他却愣是抬不起腿。 江伟大第一个注意到不对劲,他看陈军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很用力的挣扎,可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阿军,你怎么了?”充满迟疑的,他往前走了两步。 “别过来!”陈军眉头打结,他终于意识到地面这层薄的像纸一样的冰层不同寻常,“小心这冰,不要踩到。” 话刚说完,那无声向前蔓延的薄冰突然开始往他小腿凝结。 短不过半分钟,冰层不再往前蔓延,而是顺着陈军的小腿,一路往上结冻。 陈军急躁的挥手招来火球,降落在自己脚背,试图融化越来越厚的冰层。 可是火的热度分明没有结冰的速度快,眼见着那冰从陈军小腿一路往上凝结冻住,不过一分钟,就冻到了陈军的胸口。 “阿军!”江伟大嘶声大叫,陈军新召唤出来的火球刚凝聚在空,因为冰块凝结过陈军脑袋,失去了主人的指挥,那火球又在空中慢慢消散。 两个土系异能者变了脸色,这样渗人的场面,让他们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他们刚才护着一帮花容失色的女孩子,刚安抚好,本想帮忙,可那时候冰层就已经凝结到了陈军胸口,来不及了。 没了陈军的阻拦,三个袭击者中,其中一人挥手,地面之上的散碎石头全部飞到空中,如雨点般,系数砸落到完全被冰凝结起来的陈军身上。 “咔嚓!” 冰块应声而裂,当着江伟大等人的面,被冻结在其中的陈军,就这么毫无声息的随着冰块四分五裂。 白檀心中郁结恼火,可随着这声脆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方。 那一块块还被冻在冰中的,是人的身体啊! 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样…… 嘴唇发白,白檀再也顾不上去看闻人诀,他伸出手去抓拉住江伟大胳膊。 “伟大……陈军他……”剩下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江伟大没有理会他,眼见着陈军死去,那地面上本已经不动的薄冰,又一次往前开始蔓延。 这样残忍的一幕,被保护在后方的人群完全乱了,看薄冰又一次向着众人逼近,人群中过于惶恐的女孩子们开始尖叫着四散逃离。 再不犹豫,江伟大对着两个土系异能者打招呼,“保护好米苏和柳清河。” 他自己则在话落的瞬间,回抓住白檀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身前,背部拱起,有撕裂声响起,他上半身的衣服因为背后突然长出的翅膀而碎裂,双手穿过白檀腋下,江伟大带着人,突然离地飞起。 白檀知道他能够长出翅膀,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而且突然飞上数十米高空,居高临下打量地面,下面战斗的人群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闭了下眼睛,白檀弱声道:“伟大,我有些晕。” 江伟大扑扇着身后翅膀,随口安抚,“过会就好了。” 他心中紧张,围绕着下方飞了一圈。 情况真的不乐观,己方还能战斗的,已经剩下不到十人。 而那些四散逃离的女孩子,没一个真能跑远,随着薄冰突然加快蔓延速度,不少人都被活生生冻住,无助的看着冰层往自己身上爬动,最后整个人被冻在冰块里。 江伟大猜测他们应该还没死,虽然被冻住,但因为时间不长,肯定还有气息,可是随后砸向他们的石头…… 因为不忍,他移走了目光。 白檀在适应突然升空的晕眩后,慢慢的,冷静下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地面的修罗场,胸中刚才还汹涌着的各种情绪全都不见,比起他的任性、占有欲,不甘心,下面惨叫着消失的,是生命啊。 他在圣天星系出生长大,习惯了安稳与太平,哪怕一次次告诉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他依旧不能理解,这是一个怎样混乱而残酷的世界。 地球上所发生的一切,永远都能够挑动他的神经。 “伟大,我害怕。”哀哀的低诉,带着白檀自己都不知道的出神。 江伟大抱着人再往高处飞了飞,隐约的,黑暗前方,突然亮起了数十个白色的光团。皱眉打量了一会,他明白过来,“是车!”大叫一声,他忽的降低高度,对苦苦支撑着挣扎的朱阁等人传递消息,“有十多辆车子正在快速接近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看大家讨论这几章的闻帝和白檀,其实不需要着急的,很多东西是慢慢变化的~他们之间还要经历一些人和一些事情,没人能够一直不变。(其实可以再看看321章二人的对话)闻帝的人设在这里,其实坠子觉的一点虐都没有啊= =!(糖必然是有的,信我!) 第346章 你要记得 朱阁等人正疲于应付,眼见着己方越来越多的人伤亡,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绝望。 这个时候听到有车队赶过来,大家都一喜,但很快的,朱阁等人又想到一个问题,来的并不一定是自己人啊。 今晚在平原开晚会,没人能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不会有人来救他们,要是这样推测起来,那来者,说不准还是袭击者。 本就已经在苦苦挣扎了,要再来一波,他们将插翅难飞。 心怀不安的等待着,因为江伟大降低高度,又大吼大叫,那剩下的三十多号袭击者马上加快了动作,当中一人伸手向上,地面上跳动的石头就像子弹一样,射向半空中的人。 若是安安静静在天上飞,袭击者暂时还顾不上他,可现在一声大吼,已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地面上的石头跟利箭一样射来,抱着一个人,江伟大多有不便,一个躲闪不及,后背被狠狠砸了一下。 他发出闷哼,被他保护在胸前的白檀马上红了眼睛,“伟大,你怎么样了?” 白檀不是不知道,在躲不过去的最后关头,是江伟大转过了身,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拳头大小的石头。 就因为自己没有异能,这帮来地球后交上的朋友,一直以来就对他照顾颇多。 “没事,你抓紧我。”江伟大嘱咐一声,来自地面上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朱阁等人想要帮忙,但围绕着他们的袭击者更多。 因为背部被砸,江伟大嘴角渗出血,一时扑扇着翅膀飞不高,等他喘过口气,打算往上空飞的时候,地面之上又有藤蔓飞上来,像在空中飞舞的蛇,摇曳着追逐。 若是江伟大一个人,别管是石头还是来自地面的藤蔓,都不可能捕捉到他,但因为胸前还抱着个人,加之先前受了伤,动作迟钝下,又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打中他,而且是直接打在了他的翅膀上。 白檀只觉身后人手一松,他就从半空中直直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他根本连尖叫都发不出,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晶核对身体的强化,几块石头不足以击垮江伟大,但是翅膀,却是他绝对的软肋。 翅膀被攻击到的一瞬间,他痛的想在空中打滚,不只是白檀,他自己都从空中掉落。 只不过在离着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翅膀伸展着扑打了一下,下坠的力道顿时减小,最终得以在地面翻滚两圈就止住身子。 还没从地上爬起,他就抬头去找白檀。 刚才那么高的空中他就松了手,白檀又是个普通人,要是摔到地面上,后果不堪设想。 能得到他们这帮人认同的朋友不多,白檀还是个普通人,一直以来,他们这个小团体就对他很照顾,朱阁之前将人交到他手上,真出了事情,他要怎么交代? 根本没去想今晚的结果,江伟大甚至没有管自己收在背后的翅膀开始向外流血。 在被从空中扔下前,江伟大为了躲避两方向的攻击,飞行时头尾颠倒绕圈,白檀本就晕乎乎的,内心极度恐慌,顿时失重从空中掉下,他大张着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主人?” 闻人诀今晚算是战斗的痛快,虽然始终留有一手,但某些时候的拼尽全力,更让他意识到了未来将被一些高级能量者,甚至是普通人超越的现实。 维端请示性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身子就已经射了出去。 在打斗中都没有过的速度突然飙出来,那些围绕着他攻击的杀手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伸手从空中抱过人,白檀乖巧的不像话,僵硬的一动不动。 就像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接住了。 闻人诀也顾不上询问,因为那些藤蔓没有冲刚爬起来的江伟大而去,而是全部向他笼罩过来。 因为双手抱着白檀,匕首暂时被他收起,因此只能略显狼狈的逃窜。 同时还要小心无声无息蔓延过来的冰层。 白檀直到过了很久,方才从鼻尖嗅到的熟悉味道中回神。 睁开黑眸,他在看清人的一瞬间,眼中蓄了许久的泪水就大颗滑落。 嘴巴蠕动着,可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闻人诀尽量避开战斗中心,步伐飘逸的躲闪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看白檀睁着眼睛流泪,他倒是没有苛责,而是刻意缓和了语调,“伸手到我腰间,有把手枪,把它拿出来。” 因为泪水太多,又是从下往上看闻人诀,白檀觉的抱着自己的人脸庞模糊。 但长久以来的服从命令,让他没有多想就按照闻人诀的指示,从他腰间拔出了枪。 闻人诀低垂视线看他,很是温柔的鼓励道:“很棒。” 白檀握着手枪,因为人的这一句夸奖,泪水慢慢止住。 “看到那些袭击者了吗?”闻人诀双手向上托了托,将白檀横抱着举高了些。 白檀鼻音很重的“嗯”了声。 闻人诀果决道:“开枪!” 要说起枪法,闻人诀还不如白檀。 本还牢牢抓在手心的枪支顿时不稳,白檀想到要开枪杀人,顿时没了底气。 闻人诀躲闪着的同时,还要温声跟他说话,“害怕吗?” “不怕。”照旧是带着鼻音的回答,因为感受到闻人诀的怀抱,白檀真就不再害怕了,这种安全感,是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不能给予他的,只是,“我不想杀人。” 虽然来地球后,亲眼见到了太多的人杀人,太多的人被杀,可是要他亲手去做这件事情,终究是两样的。 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够,下的去手呢。 “你不恨他们吗?”闻人诀循循善诱,“他们杀了你那么多的朋友。” “我恨,”白檀咬牙切齿,后又软了下来,“可我还是不想杀人。” 闻人诀轻叹口气,换了个角度劝说,“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你白家族规有教你遇到危险就束手待毙吗?” 白檀摇了摇头,抓握着枪支的手却还是在抖。 维端听不下去,心识中出声,“主人,您何苦跟他说这些,他被保护的太好了,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底线。” 虽然抱着白檀行动不便,但维端相信闻人诀完全可以腾出一只手来,那也比苦口婆心的劝说白檀有用。 闻人诀没理会,抱着白檀靠近战斗的朱阁他们。 远处已经能够隐约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但要赶到现场,还需要一些时间。 而朱阁等人,已经撑的险象丛生。 闻人诀不再劝,靠近朱阁等人后,他只是在闪躲。 白檀不想睁开眼睛看到身周的一切,但是那些叫声,那些战斗的声音中,掺杂了太多他所在意的人。 他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一切,在他看来,他本不属于这里,他所生活的地方,太平秩序,不会有这样血腥没有道理的厮杀,在残酷上演。 可是,他逃离不了。 白家族规从没有说过,白家人能够在困难面前转身。 奶奶还清醒时,告诉过他什么? “檀檀,你能放弃所有人,但唯独不能够放弃你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 不放弃自己,同样意味着不放弃朋友。 因为有朋友,因为有身边的人,他白檀才是白檀。 “我不想杀人。”他只是重复着叙述了一遍,闻人诀没有言语,白檀却在话落的瞬间,抬手开了一枪。 那一枪很果决,将一个从背后袭击朱阁的中年大汉手臂打穿。 闻人诀抱着人,开始在打斗现场转圈,他的动作都在尽量配合着怀中白檀开枪的姿势。 嘴角无声勾起,闻人诀就像抱着人游玩似的,在人群中穿梭。 远处的汽车终于赶到,十多辆皮卡停下,一窝蜂的跳下了百多号壮汉,这些人到了现场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杀向了袭击者。 看到这幕,朱阁等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但他们仍旧没有放下戒备,背靠背汇拢到一起,慢慢集合起来。 闻人诀抱着人跟过去,顺带附唇到白檀耳畔低吟,“白檀,我不需要你学会太多,只有一点你要死死记住,你有理由杀了任何人,只要他们威胁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要那么在意米苏呢,其实闻帝对他跟对书易等人没有不同,照顾没有战斗能力的下属罢了~ 唯一一点不同就是闻帝知道米苏喜欢自己,可是闻帝并不在意啊~在米苏真正做出什么事情前,米苏都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未来下属。 米苏是不是喜欢闻帝,对闻帝什么态度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闻帝啊啊啊!((☆_☆)/~~) 第347章 代为收服 被老鼠带过来的百多人,大部分都是闻人诀的亲卫,要收拾这剩下的三十多号袭击者,轻而易举。 只可惜,没能留下活口。 虽然抓住了几个,但没要十分钟,人就抽搐着倒地身亡。 老鼠见多识广,蹲下身观察了会,起身对闻人诀禀告,“帮主,是事先服了毒。” 也就是说,不管刺杀成功与否,这帮人都要死。 也难怪他们刚才拼杀起来那般不要命。 老鼠的话一出,就站在闻人诀身侧的朱阁等人变了脸色,吴明哲心有余悸,不安道:“这究竟是一帮什么人啊。” 朱阁不语,他正低头思考最近自己的家族有没有招惹上什么死敌。 对于这帮突然出现又救了他们的黑衣人,朱阁没有过多交流,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到了闻人诀身上。 因为刚杀光袭击者,这帮黑衣人就对着闻人诀齐刷刷跪下,态度恭敬的行了礼。 米苏和另一位棕发青年在两位土系异能者的保护下走过来,所有人汇聚到一处,白檀老老实实站在闻人诀身边,握着枪支的手还在轻微的颤抖。 “闻人……”吴明哲眼中露出怪异之色,那帮救了他们的黑衣人如今正安安静静列队站在一起,“你,是什么人?” 这话问的就有些奇怪了。 他们彼此之间不说熟识,可也打过好几次交道,况且上次闻人诀还救过他们,但除却最早他们打听了下闻人的情况,得知他就是个普通学生,近来,就算对方救过他们,朱阁等人也没有去重新打听。 他们这帮人,暂还没有接手家族相关利益,所以这个阶段交朋友讲究个随心,没有过多的想法,可如今看来,白檀的这位恋人并不简单。 “帮主,我们得知您今晚在村野平原参加晚会,下午的时候,帮里有个兄弟打听到有一帮人正在购买摩托,说要晚上出去,还换上了大灯,安堂主他们听说后有些担心是冲着您来的,想了想,还是派我们过来看看。”老鼠恰在这时候走过来,解释了一句。 朱阁露出了然神色,对伪装过后显得很是苍老的老鼠问了句:“你们是什么帮派?” 老鼠瞥他一眼,不以为然,当然更不可能回答。 白檀将枪支收起来,走到闻人诀身前,看着胳膊受伤的朱阁,还有外表狼狈的一帮朋友,犹豫道:“闻人,他是展翅帮的帮主。” 朱阁眉头皱起,侧头去看吴明哲。 因为还是学生,他们这帮人并未接触家族生意,很多事情都不关心。 就算得知闻人是黑路上的人,但要说起具体的哪个帮派,他们知道的不多。 白檀看他们神情,以为他们是在恼怒自己和闻人诀的欺骗,慌道:“没有跟你们提起,是怕你们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对朱阁等人来说,帮派之流终究上不得台面。 “展翅帮?”被另一个土系体能者保护着的柳清河走上前,打量着闻人诀,“我知道,是最近西区独霸称雄的黑路帮派。” 柳清河跟这帮人高马大的同伴不同,他的身子很瘦弱,但体态修长,一米八三的个子穿套着长款布衣,看着很是儒雅,因为家族跟黑路打的交道比较多,听说的也多,“在新帮主的带领下崛起的非常快速,现在已经引起了整个复兴城黑路的注意,是一匹不可小觑的黑马。” 当然,最后的这句话是他听家中长辈说起,在这里只是复述。 这么一介绍,朱阁等人再看闻人诀的目光就变了,不过在尸横遍野的平原上,没人有心情多说什么。 “还是赶紧回城吧,找人来解决后续问题。”江伟大背上的翅膀消失不见,越过闻人诀身旁时,他专注打量了眼白檀,发现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 一帮人高高兴兴意气风发的出来,在晚会过程中,还畅谈了彼此心中的野望,可现实和打击来的太快,又一次在意外中失去同伴,回去的路上,再没人可以轻松说话,包括白檀,他始终低着头,一只手死死抓着自己大腿,眸中少见的沉重带着惶惶的不安。 米苏在后面的皮卡上为几位重伤的同伴治疗,闻人诀跟一帮垂头丧气坐着的人不同,他站在皮卡斗中,迎面吹拂着夜风。 狭长双眼眯合着,中指轻轻点击着车拦扶手,维端揣测他的心情应该不错。 回去之后,闻人诀着手开始打击云海帮的余孽,风平浪静了两天,老鼠有些按捺不住,在带着新的情报过来时,试探性的问了句,“主上,您这次怎么说也是又一次救了他们,怎么他们背后的家族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在事先的推测中,朱阁等人背后的家族,一定会来主动联络。 再不济,也会有所接触,或者行动。 可是这都两天过去了,仍旧一点风声都没有。 闻人诀这两天又恢复倦怠状态,文件都不太翻阅,送进来的情报也都乱七八糟摊放着,老鼠低声跟他说话时,他正面朝窗户蜷缩在沙发中。 慵懒的伸展了下身子,闻人诀迷糊道:“急什么,他们总得摸摸情况。” 这些大家族在一些应急事件的处理上,很好揣测,就连手段都如出一辙。 这个时候,必然在全方面的从头到尾打听分析发生在夜晚的那场刺杀。 闻人诀就等他们出一个结果。 “白檀呢?” 他窝在房间里睡了两天,离奇的是白檀居然没来烦他。 以前总有这么号人在耳边聒噪,上下翻腾,可突然清净了,他还有一点不适应。 最主要的是,白檀不像是这么老实的人,那晚惊险的刺杀过后,就算需要时间回神,半天也够了,按照以往对方的脾气,应该在缓神后,更为疯狂的纠缠自己一段时间。 “跟您一样,找了间屋子,特别安静的在里面呆了两天。” “没出去?”闻人诀真意外了。 “没有,很安静,吃的也不多,进去送饭的人说,看起来一直在出神。” 闻人诀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朱家就有人来请了。 闻人诀坐上对方的车子,在房间里闷了两天的白檀快步跟上,朱家他早去过,闻人诀倒是第一遭。 人类最大城市的顶尖家族,气派和实力都非一些偏远王区的家族可以想象。 那坐落在街道上,占据千平的建筑群,还有喷水池雕塑环绕的院子,让维端都在一个劲的咂舌。 要见闻人诀的是朱家大当家,那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闻人诀跟白檀进去后,对方先在上方审视般看了一会。 白檀因为见过他,心中倒不怎么害怕,加之他自己从小到大众星捧月,什么大人物没有见过,要论起气势,白檀觉的朱阁老爹还不如自己的父亲。 “听朱阁说,你已经是第二次救他。”男人声音浑厚,语气不急不缓。 闻人诀笔直站着,对方没让他坐,他也没有露出不悦,很是自然。 “也是救自己。” “呵呵。”朱峰扬眉,“话倒不错。” 闻人诀没想能够瞒过对方,对他和展翅帮来说,根基绝对没有这帮扎根复兴城数百年的家族强大,那帮袭击者,只要朱家用心去查就能够知道,是冲着他闻人诀去的。 朱阁等人不过是受了殃及。 按理来说,朱家之人甚至还要责怪他。 但闻人诀知道,朱峰今天会叫他来此,就是怀有其他目的。 他神情自然,语气不卑不亢,在淡然回答了几个相关问题后,上座的朱峰脸上终于露出那么一丝丝的笑容。 在朱峰看来,朱阁跟闻人诀是同龄人,且又都还在学院中读书,对这些大家族子弟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身的本事固然是一点,但更重要的还是身边人。 得到一个得力的辅佐人,一个贴心的助手,对朱家子弟来说,有时候胜过生意上的资源乃至金钱。 “我不管你是不是有意放纵这帮余孽来刺杀你,但既然他们伤了朱阁,我朱家就不会给他们活路。”意味深长又轻飘飘的带过这一句,朱峰目光犀利的盯视着闻人诀,“黑路上的厮杀残酷,你就算再有心计,没有大家族的扶持,早晚会被人吞噬干净。” “这是在警告您,您的那些小心思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形同赤裸。”维端听的有趣,心识中叨咕了句,“还想要替朱阁收服您。” 上首,朱峰温和道:“你要是真有本事,那就留在朱阁身边,这孩子性子醇厚,你护他,他也会拿真心对你。”   第348章 我担心他 朱峰膝下两子,朱阁是他的大儿子,一直以来他都寄予厚望,只可惜,人的脾气像极了他去世的母亲,善良温厚,还有一些不必要的意气用事。 这样的性格,真要执掌朱家这样的家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些黑暗中匍匐着的异兽撕扯破碎。 别管朱峰心中究竟有没有想过让朱阁继承他自己的位置,就冲朱阁是他的亲儿子,他也想为对方留条后路。 就算将来,朱家交到了朱贡手中,只要朱阁的身边有闻人这样的人存在,想必就能够护的他周全,不说有太大的出息,起码能保住性命。 至于闻人这样阴暗的尖刀未来会不会逆主,朱峰也有考虑过…… 这几天一直围绕着展翅帮进行的调查,大部分都集中在这个神秘的新帮主头上,对方出身涅生王域偏僻聚集村落,来了复兴城后碰到机遇,凭借自身本事获得帮主之位,一步步将帮派发展到今天这步,很了不起,也很厉害,但,同样存在了个致命弱点。 那就是根基薄弱,还有,势力的性质。黑路上的帮派再强横,在联盟中,终究入不了上流。 他以后想要追求更好的发展,就不得不依附于一个大家族。 对比起其他家族会插手帮派运行,甚至到最后干涉帮派经营和人事,最起码跟着朱阁,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以朱阁的脾性,不会对手下帮派指使太多。 闻人很聪明,从调查到的各种小道消息上,朱峰不得不认为,这是一号人物。 正因为如此,他相信对方会懂得看清时势。 只有保住朱阁,他和展翅帮,才能够继续蓬勃发展。 且说到底,朱阁年纪还小,未来会怎样变化真就说不准,朱家也不一定就不能交到他手上。 自己的父亲要找闻人说话,朱阁一早就知道,可他就是上不了楼,忐忑不安的等在大厅中,好在闻人进去不多久,自己的父亲就出来了,看到他双手交握在一起一脸的急躁,迈步过来,开口就是训斥,“像什么话,我教过你什么?” 朱阁绷紧了身子,双手老老实实下垂,想都不想就认错,“对不起父亲,是我不够沉稳。” “哼!”朱峰看着来气,但也不好在这个场合下说太多,身后,闻人诀跟白檀已经走出。 朱阁对白檀挤眼睛,朱峰冷哼一声后,带着一帮等待他主持会议的下属走了。 朱峰一走,朱阁立马被解放,眉眼活跃,肥胖身子震颤跑动,先到了闻人身前,“怎么样?我父亲有没有为难你?” 近距离下看这双充满关切的眼睛,闻人诀摇了摇头。 “他跟你说什么了?”回来之后就被关了禁闭,今天又听说父亲要见闻人,朱阁心中好奇又不安。 闻人诀很平静,“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辅佐你。” “呃……”朱阁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闻人诀眼睛,异常尴尬,“我没这个意思,父亲他就是喜欢擅作主张,他太强势了,我根本说不了什么。” “没关系。”闻人诀径直打断,“之前在平原上,你们说想出去闯荡,如今可还作数?” “当然!”朱阁点头,“难道你以为这点危险就能打退我们吗?就是因为一次次遇到这样无奈的情况,我们才想要更发强大,我跟明哲还有伟大沟通过,还是想要脱离家族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大概就是叛逆期,很难得,也很真挚。 闻人诀从朱阁身上看到了一点和白檀相同的共质,这样的人看着很好击溃也很脆弱,可偏偏多残酷的事情发生,他们依旧存活。 天生而来的这种乐观在绝望中显得坚韧,迸发出另一种妥协似的顽强。 “建立势力牵扯太多,你们想要的只是锻炼自身,建立自身的信仰。”朱阁这帮人不差钱,闻人诀说着自顾自往大厅沙发走,朱阁看了眼白檀扭身跟上,闻人诀不紧不慢继续,“不如暂时别把眼光放的那么远,就在学院中,怎么样?” “学院中?”朱阁来了兴趣,在闻人诀对面坐下,有朱家仆从送上茶水点心,他很是不耐的挥手让他们赶紧退下。 闻人诀平声道:“对,学院中,我知道像你父亲这样的人,根本看不上学院中没有真正淋浴过鲜血的雏鸟,但我们曾经被选拔进学院,都是骄子。” 这句话唤起了朱阁心中的骄傲,可是,他迟疑:“我虽然身边有圈子,但是……学院中的大家族子弟太多了,我也没有把握让他们全部听命我呀。” “学院中存在你们这样身世好的,可也存在一批只拥有自身天份,但目前还不足以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人,为什么不收拢他们呢?” “可是我们想要的是拥有共同追求的人,这样的一帮人,只为了钱财而来,我……”朱阁想说看不上,但这话既然是闻人说的,他总要给人留几分面子。 “只要方向一样,你管他们为什么走这条路呢?” “可是……”朱阁皱眉。 闻人诀却笑了,“就跟我一样,你的父亲让我辅佐你,呆在你的身边,你没有这样想,我也不习惯给自己找个主人,但是,你想建立自己的势力,我也觉的这个主意不错,我愿意跟你一起做这件事情,所以我没有拒绝你的父亲,只要我跟他的最终方向一样,何苦在意我是不是要认你为主?” 这完全是歪理,可朱阁彻底被绕进去了。 “反正我想跟你一起达成这个目标,而你的父亲希望我能留在你的身边辅佐你,瞧,这两件事情从最终方向来看是一致的,所以对你父亲所说的那些话,我说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要在学院中成立学会吗?” 闻人诀点头。 朱阁就算一开始想过要成立学会,那也是接收和自己一样拥有追求的人,可闻人却要他放开这点,只要是有能力和实力愿意加入的,都收进来,包括那些自身家庭差的,就给予金钱。 这一点,和他当初与江伟大等人的构思不同,相差太多,他显得很是犹豫。 “你有自己的帮派,为什么愿意参与我们?” “如你父亲所说,帮派始终登不上联盟的台面,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它有一件漂亮的外衣。” “所以,你终究还是妥协我的父亲了吗。”朱阁直勾勾看着闻人诀,“你要认我为主?”自嘲的勾起嘴角,他很快自我否认,“不,应该说是妥协于朱家吗?” “我并不是要妥协于你的父亲,我更愿意理解为,我愿意帮助你,或者说,跟你合作。”闻人诀赤诚坦然。 朱阁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看着老实坐在一旁的白檀,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担心他。”白檀面对好友的目光,很是平静的扭头去看闻人诀,“他从没来过朱家。” 刚有一些紧张的气氛马上缓解,朱阁因为白檀的这一句回答而笑出了声。 那笑声尾音中夹杂着无奈,朱阁摇头晃脑,口中不住轻叹,“白檀啊白檀,你居然会担心他?” 白檀双手交叠在膝盖上,表情很是沉静。 朱阁不笑了,他低下头思考,足有五分钟,方才重新抬起,口气认真道:“我觉的你说的不错,人不可能是完美主义者,只要最终做到了自己希望的事情,就不算辜负。” 打消了朱阁这帮人要出去大展拳脚的想法,闻人诀试图让他们现实一点,先着眼于自己所在的学校。 他们想要的是锻炼和实现自身价值,那么付出钱财收拢另一部分人为他们实现目标,并不会让他们的梦想蒙羞。 真正谈妥之后,朱阁觉的自己心胸开阔,对于未来的打算也更有干劲了。 送白檀和闻人诀下楼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朱贡正带着一帮家族护卫跟三两好友嬉笑着上楼。 看到朱阁肥胖的身躯,他夸张的抬了下手,转身对身后跟随着的好友们道歉,“啊,真的对不起,你看我家的楼梯太小了,都没有地方好走。” “不见得是楼梯小啊,我说朱贡,啥时候清理清理你家的废物,肯定是废物占了地方呀!” “哈哈哈,有道理!” 明明转角楼梯并排走三个朱贡都没问题,他却带着身后一帮人不肯动,跟朱阁不一样,朱贡身材高挑,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 朱阁这人,性子并不懦弱,可唯独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那是避之不及。 因为打嘴仗,他从没有赢过。 但从白檀出现后,这个局势马上被扭转。 “啊,朱阁,忘了跟你说了,你什么时候借我两把枪吧?”若无其事的搭上话,白檀走到朱阁身前,就像是没听到楼梯下方一帮人的嘲讽,很是苦恼道:“我种了不少青菜。” “啊?”朱阁有点懵。 白檀回身,死死盯着下方朱贡,意有所指道:“可都被猪拱了!” “我要借枪……”右手抬起,摆出手枪造型,白檀对准楼梯下方逐渐失去笑容的朱贡,“砰!”了声,“猪拱了我的菜,我就把这头该死的猪打死,没毛病吧?” 第349章 白遇刺杀 白檀一口一个猪拱,朱贡哪能听不出人在拿他名字取笑,笑容消失,视线恶毒的停留在白檀脸上。 像是要将人射出两个洞。 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白檀压根不在意,脸上笑容始终灿烂。 “哈哈哈,没毛病,绝对没有毛病!”这样拐弯抹角的攻击,朱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明白后,再看自己亲弟弟那张五彩缤纷的脸,仰头大笑,“打死之后一定要埋的远远的,这种没有规矩的猪,嘴都特别臭!” 谁说他不会干嘴仗,他只是缺少默契的配合者。 白檀笑着伸出掌,朱阁开怀的当场跟人拍了一下。 这样明目张胆的庆祝嘴仗胜利,嚣张德行气的朱贡牙疼。 但到底还是在家中,他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擦肩白檀时,阴恻恻的放下句,“你早晚被猪干!” 咬牙切齿的恨意太过直白,闻人诀本独身于外,如此幼稚的语言攻击他自然不会参与,可朱贡充满恶意的一句侮辱,却让他瞬间抬起了头。 幽深目光落到人身上片刻,朱贡丝毫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喽啰,趾高气扬的带着人走了。 闻人诀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白檀,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成立学会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朱阁事后又找了自己那帮发小进行商量,多次讨论后,将学会副会长的位子让给了闻人。 对此,并没有人提出反对,几次相救,闻人的冷静沉着和身手,早已让他们这帮人心悦诚服。 学会刚成立时,观望的人多参加的人少,后来朱阁组织了几次活动,奖励丰厚到让一些老师都心动。 闻人诀作为副会长相当用心,甚至在学会上花的心思超越了在展翅帮上的,短短三个月,已亲自带着这帮学生去了野外五次。 朱阁等人正飞速成长着,闻人诀也通过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各大家族进行联络,随着学会的日益壮大,他们慢慢的开始挑选会员。 在学院中,他们这个学会的成员获得的各种荣誉越来越多,慢慢的就产生了一种凝聚力,很多成员在校园中,都以学会身份为荣。 排除校内的氛围不说,那些家庭条件不怎样的人在加入这个学会后,外面的生活都跟着得到了很大的帮助,因为这个学会的大半组织者都是区内顶尖家族的子孙,所有的一切都照着闻人诀最初的设想发展,包括潘之矣那头的凤凰商会也逐渐做大了规模。 家里那头也还算太平,书易坐镇王都,几个眷属管理大区紧紧有条,王域正在最初成立的不稳后,慢慢趋于平静。 闻人诀早从一开始就“劣迹斑斑”,经常莫名其妙消失,所以对他长期不在王域,几个眷属都习以为常。 只是这次的情况不同,蓝岸等人期待着他从复兴传回的消息。 没人相信他只是去那边单纯的读书,如最后一次会议上所讲,他们涅生要先遵从复兴的规则,加入他们的游戏。 只不过,这样继续太平下去,未免无聊。 王域成立前,炎振等人从不敢去想太遥远的事情,但是当王域成立的那一天起,他们似乎都变了。 统一这颗星球,虽然听着难度很高,但足够让他们热血沸腾。 “在主上的带领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洁白的墙壁上,微微晃荡的投影里,蓝岸嬉皮笑脸的说着肉麻话,“王啊,你什么时候才肯把我叫过去,一直呆在大区中,我很无聊的啊。” 从认识蓝岸的第一天起,闻人诀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唯恐天下不乱,内心永远琢磨不定的想要寻找一些背离正道的刺激。 随着晶核能量出现,发展变化的不只有融合的各个王区,还有飞速复生的科技。 如今这种定点远程视频技术,已经越来越成熟。 闻人诀坐在长条大桌前,遥望着久不见面的几位下属。 黑虎沉稳依旧,端坐在黑色大椅上,就算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到他不容冒犯的威严。 跟他截然相反的是将自己脸庞贴上摄像头的蓝岸,也不顾及视频另一头的主上是否乐意见他那张大脸和鼻孔,拉长音调,半撒泼半无赖,“主上啊,你就把我调过去吧,一直呆在属地里,我都快疯了啊!” “王,身体还好吗?”炎振忍耐了很久,一手将人拨开,看着投影中的闻人诀关切道:“您何时回来?” “回什么来!”蓝岸翻着白眼将炎振赶走,又独霸了摄像头,“我们难得来一次王都,更难得跟主上视频一次,不抓紧时间让主上调我们过去怎么行。” “说起来,我还没有到过复兴城啊,是不是很繁华?有没有很壮观?是不是个适合被焚烧的城市?”问到后来,蓝岸兴奋起来。 书易“咳咳”了声,手按了下遥控,摄像头被移转走了方向。 闻人诀手边放着烟,从视频开启后他就没有说话,如今突然想抽上一根。 “王,我手下训练了一批女杀手,您有需要调遣吗?”这一次出现在视频正中的是红雨,她涂抹着色彩艳丽的口红,对闻人诀时媚态完全收起,表情很认真。 伸手点上烟夹到指间,闻人诀摇了摇头。 “王,最近西边动作不断,看来是已经完全整合好了,您在复兴势单力薄,千万要小心。”向阳脸上多了道刀疤,听说是属地发生叛乱时,他亲自上阵动手被误伤的。 因为这道疤痕,他整个人的气质阴郁许多,更破坏了他原本还算轩昂的形象。 闻人诀将烟雾吐出,脸庞遮挡在银色面具后,看不出具体表情。 镜头又移转,黑虎目视着远方的王,先低头行礼,而后才开口铿锵道:“启禀我主,虎属已全部准备好,只待您的一声令下。” 闻人诀“嗯”了声,盯着自己面前缭绕的烟雾,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书易又一次出现在投影正中,其他眷属都在他身后的长条桌两侧端坐,他看了眼闻人诀左下方坐着的潘之矣,客气道:“王的身边,请您多费心。” “当然。”比起书易的客套疏离,潘之矣脸上的笑容还算亲热。 “嗨~”自觉他们话说的差不多了,要是自己从始至终一声不吭,未免显得不够礼貌,老鼠等到没人说话的间隙,挥手打了声招呼。 他这一声轻飘飘的嗨,投影对面的几位眷属表情一致的冷漠。 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自己鼻子,老鼠双手拢着不说话了。 第一,他跟对面那帮人确实不熟,因为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第二,他在每个眷属身边都安插了鼠部的内探,有人会喜欢他才是真的见鬼。 一帮下属脾气迥然不同,闻人诀淡定的应付着,不时吸口烟,最后视频挂断,潘之矣刚想开口问问之后的打算,门外就有亲卫急促的敲响房门。 闻人诀沉声吐出一个字:“进。” “王,”亲卫先行礼,而后快速道:“白随主在出校门的时候,遭遇了刺杀。” 闻人诀挺平静,“他人呢?” “在楼下,说要您亲自下去接。”亲卫面色古怪的回禀。 闻人诀挑眉,从位置上起身顺手拿过外套,当真就准备出门。 留下的潘之矣跟老鼠大眼对小眼,最后好奇的跟了上去。 从朱家回来后,闻人诀就又调了组亲卫到白檀身边保护,想要在光天化日下做出什么大的攻击行动,绝无可能。 现今的西区黑路,已经尽在展翅帮的掌控之下。 明面上也有朱阁等人照应,真有人想计划什么大行动,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 白檀最近日子过的太平,前几个月发生在平原上的刺杀给了他很大冲击,回来后的好几天他都缓不过神,不过他天生乐观,性子又跳脱,很多让他觉的压抑的事情,都会被他本能埋藏。 离开校门还没坐上车,那小型炸弹咕噜噜滚到脚下时,有一瞬间,他是懵的。 在反应过来之前身子就被扑倒,随后发生的一切伴随因为巨响而轰鸣的耳朵,他陷入了混沌。 只唯有一点,乱糟糟的头发、破碎的长裤,划破的手臂加之摔疼的屁股,无一不在证明他的倒霉,还有,突然泛滥的委屈。 第350章 想对你好 白檀是个挺在乎自身形象的人,要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他也不会一个人直愣愣的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蝶门口。 虽然是白天,但因为他的样子,还有木桩似围绕着他站的黑衣护卫,所有进出火蝶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投注目光,若不是认出边上站着的展翅帮管事,恐怕还有好事的人会上前奚落两句。 闻人诀下楼时,嘴角一直不自觉上扬。 维端感知他心情不错,起了调侃心,“您能猜到一会白檀要说什么吗。” 单手插进裤兜,闻人诀脚步加快,脑袋轻微的晃了晃。 老鼠跟潘之矣一左一右跟在后,两人的表情一个好奇,另一个晦暗不清,透着分思量。 闻人诀试想了下白檀的模样,但远不及亲眼看到来的有趣。 人就站在火蝶门口的台阶下,双眼通红的盯着大门,大腿上的布裤碎的不像话,一条条挂着飘荡,好好的衣服袖子也不见了一只,露出擦破皮的胳膊肘。 看到他出现,那双通红的眸子瞬间亮了。 隔着七八步台阶,闻人诀停下了脚步。 白檀吸了吸鼻子,嘴巴撅起,明明右脚按捺不住的迈出了,却在看到他停下后硬生生收回。 闻人诀看人在下面杵着,就像一只走丢后眼巴巴等着主人回来寻的狗。偏偏,不知道是哪里的伤口牵扯到他敏感脆弱的心灵,这种时候闹起了脾气。 样子是惨了点,估摸今天这一回,吓得够呛。 长腿迈出,闻人诀当然不会跟白檀置气,一步步跨下台阶,最终停在人身前。 本来柔顺打理好的头发也不知道是滚到了哪里,上面沾着泥灰碎纸不说,额前的还根根竖起,造型实在奇特,后脑勺上的头发就跟被火烧过一样,不忍直视。 “你怎么不说话?”白檀气呼呼,他确实挺委屈的,来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不说,经历的这些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糟心。 陌生环境下,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或许都有雏鸟心理,第一个见到陪伴在身边的人,别管是好是坏,都容易对其产生依赖。 闻人诀虽然话不多,但带给白檀的安全感那是绝对的。 在重新看到人的第一眼,白檀就想扑到对方怀中去痛哭一把,诉说一下他内心澎湃的脏话。 想他,堂堂白家直系血脉,更是圣洁的铃州之树守护者,究竟是哪一步迈错,沦落到这样万劫不复的地方?从小到大,他不说做了很多好事,但起码坏事一件没干,打击许仲柊那绝对不算,顶多是互相折磨。 怎么就混到了现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时候。 闻人诀双手抱臂,听到他的质问后,微微挑眉。 白檀眼巴巴瞅着人表情,当然懂他意思。 闻人诀挑眉的潜在表达是……你想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 很是恼怒的,白檀咬牙,“问我怎么样了啊!” 这还要教吗?好歹也要关心一下自己吧! 闻人诀从善如流,启唇:“你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在问你吃了吗,天气好吗这样随便的话,可白檀愣是因为听到他的问话,“哇!”的一声迸发出嚎哭。 闻人诀笑了。 虽然他不是很想立马笑出声,但白檀好像很容易戳他笑点。 听从对方,问出句“你怎么样了”的废话后,白檀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他红着眼睛闷声不响一路憋着回来,似乎只为等闻人诀这一句问候,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这一哭,似是要把来地球后所有的不满委屈都发作出来,不只是哭,含含糊糊的抽咽中,还夹杂了几句脏话。 闻人诀站在人跟前听,有几句他从朱阁口中听到过,要不说人类其实很容易被攻击性的语言感染呢。 白檀来地球后,别的长进有没有他不知道,但论起骂人的水平,那绝对是突飞猛进。 白檀骂的不是很清楚,毕竟他还要留着为数不多的力气嚎叫。 眼泪“哗哗”往下流,伴着那张脏兮兮的脸,还有脑袋上顶的头发,闻人诀眯起眼睛,在最初发出笑声后,慢慢恢复成面无表情。 “我当初不跟许重重置气就好了,呜,让他鄙夷两句怎么了,嚎~” “我……不出来就好了,呜!最后不走那条路线就好了……” 从星际中最后一次跟人发生矛盾到离家出走到乘坐飞船离开星际联盟,到后来遇上异植流落地球,每一个环节,白檀都详细回忆了下,而后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跟自我检讨。 这样奇怪的一幕,尤其事发地站着的还是近来在复兴城黑路上掀起风暴的新地下王者,来来往往的人就差没驻足议论起来。 老鼠似受不了这样多的人围观,脖子缩了下,无声无息撤了。 潘之矣在人刚开始哭的前两分钟还能保持淡定的站下去,但第三分钟开始,他似乎觉的丢份,眉头紧皱着,最后瞥了眼,慢慢后退回火蝶。 只留闻人诀,安安静静站在白檀跟前听人哭了五分钟。 直到最后,白檀哽咽着,打了个嗝。 “呃……”哭过之后才觉尴尬,白檀知道远远的围了一些人在看,但他并没有勇气抬头去赶。 等了一会,默默盯着闻人诀脚背看,身前之人始终不曾发出声音,只有沉稳的呼吸声一直存在。 白檀知道闻人诀就站在身前,鼓足勇气,抬头飞快瞥了眼。 人脸上带着面具,目光低垂。 正在看自己…… 白檀突然觉的心中潮湿,他在这没脸没皮的哭了五分钟,结果,闻人诀居然没有走,就这么站着看了五分钟…… “疼~”伸出一手,他拽拉了下闻人诀没有插进裤兜的那只手。 闻人诀反手握住,牵着人转身往火蝶走。 白檀没再发出声音,一路低着头,直到被人带进房间,沿途碰上的下属都低头行礼,但闻人诀并没有应声。 一开始纯粹是看热闹去了,白檀总能让他起些笑意,但后来人哭的久了,闻人诀莫名烦躁。 倒不是烦人哭,他只是觉的,自己的这种纵容和回报,似乎不对称。 人哭完那五分钟倒是立马恢复了正常,除了脸庞红润些,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激烈”。 到了屋中撒开手,闻人诀留白檀一个人傻愣愣站在房间中央。 他慢步走到书桌旁拿过烟盒,从中抖出一支,点火后深吸一口又吐出,透过弥漫烟雾去看白檀的眉眼,“哭够了?” 白檀看人背靠书桌双腿交叉,右手撑着身后桌沿,左手夹着烟,漫不经心的不时抽上一口。 那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到他身上。 很是不安,他双手搅到一起,轻声回答,“嗯。” “我耐心有限。”侧身将烟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闻人诀头也不回,语气低沉,“你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你拥有什么身份,就能享受什么待遇,白檀……” 背对着人,闻人诀拍打了下自己袖口沾上的烟灰,冷淡道:“如今的这一切,都算是你预支的。” 懵懂无知的神情迅速从白檀脸上消失,因为闻人诀没有看他,慢慢露出了恐惧。 吞咽着口水,白檀似在心中挣扎,终究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试探,“如果我,只是能够带你去星际的人,今天发生的,你会如何……” 白檀想问,如果我拒绝了你,再遇到今天的事情,你又会怎么对我。 “安抚你。”闻人诀不等他说完,径直打断,双手撑上桌面背对着白檀活动自己的脖子,语气冷漠,“之后再安排十场这样的刺杀,这种事情会伴随到你离开地球为止。” “为什……”白檀忽然停下,嘴唇抖动,“你是想让我害怕,这样我才会乖乖听话到你达成目的为止吗?” 还不算太蠢,闻人诀转过身,目视着他没有说话。 白檀很好的藏起自己心中恐惧,尽量平静道:“你现在为什么,对我这么坦诚?” “你还没有选择,也就是说身份未定,”闻人诀往前走了一步,神情温柔,“我想对你好。” “好?” “这样不算吗?”歪了下头,闻人诀露出困惑,“书中说的对待恋人的方式,我自认做的不错了。” 坦诚固然是恋人相处的准则,但白檀面对闻人诀,完全说不出感到怪异之处。 闻人诀虽然不一定会爱,但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恋人,就好像需要某个方面有才能的下属一样,就只是一种心理或者身体上的需求。 就是因为感觉出了这层,白檀才会绝望,但他自己本就是个未动过情的人,分辨不出自己的恐惧中隐藏着的压抑和难过。 只不过…… 相隔一米多,闻人诀对他露出了少见的困惑神情。 那歪着头的样子,突然叫他生出了好奇。 假如有一天,闻人诀有了恋人,他会怎么对待对方? 白檀曾经以为,不是因为爱而只是理智的需求那么一个人,以闻人诀的冷漠无情,还能如何呢? 可现在看来不是那样,某种程度,闻人诀居然如此看重那层身份…… “我饿了!”理直气壮喊出三个字,白檀看似单纯的表情下,掩藏了那么点试探之意。 闻人诀眉头微蹙,但还是转身拿过桌面电话让楼下亲卫送饭。 白檀抿唇,紧盯着闻人诀结实后背,陷入深思。   第351章 校内混战 闻人诀最近比较忙,就连学校都很久没去了,白檀受到刺杀一事他压根还没开始着手,朱阁那边就先查出来了。 人是朱贡找的,西区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那帮派老大见天的围绕着朱贡身后打转,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拍少爷马屁的机会,连要他刺杀的人是谁都没打听。 跟朱贡不一样,朱阁这人性子直接,不喜欢那些花花肠子,朱贡以往跟他争斗也就是冲着他自己,可这次倒好,居然找上了他的身边人。 白檀那人虽然跳脱,但其实胆子很小,大概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很少见到血腥,因为帮助自己而遭到刺杀,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没想太多,既然要报仇,那就要干脆直接。 领着学会里的一帮高手,朱阁带着白檀,在学校后门的小道上给人拦了。 朱贡语气很差,表情不屑,“干嘛?” 最近他这个大哥在学校玩的很开,组织的学会眼见着收拢了越来越多的校内精英风光无限,朱贡看着心里怎么可能会舒服,也想过无数办法要给学会找麻烦,可惜最后都被化解了。 眼见着在学院内实力失衡,拿朱阁没办法,朱贡的脑子就动到了外边,父亲还在,他当然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杀手,但是那个次次站在朱阁身边,小人得志辱骂自己的小白脸,他为何动不得? 一开始忍了是没太将对方当一回事,可人嚣张跋扈的没有半点收敛,真当他这个朱家公子是吃素的。 “谁让你动我身边人?” 朱阁表情看着平静,但下垂捏紧的拳头,可探他心中愤怒。 “是大哥你没管好玩物,这蹬鼻子上脸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怎么的把过错怪到了我头上?”朱贡不以为然,他当然也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一帮学院内的朋友。 这帮人经常跟着朱贡打击朱阁,几年来相看两厌,自然不会畏惧朱阁的神情。 “我问是不是你动的手?”朱阁音量拔高,往前逼近两步,面对着面质问朱贡,“是男人就痛快点承认,别他妈窝窝囊囊的像个太监。” “是我……动的手,怎么了?”跟朱阁的大嗓门不同,朱贡特意往前探出身子,凑在朱阁耳边玩味出声。 米苏就站在江伟大身旁,看着前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不安,“我们还是找闻人商量商量吧?” 作为跟闻人诀还有朱阁等人一起活动过的人,学会成立后,米苏自然第一批加入了。 今天朱阁成心过来堵人,当然也带上了他这个会内唯一的治愈者。 白檀也在,因为身上有伤,他穿了件宽大的外衣,跟米苏害怕惹事的表情不同,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瞪着阴阳怪气的朱贡。 以往他在星际跟许仲柊发生冲突,两边互砸场子,言语交锋,乃至于背后算计都是有的,但唯独不会正面冲突到要派人杀了对方。 许家跟白家,家大业大,星际中有多少牵扯,自然不会因为小一辈的矛盾动用什么能量,白檀跟许仲柊之间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因为存在顾忌,彼此都有底线。 可这里不一样…… 白檀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语言上的羞辱,对方居然就要他命。 直到回去见到闻人诀,在人面前大哭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他在星际不管怎么得罪人又或者怎么动了别人的利益,没有人敢动他,那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在地球上,他又算的了什么呢。 大概在朱贡看来,就算他那天被炸死了,朱阁也不会为了这么个所谓的朋友,跟他当场撕破脸。 “找副会长商量什么?”江伟大还没回答,他身前的吴明哲就扭过了头,“我早看这傻子不顺眼好几年了,这次居然还敢动我们的兄弟,活该锤死他!” 该说不愧是朱阁从小玩到大的铁杆兄弟。 吴明哲话音刚落,前头朱阁挥拳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朱贡打倒在地。 “朱阁,你居然敢动……”话没能说完,朱阁哪里是打那一下就能解气的,抬腿坐到朱贡腰上,那重量一压上去,底下的朱贡张嘴就“哇哇”大叫。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为猛烈的拳击,朱阁的双手就像马达一样,挥舞攻击,一点间隙都没有的,劈头盖脸照身下人招呼。 朱贡身后跟着的人愣了片刻,直到对面张嘴大惊的米苏回过神。 眼见着这么打下去很有可能将人当场打死,米苏连叫出声,“别打了,快不要打了!” 朱阁跟朱贡毕竟是亲兄弟,且又是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子弟,他们中要真有人出了意外,朱家怎么会放过在场的人。 要出气是小,万一惹出了大祸端又要如何。 江伟大跟吴明哲这帮人从小到大就跟朱贡那帮人不对付,这种时候又怎么会帮着劝。 就算有什么可怕后果,也要等结束了再说! 他们这么想,米苏却不能跟着一起,他想到那些后续,却又无力阻拦,急的团团转。 跟他的焦急不同,白檀显得异常兴奋。 刺杀自己的始作俑者,如今被按在地上暴打,还有比这个更爽的吗? 听着朱贡的惨叫,他觉的自己的伤口都不痛了。 脸上阴沉被大笑取代,白檀跳起脚来吆喝,“打!狠狠的打!打的好!” 朱贡想呼救,但朱阁似乎是盯紧了他,看他嘴巴张开,干脆一拳打的他吐出好几颗牙。 他虽然叫不出来了,但跟着他的人都反应过来,一个个大叫着冲上来。 吴明哲等人今天来就是寻仇的,当然不可能让朱阁吃亏,迎着冲上来的那帮人,加入战团。 这方僻静之地,瞬间燃起战火。 乱战的两群人中很快有人见血,米苏跑近几步,迎面砸过来个人,不得已他只能先躲闪,白檀跑在他前头,哈哈大笑着鼓动加油,双手拍打着鼓掌。 米苏看的皱眉,上前拉扯了人一把,“你快劝劝他们,在学校里动手会受到处分,万一出了事情到时候要……” “说那么多干什么?”白檀关注着战况,顾不上应付他,“伟大,砸,往那个黄毛头上砸,好咧!哈哈哈哈,准!” 朝天比个大拇指,江伟大在众人头顶飞着,一块块的往下扔石头。 白檀看对方阵营中一员猛将被砸翻,乐的原地蹦跶。 米苏看现场混乱成一片,知道靠他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只能寄希望于□□,走到白檀跟前,挡住人视线,严肃道:“学会在这个时候不能招惹事端,校内很多其他学会盯着了,你想让闻人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你闪开!”白檀拨弄了下人,“他让人杀我,我管他什么后果。” 快意恩仇是他本性,再说了,感情被刺杀的不是他米苏。 白檀倒不是觉的人虚伪,他就是觉的朱贡该打,无论那天刺杀的是不是他,只要是在场的这些人中的一个,他就觉的对方该打。 后果什么的,只要人没死总能想办法解决,关键是眼下要先赢了。 “他们都是朱家少爷,真要有人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怎么跟……” 白檀恼了,看自己这边有人受伤,急的很,耳边唠唠叨叨的声音又搅的他烦躁,一把拉扯过人,他指着摔出来的己方伙伴,“你快给他治疗啊!” “治疗啊!”怒吼一声,白檀瞪大了眼睛。 米苏张了下嘴又闭上,深吸一口气,看一眼混战的双方,只能先走到受伤的人身边蹲下,手掌亮起莹白光芒。 乱战最后被校园护卫终结,因为有心算无心,朱阁这边赢了。 处分什么的都是之后,所有人都先被送去医治,被打的最严重的还是朱贡,跟其他几个昏迷的一起被抬了下去。 闻人诀事发时并不在学院,当然也没有在火蝶,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跟东区的几个帮派谈合作,等到回来听说这件事,老鼠还附赠了个最新消息,“朱阁回来后没有罢休,他召集了学会数百号人,冲着疯狼杀去了。” “疯狼?” “就是那个刺杀白檀的帮派。” “胆子真大。”语气悠长,闻人诀的表情倒是看不出喜怒。 朱阁这回是铁了心要往狠里整,先揍了罪魁祸首,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对方的爪牙算账。 “要不要阻拦?估计现在人还在路上。”老鼠揣测着闻人诀的情绪,小心翼翼问了句。 再怎么说也是学校里的学会而不是黑路上的帮派,直接找上门可跟学校里跟人打斗不一样,那是要出人命的。 “不用。”脱下西装外套扔到房中地面上,闻人诀在窗前单人沙发上坐下,一旁的亲卫给他倒了杯红酒送上,闻人诀晃着高脚杯,漫不经心道:“是时候让这群雏鸟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见血怎么飞翔?” “他们虽然异能不错,但到底还是学生。”出去杀了几次异形,但不见得就有胆量剥夺同族性命。 老鼠担心他们吃亏,显然闻人诀也有想法,沉吟片刻,启唇下了命令,“让下面的堂主马上带人过去接应。” “是。” 第352章 联姻可能 一帮学生,居然挑到了帮派老巢去,最后还赢了,这事情也算在黑路上掀起一波风浪,不过最后出面解决后续的还是展翅帮。 所有人都知道了朱家大少身边有闻人诀这么条恶狗,也清楚了展翅帮究竟是谁在背后撑腰,闻人诀没有制止这帮小少爷,反倒在后边妥善的为他们打掩护,朱峰知道这事情后很是不喜,亲自给他打了电话。 “你让他们跟一帮垃圾缠斗什么?”语气不悦,在朱家大当家看来,黑路上的这些人,无疑连蝼蚁都不算,“我让你呆在他的身边,是要你凡事为他想一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是让你成为他的狗腿子,什么都纵容着他。” “是。”闻人诀低声,语气还算恭敬,但修长双腿却在讲电话的同时架上了桌子,他身前的弧形沙发上还坐着来送情报的老鼠。 “不要让他做自降身份的事情,真看哪个帮派不顺眼,你不能先一步解决吗?” “我知道了。”电话夹到耳朵跟肩膀间,闻人诀点了下头,示意身后亲卫帮他将文件接过来。 老鼠不知道怎么化的妆,肚子看着大了两圈,像个臃肿的中年男人。 “下次有这种事情你要拦着他一点,别怕他不高兴,你还有我。”大概觉的自己之前太过严厉,真要说起来,展翅帮跟朱家并不算完全的主仆关系,朱峰在训斥过后,自动软化了口气,“你的帮派有什么发展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朱家找我。” “是,我明白。”闻人诀慎重答应,电话另一头,朱峰满意的挂断。 “这朱家,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王域成立后,老鼠的势力又一次扩展,在如今的他看来,一个大型家族真算不得什么。 在王域的力量面前,碾压十个朱家都轻而易举。 “线索断了?”闻人诀关心的却是其他,对朱家和朱峰跟他说话的态度,压根没上心,“是不是有眷属参与其中?” “极有可能,否则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老鼠刚才送上的是最为隐秘的情报,闻人诀早从数年前就开始怀疑王区中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存在,王域成立后,这种追查也没有结束,反而因为鼠部的成立,更为缜密。 多年追查下来,终于寻得一丝线索,老鼠禀告闻人诀后正准备往深里挖,没成想提供线索的那个人居然被人杀死了,所有的线索就又没了头绪。 “之前存在的两个帮派也不翼而飞了,在我们的王域中做这么多的事情而不引起注意,背后能量可想而知。”老鼠对这次失误感到懊恼,并对闻人诀的判断予以肯定,“没有眷属级别的权利,很难想象他们能够这么快的做出反应。” “继续查,既然存在,就没道理一直找不出来。”眷属中有人做小动作,这些闻人诀都是包容的,只要不是背了主。私下弄点什么,他并不关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和癖好,只要他们知道底线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年培养,才有了这么几个心腹,真要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他舍不得。 将写了两页纸的文件用打火机点燃后夹在指间,闻人诀默默盯着火焰吞噬干净那些字眼,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传来。 “扣扣” “什么人?”老鼠提高声音询问。 能在这个时间点靠近这间屋子的,只能是闻人诀的亲卫。 但他还是多嘴问上这么一句。 “眷属大人,是我。”相熟的回答声音传来。 闻人诀低沉应了声:“进!” 火焰已经接触到手指,在门外的人进来同时,他松开纸张。 “王。” 亲卫先行礼,目不斜视的单膝跪着,“东区三道协会的会长想要见您,刚派了手下心腹来问您明晚是否有空。” “三道协会?”即将燃烧殆尽的纸张接触到地毯,又有重新烧起来的迹象,闻人诀抬起右脚踩了上去。 “是东区天道帮的帮主。”老鼠接声,“三道协会是他跟其他十八个黑路上的帮派共同成立的联盟,以他为首,三道协会左右着东区黑路上的主要话语权,他可以说是东区地下世界的龙头老大。” 闻人诀听闻过天道帮,但对这个三道协会暂时还没有什么耳闻。 他既然想在复兴城有所作为,老鼠自然将整个城市的黑路情况摸了个底透。 “他来见我做什么?” 另一只脚也从桌上挪下,双手托着下巴,闻人诀的目光落到对面墙上挂着的画上。 老鼠微微一笑,“大概是您最近势头太猛,又在东区动作不断。” “鸿门宴?”语气玩味,闻人诀扭过头去看亲卫,“他说想要在哪里见我?” “他派来的人说,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这倒有趣了!”坐直身子,闻人诀拍了下手,又伸展双手活动了下筋骨,懒散道:“他对我很放心啊,可我不记得跟他有过什么交情。” 主上的语气很放松,老鼠听的出来,他揣测了下,“既然是他要见您,并且将会面的主动权交由您,我们或许可以理解为,他并不想交恶。” “很有可能还是示好。”门外又有声音传来,潘之矣姗姗来迟,他先立在门口道歉,“对不起,手头有事情耽搁,来晚了。” 闻人诀点了点头,伸手示意。 潘之矣快步走到老鼠身旁坐下,他刚才上楼时见到三道协会的人,过问了两句,上楼后又在门口听到最后几句对话,已然猜出大致状况,整理了下心中想法,开口:“您最近在东区的一些活动,很有可能被解读为对东区黑路有想法,郑雄关此次前来,一为试探观察,二来大概是想要跟我们交好。” “郑雄关此人,年轻时就颇为心狠手辣,上了年纪后,对外表现倒是越来越宽容,”潘之矣缓声:“但真正宽容的人坐不到他那个位置,也别想在他那个位置安稳过下去,只能说现在的他更为难缠。” 他之所以对郑雄关这么了解,是因为一早就做过功课,这时候跟闻人诀讲来,头头是道,“您在学会塑造的形象和威望,这个时候已经发挥了作用,学会中存在一大帮家族子弟,他们对您极为崇拜和信服,虽然这帮少年现在还不足以在各自的家族发挥什么重大作用,但谁想要动您,不提展翅帮如今的实力,怕也要考虑到得罪这帮家族子弟,会在未来产生什么后果。” 这就是闻人诀的厉害之处,他比谁都更为看重这帮还在襁褓中的学生,学会中的这帮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朱阁等人这个年纪是最为没有城府,拥有赤子之心的时候。 他们渴望认可,渴望家族现在还不能给予他们的信任和成就感。 潘之矣有时候也会感慨,主上的年纪明明跟那帮人相仿,却怎么也看不出青少年身上会有的成长痕迹。 “不知鼠属可曾了解过郑雄关此人的家庭情况?”潘之矣分析了一通后忽然转换了个话题。 老鼠很快回答道:“他只有个女儿,今年应该也十九了。” 潘之矣回头看闻人诀,充满深意道:“您只比她的女儿大上几岁,不知道这次见面,他会不会带上自家女儿。” 闻人诀其实比朱阁等人大多了,只不过在他沉睡的数年间身体停止了发育,可以说,他的时光被封存了几年,如今的他因为体内神眼,真的不太关注自己的岁数。 心智跟外表不相符并不能给他带来困扰,老鼠的话他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他这次来还想联姻?” “您看好学院中的精英学生,他看好您,郑雄关此人能够在黑路纵横多年,眼光犀利也是一大因素,他膝下无儿,您要是娶了他的女儿,他也算平白得了个强悍的继承人,且东区和西区的黑路势力能够真正联合在一起,到时候再想问鼎整个复兴城的地下世界就容易多了。” 闻人诀沉默。 潘之矣继续,“您准备怎么做呢?” 第353章 本色出演 真要说起联姻,闻人诀并不反感。 跟其他的交易一样,婚姻在某些时候,只不过是利益上的交换。 人类总会通过这样脆弱的关系来让合作的双方心安,他不反感,但也不见得喜欢。 “他还不配。”黑沉眸子锁定在潘之矣身上,男人温和的笑了笑,“是,那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是因为白檀吗?”维端跟潘之矣不一样,它有问题就会追求答案,作为跟闻人诀最亲密的存在,察言观色大概永远都学不会,“明明是有利可图的事情,您为什么要拒绝呢?” 对主人的心计城府和谋略它从不担心,在墓穴里就看出了,自己这个主人,神裔冥冥之中选定的这个继承人绝不是善茬,维端只怕他被人类最为可怕的情感干扰心神。 一直以来,闻人诀的表现就是冷漠,对任何人和任何事情,都不会过于特别,可白檀的存在,已然到了让它警惕的地步。 “是不是白檀都一样,虽然有利可图,但这利还不足以让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若是在身边没人的时候遇上值得让他心动的利益,闻人诀并不讨厌联姻这种方式,可若是要送到自己枕边的那个人相当让他厌恶,就算有天大的好处,他也不会答应。 他还没到必须强迫自己的程度。 联姻这种事情最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必须不可,那样的人生未免太过失败。 会面的地点选在火蝶,一早开始,潘之矣就让下面的人准备饭菜,郑雄关当然不会一个人过来,但也没有带上太多的人,闻人诀没有下楼亲自迎接,他等在三楼。 郑雄关身后跟着的小弟们不爽,但五十多岁仍旧健硕的高大男人面上始终带有微笑。 两人在楼梯口寒暄了几句,闻人诀就引着人去了饭厅。 圆桌上随着郑雄关坐下的只有三人,其他人都笔直站在房间角落,闻人诀挥手让跟着的亲卫全部退下,火蝶的仆从们小心翼翼伺候着酒水,饭席一开始,郑雄关就对闻人诀表露出欣赏。 “闻大帮主真的是比传闻中还要年轻。”哈哈大笑着拍一旁跟着来的下属肩膀,“一表人才,真是英雄少年,老了,我们都老了。” 天道帮的三个骨干年纪不轻,最小的都有三十出头,这些人坐在闻人诀一起,还真衬托的闻人诀无比年轻。 “按照年龄,您是我的长辈,按照路上的辈分,您更是我的前辈……”郑雄关等人客气,闻人诀比他们还要客气,“要是您不介意,不如叫我一声小弟,我呀,刚进这条路上混,什么都不懂,正缺人教教我。” 三杯酒下肚,虽然在座的五人各怀心思,但看着比一开始要亲热不少。 郑雄关并未带上小女一块过来,闻人诀跟他吃了大半的菜也没听他提及,还当他并无此意是潘之矣多想。 饭桌上,尤其是男人之间喝了酒,那话题多少沾些黄,几个故事讲下来,郑雄关身边一个方脸老者慢慢将话题引到了闻人诀的个人问题上。 应付着调侃了两句,闻人诀什么都说,可什么都没有说个准。 眼见着这么含糊下去,永远说不出口,郑雄关给身边兄弟递了个眼色。 方脸老者不再打太极,单刀直入道:“闻小弟啊,不是老哥哥们说你,你手下生意做的这么大,可身边没个人怎么行,你这就是不会享受啊。” “男人嘛,总要身边站个人,有了那么个人啊,你才能有干劲,说来,我们老大有个女儿,刚好在你们学……” “嘭!” 饭厅的门突然被踹开,发出的巨响让郑雄关手上夹着的菜都抖落到盘中。 那个方脸老者也因为这突然的响动而停了话音。 “闻人!你是不是在跟女人玩什么呢!”白檀这一声,那叫个撕心裂肺。 郑雄关带来的几个小弟就差把腰间的枪给拔出来了。 要知道他们老大谈事情的时候,谁敢这么闯进来是肯定要吃枪子的。 可惜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地盘。 皱着眉头,郑雄关将手中筷子放下。 面对一屋子的人,白檀并没有气短,他只恶狠狠盯着闻人诀,冲了过去,“好啊,你躲着我会什么小情人呢?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敢跟你私会!” 气势汹汹,白檀到了闻人诀身后,一手掰扯过他肩膀,环视一圈。 “呃……”冲天怒火瞬间熄灭,他眨巴了下眼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男人啊……” 被骂了“不要脸”的四位帮派大佬面色深沉。 “你胡闹什么?”闻人诀训斥一声,却没有拍开白檀放肆的爪子。 吸了下鼻子,白檀似乎为自己的莽撞而尴尬,盯着桌上的菜,突然又抬起脑袋,傲娇道:“都是男人怎么了,我不也是男人嘛?” 郑雄关:“……” 不是没听说过展翅帮帮主的花边新闻,也知道他在学院中养了两个男学生。 但他们这些人真正会娶的,还是能够为他们繁衍子嗣的女人。 这些容貌精致的男孩子跟他们养的漂亮异形一样,都只是玩物。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打算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对方呢。 白檀说了那么一句,就像是回过了神,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疑虑的一个个打量过郑雄关和他带来的兄弟,酸道:“你是不是最近换了口味?喜欢上老的了!” 郑雄关:“……” 一旁坐着的三位天道帮大佬:“……” “好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年纪大的了,你们还背着我吃饭!”白檀收回手,眼泪突然掉下来,那情绪来的非常激烈,他死命拉着闻人诀胳膊摇晃,“你喜欢上别人也就算了,你还一次四个,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呜呜呜!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你玩老男人!我呜~” “好了!别乱说话!”闻人诀站起,抓着白檀手腕就想将人拖出去,可白檀撒泼劲头上来,那叫个疯狂和无赖,他瘫坐到地上,双腿踢踹,可双手还抱着闻人诀不肯放,“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我不管,你说过不会有别人的,我不管,嚎!” “嚎呜~” 锅底有多黑,郑雄关等人的脸色就有多难看,他们这些地下枭雄,什么时候居然被误会成了其他男人……偷着私会的玩物?! 可看对面的展翅帮帮主,这个近来在西区纵横的男人,这个时候语气虽然严厉,但面上并不见怒容,有的只是无奈…… 以往只听说展翅帮帮主谋略深沉,手段果决,可不曾想,竟然是这么个,妻管严? 而且,对象是这么个男人?还如此拿捏不住? 果然,人无完人。 不过……郑雄关等人再一想也不奇怪,毕竟年纪轻,这个时候信奉点情情爱爱也正常,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什么狗屁情爱都没有钞票和权势重要,但他们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见识过一些手段厉害的枭雄为男人或者女人挪不动脚。 个人脾气不同,看来…… 这位是个情根软的,经不住身边人的缠磨。 房间里的哭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白檀撒泼下一口一个移情老男人,郑雄关等人实在听不下去,闻人诀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的脸面要丢尽,指派了个心腹坐下先陪酒,他亲自拎着白檀出去。 老鼠又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外表,陪坐到圆桌上喝了几杯,闻人诀回来的很快,样子有些狼狈,衣服被撕扯破了领子,他连连赔不是,郑雄关刚想借着长辈身份劝导句男人不能被床上人吃的这么死,闻人诀就叹息着坐下,“真是拿他没办法。” 语气无奈,可眼神中绝对的宠溺,郑雄关包括他身边的三个兄弟看的清清楚楚。 “……” 这还怎么劝呢,多说两句指不定还恨上你。 虽然一口一个闻小弟,但毕竟是今晚才认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身份是对等的。 人家的家务事自然不好干预太多。 只不过这么个情况,怎么可能再谈起联姻的事情,郑雄关就这么个女儿,虽然他想联姻为自己创造利益,但更要紧的是联姻对象也得过得去,一来,对方将来很有可能继承自己的帮派,二来,他也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过的幸福。 闻人诀又喝了几杯,突然问起方脸老者刚才未完的话是什么,被郑雄关等人打着哈哈含糊过去。 饭桌后半部分没有那些多余心思,两方谈起了合作上的一些事情,闻人诀特别大方,在许多事情上让了利,也算让刚才起,脸色就不太好看的郑雄关等人重新开怀。 虽然没有联姻,但因为闻人诀的多番让利,气氛依旧和谐,两方也算暂时达成了同盟。 闻人诀送走一行人后独自回房,刚推开门,早就等在房内的白檀爆发出连串大笑,“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我演的好吧?我一直觉的自己其实可以往演绎方面发展发展,哈哈哈哈哈~” 闻人诀边扯松自己领带,边往房内走,漫不经心道:“难道不是本色出演?” 第354章 人质在手 “哈?”白檀笑不出了,他擦着自己眼角笑出的泪水,僵在当场。 闻人诀瞥了他一眼,不太在意的将手中领带抛飞。 白檀会那么夸张,自然是因为事先说好,否则他哪有那个胆子在那种场合下撒泼,非挨揍不可。 闻人诀的最终目标并不在统一黑路上,他要的只是在复兴城内累积资源和人脉,拉拢他们为自己所用,跟自己拥有一样的利益并站在自己的阵营,因此犯不着一个个去铲除,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耗在这些帮派的斗争和算计上。 不能联姻,那便通过给予对方更多的好处。白檀这一出好戏,只是为了让郑雄关不太难堪,也中断了其他帮派往他床上送人的想法。 这套路他不说白檀都明白,毕竟在王区中已经来过一回了。 晚上喝了不少酒,虽然头脑还很清楚,但身体已经乏累,闻人诀脱了自己身上外套,刚准备上床眯一会,房门就被急促敲响。 很是烦躁的蹙起眉头,那边僵硬着的白檀恢复过来,起身去开了门,“什么事啊?” 他看的出来闻人诀想要休息,但这个时候会来敲门肯定是有急事。 “王?”潘之矣跑了进来,等看到闻人诀双眼闭着坐在大床中央,他又看了眼为自己开门的白檀。 白檀对视上他目光,耸肩摊手,无奈道:“他刚想睡觉,你就敲门了。” “什么事?”闻人诀启唇,眼睛却还闭着。 “楼下接到电话,我已经让人给您转过来了。”潘之矣转身去了书桌旁,提过桌面上的电话,低声道:“我想,还是您亲自接听比较好。” 闻人诀睁开眼,幽深目光直直盯着潘之矣。 任谁想睡觉被惊扰都会不悦,况且闻人诀本就有起床气,再加上,人还是为了这么个电话来打搅他,就算有天大的事情,王域发生了什么动乱,他潘之矣就解决不了了? 没记错的话,他对自己手下眷属们的权利放得很开,尤其是潘之矣和书易。 对他冰冷表情没有什么惧意,潘之矣回身按了免提。 寂静房内突然传来惊恐的喊叫,“闻人?闻人……这是哪里,你们,别碰我!救……” “……”白檀走过来的动作顿住,吃惊的瞪着桌上电话。 “怎么样?闻大帮主,能够听见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米苏呼救的声音后传来。 闻人诀不悦目光已从潘之矣身上移开,他静默盯着电话,身子从床上站起。 “闻大帮主怎么不说话呢?这是不在意你这个小情人咯!”调侃语气中带着恶毒,只听稍远距离,米苏又传来声痛苦的大叫。 赤脚踩上地面,闻人诀面无表情走向书桌。 潘之矣看他过来,低着脑袋默默后退两步。 “什么人?” 语气冷淡,脸上看不出焦急。 电话另一头的人怪笑起来,“啊呀,你不先关心关心自己小情人的死活吗?” 右手搭上桌面,闻人诀的中指轻轻点击着电话。 免提仍旧开着,能够听到话筒另一端的呼吸声。 “你他妈,说不说话?” 足有两分钟的僵持,另一头的人先按捺不住了。 “什么人?”闻人诀重复了次问题,语气跟之前那次没有任何差别。 “你还真是薄情啊!”对面之人听到他说话,又一次拔尖音调嘲讽起来。 闻人诀蹙眉,显露不耐,冷冷道:“挂了!” 他说挂就真的准备伸手按键,另一端的人在迟疑一秒后大叫起来,“别挂!” 马上又继续道:“寒鸦不渡。” 吐出这四个字,他就又不说话了,似乎在暗爽的等待着电话另一头闻人诀害怕的言语。 可惜,他无法穿越电话线看到闻人诀的样子。 在男人说出寒鸦不渡四个字后,仰头斜靠着椅子的闻人诀眯起眼睛,唇角慢慢上挑。 他重复了一次对面人的话,“寒鸦不渡?”悠长语气中充斥着玩味,可惜另一头的人完全没有听出来。 阴恻恻的笑声过后,男人得意道:“怎么样,你的小情人在我们手上,能跟我们好好聊聊吗?” 要不是展翅帮的势力突然大了起来,且又跟一大帮家族子弟扯上关系,寒鸦的人也犯不着浪费这些心思。 “别伤害他。”闻人诀说出一句对面之人最想听到的话,“你们想怎么样?” “你居然敢背叛我们王域,之前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之前的神碑碎片争夺,寒鸦依靠展翅帮进行到最后,结果莫名其妙被圣鼎夺了去,一开始,寒鸦的人还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事后随着展翅帮壮大的势力,和圣鼎对展翅帮的几次扶持,他们还能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吗。 按理说,展翅帮帮助寒鸦,圣鼎应该对这样的帮派斩尽杀绝,可圣鼎不但没有,还在事后几次扶持。 “您应该知道的呀,我们这样的帮派在王域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闻人诀依旧仰着头,面上云淡风轻,可口中语气却相当沉重,“圣鼎找上我们,说他们知道了我们在背后私通你们,若是不听从他们的,他们就会杀光我们所有人,那个时候,在跟圣鼎的几次争夺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争夺什么,但是你们屡次吃亏,我很害怕。” 闻人诀中断话语,喘息着似乎在收敛自己的情绪,“我没有办法才配合他们的,是他们逼迫的我,其实,我并不愿意掺和进你们王域之间的斗争,在你们眼中看来,我们恐怕连蝼蚁都不算。” 他的示弱,对面之人很受用,冷哼一声。 维端听到这里总算放心了,“寒鸦的人找上门,我还以为是地下室关押的那个女人被发现了呢。” “我以为他们会找上门的更早一些,”闻人诀心识中同维端对话,“选择这个时间段,恐怕还有别的图谋。” 寒鸦不蠢,上次石碑争夺失败后,再看他们展翅帮的发展,肯定能够知道是圣鼎放过了他们,可圣鼎为什么要放过他们,联想一下,就知道是他们在最后背叛了寒鸦。 虽然在那之后,圣鼎将寒鸦在复兴城中的势力一网打尽,但依照寒鸦一个王域的能量,不会到今天才有能力找上门。 寒鸦对待叛徒,历来不会轻易饶恕。 可这个时间段找上他们,必然还有别的算计。 闻人诀示弱之后又真诚的忏悔,“狗屁的圣鼎王域,他们逼迫我背叛你们,可事后也没有给我们多少好处!” 真是活腻味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要好处,且还对他这个寒鸦派出的负责人说,果真草包,也不知道是怎么将帮派发展到今天的。 寒鸦负责人捏紧拳头,语气比起刚开始倒是还缓和了一些,“既然你们是受到逼迫,我们王域也不是不讲道理,这样,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闻人诀语气急切,“那还请您不要伤害米苏……他胆子小,我担心他害怕。” 色欲熏天!这个时候还惦记自己的小情人……寒鸦负责人在给展翅帮老大下了一个定义后,马上又增加一个,不过口中语气却很温和,“你放心,只要你听从我们接下来的所有命令,不说你之前背叛我们的事情能够一笔勾销,事后你们展翅帮还能获得天大的好处,而且,你的小情人我也会安安全全的给你送回去。” 负责人口若悬河,许足了好处,闻人诀在电话另一头听的很是感动,连连应声。 这一通电话打的,两人就差当场认亲,白檀站在一旁差点没听傻,潘之矣的神色倒是始终没变化。 “你就说要约他亲自商谈你知道的隐秘,余浅平必定会上钩,你之前帮助他们对付过我们寒鸦,他对你肯定有些信任。” 寒鸦的人在另一头交代着,“到时候你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先走,之后的事情就当不知道,至于圣鼎那边的报复你别担心,只要杀死余浅平,他们若想在复兴城中再组织行动,怕还要等上一年半载,那个时候……呵呵。” 言而未尽,但闻人诀能够听出他的意思。 到那个时候,复兴城中是谁说了算就不一定了…… 果真…… 寒鸦马上要有大动作了! 第355章 王者伐道 “米苏,米苏怎么会落到他们手上?”白檀盯着已经断掉的电话,很是惶恐不安。 闻人诀瞥了他一眼,“你先出去。” “可是……”白檀踌躇,他虽然不太喜欢米苏跟闻人诀亲近,但毕竟在一起相处过,眼下人落到了一帮极其可怕的人手中,他很担心。 “出去。”闻人诀加重语气,从笔筒中抽出支笔,旋转在手心。 白檀看了他一眼,又望了眼潘之矣,最终磨磨蹭蹭的离开了。 他一走,潘之矣就上前道:“寒鸦的人说米苏是您的情人,想必是听到了区内最近的流言。” “嗯。” “那么,他们应该也打过白随主的主意,只是您放在他身边的人太多,寒鸦的人没有机会下手,”潘之矣琢磨着,“可以理解为,他们现在能够在复兴城内调动的人马其实并不多,又或者是,担心引起圣鼎或者复兴联盟的注意才如此谨慎行事。” “不管是哪一种,从他最后的那句话来判断,我们的麻烦都不小。” 闻人诀起身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扭头示意了下潘之矣。 潘之矣跟着在他对面的圆形沙发上坐下,“余浅平是圣鼎放在复兴城乃至复兴联盟主要城市中的负责人,如刚才寒鸦的人所说,只要杀了他,圣鼎的人再想在联盟中活动,怕就要重新找到替代者,可余浅平的身份相当特殊,他是上余城商会会长的儿子,他父亲在联盟议会中拥有投票权,因为家族的关系,他跟不少联盟城市中的会长拥有交际,要重新找到个替代者并不容易,再熟络联盟中潜伏着的圣鼎人脉并组织,没有个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圣鼎在联盟中的力量应该会瘫痪。” 拥有谋士的好处就是很多事情的脉络,他会为你整理清晰。 闻人诀旋转着手心的钢笔,另一只手撑着自己下巴,听的仔细。 潘之矣停下稍稍思考了会,重新开口道:“寒鸦王域的用意是什么呢?他们的目标究竟是圣鼎还是复兴城?” 若是一般人来思考这件事情,就不会有潘之矣的这一问。 对方既然冲着复兴城中的圣鼎负责人而来,肯定是想对复兴联盟下手。 潘之矣身为顶尖谋士思虑周全,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寒鸦借着打击复兴城中圣鼎王域的力量,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后再对圣鼎王域下手。 迟疑着,他吐出句,“如果说只是单纯对上次争夺石碑失败的报复,寒鸦应该早就找上我们了。” 这也是闻人诀判断寒鸦即将有大动作的依据。 “想要有大动作,就不可能完全掩盖好风声。”撑着下巴的那只手轻轻摩擦起自己脸颊,闻人诀的神情比起潘之矣要轻松不少。 “我明白您的意思。”王域想要有大动作哪能不走漏消息,这又不是帮派间的“小打小闹”,像王权这样的机器开动起来,整块大陆都会为之震颤。 到时候受到波及的,绝对不只是一两所城市这么简单。 “关键是,您是如何想的呢?”潘之矣双手并拢到大腿上,“在晶核能量出现前,所有的王区并没有能力进行融合和吞并,所以复兴城能够通过繁荣和庞大维持它无可撼动的地位,可是晶核能量出现后,王区之间进行了合并,王域的诞生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冲击了复兴联盟这样的管理体制。” “可惜的是联盟中人繁荣太久,已然忘记了这是一个相互厮杀的年代,他们只在各个城市中雇佣当地组建的军队,加之各大家族的私兵,这样的军事力量不足以和王域这样集权的势力培养出的战争机器对抗,复兴联盟所谓的民主在某个方面恰巧限制了它的改变,它们能够集齐百城能量应对一场战争,但若是无法将对方一举击溃,联盟体下的军事集团就会解体。” 这也是复兴联盟势力最大,最为繁荣,却没有资格争夺天下的原因。 商人本性趋利,复兴联盟的体质就是由每个城市中组成的商会会长作为代表参与联盟议会,再选举出总务组建各个部门进行管理,这在绝对的力量失衡又或者盛世下可以管用。比如晶核能量出现前,每个单独的王区都不足以对联盟产生威胁,谁又敢去挑战一个百城组成的共同体呢? 可晶核能量带来的势力互相吞并,王域的诞生本该引起联盟体的注意,但因为太过民主,所有家族都不愿意动到自家利益,又沉迷在联盟体的繁荣中,已然察觉不到,自己落在其他王域眼中,已如待宰羔羊。 “来复兴城后,我跑了很多联盟中的城市,发现许多城市中的驻兵还不如那些家族赡养的私兵强悍。” 这其实并不奇怪,每个城市组建的驻兵都是雇佣的,总务能够掌握的钱财还取决于百所城市中的家族,况且部门众多,能够分到驻兵头上的不多。 不提那些商会会长,就说普通家族,他们名下养的私军装备就比驻军好上不少。 联盟能够通过议会发动一场时日不久的战争,一举将来侵犯的势力打散,可若一旦对方打成了持久战,又或者反攻,那么形势就全然不同了。 “真有强悍的外敌来犯时,其他百城援助,这对以前的王区或许管用,可对于寒鸦这样的王域来说,以他们的机动性和强悍,不会让被攻击的城市有时间等到救助,他们只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联盟踩踏在脚下。” 而那时候的联盟恐怕还陷在私军跟驻军指挥的混乱中,百城一旦失去统一的调度,一场大败下,惶恐会让他们各自自保都来不及。 复兴联盟早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潘之矣问的“您怎么想”,指的是闻人诀想要在这场冲突中扮演什么角色。 联盟就是一大块肥肉,让他们直面大战不行,可若是哪个王域能够吞下它,就能在最后的逐鹿中得到绝对性的力量。 “束手旁观是不可能的,”潘之矣沉声,“这不是能够渔翁得利的局面,复兴联盟就是摆在我们三头狼中间的一块肥肉,眼下另外两头狼马上就要扑杀到一块了,我们若是站在边上看,只能看他们争斗着撕扯碎那块肉,先吃一点是一点。” “就算当中一方赢了,另一方受了重伤,可它吃下了整块肉,到时候它虽伤痕累累,却有足够庞大的体积来压倒我们。” 涅生王域中存在一种声音,那就是让圣鼎和寒鸦斗,他们等待机会最后下手,先不说另外两方会否让他们涅生安静在一旁观战,就说这种思想也是不可取的。 战争同样代表着壮大,以战争养战争,寒鸦不渡王域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这已经不是多方势力盘亘暗藏的时候,眼下的局势清清楚楚,先动不一定掌握主动,后动,却一定被动。” 潘之矣是坚决反对王域中先让对方互相残杀的那种声音,所以他在说完全部后,安安静静的盯着闻人诀,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王域最终的决断,还是取决于他身前歪坐着的这个男人。 闻人诀单手拔下钢笔帽,又“磕”的一声重新合上,在重复这个动作的过程中,他突然开口问了句,“寒鸦和圣鼎,依你看,哪方更为难缠。” “圣鼎。”潘之矣毫不犹豫的给出回答,后又加上句,“我却更愿意和圣鼎做敌人。” “哦?”闻人诀来了兴趣。 “寒鸦王域势力和实力都强于圣鼎王域,您是不是奇怪,我为何说圣鼎比寒鸦更难缠。” “说说看。” “因为圣鼎极得民心,在他们的王域还未成立前,仲勐曾经因为一场战争陷入困境,那时候,他所在王区的百姓居然纷纷拿出自家钱财,甚至送自家子女上战场,声势之浩大,让跟仲勐敌对的王区都纷纷胆寒,您可曾在别的王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而圣鼎王域却是王者伐道,还有比这更为难缠的对手吗?” 第356章 无足轻重 “人心这东西,说脆弱也脆弱,说强悍,它能胜过世间所有的异能。”潘之矣感慨一句,又说起了寒鸦不渡,“西大陆的情况,我们如今知道的是越来越多了,寒鸦所到之处,赶尽杀绝,焚城毁屋比比皆是,比之圣鼎能够揣测到的某些行事方式,寒鸦展现出来的全是暴力与血腥。” “它们就像一只永远饥饿的狼,在永不满足的用鲜血养活自己,整个王域都沉浸在扭曲的获得感中,以战养战,它们停不下来。” “若把王域比作人,那寒鸦就是一个疯子,基本的行为准则和王域的发展他们都不在乎,征服和剥夺才是他们赖以生存和凝聚的核心,他们只想将自己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其实从某种角度而言,我更愿意称呼他们为大型组织,而非健全的王域。” 寒鸦的管理方式早在之前,他和书易就对其他眷属解说过。寒鸦对治下的百姓根本不在乎,他们就像是地主,打下一个地方后,将这块区域租给其他人,至于其他人怎么管理他们压根不关心,他们看重的只是定期的“租金”,用以支持他们继续征战剥夺下去。 “寒鸦不渡就是一台疯狂转动中的机器,他们无法停下来,只有吞噬光整个世界,到时候是解体还是永无止境的继续零星战争,他们现在根本顾不上,也不愿意去想。” “若要暂时和一方达成同盟,你的意见呢?”闻人诀问。 “圣鼎。” “为何?” “宁可和一个强大的人做敌人,也不要和疯子战斗到最后。”犹豫片刻,潘之矣轻声:“但还有一点在这些考虑之外,是属下现在需要知道的。” “嗯?”闻人诀抬眼。 “您对米苏是如何想的?” “有关系吗?”闻人诀平淡道。 潘之矣肯定:“有,若您觉的他重要不可失去,那么在当前,首先要确保的就是他的安全,其他的都是之后。” 同为顶尖谋士潘之矣跟书易不同,若是书易在此一定不会说到这点,就算闻人诀提出,他也会劝说以大局为重。 虽都是在为涅生王域谋算,书易会将王域放在第一,王者放在第二,而潘之矣恰恰相反,他会先将王者放在第一,王域放在第二。 在满足王者的前提下再服务于王域,就算这种前后顺序可能会导致一些利益的受损,乃至王域的损伤,他都不会过于在意。 闻人诀淡漠依旧,启唇吐出四个字,“无足轻重。” 潘之矣点头,继续道:“那便从另一个方向来看待,寒鸦不渡的势力最强,若让他们在东大陆站稳脚跟,我们就会很被动,相反的,只要东大陆一统,再要针对西大陆就不难。” 从王域的行事风格加之三方的实力判断上,潘之矣给出的建议都是先联合圣鼎,将寒鸦不渡从东大陆清除。 “给书易打个电话。”沉默一会,闻人诀睁眼,却只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潘之矣怔愣片刻,马上起身拿过桌面电话。 闻人诀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听潘之矣在电话里详细说了下当前情况,还有面对未来可能同盟的选择。 书易那头了解后,他便按了免提。 “王?” 书易的声音在寂静房内传出,温润平和。 闻人诀“嗯。”了声。 “我同意蛇属的想法,但要补加一点。” “嗯?” “在统一这颗星球之后,您想要去往星际,那就不得不考虑到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保存地球的实力,若要让寒鸦攻打上东大陆,他们的破坏和毁灭性有目共睹,到时候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会做出什么灾难性的事情根本无法预估,相对应的,圣鼎王域虽然民心汇聚,但……”书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言语。 闻人诀沉默相对,也没让潘之矣挂电话,很耐心的继续等。 “但,民心在某些时候,同样代表着无法抛弃的拖累,圣鼎容纳不得污垢,可这世界,又哪里只有完全的清明,创世之初……就是混沌的。” “你在伤感?”闻人诀起身,盯着桌面上的电话就像是看到了书易本人,“你在难过什么?” “谢谢王的关心……”书易轻笑,“没有什么,感慨罢了。” 闻人诀一向对下属表现的得过且过,这时候却非常坚持,他走上前对着电话再问了句,“是发现这件事情让你难过?还是承认这个事实让你难过?” “王是怎么了?”书易在另一头质问,声音夹杂了不解还有拒绝回答的态度。 闻人诀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语气,散漫道:“算了……” 要不是书易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太过悲伤,他也不会想要问上这么一句。 因为不能面对面,很多情绪上的转达就是无法确切,潘之矣凝视着闻人诀侧脸,眼中流露出点无奈笑意。 没看错的话,他们的主上,涅生王域的王,刚才分明是想要关心一下下属的,没成想被误解了意思,眼下大概是觉的自找没趣,不说话了。 …… 之前就跟余浅平合作过一次,闻人诀再找上门,余浅平也没显得特别惊讶。 寒鸦会再次找上对方并不奇怪,在部署好后,一张大网无声无息笼罩向这队派出来刺杀余浅平的不渡杀手。 在打进水边仓库时,闻人诀后退在圣鼎的高手们身后,他跟维端一路走去,看到了不少异能高手间的决斗。 “主人,刚才那两个黄衣服的男人,战斗能力应该在您之上。” 虽说身体强悍还比不过被神眼加强过的闻人诀,但由于异能的强大,两相对比下,他们中单独一个人要杀掉闻人诀虽然会废些功夫,但还是能够赢过。 对此闻人诀没有感到恐惧又或者愤怒,他自己的亲卫队中,如今能够战胜过他的人就比比皆是。 身后跟着的两个亲卫一直保持高度戒备,寒鸦的人发现展翅帮又一次背叛后显得异常愤怒,兽化后的那些顶尖杀手,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扑向余浅平,而是全部杀向了他。 闻人诀退到最后,隔着保护自己的人群,仔细打量了场不同异能者间的厮杀。 兽化者的出现打乱了余浅平的节奏,好在趁着所有人攻击向闻人诀时,他从角落的麻袋里,将被捆绑殴打的遍体鳞伤的米苏救出。 第一时间救出人质,余浅平松了口气,觉的总算没有辜负闻人的信任,再一回头,看到人已然被包围向角落,生命岌岌可危,他大吼一声,招呼人手赶紧施救。 维端跟他的焦急不同,它虽然急,但还是要抱怨,“您为何不多带几个亲卫过来?” 否则也不用冒这个险,这么多圣鼎的人在这里,无论是它的防护能量还是天眼都不好动啊。 “一个小小的帮派有一两个绝顶高手不奇怪,一二十个,一两百个,你当余浅平是傻子吗?” 躲闪过迎面袭来的利爪,闻人诀弯腰后翻,在上空的攻击落下前,双腿一蹬,姿势特别不雅的爬了出去。 “您总爱拿自己的安全冒险。”维端气急,“真有什么事情,我会以您的安全为第一考虑,到时候杀光这个仓库里的人,还希望您能不要动怒。” 闻人诀觉的这种说话语气和方式非常熟悉,刚站起身,一条拉长的手臂就从他面前经过,他脚步轻易后退开去,侧头看左边,发现一个男人古怪的长出了六只手,且跟弹簧似的,居然都能够伸缩。 一抓不成,那男人又一次射出两条“长手。” 闻人诀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觉的维端说话的方式熟悉…… 他冷声:“你跟白檀学什么!” “小心!”维端提醒。 脚下突然伸出两只手,其中一只手抱住闻人诀右脚就往地下拖。 右手抬起,不知何时幽蓝匕首已经被他握在手心,下蹲的同时,血液飞溅而出,那手被他切断,闻人诀侧转身子,一脚踹上右边墙壁,整个人横向飞出。 余浅平终于带人赶到,将闻人诀团团保护起来。 米苏眼巴巴盯着,等闻人诀退到自己身边,流着眼泪微弱喊了声:“闻人。” 第357章 顺其自然 “没事吧?”闻人诀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人身上衣服破烂,被鞭子抽出的伤口还在流脓。 “没事。”虽然面无血色,双手被绳子捆绑出来的红痕异常显眼,但米苏依旧坚强的摇了摇头,“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治疗一下你自己的伤口。”闻人诀没有多说,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回前方。 余浅平亲自动手,之后的扫尾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天还没亮,一行人在炸毁仓库后坐上林间等待的车子返回城区。 与此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从海边城镇传到复兴城中。 统一西大陆的寒鸦不渡王域,近来调集建造了千艘大船,像是准备渡海行动。 被这消息震动的不仅仅是复兴联盟,东大陆的涅生王域,圣鼎王域几乎是同时收到的消息,在复兴议会召集紧急会议之时,留在涅生王域中的眷属们又一次汇聚到王都。 “目前寒鸦的用意不明,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打算冲着谁去,是漂流在海上的星辰王域还是二十二区。” 会议由书易支持,他坐在正中开启话头。 “星辰王域虽然有大致固定的移动路线,但他们的具体位置并不明确,一直在海上漂流移动,千里迢迢跨海冲着他们而去,不现实。”向阳先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 炎振附和,“寒鸦实力虽然强大,但要是在海上跟星辰王域打上,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他们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去跟人家的强处比拼呢?” “若不是冲着星辰王域而去,那寒鸦的目标只有两个,要么是东大陆,要么就是二十二区。”红雨涂抹着自己的指甲,她近来相当喜欢紫色,十个手指头全是深浅不一的紫色装饰。 “拿下二十二区那种地方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不过多了帮亡命之徒嘛。”蓝岸拉长音调嘲讽,“他们自己就是一群疯子,为什么还要拉别人入伙呢。” “我们不必抱有侥幸的想法,我想,寒鸦不渡就是冲着东大陆来的。”黑虎沉声:“目前唯一要关注的就是,他们的首要攻击目标是谁。” “会是我们吗?”炎振面色凝重。 “谁知道呢。”蓝岸耸肩,无所谓道:“我们也闲了这么久,动动身子也好嘛。” “不会有人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吧?”红雨拨弄了下自己的眼睫毛,轻声道:“东大陆怎么算也有三家,如果对方先冲着我们而来,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他们若是真的看轻我们,反倒好对付。”书易从墙上拉下地图,如今地球上的地图每隔一年就得换上一次,因为三块大陆接近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相信过不了二十年,东西大陆之间只要架起桥梁,就能够自由通行。 “他们的船若是布置在枫叶弯,那毫无疑问是冲着圣鼎王域而去,可如今,寒鸦所有的船只都集中在白雪海岸,这个位置相当暧昧,上行可到圣鼎王域,下行可突至复兴联盟。”随着解说,书易手中拿着的棒子在西大陆沿岸的两个位置上点了点,“至于你们担心的冲着我们而来,反倒不用过于忧虑,他们若真如此打算就会将船只集合在月亮弯,如此可直达复兴,又或者绕一点海路到达我们的王域沿岸,再不然,将船只调集到风响海岸,他们可直达我们王域又或者中途调转方向去往圣鼎,既然已将全部的船只放到白雪海岸,那就不会多此一举绕路来攻击最远的我们。” “海上不比陆地,有很多未知的生物和风险,寒鸦王域再强势,从未长途在海面移动过,定然不会舍近取远。”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对方的目标不是复兴联盟就是圣鼎王域?”炎振追问。 “我个人看来,复兴联盟的可能性更大。”书易点了下头,目光停留在复兴城上,“对于寒鸦来说,目前三方中对他们诱惑最大的就是复兴联盟,比起圣鼎又或者我们,只要占据了复兴联盟中的城市,他们就等于在东大陆拥有了落脚点。” “那为何不是圣鼎呢?”向阳疑问。 “第一,圣鼎跟复兴比起来明显是块硬骨头,且寒鸦认为他们攻击复兴联盟造成混乱的话,有可能导致一个局面,那就是我们和圣鼎也开始对复兴下手,以追求各自自身的利益,比起本大陆的我们,他们处于劣势,第二,复兴联盟百所城市不论哪座都很富裕,比起跨海运送物资,原地剥夺更为方便。” “先生,王还在复兴呢!”炎振关心的只有闻人诀的安全,“若寒鸦的目标真是复兴,那王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王的身份并未暴露,危险暂时谈不上。”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黑虎询问,“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书易摇头,“暂时还没有。” “王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了吧?”蓝岸多嘴问了一句。 红雨轻笑,“您是忘了王的身边跟着谁吗?鼠属在,王想必比我们知道的还早一些。” “静观其变。”书易最后总结了句,“但你们回去后要做好准备,随时有可能出动各个属区的军团。” “是!”与会眷属全部起身,对上首书易行了个礼。 …… 虽然寒鸦异动牵动整块东大陆,但要论起最着急的,还是有可能成为目标的复兴联盟和圣鼎王域。 闻人诀虽然没有给家里消息,但跟潘之矣讨论过后,结论跟书易相同。 静观其变。 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正在空气中酝酿紧张的氛围。 展翅帮最近动作小了很多,寒鸦不渡斩杀圣鼎派在复兴联盟中的负责人计划失败,又一次消失了踪迹。 闻人诀在难得的清闲后,久违的去了学院报道。 他作风低调,言行也不夸张,虽然学院中大部分人都知道最近学校中有个新生混成了西区的地下王者,但知道他真实长相的人屈指可数。 也就是学会中的成员经常跟他接触,对他知道的多一些。经历的事情多了,加之闻人诀在西区黑路上传奇般的经历,让他们对副会长的态度由崇拜,慢慢的转化为信仰。 “闻人,下个月学会组织的猎兽活动,你去吗?” 拦在去食堂的路上,米苏等到闻人诀后,快速跑过来。 “嗯?”闻人诀对在这里看到人有些意外,“你的身体完全好了?” “嗯。”米苏往上拉扯了下自己的袖子,窃喜道:“伤口已经看不出来了。” 闻人诀低垂视线,目光在人手腕上停留,“确实看不出了。” “谢谢,谢谢你那天亲自来救我。”米苏微笑着,凝望闻人诀,“这已经是你第三,还是第四次救我了?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你上次会被绑架是因为受到我的牵连,不用道谢。”闻人诀语气平常,说着话,脚步向前迈动。 米苏跟在他身侧,摇头道:“不,我只记得是你救了我。” 听他加重语气肯定,闻人诀笑笑不再就此话题多说。 “下个月学会有组织活动吗?” “是,是会长组织的,说猎兽获得的钱财,要用来赚献给西区的孤儿所。” 学会成立后一直如此,通过各种活动凝聚会员,并且将得到的钱财大部分用于帮助他人。 “你会去吗?”米苏又问了一次,满怀期待。 “到时候看吧。”闻人诀心中想的却是其他,想来再等几天,针对寒鸦的大动作,复兴或者圣鼎总要做出些回应。 二人去食堂打了饭菜坐在一起吃,中途两人都没再说话。 白檀因为文部的考试,饭点时间都被耽误了。 维端默默围观闻人诀吃饭,等米苏主动拿起两人的餐盘去放时,心识中好奇出声:“您为何不跟他保持距离呢,如今不只是黑路上,就连学院中都有您跟他在一起的传言。” 要不是如此,上次寒鸦也不会盯上米苏。 “本想观察他是否可用,”闻人诀吃完饭,神态变得慵懒,“跟我什么距离,主动权在他。” 反正他对任何人都那样。 一个有可能成为自己下属的对象,为何要刻意将人推开呢。 “只是这样吗?”维端不相信,“您厌恶麻烦,虽然他未来可能会成为您的下属,但惹上这些传闻就代表着,上次寒鸦绑架的事情也许会再次发生。” 虽说主人对米苏并未表现出特殊,但维端觉的依照主人以前的脾气,会有更恰当的方式,在不伤害人成为自己下属的前提下,将这些流言终止。 而不是任由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自由发挥。 视线中,米苏放好盘子微笑着小跑回来,闻人诀望着人,心识中淡道:“我在复兴城中的身份必须要保密,可随着局势演变,多方角逐会越来越激烈,不择手段的招数只会越来越多,展翅帮能够展现于人前的实力,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护下白檀。” 不用再多说,维端已然全部明白。 米苏就相当于一个烟雾弹,真有冲着主人身边人来的,在二者之间会挑好下手的那个动。 比如上次寒鸦的绑架。 可是,“这样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吗?” 小跑过来的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很阳光,也很开朗。 闻人诀起身迎向对方,“顺其自然。” 维端当然不是真的心疼米苏,“也是,每个人的明天,都是他自己今天的选择造成的。” 闻人诀无意将米苏推出去做这个烟雾弹,但他同样无意去阻止对方成为这个烟雾弹。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顺其自然。 第358章 我喜欢你 “听说了吗?”“你是说涅生和圣鼎的代表团吗?”“是啊!”“这事情还有谁不知道啊!” 不管是吵闹杂乱的夜市摊口,还是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厅,只要有人凑在一起说话,准是在讨论眼下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 因为西大陆的异动,由复兴联盟牵头找齐了东大陆所有的势力共同商会。 十九王区,圣鼎王域,涅生王域,加之复兴联盟的总务和各大家族的代表,都要齐聚在复兴城中,共同商讨如何应对这次寒鸦异动带来的危机。 “这还是涅生和圣鼎王域成立后,第一次派出代表以官方身份前来复兴联盟啊。” “也不知道他们会派出什么人来?” “啊呀,我对涅生王域那叫一个好奇。” “应该会有眷属吧。” “这种场合是一定的吧?圣鼎那边也不知道有哪几位部长会过来。” “你说,这么几方势力真的坐到一起能谈出什么来啊。” 因为晶核对五感的强化,大厅边角一桌人的言论闻人诀跟潘之矣听的那叫清清楚楚。 两人身前摆放了精致的菜品,却都不急于动手。 因为隔着说话的那桌有些距离,白檀只能隐约听个大概,他不知道那桌人在说什么,只觉的他们的音量大了点,很是讨厌。 闻人诀组建了武斗部的学会,他便参加了文部组织的学会,只不过跟朱阁那帮人整日打打杀杀不同,文部的学会一向拿研究说事。 他这个星际人不是作假的,对于一些科学上的事情,因为家族的培养而相当高超。 前段时间因为帮忙研究了一种机器,从而学会奖励了他大笔金钱,好不容易决定出一次血,傲娇的拉着闻人诀前来吃高档的,潘之矣就凑着来了,来就来吧,他也不缺人这一双筷子,只是刚坐下,人就突然开始摇头失笑,而闻人诀还侧首看着落地玻璃墙外走神。 “我说!我好不容易赚点钱拿来请你们吃饭!你们两能不能给我态度端正一点啊!” “喂!”眼看两人还无动于衷,白檀瞪眼。 潘之矣坐正身子,脸上莫名其妙的笑意总算收起。 白檀就又盯向了撑着下巴,独自看玻璃墙外的闻人诀。 “我第一次赚这么多钱,第一次请你吃东西,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几大势力要齐聚的消息这两天炸动了整个联盟,复兴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没人不在讨论的。他们谈话的当口,又有一桌人在侍者指引下在一旁坐下,男男女女共六个人,跟大厅中其他桌上的客人一样,刚坐下就有人起了话头,谈到了涅生还有圣鼎王域。 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联盟中的人来说,王域,这种构成体本身就带给他们一定的想象空间。 闻人诀的脑袋总算转回来,他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白檀,伸手拿起了筷子。 白檀很开心的帮他拿小碟子,一脸骄傲的笑意,“都说这酒店好吃哎,就是真贵,话说我以前肯定想不到自己还有说东西贵的一天。” 在来联盟前,他就想要找到在地球上养活自己的办法,眼下总算摸出了点门路。 “我觉的现在养活我自己完全没问题了呢。”跟偏远王域不同,复兴联盟和平了数百年,享乐主义早就生根发芽,“我听说联盟中的香料卖的不错,再不济我也能去帮助研发攻击武器。” 闻人诀身上有一股子淡香,这种香味就是出自白檀的手。 “真没想到,我还能够靠知识养活自己。”到地球后,他的自尊心和骄傲被打的稀巴烂,曾以为只要还在这颗星球上就会永远这样,没想到,“我也有翻身的一天啊,哈哈哈。” 潘之矣一个人在对面安安静静吃东西,对白檀意气风发的豪言壮语没有置评。 白檀一开始说的还挺来劲,可后来看两人不紧不慢的只顾自己吃东西,他觉的没趣,“你们还不如朱阁有意思,他都能夸奖我两句。” 赌气的将筷子放下,他刚准备嘟囔两句,身旁刚坐下的那桌人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听了一会后,他摆正脑袋看对面的潘之矣,发现人不为所动后,他就又挪动屁股靠近闻人诀,“喂,他们在谈论你的王域呢。” “安静吃饭。”闻人诀从坐下后到现在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王域里会有人来吗,是书易吗?” 拿起白檀放下的筷子,闻人诀重新递到人手上,“吃饭。” “喂,你就告诉我吧。”白檀现在已经没那么害怕闻人诀了,他接过筷子顺带黏到人胳膊上,“来的会不会是我很讨厌的家伙?” “你还有喜欢的人吗?”闻人诀口气偏冷。 白檀点头,认真道:“有啊。” 闻人诀侧头瞥了他一眼。 白檀信誓旦旦,用力拍自己的胸脯,“你啊。” “……” 潘之矣夹起肉,放到嘴中后侧转了身子。 闻人诀盯着白檀。 一脸的阳光灿烂,白檀毫无逃避的直直望进闻人诀瞳中。 闻人诀缓慢眯起眼睛。 所以说,人跟人是需要相处的,就算对方是只猛兽,天天晚上睡在一起又认识了这么久,白檀已经摸清楚了该如何跟这只猛兽接触。 “哦……”颇为诡异的气氛随着闻人诀启唇吐出的一个字而终结。 白檀看人重新转过去吃东西,嘴角咧的越发大,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 他没有感觉错,闻人诀在认真对待未来可能的伴侣上,意外的纯情。 他们“打情骂俏”结束,旁边一桌人讨论的声音却越来越激烈,白檀刚准备认真吃点东西,二楼楼梯上就传来了打斗声,推搡着,一伙人被赶下了楼。 “你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我们新吾酒楼吃白食,不想活了吧?” “不是,秦少,秦少说了请客的,我们还在等他回来!”鼻青脸肿的,有青年大声叫嚷,因为觉的丢人,他身边几个相仿年龄的同伴都涨红了脸。 “开什么玩笑,从中午等到了晚上,你们还想到明天早上吗?” 这样难得的景象,顿时引起了一楼大厅中吃饭人的注意,白檀手中的汤勺停顿在空中,脑袋扭了过去。 可以看到被一群黑衣的酒店保卫围在中间的是几个高个子青年,眼下正因为付不出饭钱而在极力争辩。 “是真的,秦少说他只是出去上个厕所,马上就会回来付钱的,他答应了带我们吃饭啊!” “我们把每个厕所都找遍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个人!”酒店负责人恼了,懒得多说,手一挥就让保卫将人拖出去。 推搡间,两方又发生了点冲突。 白檀看的没趣,“摆明被人耍了嘛,这伙人真傻。” “主人?”维端倒是出声了。 闻人诀早就看出来了,楼梯上被人推下来的几位他都认识。 “是真的啊,你们再等等,秦少一定会回来的。”棕头发的青年还在解释,他一旁站着的同伴却受不了了,怒吼一声:“徐小栈,你不是说秦强很有钱吗?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他说带我们出来见见世面,我怎么知道……”急红了眼睛,徐小栈眼下也没有好办法,他都不敢抬眼往下看,他知道宽敞明亮的一楼大厅中还坐了不少人,肯定在用奚落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头顶吊式水晶灯绽放出的耀眼光芒,如今再也让他感觉不到尊贵和奢华,因为那夺目的亮光,他有些晕眩。 白檀看笑话般打量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出声叫道:“是你室友呀!” 这一声在大厅内不算轻,楼梯上的几人瞬间就投过了目光。 闻人诀颇为无奈的放下筷子站起。 楼梯上的徐小栈、周海平一群人如同看到救星般激动起来,“那是我们同学,是我们同学!” 毛华推开身边阻拦他的保卫冲下楼梯,他身后的徐小栈等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酒店保卫并未就此放过,将信将疑的跟着过来。 周海平脸上的痣似乎更黑了,他看到闻人诀后确实兴奋了会,可是想起他们之间没有公开的龌龊,又突然变得相当尴尬。 毛华知道这个时候不抓住这可能的机会,真被酒店的保卫拖出去,谁知道会将他们怎样,“闻人,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也看到了人身边站着的白檀,互相之间还算认识,毕竟在闻人还跟他们住在一间宿舍时,白檀就来找过好几次。 “吃饭。”闻人诀的语气不冷不热。 周海平迟疑了句,“可是这地方……” 他想问,这种地方像你这样偏僻王域来的普通人怎么会消费的起。 白檀不知道他们跟闻人诀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但因为对方的口气而不满。 冷潮道:“现在是谁付不起钱呢?” 毛华身后还跟着几个相熟的同学,但都不是闻人诀宿舍的,若换作以前,白檀敢这么嘲讽他们,他们一定会还嘴,可是当下…… 白檀也只是说那一句,毕竟这帮人曾经是闻人诀的室友,说多了也许闻人诀会不高兴。 “闻人,你,身上有没有钱,能不能先借给我们,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徐小栈为人热情,看来在闻人诀离开学校的这些日子里他的交际更广了,什么人都结识,还带着同学一起,只不过认识的人多了,难免碰上几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闻人诀曾经救过他们,可在威胁面前,这帮人又毫不犹豫的将他出卖。 只不过对于这样的一帮人,他无意计较,“小潘。” “是。”不用多说,潘之矣抬手示意了下跟在身后,远远望着这处的酒店负责人,穿过这帮惶恐的学生跟人去结账。 “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徐小栈连连道谢,“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今晚多谢你解围了。” 闻人诀重新坐下,头都不抬,“钱不用还了,我现在需要安静吃饭。” 白檀直等到一帮人全部走光,潘之矣从远处回来,才发出不屑的鼻音,“这帮人真的太蠢了。” 第359章 涅生故人 涅生和圣鼎王域代表团到的当天,整座复兴城都沸腾了,通往总务府的街道上站满了普通百姓,沿街的高楼窗口,也凑满了黑乌乌往下探的脑袋。 朱阁父亲一早就代表家族和各部门官员出城迎接,没了大人的约束,朱阁跟一帮狐朋狗友聚齐,兴奋的大清早就敲响了火蝶大门。 白檀先一步下楼,他走时闻人诀正坐在大床中央,一脸阴沉。 比起怎么睡也睡不醒似的闻人诀,白檀清醒的早多了,只是怕打搅到人睡眠,一动不动的躺到下面人上来叫。 闻人诀早前答应了要一起去看,为此也不好再发什么脾气。 白檀比起一心稀奇准备看热闹的朱阁,内心感觉多少有点微妙,毕竟,他就是从涅生王域而来,对所有人口中神秘非常的眷属们又很熟悉,更别说,涅生王域传说中的王,每天晚上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看朱阁等人脸上充满期待的样子,他欲言又止,唯一值得让他期待的就是圣鼎王域了。 前两天复兴城就收到消息,他们会跟涅生王域在同一天到达。 以朱阁等人的身份,当然不会去街道上跟其他人挤,他们早就找好了沿街位置最好的茶楼,要了个靠近街道的包厢,闻人诀跟着白檀进去的时候,早一辆车到达的几人已经老神在在的点了不少瓜果点心在吃。 “闻人,你来啦?”米苏是被学会中的其他人接过来的,在凳子上坐了半天,加入不了这帮家族子弟的对话。看到闻人诀出现,忙站起身,双眼亮晶晶的,是个人都要多看一眼。 这当然包括就站在闻人诀身前的白檀。 看人见到闻人诀就跟狗瞅见骨头似的活泼起来,他心中有些不屑,但还有一种怪怪的酸味,扭头瞪了眼闻人诀,看人面无表情的对着众人点头,他又有点泄气的转回脑袋,去了朱阁身边落座。 包厢内有三张桌子,能来这的都是学会中的一些高层,除却朱阁这帮大家族子弟当然也有一大部分普通成员。 看到闻人诀来,那些人齐齐站起身。 比起朱阁等人,学会中的普通成员更为憧憬闻人这个跟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而且在学会组织的几次活动中,有不少人都被副会长搭救过,他们这些人天份不错,体内拥有高等级晶核,到复兴学院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并得到一个翻身为上等人的机会,但除此之外,他们都还年轻,还拥有一腔的热血。 建功立业,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这些人同样渴望。 比起朱阁这帮人带给他们的被雇佣感,闻人才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为目标而凝聚的感受。 且闻人一点私人感情都不讲,看着不好接近,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最为公平的领导人,没人担心因为自己的身份又或者不善言辞而遭受不平等的待遇。 “都坐下吧,不用这样。”大清早被吵醒的烦躁还在,但闻人诀面对包厢内这帮用火热目光注视他的学会成员,还是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和善。 朱阁目光从街道上收回,落到白檀身上,下巴抬着示意站在最前方迎向闻人的米苏,小声道:“你情敌。” “边喝茶边说话,你就不怕呛死?”白檀抓起把干果,恶狠狠咬碎。 “你把火发我身上干嘛?”朱阁委屈,“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毕竟我这人吧,对人不对事。” “为什么为人不公正,你却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做人风格吧,我挺喜欢我自己的。”朱阁一点不介意白檀的藐视,更没介意房内人对闻人诀更为热情的表现,他心宽体胖,一切都想的很开。 “说起东大陆的这两个王域,”江伟大打断他们二人的悄悄话,“我想更受普通人欢迎的是圣鼎。” 旁边两桌坐着的都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人,从平常的相处中,从家族之间一些聚会中,江伟大对圣鼎的了解不少,“我们这些金字塔上层的人只能顺应规则,但是我们都很清楚,联盟看似公平公正,但所有身份低微的人哪怕能力再强大,没个两代积累,也很难摆脱被人使用的境地。” 想要从一个层次爬到再上层,不是一代人可以做到的。 “圣鼎王域王权高度集中,他们王域中不存在过于强大的家族势力,一切以中央王权为主,王域推行的选举人才的规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复兴联盟中有能力的人也能出头,却大半会被大家族庇佑,同样也被大家族利用。 可圣鼎王域中,只存在一个强大力量,那就是王权。 王权任人唯贤,相比较看似公平的联盟,更为统一和公道。 联盟结构注定了,这是一个表面平等,实则终究被各大家族所控制的庞大物。 而在圣鼎王域中,只要你被选中,你就能成为官员,不是听命于哪个家族的官员,而是真正拥有权力,只被中央管辖的掌权者。 “你对圣鼎很期待吗?”白檀停止了日常跟朱阁的互怼,看江伟大说着一脸的向往,伸手推了人一把。 “要不是身为联盟大家族子弟,未来注定要被家族所掌握,我若是个普通人,没准早就收拾好行囊去圣鼎了。” “我却更想去涅生。”吴明哲看闻人走过来,屁股挪了下,给人让出位置,同时出声。 米苏看了眼他们,去了旁桌坐下。 “为何?”闻人诀只听到人最后那句话,挑眉问了句。 “比起圣鼎终究被各种规矩限制的权利结构,你们不觉的涅生要带劲多了吗?” “带劲?”柳清河摇头失笑。 “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加入那些王域,说说罢了……”吴明哲盯着街道道:“涅生的王一向不管理王域,他对下边的眷属们完全是放任的态度,只要能够当上眷属,就可执掌一个属区,那是多大的权利啊。” 就算他们将来继承各自的家族,也不可能比拟的权势。 “可这样的王域是很不稳定的,”朱阁其实对涅生也有一些向往,但家族中的言论听的多了,这时候难免要加入两句,“他们在这一代或许没有问题,因为创建王域的王足够强大,因为他收下的眷属忠心,可是百年千年后呢?” 涅生的不健康就在这里,这不是一个能够传承的权利结构。 “如果涅生的王死了,新王上位,你能指望他掌控住这些眷属?”他们这些大家族子弟对权力之间的斗争最为清楚,“又或者,眷属中有人替换,你能保证不会出现异心者?” 圣鼎设立了军部、财部、地方官吏部门、这些部门没有一个能够单独脱离存活,军部没了财部和勤务部门的配合,他就别想发动战争,就算想内乱,也得有钱和武器吧?再不然,衣服和食物总得有吧? 除此之外,圣鼎还设有监督和替换制度,可涅生呢?它能够指望的只是眷属间的互相制衡,可若是他们中有那么两三个人达成共识决定叛乱,剩下的人中还有一两个人决定观望,王域瞬间就会陷入混乱和崩塌。 军政财物,全部集中掌握在一个眷属手中,且还没有轮换制度,数十年扎根下,属区能听几分王都的话,真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这完全是在自杀,真的不知道涅生的王在想什么……”柳清河歪着头,他的感叹也是东大陆乃至西大陆,很多人的不解。 白檀笑嘻嘻的托腮,用颇为深意的目光盯着闻人诀看。 可惜人不为所动,很是平静的喝茶。 “来了!”临窗所坐的另一桌人大叫起来,朱阁等人结束对话,脑袋探出朝下看。 街道远处,先出现了两辆开道的坦克,紧随其后,一辆辆黑色轿车缓慢行驶而来。 所有站着观望的人都兴奋起来,可惜除了车队,车中坐了些什么人完全看不清楚,但这也不妨碍他们的激动。 因为车队中央有几辆皮卡,上面站了几队圣鼎王域的士兵,还有他们手中高高举起的旗帜。 黄色旗面、青色大鼎的旗帜迎风作响,白檀趴在窗户上看的认真。 行驶的车队中,看了一路文件的古知秋有些疲倦,取下眼镜,伸出右手掐揉了下自己鼻翼,副座上的郝强扭过头劝,“先生,您都看了一路了,该让眼睛休息休息。” “是谁没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完的?”古知秋叹了句,仰起脑袋看向车窗外。 白檀目光从皮卡车上收回,又落到了车队中央被层层保护着的几辆车子,因为隔着车窗看了半天连个人的轮廓都看不到,很是无趣的重新坐下。 他刚从窗户上离开,看了两眼街道的古知秋抬头,看了眼沿街的高楼。 最靠近街道的茶楼窗户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平静无波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一扫而过,古知秋低头,重新翻开了文件。 “看什么啊,什么也看不到!”从趴着的窗台上跳下,白檀坐回自己位置,很是无聊的又抓了把干果。 第360章 王域代表 圣鼎王域是清晨到的,而涅生王域就姗姗来迟了。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朱阁打发了几个学会成员出去买饭,他们就坐在茶楼里还不肯动,闻人诀不耐,刚撑着双臂站起来,朱阁脑袋马上跟着抬起,“闻人,你干嘛去?” “等不住了。”他说一句就要走,朱阁忙给白檀打眼色。 白檀只好伸出手去拽人衣袖,“你别走啊,难得悠闲的集体活动呢。” “是啊是啊,闻人,你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跟我们一起看看吧,虽然说你就是涅生王域来的,但肯定没见过眷属吧?” 七嘴八舌的,包厢里的人都劝起来。 闻人诀视线下垂落到自己袖摆上,白檀如被针刺般,立即松手。 走不得,便只好坐下来继续等。 “这圣鼎的架势不小,车队开了这么久。”后一桌的人在议论,想了想还没到的涅生王域,担忧道:“不会又是坐在车里吧?那到底来了些什么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说的没坐在车里你就认识似的。”朱阁怼了人一句,还是很期待的打量着街道尽头。 中饭吃的随便,茶楼里的人刚帮忙把东西撤下去,擦干净桌子摆上新的茶水,远远的,下方街道传来了哄闹声。 朱阁脑袋才探出去,头顶就掠过了数道黑影。 “卧槽!”江伟大惊叫一声,跟他相同反应的还有街道上没有离开的居民,乃至于对面高楼窗口处人的喊叫声,白檀都能够听到。 “□□呀!” 接连不断的震惊粗口,来自于头顶飞过的展翅异形。 “那是飞鸵鸟吧?”吴明哲曾到过涅生王域,见到过属区军团的小队活动。 “快看!还有凤袅鸟。” 百多只异形鸟类从空中飞过,前面几只异形的背上竖有银色旗帜,白檀半个身子趴出窗户,头仰着去看。 只能看到握着旗帜坐在鸟背上的人,银色旗帜看着高贵神秘非常,至于上面纹绣的图案,从下往上看的并不十分清晰。 “靠!”一同趴在窗台上的人大叫。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空中收回,落到街道尽头,只见跟之前的圣鼎王域一样,十多辆车子排成长队,正缓慢经过长街。 只不过跟早上到达的圣鼎不太相同,眼下这支车队两侧跟随的并不是护卫的摩托,而是骑着异形的战斗小队。 比起摩托,一只只外形另类、张着大嘴的异形明显恐怖多了,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很多人一辈子生活在城市中没有到过荒野,见异形的次数屈指可数,眼下看到数十只异形靠近,惊的一个个忙往后退。 拥挤人群因为这变故起了些骚乱,但很快就被派出来维持秩序的士兵疏导镇压。 “太彪悍了吧?”柳清河身后有一同来的学会成员惊叹出声,对他们来说,从小到大的经验又或者是常识都告诉他们,异形是威胁人类的存在,对于千年来艰难复苏的人类来说,如今的地球主人,正是这些在城市外生存着的异形和猛兽。 虽然在晶核能量出现后,有了一些异形被驯化的说法和事实,但一两只和如此大规模驯养还是有差别的。 涅生王域果真如传闻一般,强大又神秘。 看热闹的人直等到维持秩序的士兵开始撤退方才慢慢散去,怕路上拥挤,朱阁提议在茶楼再坐一会,闻人诀闭着眼睛假寐,旁人找他说话也不搭理。 白檀坐在他旁边对其他人解释“他一晚上没睡好。”结果却得到了众人古怪的笑声和眼神扫视。 “白檀,看不出啊,你的体力原来比闻人要好。”朱阁身后站起个高大青年,挤眉弄眼的挥舞双手。 “什么体力?”白檀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为何众人听了他的解释突然大笑,更不明白,为何一个个的都用让他汗毛倒竖的眼神打量他全身,“我睡的比闻人早啊!” 他只是又一步进行解释。 闻人诀昨晚不知道忙着跟潘之矣说什么,到后半夜才回来,那时候他都已经睡醒一觉了,人在他身边躺下时,他迷迷糊糊看了眼钟表,确实很晚了。 “啊?你提早睡,闻人不会不高兴吗?”朱阁忍不住,胳膊撞了撞白檀肩膀,贼兮兮的提问。 “我早睡他为什么不高兴?”白檀彻底糊涂了,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 “因为你需要配合啊!” 柳清河看众人又一次开始笑,而白檀迷迷糊糊的眼见着马上要发飙了,站出来制止,“好了好了,可以走了吧?” 米苏早就面无血色的站到门后,只是他不好第一个拉开门走,忍耐着听一帮人起哄白檀跟闻人。 白檀的懵懂落到他眼中变了味道,就像一个胜利者在故意炫耀。 他背对着听了两分钟,期间扭回一次头看闻人表情,发现人眼睛还闭着,单手托着脸颊歪着头,一点表示都没有。 玩闹着,一帮人说说笑笑离开茶楼,坐上各自家中来接的车。 除了遗憾涅生王域的代表跟圣鼎一样坐在车中没能让他们看见,对于今天这场难得的“盛会”,所有人都还算满意。 米苏跟着旁人的车子走了,闻人诀单手插兜站在茶楼下清醒了会脑子。 白檀等所有人陆续离开,方才找准时机凑上去,“这下你可以告诉我,来的是谁了吧?” 闻人诀看都不看他一眼,茶楼中虽然他全程闭眼,但包厢中人的话,他一句不漏的全部听到了,白檀的懵懂无知,有那么几分钟颇为让他焦躁。 “向阳。” 口中吐出两个字,亲卫上前打开车门,闻人诀长腿伸出坐进车里。 白檀绕到车子另一头坐进来,眨巴眼睛道:“就只有向阳一个人吗?” 没有回答,闻人诀从怀中掏出烟,自顾自点上。 白檀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意兴阑珊道:“我以为会是书易来呢。” 半歪着脑袋吞云吐雾,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目光有些空洞。 白檀坐在他身旁,一开始还算正常,可后来因为烟雾被呛的一个劲咳嗽。 闻人诀正在回忆昨晚跟潘之矣的对话,他们早前就决定只让一个眷属前来,书易必须留守坐镇王都,对于要前来的这个眷属名额……蓝岸相当主动争取,跳上跳下的,哭爹喊娘非要来,闻人诀考虑到其他方面,点名了向阳。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听书易的转述,只说蓝岸瞬间就僵了,跟朵开在正兴头却突然枯萎的花一样,说话都不带出声的了。 而从鼠部上报的消息来看,他们的马属大人从王都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发飙,回到家中后还砸烂了不少家具,整个属区那两天,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 “这一次的会谈以属下看,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潘之矣昨晚上的话,非常清晰的重新响在闻人诀心中。 “毕竟没人受到真正的损失,没有人切身感受到威胁,想要协调三方势力,谁心中没有点自己的打算呢。” “咳咳,咳” 白檀咳起来就停不下,车中空间小,环境又封闭,闻人诀还就坐在他旁边,换做以前的他反应还要更激烈,可是在闻人诀身边呆的久了,慢慢的,他也能习惯点烟味。 但不代表在这样浓重的烟雾中,他还能正常呼吸。 不是不想打开车窗,可透过缭绕烟雾去看闻人诀侧脸,人正深沉的思考问题。 白檀知道他脾气,若是因为打开车窗的动静惊扰到他,没准又要挨揍。 咳得眼泪都泛出来,他只好弯下腰,一手握成拳抵着自己嘴唇。 闻人诀那边歪着头,突然就瞥了他一眼。 胳膊从撑着的位置挪开,一侧窗户慢慢降下,将烟屁股弹出车外,等到烟雾全部散去,闻人诀伸手摸了下白檀耳朵。 就算要联盟,眼下也不是个好时机,如潘之矣所说,如今没人受到真正的威胁,更没有人已经遭受损失,这种时候的结盟显得过于廉价,寒鸦不渡的首要目标肯定不是涅生王域,为此,他们完全能够选一个恰当的时间伸出援手,一来换得信任,二来,在同盟关系中掌握更多的主动。 脑中思考着事情,闻人诀左手却还摸着白檀耳垂,不时捏一下。 白檀黑瞳水汪汪的,一脸困惑不解的凝视着他。 第361章 意外发生 跟潘之矣的预测一样,动静颇大的会谈没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东大陆势力聚齐,最后却换来个不欢而散。 向阳虽然来了复兴城,却没有过来见闻人诀,只在到的第一晚通了次电话,之后到离开,都没有再跟展翅帮这边有任何联系。 闻人诀在忙完手头的事情后悠闲的开始了学生生活。 西大陆的寒鸦不渡虽然调集了千艘大船在海岸边,但在那之后又没了任何动静。 学院在新生全部适应校内生活后,组织了次旅行活动。 当然,报名费用不低。朱阁倒是有意为学会全部成员负责费用,只不过难得的一次长假,很多家庭状况普通的学生却是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出去打工,为自己的家庭负担部分压力。 也有一部分人对旅行没什么兴趣,决定出去历练。 朱阁也不勉强。 白檀当然感兴趣了,他对任何团体活动都感兴趣,当是弥补他在星际学园中没能享受到的正常学生生活。 闻人诀兴味索然,却挡不住他的纠缠。 “每次都是你们武斗部的活动,我都没有和你一起参与过什么……”吃着饭的空隙,白檀还不忘卖弄可怜,“好不容易这次可以自行组队,而且听说是去看海啊!” “海呀,我只在弗兰科尔多星见到过,不过那里的海水颜色一点也不漂亮,黄澄澄的,可我听说,地球上的海水是湛蓝的……” “你就去嘛,你要是不去,朱阁说学会中也没多少人愿意去了。” “你说,你不去是不是因为米苏说不去?!”从吃晚饭开始见缝插针的说两句到睡前,闻人诀放下手中书本刚躺下,白檀支着下巴探过来,语气低哑,“你曾经说,直到下份让你感兴趣的合约出现前,你都会给我时间,现在,是不是……” 闻人诀翻身,将人扔在身后。 白檀说到深埋在心中的不安和不悦,怎么会就此罢休,他就是要借着个由头,好好发泄一下,“你那次也是,那次在荒原上,你先保护的米苏,别以为我忘记了。” 某人开始翻旧账,闻人诀打不得,骂不得,烦的快要暴走。 “上次他被绑架,你也是那么紧张,你还亲自去救他……”白檀越说越不对味,他假设了个问题出来,“要是我跟他同时遇到危险,你先救谁?” 闻人诀:“……” “还说给我时间,骗子!”盯着闻人诀背脊看了会,白檀翻身躺平,双眼睁着看房顶,“啊~男人的话就是不可信。” 他怪声怪气的没完没了,闻人诀沉声问了句:“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 “你生气了?”白檀有点小紧张,绷紧了身子威胁道:“你别打我,你动我一下我就哭,哭一整晚!” 闻人诀啼笑皆非:“你能耐了。” “嗯!”白檀继续挑衅,“你都说了要过学生生活,那学生放假哪里有不出去玩的。” “闭嘴。” “我不!”白檀斗胆伸出胳膊,中指戳了戳闻人诀后背,“你是不是要等我走了,好肆无忌惮的跟米苏玩耍?” 身子动了下,闻人诀胳膊撑着翻过来。 白檀瞬间举高自己双手,特没出息的大叫道:“我给你摸耳朵!” 闻人诀:“……” 维端:“哈哈。” 白檀听不到维端的笑声,但他能够借着桌上光核摆件隐约的灯光看清闻人诀的脸部轮廓。 一开始闻人诀晚上脱下面具休息,他看到会不适应,如今却已习以为常,也没觉的人那张脸有多恐怖或者难看,当然,是在人没有沉下脸的前提下。 “你如果去,我就给你摸耳朵。” 那天茶楼回来的路上,闻人诀不知为何伸手摸了把他耳朵,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跟上瘾似的,只要他靠近,不知不觉的伸手要来捏两下。 白檀一开始极力抗拒,后来发现这也算他一个争取福利的资本,每每拿“我给你摸耳朵”做交易。 闻人诀不为所动,一手撑到白檀脑侧,另一只手落到他脸庞上,缓缓抚摸。 居高临下的黑眸,幽深不见底。 白檀僵了,他一动不敢动,跟被大蛇盯上似的,平躺直,傻傻看着上方。 闻人诀缓慢低头。 二人呼吸相交,白檀能够感受到闻人诀鼻子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脸上。 “你该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暧昧的寂静中,他突然恍然大悟般喊出声。 闻人诀动作顿住。 双手抱胸,白檀痛快的岔开自己大腿,一脸的慷慨就义,“来吧!” “?” “反正我也反抗不了。”语气可怜兮兮的,他干脆撤开自己双手,大字型展开自己身子。 闻人诀刚才就算有天大的兴致,眼下也没了,翻身从人身上离开,面朝上躺平。 白檀等了一会,悄悄,悄悄扭头看了他一眼。 发现人一动不动后,他又摆正脑袋死命吞咽唾沫……快要吓死他了。 虽然没有给出明确回答,但白檀第二天指挥人准备二人行李时闻人诀并没干涉,白檀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开心的一整天都将笑容挂在脸上。 学院组织租用的飞艇很大,一艘就可坐下一百二十号人,除却工作人员和带队老师,学生也能坐上一百号。 对于飞艇的坐位,学院没有干涉,一切看学生自主。 朱阁统一了下学会成员,这次参加活动的共有四十八人,他们坐上其中一艘飞艇,剩下的位置就被陆陆续续上来的其他学生坐满。 广场上共有五艘飞艇,总共五百多号新生报名参加旅行,线路是从复兴城往南沿着海岸飞一圈,最终降落在柯西小镇,然后坐车一路玩回学院,安排还算丰富,关键是能够看海。 谁都知道,越偏离人类活动的区域危险越大,学院选择的这条线路,恰巧是联盟的一条空中活动通道,很多商会都会路过,学院组织了两次活动都没有出过意外,为此也没有太过担心。 飞艇出发的当天,复兴城天气不错,蓝天白云微风习习,朱阁等人背了不少吃食,其实飞艇上也有准备,就是他们看不上。 四十多号学会成员坐在一起,比起其他三三两两组队的学生要热闹不少,白檀性子活泼,很快跟前后左右聊到一块,闻人诀从上飞艇后就闭了眼,额头贴着飞艇窗户,进入浅眠。 白檀只要知道他在身边就觉的安心,为此也不管他是什么表现,反正从认识开始,人就一直是这么副睡不醒的样子。 闻人诀迷迷糊糊中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偶尔睁眼看窗外,发现有不少飞艇从这条空中路线上经过,体积不同,很多飞艇外壳上涂画有商会标识。 偶尔经过城镇时,他听到身旁白檀的咋呼,也会下垂视线看上一眼。 飞艇中有很多学生从来没有见过海,为此一路上都在兴奋的叽叽喳喳讨论,闻人诀听他们话题一会东一会西,什么都说,不时还爆发出连串笑声。 这样的氛围在王域中时不曾感受,蓝岸也好,炎振也罢,年龄都大过他不少,且大权在握,没有这种年轻人的朝气与活泼。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但这么身处他们中间,隐约的,闻人诀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哇!大鸟!”在繁忙的空中线路附近偶尔也会出现飞翔的异形或猛禽,但是飞艇内的学生却不如何紧张,带队的老师说了,这种繁忙路线上会出现的鸟类一般不会主动攻击飞艇。 真有危险异形出没的空域,空中线路一般都会绕行。 出行的兴奋在两个小时后逐渐消失,慢慢的飞艇中有人觉的疲倦开始闭眼休息,还有人安安静静的打量着天空,独自走神。 大部分的人先吃点东西,保持体力用来期待一会要看到的海岸和沙滩。 白檀兴奋的比常人久些,但看到朱阁等人闭上眼睛休息,他也只好保持安静。 在这种无声的飞行中,慢慢的,他的困意也跟着上来,下巴点着,不一会儿,脑袋就歪到了闻人诀肩膀上,呼吸声逐渐平缓。 闻人诀伸手摸了下他脸颊,肉嘟嘟的触感很好,抬眼四看,飞艇中的大部分人都进入了睡眠。 无声摇头,他将白檀脑袋挪动了下,跟着重新闭眼。 飞艇慢慢的朝海岸靠近,越到后来,飞行线路上出现的其他飞艇就越少,除了少数几家走靠海城镇的商会,其他商会的飞艇已经不会到达这条线路的尾端。 重新闭眼休息了半小时,闻人诀再睁眼时发现视线远处,已有一线碧蓝沿着天际线展开。 “是海……”轻吟一句,他伸手准备推肩膀上熟睡的白檀。 可就在这个时候,“嘭!”一声巨响从飞艇操控室传出,众人刚从睡梦中惊醒就发现,身下坐着的飞艇突然开始急速下坠。 尖叫瞬间此起彼伏。 第362章 永不放弃 “维端。”闻人诀沉声。 “是。” 两颗跟随在飞艇外侧的天眼马上飞到操控室外,透过操作台前的玻璃朝内看。 “怎么了?”白檀从睡梦中惊醒,来不及看四周就伸手抱住了闻人诀胳膊。 飞艇的急速下坠差点没让他从椅子上一头栽倒,好在闻人诀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在周围人群惊慌的大叫中,白檀本能的,紧紧靠住闻人诀身子。 “主人,有一伙人正在操作室内打斗,看来是想抢夺飞艇的控制权。” 维端很快将天眼看到的情况进行汇报。 闻人诀突的起身。 白檀一脸惶恐的抬头看他,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操作室内不仅有开飞艇的工作人员,还有学院里派出来的老师,可就是这帮人中有人出了问题,刚才突然开枪打死了开飞艇的师傅,并且还想要开启飞艇的自毁程序。 其他人当然不肯,于是就打斗了起来。 飞艇在急速下坠后,被另一个师傅操作着拉起。 在颠簸中,有人脑袋磕到椅子受伤,还有人因为头顶砸下来的行李流了满脸血。 这种危机关头,闻人诀压根顾不上解释,他眯眼看着座位最前端的操作室大门,甩开了紧紧贴着他的白檀。 跨出双排位置站到过道上,飞艇虽然不再下坠,但依旧方向不明,一会左一会右的,闻人诀几次摇晃身形后又站稳。 朱阁体积庞大,刚才突然的下坠只是让他滑落了椅子并未受伤,在飞艇上下左右剧烈颠簸的时候,他机灵的双手抱头蹲趴在座位间,闻人诀扶着椅子往前走,被他身旁一同趴着的吴明哲看到了。 “闻人,你干嘛去?”吴明哲出声,很快引起了学会成员们的注意。 跌跌撞撞的,闻人诀已经走到操作室大门外,没有回答身后同伴的呼声,他一脚直接踹开了通往操作室的木门。 大开的门,总算让乘坐舱的学生们看清楚,原来操作室内早已经打成一片,飞艇主控师傅浑身布满了枪眼,趴在操作台上没有声息。 “这是怎么回事?”混乱中有人怒吼。 操作室内不少仪器设备都被毁坏,还剩下的两个老师正在围攻袭击者,闻人诀当着身后所有学生的面,从腰中抽出手枪,一点迟疑都没有的直接一枪将人脑袋射爆。 气息奄奄的那个老师放心倒下,剩下的另一位老师马上扑到操作台上控制,只不过没两分钟,就又颓丧的垂下双手。 一脸惨白的回首面对慢慢靠近过来的学生们。 “方向操作盘被打坏了……” 其他零散的学生还在自己的位置上七晕八素,能够靠近操作室门的只有人多势众的学会成员。 朱阁走在最前头,虽然飞艇已经恢复了正常高度,但是方向操作坏了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只要抬头看一眼窗外就明白了。 在混乱的过程中,飞艇早就直直飞向了大海。 如今前后左右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深蓝。 唯一幸存的老师双眼无神,在喃喃回答出一句话后,又突然大声尖叫起来,“死定了,我们都死定了!” “完了,哈哈哈哈,我们完了,完……” “砰!” 枪声阻断了他继续疯癫,闻人诀的手还没放下,飞艇中的其他学生就大叫起来,“你干嘛?!” “你为什么杀死老师啊?” 群龙无首下,这帮年纪不大的学生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闻人诀却开枪打死了唯一剩下的“长者”。 “我希望你们安静一些。”面无表情的抬高手臂,闻人诀将枪支对准飞艇中责骂痛哭的学生。 这种时候,一旦有人癫狂,所有人都会被这种情绪感染陷入绝望,继而没准飞艇还没失事,他们就能自相残杀起来。 学院活动按理来说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的,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把枪支带上来的,但这个时候,这些都不重要,看闻人诀身边围绕着的学会成员,加上他手中的枪支,飞艇中的其他学生不得不捂住嘴,忍气吞声。 茫茫大海之上,飞艇却失去了方向操作…… 就算是一向乐观开朗的朱阁,这个时候也开不出什么玩笑了,盯着飞艇之下平静的海面,升起无边恐惧。 好在学会成员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出于对闻人诀的崇拜和信任,这种时候还能团结围绕在身边保持安静。 但剩下的学生,这个时候就算迫于闻人诀的逼迫无法发出大叫,但都控制不住的开始低声哭泣。 闻人诀挪开操作台上趴着的尸体,透过流动的血迹去看那些操作的按钮,一分钟后,无奈回头打量众人,“会中可有会操作飞艇的人?” 朱阁摇头,但为了确定,还是扬声询问了大家。 围绕着操作室的学会成员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 闻人诀只好挥手让他们退出一条路,视线投望到乘坐舱中,高声喊道:“你们中,有没有人懂飞艇操作?” 一分钟的绝对安静。 在四十多号学会成员的目光中,最后方的坐位下,颤颤巍巍伸出一支细瘦胳膊,有人结巴着回答了句,“我……我,我懂,懂一点……点。” 点了下头,闻人诀面上表情和缓下来,尽量温和道:“你过来!” 因为人的这一声回答,飞艇内所有还保持清醒的人马上投注目光到那个方向,抖抖索索爬起来的小个子青年瞬间成了万众瞩目的救星,迎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在学会成员的搀扶下,走进了控制室。 就算是闻人诀,也在他进来后让开了位置。 小个子青年一直没有缓过神,等双手摸到操作台,方才胆怯道:“我父亲是,飞艇操作师傅,但是我……我只是见过,我没有真正操作过。” 闻人诀深吸一口气,温和道:“你试试。” “嗯。”小个子青年得了这一句,总算大着胆子上前查看,按了几个键位。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等待中,他脸颊上越来越多的汗水开始流下。 最终双手扶着操作台滑落到地,等他转过身子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 目光之中全是绝望,“没用了,方向操作盘被人炸毁了。” “原来最早的那声响动居然是……”江伟大回过神,吐出这么一句话后又马上咬紧了牙关。 小个子青年声音虽然小,但死寂般的飞艇中,这句话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本来还在互相小声安慰的众人瞬间没了任何声音,朱阁僵硬着身子站了两分钟,在后方又一次响起的哭声中,抬头看向闻人诀,苦笑道:“我们死定了?” “副会长,我们……真的会死吗?” “燃料烧光,飞艇就会坠海,没了方向操作,我们回不了头了。”小个子青年一直在无声流泪,可这个时候,话语却不结巴了,他起身看向操作室外,一望无际的深海,他们早不知道飞离海岸多久了。 “主人,对不起,我让天眼留在外边戒备,没想过飞艇内会出问题。”维端在心识中诚恳的道歉,虽然对它来说,眼下的问题不是问题。 保住闻人诀的命轻而易举,可是飞艇中这么多人,它无力,也不可能一个个在海中护佑下来。 闻人诀没说话,他抬眼看走到自己身旁来的白檀。 人不声不响的一手抓着他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 “不怕吗?”语气平静的,他问了句。 “不怕。”白檀出乎意料的冷静。 “哦?” “你在,有你在。”说着话,白檀越发贴近了些。 白檀对闻人诀的信任不比飞艇中的其他人少,跟在闻人诀身边这么久,见到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不相信只是眼下这么点困难,闻人诀就应付不了。 “闻人,我们要怎么做?” 虽然心中无比绝望,但朱阁还是将希望放到了始终平静的男人身上。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闻人诀抬眼,不轻不重道:“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放弃。” 第363章 合约成立 乘坐舱里的哭声一阵阵传出,学会成员中有不少呆呆站着,眼睛逐渐泛红。 每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不可避免的开始回忆一些过往,那些说不准再也见不到的人,这时候想起来,难免悲伤。 “飞艇还能飞多久?” 从地上拉着小个子青年站起,闻人诀把人安置到操作台前的椅子上。 “燃料还有一些,大概还能再飞上一个多小时。” “没有其他办法调转飞艇方向吗?” “没有,”小个子青年伸手捂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对不起,我不知道,没有。” 闻人诀直起身子看操作台,上面几个键位被子弹扫过,不少弹壳还卡在里面。 “朱阁,让人找找飞艇中有没有带什么求生设备。” “是。” 虽说朱阁才是学会的会长,但在日常相处中,听从闻人诀的指令已成习惯。 眼下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更没人会去计较所谓的身份。 “发出信号看看,试试能否和地面上的人建立联系。”伸手拍了下小个子青年,闻人诀很是平和的给出指令。 青年满脸泪水,但依旧开始操作,“城镇上空或者离的不远是可以的,但我们现在到了海面上,肯定……” 就算肯定联系不上,总得试试不是吗。 死马当活马医,不然还能如何呢?在漫长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要坐以待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吗? 能够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强。 朱阁带着学会中的人在飞艇中找了两圈,最终只找到几个救生包,里面除了一些药瓶和吃的,连个救生圈都没有。 降落伞倒是有十几顶,可是茫茫海面上空,跳下去还不一样是寻死? “联系不上。”尝试过后,小个子青年低声喃喃,僵硬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将所有物资全部收集到一块的朱阁等人走回来,相对望,互相无言。 闻人诀坐在操作室最中央的椅子上,将手枪抛给了门口站着的吴明哲,“明哲,带几个人到乘坐舱中注意他们的动向。” 人在彻底绝望,即将迎接死亡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无人可以预知。 闻人诀担心在飞艇坠毁前,发生别的混乱。 他想保住这帮学会中的人,对他而言,在复兴城这么些日子,积累下来的人脉大多在这艘飞艇中,就算他自己能够平安回去,到时候怕也不能再用之前的身份,否则如何对朱家等大家族解释,一船出去的,为何只有他活了下来? 这次的麻烦,他完全没有想过…… 不过这也正常,他毕竟不是万能的神。 只不过,借着安静下来的这段时间,他盯着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陷入思考。 这些袭击者一开始就炸毁了方向盘,且还是在飞艇直直飞入海中后,这是否意味着,这帮人一开始就不准备活。 这种寻死的做法,倒是让他想起了不久前才发生的刺杀。 荒原之上的那次,那些云海帮的余孽,当时各大家族和他联手,将云海帮相关联的人彻底抹杀后,他就将这事情扔到了一边。 可是现在想起来,云海帮的余孽想杀他很正常,可至于一早就服下毒药吗? 他们既然来杀他,肯定就不怕死,那又有何必要事先服毒? 闻人诀之前以为他们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可现在细细想来,这帮人貌似在掩护什么人,在担心行动万一失败,将幕后人给暴露出来。 这个问题一考虑进去,闻人诀对云海帮的余孽为何有能量在那个时候行动都产生了怀疑。 他心中的想法也在心识中分享给维端,维端沉默了会后,突然出声道:“难道是幕后有什么人在计划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伙人很有可能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 维端:“可也不排除这帮人是冲着朱阁等人来的啊。” “你觉的可能性大吗?”闻人诀口气玩味。 “好吧,确实不太可能。” 若真是冲着朱阁等人来的,那没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毕竟这一艘飞艇上坐着的人不少,且全是复兴学院的学生,而朱阁等人还没有掌握任何家族权势,仅仅是“小辈”之间的斗争不至于搞的这么大,而若是冲着他们背后的家族来的,那也不会找朱阁等人。 这一艘飞艇出事,那震动的绝对是整个联盟体。 “这些动手的人,对这次行动很了解。”五艘飞艇本是一起行动的,可在上方城后,线路会分开一段时间,直到各自沿着海岸参观后绕回城镇集合,这帮人就是找准了这个时机。 维端继续道:“难道是寒鸦不渡吗?” “是他们,飞艇刚才就炸了。”虽然一开始那帮袭击者就准备要炸掉飞艇,但是行动失败了,可若换做寒鸦不渡,以他们的手段,想不到失败的可能。 “那还能是谁呢?您的身份又没有暴露。”维端百思不得其解。 闻人诀沉吟着,“以我现在的这个身份所得罪的人……” 很多,大多都是城内帮派。 可是,闻人诀脑中忽然跳出一行人。 “金家。”他启唇,嗓音阴冷。 刚到复兴城时,因为辱骂他们“乡巴佬”而起纠纷,最终被他命亲卫下手阴掉的那个小子,听说是东区一个大家族子弟。 现在看来,没准是找上门来了。 既然如此丧心病狂的,拉着这么多人给他陪葬。 “你说什么?”白檀好似听到了什么,往前走一步。 闻人诀摇头失笑,对这次的意外表露出点“惊喜”。 他一向计算严密,不曾想,没有栽在圣鼎和寒鸦手中,反倒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家族给暗算了。 甚至为此可能损失他这段日子来,好不容易在复兴城中积累下的“资本”。 “你笑什么?”白檀真是抓狂,眼见着飞艇继续往大海尽头飞,闻人诀不声不响的居然还能笑出来。 “不是不怕吗?”抬手摸白檀眼睫,闻人诀欣赏他脸上压抑不住的惊慌,“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 “你会保护我吗?”白檀凝望着闻人诀眼睛,脑袋埋到他胸口,“我不想死。” “嗯?” 操作室内的其他人全部席地坐下,唯有白檀站在闻人诀身前,鸵鸟似的将头拱进对方怀中,埋着不肯出来。 “你会不会扔下我不管?”感受到闻人诀胸腔因为发声而震动,白檀磨蹭了下两下,低哑道:“我想回家见奶奶,我还不想死。” 温柔的一下下抚摸着人发心,闻人诀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檀将头埋在他怀中,上半身仅仅贴着他身子,似要从他身上摄取温度,双手更是死死抱紧,“你别不管我,我答应你,我答应做你的恋人。” “这算什么?”闻人诀冷淡道:“被逼无奈吗?” “不是,你让我有安全感……”白檀这个时候根本顾及不上所谓的面子,如溺水之人抓到求生木板,怎么也不肯放手。 “认爹?”闻人诀又问了句。 白檀双手瞬间僵硬。 心识中的维端再也忍不住,爆发出响亮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人诀阴柔“嗯?”了声。 这一声即对白檀,也对维端。 伴随戛然而止的夸张笑声,白檀仰起脸,神情委屈。 “对不起,我还不懂喜欢是什么,不过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太亲近,这算吗?” 闻人诀没说话。 白檀继续闷声道:“你对米苏的特殊,我看着特别难过,一半是担心你不再第一保护我,另一半,我说不出来。” 抓着闻人诀胸口的衣服,白檀继续道:“跟你在一起真的特别有安全感,我能很好的睡觉,不用害怕坏人,更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对我而言遇到你,是我这次不幸中,最大的幸运。” “我不懂怎么做别人的恋人,但是我可以学,我是认真的。” 任由人乱七八糟说了一堆,闻人诀脸上神色始终没有变化。 他静静看着怀中人,足有五分钟,“白檀啊,”垂下头,嘴唇贴上人额头,闻人诀轻轻叹息:“我曾说过,在你答应前,主动权在你。” 白檀眨动眼睫。 闻人诀继续道:“但在你答应之后,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什么?” “说不,说结束,所有的这一切,你都没有资格。”闻人诀幽声道:“你想清楚了?” “嗯。” “就算未来你发现,这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糟糕决定,你也无法反悔。” 不管白檀眼下是不是权宜之计,闻人诀在乎的只有他此时的回答。 “我给你身为妻子应该拥有的所有权利,而你只需要做到一点……” 因为他的一句“妻子”称呼,白檀不自觉红了脸颊。 “保证你的干净,你的心和你的身体。”   第364章 海中陆地 至于白檀未来能不能做位合格的王妻,这种事情闻人诀压根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枕边人,而非王域的合作者。 两人的窃窃私语没人听到,飞艇中的人都陷入了惶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的人在无声流泪,而有的人神情呆滞,不断的自言自语。 白檀稀里糊涂的将自己一生交付,他还很懵懂,以为自己开始的只是一段恋情,却不知闻人诀此刻的耐心和温柔都是一张早就编织好的网,因为性子缘故,闻人诀在等,如今他自己愿意踏进去,袋口收紧,很多事情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安抚好白檀,闻人诀从椅子上离开,慢悠悠的在控制室内踱了一圈。 跟乘坐舱的小窗户不同,控制室内四方都是透明的大玻璃罩,窗外的蓝天,脚底的海面,偶尔从海平面上跳跃起的大鱼,所有的一切伴随缓慢移动的云朵,若非处在此种境地下,倒也算是难得的美景。 人只有在生死存亡时,深埋在灵魂里的自我才能苏醒。 有的人展现出大爱,而有的人堕落成魔鬼。 控制室内,包括门外围着的一圈都是学会中的成员,大部分家境优渥,这次出来本是高高兴兴,哪里知道会遇到这样的灾难。 以前带着这帮人出去猎兽或组织活动,也曾遇到过危险,但都不如这次,摆明了必死的局面。 如此倒也可以看出他们中谁是纸扎的老虎。 有双腿软绵了趴在地上颤抖,身下流了一滩水迹的,也有勉强靠墙站着,神情绝望的,还有极个别在最初的惊恐后,慢慢平静下来,开始观察四周思考办法的。 朱阁一脸的肥肉这时候失去了光彩,双目无神的看着飞艇前方,因为失去了方向操作,如今这艘庞大的航行物,正漫无目的的继续向深海飞行。 葬身海底吗。 朱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在这里结束,他很遗憾没能在之前做点什么,身为朱家子孙,他却从来只懂得享乐,他还不曾为自己的家族承担过什么责任。 吴明哲靠着朱阁,表情看不分明,闻人诀目光扫过去时发现人脑袋低垂着,双手死死握紧成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江伟大看着外面的目光则复杂多了。 闻人诀踏步靠近,贴近人耳朵,“我可让暂时打开舱门,你走吧。” 没有任何回应,江伟大并不意外闻人诀会说出这样的话,目光激烈闪烁,他盯死闻人诀咬住牙齿。 像是看不出人内心的煎熬和斗争,闻人诀放轻声音:“依你的体力,现在还能飞回去,可若继续往前走,怕也回不了海岸。” 柳清河离的他们近,虽然前面一句没有听到,但后面一句隐约的,已经能够让他判断出来闻人诀说了什么。 “你走吧……伟大,回去告诉家里我们的所在,不要让他们连我们死在哪里都不知道。”说这话时,他没有任何怨恨,比起控制室内的其他人,柳清河这时候是最为淡然的。 “我……”江伟大很想说,我可以带两个人走,但是现实是他若真抱着两个人飞,体力不足以支撑他回到后方的海岸。 “你走吧!”他们三人站到一块说话,朱阁注意到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僵硬的大腿走过去,“总比我们所有人全军覆没的好。” “我……”江伟大通红眼珠子转了一圈,他们的对话这时候已经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操作室内所有人或羡慕,或悲伤的看着他,除了朱阁没有人说话。 闻人诀微微笑着,后退两步,对小个子青年下命令,“打开后方舱门。” 小个子青年怔怔的和所有人渴望目光对视,慢半拍的要去操作,笔直站着的江伟大突然喝道:“我不走!” “伟大……”吴明哲叹息。 “你们还没死,我为什么要走?”伸手指向闻人诀,他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了吗,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你是可以离开的,”柳清河摇头,“不要意气用事了,陪着我们死……有什么价值?” “你先飞回去找人来救我们。”朱阁却是换了种说法,充满希望的伸手拍了拍江伟大肩膀。 然而他的话音太过苦涩,那份浓厚的绝望还盘旋在他眼底。 “我会走,但让我陪你们到最后一刻。”江伟大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到时候我一样能够飞回去。” 闻人诀只是开了头,在其他人靠近后,反倒默默退出圈子。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少有的不解出现在他瞳孔中。 在撒谎…… 江伟大也好,朱阁也好,他们两个人都在撒谎,可目的却是为了让对方活下去。 多奇怪…… 朱阁知道江伟大若是再呆下去,到时候肯定飞不回去,而江伟大也清楚朱阁说的让他回去救人,根本就是在扯淡。 靠海的沿岸没有大城市,离的近一些的镇子上不会有飞艇停留,若要辗转找到飞艇再过来,恐怕他们早就坠落海中了。 “别胡闹了,伟大……” 看人干脆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耳朵不听,朱阁侧身一拳打在了舱壁上。 他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够捡回一条命,但对对方此刻的行为却也说不出指责,有人愿意舍命相陪,虽然知道不好,但心中的感动让他突然不再那么畏惧即将到来的结局。 他痛恨自己这种思维,但看周围站着的同伴,每一个人都因为江伟大此刻的选择而恢复些勇气。 能够逃生却选择留到最后,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愚蠢的,但江伟大此时的样子却让闻人诀想到一个决然不同的人。 夕阳…… 那个跟江伟大比起来显得瘦弱而残破的男孩,看似毫无力量的身体却在生命的最后完成飞扑。 去救一个对他施暴,日日折磨他的“敌人”。 稍稍歪起脑袋,闻人诀慢慢眯起眼睛,明明是因为不一样的感情,明明是相差甚远的两个人,这种时候不知为何,身影落到他眼中,离奇的重合。 还有那突然响起在心间的枪响。 那双充满委屈的眼睛,那声满是怀念的“我想回家……” 笑桑语,一只笼中最为金贵的“玩物”,如此执着的恋慕守护另一个无力保护自己的男人。 那飞溅出来的热血和倒下的身子,明明当时没能带给他任何感触。 可不知为何,在今天这样的情景下,忽然让闻人诀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忍。 本各自蹲坐在地上的青年们慢慢爬起,彼此搀扶着互相拥抱鼓舞。 后退到白檀身旁,闻人诀神情少有的恍惚。 “你怎么了?”白檀一直关注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变化,很是担忧的伸手拉住了他小拇指。 “你怎么不哭呢?”深吸一口气,闻人诀抬手摸上人眼睛。 若换做之前,白檀听到他说这句话定要炸毛,可现在,抬头瞅着闻人诀,看人认真而轻柔的摸着自己眼睫,白檀很是害羞和不好意思,“我不哭。” 明明是个爱哭的,可在这样的绝境下,白檀居然没有哭。 闻人诀不知道他是确信自己能够保护好他,还是因为别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没有用,”白檀语气平缓,神情少见的坚韧,“以前我哭是因为疼,可现在我不疼。” 这倒是,毕竟没人动手打他。 “我也没有感到委屈,就算一会真的要死……那我更不能哭了。”白檀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抓握着闻人诀的手指,现下干脆双手抱住闻人诀胳膊,硬气道:“如果眼泪没有用,结局也无法改变,那我就要安然的去面对。” “我体内流着白家先辈的血,这是深刻入我骨髓的骄傲。” 一般的小麻烦小问题,他没准就哭了,因为委屈而掉眼泪,因为疼痛而嚎叫,但恰恰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会让自己保留最后一分骄傲。 闻人诀带着些许意外,揉了揉人脑袋。 剩下的时间不再那么难熬,虽然乘坐舱中有人哭晕过去,但控制室内包括外围站着的学会成员们却逐渐平静下来。 眼看着指示燃料的红针一点点移动,到最后十几分钟,朱阁主动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囧事。 那些深埋着让他丢脸无比的事情,这时候说出来却没一点不好意思或犹豫,不只是他,吴明哲等人在他话音落后,也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充满了滑稽和笑点。 曾经故事的主人们以为这些事情,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对其他人说起。 “快看!是陆地!” 逐渐热闹起来的控制室内,突然有人诧异出声。 小个子青年在操作台前一动不动的坐着,本苍白的脸色突然潮红起来,伸出的手指剧烈颤抖。 所有人马上止住声音抬头看去,本一望无际的蓝色中,隐约露出了点绿色。 随着飞艇的不断靠近,欢呼从一开始的迟疑到癫狂。 奇迹出现了! 茫茫大海中,居然出现了海岛! 第365章 初到海外 大约是整艘飞艇上的人祷告成真,在死亡的逼近下让他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一开始还有人表露出迟疑,可随着飞艇的越发靠近,能够用肉眼看到的陆地面积越来越大。 白檀刚才的平静全都不翼而飞,癫狂的跟着所有人一起痛哭大叫。 闻人诀看人瞬间变脸,颇为无奈的走开一步,他观察着前方的海滩,慢慢眯起眼睛。 地球总共就两块大陆,零散的几个小岛上根本没有居住人类,而眼下的这块陆地,正逐渐放大于他眼底。 “维端?” “主人,按照方向来判断,此处极有可能是二十二区。” 因为九域之碑的重新分裂,地球上的陆地又一次有了变化,东西大陆在逐渐靠近,而漂流在外的巨大海岛也在靠拢的过程中。 欢呼尖叫的人群还没能反应过来,白檀跳着跳着发现身旁的闻人诀不见了,紧张的四处观望,发现人靠着操作台前的玻璃,立马跟了过去。 闻人诀对人步步紧跟的雏鸟模样无奈,但才确立关系,这个时候表现出冷漠是不对的,他曾经看到过的那本书中不是这样讲的。 《论如何维持好夫妻关系》是他唯一看了两次的书。 在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上,应当尽量宽容。 “燃料足够支撑我们飞到海岸,到时候我们跳下去就是。”小个子青年看了眼操作台,兴奋的大声汇报。 只要到靠近海岸的地方跳下去,到时候游到岸上就是。 所有人眼巴巴等着飞艇靠近,虽还没有上岸,但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动,有的人又一次开始哭泣,不过这次是高兴的。 只不过,这次的出行注定状况百出。 好不容易看到丝曙光,所有人还处在极端的开心中,靠近海岸的水面上,突然有一尾尾绿色的鱼从海中飞出。 白檀张口结舌,一个劲的搓自己眼睛,可无论他眨了几次眼睫,所看到的场景都没有变化。 的确是一群鱼,在空中摆动着自己的尾巴游动。 “是鱼,在飞?”双眼瞪的大大的,白檀的嗓音因为震惊而沙哑。 闻人诀紧盯着前方的鱼群,从海中飞出的绿色小鱼越来越多,不过一两分钟,就汇聚了数百条,且看海面,还不断有鱼飞离水面加入队伍。 “绿鱼歌。”在一帮惊讶大叫的学生中,闻人诀面目冷淡的介绍。 “什么?”朱阁等人观察到他脸色不好看,马上意识到这群样子漂亮,巴掌大小能够在空中飞行的鱼类,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听……”一手撑着玻璃,闻人诀望着飞艇正前方的千条鱼群。 “是……歌声?”吴明哲扭头问身后人,“你们听到了吗?” 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然而所有人都齐声回答:“听到了,声音越来越大。” 倒也不是说人类的歌唱,而是一种类似于乐器发出的轻快调子,起初还不明显,等鱼群在空中越聚越多,那种声音就大了起来。 “这是什么异形吗?”学院也有教授他们认识各种异形,但这种绿色的小鱼,还真没人知道。 闻人诀会知道也是因为他私下各种书看的多,在王区时,几位眷属知道他的喜好,一直在为他搜集。王域成立后,为了对地球上的异形更为了解,还组织了不少队伍进行编写相关书籍。 从很早之前的一本书上,闻人诀看到过此类异形的介绍。 “绿鱼歌是一种深海异形,每年会在这个时间段上岸飞到山岩石头上产卵,体型小,通体绿色,彼此在空中交流时会发出类似于乐器的声响,在成群离开海水后因为极度容易被惊吓,攻击性会翻倍。” “攻击性?”虽然看着只有成人一个巴掌大小,但是人家数量多啊,眼见着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子功夫,远处已经密密麻麻一片绿色,且那些鱼好似已经注意到了飞艇的靠近,正躁动起来。 只要是异形,就没有能够让人类放松的。 江伟大问出一句攻击性后,见闻人诀转过身来对他们摊手,“看来,我们的运气真的糟透了。” 不多卖弄关子,闻人诀快道:“它们的攻击方式是气波,如此庞大的族群,足够轻而易举掀翻我们的飞艇。” 而他们乘坐的飞艇已经没有方向操作能力,就算有,鱼群完全可以游到他们的上空,跟压棉花一样,直接将飞艇冲进海中。 “那怎么办?”眼见着海面飞出的鱼越来越少,而在那片空域停留的异形鱼类们正试探着朝他们靠近,朱阁很是紧张的看着闻人诀。 好不容易从茫茫大海中看到一线希望,陆地就在那群鱼类的身后,他们绝对不能葬身在这里。 “若可以掌控方向就好了,我们可以避开那些鱼。”小个子青年走上前,他在学院中也听闻过这个有名的学部,只是因为自身体弱的关系,没能加入。 “若能掌控方向,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语气不太好,吴明哲暴躁的挠了挠自己头发。 闻人诀观察着飞艇跟鱼群的接近,平静道:“没有办法,提前跳海。” “这离海岸可还有这么长距离呢?”学会中有人惊叫出声。 闻人诀冷冷瞥过人一眼,平道:“若有人愿意陪着飞艇葬身海底,我没有话说。” 飞艇若是坠海,再想从里面爬出来就难了。 海中再没有绿鱼歌飞出,集合完毕的异形鱼群已经开始跟飞艇迎面碰上,没人敢去赌这群狂躁的鱼类是否会攻击直接闯进它们中的飞艇。 “没有办法,只能跳了。”朱阁当机立断,提高声音对整艘飞艇中的人喊道:“虽然现在距离有些远,且海底有什么生物在等着我们也不知道,但不跳,很有可能跟飞艇一起葬身海底,跳,还有一丝的希望。” “接下来就看各自的造化吧!”说完最后这句话,确保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朱阁又抬起脑袋看闻人诀。 闻人诀点了点头,对着小个子青年挥手。 小个子青年提了提气,打开了飞艇上的所有出口。 这种时候,学会中的人没有争抢,让其他人先跳下去,会游泳的带着不会的,当中有几个还是水异能者,比起其他人,他们生存的几率大多了。 白檀一直乖乖跟在闻人诀身后,看有几个人孤身又不会游泳,这种时候正哀求其他人带他们一起,随着鱼群的逐渐靠近,还有人干脆一咬牙不管不顾往下跳。 学会中的人留到最后,朱阁清楚他们各自的异能,做了最妥善的安排,最后扭头看了白檀一眼,嘴张开刚想说什么,就见闻人诀点头道:“你们先走。” “白檀?”朱阁刚想问人是不是你来照顾,但下垂的视线看到他的好友已然紧紧抓着闻人诀衣摆不放,不再多说,跟一旁的吴明哲打了声招呼,各自带着一个人果决跳下。 飞艇中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闻人诀不慌不忙的转身。 白檀松开手,抬头问:“我们跳吗?” “你会游泳?” “会一点点,我讨厌喝水,我以前学游泳时喝了不少水。”刚确立关系的人总归有一些不自然和羞涩,闻人诀完全没有这根神经,白檀这时候却变扭起来。 “下海之后不用游,它会在水下托着你。” “它?”白檀左右看了一圈,刚扭回头想问谁,就见一颗通红的眼珠子悬浮于面前,惊的他瞬间捂住自己心口。 好在之前见到过数次,上上下下看了眼珠子几次,白檀疑惑道:“它一直跟着我们吗?” “一会拉着我的手。”闻人诀交代一句,上前将人拦腰抱起,直接走到舱门跳了下去。 白檀没有发出什么叫声,他放心的将脸贴到闻人诀胸口,直到海水浸过鼻子,还未来得及挣扎,脚底就有浮力将他托起。 闻人诀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看着他,“调整好你的呼吸。” “嗯。”伸出一手牢牢抓住闻人诀胳膊,在脚下天眼的带动下,快速靠近海岸。 成功上岸后,所有人都趴在地上狼狈的咳嗽,朱阁点了下人数,发现有十多人消失在海水中,在岸边再等了十分钟,也没能看到后面的人。 双脚踩到地面后,白檀还频频回头去看身后有没有跟上眼珠子,可惜,没能再看到。 “还是往里走吧,这么多人呆在海边太危险了。”等众人喘过口气,吴明哲走到闻人诀身旁建议了句。 “走吧。”盯着前方树林,闻人诀又环视一圈周围脆弱的“学生”,相当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365章了~昨晚有小天使说感觉闻帝有点变化,这里复制一下坠子回复她的话给大家看看(么么哒) 夕阳苦难中的原谅,笑桑语深爱中的牺牲,乃至于古知秋忠诚下的舍弃,每一次相遇人性中的温柔和奉献,闻人诀都看在眼里,到最后,一件件一桩桩累积起来,就会推动一些细节上的转变。(但这能量还不够) 包括他的下属们,向阳的现实权谋,黑虎的沉稳保身,蓝岸不问黑白的肆意,老鼠的顺应时势,红雨得权后的变化,炎振呆板的死忠,潘之矣不择手段的行事,书易固守正道的挣扎,所有的一切都在对闻帝施加影响。 PS:朱阁等人意气风发的青年热血则是另一股水流(之前有人猜朱阁是眷属,这里可以剧透一下,确实是,他是另一种,相比较其他眷属的“社会”以他为代表的一派将有属于年轻人的热血和纯粹)更接近于正常人。 第366章 尘封之城 离开海岸走出不远,很快就看到了残破的房屋和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朱阁确认了自己心中想法,转身跟后头跟着的同伴们道:“先停一停。” 闻人诀走在最后,等所有人汇拢到一起,他拉着白檀远远站着。 朱阁面色凝重的站在最中间,扬声道:“你们应该也有猜测了吧?” 这么多的人类建筑物,大海中央的陆地,除了逐渐靠拢向两块大陆的二十二王区,没有别的可能。 “真的是二十二王区吗?”人群中,有人不死心般喃喃。 “看这些破旧的屋子还有道路,应该是了。”朱阁没有将话说死,他只道:“我们再往前走走,找个地势高的地方好好看看。” 仓惶之下落到一个陌生地方,很多素不相识的学生马上凝聚成团。 朱阁话音落下,没人有其他意见。 白檀被闻人诀拉着手腕,近距离下闻到人身上散发出自己调制的香味,心中并没多少紧张。 他以前害怕闻人诀,但更信任对方。 “他们的脸色都好难看啊,二十二王区,是什么地方?”到地球后虽然听闻了不少王区,但他都没有往心里去,眼见着刚才这帮人还兴高采烈的庆祝欢呼死里逃生,眼下怎么走出没多久,脸色就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柳清河就站在二人身前,白檀的问话没能引来闻人诀的回答,却让他稍稍后退一步站到二人并排。 “星坠事件后,两块大陆加一块海岛成型,人类开始复苏,二十二王区也就是海岛也跟着被建设,但因为居住的人类少加之生存环境恶劣,慢慢的,东西大陆上很多触犯王权的罪人都跑到了海岛上生活。” 温声回答白檀的疑问,柳清河凝望着前方,继续道:“本也就是个稍微混乱点的地方,可三百多年前,这里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瘟病,很多人死于那种古怪的病毒,因为食物的缺失,同类相食……” 大约是顾忌到白檀的接受能力,柳清河跳过这段,轻道:“东西大陆都担忧这种病灾会传染到自己的地界上,本还偶有交流的状况被终止,两块大陆同时切断了跟海岛的一切联系。” “又一块流放地……”江伟大加入话题,嘲讽道:“地球是星际人类的流放地,而设立于海岛的二十二王区,则是地球上的流放地。” “我大概能理解这里的凶残指数了。”白檀心有戚戚,地球人类本就够凶残的了,结果在这么危险的一群人中,还要再划分出更危险的一群,得有多恐怖。 夭寿的是,他们开开心心的旅行结果却流落到这种“地狱级”的地方。 “我发现来地球后,我自带倒霉光环。”脑袋轻轻撞上闻人诀胳膊,白檀自暴自弃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沿着坑洼水泥路再走了半小时,沿路看到的破旧建筑物越来越多,早在刚才闻人诀就松开了他,独自走到前头跟朱阁说话,白檀跟着柳清河走在队伍中央,看着一栋栋没有人迹的建筑物,胆怯道:“这里怎么阴森森的,二十二区没有人类居住吗?” “我倒不想这么快就看到人,”柳清河苦笑:“会出现在这里的一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那他们人呢?”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一个当地人,这不是很奇怪吗。 “大概在岛内更深处吧。”这里毕竟靠近海岸,没有人居住也正常。 “这些建筑物为什么如此残破?”且不少破碎的窗框上还悬挂有布条,要不是青天白日的,他真不敢走。 十多分钟前,他们找了路旁的高楼,爬到最顶层后,看到的还是这样一栋栋破旧的楼房。 跟其他王区比起来,这里就像一个死人之城,看不到活人不说,连建筑物和道路都透出凄凉。 “本来这里跟其他王区是一样的,可三百年前,所有的发展都停止了,这三百年来,二十二王区没有一丝新的变化。” “被时间尘封了。”白檀左右打量着这所“城市”,突然满心感慨,“明明这里还生活着人类世代交替,可是所有的建筑物和道路,都还维持着三百年前的模样。” 所以说,他们眼前看到的,其实是座颓废了三百年的城市。 “在二十二王区,信奉的是拳头和鲜血,他们的法则就是强者生存。”二人的对话,江伟大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这里没有所谓的家族或者权势,今天你打赢了你是王,明天说不准你的脑袋就被人挂在裤腰带上了。” “我有一种特别不祥的预感。”这下好了,连白檀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柳清河失笑:“你真乐观。” “我乐观吗?”白檀诧异极了,“你看不出我的哀伤?” 柳清河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白檀不再说话。 “这是什么啊?”安静维持不到五分钟,走在最前头的几个人就发出了感叹。 白檀拉着柳清河挤到前头,发现水泥路正中央拦着不少大石块还有木头,在这些屏障物的后头,一道三米多高的残破铁丝网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闻人诀正仰头看着铁丝网最上头挂着的纸板。 白檀一字一顿读出来上面鲜红笔迹写的话。 “死死……死?”没有其他字眼,纸牌上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除了最下角的落款:第二十二区 “哈?” 瞠目结舌的看朱阁,白檀发现人的表情没比自己好多少。 “下马威吗?”吴明哲皱眉看着,身后人群已经起了骚乱。 “还是不要进去吧?我们去海岸边想想办法。” “是啊,二十二区里全是变态,我们进去怎么办啊。” “可也许进去了,我们能够想办法联系上家里人啊。” 杂乱声音大致分为两种,一群人想进去,而另一帮人主张离开。 闻人诀安安静静仰着头,没有制止身后混乱,直到争吵从言语发展为推搡。 “砰!” 高举的右手握着才拿回来的手枪,闻人诀目光冰冷扫过众人。 “安静两分钟好吗?” 言语温柔,可枪并没放下。 所有人都想起他之前在飞艇里,面无表情直接一枪打死老师的画面。 看镇住场面,闻人诀微勾起嘴角,轻缓道:“我的建议是尽量不分散,大家一起进入二十二区寻找机会。” “凭什么听你的?”就算顾忌着他手中的枪支,还是有人怒吼出声:“之前你就杀死了老师,我们又不是你学会中的成员,没有义务必须听从你的。” “是啊是啊,难道你当老大习惯了么,要去哪里是我们的自由!” 之前忍气吞声是因为在飞艇上,那时候面临绝境,所有人都还在悲痛中,而后来,看到求生希望,就算心中有不满和愤怒,也要先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再计较。 眼下脚踩陆地,就算对方那边人多势众,他们难道还能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建议,”闻人诀没有生气,放下手,他将枪支重新收起,“你们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行动。” 很是坦诚的面对所有人,闻人诀继续道:“接下来,愿意进入的站到左边,不愿意的,留在原地。” 朱阁第一个站到了左边,他刚跟闻人诀商量过,决定进入,因为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一动,学会中的其他人自然跟着,但也有两三人看还站在原地的其他人,露出迟疑。 闻人诀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语调温和:“没有关系,进入这道铁丝网也许就没命再回来,我尊重你们每个人的选择。” 有人站到左边,也有人一直停留在原地。 整个过程中,闻人诀都没有再说什么,包括朱阁,就算看到学会中有成员留在原地,他也没有多吭一声。 等到不再有人动,闻人诀清点了下愿意进入的人数。 从海中上来的有八十七人,而眼下愿意跟着一起进去的只有三十八人,不到一半。 “你们走吧。” 既然不愿意进去,闻人诀自然要开始赶人。 “哼。” 决定停留在外沿的那群人中,有人发出了不爽的哼声。三五结伴,吆喝着一起往原路返回。 闻人诀直等到那帮人不见,才重新出声:“我很欢迎你们的选择,但我不能保证进入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们中大部分都是我一个学会的成员,可也有个别人我可能还不认识,但丑话要先说在前头,既然决定一起行动,那我们就是一个团体,我要求的很简单,服从命令!” 第367章 拦路抢劫 撕扯开铁丝网,一行三十多人从破洞处钻了进去。 闻人诀走在最前,朱阁安排了下,不是战斗异能的都被保护在中间。 刚才一路来都没有看到人,现在进了这道铁丝网,大概才算真正踏入二十二区的地界。 沿着脚下水泥路再走了半小时,逐渐的,道路多起来,很多小道通向巷子,七八层的高楼中也能看到一些装有完整的门窗。 白檀贴着身旁江伟大,轻声道:“我怎么感觉有眼睛瞅着我们?” 比起之前的鬼气森森,现在总觉的四周都有眼睛在打量着他们。 “确实有。”柳清河漫不经心,目光似有若无扫过路旁大树。 “哈?”吞咽了口唾沫,白檀紧张了,“他们躲在哪里呢?” “楼里,路旁,铁牌子后,都有。” 这座城市要不是过于破败,该有的设施还挺完善,很多广告牌并未被时间彻底侵蚀,只是有点不堪重负的倒在大路中央。 “你觉的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身为异能者,朱阁自然感应出了身周隐藏着的晶核气息。 “我们人太多了。”单手插进裤兜,闻人诀突然犯起烟瘾,眼下正烦躁。 一般被放逐到岛上又或者自己想办法过来的,哪有他们这么一群一块活动的,且除了白檀,其他人还都是异能者。 “这情况不对啊,”朱阁看似一点警觉都没有,然而在隐晦的角度,他的目光正冷厉的扫视过那些阴暗角落,“人越聚越多了。” “等他们出手吧,快了。”眼见着他们这帮人马上要走入下一条街道,在这条街道上潜伏着的人肯定要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前方巷子里突然冲出个细高个子留有长胡须的黑衣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判断出朱阁这帮人是刚来岛上的并不困难,首先拦路男人所在的这条街道正是沿海通往城市首要经过的几条之一,其次看对面一帮人穿的齐齐整整,跟他们这帮靠抢劫跟捡拾垃圾打扮自己的人完全不同。 细高个子男人胡须很长,然而他好像不太打理,已经结成了块,身上的黑色T恤也破了七八个洞,脚上的裤子就更是离奇,两条裤腿不仅长度不一样,连颜色都不相同,一看就是两条裤子拼凑而来。 至于脚上…… 白檀用震惊的目光打量着……一只脚踩着拖鞋,另一只脚上黑漆漆的布鞋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你要干嘛?” 前头站着的几个都没出声,白檀受不了这诡异的安静,扬声问了句。 “你……你是他们的,他们的老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结巴,细高个子男人从腰中抽出根铁棍,“我叫王厉害,你,给我站出来单挑!” “我为什么要跟你单挑?”往前走了两步,白檀很是诧异。 “因为我要抢劫!” “那你要抢什么?”干脆走到闻人诀并排,白檀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惧怕,没办法,对面站着的那位个子虽然比他高,但看着比他还瘦弱。 真要打…… 虽说这辈子都没打过架吧……这话也不对,跟着古知秋还是干过一次的,白檀觉的以自己的灵敏,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是! 他是什么身份,能跟对面那穿着还不如乞丐的男人计较吗。 “我……我,我觉觉……的你身上,那衣服还还还……”大概有些紧张,王厉害结巴的狠了,听着让人上火,“还不错哦,我要抢……抢……” “给你!”压根没等人讲完,白檀果断从自己身上脱下还有些湿的外套,扬手扔了出去。 “你!你你你这是不,不不尊重我!” 对白檀的配合,打劫的男人有一瞬间失了反应,后来再瞪着地上的衣服,怒火烧起。 “你好搞笑哦哦哦……”刻意模仿对方的讲话,白檀用他刚掌握的技能,销魂小白眼对上对方,“你打劫我,结果你说我不尊重你。” “你!” 两人的斗嘴之幼稚,在场的人都没耳朵听,朱阁一手别在背后,悄悄打了个手势。 一群人看着站队零散,但都暗暗戒备起来。 因为在闻人诀身旁,白檀堪称肆无忌惮,他嘴本来就毒,没两句话就把对面那结巴男人气的白了脸。 若都是这等级的好对付,可惜的是,这位明显是派出来试探的马前卒。 “小心!”朱阁一声大吼,还在斗嘴中的白檀压根没能反应过来,脚下地面就开始翻涌,水泥地裂开,从地底突然冒出无数荆棘,如蛇般,一条条舞动着缠绕住人双腿。 身子凭空跃起,白檀咬住唇,愣是忍住了那声尖叫。 闻人诀带着人后翻两下,脚尖落地后轻点,人又往后退去。 朱阁等人的反应不慢,在荆棘冲出的同时,无数火龙出现于空中,和那些荆棘纠缠缠绕。 一言不合……应该不算,白檀睁着大眼看前方,他们正处在两栋高楼的中间,这里正好是T子交叉路口,对于一早就潜伏在楼上的敌人来说,居高临下三面环绕,正是一个伏击的好地点。 结巴男人出来既是试探,更为了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只可惜他们的这点伎俩既骗不过闻人诀,更忽悠不了朱阁等人。 地面如海浪般涌动着滚来,操控着火蛇消灭藤蔓的几个同伴眼见着要站不稳,朱阁跟另一个男人蹲下身,一手下按,翻涌地面马上平静下来。 混乱中,最早出来的细瘦男人准备开溜,吴明哲的身子在藤蔓间灵活移动,躲避过高楼上射下的子弹,将男人擒住,扔回了己方阵营。 朱阁边跟对方的土系异能者抗衡,边扭回头去问站着没动的闻人诀,“要不要上楼清掉他们的人?” 这一直躲在上面放冷枪,冷不丁的激战中真有可能中招倒霉。 “不用,他们的子弹多不到哪去。”与其冒险闯入不熟悉的大楼,不如在底下耗着,他们既然发动了攻击,迟早会出来。 毕竟是三十多位异能者协同作战,而对方的人全躲在角落里,很快就被压制住。 “给老子上!” 一道明显有异的声音传来,白檀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是声波。”吴明哲后退回闻人诀身旁,比起没有异能的人,他们这些体内有晶核的人因为身周磁场的存在,感受要好多了。 “还有人。”闻人诀不紧不慢,从攻击开始他脸上就那么个表情,云淡风轻的,看着一点担心都没有。 伴随那声命令,从两旁的大楼里冲出了二十多号人,有人手中握有棍棒,还有人手中举着半人高的大刀。 “肉搏啊,正合我意!”跟其他人的异能不同,吴明哲是身体系的,他的灵活度和强悍度远超朱阁等人,他会怕火怕闪电,但他最不怕的就是面对面打斗。 对方的异能者不多,两边人冲撞到一块,很多异能不好再用,控制能力还不够,要是没有掌握好就会伤害到自己人。 闻人诀左边站着白檀,右边站着柳清河,护佑着二人,随着前方战斗的朱阁等人有意识后退,他们慢慢的退到了交叉口右边。 他们边打边退,攻击者还以为他们撑不住了,气势更为高涨,直到退到计划中的位置,朱阁等人开始了反击。 认真打跟引诱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完全不同,眼见两三分钟,对方的人就倒下大半,急的藏在后方的指挥者连连出声。 “找到了!” 战斗一开始就飞上空的江伟大降落到闻人诀身边,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窗户道:“领头者在那里!” “清河,动手!”闻人诀断喝一声,身后大树摇曳着突然伸长其中一根树枝,如人的手臂般扫向那个小窗户,再收回来时,一个人影被卡在枝叶间挣扎。 闻人诀的身子随着收回的树枝“射”出,等人脱离枝丫摔落到地,右脚狠狠踩上人胸膛,因为他脚下的力道,那被树枝抓出来还有些懵的男人痛叫一声,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胸口落着只大脚,而攻击者正居高临下睨视着自己。 “你!”深吸一口气,男人正准备张嘴吼,闻人诀的右手就如钢钳般卡住他下颚,另一只手心旋转着匕首,刀尖正对着他舌头刺下。 “呜呃……”血从嘴角流出,男人因为剧痛而拱起了双腿。 闻人诀未再用力,匕尖扎进人舌头他就停下了,微微笑着跟身下人商量,“让他们停手我们聊一聊,好吗?” 第368章 黑暗岛屿 “呜嗯嗯嗯……”男人死命点头,口水混着血水流出。 闻人诀有些厌恶的松手,提着人脖子抓起,领头人身形高大,然而在他手上就如小鸡般脆弱。 “你们,别反抗!”因为舌头受伤,男人喊话的声音并不高。 然而这也足够他那边的人听清楚了。 朱阁等人将对方大部分人打趴下,只留下对面的七八人团团靠站在一块。 “你们蹲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命,领头人在感受到脖子上锁紧的力道后,马上加了一句。 然而他的命令似乎不太好用,对面七八人依旧手握武器,警惕的站在一起。 闻人诀轻轻“嗯?”了声。 领头人这次顾不得了,大吼道:“快点扔掉武器蹲下去!” “房哥,你这可不厚道啊!”七八人互相对视,推出来个红头发的中年男人,他盯着闻人诀手中抓着的男人,嘲讽道:“一开始哥们就说了,别对这伙人下手,他们人多,看着不好惹,是你一意孤行非说他们穿的好,身上一定有食物,害得我们死伤这么多人,现在还要为了你的命让我们束手待毙,这说不过去呀。” “麻子你他妈的敢不听我的?” “新鲜了,现在你都成了人家的板上肉了,有什么资格再来命令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跟着你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总不能让大家陪着你死吧。” 红头发男人说的话显然得到了身后人的认同,又有人出声抗拒领头人的指令。 朱阁看着这一幕很是蹙眉,这出窝里斗看着不像是演戏,而是二十二区真实的生存状况。 这边果真如传闻般,没有所谓的权势阶层,有的只是生存。 能够清晰说话的人不多,大部分对方的人这时候都滚在地上起不来,含含糊糊的呻吟着。 被称呼为房哥的人惊恐极了,想他做上这条街的老大不过半个月,这帮人一开始还不太听他的,后来为了食物,不得已慢慢围拢到他身边来,颐指气使的日子过了没两天,他就完全沉醉了。 “房子,不是哥们我说你,每次捡拾食物,我们都让你先挑,可你小子吃相难看,也不管底下兄弟们的死活,老实说,我们就等着你死呢。” “麻子你小子给我记……” 甩手将人扔到地上,闻人诀没听人把话说完,眼下的局势清楚不过了。 “你们是要顽抗到底了?”声音阴冷,目光中的不耐清清楚楚。 被称呼为麻子的男人高高举起自己双手,摇头道:“不,我们并不想跟你们作对,这条街我们让出来,只要您答应,我们马上离开,绝不回来。” 朱阁侧头看闻人诀,眼下的状况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放这帮人离开,他们会不会是演戏又或者带回来其他人报复,而若是继续打,自己这边也有人受伤,需要马上医治。 而且他们长时间没吃东西,又经历了场恶斗,身上早就没有多少力气。 “好!”闻人诀眯眼注视对方,爽快道:“你们走!” 得到允许,对面七八人依旧小心翼翼的面朝着他们后退,直到离开一些距离,马上转身撒腿跑。 房子被摔趴在地上,之前闻人诀踩他胸口的那脚力道不轻,已经让他受了内伤,如今呼吸都困难。 放走了那帮人,闻人诀又打量了眼四周的楼房,对唯一健康清醒的瘦高个子下命令:“带我们去你们的聚集点。” 瘦高个子在这伙人中地位不高,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派出来做第一个吸引火力的人,被吴明哲捉回来后一直老实趴在地上装死,哪里知道根本没能逃过闻人诀的注意。 听到最凶的那个人对自己说话,他立即从地上蹦跳起来,老实道:“去,马,马上去。” 他走在最前,闻人诀跟在他后头,朱阁给剩下的人下了命令,“都抬走!” 地上被制服的人还有受伤的人都被一起带走了,细高个子没有耍滑头,很老实的带着他们往一个小巷子里钻,朱阁等人始终保持警惕,只有闻人诀双手插兜表情散漫。 之前那伙人说“将这条街道让出来”,虽然意思不太清晰,但闻人诀能够判断,这帮人大概是占据了这条街道,所以他们的据点也不会太远。 在破旧的小巷子里钻来绕去,最终细高个子男人推开了栋三层小楼侧边的木门。 比起街道上七八层高的其他建筑,他们走进的这栋并不起眼。 朱阁贴心的留在门后,等自己这边所有人都进去,又指名了几个人占据窗口等位置防守,其他人安排依次休息。 上到二楼,细高个子指向其中一间道:“我们晚上都在这里休息。” 白檀最兴奋,比起其他人的惶恐不安,他因为有闻人诀在身边,完全没有去考虑明天未来会怎样,探险般伸出头去看了眼,轻“咦”了声。 闻人诀拨开他,第一个走进。 其他人陆陆续续跟着进去,打量这个地上铺了不少破旧衣服和毯子的休息空间。 除了最里面破旧的沙发上有条半新的被子,房间其他地方都是席地铺了几件衣服就算一张床铺。 朱阁安排了些人留在下面戒备,还找了几个人去二楼其他房间看住对方的人,眼下留在他身边的,都是跟他玩的好的。 这帮人平常在学会里跟闻人诀较为熟悉,比起其他人对闻人诀的畏惧,他们要显得随意。 看清房间的样貌,马上就忍不住了。 “这什么狗窝!” “靠,他妈的什么怪味!” 房间倒是不小,可惜四面只有两个小窗户,还都拿木板子钉死了,地上铺满了衣服和破垫子甚至是废旧的纸张,想来刚才跟他们交火的那帮人每天晚上都一块睡在这里。 空气和环境能好到哪里去。 “靠,这还放着锅和碗筷呢!”发现新大陆般,吴明哲恶心道:“你们不会还在这间房子里生火吃饭吧?” “是啊!”按照闻人诀的意思带进来四个清醒的问话,为了争取表现机会,一方脸男人迫不及待的回答道:“只有老大才有资格睡沙发,每天第一个吃东西。” “只有他吃过了,才能轮到我们吃。” 七嘴八舌的,不过一句感叹,四个人都想插上一句嘴。 闻人诀围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踱步回来就看到吴明哲在吼那四人,“给我闭嘴!” 他们这帮学会中的精英就算不是大家族子弟,家庭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哪怕是他们学会中家世不好的那帮人,怕也没有住过如此肮脏杂乱的房间。 “能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主要是安全。”他语气随意,却收获了那四人感动的目光。 闻人诀招呼着所有人席地坐到房间中央,将那四人围绕在一小块地方。 “接下来,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他嗓音清润,听着很是和善。 四人猛烈点头,“一定一定,大哥问什么我们都回答!” 闻人诀含笑应下他们的保证,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东大陆。” “没有!”抢答般,四人中马上有一人不自觉的举起手回答。 闻人诀蹙眉,微沉嗓音:“我希望你们回答问题之前,能够仔细思考思考要说出口的答案。” “大哥,真的没有,”回答的男人有些害怕,忙补充道:“我们这种外沿街道,食物分的少,消息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每次最容易被人杀掉,就算真的有能够联系外界的方式,也不是我们能够掌握和知道的。” 对于二十二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传闻和故事,但真正知道底细的很少。 朱阁等人也不过是听到一些离奇事件,从书中知道那么一点两点,对比起他们,闻人诀对二十二区知道的就要多很多。 成立王域后,老鼠就对各个方面的信息搜集很注意,书易更是对王域编写各种方面的书籍给予了大力支持。 很多材料闻人诀感兴趣,会要一份过来看看。 二十二区正是他关注中的重点,但朱阁等人却不清楚这里的状况。 所以,他抬头看最年老的那个俘虏,点名道:“你来说说二十二区的生存规则。” “咳咳,”组织了下语言,被点名的男人紧张道:“我们这里一般是一条街道一伙人,大家都划片找食,二十二区都是些亡命之徒,没人会去生产粮食和衣物,因为会被抢夺。” 所有人都靠抢和杀生存,在这里,秩序随时可以更改,只要能够活下去。 “没有人种出食物,你们要吃什么啊?”总不能整个王区都靠抢夺吧?那东西总要抢完的啊,对比起朱阁,白檀对二十二区知道的更少。 “靠星际垃圾啊……”男人回答着,颇为好奇的小心瞥了眼白檀,“我们这整个岛都是星际人类投放垃圾的场所,比起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我们这个点的投放量是最大的。” “越是靠近岛内的中心位置,投放的飞船就越多,不管是食物还是穿的用的,不像我们,好久没有找到食物了,前几天还饿死了两个同伴。”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岛中央啊?”白檀眨巴着眼睛,既然是这么混乱的地方,那为了吃的去冒险又如何。 “就算进去了,没多久也会被杀死,越是靠近岛中间的街道,里面就游荡着越多的魔鬼!”就算是在这么外沿的街道谈论起里面的那帮人,男人依旧恐惧的瑟瑟发抖。 白檀不说话了,他转而揪紧了闻人诀的衣袖。 悲叹道:“我不祥的预感更浓烈了!” 第369章 落魄处境 当天晚上让那帮人将他们吃的搬出,朱阁等人随便对付了顿,在安排下轮班的人后,暂时没有防卫任务在身的,随便找个空地躺下休息。 白檀在黑暗中紧盯着闻人诀后脑勺,很是郁闷的拉扯自己的头发,真要算起来,他们今天才确定关系,可人倒好,一点心思都没有的倒头就睡。 劳累了一整天,又绝望又担惊受怕,最后还峰回路转,好不容易吃饱肚子能够休息,呼噜声很快接二连三响起。 白檀更睡不着了,一手慢慢探出,轻轻搭在闻人诀肩膀上,他嘟囔了句:“还真睡着了啊。” 闻人诀背对着人,双眼闭着,白檀的自言自语他当然听见了,虽然呼吸平缓,但心识中,他跟维端的对话并没有停过。 “主人,您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如今东大陆局势紧张,战争随时可能会发生,您在二十二区耽搁不起啊。” “你想如何?” “嗯……”维端迟疑道:“让天眼想办法联系王域,再让王域出面来接您?” “我好像说过,在寒鸦的底细彻底清楚前,不希望天眼和你的存在被人发现。” 虽说联系眷属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闻人诀在这种敏感的事情上,追求百分百。 维端不好再劝,只问:“您打算在二十二区呆一段时间吗?” “朱阁等人究竟能否撑起联盟未来的架子,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他早就对二十二区有兴趣,虽说这次到来很意外,但对他来说,每一次意外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孙阳飞是他埋在联盟官方的线,而朱阁等人才是未来真正能够为他掌控这座庞大建筑的关键。 他从来就没准备将联盟拆散,对他来说,在己方没有相同的体积下,贸然打入拆散“建筑物”,只会被其掩埋。 复兴这座庞大的建筑与其拿来拆除,还不如找个人位于它的顶端,只要人身上的线掌控在自己手上,相对来说,还更省事。 “还请您注意安全,”维端知道自己只能提建议,但听不听是主人的事情,“二十二区因为星际抛洒物,岛上究竟有些什么我们尚不清楚,您身边现在呆着的都是学生,需要您自己万分留意。” 白檀体内没有晶核,在安排轮班的人员时,朱阁自然将他名字拿掉。 虽然前半夜还因为难闻的味道和四周的呼噜声而失眠,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迷糊,等到醒来,窗外日光已经从木板缝隙处漏照进来。 睡前躺在他身旁的闻人诀已经不在,迷糊搓着眼睛,白檀晃晃悠悠的从房中走出。 “醒啦?”江伟大手中正拿着个破碗,边喝着里边的东西边跟他打招呼,“一楼在煮吃的,赶紧下去拿吧。” “闻人呢?”拍了拍自己脸颊,白檀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在下面呢。” “哦哦。”楼道里确实飘来些香味,因为昨晚那些吃的实在不忍入目,白檀勉强自己吃了点,眼下正饿得慌。 一楼空旷处跟昨晚来时不同,对方那些被俘虏的人正拿着破布之类的东西在清扫,白檀远远的看见闻人诀靠着窗户,面朝外静默。 “朱阁,煮的什么好吃的?”很是兴奋的凑上前去,空气中确实很香,可在看到锅中煮的完全看不出原形的东西,白檀眉头皱起,“这什么啊?” “能吃就行了,你管他是什么啊。”吴明哲帮忙盛了一碗,伸手递给白檀。 “我不要!”双手伸直阻挡,白檀一连往后退,“这黏糊糊的,能吃吗?” 他的不满在场之人都能听出来,但白檀的娇贵学会中人早有了解,学会外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头说什么难听的。 满满的期待,结果看到眼前这么锅东西,白檀发起脾气,“就不能找点像样的食物吗?这样的东西吃下去真的不会生病吗?” “能生什么病,大家都吃。”吴明哲的脾气没有朱阁那么好,伸出的手白檀迟迟不来接,他有些恼火,重重将碗放到地上。 “明哲……”朱阁制止了声,抬头看白檀,“你先吃点,一会我们出去找点吃的,我看你昨晚就没怎么吃,等会别走不动。” “我不吃!”虽说肚子饥饿,白檀依旧不愿意碰那碗棕色的糊糊,且看地上随意放着的这些缺口的盛器,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在星际时吃的穿的都是独一份为他准备的,家中空气,水,他所有会接触到的东西都会先一步净化,就算是来了地球,又哪里碰过这么脏的食物。 和古知秋被关的那次,食物虽然差,还有点怪味,但起码能够看的出是什么。 “大哥,大哥,这个真的可以吃的,是我们老大藏起来的好东西!”一直在后面忙活的四眼仔突然凑上前来,他是昨天受伤轻的,一早就被叫起来劳动,为了在这帮新的力量者面前刷存在,这时候拼了命讨好,“是星际上的好东西,我给您拿来看看,还有一点的。” 东西是他们昨晚没找到,一大早想起老大还有一些私藏后,才从墙角掏出来。 吴明哲等人很少对白檀发脾气,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大声,白檀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其实再说两句他不是不能吃,可就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觉的愤恨委屈。 “哼!”没理会四眼仔,他半侧过身去。 闻人诀双手抱胸斜靠着,脸朝窗外,就算房内闹出了动静,他依旧没有回头看一眼。 四眼仔屁颠屁颠抱着剩下的那袋颗粒物过来,献媚道:“这东西原来装在一个可漂亮的透明管子里,那管子很特别,按一头这东西就会旋转着自己往上冒。” 白檀有意不搭理人,可目光不自觉的还是瞥了眼。 因为听说是星际来的,他忍不住好奇有什么东西煮起来会这样古怪。 只是,不看还好,就那么一眼他就完全炸了。 “这什么啊?!”恶心翻倍,要不是朱阁拦着,他都想上前将锅踹飞。 “你怎么了白檀,任性也有个数吧!”因为当做朋友,平常脾气恶劣些也就忍了,但这种环境下,人还这么放纵自己,就连朱阁都有些看不下去。 “什么啊,这就不能吃!” 江伟大皱着眉头想上前,一旁的柳清河伸手拽住了他。 “怎么就不能吃了。”朱阁叹气,要说起来他们这帮人谁的背景差了,要不是逼于无奈,他们也不想吃这糊了吧唧的东西,这喝都喝了,白檀还在这里闹腾不休,他们心里能好受? “这就是狗食,”深吸一口气,白檀大喊道:“这在星际是喂狗的!” 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白檀气的没边了,什么时候他居然沦落到了要吃狗食的地步? 朱阁不说话了,很少看见他脸色难看的时候,可白檀这句话一出口,他额头青筋都暴起,恶狠狠瞪了两眼,将白檀看的原地傻怔后,他转身就走。 学会中日常跟白檀关系好的不少,可因为这一句吼,个别人手上还握着的碗慢慢垂下。 空气瞬间凝固。 房间死寂般安静。 白檀胸中怒火消散,他不是看不懂脸色,他只是恼火憋屈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他只是从来没有受过这个待遇。 他的胡闹只是在发泄,他没有想要伤人的意思,可是话已经出口了,锅中的“食物”还在沸腾着,散发出香气…… “您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人呢。”维端忍不住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不知何时身子已经转过来,黑眸一点波动都没有的打量着白檀。 “我……”白檀蠕动着嘴唇,可就是发不出道歉的声音。 这种气氛下说话实在尴尬,朱阁是真的气了,吴明哲早一开始就恼,这个时候他们二人不说话,场中真就没人敢先发出声音。 “白檀。” 松开抱胸的手臂,闻人诀一手插兜,一脚迈向门口,回头淡漠喊了声。 白檀绷紧身子,双眼红通通的去看。 “出来。”声音平静,闻人诀跨步就走。 白檀在原地踌躇了会,还是拔腿追了出去。 闻人诀没有走远,绕过两个小拐角,将人带到了街道上,找了沿街的一处空房子,将身后追上来的人一把推了进去。 白檀没想过他会突然如此暴力,面朝下摔在杂物上,沾了一脸的灰。 “咳咳咳……咳……” 因为飞扬的灰尘,他咳的停不下来。 闻人诀双手垂在身侧,眯着眼睛,居高临下扫视着人的狼狈。 “咳,你要打我吗?”白檀哭了,眼中的泪水虽然还没有掉下,但嗓音已经沙哑的不正常。 “为什么?” “我说错话了。”双手撑着地面,白檀就那么趴着不愿意站起。 “知道就好。”听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闻人诀的声音异常冷淡。 “你要去哪?”因为听到脚步声的远去,白檀瞬间从地上转身。 “今晚之前,你就呆在这里。”闻人诀回头看人,淡漠道:“白天我们要出去找吃的和熟悉环境,你现在也不适合见到朱阁他们。” “你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吗?”抓紧自己裤腿,白檀微微颤抖身子。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复兴城啊,要是有别的人闯入这间房子,他会怎样? 而且一个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危险环境下呆着……“我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双臂撑着地面就要站起,然而闻人诀手中的枪支抬起,子弹就打在他身前。 这一声枪响,白檀算是彻底懵了。 他维持着半站不站的造型僵住。 闻人诀最后瞥了他一眼,走出门去。 “白檀,你要听话。” 第370章 无法理解 将人丢在屋里,闻人诀站在破败街道上仰头看了会天,突然无比想抽烟。 维端看他中指摩擦自己嘴角,试探问了句:“您是想抽烟了?” “应该能找到。”毕竟现在所处的是外围物资贫乏的街道,等过两天摸清楚情况就可以往里走。 都说二十二区中卧虎藏龙,游荡着无数强者和魔鬼,比起统治王域的感觉,闻人诀现在倒是比较期待鲜血和搏斗。 “维端,”迈步往前,眼角余光扫了眼身后屋子,“留颗天眼下来,有任何陌生人接近这栋房子,杀。” “呃……”维端迟疑,“我还以为您腻味了,打算扔了不管呢。” 看闻人诀不说话,它又小心问了句:“既然您还是要保护他,为什么把他单独留在这里?” “我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子,还需要向你说明?”闻人诀的语气不差,但尾调中的玩味,瞬间就让维端止了所有疑问。 它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敢再多嘴一句,就会被从脖子上摘下砸到地面上。 白檀不知道有颗天眼留在自己身边,闻人诀一走,他就陷入了无边的惶恐,在破旧房屋内转了两圈,到处都是灰尘和残破家具,依稀可以看到数百年前人类生活的迹象,墙角位置还有一些碗筷,看着不像百年前的物件,应该是近期还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可,数百年来陆续在此停留或者休息过的人呢? “都死了吗……”空旷屋子只剩下他一人,昨晚还觉的挤在一起吵闹,这时候却无比怀念,前半夜也曾听人谈论起二十二区的可怕,这里没有规则和秩序,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杀人,或是为了食物,或是为了享受杀人的快感。 慢慢挪步蹲到角落,白檀眼巴巴瞅着门口,从他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外面的街道,闻人诀是真的离开了。 真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样的地方…… 有风吹过,刮起街道上的垃圾发出窸窣声响,白檀瞬间从角落里弹跳起来,双手捂住耳朵挪换位置。 理智告诉他应该藏在一个可以观察到门窗的位置,这样有人进来他才能及时发现,可因为惧怕,本能让他找了个封闭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在墙角的木板后躲了半天,白檀的惊惧没有少掉半分,但因为绝对的安静,脑子还是开始迷糊犯困。 从昨晚起,他就没有吃东西,饥饿加上没有休息好,这下又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下巴轻点着,睡意刚刚朦胧,隐约的从远处忽然传来声惨叫。 白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要起身探看一眼,但双脚僵麻,猝不及防下身子失去平衡,推倒了身前木板,整个人往前扑下。 木板砸到地面发出的巨响,让他整个人毛发炸起,眼神惊恐就像一只安安静静潜伏着的猫突然被人拎起而不知所措。 他无比懊悔自己不小心弄出的动静。 这个混乱王区中到处都游荡着恶魔,白檀很担心将他们招惹过来。 …… 将白檀关到空屋子,闻人诀绕回他们昨晚所在的休息地,朱阁带着吴明哲等人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他回来身后却没有跟着白檀,犹豫再三,朱阁开口问了句:“他人呢?” “让他一个人安静呆一会。”闻人诀没太在意,开口问道:“我们的人有没有不能活动的?” 昨天的战斗中有人受伤,而眼下他打算带着所有人出去转转。 “有一个人伤了脚,现在还不能走,还有一个人背部受伤,走是可以就是不能行动过快。” “这种环境下带着累赘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 朱阁沉了脸,从上到下看了闻人诀好几次,不悦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抛下他们吗?” 闻人诀和人目光对视,表情冷静,却是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被视为一种表态,朱阁对他的态度相当不满,“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受伤,我们就要抛下他们,试问到最后,还有谁能不被抛下?” “我们是同伴,我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朱阁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坚决道:“况且我们在带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有责任将他们平安带出去。” 闻人诀不置可否,移动目光落到一旁的吴明哲身上。 “若有人受伤就会被抛下,还有谁敢真正去战斗,我们现在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比起眼下的安全,我更在意的是我们能否团结坚持到最后。” “我不认为保护自己就意味着得去牺牲别人。”江伟大出声肯定了两位同伴的想法。 闻人诀耸肩,似是有意揭过这个话题,“那就顺着你们的话往下说吧,眼下落到这个境地,跟昨晚我们粗略讨论过的一样,熟悉环境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在这种境地下,我们的身边不能留外人。” 和东大陆的情况不一样,从跟他们对打的那帮人当天的反应来看,这里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上下级统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选择背叛,甚至在你弱的时候,杀死你的那把刀几率更大的还是捅自你身后。 昨晚俘虏到的那帮人若换做在东大陆,他们肯定会留下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可在这里,乌合之众的数量不能代表什么,他们初来乍到,很有可能被这帮人阴去。 “我也觉的如此,”稍后两步的柳清河出声:“这帮人其实用处不大,却有可能利用留在我们身边的机会算计我们,毕竟比起在这里生存的经验和潜规则,他们了解的更透。” “那要放走他们吗?”吴明哲看向朱阁。 “放走?”闻人诀扯了下嘴角,“我们的状况他们也知道了点,你敢保证他们离开后不会卷土重来打击报复?” “那你是什么意思?”朱阁少见的认真。 闻人诀平视着他,很是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杀。” “杀?”朱阁确认道:“屋子里有他们将近二十号人,你的意思是将他们全部杀死吗?” 目光漠然,闻人诀的再次沉默已经说明了他心中想法。 朱阁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成拳垂在两侧,跟紧绷的身子不同,他的语气突然轻缓下来,“闻人,我觉的我们需要谈一谈。” “你说。”闻人诀歪了下头。 朱阁走近两步,直直盯着他,“家族里的人曾经告诉我们,要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议论你是黑路上的无情老大,跟我们这帮学生终究不同,他们说起你处置其他帮派如何如何,可是……” 闻人诀微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朱阁身后跟上来的几人。 看来这帮学生家中不是没人提醒他们,只是…… 朱阁通红了眼睛,一字一顿咬牙道:“我认为身份和背景不能代表一个人,更不能说明这个人,我们只相信自己的感受和眼睛,你是我们的同伴,是我们信赖的人,黑路上的那些风雨我们不处在那个位置无权去置评什么,虽然我们今天落到了这样的地方……” “但请你要相信,我们深刻考虑过自己的处境,我们也知道在回东大陆前,也许会杀死很多人,也许会被别人杀死,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自己将剥夺他人生命这件事情看的如此简单,说的如此轻易。” “并不是一定要杀死他们不可,就算放走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回来,就算是回来,我们也不一定对付不了他们,”柳清河补充道:“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在你看来太过天真和愚蠢,我曾经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我们相处生活在一个学会,互相了解,可想来,身份的不同,终究造成我们想法的不同,或许我们会为自己此刻的仁慈而付出代价,但在那之前,我们不愿意这样轻易的去杀死别人,尤其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在打斗时,他们以命相搏,那个时候杀死对方没有什么过错,可是现在那帮人都被制服了,还要去屠戮他们,这是朱阁等人无法接受的。 “其实,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们的想法,”闻人诀叹息,被几人联合说了一通,他却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但是你们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闻人很少说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提起,朱阁难免好奇。 “是,一个固执的故人,他认为战争必然伴随着死亡,他接受死亡和牺牲,却坚持的要去计较死亡的方式。” 书易看待一场战争,在乎的不只是结果,还有过程。 潘之矣之前利用瘟疫打垮十区,他坚决反对,可若换一个方式进行战争,他却能够认同,这是一件特别没有道理的事情,没想到换了一个地方,另一群人,居然让他看到了书易的影子。 “但我尊重你们的坚持,就算我目前还理解不了。”闻人诀抬眼看向他们身后,陆陆续续的,其他准备好的人也走出来了。 他包容书易是为了王域的正常运转,而选择尊重朱阁等人,却是因为目前这种思想还无伤大雅。 “把里面的人全部带出来。”既然无法杀死,更无法抛弃受伤的自己人,那就要想想其他办法。 第371章 恶心异能 因为朱阁等人坚决反对杀死那帮人,闻人诀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在将那帮人带到街道尽头后,威胁一番赶走,自己这边受伤的人重新找了处地方安置,留下几人保护照顾。 “你将白檀放到哪里了?”虽说早上很动气,但看自己这边全部安排妥当闻人诀也没有提起白檀,朱阁担心,“二十二区怎么个情况我们都了解,昨晚也听了那帮人的介绍,虽说这条街道可以算是他们的地盘,但散人和被其他街道驱赶的走投无路之人闯入是常有的事情。” “白檀是有小脾气还任性,但他毕竟是星际人类,还曾经是贵族,我们对他应该多些包容。” 白檀对他们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对怎么来地球的和来地球后的生活说的很含糊,朱阁不认为他会在星际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且看那份纯真,想也知道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就算来地球后,也一定被保护的很好。 可要真说起来他跟闻人的关系,学会中人还真就看不懂,不管是朱阁还是江伟大,没有人会认为闻人是个会无限包容的情人。 就像是这次,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将人单独丢在外面。 “他很安全。”抬起手朝后打了个手势,闻人诀让后边跟着的人原地寻找物体隐蔽。 朱阁不得不暂停话题,等到确定前方没有危险,他又凑近闻人诀,“就算是惩罚,也不该冒险,万一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我没想责罚他,”闻人诀发觉关注这个话题的还有身周其他人,显然这帮人对白檀早上的行为虽气愤,但更在意的还是人的安全,“我只想让他单独安静思考。” 朱阁开口还想说什么,闻人诀伸手打断,“他是我的爱人,对他的安全我会负责,接下来我们要专注的是前面那帮人。” 昨晚的那群人中,除了留下个机灵的四眼仔,其他人都被赶走,闻人诀带着三十号人走出昨晚那条街道去往另一条街。 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彼此相连,可是看灰暗的天空和破旧的建筑物,居然如此壁垒分明,每一条街道之间就像相隔万里的国度,一路走过来,到街道尽头时,四眼仔表现的相当紧张,“再往里面走,就过了我们平常会活动的界线了,要是去里面找吃的和用的,遇上他们一定会被杀死的。” “你说过在正式进入城市前的位置,是找不到吃的?”柳清河跟四眼仔的位置靠后,趁着这个机会再问一次,得到人的点头后看向身前吴明哲,“留下的那帮人肯定还是会进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成功汇合。” 虽说之前意见相反,但毕竟是一同落难,还出自一个学院,总归有一些情谊。 之前从飞艇中存活下来的学生分为了两伙,一群决定不进入,留在外层寻找办法,而他们则选择进来寻找机会。 倘若真能如此简单的离开二十二区,这里也不会被称为是另一个大型监狱。 找不到吃的那帮人,肯定会被逼着进入。 “我赞成闻人的意见,这种时候留在身边的如果不能一条心,反而会造成麻烦,那帮人你也看见了,对我们很是反感。”吴明哲观察到前方有人出现,而闻人诀也回头冲他示意,他理解的匍匐下身体。 所有人停下不动,吴明哲则在众人目光中,灵活的借助街道上的杂物闪躲靠近。 远处出现的是个中年男人,身型比较消瘦,手中握有铁棍,正在沿街的树木下拨弄着寻找什么。 吴明哲的异能是身体上的强化,他力道虽大,但走路动静很小,贴近那人到一定距离,仍旧没有被察觉。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 吴明哲看准时机,等人蹲下身去时飞跃起来,双手套上人脖子,将人向后绊倒。 “啊!呜……”因为被锁喉,也因为脑袋砸到地面,中年男人想要发出的吼声被中止,痛哼两声刚想反击,脚底就塌陷了下去。 朱阁一手按压在地面,闻人诀则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三十人按照之前的安排,十多人零散在周围戒备,其他人开始搜寻这处可能遗留的食物。 四眼仔今早说过,星际垃圾的抛洒在三天之前,有的可以用的东西说不定还有没被人发现捡去的。 看中年人刚才的动作,想必也是抱着这种心思出来拼运气的。 双脚被泥土禁锢,中年男人瞬间明白过来,吴明哲刚想起身,发觉人背后衣服突然开裂,直觉让他避让了下,从男人背后凸起的肉块中忽然射出液体。 那液体没有淋到吴明哲,全部溅落到地,水泥地面瞬间被“烧”进去好几个小洞。 “我靠!” 吴明哲瞪大眼睛往后退,走上前的朱阁动作停顿。 闻人诀眯着眼睛打量人背后奇怪的肉瘤,微微抬手,幽蓝匕首被他握在手心,中年男人挣扎着,背上的液体流下,慢慢腐蚀起困住他双脚的泥土。 “朱阁。”不轻不重喊了声,闻人诀继续大步上前。 朱阁因为他的这声呼喊总算回过神,双手拍向地面,被腐蚀了大半的泥土重新凝聚并往男人大腿上爬。 闻人诀到人跟前刚想弯腰,发现人背上的肉瘤居然跟炮台般移转了方向。 身子微倾斜躲过射出的液体,闻人诀扬手,手中匕首直直射向人背后。 这莫名的“液体”能够腐蚀水泥地面和泥土,却不知道能否腐蚀掉幽蓝匕首。 处于谨慎,在匕首扎进人后背时,他脚尖轻点,向后退去。 事实证明在面对未知的异能时,保持百分百的戒备是正确的,那液体虽然不能腐蚀掉幽蓝匕首,却因为肉瘤被破坏,突然爆炸溅射开来。 肉沫伴随血液溅落到地十足恶心,而肉瘤中的那些可怕液体随着碎肉喷射就更是恐怖。 闻人诀好在提前后退,方能躲过这场“灾难”。 朱阁的位置也算靠前,但他同样机敏,虽然没有闻人诀的身手,但从地面涌动上来的泥土很快将他自己和吴明哲包裹其中。 液体溅射上泥土虽然腐蚀了些,但远没有到能够突破“泥球”伤害他的程度。 因为这一幕,其他人更是不敢靠近。 那中年男人自身对“液体”免疫,在背上肉瘤“爆炸”后,他挣动了下身子,胸前又开始冒起凸起。 “这没完没了了。”维端观察了会,嘲笑道:“这应该是吞噬了什么毒兽的晶核。” 不论是神裔的审美还是人类的,这样的异能都很恶心,只要使用异能就得先把自己整的这么“面目全非”,怕是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 闻人诀试探了会,大致摸清楚情况。 没有给人第二次攻击的机会,从腰中抽出枪支,果断开了两枪。 因为泥土还在禁锢男人的动作,那两枪直接打掉了人胸口的两个凸起肉块,中年男人因此受伤,手臂上慢慢凸起的肉块都跟着平了下去。 闻人诀身型晃了一晃,到了中年男人身后,幽蓝匕首被他重新握起抵到男人喉间,威胁道:“不要再有动作,如果你不想让自己喷血。” “你们是什么人?”感受到喉结上的冰凉,听到背后之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中年男人服软,“我不会再反抗,你不要伤害我。” 闻人诀不为所动,压低声音,“告诉我,现在这条街道上谁是老大。” “是青龙啊,他上个月刚杀死大刀,现在这条街他说了算。” “哦?他身边有多少人?” “那个,你能不能先放了我?”身下泥土还在塌陷,中年男人担心被就地掩埋,试着谈判。 然而闻人诀手中匕首更发用力割进他肉中,语气冰冷,“我相信这条街道上能够问话的活口不只有你。” “好好好,我说,我说!”喘了大口气,中年男人眼珠子转动,想要瞥一眼身后控制住自己的人,却被人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疼的哀嚎。 闻人诀低沉之音充满压迫感,“嗯?” 这一声明显不耐,闻人诀对这类人的耐心向来有限。 “青龙喜欢吃独食,身边没有太多人,真要算是跟着他的就两个人,两个!” “他是异能者?” “是啊。” “有什么异能?” “这……”中年男人讪笑,“能见过他出手的都死了,我也不太清楚啊。” “是吗……”勾起嘴角,闻人诀右手抬起又落下,中年男人撑在地面上的右手直接被他切下,来不及嚎叫,匕首又重新压回喉间。 闻人诀的声音阴冷入骨,“知道吗,人的生命其实特别顽强,可以受尽折磨却苟延残喘,你为什么不学着聪明一些呢?” 第372章 异能团战 能在这条街道上生存下来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就算没有看到过人使用异能,但一定有所听闻。 而中年男人到这个时候还不肯说,想必是害怕日后的报复。 闻人诀眸中流露出杀气,匕首扎进人脖子就要往深里割,中年男人像是有所感应,大喊道:“是冰,异能是冰!” “冰?”朱阁跟着蹲下来,他操纵土往上涌,让中年男人说话能够不那么费劲,刚才为了防备人,他跟另外两个土系异能者一直在操控这块地界的泥土,中年男人在被问话的过程中,那泥已经逐渐埋到胸口。 “是冰,我曾经听人说起过,青龙手一挥,一整栋大楼都被冰封了,里面的人都死光了!” “有这么可怕吗?”吴明哲带着身后几人靠近,“我们曾经也和冰系异能者战斗过,虽然难以防备,但好似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曾经他们在平原上被袭击,当中就有冰系异能者的出现,那些冰层无声蔓延在地面,缠绕上人后就将人冰封震碎。 “就算是冰系异能,他们之间也会有强弱和种类之分。”柳清河面色凝重,看向毫无波动的闻人诀道:“我们还要去吗?” “这条街道上已经没有食物了。”闻人诀起身,将中年男人留给其他人控制。 他对朱阁点了下头,一群人走到旁边商量。 “这样恐怖的异能者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啊,”江伟大担心道:“为了食物,我们或许可以去其他街道碰碰运气。” “你应该听那四眼仔说了,只有往里走的街道说不定能够找到食物,和他们一个片区的,估摸都没有多少吃的了。” 上一次星际抛洒下来的垃圾本就不多,落到他们外层街道的更是少,当中还没能找到多少吃的。 加之以前好不容易存的点食物,被几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散人“怪物”抢走了。 “那要不,我们换条街道试试?”朱阁迟疑。 闻人诀活动着自己脖颈,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换一条?再往里去,哪一条街道上的人会弱?” 他们倒也不是真被中年男人的话给吓倒,而是因为随便在这条街上遇到个人都强成这样,非要他们几人联手才可拿下,若真继续往里走,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真没把握。 “闻人,你的意思是继续走吗?” “嗯。” “那我们也不一定非去找最强的人吧?”江伟大建议,“我们只是要熟悉熟悉附近的情况,还有找食物,可以避开的话最好了。” 闻人诀漠然,“虽说流窜的人很多,但街道上的划分却代表着实力,这是一个没有阶层的王区,也可说是一个阶层最为分明的王区,我们若想在这条街上站稳脚跟,就不得不面对众多窥视的目光,与其如此,不如一步到位。” “你的意思是杀鸡儆猴?”朱阁明白了,“你是想杀死这条街道上最强的人,让其他人对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闻人诀点头。 朱阁深吸一口气,“可是也要量力而行吧?” “外传的总要更夸张。”闻人诀坚持自己的看法。 一群人僵住。 维端心识中出声:“之前学会里出任务这帮人听您的,可如今面对真正威胁自身的环境,能否继续服从您还是个问题呢。” 闻人诀沉默不语。 朱阁等人是对他养成了服从的习惯,但说到底在这帮人眼中他闻人不过是个帮派老大,虽然现在展翅帮在黑路上拥有一定的势力,但在这帮家族子弟眼中还是上不了台面,是否真正将自己的生死存亡交到他手中,眼下正当抉择。 所以他不急,甚至还有些期待。 期待朱阁等人痛骂他之后离开,也期待这帮人将他利用后舍弃。 口口声声说的不能抛弃任何一个同伴,只不过是还没有伤及自己的利益。 想当初向阳不也声声正义,最后呢?亲情血脉抵不过自己想要活命,虽说很多情况下的背弃像是理智的选择,可说到底,这世界上那么多行使正义的借口,都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 闻人诀摸不清楚自己的心理。 他既希望朱阁等人能够服从他,这样才能在之后的日子里尽量锻炼这帮人,等回了东大陆,这些人方可成为他手中有力的棋子。 可另一个方面,他又期待于看到这帮人彼此背叛舍弃,放弃所谓的坚持和道义,像是他以往人生中遇到的无数人那样,折服于他接触到的世界规则和残酷。 染成他所熟悉和了解的那个颜色。 书易的坚持,朱阁等人天真的伙伴情谊,这些都是他不了解并感到陌生的东西。 他期待这些不同,可又带着毁灭心理看待,渴望于这些不同能够被轻易毁灭,这样,他就没有必须了解和接触的必要。 察觉到自己的复杂心理,所以他用一种既引导又顺其自然的方式,等待着朱阁等人的决定。 “呼~”吐出一口气,朱阁跟吴明哲相视一笑,带着点无奈道:“我有想过我们会出现意见不同,只不过没有想到这样快。” 抬头对视其他站着的人,朱阁认真道:“我跟明哲商量过,这样的环境下必须有一个绝对的领头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我们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停下来争论商量。” “嗯,说的对……”柳清河赞同,“我是绝对不行的,无论你们选谁,我都同意。” 这是一种表态,江伟大跟着道:“朱阁,从小到大你拿的主意最多,我也愿意听你的意见。” “我是不行的,”朱阁说起自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虽然跟着家族锻炼不少,但你们都知道我没什么长进,论起怎样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下生存下去我想没有人会比闻人更清楚,所以我推荐闻人。” “闻人是我们学会的副会长,其他人对他也有信任,要的只是我们的统一,”吴明哲看向闻人诀,带点深意道:“比起我们,想必韩曙那帮人应该更愿意相信闻人。” 学会虽然团结,但家世好的跟家庭普通的成员间到底有道隔阂,而闻人跟他们这帮人交情很好是因为得到了他们的认同,同理,在韩曙那帮家庭条件一般的成员心中,闻人一直以来就很可靠。 “那就这么定了。”朱阁最后确定。 所有人点头。 闻人诀却没有马上答应,他一手插入裤兜突然转身就走。 朱阁等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但看人走的方向,他们还是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已经被从土中拉出,正对着七八个看守他的学生讨好。 闻人诀离着人还有十几步的距离,突然抬手开了一枪。 那一枪正对着中年男人的额头,打断了他突然的动作。 枪声响起,却没有鲜血溅出,中年男人后退几步,朱阁等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人身前的学会成员发出尖叫。 刚还正常的中年男人如今面对着他们,忽然没了人样。 身子倒还正常,只是那张脸,嘴巴就占据了大半。 夸张的红色大嘴中,一条垂挂下来有半米长的舌头如今正左右摆动着,浓稠的黄色液体一滴滴滴落。 男人怪笑一声,舌头卷起甩开,闻人诀刚才射出的子弹被他甩到一旁破旧的广告牌上。 “这什么啊,长舌怪吗?”朱阁忍着恶心,看那人脸部只剩下了两只细长的眼睛,其他部位都被咧开的大嘴占据。 “是蛤蟆吧?”柳清河皱眉,光看人舌头上滴落下来的那些黄色液体“烧”掉了地面,就知道眼前这个异能者相当不好惹。 “退!”闻人诀果断下了命令。 围绕着中年男人的第一小队马上散开,韩曙路过闻人诀时心有余悸,“谢谢。” 要不是那一枪打断了中年男人的突然袭击,恐怕他现在早就被舌头卷过去,会有什么下场想也知道。 闻人诀不急着让人攻击,他打手势让三个小队站好阵型。 “嘶嘶” 仰天伸直抖动的臂膀可以看出中年男人在笑,但因为脸部的变化,加之身体上现在布满的肉块,没有人形的男人早就发不出人类的笑声。 他恶毒又藐视的打量着闻人诀等人,舌头摆动着甩向左右。 “土系,筑起土墙。” 闻人诀下了第一道命令,紧跟着喊:“火系,准备攻击。” “伟大,上天观察。” 在这种地方战斗,防备其他人也很重要。 “能够近身战斗的,小心他的舌头和液体,跟我上!” 最后一声命令下,闻人诀带着吴明哲等能够近身战斗的人,一起冲向中年男人。 上半身的衣服已经碎裂光,中年男人如今就像一架人体毒液喷射器,在闻人诀等人靠近的过程中,身上凸起的肉块正不断射出液体。 土系异能者及时掩护,可跟刚才那种喷溅下来的液体不同,这种冲击性的“液体水流”破坏力增强数倍,稍微薄一些的泥土很快就被穿透。 其他人都忙着躲闪,只有闻人诀和吴明哲两人成功逼近中年男人。 刚才攻击前,吴明哲从同伴手中拿了把砍刀,配合闻人诀,一刀劈向中年男人后背。 闻人诀蹲下身,幽蓝匕首瞄准的却是中年男人的小腿。 “每块凸起所喷射液体的时间有间隔,大约在五到六秒。” 这是冲上来时闻人喊的,吴明哲谨记这点,一刀不成立马闪身躲避。 闻人诀的攻击也落空,他早发现中年男人的弱点在他下半身。 可惜的是对方那条舌头能够很好的弥补这一点,闻人诀的匕首刺去,却被舌头挡下,虽然割出道口子,但舌头甩动过来的力道不得不让他后退,毕竟这液体的腐蚀能力从吴明哲手中消失的刀体部分就能窥探一二。 他二人退,中年男人自然不让,甩动着舌头就要追上。 好在头顶扩大的火球全数砸下。 伴随拔地而起的土墙,一道强光突然照射向中年男人。 “啊!” 不知是因为火球还是那道光,被地面水流缠绕住双腿的中年男人发出了凄惨叫声。 “风系,带走!”保护着闻人诀的土墙散落,看了眼现场,闻人诀冲右方大吼。 早有准备的矮个子青年还是有点紧张,闭上双眼举高手掌。 有风在他头顶汇聚,快速盘旋成“风龙”呼啸着卷向跌撞的中年男人。 将人从地面拉扯向空中,飞升到一定高度后,风散去,人砸落下来。 地面的火海早在等待,中年男人根本来不及有其他动作就被火焰吞噬,等他像个火球似的冲出,一旁的大树就像活过来般摇动,树枝拉长似怪物的“臂膀”,抓着中年男人狠狠砸向地面,一下之后又甩起。 “土锥!”闻人诀面目冷静,指挥的间隙忽然扭头看了眼身后。 朱阁等土系异能者默契配合,在地面凝聚出锋利的土刺,柳清河掌控着树木,直接将晕头晕脑的中年男人“穿”在了上面。 一旁悄然围观了全场的两个青年男人变了脸色。 当中一人轻声怪叫:“俺的亲娘咧,哪里钻出来这么多的人,你见过吗?” “没有。” “要命咧,这个配合度根本没的给人反应时间嘛……” “咋整?” “跑……赶紧跑!” 两人贼头贼脑的准备闪,他们是在不远处听到动静准备过来捡便宜的,可不想就这么没了命。 “好看吗?”闻人诀忽然笑着扬声。 朱阁等人正盯着中年男人看,人因为穿胸而过的土锥在大口大口吐血。 听到这句莫名问话,几人愣了愣,转眼去看,却发现闻人根本没有看向他们。 人正侧身看着后方,嘴角微扬在笑。 而在天上盘旋了十多分钟的江伟大也在这时落下,充满戒备的盯着那个方向。 第373章 战斗剥夺 “怎么了?”朱阁等人靠拢过来,皆都摆出了防御姿态。 从闻人的话和江伟大的动作,想也知道那个方向还潜伏着什么人,好不容易才杀死中年男人,要是这个时候再来几个这样的敌人,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江伟大刚在天上就给了闻人诀预警,只不过比他更早一步给出警告的是维端。 自以为躲藏的很好的两个旁观者,早在靠近的初始就被天眼发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闻人诀忙着战斗和指挥,顾不上他们。 察觉出他们没有出手的意思,闻人诀先专心对付中年男人,但自始至终都留着一丝心神来防备。 他本还想看看这两人打算躲到什么时候,但看中年男人刚被他们杀死对方就要闪…… 他又怎会如此简单让人离开呢。 微笑着扬声,天眼在心识中将潜藏者的一举一动汇报。 “怎么?看完了就走,不太礼貌吧。” 江伟大在降落之前观察到二人的到来,但落到地面后能够察觉到的晶核气息却很微弱。 “伟大?”朱阁拉扯了下他衣袖,露出询问。 “嗯。”江伟大轻轻应了声,很快将注意力转回,他清楚定然是朱阁等人察觉不到其他的晶核气息,才会如此困惑。 若不是他刚才从空中看到人的明确方位,光让他感觉晶核气息,怕是也无法发觉。 闻人诀紧盯着前方,表情没有朱阁等人的凝重,那二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居然在他接连出声后,还在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明哲,”微笑着回头,他伸出手,“能把铁棍给我一用吗?” “啊?”吴明哲眨了下眼睛,很是不解,但还是及时将铁棍递出。 闻人诀右手接过,放在手心掂了掂,漫不经心抬头的同时,胳膊扬起,铁棍被他用力甩出,直直插入一旁堆积的杂物中。 “我日龟壳姥姥!”尖利的骂声后,马上冒出颗黄色脑袋。 那人一惊一乍,似完全不知身处何处,从杂物中跳跃起来后就一直在心有余悸的拍自己胸口。 他脚旁趴着的同伙不得已跟着站起,手中握着根闻人诀刚才扔过去的铁棍。 认真说起来,怪不得黄发青年炸毛,刚才那根铁棍离着他脑袋只有半指距离。 二人正开溜呢就听到闻人诀喊话,抱着侥幸心理觉的对方不是冲着他两的,继续动作,哪里知道人又喊了声。 那声落后没到五秒吧,铁棍就冲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直直射过来了。 要不是黄发青年及时后仰了下脑袋,没准就被当场“爆头”了。 “你们干什么呀?知不知道随便乱扔东西很危险!”先声夺人,黄发青年一字一顿,怒目指向闻人诀等人臭骂,“有没有点基本的公德心啊?知不知道铁棍这样的东西不可以乱玩呀!” “就是,不听话的小孩子是会被打的!”一旁比他矮一些的同伙扔掉手中铁棍,气势汹汹的帮腔。 看到这么两个人,朱阁等人的戒备心放掉一半,吴明哲上前两步,满是不屑的嘲讽道:“比起贼兮兮偷窥的,我们这样的怎么也高尚一点。” “什么叫偷窥啊?”黄发青年一点不好意思都没,尖下巴对人,翻着白眼,“我们这叫路过,只是路过,谁愿意看你们这么群大老爷们,真是的……” “就是,谁愿意看你们!” “再说了,就算我们看了,又怎么了?你们是在房间里吗?你们是在街上,街上就是让人看的。” “没错,有本事你们回房里解决啊。” 一唱一和的配合,气的朱阁握紧了拳头。 要不是闻人再三交代每个小队遇到突发状况,都要按照队形站好,他真想冲上前去教教对面两位怎么做人。 那噼里啪啦的嘴配合上藐视意味十足的眼神,是个人都受不了。 察觉到身后的躁动,闻人诀充满深意的扫视了眼对面配合默契的二人。 “你们是娘们吗?嘴这么厉害,要不我……” “明哲!?”“快抓住!”“明哲?” 吴明哲从腰中抽出带着的另一把刀,刚想给对面二人点教训,哪里知道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丝毫不受控制的飞向对方。 黄发青年头还歪斜着,很是嘲讽不屑的神情,可在吴明哲飞过去后,蓝色瞳眸中的凶狠一闪而过,他身旁看似呆蠢的同伴这时候也变了脸色,一手挟持住吴明哲,另一手向前挥了一把。 冲上前的朱阁等人似被空气中的什么阻隔,纷纷往后退了数步。 吴明哲刚回过神,太阳穴上就顶上了根黑色的细针。 “不要动,这针上有毒,”怪笑两声,脸上长有麻子的青年又阴冷道:“不过就算没有毒,这么扎进去你也死定了。” “不要轻举妄动哦!”因为手上有人质,黄发青年总算不再摆出高傲嘴脸,很是仔细的盯着最前方的闻人诀,抬了下手示意,“说你呢,想要保住他的命,就要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 比起其他人的慌张,对方领头人的平静实在让他不安。 “你不要伤害明哲,你要是敢动他分毫,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朱阁沉了脸,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可惜对面二人不为所动,挟持着吴明哲的人依旧将针直直对准他太阳穴。 “你想怎么样?”闻人诀抬了下手,制止身后杂乱骂声。 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吴明哲并不是凭空被抓过去的,而是有一只类似于透明的触手,抓住人肩膀给拽过去的,只不过速度太快,又消散的及时,没有被他们注意到罢了。 “对比起我们以前拥有的神能,如今借助异形晶核的人类所掌握的力量,实在太稀奇古怪了。” 维端忍不住感慨,闻人诀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人,“是风?” “是,对比起您身边的这位,对面那位强悍太多了。” 挟持着吴明哲的男人刚才挥了下手,冲上前的几人就都被推了回来,以此可见,论起对风的掌控,他们学会中的这位明显不是对手。 光是凝聚起风,他就要耽搁半分钟。像这种挥手即来且又如此准确的掌控好风力……不简单。 闻人诀他们并没有深入太多,只是找了条稍微靠里的街道进来,才碰上三个人,居然都强成了这样。 且看中年男人的先服软后暴起,再看对面这二位一开始的装疯卖傻让他们放松警惕再突然动手,对比起外面的人,二十二区不论是谁,都更阴险狡诈。 “哎,我们哥俩都饿了好几天了,只要你们把食物交出来,我们马上放了你们的同伴离开。” “是啊,我们只要食物!枪也行。” 要求倒不高,闻人诀点头,却是先转过身子面对朱阁等人。 “看到了吗?”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目光冷淡的挨个打量过愤怒的众人,“以貌取人,以言语判断善恶,这是致命的愚蠢。” 背对着对方,闻人诀像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再看看地上那个,”伸手指了下,闻人诀清冷道:“不必要的仁慈在某些关键时刻,会要了你们的命。” “闻人,先把明哲要回来吧?”柳清河急了,刚才掌控过树木,他现在有些虚弱,但看对面被控制住的吴明哲,他顾不上喘息,“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我们……” 闻人诀摆手,打断人的话语。 睡凤眼尾上挑,他目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严厉,那目光逼得狂躁不安的朱阁等人一个个安静下来。 “团体行动时你们要记得,为你们个人的私心杂念所要付出代价的,是你身边的人。” 强势目光逼得所有人点头,闻人诀终于转回身去。 黄发青年脸上看似轻松,然而微微前倾的姿势能够看出他的谨慎,闻人诀背对着他们自顾自的说了一堆,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很抱歉……”踏步上前,闻人诀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就算麻子脸男人将吴明哲更紧的束缚,他依旧平静,“昨晚上我们将剩下的食物全部吃完了。” 这话不假,出发前四眼仔又找了一通,确实半点存粮都没有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黄发男人不再微笑,他冷下脸,对身旁同伴打了个眼色。 “我不太开玩笑,”闻人诀举高自己双手,他看出二人有后退的意思,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是他们的领头人,虽然没有食物,但依旧想跟你们谈谈。” “没有食物谈什么?”黄发青年隐晦瞥了眼对面,看其他人没有动作只有闻人诀靠近,他微微上前。 比起现在控制住的这个人,明显抓住对方领头人更有用,装作有意接受谈判的样子,本来准备后退的黄发青年决定放任闻人诀靠近,刚才观战的时候看到了,对方拥有的顶多是身体上的强悍,他们兄弟二人联手,近距离对方的人来不及支援,肯定能拿下。 闻人诀一步步靠近,很是诚恳的建议道:“我们人这么多,只要你们告诉我们哪里有食物,我们去抢回来给你们就是了。” 距离只到半米,闻人诀停下,有风墙阻隔在他跟对面二人之间,想必黄发青年也担心他的突然爆发。 朱阁本来因为吴明哲落入对方手中而慌张,可看闻人居然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靠近对方,因为不清楚闻人心中打算,看人越走越近,朱阁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热汗。 “倒是可以考虑考……”微微低头,黄发青年眼神冰冷,可言语上却流露出商量之意,他刚隐晦给同伴目光示意,只等人靠近到半米距离,扩大风墙将对方包裹进来…… 可,怎么还不动手? 疑惑抬头,眼角有黑影闪过,闻人诀一手掐着毫无反应的麻子脸青年往旁闪去,被放开的吴明哲反应也很快速,一脚将黄发青年踹飞。 闭上的眼睛睁开,不过五秒钟的时间,手中被他掐着提起的男人就软了下去,闻人诀甩手,将尸体扔开。 很是悠长的吐出口气,他低头打量起掌心躺着的微蓝色液体颗粒。 朱阁等人跑上前的动作顿住,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对方其中一人在闻人靠近后突然不动,闻人掐着人离开原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人就死了,而…… 身前这个他们熟悉又陌生的领头人,如今正微微低着头,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 那般冰冷,不带有任何感情,似地狱深处降临于世的魔物。 明明身上没有一点血迹,却让他们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第374章 你打不过 迫于这种诡异气氛,朱阁等人上前的步伐透出迟疑,“闻人?” 彼此对望后,吴明哲上前试探着呼唤。 闻人诀抿了下唇,目光落到一旁从地上爬起的黄毛男人身上,五指合拢,剥夺出来的晶核颗粒被他收起。 “闻人?”只是被拉扯过去,在这个过程中吴明哲并没有受伤,比起刚才受制于人,他现在的模样还要更为紧张。 虽然不知道闻人是怎么制服的对方,但人现在身周的气息实在太过古怪,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想本能远离。 “主人?”维端一开始还没感受,慢慢的,它也察觉出丝异样。 “您还好吗?” “嗯?” 闻人诀心识中回应,不紧不慢的继续靠近黄毛青年。 眼看着同伴死的莫名其妙,黄发青年惊恐不已,被踹的那一脚让他受了伤,但还不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从地上爬起后他本想转身就跑,可是不远处投望过来的视线,不知为何让他浑身毛发倒竖,不敢有任何动作。 “您的身周磁场……”维端思考说辞,“很暴戾。” 抬起的右脚迟迟没有落下,闻人诀锁死远处之人的目光微晃动,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身周骇人的气场弱了不少。 “闻人,你还好吗?”朱阁壮起胆子走上前,刚刚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对面之人他并不认识的错觉,那种感受很微妙,但直觉告诉他,倘若刚才他像现在这样靠近,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闻人诀甩了下头,看走到身旁来的男人,“没有受伤?” “没有,谢谢。”吴明哲拍了下自己胸口,脸上露出笑意,可眼中的担忧深藏。 似是看不懂他们眸中的困惑和担心,闻人诀对黄发男人开口。 “可以带我们去青龙那里吗?” 下垂着的右手一直在积蓄力量,黄发青年等着人对自己动手时反抗挣扎,没想到……刚才还带给他死亡压迫的男人这时候完全变了气息,很是温和的对他说话。 “你要去挑战青龙?”瞥一眼不远处的同伴尸体,黄发青年眼中闪过怨毒,“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闻人诀哪能看不出人心中想法,不过他现在说不出话。 内心深处涌动着的嗜血欲望,让他不自觉的微颤了指尖。 若不是维端和朱阁等人的接连呼唤,怕是刚刚他就会走过去将黄发青年杀死。 青龙在这条街上的形象一直很凶残,朱阁等人跟在闻人诀身后,面色不安,刚才他们提出了是否先休息,可被闻人拒绝了。 虽然看人说话和行动没有任何异常,但本能的,朱阁等人觉的不太对劲。 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渗人气息,绝对不只是情绪问题。 “维端……”闻人诀低头看自己指尖,他身前的黄发青年走的很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青龙替他手刃仇人。 虽然这帮人来历不明人数众多,不过在他心里青龙更为强大。 跟大陆上的王者不同,二十二区以街道为活动单位,在街道上称王的人虽然强大,但更换却极为频繁,他们的性子大多孤僻暴力,不喜太多人跟随。 真要养太多小弟,食物也不够分,只能去其他街道上冒险,且二十二区整体气氛就是崇尚自身的强大和及时享乐。 黄发青年带着闻人诀一行到了青龙聚集地,那是一处废弃的厂房,最外面的铁门被修过,但手推上去还是发出了刺耳声响。 朱阁指挥着身后小队的站位,吴明哲刚才打斗时伤了脸颊,眼下已经完全肿起来,这让他的说话声变得含糊,“闻人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真要来找青龙,也要先合计合计吧,这样贸然杀过来,未免太莽撞。 朱阁摇了摇头,神情很无奈。 黄发青年带着人继续往里走,始终留着小心,他只知道青龙住在这里,但这废弃厂房这么大,人具体在哪一栋他也搞不清楚啊。 一行人在几栋房子中间转悠,闻人诀始终低着头,貌似在思索什么。 朱阁等人背对着背,小心移动。 “闪!” 示警来自于上空,江伟大扑闪着翅膀远离地面。 队伍中间突然砸下颗亮白光球,没过两秒就“嘭”一声炸开。 泥土四溅,威力让地面当场塌陷出个小坑。 “这是哪里钻进来的这么多臭虫?” 不用他们四处找,东边房子的屋顶站起个高大男人,右手上托着,手心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 黄发青年在看清他后瞬间白了脸,结巴道:“爆……爆王……” “砰!”重物落地声跟着响起,朱阁等人抬起视线,不远处的地面上落下个人。 看人单手撑地,吴明哲抬了下头。 是从另一栋房子的楼顶跳下来的,十多米高,人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脑袋低垂着,两分钟后才抬起,灰褐色的眼眸冰冷无情。 “什么人?” 比起之前那个响亮声音,这个后出现的男人说话粗哑许多。 “那个……那个我,我是带他们来挑战青老大的,”黄发青年急于撇开关系,“不关我的事情,是,是他们逼着我来的!” “挑战?”充满不屑的声音狂笑不停,黑长头发的高大青年跟着从楼顶跳下,目光狠毒的打量过朱阁等人。 “滚!”看都不看黄发青年一眼,男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吴明哲身上。 “是是是,我滚,我这就滚!”没有对待朱阁等人的傲气,黄发青年面对这个被他称呼为爆王的男人时谦卑懦弱,后退出十来步,转身撒腿就跑,似身后有恶鬼追逐。 朱阁无奈又滑稽的收回目光,一分钟的时间,人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是你要挑战我们老大?”将身后长发束起来,被男人托在手心的光球飘到空中。 吴明哲没有回答。 对方近距离感应晶核气息,马上就锁定了他。 对比起朱阁等人,他的异能是对身体的强化,所以近距离的磁场感应下,他身上的气息最为强烈。 “青龙在里面?”闻人诀走在最前,很明显被这二人给无视掉了。 他默默仰头看前边楼房,对刚才出现的爆炸一点反应都没有。 沙哑声音的男人被他吸引,扭过头的同时,身子射出。 闻人诀后退一步,看着几乎没有动,可男人用力轰出的一拳就是被他轻易闪过。 一拳不中,彪悍男人并未停下,左腿抬起,快速扫了出去。 上半身没动,闻人诀单脚点地,跟人“擦身而过”,看着轻描淡写,可壮硕如牛的男人愣是擦不到他半片衣角。 站在朱阁身前的男人眯起双眼,表情从不屑慢慢到凝重,他挥了下手,就停留在他身前的光球飞向了闻人诀脑袋。 朱阁等人反应不慢,男人刚出手,三条火龙就呼啸着缠绕向他。 闻人诀后纵着远离。 朱阁等人一动手,这处的动静就大了,闻人诀从腰中抽出幽蓝匕首,却是直接冲向了前方的平房。 那壮硕男人还想追,空中的江伟大突然砸下块巨大铁牌。 身子被阻挡了一瞬,再想上前阻拦闻人诀,身前盘旋着的大风摆明不会轻易让他通过。 闻人诀没考虑过朱阁等人能否应付这二人,他只想速战速决,先杀死这条街上的最强者,安抚内心深处突然无法抑制的渴血欲望。 不需要任何寻找,天眼避开所有人后在房中直接现形,飞在前头带路。 平房后门有个小楼梯,通往之后的三层小楼。 闻人诀快速靠近,最终在天眼消失的房门前停下。 “嘭!”结实木门被他踹飞砸落到房中地面,背对着他的黑发男人没有动。 跑了一路,闻人诀半点气喘都没有,他静静站在门口。 三楼拐角的这间屋子不大,里面除了一张大床外,没有任何物件。 体态修长的青年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楼下。 闻人诀勾起嘴角走上前,他的靠近没能引起对方任何反应。 闻人诀表情冷淡,站到对方身后眺望了眼窗外,窗户正对着的下方火光四溅,泥土飞扬,朱阁等人正跟那二人打的难解难分。 抬起垂在身侧的手,黑发男人像是不知道房内闯入了个人,他先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头发,而后慢慢俯身向前,一手撑在了窗沿上。 也不知道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在这窗口看了多久。 他不说话,闻人诀也表现的极为耐心,跟一路上过来的急躁不同,闻人诀甚至将没有拿握匕首的那只手插回了口袋。 “你打不过我。” 良久的安静后,青龙出声。 第375章 我不对劲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闻人诀再上前两步,视线中楼下战斗激烈,吴明哲受了伤,但朱阁等人默契的配合正将二人逼得连连后退。 “还不走?”青龙扭过头,目中流露出诧异。 闻人诀半笑不笑,“我确实打不过你……” 青龙紧盯着他的神情,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 闻人诀和人四目相对,甩了甩手中握着的匕首,随意道:“但我却能杀了你。” “哦?”青龙没有动怒,反而认真的再次打量对方,“是谁给的你自信和勇……气?” 最后二字缓慢低沉,右手抬起,十多平的房间以他脚下为中心,冰层慢慢覆盖而上。 不过五秒钟,整间屋子乃至于头顶墙角都被冰层遮盖,白色雾气从冰块上散发出来,室内温度骤降。 闻人诀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因为温度突变而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杀我?”青龙脸上表情开始变化,抬起的右手慢慢凝结出冰块,他假笑着踏前一步。 “咯吱” 皮鞋踩在薄冰之上,冰块碎裂,发出清脆声响。 整只手臂都变幻成了冰刀,看着粗了数倍,青龙整个人乃至于这间屋子都在散发出寒气。 且在闻人诀静默的这一分钟内,房内的冰层还在继续凝结,越来越厚,房中大床上鲜红的被子就那么被厚冰封结。 闻人诀转动脑袋,欣赏般观看着房内变化。 “说要杀我的人有很多,可他们……都死了。”半边身子被冰包裹,可青龙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继续向前逼近。 闻人诀后退一步,看都不看的直接往右闪避了下身子。 青龙也不见动作,可一支冰箭就那么突然出现,射向闻人诀心脏。 对人能够躲过,青龙并不意外,大概以为胜券在握,面对敌人的平静,他突然起了聊天的兴致。 “你们是刚到岛上来的?” 闻人诀耸肩,将匕首收起,双手合拢到唇边哈气。 “你就不关心底下同伴们的生死?”因为心中那奇怪的不安,青龙几次开口都带有试探。 同为异能者,虽说离着一定的距离,但他能够听出来底下又有人受伤,对面这个身形快到一定程度的男人一定也能够听出。 “冷。”闻人诀答非所问,吐出一个字后在原地跺了跺脚。 青龙脸上看似在笑,但眸中的戒备更深,虽说从晶核气息上感应对面这个人一定不是他对手,但不知为何,看对方现在的言行举止,他总觉的古怪瘆人。 不是没想过人是在虚张声势,只是……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为什么找上我?”青龙左右看了眼,确定房内只有他们二人。 就算刚来岛上,也有其他的街道可以选择,难道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随便。”闻人诀伸展了下身子,温和给出回答,他不再搓手,神情看着认真一些。 青龙脚底的冰层越结越厚,托着他慢慢升高。 若说他刚才还没动怒,可现在因为人的这一句“随便”,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藐视。 闻人诀平视着人,扬声问了个古怪问题,“你信这世上有神吗?” “神?”青龙嗤笑,“你现在是想给我说什么?你代……” 笑容僵硬在脸上,青龙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 闻人诀淡漠表情依旧,只是他身后,一颗血红色的眼珠子慢慢显形出来,就那么悬在他头顶。 “神说,”轻柔至极的语言携带凌冽十分的杀气,闻人诀幽声:“要你死。” 话音落,蓝色火焰从他脚下“绽放”开来…… 闻人诀眸中有瞬间恍惚。 这火诡异非常,从冰层上过,却不伤害房内任何物件,包括床上的被子在冰块消失后都完整无缺。 只有房内的冰层在蓝色幽火蔓延过后消失无踪。 白色世界被还原,房内重新有了其他色彩。 青龙呆愣住,半晌没有回神,不自觉的吞咽唾沫,他包裹着冰块的手臂抬起,“你……究竟是什么人?” 闻人诀没有回答,楼下的战斗还在继续,间接能够听到朱阁的吼声。 他瞳孔中的恍惚和清明时而替换,摇了下头,闻人诀试图让自己清醒。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可是青龙如今在他眼中居然出现了重影。 维端就响在他心识中的声音听着也很模糊。 “主人?主人?你怎么样了?” 让幽火焚烧光冰层,维端刚想指挥天眼直接将人杀死,可那一瞬间,闻人诀的识体突然微弱到几近消失。 这是从没有过的状况,它慌乱的停下了所有动作。 青龙虽然不知道那诡异的幽火是什么,也不知道身前这人的来历,但从人摇晃的身体能够大致揣测出,人一定是出了意外。 之前还淡漠非常的那双眼睛,如今看着很是混沌。 右手在空中挥了下,他身前凭空凝聚出十多支冰箭,悬而未发。 维端完全顾不上身前的人类了,刚还能够感应到主人的微弱识体,可是现在,主人体内涌动着的神眼能量,让它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 青龙抓紧时机,虽然不知道贸然出手的代价是什么,但人刚才对他的杀意是真的,若不趁着这个机会,肯定要吃亏。 十多支冰箭一点不停顿的全部射向闻人诀脑袋。 他下垂着的手指动了动,可身子就像被定型般,笔直依旧。 平视着青龙的眼睛,从混沌到瞬间清明,只是那种神色……若是白檀在这里就能够察觉出不同。 跟以往的冷漠不同,闻人诀这时候的眼神看着相当死寂。 淡漠好歹还夹杂了丝对世间的好奇,可这个时候的闻人诀,瞳孔之中全然没有他物,那是一种绝对的漠视。 不仅仅是对他人,还有其自身。 维端因为闻人诀体内突然爆发的神眼能量而没了任何动作,闻人诀本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没了反应。 那些冰箭眼见着要穿透他的身体。 闻人诀还那么站着,跟傻了似的,眼睫都不眨动。 青龙在冰箭射出的同时,身体跟着移动。 他将右臂上幻化出的刀尖对准闻人诀胸口,直直撞了过去。 房内的所有动作在那瞬间似被慢放,冰箭都已经触到了闻人诀的衣服,可接下来就突然全部消失在空中。 一道人类无法看到的波纹以闻人诀为中心,瞬间扩大到整个厂房。 青龙前冲过来的身姿似被定住,等那波纹消失,原地就只剩下了人的衣物,伴随闻人诀下蹲的动作,掉落到地。 悬在空中的天眼也在闻人诀蹲下后直直摔落下来。 维端沉默两秒后,忐忑出声:“主人?主人!” “咳!”闻人诀捂住嘴,但从口中涌出的鲜血还是从他指间滴落。 “主人?”能够重新感应到主人的识体,维端喜极而泣,“我差点以为自己和您都要没 了……” 跟以往主人突然陷入融合不同,刚才那一瞬间的神眼能量爆发,压根没有留给它封闭自己的时间。 好在那能量消失的快,可就算如此,近距离下的天眼还是被波及。 维端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主人,房内的这颗天眼算是废了。” 虽说不至于完全没用,但不回母树修复就别想再次使用。 满嘴的血腥味让闻人诀烦躁,他干脆撤开手,将血沫全部吐出。 神智稍稍恢复,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地上的天眼,而是那堆散落的衣物。 刚刚还穿在青龙身上,可男人……居然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维端……”撑着自己膝盖站起,闻人诀一步一挪的走到窗口,朱阁等人本打的火热,可瞬间在天地之间爆发开来的那股子能量,让他们全部被“压”向了地面。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逼迫。 如果说晶核融合带给人类的变化除了各种异能和无限增长的寿命外还有什么,那大概还有一种发自兽类的本能。 因为体内晶核体来源于各种异形,而异形的“社会”中对于比自己强大的生物总带有本能的“畏惧”,所以人类在得到晶核能量后,或多或少的传承了些。 若说以前对气场之类的说法还很玄乎,可在晶核能量出现后,一些特别敏感的人在面对高等级晶核能量拥有者时,会不自觉胆怯,就像老鼠畏惧猫一样,那是一种“生物”体的本能。 出自于晶核对晶核的感应。 而一些高级异能者若强大于普通异能者太多,他甚至能够不通过战斗,仅仅将体内晶核能量引导到身周磁场中,就能威慑他人。 这些早在遗落之地中维端就曾提起过。 因为身子虚弱,闻人诀不得不撑着窗户看楼下,朱阁等人全数面朝下趴在地上,足足有三分钟,闻人诀才看到有人试探般挪动了下自己的身体。 慢慢的,空地上才有人爬起来。 “主人?”维端着急,闻人诀的身子一直在摇晃,就算扶着窗户,看着也很“脆弱”。 可惜两颗天眼,一颗留在了白檀那里,还有一颗,如今正“死机”。 “维端……”闻人诀转过身,背靠着墙壁慢慢滑落到地,他低着头大口喘息,早在进入这栋楼前他就叫了声维端,可惜被后来发生的插曲打断,如今总算找到机会,他继续自己想说的话。 “我有些……不对劲。” 第376章 神眼威压 不用说,看眼下发生的事情和人惨白的脸色,维端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啊。” 虽说以前的融合也来的突然,但多少有些先兆,这次倒好,神眼能量的爆发如此浩瀚澎湃,可别说事前的防备了,就算到了现在,它跟主人仍旧一头雾水。 闻人诀难得慌张,这表现在他急于问维端要个答案,可其实冷静下来想想,维端这个指引者或许对晶核能量有一定了解,但对神眼,一样也在摸索中。 神裔研究了神眼数十万年,结果呢? 能够真正吞噬神眼并感受的,只有他一人。 所以有再多的理论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帮助,剩下的,全要靠他自己摸索。 …… “靠,这是怎么了?”因为受伤,吴明哲被人护着退下,朱阁顶在最前头,正跟对方那个乱扔爆炸光球的人战斗,空气中突然有股子威压君临,逼的他们全数下趴。 他也曾试图引动体内的晶核能量抗衡,但那股子无形的压力,根本没给他反应时间。 “朱阁……”柳清河先一步爬起,将被泥土掩埋的同伴拉起,面色惶恐道:“是什么人来了吗?”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威压时或许不明白,但经历的多了,遇到一些高等级异能者时,距离过近而对方又有意外散能量的话,他们也会感受到这种压迫,但都不及这次强烈。 以前那种感受很微妙,只是让他们畏惧不舒服,而这一次,他们甚至没能仔细感应那股能量,就被其逼的匍匐在地。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能量啊!”朱阁摇头,他刚才凝聚了堆土正准备盖住人砸过来的爆炸光球,可因为莫名的能量出现,他的土堆崩塌,而对方扔出的光球也无声消散。 因为距离过近,他和身周的几个同伴被土洒了一身。 “难道是什么异形接近了吗?”按理说,异形不存在太强的识体,就算是近距离面对面,顶多让他们觉的危险,但不会有这股子威压。 这种感受很微妙,虽说如今的地球人类正在快速构建起关于晶核体系的一切,但对于这种由于晶核体的感应而带来的奇怪心理反应,还没人能说个具体。 “伟大呢?” 朱阁左右看了圈,突然惊叫。 他们都还好,虽然还不清楚那股突然爆发的能量是什么,但除了狼狈一点,没有带给他们实际性伤害,但那之前,江伟大一直飞在空中。 “咳咳,在……在这里!” 一边翅膀摔的弯折,江伟大抬起头,手臂颤抖着挥了挥。 韩曙离的近,飞奔过去,将人从垃圾堆里捞起来。 头顶一堆废弃物,江伟大的声音弱了不少,“好在我摔下来的时候扑扇了下。” 若不是机警加上运气好,摔在一堆杂物上,怕是他两只翅膀都要被折断。 半边身子倚靠在韩曙身上,江伟大伸手拉扯了下自己的翅膀,远处一直在跟他们战斗的两个男人无声汇拢。 “还好吧?”朱阁是学会会长,也是这帮发小的领头人,看人半边脸颊摔的青肿,很是担忧。 “死不了。”下巴对准前头抬了抬,江伟大更关心还未消除的威胁,朱阁会意,让韩曙等人保护着受伤的同伴后退,他们则又一次冲上前。 虽然离奇的被打断,但战斗显然还没结束。 …… 楼下的打斗声又一次响起,闻人诀半垂着眼睫调整自己的呼吸。 心识中,维端难得安静。 在恢复一些气力后,他撑着地面爬起,摇晃着站稳,目光落在地面散落的衣物上,久久无声。 “是神眼杀了他。” “您的意思是?”维端虽然有了点猜测,但听闻人诀这么说,依旧紧张。 “那一瞬间……”缓慢抬头,闻人诀眯起眼睛回忆,“我还清醒着,但身体的控制权不在我……” 维端震惊,努力维持安静。 它听出来主人最后的语气有迟疑。 脑袋随着思索歪起,闻人诀姿势古怪的站立着,“不,不够准确,我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我,不是现在这个我。” “您在说什么啊!”维端急了,“是您的识体出现问题了吗?” 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 “不可能啊,神眼不具备思维自主,它就是一股纯粹的能量。” “你说过,我的每一次沉睡都在更深的和神眼融合。” “就算如此,也是您融合神眼。” “相反的呢?”闻人诀开始考虑,“若现实是我将融合进神眼中呢?” 维端傻了。 它从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或者说,神裔中从没人这样想过,他们都视神眼为庞大的原始能量体,得到它,融合它,就能成为最强者,成为神裔血脉最源头处的,真神。 可是主人的说法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更为现实。 因为神祗本就没有物质身体,更不应该拥有独立的识体,所以从一开始,识体想要成为神就是在逆天,在违背所有能量存在的法则。 “您千万不能这样想!”维端从没有这样快的运转自己的数据库,它努力组织起语言,“您的这种想法很危险,一旦您产生要融入神眼的欲望,神眼就会反将您吞噬,识体消散于神眼,就是消散于宇宙万般能量。” 维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次突发事件的真正可怕点在哪里。 “神眼已经开始干扰您的清醒时间了!” 以前只有主人沉睡和神眼能量进行碰触的时间段它会担心这个问题,可现在,闻人诀明明还没有进入下一次沉睡,却依旧产生了这样的念想。 “神本没有欲念,没有思维,没有自主存在,它不存在,可又无处不在,空气是它,花草是它,海潮云朵是它,你是它,这宇宙中的无数星球,无数生物,包括地球上的每一个人类,都是它的微小部分,可您吞噬‘神眼’这个不该存在的有形体态,不是为了回归,而是为了主宰。” 维端存在的真正意义在这里,它所掌握的那些晶核知识能够帮助闻人诀更快的建立和强大王域势力,可是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它继承了神裔对神和能量体的概念。 “您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觉的您有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主动陷入沉睡。” 以往的神眼能量爆发都是在闻人诀体内,可是这次神眼能量的外散,未尝不是一种警告。 “那种感觉,”闻人诀还在回忆感受,“像是我还站在房内,我看着自己,就像隔着一层薄纱,我伸手触碰自己,但永远也无法接近。” “您的识体被神眼能量隔离了,”维端明白了之前为何突然感觉到主人的识体微弱到几近消失,“但不完全,毕竟神眼跟您相融过几次,您就是它,只不过因为它的强大和纯粹,您的识体暂时游移。” 太过深奥的说法让闻人诀蹙起眉头。 维端继续,“我还是刚才的建议,请您尽快陷入沉睡。” “闻人?闻人!” “你在哪里?闻人?” “你快回答我们一声。” 杂乱呼唤声起,朱阁等人在解决那二人后,两两成组,围绕着厂房寻找之前冲进去毫无动静的闻人诀。 最后看了眼房内,闻人诀踏步出门。 走之前他检查了下地上的衣服,本以为会有青龙的晶核体,可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 从楼梯上下去就看到朱阁匆匆跑过的身影。 他喊了声。 一群人“呼啦”一下围绕过来。 七嘴八舌道:“你没事吧?” “我去,你真的解决他们老大了?” “那两个人好难缠啊,我们不少同伴都受伤了。” “好在你没事,青龙呢?” “好了。”闻人诀重声,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询问,“那两个人解决了?” “都死透了!”朱阁脸上挂了彩,很是恼怒道:“本没打算杀了他们,可他们就跟疯了一样攻击我们。” “把受伤的人都抬进来,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看一眼天色,闻人诀出声:“你们几个,将所有的空房子搜过,有吃的就集中起来。” 看他下完几个指令就要往外走,朱阁喊了声:“干嘛去?” “接白檀。”   第377章 翻身做主 “不会真不来接我了吧?”白檀扒着门框往外看,在最初的害怕过后,他慢慢的感到恼怒,恼怒于闻人诀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恼怒于自己的胆小和恐惧。 他就像一只兔子,竖着耳朵注意着外面的世界,惊恐于身周的任何一点动静,在盯着破旧门窗发呆时,他突然回忆起个情节。 那还是他跟冷漠一块去看的电影,复古片,丧尸。 里面的场景就跟现在一模一样,看似完好的城市,除了破旧和安静些,就似乎随时都能从哪里走出热闹的人群,不这样想还好,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白檀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脑子里的丧尸片放了一部又一部,冷漠就喜欢那个风格的电影,因此拉着他陪看了很多部,现今想来真是后悔,若不是看的太多,他如今也不会被自己的脑补吓死。 今早上起来前迷迷糊糊的听人说了,二十二区里的食物短缺是经常的,真遇到饿急了眼的,吃人不是没有。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接我啊。”壮起胆子探出半个身子,白檀不敢出去,街道在他眼里就是魔窟,说不准哪里就会钻出来吃人的丧尸。 可一直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事啊。 等天黑了,街道上游走的就不只有人类了,还有岛上的猛兽与异形。 一开始他还挺没心没肺,在害怕了一会后淡定下来,他想反正都给他扔这里了,闻人诀总不能不管他,一定会来接他,但这种自信随着窗外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而消失。 “我是不是真的惹他嫌了……”很想咬牙走出去,但刚探头看过,破旧街道一眼望不到头,就像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 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工作,然而他始终迈不出那步。 抱着自己膝盖蹲坐下来,在恐慌着急恼怒等等情绪全部轮换消失后,白檀开始思考自己早上突口而出的那些话。 他是无心的,然而,还是伤了朱阁他们。 比起自己,朱阁这些人虽然只是垃圾星球上的住民,但从他们的环境来说,跟自己一样,从小也没受过什么苦。 他们都能适应,自己为什么不行? 白家虽然娇惯他,但也从来没有告诉他,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恶言伤人。 除了讨厌的人以外,他从不针对他人,更多的时候,比起冷漠和赫连乘风,他要更温柔和体贴。 “朱阁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可他们一直都在护着我……”埋着头,白檀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现在紧张的不是闻人诀一会会不会来接他,而是朱阁等人能否原谅并重新接纳他。 “难怪他要我一人呆着……”将自己蜷缩起来,白檀脑袋埋得低低的,注意到自己破了头的鞋子,他的大拇指正从中探出来,滑稽的动了动。 若是早上闻人诀在他刚恶言伤人后马上惩罚或者打他,虽然反抗不了,当时一定也会跟朱阁等人道歉,但一定没有事后让他一个人在全然陌生的安静环境下,深刻想明白的好。 意识到人的“良苦用心”,白檀咬了咬唇,这种感觉很奇怪,感激?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可若说是愤怒,那也不对,这次的事情错在他,闻人诀让他单独呆着也是为了让他体面的想清楚,不至于下不来台。 “闻人诀……”心中烦躁,白檀双臂抱头用力甩。 他独自癫狂,压根没在意形象,哪知身前突然响起声轻轻的“嗯?” “??”“唰”的抬头,白檀傻张着嘴,一脸震惊。 闻人诀就在他身前站着,默默凝视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闻人诀?”眨巴了几次眼睛,白檀不相信般,又唤了声。 闻人诀好耐心的点了点头。 白檀依旧僵化,闻人诀盯着人看了半天,见人还傻傻仰头看着自己没有反应,唇动,他刚想出声。 白檀“噌”一声从地上站起。 闻人诀压根没能看清他的动作,胸口就撞进个人。 白檀蹦跳的用力,闻人诀经历之前那一出,正是虚弱。 毫无意外的,双手护着白檀,两人一块往后摔倒。 借着最后那点力气,他侧了下身,调整好角度,不至于直直砸下去。 白檀还趴在他胸口,愣了好一会。 “你怎么了?”一手揪着闻人诀胸前衣服,白檀这才仔细打量起人脸色,“你脸怎么这么白?出什么事情了?其他人呢?” “你别吓我,快说啊!” 因为久久没有等到回答,白檀红了眼眶,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很多不好的想法。 比如全军覆没,比如被抓为人质等等。 “起来。” 天眼能量的外散爆发始料未及,闻人诀的手脚到现在都是虚的,除却这些,从白檀的“袭击”成功可以看出,就连他的反应能力都消失了大半。 这不是个好迹象,如今他身处什么地方?一个危机四伏并毫无了解的岛屿,只要有一点不小心,就会丢命。 “啊?哦哦哦!”注意到人气息不顺,白檀双手撑着闻人诀两侧地面,赶忙爬起。 他起来后又回身去拉闻人诀,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人从地上拖起。 “到底怎么了?”蹲坐在闻人诀身前,白檀发现人居然一时站不起。 “朱阁他们没事,我们过去汇合。” “汇合?怎么去?”一手伸出摸闻人诀额头,白檀焦躁,“你看着很不好,你需要休息,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好不好?” 从刚见面的撒娇不满到现在的温柔体贴,白檀脑子里被“糟了”“怎么会”“怎么办”塞满,要知道从认识闻人诀的第一天起到现在,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不败高大,无敌强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也会这样虚弱的坐在自己身前,看着比自己还需要保护。 “发生什么了吗?” 究竟是怎样强大的敌人,才可以将人伤成这样? 闻人诀没有力气,也没有耐心回答,白檀现在的温柔在他看来反而是烦躁的来源,他不需要太多疑问,因而他闭上了眼睛,独自调整起呼吸。 白檀看人闭眼,小心翼翼伸出一指到人鼻子底下试探呼吸,察觉到人的气息平缓后,放心的吁了口气。 闻人诀安静坐了得有半个小时,在这个时间里,白檀没闲着,他一直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时搬动东西。 闻人诀没空搭理也懒得管他,恢复些力气才重新睁眼,发现人从旁边找了两根棍子,看着是从什么家具上刚拆下来的,正拿在手中挥舞。 “咳咳。”嗓子眼干让他低头咳了声,白檀注意到动静转身发现他已经站到门口,忙跑过来递上其中一根棍子。 闻人诀厌弃的瞥了一眼。 白檀马上举手回答:“我保护你!” 看他信誓旦旦却又缩头缩脑,闻人诀叹气。 “你别叹气啊!”这种时候的白檀是很敏感的,他扭过头挥舞了下手中的棍子,“你不知道,横的怕不要命的,我豁出去了!” “你跟着我!” 吞了口唾沫,白檀挺起胸膛踏出第一步。 犹豫了一整天也没敢有点动作,这时候因为闻人诀的虚弱,他来了责任感。 “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看吧,风水轮流转,也有我保护你的时候!” “这才走出几步?”维端本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没有心情说话,可看白檀在前小心翼翼一步三挪,前后左右四处探查五分钟走出十步,忍耐不住,“您激发他的母性了吗?” 天色昏暗,这个时候就应该尽快赶到聚集点和所有人呆在一起才安全,可闻人诀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四周,目光不时落到身前三步处那个驼着背,神态“猥琐”的人身上。 这就是他给自己找的“对象”,一个弱成蝼蚁可又不时来把爆发,最终还是软蛋的对象。 一个明明胆小无比,可因为这滑稽的“翻身做主”感而自信心爆棚,无所畏惧的缺筋少年。 “看吧!”白檀久违的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拐过一条巷子,他回身昂头看闻人诀,“你没白养我,要是有敌人出现,我就两棍子敲死他!” “哦?”闻人诀拉起嘴角。 “那是!”感觉到闻人诀对自己的依赖,白檀什么恐惧都先扔到一边,这体验太新鲜,他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你那棍子能敲死我吗?” 这种城市是不可能有到点就亮起的路灯的,因而黑暗中传来怪笑着的问话时,白檀愣了愣,本能朝着那个方向问了句:“谁?” “你爷爷!” 第378章 救赎初吻 “他骂我?”从闻人诀背后探出头,白檀咬牙切齿。 闻人诀无声摇头,对人以光速躲回自己身后的行为颇感无奈。 他当然比白檀更早发现人的靠近,早在白檀挥舞棍子说要敲死敌人的时候,他就知道那里有人躲藏,但能够察觉出对方并不是因为自身,而是头顶盘旋着的那颗天眼。 “你先走。” 漫不经心交代句,他向前走,没两步却又停下。 身后拉扯住他衣角的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嗯?” “我不能丢下你。” 白檀正义凛然。 虽然刚才出自本能的躲闪很丢人,但他并不会因为心中惧怕而独自逃走。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这样做。 闻人诀是为了回来接他才落单的,他又怎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只顾着自己逃命? 况且……说到底,他们两人现在是恋人关系啊。 虽然对这个身份还很后知后觉,但应该承担的责任,白檀想的很清楚。 那就更没道理独自逃命了。 “你想要什么?”拽着衣角不让闻人诀继续往前走,白檀扬声询问黑暗中的人。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用担心这种危机,可是现在闻人诀看着太过虚弱,他真怕黑暗中的那人一拳头就把闻人诀给打死了。 “吃的,把你们身上所有的吃的,都给老子拿出来。” 还在黑暗中躲藏着,那人正打量着他们。 “我们没有……”白檀现在肚子还饿的咕咕叫,又哪里有食物给对方。 “那就去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人在黑暗中阴测出声。 闻人诀皱起眉头,心中不耐,可白檀双手死死拽着他衣角,愣是不让他往前走。 “大哥,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嗯……我身上有晶核首饰可以吗?”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挂着的小饰品,白檀立马解下来。 这东西很贵的,因为制作精巧,更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买到。是下面属区送来王都给王的,闻人诀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因此他经常挑着喜欢的拿来玩。 “有屁用?”黑暗中的人怪声道:“还不顶你的屁眼有用。” 抓着项链的手僵了,白檀怒火中烧。 这人的嘴不干不净,若是在星际,他定要把人关到死。 可是在这种地方……若换作以前他也早就骂回去了,但现在闻人诀很虚弱,他不能找麻烦。 憋回即将出口的“放肆”二字,他试图缓解气氛。 “我们还可以找找别的东西给你,我们是真的没有吃的。” 他难得的低声下气,然而对面那人还不肯罢休。 也不知在哪个角度打量着他的身子,发出了淫邪笑声:“仔细看起来,你小子长得不错啊,这样,你留下来,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 “混账!”忍了又忍,白檀实在气不过,“你算什么东西,你敢用这样难听的话来污我的耳朵。” “哟?恼啦?哈哈哈,恼了就更好看了。” 听人越说越不像话,言语之下流简直刷新白檀的三观,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刚才丢在脚边的棍子,咬咬牙就要上前跟人拼命。 这回反倒是闻人诀拽住他了。 “你别拉我!” 虽然害怕,但看情况如此,今晚肯定躲不过,对面那人又如此羞辱自己,白檀怎么受得了,别管打不打的过,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出来。”将白檀拉到身后,面对黑暗,闻人诀冷淡出声。 “怎么的,想在我面前表演苦命鸳鸯?”细声细气的,黑暗中的男人终于现身。 和人的声音相反,男人膀大腰圆,看着很是魁梧。 上下打量着闻人诀二人,男人搓手,眼中闪烁淫邪光芒,“不如我们一起玩吧,我可以让你们两个一块舒服啊,嘿嘿。” 闻人诀体态修长,肌肉都很匀称,可外表看着并不强壮。 男人本只想找点吃的,但在看到白檀的脸后改变了主意,尤其感觉到二人身上都没有晶核气息后,他更肆无忌惮。 “舒服吗?”闻人诀若有所思,嗓音低沉。 “对,嘿嘿嘿,我保准会让你们俩一块叫的此起彼伏。” 男人放下大半戒备,但出于生存环境,多少还留有一丝提防。 “你会不会用成语!”白檀的关注点很奇怪,本惶恐不安的心在看到闻人诀淡然的表现后,慢慢安定下来。 “你别管我会不会用,你只要叫的让我喜欢,我保……” 空气中射出的蓝色光线,打断了没完没了的肮脏话。 天眼显形于空中,红色瞳孔在黑暗中散发出诡异光芒。 白檀仰着头,表情诧异中带着点了然,他不只一次见到过这颗古怪的东西,能够那样轻易的切断他从星际带来的锁链,想也知道,不会对付不了对面的那个下流痞子。 “他妈的!”骂了句粗口,男人眼中的欲望消失,从怀中掏出两把短匕,他一腿向前,做出了攻击前的试探性动作。 闻人诀心中狂躁又起,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在强力压制。 白檀紧贴着人,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天眼,”一手撑着身侧墙壁,闻人诀低声,“抹杀。” 那种心悸感又来了,伴随着阵阵晕眩。 “主人?主人!” 对面的那个小丑已经没人关心,维端在心识中一声声呼唤着。 白檀看人撑着墙壁又一次滑倒到地,急的声音都变了,“你别吓我,你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好不好?我……” 抓耳挠腮的,他忍不住在原地跳脚,“怎么办,怎么办……” “喂?!” “你不要睡过去,你告诉我朱阁他们在哪里,我去找他们过来!” 耳旁的声音逐渐远去,闻人诀知道白檀在晃自己肩膀,但跟之前一样,他的神智变得相当迟缓,半睁着眼睛抬头看人,远处无声无息燃烧起来的蓝色幽火,近在咫尺的白檀,似都进入另一个世界。 白檀遇到这种事情的经验有限,今晚的事情带给他的打击太大,闻人诀在他心中一直强大莫测,可什么时候,对方能够带给他的安全感不见了…… 脑中能想出的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不奏效,找机器人?报警? 得了吧,这里不是人类联盟啊! “你别睡过去,求你了……” 就算什么都不懂,他也知道不能让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失去意识,扶着闻人诀肩膀,白檀双膝跪地,心中突然涌起个荒唐想法。 那些看过的电视和电影,那些紧急情况下的……浪漫场景? “什么浪漫不浪漫……”空出的一只手死命拽挠自己头发,白檀盯着闻人诀脸颊,狠了狠心,倾身向前…… 远处的高大男人被蓝色幽火包围,没两分钟就消失了踪迹,天眼飞回闻人诀头顶,带来的红色微光照亮了底下二人碰触的嘴唇。 白檀一触即离,涨红着脸盯着闻人诀看。 唇上湿热的触感让闻人诀怔愣了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如此近距离,不带任何杂念的触碰。 从有记忆起,任何人都不曾这样……怀带如此不安却又珍重的心情与他亲密接触…… 仅仅只是两秒钟的触碰,他就奇怪的从人温热唇瓣中,感受到人的不安,紧张,期待和羞涩。 闻人诀狭长眼眸中的黑沉让白檀害臊尴尬,刚才人垂着头,他亲上去的时候没有多想,等拉开一些距离才发现闻人诀虽然依旧没有力气,但瞳孔中已然恢复清明。 “你……你别误,误会,我那什么,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唤醒你,那什么……电影都这么……唔……嗯……”   第379章 抗衡抵御 闻人诀没耐心听人遮掩,神眼能量依旧在他体内乱冲乱撞,识体的引导到了极限,因为进行过几次融合,他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极易被吸引,甚至有被隔离开这个世界,真正沉入神眼中心的欲望。 他的识体在持续抗衡,而维端已经察觉出不对,“这是神眼在召唤您进行下一次融合,必须现在就进入沉睡。” “马上离开这儿找个安静的地方,主人?” 双手抓着白檀肩膀把人按倒在地,闻人诀的动作颇为粗鲁,刚才那一触即离的吻无法让他满足,他渴望于这种奇妙的感觉,选择遵从肉体的需求。 一瞬间“天翻地覆”,白檀傻睁着眼睛没了反应,早在人的唇齿再一次碰上他的后,他就当机了。 什么思维想法都消失,脑袋空白的任人宰割。 直到那吻越来越深入,因为喘不过气,他开始死命挣扎,然而闻人诀再虚弱也不是他那细胳膊细腿能够反抗的了的,因为嘴里闯入的那根舌头发不出声音,白檀急的两眼冒泪。 可惜闻人诀在这方面是个新手,只顾着自己沉醉,哪里注意的到他的反应。 最后还是着急上火的维端叹气提醒,“主人,他晕了。” …… 白檀醒过来好一会也没敢出声说话,闻人诀就在他身旁坐着,轮廓看起来很是模糊。 实在是太尴尬了,接吻到晕过去什么的……说出去真要笑死人了,要是日后被冷漠知道……那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黑料。 因为身处黑暗,白檀放肆不少,微微转过脑袋,他盯着黑暗中的闻人诀瞧。 他们还在刚才的位置,只是自己的身子被拖到了墙壁下,闻人诀席地坐在他身边,背靠着墙,脑袋低垂,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 他没敢发出声音,只傻傻盯着人看,一时思绪飘的有些远。 莫名其妙的来了地球,莫名其妙的跟这么一个人有了牵扯,甚至成为了对方的恋人,受到对方的保护,也在对方危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白檀不愿深思这一切代表什么,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还能否回到星际。 恍惚间他开始设想,若是自己一直呆在星际中,那么此刻闻人诀的身边会是谁? 又或者,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星际,而闻人诀却到了人类联盟那边,那个时候的他们,会有跟现在一样的交集吗? …… 地上躺着的人醒过来,并且一直盯着自己看,闻人诀不用抬头也有感知。 虽说因为神眼的两次爆发,他如今的状态极为不佳,但从对方的气息变化也能大致猜出人在干嘛。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心情去关照对方。 因为心识中的维端正在抓狂。 “请您一定要给我个解释,为何在那种情况下,您依旧不愿意进入沉睡?” “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万一您的识体没有抗衡住消散,您要我如何?” “是因为白檀吗?还是因为在等着您回去的那帮人?” “您什么时候会被其他人干扰影响了?” “主人!” 连声质问没能得到任何回应,维端的语气沉重起来,“如果您在担心这群人,那您为何不想想王域?” “您若在此出了意外,涅生王域怎么办?” “东大陆如今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说不准寒鸦不渡已经打上去了……” 从始至终只有维端一人的说话声,闻人诀低垂着头,瞳眸幽深。 “您如果是担心沉睡的环境,可以离开王区去海中,我会从墓穴中调集其他天眼过来护卫。” “你知道这次的沉睡时间会是多久吗?”闻人诀听了半天,终于启唇。 空气中没有声音,对话发生在心识里。 维端因为他突然的问话而怔愣。 “回答不出来?”闻人诀冷笑,“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一年,又或者是三年五载,你真觉的这是一个好时机?” “……” “你也说了,东大陆的情况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沉睡融合,醒来之后或许这颗星球已经变了天了。” 这些情况维端也知道,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片海域不在遗落之地,几颗天眼,你能百分之百确保安全?” 若是在陆地上,对付如今的地球人类维端或许拥有信心。 但是在海底不像上次沉没在江中,这是海,会遇到什么异形没人知道,地球就是这样神奇的地方,在你以为这是一种强大或者物种的极限后,总能再次刷新你的看法。 永远都在诞生不可思议的事情和变化。 闻人诀本无意对维端说这些,但因为自身的虚弱,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都需要它的配合。 “且这个时候,我不能融合。” “为什么?”一句句听下来,维端已经大致冷静,它就是害怕担心闻人诀被情感蛊惑影响,失去最基本的判断。 既然不是,还拥有如此理智的分析,那它自然会松口气。 “这次的神眼能量变化奇怪,在我彻底摸清楚前贸然进入融合,你觉的合适?” “呃……”维端不得不附和,“您说的有道理。” “可是您这样强势抗衡神眼的融合,会给您的身体造成伤害。” “在有把握前,我不会冒险,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眼下都不是一个好时机。” 心识中说完这一句,闻人诀突然抬头转身。 一直望着他发呆的白檀吓了一跳,做亏心事被发现似的举起了双手。 在意识到这样很傻后,为了避免尴尬,他将双手落到自己头顶抓了抓,轻咳一声:“那什么,你知道我醒了?” “起来。” 从地上起身,闻人诀伸出手。 白檀抓着他手掌,突然想起什么,不放心的问了句:“你可以吗?” 闻人诀没有说话。 白檀感觉出他的不耐,不再多说,让人拉着自己,借力站起。 为了缓和之前古怪的氛围,他努力找起话题,“地上有点凉。” “那就回去。” 闻人诀径直迈步往前走,没管身后之人的咋呼。 “您之前的识体又一次微弱,可在白檀吻您后,我感觉到它稳定下来,难道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可怕?” 犹豫再三,维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闻人诀眯着眼睛,似是而非的应了声:“或许。” 之前那瞬间,他的识体因为神眼的冲击而混沌,再次被隔离的感觉都已经生起,可因为白檀的那个轻吻,忽然让他回了神。 那之后,抗衡告一段落,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神眼能量的召唤,全身心的投入那个吻。 从一开始的粗鲁到后来的疯狂,不得不说,闻人诀在依靠跟身后之人的亲密接触,来抵御那股发自魂灵深处的沉睡召唤。 …… 闻人出去接人,一接就接到了天黑,朱阁等人在处理完伤口统计好吃的后开始担忧。 一开始有人提议出去找,因为对这条街道不熟悉被朱阁拒绝了,他谨记着闻人走前交代的,让他们守好废弃厂房不要被人偷袭。 可随着天色的渐渐昏暗,他也开始坐立不安。 跟白檀一样,跟闻人的相处过程中,他对对方的实力很是信任和崇拜。 “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江伟大在门口徘徊,不时探头看一眼街道外。 “不会,闻人是什么实力和脑子,你们没数?” “可这里毕竟是二十二区啊,尤其现在天都这么晚了……” 每个人都分了点吃的,在休息过后,所有人聚拢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闻人的行踪。 “可他带着白檀啊!” “那怎么办?”听到这么句提醒,吴明哲烦躁不已,“我们派出一个小队出去找找吗?” “找?”朱阁叹气,“怎么找?对这片区域我们谁熟悉?这黑灯瞎火的不一小心跑到其他街道,只有一个小队顶什么用?” “就是,白天我们都看到了,这里的人多难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管白檀跟闻人吧?” “我们再等等,”朱阁咬牙,“要是再过半小时他们还不回来,我们就一块出……” “他们回来啦!” 留在门外守卫戒备的同伴兴奋大叫。 坐在房内火盆旁的朱阁等人全数站起,一脸激动的看向门外。   第380章 施舍存活 二人刚走进去就被众人拉着问东问西,闻人诀回答了两句,挥手躲到一旁,白檀一开始还担心出现尴尬场面,但看朱阁等人只关心他的安危,丝毫没有提到早上发生的事情,他不免更难为情。 “对不起。” 推开围绕着他的众人走到房间正中,很是认真的对着所有人弯腰,白檀大声道:“早上是我说话没有考虑大家的感受,我道歉,以后不会了,再有的话,你们可以揍我。” 朱阁等人故意的热情就是想揭过去早上那茬,他们本以为白檀也会顺水推舟,哪里知道人在这个时候却固执起来,对他们连连摇摆的手,再一次弯下腰去。 “我错了!” 大喊一声,白檀双腿并拢。 他这样,反倒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吴明哲上前拍他肩膀,用力道:“我接受。” 都是在一起瞎混的朋友,众人相视一笑,对白檀的认知更深刻一些,朱阁只觉自己没有交错这个朋友,人虽然任性,但知道是非,高傲是有,但也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放下面子。 闻人诀强行压制了神眼的融合,身体一时虚弱无比,回来的路上虽然没要白檀搀扶,但走回厂房就已到极限。 他试图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沉睡融合,一来是还没摸清楚神眼这次的变化,二来是他之前对维端提起过的,时机不对。 之前弄的吃的还有剩下,朱阁让人帮忙拿过来,白檀看着手中颜色难辨的食物,面上表情还是有些复杂,但终究没有开口。 看一眼坐在墙角的闻人诀,他双手捧着碗,快步走过去。 “你先吃点东西。” 闻人诀抬眼看他紧张表情,摇了摇头。 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不行,你必须吃,早上我厌食,怎么现在换你了?” 闻人诀当然不是嫌弃食物不好,但白檀这样说摆明了非要看他吃才行,看人固执眼神和下蹲的动作,闻人诀不再多说,伸手从他手上接过。 朱阁等人打发了其他人去休息,他们则跟着白檀走到闻人诀身旁。 “你出什么事了?” 回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闻人的脸色很差。 “没事。”脑袋的晕眩也许是因为之前神眼的波动,但身体的虚弱在这样的环境下真是要命。 “我看不对吧?”柳清河伸出手贴到闻人诀额头上,惊叫道:“好烫!” “主人?”维端比之其他人,更能感受到闻人诀的不对劲,“您的气息,是不是生病了?” “你这是发烧了吧?”收回手,柳清河转头喊身后躺着的人,“冯轲,你弄块干净的湿布来。” “发烧?”重复着低语一声,闻人诀勾了下嘴角,这倒真是稀奇。 看人将布递给白檀,而白檀又咬着唇一脸难过的将湿布放到自己额头上。 “对啊,你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吗?” “我很少生病。”身体的不适,他以为只是神眼能量爆发后的正常反应,在晶核能量出现前,他还是个孩子生活在聚集村时就很少生病,最多的是受伤,那时候有安老在,能够为他解决一些麻烦。 也许是天生命贱身体反倒硬朗,从小到大,他几乎不生病。 到了遗落之地解开封印后,神碑分裂,晶核能量出现,他的身体因为融合神眼变得更为强大,更没机会生病。 可现在倒好…… 取下额头上的湿布,闻人诀不太在意的扔到一旁地上。 “闻人……”朱阁对吴明哲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了点头,几人将闻人诀的身影遮挡住,朱阁蹲在白檀身边低声:“你出事情了对吧?” “是,”闻人诀看向对方,很是坦诚,“不只是生病,我的身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晶核能量全都消失了,而且没有力气战斗。” “怎么……会这样……”几人说话都很小声,江伟大因为这句话而白了脸。 可以说他们这三十多号人里,闻人诀是绝对的主心骨,可这种情况下,人居然出了意外。 “先不要告诉大家,我们就说你生病了。”朱阁推了吴明哲一把,几人留下白檀,走到角落里商量什么去了。 闻人诀瞥他们一眼,不太在意的合上眼睛。 他并没有睡意,只不过是懒得应付其他人,更不愿意开口说话。 白檀捡起他扔掉的湿布,挪动着坐到他旁边。 感觉到人贴过来的身子,闻人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白檀很淡定,看他睁眼干脆就歪过脑袋,一手抱过他胳膊。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就有人在街道上传,说青龙和手下兄弟被人杀死,厂房被一伙陌生人占领,因为人数多,且又干掉了最强大的青龙,一时半会真没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闻人诀的虚弱在之后的几天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发严重。 白檀从一开始的担心到后来的心事重重,前几个晚上他还赖在闻人诀怀中或者膝盖上睡觉,到了后来看闻人诀几乎一整天躺着一动不动,他干脆抱着人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 他年幼时生病,奶奶经常这样抱着他,将他的脑袋放在大腿上,一手替他抚摸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唱歌谣。 闻人诀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后来因为白檀的固执而放任对方,没想到白檀一发不可收拾,从前两天的端茶倒水到后来连吃饭都想要喂闻人诀。 青龙等人留下的吃的不多,因为闻人诀的虚弱,朱阁等人延缓了继续往里面街道走的计划,一般一条街道上顶多有四五十号常呆的人,跟王区不同,这里的人员去留很活跃,特别到了夜间,没准就有最里面街道的人会想出来到外边转转。 也会有在外面街道上混不下去,饿的难受的人会铤而走险到里面街道去找吃的,或者寻找机会。 朱阁等人一来,街道上原本就紧凑的食物变得越发紧张,星际抛洒物每两三天有一次,朱阁等人刚开始还矜持拉不下脸,可到了后来,饿的难受又看不到回家的希望,再看到星际飞船抛洒下来的垃圾球后,他们跟一群从街道角落里飞奔出来的男人们争的你死我活。 星际抛洒物并不固定,垃圾球砸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一场小战斗,朱阁等人慢慢有点习惯,他们会分为几组在街道四处等待,待确认具体位置后赶紧过去从散落成山的垃圾球中捡取食物和需要的物品。 很多东西他们捡回去都不知道是什么,好在有白檀这个星际人类,他会帮着辨认一些物品,最开始人也是不愿意的,青着脸站在他们捡回去的各色垃圾前,久久无声也不动。 闻人诀的虚弱越来越严重,吴明哲甚至开始怀疑他会就这么病死在这里。 好在他始终留有一丝气,会说话会吃东西。 白檀背对着他站的笔直,可微微颤抖的肩膀似乎能够表露出他的心绪。 想他,星际六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联盟圣物的守护者,有一天居然沦落到在垃圾星球上,面对一帮垃圾从里头找出可以吃的。 这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尤其对白檀这种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多少苦的人而言。 因为站不起来,朱阁等人帮忙做了张躺椅,闻人诀一手撑着身下垫子,努力直起上半身。 白檀还跟那堆垃圾前站着,并没有人催促他。 闻人诀看向其他人,忽然有些复杂。 最终白檀肯定还是帮忙,他这几天吃了不少朱阁他们捡回来的垃圾,又哪里还有资格去清高和倔强。 对闻人诀的白吃白喝,一开始还没人说什么,可随着抢夺食物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受伤甚至有人死去,慢慢的,一些琐碎言语就落到了白檀耳中。 “这还在学院吗?摆他们的身份有用?养着两个吃白食的,我们当祖宗供呢?” “这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吃着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 “人家尊贵着呢。” 人心的可怕在于它的善变,在复兴学院里,没人会不尊重闻人诀。 因为他的副会长身份,也因为他的能力和朱阁等人的关系,可到了二十二区,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看不到离开的希望却逐渐融入了野狗争食的环境,慢慢的,有人因为牺牲而产生不满。 白檀第一次听到这种话都懵了,他失了任何反应,拿着洗干净的铁盆傻傻站着,他想冲进去好好呵斥那二人,他想告诉对方,闻人诀在正常时带领护佑着他们走到今天。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那并不能改变今天,他们要依靠别人的施舍才能活下去这个事实。   第381章 不同反应 白檀都能够听到那些难听的话,拥有天眼做耳目的闻人诀就更是清楚了。 他没什么情绪,可心识中的维端却受不了,“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如此忘恩负义,没有您,他们能平安走到今天吗?可您不过是暂时虚弱,他们就将您视作累赘。” “主人,我觉的您要早做准备,朱阁这几个人目前虽然还没说什么,但您的虚弱不是一两天能够好转的,他们到最后说不准就会变态度。” 它的担心不算多余,俗话还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他们这个年纪的友情在长久的磨难面前崩塌很正常,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要是一起遭受还好,可其他人每日都在拿生命奋斗那一点点的食物,闻人诀和白檀倒老神在在的等着吃的喝的,一两天也罢,这十天半个月的是个人都会产生怨言,何况这群人里还有一些并不是学会中的成员,那感情就更薄弱。 “这一次的融合,我必须始终保持一丝清醒。” 闻人诀打断它没完没了的废话,他关心的不是这些细枝末节,而是体内的神眼。 经过这几天的感应,他慢慢摸索出来这次的不同。 和以前那几次全身心的投入沉睡不同,到现在这个阶段的融合就需要他留有自己的神智,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如此,但是这一次,为了确保安全,他必须如此。 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东大陆的情况紧张又或者他身处的地方不对。 两个方面的考虑都意味着他必须硬抗神眼能量外散所带来的虚弱和痛苦。 “好在我还在您的身边,”维端抓紧时间突出自己的重要性,“能够保证您的安全,但相较而言,我更愿意您单独呆着。” 很多时候,危险来自于身边人。 闻人诀这边和维端商量着如何应付这次融合,东大陆那边却是惊涛骇浪,大变故一个接一个来。 先是蓄势待发的西大陆终于行动了,千艘大船从海岸离开,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在所有人的紧张中,突然登陆在东大陆的海边小镇,一连三天,杀光了所有反抗的人。 三万人马,占据了复兴联盟的几个沿海城镇后,又一次没了动静。 比起之前山雨欲来的姿态,这一次摆明了是战争行为。 复兴联盟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可联盟的民主体制在这个时候却拖了后腿,意见暂时不能统一,在静观其变和防守的声音下,反击拿回城镇的声音暂时被压制。 和复兴联盟的多方考量不同,圣鼎王域的行动果决多了,他们在寒鸦登陆后的第三天就部署了七万军团到圣潭沟,那是圣鼎王域和复兴联盟交界的城市,距离寒鸦上岸后袭击的几个城镇不远。 “大战眼见一触即发,可王依旧半点消息都没有!”怒气冲冲的面孔在视频中被放大扭曲,涅生王域对寒鸦登陆的事情态度模糊。 早在寒鸦不渡的人上岸第一天,复兴联盟就将电话打到涅生,可涅生那边一直没给出个态度,对比圣鼎的果决,涅生王域的几位眷属似乎心不在焉。 其他人不明缘由,只当他们有所盘算。 真要说起来,寒鸦不渡登陆最先受到冲击的当然是复兴,其次就是圣鼎,涅生前头有他们挡着不说,还有一个夹在他们中间的十九王区。 他们最能按捺的住倒是不假,但从一开始和王商量好的…… 书易一脸沉重,“寒鸦如今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可我们是否应该先调集军队做好准备?” “这个时候掺和会是王的意思吗?”蓝岸挑眉,满眼的散漫,“我倒是想看看,这圣鼎和寒鸦打上会是如何模样。” “我关心的是王的下落!”炎振深呼吸着,他怒目直视视频另一头的潘之矣,“王跟您在一起出的事情,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金家的事情暂时还不好处置,”就算被质疑,潘之矣的脸色依旧平静,闻人诀消失后,几位眷属的反应完全不同,但好在之前的王域职权划分明确,并不会对王域的运行造成什么伤害,但王不见了,尤其消失前飞艇出了事情,到目前为止,多方寻找依旧没有踪迹,保不准手握重兵的武眷属们会生出别的心思。 “飞艇之上还有不少复兴城的大家族子弟,其中不乏一些商会会长的儿子,出了事,他们也在探查,找到金家只是时间问题,若我们在这之前就动手,无疑会将展翅帮和王域的关系暴露出来,若是再深挖,王在复兴联盟所有的部署都将会作废。” 老鼠觉的这个时候不好再保持沉默,开口道:“已经差不多能够推测出飞艇的位置,我想……找到王,要不了几天了。” “你什么意思?”向阳从视频开始就沉默,这时候的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毕竟他是最早追随在闻人诀身边的人,身份地位多少有些特殊,“你的意思是王还在飞艇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鼠没心思跟人吵架,早从王乘坐的飞艇出事消失后,这种争吵就经常发生在电话里,但都是其他高层联合行动间发生摩擦时的一些插曲,还从没有发生在他们眷属这个层次。 哪怕彼此之间存在诸多猜疑和不满,但多少顾忌着各自的身份,在王回来前,压抑容忍。 外界盛传他们王域是要坐山观虎斗,心思阴暗目光短浅,可实际上,涅生王域从复兴学院的飞艇出事后就不太平。 经过推测和追查,他们已经知道飞艇上发生了刺杀,并且大概模拟了飞艇会经过的路线,最后沿着线索找过去,可以确定飞艇飞向了大海。 若换做正常人来看,谁也不会对飞艇上成员的存活抱有希望。 那毕竟是深海,是他们人类目前还无法踏足和征服的地界。 但对于几次经历王不翼而飞的眷属来说,他们本能的相信,主上还活着。 可老鼠和潘之矣不同,这二位虽然心思都很深沉,但加入涅生王域的时间短,也从没有经历过闻人诀的突然消失,表面不说,内心抱有什么想法还真说不好。 只不过,潘之矣较为能隐藏自己,而老鼠,他对加入王域成为眷属这件事情本就不是很感兴趣,他的加入全是冲着闻人诀这个人。 现在,闻人诀的生死未卜,依照他的脾气,撤伙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飞艇出事虽然是意外,但主上身边当时只有你们,为这件事情,你们就该负起责任,”向阳阴冷目光正视老鼠和潘之矣,他身后还坐了四五人,全是他属区的心腹,这些人同他一样,面目冰冷,含有隐晦的不信任,“丑话我先放在前头,也请先生不要计较我的失礼。” 他这话是对潘之矣说的。 早从书易说要开这个多方连线的视频时,潘之矣就知道自己今天不好过。 闻人诀刚消失的那两天,这些个眷属还态度莫名,可随着时日的增加,心存怀疑的不再那么客气。 “若再等十天,王还是不见下落,我就会有自己的行动。” 充满深意的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向阳拂袖离开前放下最后一句,“除了我自己,你们每一个人我看着都可疑。” “这叫什么话?!”红雨膛目结舌,气的当场砸碎手上小镜子,“他疯了吗?” 她曾和向阳一同管理过王区,但在同为眷属分管不同的属区后,这关系慢慢疏远。 “他那话我听着没什么毛病,”蓝岸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道:“这事现在这么看着,是王不小心招惹到的臭虫搞出的大事件,可深层次里的,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泄露了王的行踪和身份,借由金家这么只蝼蚁,玩这么出精彩的偷袭。” 书易最早召开这次会议是想商谈面对寒鸦的登陆他们要如何,可几位眷属“面对面”后,局势完全不受控制。 他们并不关心寒鸦若是再进几步,拿下更多的复兴城市后会对涅生王域造成什么威胁。 向阳的怀疑深种,红雨的漫不经心,蓝岸的唯恐不乱,炎振的焦躁不安,黑虎的沉默寡言,潘之矣的深沉,加之老鼠那随时散伙说拜拜的架势…… 书易觉的自己久不犯的偏头痛都发作了,他撑着自己额头坐回椅子,潘之矣在对面状似关心的问了句,“你怎么样了?” 被他蹙着眉头,直接掐断了通话。 第382章 要死了吗 东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闻人诀都不知情,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神眼的第三次融合上头。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融合他始终要保留一丝清醒。 因为要对付接连不断在体内爆发的神眼能量,他的虚弱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恐怖,不时的抽搐打滚,难受时的面目狰狞,短短半个月就瘦成了皮包骨,白檀是个粗神经,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害怕,暗地里早有人议论说闻人诀是得了什么瘟病,若是再跟他呆在一块,指不定要被传染。 往日里的尊重在这样的现实下被一点点消耗,白檀的敏锐让他意识到那些人眼中的同情和崇拜消失后,换之而来的,皆是厌恶的恶毒。 早从一个礼拜前他就不敢再酣然入梦了,一开始是做噩梦,梦里朱阁他们对自己和闻人诀露出恐怖笑脸,说要把他们绑了去做诱饵,又或者是江伟大扭曲着面容,说要将他们丢出去。 梦里惊醒时,他会本能去摸闻人诀的身子,在感受到那点温度后,湿润眼眶。 从前两天起,闻人诀的情况看着更糟糕了,就算将手探进他衣服里去摸他的胸膛,能够感受到的体温依旧微弱。 朱阁等人一开始还想尽办法找药,可在好不容易找到个算是医生的人来看后,那男人摇着头叹气说赶紧扔出去,这句话算是点燃了这个小团伙隐藏多日的炸药线。 在人走后,付出不少食物代价的几个青年终于忍耐不住,避到门外商量,“我们留他到现在,也算尽力了,就因为他,我们不能再往里面的街道去,你们也听人说了吧?在最里面的街道是有能够联系到外界的电话的,难不成,我们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啊?” “那是我们的副会长,况且,我们学会从成立的那天起就说过,不会放弃同伴。” “那也要量力而为吧?我们这样下去不是逞强是什么?况且刚才那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他这病莫名其妙,若是会传染那可怎么办?” 白檀拧干毛巾替闻人诀擦额头上的汗,早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现在的得心应手,他的内心受尽煎熬。 外边那帮人,虽然人是避出去了,但声音却一点忌讳都没有。 隔着一扇门听的清清楚楚,微微颤抖的手指摸上闻人诀额头,好在,好在这人现在半昏迷,应该听不见。 白檀听出那人的声音了,就是因为听出,所以才气的发抖。 闻人诀刚接他回来的第二天,虚弱的状况还不是很严重,帮着分析了下街道上的情况,朱阁等人每天往外探索一点,回来也会及时到闻人诀跟前说说白日里的情形。 在他们杀死青龙后的第六天,朱阁等人遇上了那群在海岸边跟他们分开的学院同学。 那伙人当时正被另一条街道上的人追杀,仓惶之下逃入他们所在的街道,还被几个异能者打的抱头鼠窜,因为相识,也因为这条街道目前来说他们为大,江伟大等人出手救下他们,可因为之前的隔阂,他们回来后问了闻人诀的意思。 当时那群人怎么表现的呢? 同样是现在这副嘴脸,那时候却在闻人诀面前示弱装可怜,说他们在沿海找了不少办法,就是联络不上大陆上的人,他们也试图自己坐船出海,可离开岛屿不久就遇上了海下的庞然大物,差点全部死光。 后来为了寻找食物,一路进了二十二区,遇到了不少可怕的人,在被抢夺走仅剩的食物后,他们也开始铤而走险,抢劫杀人,什么都干了个遍,就差吃人尸体了。 一路上过来不少同伴都死去,白檀当时听他们叙说还很动容,眼眶红红的。 闻人诀虽然虚弱,但也撑着墙壁听完他们的诉说,最后当着房内所有人的面点了头,算是同意这伙人的加入。 可是,为这帮人提供庇佑后,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手中毛巾掐的用力,挤出的水一滴滴砸落在闻人诀额头上。 人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痛苦呻吟,白檀颤动了下眸子,很快回神。 他将盖在闻人诀身上的破毯子往上提了提,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出去。 门外朱阁正低着头,面目看不清晰。 而加入不久的另一伙人以一个卷发青年为首,在步步逼问。 咬着牙齿,白檀尽量平静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 那卷发青年瞥了眼他,不以为意道:“那更轮不到一个普通人说话吧?” “你是有异能,”没有任何畏惧,白檀在困难面前时的畏畏缩缩这时候全都不见,他睨视着对方,神态倨傲,“但你没有良心。” “请问,当初是谁点头同意你们的加入?”一步步向前,白檀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背在身后握紧成拳,“不是闻人,你们早就饿死或被人杀死在街头了,家里长辈就是这么教的你们做人吗?” 跟以往的懵懂、无所事事不同,这时候的白檀眼神犀利,语句清晰,脚下步伐前所未有的坚定。 毕竟是大家族子弟,还是星际联盟圣物的守护者,他要是正经起来发火,那气势很是凌然,便是闻人诀都没有他身上的庄重。 “你跟他什么关系?你两一张床上的,你当然向着他说话,”卷发青年一时被他气势震慑,回过神后,恼羞成怒,“可你也不能拉着我们这么多人给他陪葬啊!我说这话可不全是为了自己,还有大家。” 听他扯出所有人,白檀目光黯了瞬间,抬头无声看向朱阁等人。 房内平躺着的闻人诀却在这时候睁开了眼。 虽然身体虚弱到无法动弹,但他那双眼睛,清明透彻。 “您何苦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呢?”维端不理解,“虽然会有一些风险,但让天眼带着您和白檀离开完全可行。” “这话不要再让我听到。”门外朱阁沉声喝止。 杂乱声音渐渐散去,可以听到剩下的几个人似乎在门外低语,白檀对着朱阁江伟大等人说了声谢谢,重新推门进来。 天眼隐没在闻人诀头顶,维端借着好好打量了圈白檀,叹息道:“看不出来他在这种关键时刻,反倒不急不躁,稳重大气。” 闻人诀意味不明的“嗯”了声,却是重新闭上眼。 他能感觉出来白檀回来后站在他跟前默默看了他很久,最终弯腰重新为他擦脸。 能够捡到的食物越来越少,在接收了后来的这帮人后,这条街道上能够捡到的垃圾完全不够吃了,本应该分散继续往里走,但因为闻人诀,朱阁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雪上加霜的是从星际抛洒下来的垃圾球,近十多天来减少了一半。 如此情况下,食物的短缺加之其他街道上找不到食物的人开始四处游荡,生存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一开始朱阁还能压制住各种不和谐的言论,可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开始选择不听从,他们白天同样出去,却不再那么听从指挥,甚至捡来的食物也开始偷偷私藏。 “这样的情况随着食物的继续消耗,只会越来越严重,”柳清河苦笑道:“到时候还能团结在我们身边的能剩几人呢?”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 这话朱阁在来二十二区后说了很多次,可一次比一次更觉无力。 他们应付着当下难题,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最大的“团伙”早已经被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盯上。 附近几条街道上再也找不出食物的人在自相残杀后,慢慢的,将目光盯准了他们。 住在废旧厂房,杀了青龙的家伙们是目前附近最大的“团体”,没有人会比他们拥有更多的食物。 人若是饿急了眼,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明知道打不过,也有人要拼死一搏,这样的人慢慢凝聚起来后,偷袭来的正常又意外。 朱阁等人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而闻人诀有心提醒,但前天晚上再次爆发的神眼能量让他连说话和吞咽的力气都缺乏。 枪声和响雷炸响在耳边时,白檀趴到了他身上。 闻人诀感受到他滴落的泪水和软弱声音,“闻人诀,我怕疼。”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第383章 雪上加霜 “扶我起来。”安静一会,闻人诀一字一顿,艰难出声。 白檀脸埋在他胸口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惊喜抬头,双眼亮晶晶的,“你醒啦?” 早就醒了,或者说,他的意识始终保留着丝清醒,只不过四肢乏力脑袋晕眩,让他不准备开口说话。 白檀的哭声虽然微弱断续,终究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可以想象人在这时候的惶恐无助,这几天他只顾着自己梳理神眼能量,连一句宽慰的话都不曾对他说过。 “让我靠着墙。” 早在战斗开始的瞬间,房内休息的人就全都跑出去了,听外面的动静,今晚来的不会只是一两个敌人。 白檀憋回眼泪,这些天闻人诀一直混混沌沌的在沉睡,他喂人吃东西都特别费劲,要不是闻人诀本能的会吞咽,他都要放弃了。 抓着人细瘦胳膊,白檀很轻松的将人从地上拉起,换做以前…… 闻人诀真的瘦的太吓人了。 但是,人清醒了,哪怕不能战斗,只要他醒着,只要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白檀就觉的安心。 这种感觉在这一刻无比清晰,他珍惜的盯着闻人诀看了一会,方才紧张起外面的动静。 “主人,来人不少,已经有人边打边退了。” 天眼在楼外空地上盘旋,观察着这场夜幕中的厮杀。 闻人诀背靠着墙,目光落到门外,静静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有人撤退,意味着放弃还留在楼里的他和白檀……不过这情况也正常,外面杀进来的人源源不断,又个个拼命,楼里的他们猝不及防且又不清楚具体的人数,没必要死撑,就算心疼食物,也要先保住命。 只要有命在,未来总有机会。 “白檀,”侧头看死死抓着自己胳膊的人,闻人诀意味不明道:“你出去跟着朱阁他们。” “啊?” 白檀怔住。 黑夜因为两伙人的异能厮杀而被照亮,在雷电劈过的瞬间,他看到闻人诀寒凉没有感情的眼眸。 “你什么意思?” “他们打不过,在退了,”闻人诀异常平静,望着白檀道:“你没必要呆在这里。” “你要我扔下你不管吗?” “我走不了,”闻人诀拍打了下自己的大腿,“朱阁他们不会不管你,走吧。” 白檀沉默。 借着外面火光和雷电带来的明亮,他看着闻人诀的侧脸,右手指甲掐进掌心肉中。 闻人诀用这样不在乎的清淡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他却没有半点感动,有的只是愤怒。 “为什么,你能说的这样轻松?” 从窗外扭过头,闻人诀黑沉眸子锁死白檀。 他对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好奇。 “你是不是觉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扔下你都正常?” “你是不是在心里笃定了,所有人都会放弃你?” 一手抓住闻人诀衣摆,白檀第一次如此强势的将人拉近自己质问,“你是不是在心里期待,等待着我们放弃你?” “早从一开始!”推开闻人诀,几天来的悉心照顾在这刻被愤怒取代,白檀怒吼道:“你就在等着这一天,你心里是不是对我们充满了不屑?” “你想着,看吧,这群人早晚还是会抛下我,他们暂时没有放下我只是因为时候还不到,危险到了,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了,放下我,才是他们的选择,他们一定会这样!” 撕心裂肺的大吼让闻人诀眯起眼睛。 白檀的风度和懦弱在这个夜晚消失,他咬着牙齿,双眼瞪得溜圆,红丝遍布他那双漂亮的眼瞳。 “闻人诀,你总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如你所想的行事!” “是,我很怕死,我更怕疼,我也很想走,但我现在,更想扇你一巴掌。” 幽冷双眼终于流露出异样,因为白檀下狠手的那一推,闻人诀撞上了墙。 本就脆弱的他受不起任何折腾,这一下的力道居然让他涌出口血。 不过,这些插曲都被白檀接下来的爆发所打断。 这样的眼神……他见到过,夹杂着愤怒和绝望,白檀只在他面前表露过一次,那一次,人苦笑着叹息,用那样悲伤的语气,说…… 闻人诀,你并不爱我,你其实并不爱我啊。 那之后,这样的眼神,他再没有看到过…… 下垂着的右手中指动了动,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的虚弱,又或许是因为外面冲进来的敌人,白檀反倒完全放开了。 那般愤怒又绝望同时蔑视着自己…… “活着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可因为各种各样的感情,人类有时候会放弃生命,这世界上,有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存在,比如失去,比如忏悔。” “不要再那样看着我们了,”深呼吸着蹲下来,白檀一手拉过闻人诀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努力撑着墙壁站起来,“不要再用那样高高在上的眼神睨视着我们的每一个选择,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不能代表这个世界。” “白檀……”闻人诀发出低哑笑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檀面前这样大笑,没有任何威胁或者冷意,他笑的畅快,但因为嗓子难受,还没笑完就开始闷咳。 白檀扶着他下楼梯,又往后门走,对闻人诀这段日子的消瘦庆幸起来,若非如此,今晚别想搀着人行动。 闻人诀的笑声惹的他浑身不自在,嘟囔了句,“笑什么。” “原来你还是怕我。” 闻人诀脚下缓慢,审视目光落到白檀的侧脸和耳朵上。 “什么?”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下,白檀依旧不堪示弱,“我都敢臭骂你了,我哪里怕你?” 闻人诀摇头。 都说日久生情,现在看来,能不能生情他不确定,但是亲密的接触真的能够让两个原本单独的个体变得互相了解。 什么时候,身边这个懦弱无知纯粹的人,竟然将他的恶劣全部看在眼里。 既然明白他的恶劣,必然也就能够了解他的一些手段,再联想一下白檀往日的胆量,怕自己是一定的。 初见之时,人目中对他的恐惧那么明显,可后来…… 掩饰的太好了。 用天真和粗神经,越是怕,就越是跟他亲昵,就越是在他身边胡搅蛮缠…… 而他之所以能够容忍白檀并放在身边,就是因为那份胡闹永远踩着他的底线,现在看来,白檀远比他想的更能适应环境。 先有意拖延跟自己模糊态度,为的应该是试探自己对“钥匙”的重视程度,之后一点点贴近自己……逐渐成为不同和特殊,在恰当的时候,在逃不过的时候,再答应条件。 在那之前,他恐惧自己却不表露,反其道而行,若非如此,就算有钥匙这层作用在这里,初带在身边时,若是感觉出人对自己有一丝丝的畏惧,以他的脾气,说不准哪天就弄死了。 因为无趣,也因为好玩。 “你跟朱阁这些人关系好,是有意的?” 后方的打斗声渐渐平息,闻人诀望了眼毫无亮光的前方,慢慢停下脚步。 “什么有意?”白檀皱眉,“我只是觉的应该和他们处好关系,但我并没有因为要跟他们处好关系而有意做什么。” “是了。” 吐出含义不明的两个字,闻人诀嘴角慢慢上挑。 若都是有意有心,那就显得刻意,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能够掩饰一时,却呆不长久。 白檀的厉害在于他本能知道如何行事,却不存在算计和心思。 他在自己身边的胡搅蛮缠和任性妄为,都是真实本性。 却因为看穿本质,而避开了那些危险。 他的适应能力强大,却不是对身周的环境,而是身周的这些人。 就像是体内有个感应器,他知道在什么样的时候靠近什么人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和舒适生活。 他不是有心,更没有算计,但却全都在恰当环境下,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 “闻人?!” 打斗声断断续续,白檀拉扯两下发现人不走,刚准备开口说什么,黑暗中突然蹿出来几个人。 “跟我们走!”吴明哲一把扯过白檀抱起来,扭头吩咐身后人,“韩曙,你背着闻人。” “朱阁呢?”白檀看了两圈,发现这群人里并没有朱阁。 “他还在空地拖延,我们先走。”吴明哲顾不得多说,带上白檀和闻人诀后,快速飞奔起来。 “不行,”白檀拉了下人衣领,“我们不能扔下他们。” “伟大在呢,别担心,”论起感情,吴明哲跟朱阁才是最深厚的,“郑安堂那帮孙子早跑了,搞得那些围杀的人以为他们带着食物,吸引了不少火力,我们先走,伟大一会就带着朱阁过来。” 才占领不久的厂房就这样放弃了,闻人诀一行人狼狈逃离。 然而更雪上加霜的是到达新的聚集点后,因为这突然的折腾,闻人诀体内的神眼能量再一次爆发,因虚弱而造成的识体短暂消散导致维端被神眼能量所伤,在发出急促的“自我封闭”警告后,闻人诀胸口挂着的吊坠瞬间黯淡。 一直静静跟在他们身后的天眼,也从空中直直掉落到地。   第384章 贴身照顾 “你忍着点……” “我说你怎么傻憨憨的,伟大不都让你赶紧走了吗?” “自找的你这是……那帮孙子真他妈没良心……谁知道呢……” “白檀,闻人醒了吗?” 再次恢复点意识,闻人诀没有睁眼,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混沌间听到的那些对话声越来越清晰。 吴明哲咋咋呼呼的喊声后马上就有脚步声朝他靠近。 虽然闭眼,但闻人诀还是能够感觉出来有人在自己身前蹲下。 白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额头,低哑道:“还没有。” “哎哟喂,痛!”一旁角落趴着的朱阁大叫一声,“我说清河,你能不能轻点?” “好了,包扎个伤口咋呼什么,”江伟大烦躁低吼,“天还没亮呢,再招惹几个人过来,咱哥几个真的抹脖子吧。” “这闻人到底生的什么病啊……” 交谈声渐渐低下去,闻人诀感应着体内的神眼能量,他的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大概是有人在走动。 “还有一点吃的大家分了吧,打了这么久又跑了半夜,再不积蓄点体力就都可以趴下了。” 跟之前一样,神眼能量爆发后又一次平静。 闻人诀想起什么心头一沉,喊了声:“维端?” 没有回应。 看来是真的,短暂失去意识前听到的那句封闭警告,真是来自维端…… 那么……动了下唇,他在心识中漠然再喊一声:“天眼?” 依旧没有回应。 因为他的识体短暂失去,体内的神眼能量没有疏导伤害到维端导致又一次的自我封闭,这可以说是维端的一个自我防护程序,闻人诀怪不了它,但在这样的境况下…… 当真可说是雪上加霜,糟糕透顶。 若这次融合时能有一个安全的环境,他应该会更顺利。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回不到飞艇旅行前,更做不到强势结束这次的融合。 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应对。 前几天他虽虚弱,但因为有维端和天眼在,暗下有所依仗,如白檀喊出声的那样,他还真是抱着看戏心理。 可现在,维端封闭天眼跟着失去作用,他当真成了孤家寡人,比之前融合所遇到的情况糟糕百倍,那就是他的身体虚弱到根本无法独自生存。 “咳……” 能量爆发后总有一个平静期,无声睁开眼打量着房顶,他等朱阁几人的低声交流告一段落,咳嗽出声。 “闻人?”白檀是第一个扑过来的,倒不是因为他的反应快,而是因为他离的最近。 “你醒了?没事吧?还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配合那张脏兮兮的脸,闻人诀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抬手摸上他的脸,微微晃了晃脑袋。 白檀吸着鼻子,红着眼睛后退了些。 朱阁等人围拢上来,挨个打量过他后由吴明哲第一个出声:“我们差点没给你找棺材。” “多谢。” 温和道谢,闻人诀像是听不出他话中讽刺。 觉的没趣,摸了下自己鼻子,吴明哲席地坐到一边。 “你到底怎么了?先是异能失去,再是昏沉虚弱,知道原因吗?” 朱阁清楚闻人是怎样的人,他不相信对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一点原因都不了解。 “旧病。”因为气弱,闻人诀说话很轻,字句也短。 但对多日没能和他交流的几人来说还是觉的欣慰。 “在这么个破岛上也不能给你治疗,”下巴抬了下,朱阁示意蹲着的韩曙去拿吃的过来,“你很久没吃东西了,稍微吃点补充体力吧。” “其他人呢?”闻人诀勉强转了转头。 其实他清楚不过,但还是故意问出口。 朱阁黑了脸,但对着他的语气依旧柔和,“死了。” “别瞎说,”看他面色瞬间灰白,柳清河摇头劝慰道:“你放心,他们分开走了。” “为什么?” 闻人诀紧盯着几人眼睛,突然提高音量。 “天黑,走散了。”接过韩曙递来的吃的,吴明哲没直接给闻人诀,反手扔给了一旁蹲着的白檀。 白檀看了眼手中的黑块,招呼一旁躺着休息的伙伴,“冯轲,帮忙点个火。” 这黑乎乎的东西是肉块压制而成,星际中长途旅行中的备用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吃这个,会扔到地球来也是因为过期了。 但因为密封的好,时间长久顶多影响口感,人吃了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白檀一早帮忙整理捡来的东西时就单独跟朱阁说过,哪些食物要留着随身携带。 闻人诀现在的身体肯定是咬不动,白檀找了个铁罐子又弄了点水,让冯轲点起火,帮忙熬煮肉汤。 这边闻人诀半笑不笑的看着几双躲避他的眼睛,直白道:“是不愿意带上我这个累赘吧?” “你别瞎想,”柳清河安慰,“是那些人看到打进来的人多危险,都顾着自己逃命,跟你没有关系。” “那么你们呢?” 其实在这个环境下问出这些话是极不明智的,按照闻人诀以前的脾气,这个时候不仅要示弱,还要装糊涂,并在关键时刻顶他们几句,好让他们不抛下自己。 没了天眼,没了维端,他的身体又虚弱到动弹不得,若是朱阁等人跟那帮离开的人一样再放弃他…… 闻人诀没有自信能够撑到融合结束维端醒来。 他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太有情绪,可今晚…… 有意继续破罐子破摔,之前的漫不经心是因为维端在身,现在呢?他似只纯粹的想继续看到底。 就算被抛弃面临死亡,他也固执可笑的想要看一个答案。 若维端还醒着,一定会劝他别失去理智先保住命要紧。 “我们什么?”朱阁皱起眉头,“你还没死,我们自然不会丢下你。” 他说完,身周围着的几人虽然没开口,但眉眼间的庄重代表着认同。 闻人诀弯起唇角,轻叹口气。 …… 经历一场突然的袭击,战斗中死去的加上散伙离开的,等到天亮,朱阁和吴明哲一数人数,顿时沉默。 五六十号人如今只剩下了十几个,零零散散站在这间破败屋子里,每一个都灰头土脸,神情沮丧。 白檀把昨天的那块肉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水煮成糊糊,一点点吹凉喂给闻人诀,另一半留着到今天早上,他手忙脚乱的点火搅拌,闻人诀背靠着墙壁,目光幽远。 “白檀……” “嗯?” 其他人都出去找吃的了,昨晚上的逃散完全没有反向,一路留下记号,能够找到并且愿意过来的都已经集合起来,朱阁一早就带领着他们出去找东西,独独留下白檀照顾没有自理能力的闻人诀。 “你是第一次煮东西?” 虽然不知道食材是什么,但昨晚吃的食物味道很怪。 “是啊,咳咳!”因为是用柴火在烧,白檀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断,“不算第一次,你昏迷的时候,咳咳,吃的也都是我煮的啊。” 盯着人背影,闻人诀蹙眉。 前几天他仅能维持那一丝神智,本能下咽的食物压根就没顾上口感。 可昨晚上因为才爆发过新一轮的神眼能量,缓过点神来的他再吃白檀那一勺勺喂的,格外刻骨铭心。 “不害怕吗?” 看人神态自然,面容平静,闻人诀突然起了聊天的兴致。 搅拌的差不多了,白檀加了点盐进去,二十二区获取别的或许困难,但盐却满地都是。 人家下冰雨,下暴雨,二十二区倒好,他们来了不久就下了三场盐雨,跟雪似的,白檀第一次看见都懵了。 将铁罐子从火上挪下来,他利用两块石头夹着挪到闻人诀跟前。 “你不能讲话的时候我守着你都不害怕,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展露出笑容,白檀从怀中拿出勺子,“我就更踏实了。” 看人自然而然的吹凉食物喂过来,闻人诀配合的探头出去吃了口。 “之前出现的眼珠子,不会再出现了。” “啊?”喂着肉糊,白檀顿了下手,“那真是太糟糕了。” “不慌吗?” 若是一直以来的淡定都是因为猜测自己还有后手,那么白檀注定要失望了。 “慌什么?”大概因为身前之人现在软绵绵的看着很好欺负,白檀瞪了他一眼,“要有那东西在,你能沦落到现在这样?” 又喂过去勺吃的,白檀不妨碍自己的嘲讽,“要是有那东西在,你还一步步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脑子有病吗。” “……” 咽下口中食物,闻人诀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人好一会,吐出句意味深长的感慨。 “你胆子确实肥了。”   第385章 我们不饿 “怎样?”白檀举起勺子敲了敲碗沿,嚣张道:“我问你,怎……么……样?” 连续上翻的白眼配合他不屑的语调,“你还能站起来打我么?” 闻人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伸出手去。 只见前一秒还昂着脑袋得意洋洋的人瞬间往后坐倒,一手拿着碗,另一手握着勺子挡在身前,“你想干嘛?” 觉的好笑,闻人诀上挑眼尾问了句:“不是不怕了么?” “那也没规定我不能躲吧?” 习惯作祟,明明知道闻人诀现在根本伤害不了自己,白檀在看到他伸出手的瞬间还是紧张,这样丢份的事情发生在他嚣张嘚瑟的时候,真是……尴尬。 “我不怕你,但也没规定我不能躲吧?” 闻人诀凝视着他的表情变化,另一只手落到地面下撑,身子借着那股力道往前,一把抓住了白檀手腕往回扯。 白檀猝不及防,本能就要反抗,头顶低沉声音马上喝止他的动作。 “别动。” 闻人诀捏着人手腕却没用力气,半垂着脑袋看人手背上的红泡。 “怎么弄的?” 白檀早在他问话的时候就停下了所有动作,跟着投注目光到自己手背上,故作轻松道:“什么虫子咬的吧……” 闻人诀不语。 白檀娇生惯养,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疤痕,那双手更为白嫩漂亮,闻人诀记得他弹奏钢琴时的样子,飞舞如蝶的纤长手指,不过短短时日就被烫出了这么多的疤痕和水泡。 仔细看人打扮,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肩膀还被包扎着。 又哪里还有昔日的光鲜亮丽。 白檀因为他长久的注视而羞涩难堪,稍稍往后抽了下手,发现闻人诀依旧紧紧握着。 “你在星际时,做过饭吗?” “怎么可能嘛……”回答后才觉出闻人诀的深层意思,白檀不再掩饰,动了动手指道:“没什么关系,就是搅拌的时候没小心,而且一开始我居然直接用手去拿铁罐子,笨死了。” “这也算多掌握一项技能吧,以后回星际露出一手,一定吓他们一跳。” “那什么……”发觉闻人诀气场低落,白檀抿了下唇,开朗道:“虽然有点疼,但好的挺快的。” “你不用担心……” “闻人诀?”看人依旧握着自己手,白檀不好意思,喊了声后强势抽回来。 闻人诀依旧垂着头,白檀伸手在他眼下晃了晃,有些担心的再叫了声:“闻人诀?” “嗯。”闻人诀应了声,翻身躺下。 白檀看他没事又继续睡觉,起身去收拾房间里的杂物。 ……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后半夜,闻人诀醒来后闻到房间里有食物的香气,迷糊着眼睛看了圈,发现身周一个人都没有。 他并没有因此惊慌,微抬起头,仔细听起动静。 离着一定距离,几个人的争吵逐渐激烈。 嗓音慢慢的开始不受控制。 “什么叫他是病号可以减少食物?” “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他生病,所以我们的吃的都得先供着他来,别再让我听到这些影响团结的屁话。” 是朱阁……黑暗中闻人诀微微眯眼。 这个压低的狂躁怒吼声,应该是朱阁发出的。 紧接着跟上的是吴明哲。 “没有食物我们可以想办法,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你们跟着干嘛来?干脆跟那帮孙子一起走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突然轻了,闻人诀的五感现在近乎无用,朦胧混沌的脑子更分析不出后半句话是什么。 但从这仅有的几句对话来判断,还是因为食物,或者说是他。 厂房的打斗后,一半人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不受他拖累而离开,而这剩下的十多人都是学会中的精英成员。 成立学会以来,闻人诀带领甚至救助过他们数次,因此他们愿意暂时背上这个包袱,但随着被人从原有的街道赶出来,流落到这条陌生街道上,食物的短缺加之未卜的前途…… 人的承受总有一个极限。 有的人将这怪罪到里头躺着的他身上。 “要不是他突然病倒,我们说不准早就到了里面的街道,找到回家的办法,何苦死在这里?” “现在也不是说抛下他或者不给他食物,只是从他的份额中扣下一半,他跟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每天都要出去战斗寻找食物,他只是躺着,总比我们消化的慢吧。” 闻人诀有意听,那些对话便一句句钻进耳朵。 大概以为他的沉睡会和以往一样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所以就连白檀说话都没有顾忌音量。 “你们太可笑了,没有闻人就能到里面的街道吗?” “你们要是真这么强大,怎么会被人从厂房赶出来?” 冷哼声后是白檀刻意拖长的嘲讽,“我们连二十二区稍微中心一些的街道都没去成就被人杀出来了,去里面的街道找联系外界的办法,请问是谁给的你勇气?” “白檀,你别说的这么事不关己,我们被赶出来,你也是我们,真要说起来,闻人只是因为生病而没有办法出力,你呢?” “你一个没有异能靠着我们庇佑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够了!” 眼看难听的话还要从自己人嘴里出来,朱阁一脚跺到地面,他们所在的位置晃了晃,地砖裂开。 那几人瞬间停了话头。 白檀也不甘心的撇开脑袋。 朱阁冷眼打量所有人,坚定道:“我朱阁没有抛弃自己兄弟的习惯,就算没有吃的,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干脆把这个问题说清楚,闻人救过我们数次,你们不否认吧?” “忘恩负义先不提,他是我们的副会长,是我们的同伴哥们,他现在生病,别说从他头上克扣吃的,我还有意将剩下的所有食物都留给他。” “就算真跟我们下午碰到的人说的一样,接下来的七八天都不会再有垃圾球扔下来,我们或许能够扛得住,但闻人不行。” “我就最后说一句,愿意跟我一条道走到黑大家一块死的留下来,不愿意的,想自己出去找找生机的,我也不强求你留下,有一句话我现在要放下!” “只要还有我一口气在,我看谁敢动他?!” “还有我!”白檀倒是不客气,马上跟上一句。 柳清河温润声音跟着响起,“把我接下来的食物给闻人,我没有意见。” “我也是。” “嗯,听会长的。” “当然。” 一连几句铿锵回答,闻人诀仰头看着黑幕中的房顶,慢慢闭上眼。 第二天下午他醒来果真又少了两个人,他没有开口问,其他人也没有开口说。 那之后的两天,朱阁等人白天照常出去,但晚上回来聚在一起后,话少到可怜。 闻人诀刚经历过一次爆发,这几天体力慢慢恢复一些,不需要白檀搀扶也能自己起来走两步。 朱阁等人坐在火堆旁取暖喝热水,他靠近过去,盯着众人一个个打量,“你们怎么不做吃的?” “吃过了。”回答的是柳清河,他捧着手中烧开的水一小口一小口抿,“我们在外面吃的,你活动两步赶紧休息吧。” “是吗。”闻人诀不置可否,拍打了下自己的衣袖,盘腿跟他们坐在一起。 白檀从角落抱着煮好的吃食过来,递给闻人诀后还贴心问了句,“要我喂吗?” 闻人诀摇头,有意放缓手上动作,一勺勺慢慢将食物吞下。 火堆旁坐着的九人面色古怪,朱阁侧过头去吞咽口水,柳清河水喝的更猛了,江伟大吸了下鼻子,站起身道:“我出去巡逻。” 留下韩曙盯着闻人诀手中的碗看了半天,待闻人诀抬头又马上挪开自己视线。 冯轲吐出口长气,拍了拍自己额头。 闻人诀不动声色将众人反应全都看在眼中。 白檀刚才搅拌食物的时候偷舔了好几次勺子,可现在看上去却很淡定。 这种感觉……很稀奇。 手中破碗留有余温,闻人诀歪起脑袋,贴上脸颊。 第386章 是她的错 那日的逃亡没有方向,等到在陌生的街道慢慢熟悉,通过一张抢来的半残破地图,朱阁等人才清楚误打误撞的他们反倒往二十二区深入了些。 可是比起他们之前呆的外层街道,这条街道上扔下的垃圾球虽然多,但抢夺也更为激烈。 且在半年前,不知为何星际人类设定的大垃圾投放点少了很多,整体而言整个二十二区的生存环境变得更为恶劣。 贸然再离开去往不熟悉的街道存在风险,朱阁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继续留下看看情况,顺带寻找机会再往里走。 闻人诀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最起码看着不再摇摇欲坠,可还是离不了白檀的贴身照顾,前天他一个人走到窗前站着,看着也没异常,可转身的瞬间就倒了下去,吓了他身后的吴明哲一大跳。 白檀体内没有晶核不适合外出战斗,且他跟闻人诀的关系最合适亲密接触。 帮闻人诀拧干洗脸的布块,白檀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慢慢落下,一室一地的暖色。 “我扶你去楼顶透透气吧?” 从那天摔倒后闻人诀就不太自己行动了,经常一坐一整天。 白檀有些担心,“反正朱阁他们也快回来了,楼顶应该不会有危险。” 老实说,排除这里混乱的秩序和争夺的氛围,环境是极好的,且气温很舒适。 闻人诀没有拒绝,他自己走,白檀一手虚虚扶着他,两人这并肩贴身走动,远远看着倒真有点老夫老妻的意思。 “我想,这里还是有人试图过正常生活的吧?”站在楼顶铁丝网后,感受着温度适宜的清风,白檀微微眯起眼睛。 除却三百年前的那些城市轮廓,在细节处,还是有近十年来的痕迹。 比如新修的路灯,又或者刚建造不久的房子。 “追求品质生活是人类的本性。”眺望远方,白檀感唏嘘,他们所在的六层高楼看不到太远,但也足够把小范围内的“世界”收入眼底。 太阳慢慢回归海平面,暖色余晖平等的洒向每一栋建筑,那些倒塌散落的建筑牌包括路灯,在阳光的斜照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许是因为安静,又或者从空气中嗅到一点咸湿的泥土香味,白檀心境难得的开阔,“到这里后我一直想着自己灾星罩头,可现在看看,我还能活蹦乱跳的看风景,已是厚待了吧?” 他零零散散的有一句没一句说些杂乱的话,闻人诀一手撑着身前铁丝网,目光没有焦距。 “我跟你说过很多自己的事情,那么你呢?”白檀扭过头,突然非常好奇闻人诀的过往,“你小时候的生活,可有让你难忘的?” 他大致能够猜测出闻人诀的童年,为了避免触及人的伤心事,白檀问的是难忘的事情,他希望闻人诀能够说一两件美好的,开心的。 在这样的柔风夕阳下,就算面前遥望的是一个残破世界……白檀也会觉得充满希望。 就像一盆花泥,很快就要有种子从泥土下破土而出,没有什么地方该永远死气沉沉。 这是少有的,他能够和闻人诀平等对话的机会。 以往对方不是高高在上就是忙碌到没有踪迹。 “我的母亲,”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远处的破败建筑,闻人诀真就轻声开了口。 “嗯?”白檀语调温柔,隐隐带着鼓励。 闻人诀勾起嘴角,没什么感情道:“她在半夜被聚集村里的人从房间里拉出去作为诱饵去吸引异形……” 白檀的轻柔笑容瞬间僵透。 闻人诀语气却依旧平常,“我被惊醒后看到她盯着我,那目光之中,满是怨恨。” “她不恨那些将她从床上拖起拉去送死的村民,但她恨着我。” 白檀说不出话了,盯着闻人诀侧脸,他心中满是后悔。 闻人诀依旧没什么情绪,平静道:“她将一生过错的因果,全都算到了我的头上。” “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人诀突然扭头。 白檀还来不及收敛起自己脸上的复杂表情,那般震惊不可置信心疼又愤怒。 “为什么?” 喃喃着,他顺着话头问下去。 “因为我弱,”仰头看天空中飞过的异形,闻人诀散漫道:“对于那些让她不幸,加害她的人来说,我更脆弱,也因为我的这条命是她给的,所以她没有愧疚感。” “……” 白檀没想到会开启这样沉重的话题,因此只能沉默。 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多余。 “血脉亲情,很多时候只是亏欠跟偿还,你说,何苦如此撕心裂肺呢?” 白檀恍然,此时此刻闻人诀的这一问,绝对不只是在问自己。 他还想问那些指责涅生之王冷血,那些说他变态血腥,包括时常阻止并跟他对顶的书易。 闻人诀是不理解的,但以前他从来不问,只要能够维持王权运行,甚至都不关心。 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一定是因为近段时间来他的照顾和朱阁等人的不离不弃。 白檀忽然紧张,他太清楚自己此时这个回答的重要。 试探般,他慢慢道:“所以你认为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存在的关系,不过是亏欠跟偿还,母亲养育了我们,所以我们亏欠他们,因他们而遇到的所有痛苦,只是在偿还?” 抿唇片刻,白檀直直对视闻人诀平静眼眸。 男人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但毫无变化的眉眼无疑认同他现在所说的。 “不对的,”整理了下自己内心的语言,白檀上前抓握住闻人诀手掌,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父母跟子女之间,永远不存在亏欠。” “你的母亲,她那样对你是不对的,就算她有再大的痛苦和缘由,她也不该那样对你,你所承受的痛苦都是因为她的过错。” “她虽然生育了你,但生育你是她的选择,那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所以你并不亏欠她,因此,你因为她而受到的那些苦难,完全是因为她做错了。” 闻人诀的不怨不恨,原来……只是因为将这些匪夷所思的过往看作平常。 白檀终于能够理解一些他对待世间亲情的看法,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亲人的人在他眼中为何激不起任何波澜。甚至,他从来感受不到他们的哀伤。 子女的赡养和照顾,被他看错偿还,而父母的付出和关爱,在他眼中却成为投资。 “父母生下我们并养育我们是因为他们爱我们,而我们在未来照顾他们,同样是因为我们爱他们,并不是说我们欠了他们所以在偿还。” “闻人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母亲那样对你是不对的?” “如果没有,”包裹住闻人诀手掌,白檀稍稍加重了些力道,“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任何人都不能施加痛苦于你,而你承受的任何痛苦,都不是理所当然。” 白檀还想说,所以那些因为你的欲望或者漫不经心而死去的人,他们并不亏欠你或者任何人,他们会痛苦绝对不是因为他们先对不起任何人。 而那些弱者,更不该理所应当的成为强者随意践踏的对象。 然而过犹不及,点到为止,白檀担心自己说的太多会适得其反。 闻人诀脸上表情看不出变化,却也没有抽回被白檀紧紧包裹着的手。 楼下,朱阁等人的身影开始出现。 江伟大从空中最早发现他们,吆喝着招呼其他人也上楼顶。 朱阁手上拎着他们刚寻找回来的东西,看闻人诀和白檀面对面站在楼顶边沿,好奇道:“你们干嘛呢?” “朱阁。” 闻人诀沉声。 “啊?”朱阁手上还拎着那包东西,对闻人诀的突然深沉有些怔愣。 “对你而言,这世上可有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人抽的什么风,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但朱阁还是开口道:“有啊,多了去了,比如无能为力阻止在乎的人消失。” “哦。” “……”眨巴了下眼睛又看了看身周同伴,朱阁不明白闻人诀的突然深沉和释怀又是什么鬼,挠了挠自己头皮,他凶道:“你身体好了吗你就来吹风,赶紧下去!” 第387章 群狗抢食 因为找不到食物,朱阁等人开始夜里往里面的街道走,白檀很担心他们,每次他们一起身他就跟着坐起,看他们出去后就傻傻站在窗户口,一站一晚上。 闻人诀因为体弱的缘故,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觉到天亮。 偶尔醒过来一次发现白檀满是愁容,眼巴巴的盯着楼梯口。 人在不安,若换做以前早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可从他体内神眼能量爆发半死不活后,白檀反倒一夜之间长大,白天忙着照顾自己不说,夜里担心朱阁他们到整夜睡不着,可就是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 待到了天亮自己醒过来,他就又是一脸灿烂无谓的笑容。 舔着干涸嘴唇,闻人诀歪着脑袋看他。 白檀很少有低沉的时候,本性就是个开朗乐观的人,可这些天来他叹了多少次气,怕是他自己都不清楚。 闻人诀没有开口喊他,黑夜中,他静静看着白檀后脑勺。 虽然五感弱了不少,但因为房间角落里亮着的三颗光核,借着微弱光亮,他还是能够看清人的轮廓。 朱阁等人一般夜里出去,要到天亮才会回来,好几次他醒来都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们一般会连夜处理好伤口不让他发现,但面容上的憔悴和疲惫是遮掩不住的。 闻人诀不清楚这帮原本娇生惯养的大家族子弟还能撑多久。 就像他不清楚自己体内的神眼,是否还会有下一次的爆发。 因为将大部分食物都分给他,朱阁等人吃的很少,可每天夜里和白天还要出去扒拉寻找吃的,闻人诀下午起来活动时,几人中除了必须维持清醒戒备的江伟大,其他人就那么大咧咧的躺在地上,睡的呼声震天。 白檀正挨个检查给他们盖上布块,虽说气温还算舒适,但人在累极的情况下,就那么躺在地上还是容易着凉闹肚子。 本身二十二区的食物状况就够让人担忧的了。 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朱阁等人也跟其他二十二区的人有过短暂交道,曾听他们说,每年岛上都要吃死不少人,毕竟很多星际垃圾他们压根分辨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他们在找到一些判断不出用途的东西后都会拿回来,白檀这个星际人类在这种分类的时候总会发挥作用。 其实真要算起来,二十二区中的星际人类比例并不低。 且会跟大垃圾球一起投放的星际罪犯,大多凶残无比。 “我们听他们说了,说是中央街道有个星际人类的团伙,老是流窜杀人,压根不为了食物,就是为了追求那种快感。”江伟大刚在空中飞了一圈,落到地面后,白檀贴心的上前给他送水。 他喝了两大口后,拉着白檀到角落说话。 这些日子以来,白檀每每一个人呆着,虽然勉强算是安全,但多少有些寂寞,闻人诀是在他身边,但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八个小时在沉睡,跟死人没什么不同。 “我知道的,很多在星际就杀惯了人的变态都会被扔到地球来人道毁灭。”白檀现在已经不忌讳跟人说起星际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身边的这些人对他的星际人类身份都没什么大的仇怨。 虽然他一早就跟朱阁等人说过他是无意间掉落地球的,可就是没人相信。吴明哲说了,不相信他会犯什么罪,但之所以被扔来地球也许是因为,他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还有一些变态的科学家?” “不算变态吧,真要说起来,能够被扔到地球来的,一定都是某些方面的人才。” “就有这么多犯事无可救药的?” 因为每年都会增加的垃圾人,江伟大对那个遥远的星际人类社会充满了好奇。 “我在来地球前,也听联盟政府中有人提出来投放的犯人比例问题,可是能够接收,并且愿意改造这些高等级罪犯的星球越来越少。” 说起这些,江伟大挺有兴致,他张口想问什么,可伸出的手还没碰上白檀就突然停顿。 扭过脑袋看向窗外,来不及说一句话,直接变幻出翅膀就飞了出去。 白檀一脸的讶异,转过头来看闻人诀。 江伟大回来的很快,却没再凑到白檀跟前,刚在地面站稳就大叫起来,“快都起来,有垃圾球投下来了,在东南方向,跟我走!” 这些日子来投放的垃圾球越来越少,他们这条街道“常住”不少人,去的晚了,好东西可就没有了。 朱阁几人刚睡没一会,听到他的吆喝时脑袋都是涨的,可明白过来话中意思后,全部从地上蹦起。 “带路!” 没时间多问,拍打了下自己的脸颊清醒,吴明哲等人马上就跟着江伟大跑了出去。 闻人诀等他们全部匆忙离开,喊了白檀一声。 “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你的身体可以吗?” “去看看。” 同样的内容,他用相差无几的语气再重复一次。 白檀还是站着没动…… 他瞥了眼,自己径直往外走。 白檀无奈,只好跟在他后头,“你慢点,我们不要靠的太近,很危险。” 空中的江伟大有意放慢速度,路面上,朱阁等人全力奔跑。 上天待他们不薄,在“弹尽粮绝”的时候,一颗大型垃圾球被扔到了他们附近。 异能者的敏感度超越常人太多,刚才垃圾球从高空砸落下来时跟白檀说话的江伟大马上就注意到了,出去飞了一圈,还真让他发现了位置,这才马上回来喊朱阁他们。 闻人诀和白檀落后他们许多,但因为距离不远,看空中江伟大下落的大致位置后,他跟白檀慢慢摸了过去。 白檀不肯让他靠近,两人七拐八拐的去了一栋三层小楼。 互相搀扶着爬上三楼,找到一间临街的空房间钻进去,在发现墙壁处破了个大洞后,二人干脆趴过去探头往下看。 垃圾球一般砸落到地面后会散落成五六米高的“小山”,朱阁几人正在那垃圾山上翻找着,什么形象仪态这个时候都顾不上,他们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好更快的翻找那些可以吃和用的东西。 白檀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之前有两次跟着一起出去辨别东西,但再一次看到这幕,还是忍不住难过。 “这样,跟狗刨食有什么区别呢……” 闻人诀扫他一眼。 白檀咬着唇,低声道:“曾经关于这颗星球的一切,都只是我们口中闲来调侃的谈资,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里来,只有亲眼看到这里的人,我才明白,这些到底有多沉重。” 垃圾山上有数十个人类在那上面翻找滚爬,时而偷偷摸摸的往怀中塞东西,一脸窃喜。 朱阁等人很有默契的占据一个小角落,在他们捡拾的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类出现,慢慢的,开始有争端发生。 有的是两个人同时盯上了一样东西互不相让,也有的只是纯粹眼热别人的东西要来争抢。 因为朱阁等人靠的拢,大部分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一伙的,暂时还没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 吴明哲几人散落在外围,偶尔看到有兴趣的东西刚要去捡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不过他们顶多摇摇头,不会主动跟人发生冲突。 “群狗抢食,”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让闻人诀不得不发出感慨,眼角余光看到白檀脸上的凝重和不忍,他突然问了句,“若有一天你回到星际,可会为了这颗星球上的人做些什么?” 白檀怔住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毕竟他到地球也有两年了,“就算回去了,面对这种问题,我或许根本做不了什么。” 白檀轻叹,“我可以在星际中办成很多事情,但就是不能涉及这样根本的问题。” “若是我的哥哥或者父亲……”白檀不说了,他是尊贵,但对于这些关于政体的事情,他在家族中压根没有发言权。 “咳咳……” 闻人诀平静脸色突然变化,却不是因为白檀的回答。 他咳的很用力,一手抓着自己喉结,全身痉挛的倒在地上。 白檀吓了一大跳,慌张去推他,“怎么了?说话啊,喂!” “扶我……离开……”硬是挤出四个字,闻人诀一手抓着自己头发,双眼泛红。 白檀看过他几次这样,但都没有这次来的突然和剧烈,因此完全乱了手脚。一撑地面就准备站起,“我去叫朱阁他们。” “……”闻人诀说不出话,但还是抬手拉扯住了他。 白檀感受到他的制止,急道:“我一个人没法把你弄回去啊。” “随便什么地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句话,闻人诀突然从一旁的地面捡过铁丝直直插进自己手臂,用那一瞬间的剧痛换来清醒,“走!” 第388章 独处一室 白檀看他坚持,没有办法,只能将他大半个身子靠到自己身上,扶着往楼下走。 闻人诀尽量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但因为体内神眼的异动,眼皮子越来越重。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挪下楼,白檀抬头看了圈左右,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闻人诀眉头紧皱,他能够感觉出来这波能量的不同,此刻最为明智的做法是等朱阁他们回来,但是情况不允许,随着聚拢在垃圾球边上的人越来越多,万一他闹出的动静太大吸引外人的注意,到时候朱阁等人不一定能够护住他,说不准还会连累所有人被人盯上。 在二十二区,被人盯上往往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像上次那样侥幸从厂房逃出,不会每次都发生。 且在真正遇到关乎自身状况的时候,闻人诀还是倾向于独自呆着。 若非离了白檀他走不了太远,这个时候他会选择独自一人离去。 白檀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只听到他越来越粗的喘气声,“闻人诀,你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要不先找栋房子进去,你先躺下来休息好吗?” 白檀心中琢磨着,他们不能离开朱阁等人太远,先让闻人诀躺下,他马上回去找人过来。 “再……”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闻人诀说话间带出些血沫,“远点。” 白檀看他这样不敢再劝,拽着人继续往前走。 直到拐了好几个巷子,再也听不到身后传来的动静,闻人诀下巴抬了抬,示意他进路边的房子。 白檀搀扶着一个大男人行动这么久,早就没什么力气,在拉着闻人诀进入空房子后,他又谨慎的用破旧家具堵住了门窗。 闻人诀蹲在地上仰头看了圈,待白檀过来后,他又伸手指了下后头,“上去。” 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白檀气喘道:“你到底怎么了?” 闻人诀没有回答。 两人半拥抱在一起,又上了通往后方的楼梯,到二楼一间黑漆漆的房门口,闻人诀自己跌撞着走了进去。 白檀愁眉苦脸的跟着,刚进入就吸了一鼻子的灰尘。 “我们换间屋子吧?”他皱眉厌弃。 这栋房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人踏入,尤其是这间屋子,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开在很高的位置,透出一点点光亮。 且待会门一关上,会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闻人诀在房内垂头站了会,出声道:“关门。” 白檀无奈,长久以来的服从不知何时成为习惯,他顺从的转身合上门。 借着那点从高处打下来的光线,白檀摸索着走到闻人诀跟前,急躁道:“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虽说想到闻人诀是在防备朱阁等人,白檀心理不舒服,但他不好多加指责,毕竟闻人诀的身份太过特殊,他是涅生王域的王,一开始白檀对这样的身份或许还没什么真实感,可随着在地球的时日增加,他越来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是恋人啊!”太过悲伤的语气,他到现在也没理清楚自己心中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关系。 反正他是答应了,这段日子以来,也算尽职尽责的在照顾人,没有一句怨言。 “就算是这样,你对我也不能说吗?” 若换做闻人诀身体健康时,他同样会问出这些话,却不敢如此咄咄逼人。 闻人诀这个时候哪里有精神去应付他,神眼能量来的磅礴,他就像海面上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被巨浪颠覆。 插在手臂上的铁丝被他伸手拔下,在白檀惊悚目光里,他又一次将铁丝插进肉中。 “你疯了吗?” 白檀惊叫,慌忙冲上前抱住他又一次抬高的手臂。 闻人诀在将铁丝插进肉中后,眉眼之间露出短暂的轻松。 然而,那种混沌和吸引,迫使他又一次想要自残。 白檀怎么会允许?刚才一路来,他就发现闻人诀的手臂在滴血,这人是疯了吗?本身就虚弱,这个时候还这样玩自己的身体,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拿过来!”闻人诀冷眼。 “我不。”白檀后退两步,看人“唰”的一声站起,他转身就要跑,到了门后准备开门,却发现身后迟迟没有动静。 疑惑转头,白檀发现闻人诀并没有上前来追他,反而是转身一头撞向了墙壁。 在他发呆的这一会,甚至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盆罐往自己脑袋上砸。 白檀真正害怕了,他不明白人为何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残暴癫狂。 “闻人诀……” 嗓音颤抖,白檀呼唤间,隐隐夹杂哭腔。 闻人诀停下手上动作抬头,黑沉目光在阴暗中直勾勾的盯着他脸庞。 “你怎么了?”白檀强迫自己踉跄上前,“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 “白檀……”闻人诀忽然幽叹。 白檀发现他还存在神智,试探的伸出手去。 “我不能睡过去。”闻人诀扬声。 “什么意思?”机敏的先将手中铁丝扔走,白檀走到闻人诀跟前。 他心中害怕,然而面上却展露出温柔笑容。 “我生病了,在病痛爆发的时间里,绝对不能睡过去。” “睡过去会怎么样?” “消散。” “消散?” “死。” 怔愣不过片刻,白檀马上回神,“所以你用剧痛让自己清醒?” 闻人诀蹲下身去,喘息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杀戮。” “……”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白檀的内心,他很害怕,特别害怕。 因为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只有他和闻人诀。 人现在说可以通过杀戮不“沉睡”,现场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除此之外呢?”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闻人诀相处的过程中,白檀很多次产生错觉,那就是他身前的根本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一只凶残无比的野兽。 他贴近它,跟它亲密接触,甚至在它蜷缩着的身体下睡觉,被它保护,却也时时刻刻必须防备着它。 因为一个不小心,这只猛兽就会扑咬伤人。 他不能表现出害怕,因为恐惧的情绪会让猛兽察觉出自己跟它不同,从而伤害他。 除此之外呢? 闻人诀也在想,有什么能够让他抵御住神眼能量的“呼唤”不进入这个世界的原始中心? 维端总嘲讽人类的本性大过任何王规道德甚至情感,说人类的自制一旦被本性征服,就跟野兽没什么不同。 这种本性的自我解放,除了杀戮,还包括……欲望。 尤其对男人来说…… 这种念头不起还好,一旦起来,闻人诀蹙眉,来自身体的特殊悸动,让他困惑之外,增添狂躁。 “离开这里。” 白檀就蹲在他身前,呼吸之间似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闻人诀开口,阴鸷命令。 “你想到办法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维持清醒不睡去的?” 人刚低头沉思了会,抬头就让他离开,白檀从闻人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推测出他应该已经想到了办法。 那他又怎么可能离开呢? “离开。”闻人诀死死盯着人又重复一次。 白檀皱起脸,倔强劲头完全上来,“你很难受是不是?我走了,你马上睡着了怎么办?我跟你说说话,你多少还能维持一会清醒吧?” “白檀,”闻人诀忍耐,“男人生存于世,或为权力,或为情欲。” “啊?这个时候你提这个干……” 说不下去了,白檀要是再没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那他就是二傻子。 看他一脸紧张双目之中浮上戒备,闻人诀厌烦的挥手,“走!” 白檀还真就马上站起来,只是再想迈动腿,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还真能,就此一走了之吗? 万一……万一,闻人诀在这之后睡着了呢? 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开玩笑,闻人诀刚才说了一旦进入沉睡,就会死亡…… 一直以来,都是对方保护着自己……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犹豫着,白檀握紧自己双拳。 闻人诀没有回答,神眼能量爆发后带给他的暗示,已经让他的思维能力变得缓慢,他正越来越想要跟随本能去进入真正生命的源头。 神眼是宇宙万般能量的源头和终结,闻人诀跟它融合,本身就在融合世间万物,在一定程度上会被影响也正常。 维端还在时就告诉过他,融合的最后结果有两个。 一个,是他守住了自己,将识体加入本不该有任何自主意识的神眼,而另一个,是他回归神眼中心,重新进入宇宙万般能量,消散打散,也就代表着被称呼为闻人诀的个体,将不复存在。 “宇宙的能量体永远在分组重合,而本质的源头皆来自于神眼,在融合的过程中,一定要守住自己,一旦产生回归的念头,消散后的你,就再也不是你,你还存在,却也不在,跟死没什么两样。” 这些话,每融合一次,维端就要重复警告一次。 晃了晃脑袋,闻人诀看身前之人已经有些模糊,深吸一口气,他慢慢吐出。 “闻人诀?”白檀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 见机抓住人手腕,闻人诀直接将人掀翻到地。 第389章 清新脱俗 白檀惊呼一声,后脑勺磕到地面,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在睁开眼睛后,他却没有挣扎。 闻人诀满是复杂的眼眸,就那样注视着他。 一手撑在他耳旁,另一只手则按在自己的胸口。 “闻人诀……” 白檀从下往上打量人,发现人紧蹙的眉头根本没有舒展过。 “你很难受吗?” 闻人诀一直在深吸气慢吐出,胸口的窒闷感让他很想睡过去就此解脱。 然而他明白,这个时候的情绪多半是受了神眼能量的影响。 不能顺着这种思维继续下去…… “白檀……” 男人的劣根性都是一样的,一旦兴头上来了,天打雷劈都阻止不了。 况且,他现在还有意引导自己的思绪往那方面深入,望以此抗衡同样来自灵魂深处的沉睡呼唤。 “嗯?”许是因为身周的昏暗,白檀没有慌张,没有窘迫,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救赎的心情。 “我是人。” “当然……”轻柔语调,透出他的耐心。 闻人诀眯起眼睛,“会有男人的欲望。” “嗯。” 就像在跟幼童说话,白檀借着那一点从头顶打下来的光亮,看着闻人诀迷茫又纯粹的瞳眸。 他从未见过闻人诀此时此刻的神态…… 二十二区短短几日的相处,似胜过了他们之前在东南,在复兴城的夜夜相伴。 近乎于奉献的心态让白檀的心境从未有的平缓,他温柔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黑暗能够让两个近距离沟通的人更坦诚。 “我让你成为我的枕边人,是因为我不想抑制来自肉体的需求。” “我知道。”所以他曾经哀伤又很快掩饰过去。 他难过,一半是因为闻人诀非人的理智思考,另一半,他想了很久也没明白。 白檀曾以为,那或许是因为自己得不到的尊重,又或许是对自己难堪处境的愤怒和无力,可现在看来…… 那当中,或许还夹杂着丝同情和对闻人诀的心疼。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呢?”抬起手,他摸上闻人诀脸。 一点一点的轻轻抚摸着。 闻人诀僵了身子。 手心的触感让白檀敏锐的察觉到,他轻轻笑出声,“既然我答应了,这样关键的时刻,你完全可以享用了。” 闻人诀眼中流露不解,他从未看到过白檀现在的模样。 恍惚之间,他差点以为身下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一天天闹腾不休的少年,而是一个身带光芒,温和慈祥的老者。 白檀现在的神情,自然放松,像是在跟他谈论阳光和美酒,鲜花与午后。 “为什么不呢?闻人诀。” 轻风般柔顺的语气,配合上白檀此刻那双过于专注的眼睛,让狂躁中的闻人诀出神。 “你会恨我吗?”受到蛊惑般,闻人诀缓慢问出声。 白檀又笑,露出牙齿却不发出声音,然而他弯起来的嘴角,可以让人感觉到他的愉悦。 “没关系,没有关系。” 边沿的面具被白檀撕起,在闻人诀死死盯着他看的时候,白檀果断用力,将他亲手贴合上去的面具完全撕了下来。 那样一张坑洼的脸,在昏暗下,白檀却看的认真。 他懂闻人诀的那一问。 人都是这样,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暴露出另一个深藏的自己。 他以为闻人诀冷酷无情,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然而到这个时刻,闻人诀居然还会担心用强的,自己日后会怨恨他。 白檀觉的自己还很迷糊,然而他愿意,愿意去一点点解开人身上厚重的黑雾。 但在那之前,他要陪着闻人诀先挺过这一关。 小时候,闻人诀的母亲不是没有提起过他的父亲,然而每次说起那个男人,女人总会流露出憎恨。 他是个极度厌恶麻烦的人,曾经和维端说过,未来的枕边人只会有一个,他当然不愿意从自己身边人的脸上,看到昔日他母亲提起那个男人时的神色。 放任白檀揭开自己脸上面具,闻人诀努力从人脸上,又或者眼瞳中看到不适或者伪装,然而没有…… 在这昏暗的空间里,白檀远比他坦诚真实。 白檀想要“认识”自己,所以,他先放开了自身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只愿在这个时刻,真正和他相触。 说不出内心的感受,这种悸动,甚至压过了神眼能量的召唤。 闻人诀顺从本能,慢慢低下头去。 白檀双手摸着他脸颊,很是紧张的在他碰上自己的唇后松开,慢慢合拢抱住了他的脖子。 窗外日光在昏暗房间带起一束飞尘,白檀在人深深的一吻结束后,抓紧时间说话,“不行,你要先答应我条件,我可不是无私奉献的啊!” 之前的“圣母”光辉在开口谈条件的这刻崩塌,闻人诀勾起嘴角回了句,“日后再说。” ……白檀漆黑眼眸闪烁出星光。 黑暗屋子内,那束光亮随着窗外日头的移动而变幻。 从始至终,这间藏有两个人的小房间里除了白檀偶尔的咋呼,便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声响。 …… 闻人诀闷头不语,他能够感应出体内的变化,这波神眼能量的爆发应该是此次融合的最后一次…… ……逐渐恢复的身体能量和完全清楚的识体,让他越发游刃有余的去观赏白檀此时的样子,人哀声骂他的那些话,他一挑眉就无视了。 他们二人在这里慢悠悠的消磨时间,那边朱阁等人回去后因为没看到他们而焦躁不已。 吴明哲担心道:“难道是被人抓走了?” “不应该,这里没什么打斗的痕迹。”韩曙找遍了房间,发现闻人之前躺的地方放着的那些瓶瓶罐罐都很好的摆放着。 “就白檀和闻人,带走他们需要打斗吗?”江伟大质疑。 “那抓他们两个有什么用啊,而且,这里的食物都还在。” 还有两小包的吃的就摆放在闻人诀之前睡觉的地方。 “难道是去找我们了?”柳清河看了眼门外。 朱阁点头,“赶紧回去。” 一行人刚回来又匆匆掉头。 …… 闻人诀独自一人坐到角落,白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睡的深沉。 “维端。” 启唇在空中唤了声,等了一会,他的神情恢复冷冽。 和他想的一样,维端依旧没有任何响应。 前一次的融合也是这样,清醒过后,自身拥有的能量退回到上次融合后,要过段日子,才能真正掌握他这次融合后该拥有的实力。 而且维端也会因为突然的封闭受到伤害,总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出现,包括天眼,也会跟着它一起消失段时日。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等了一会不见白檀苏醒,闻人诀起身在房内活动了圈。 地面很脏,他们刚才却顾不上。 心中思索着事情,闻人诀的脚步很是缓慢,绕了几圈突然注意到地面上的人。 白檀就那么躺在原地,看着很是可怜兮兮,闻人诀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衣服盖到人身上。 他将自己今天表现出来的所有失常言行,都归咎于神眼能量爆发所带来的副作用。 …… 朱阁等人回到垃圾球附近,彼此讨论了下,判断白檀也许是带着人出来找他们,中途又遇到了什么事情离开,他们就沿着垃圾球附近寻找线索。 在找到血迹后,朱阁慌了,所有人脑中都冒出各种不好的想法。 可在慌张也要先找到人,他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他们沿着血迹一路找过来时,白檀已经清醒。 他本以为能面对身边人的不同,然而男人坐到他身旁,看到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面具,还能粘回去吗?” 白檀愣了很久……他偷看闻人诀眉眼,冷淡寡情,和以前一样看不出深浅。 “你……好了?”嗓音沙哑,白檀僵硬着手脚从人手上拿过撕扯下来的面具,贴身上前。 闻人诀低下头,让他更方面操作。 “嗯。” 不管怎么样,白檀还是松了口气。 帮着人把面具重新贴上去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身上有些凉。 闻人诀刚才只是将衣服披盖到他身上,白檀坐起后整个人都是懵的,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帮着闻人诀把面具重新贴合上。 等到脑子能够反应一点东西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居然没穿衣服。 反观闻人诀…… 人的衣服和裤子早就穿戴整齐,只把他就这么丢在地上。 “你……” 白檀想要说什么,然而垂下视线……他委屈到说不出话。 “穿好衣服起来,”闻人诀却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隔着木门看向外面,“有人来了。” 融合结束后,他的身体能量恢复到上次融合后,虽不是全盛,但总比之前的虚弱强大。 朱阁等人离的远时他发现不了,但现在,人都已经进了这栋房子。 白檀低着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 闻人诀背对着他站在门后,言语之间,又哪里还有之前的懵懂和恍惚。 恢复了…… 虽说这是白檀盼望发生的事情,可在刚刚发生过亲密关系后,闻人诀这样表现未免伤人。 可是这种难以言辞的事情,他又要怎么说? 耍赖闹腾? 不更让自己难堪吗? 门外朱阁等人已经能够感应到他们的大致方位。 但因为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柳清河开口喊了几声,“白檀?闻人?” “穿好了?”闻人诀头也没回,一手握上门把手。 白檀早就穿好了衣服,只不过他不愿意起来,双臂抱紧自己蹲在地上。 闻人诀没能等来他的回答,直接向外推开了门。   第390章 融合结束 朱阁一行人就站在门外走廊上,手上都握有铁棍之类的武器。 看到出现的是闻人诀后愣了愣,待从他身上感应出气息,朱阁第一个扔了手上砍刀,惊喜道:“你好了?” “嗯。” 面对他们的担心,闻人诀露出笑容,只是若细看就能发现他审视朱阁等人的目光中夹杂着复杂。 “白檀呢?”越过闻人诀肩膀去看他身后,房内过于昏暗,朱阁一时没能发现蹲在地上的白檀。 “扭到脚了。”闻人诀表情自然,转身走回去将人从地上抱起。 白檀在他怀中挣了下,发现他加大力道后又安静下来。 一行人走下楼,过程中朱阁还在责怪,“你们跑去看也就算了,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躲起来了,我们刚才一路过来看到血迹,你们中谁受伤了?” 等到了楼下街道上,几人一看闻人诀怀中的白檀都傻了,人衣服散乱,面上红红的,眼下还挂着泪水。 “怎么了这是?” 白檀哭的狠了,就算朱阁见过他哭,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那样的眼神和倔强劲,看的朱阁几人心中一凉。 “你出什么事情了?” 闻人诀垂下目光,白檀安静呆在他怀中,话语有些断续,“没事,我,就是扭到脚,疼。” “那也不会哭成这样吧?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朱阁说着上前,伸出手就想去拉他。 闻人诀抱着人却突然后退了两步。 柳清河看出不对,皱着眉头,迟疑唤了声:“白檀?” 白檀不知道闻人诀突然怎么了,但他能够看出身前同伴们的担忧,强迫自己扯起嘴角,他尽量平常道:“没什么,我就是情绪积压的久了。” 朱阁平常看着大咧,然而在这种关键时刻心却很细,他扭头跟柳清河对视两眼,再看闻人诀时透出不认同和怀疑,“闻人,你怎么他了?” 闻人诀轻叹口气,低头去看怀中之人,“他们担心你。” 白檀仰头,他确实委屈,但他同样能够感觉到闻人诀此刻的不悦,他不明白人怎么突然抽风,但为了避免他们之间发生矛盾,白檀还是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事情,就是扭到脚了。” 朱阁将信将疑。 吸了下鼻子,白檀干脆将脸埋入闻人诀胸膛,跟小狗似的拱了拱,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都擦到闻人诀胸前的衣服上,回头对着朱阁等人微笑,“我真的没事。” 朱阁上下看了他好几遍,不再强求,挥手将其他人召唤到身边,“我们按照之前的线路回去。” 他们寻来的匆忙,之前找到的东西都藏在那栋房子里,朱阁担心不安全。 闻人诀还是站着没动。 将白檀横抱在怀里,他盯着朱阁等人的目光相当幽深。 “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们。” 早就看出气氛不对,吴明哲的暴躁被他压抑住,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不希望跟任何同伴产生矛盾,但闻人这病来的奇怪突然,好的又很古怪莫名。 若说他们心中不犯嘀咕不起隔阂,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人突然放下气场,说要问他们一句话,吴明哲双手从兜里拿出,神情严肃了些。 白檀不明白闻人诀突然想要说什么,但看朱阁等人严肃起来的表情,他很担心,一手拽住闻人诀衣领,他放轻自己的声音,“你想说什么啊……” 不会是身体刚好就要提散伙什么的吧…… 白檀相信闻人诀做的出来这种事情,但他真的很珍惜跟朱阁等人的感情,他不希望闻人诀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 “我是有意接近你们,你们知道?” 朱阁傻了,他当闻人诀会问出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句突兀的话。 不过,看人现在静默眼神,朱阁提了声音,“知道。” 闻人诀微笑,“既然知道我有目的,何苦做到这步?” 他指的是众人对他的不离不弃。 若是以前,所有的困惑他都会放在心里……又或者,朱阁等人是他的下属,那这些话他也不会问出口。 可也许因为朱阁这群人跟他遇到的过往人不同,他们身上少见的赤诚和热血,在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时,闻人诀决定直接。 “目的重要吗?”朱阁耸了耸肩,样子看着不在意,但语气很认真,他道:“我只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你护着我们。” 闻人诀歪了下头,无话可说。 场面一时很安静,白檀探头看看朱阁他们,又仰头看看闻人诀。 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他先将自己的糟糕情绪扔到一边,开口打岔道:“赶紧回去让我看看你们找了什么好东西。” 闻人诀沉默着跟在朱阁等人身后,一开始众人还有意放慢速度等他,待发现他完全可以跟上后,一行人的速度再次快起来。 白檀等朱阁他们全部去了前头,盯着闻人诀的下巴又犯起了别扭,轻声道:“你放我下来。” 闻人诀没反应。 白檀不甘心,扭动了下自己的身子用力道:“我可以自己走。” 叹息一声,闻人诀脚下速度不变,头却低了下去,凑到白檀耳旁温柔说了声,“对不起。” 虽不知道人怎么了,但按照之前看的那些书,这种时候道歉就没错。 白檀听到他那句话立马不动了,撇开脑袋,重“哼”一声。 闻人诀转换语气又叫一声,“白檀。” “什么啊。”白檀装作不在意,但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闻人诀低沉嗓音,认真道:“下次做爱别那么多废话。” “你?!”膛目结舌,白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这种事情拿来说,且他们还刚做过…… 伸出的手指一个劲颤抖,白檀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闻人诀抬头看向前方,默默总结出两个字,“败兴。” 脸蛋从潮红到青紫,白檀恶狠狠憋出句,“没有下次!” …… 闻人诀的康复让朱阁等人松了口气,一来少个累赘他们能够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二来,从学院开始,闻人诀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虽说朱阁在人生病后担负起了一切,但很多次面临危险,他其实心中都没有底,要不是运气好怕他们根本走不到今天,可闻人诀跟他不同,人任何时候看上去都稳重淡然,带给他们极大的心理安慰。 只是白檀……明明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可从闻人诀正常后,他反倒不说话了,经常一个人缩在角落怔怔的,问他也不说话,顶多点头摇头。 “我还没有恢复全部,”面对朱阁提出往里面街道走的建议,闻人诀伸出一手在众人面前摊开又握拢,“你们也看到了,二十二区中人的实力,远远超乎我们的预计。” “更麻烦的是他们还有一些星际武器。”韩曙点头。 随着垃圾扔下来的可不只有吃的,有的器械被岛上的人研究透后恢复,往往出其不意,带给他们很大的威胁。 “是啊,伟大之前就中了招,要不是反应快,估摸半边身子就没了。” 之前这些事情大家都瞒着他不说,可等他恢复,立马就一五一十将几次遇到的危机说给他听。 “看着小小的一个圆球,黑乎乎的,抛上空中后居然会追逐我,贴着我的身子立马就爆炸了。”说起这个,江伟大心有余悸。 “我知道你们迫切想要找到回家的办法,但,眼下我们还是需要熟悉环境。” 比起他们,闻人诀同样急躁,他烦恼的是东大陆的局势在他不在时产生太大的变化。 “我的实力也未完全恢复,我同意往里面的街道试探,但现在就全员进入,我反对。” 之前虽然说好这群人由他来领导,但后来他病了,所有的事情便又落回朱阁头上。 “我们听你的。”朱阁出声表态。   第391章 高烧不醒 能够留在这里的都是心齐的,在食物最短缺的情况下,他们都能抱团不抛弃,现在更没道理内讧。 闻人诀点了下头,做出几个安排,众人该休息的休息,该出去戒备的也很快离开。 闻人诀回身看了会角落处的白檀,那天下午的事情总觉的模糊不真实,但已经发生的,他当然不可能逃避,况且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白檀都救了他。 人那天的大胆和勇敢,更像是一种牺牲。 一步步往角落走,本坐在地上休息的人看他靠近白檀,互相对望后,贴心离开房间。 他们能够看出二人之间闹了什么别扭,但问白檀不说,问闻人诀? 拉倒吧。 “白檀。” 喊了一声,闻人诀低垂视线看人,压根没指望能得到回应,之前的那些活跃和跳脱都消失不见,白檀这两天沉默的让熟悉他的人感到陌生。 “你在气什么?” 能够感觉到人在生气,可闻人诀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不明白,他便懒得问,白檀闹别扭,他就躲远点。 他厌烦于任何麻烦的事情,但总这么下去又不行,这两天朱阁等人看他的眼神实在过于微妙。 “是后悔了?”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 他不问还好,这句话一问出口,白檀就哭了。 那哭声特别高昂,相当突然,闻人诀站在他身前蹙眉,白檀哭了得有三分钟,人跟兔子似的蹦跳起来,两手掐着他脖子,一口就咬在了他肩膀上。 闻人诀站着没动,面上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一手慢慢抬起落到白檀后脖子上。 他想将人拎起来,然而对方侧脸上的青肿让他顿了顿手。 那天的动作确实没轻重了,白檀这两天将自己包裹的严实,想必也是担心被朱阁他们看出来。 闻人诀任由他咬,白檀是真下了狠嘴的,没一会就有血从他肩膀上渗出,可白檀跟毒蛇似的,还不肯松嘴。 “解气了?” 白檀口中咬着他肩膀,脑袋却晃了晃。 闻人诀目光暗了暗, “站直了,跟我好好说话。” 白檀没搭理,他俩闹出的动静挺大,柳清河在外边听声,担心道:“没事吧?” 闻人诀气定神闲,扬声:“没事。” 白檀的委屈恼怒在口中的血腥味散开后慢慢消散,他一点点松口,又低着脑袋后退两步。 这过程中,闻人诀一直盯着他。 白檀恶声恶气,一字一顿道:“你是混球!” “气完了?”闻人诀很淡定,仔细打量对方几眼,歪了脑袋给自己包扎了下伤口。 白檀咬着唇,抬手狠狠擦了下脸上沾上的血迹。 闻人诀又定定看他一会,扭身要走。 白檀却从后,突然一把抱住他。 他不得已停下,“嗯?” “抱我下楼,”身后之人模模糊糊道:“楼下有水,我要擦身子。” 实在弄不清楚人的情绪,难道说做过那事情后就会发生变化吗? 白檀刚才眼神中的恨是真,可现在软声细语中的依赖也是真。 维端要还清醒着,闻人诀或许能跟它讨论讨论。 回身将人横抱起来,看白檀将脑袋埋在自己胸前,一只手垂在外面晃啊晃,闻人诀将下巴搁到人头顶,不自觉的蹭了蹭。 白檀没吱声,揪着他衣服的那只手却握的更紧了。 朱阁等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二人的相处融洽一些,也就放下心来。 闻人诀开始琢磨下一步要怎么走,当天夜里却出了意外。 上半夜是闻人诀跟吴明哲守夜,换班的时候,朱阁跟柳清河刚准备出去,屋里白檀的呻吟却让他们停下脚步。 闻人诀刚跟吴明哲走进来,听到这响动也跟着看过去。 “之前就想说听着白檀的呼吸声很粗重。”柳清河担忧的皱起眉头,抬步走过去,“会不会是生病了?”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闻人诀,想起那天抱人下去擦洗,白檀愣是不让他帮忙,独自一个人趴在地上折腾了半天,难不成是着凉了? 朱阁帮忙点起屋内的火盆,也跟着凑过去。 闻人诀将人从地上抱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白檀脸朝上,双唇开合,脸庞红的不像话。 “怎么会……”这模样分明不对劲了,柳清河一手伸出到人额头上,马上就又缩了回来,白着脸道:“好烫!” “醒醒。”闻人诀轻轻晃了下白檀身子。 人半睁开眼又马上闭上。 “白檀,”低下头去跟白檀额头碰着额头,闻人诀放柔语调,“你怎么了?” “我眼睛,烫……”白檀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头也好晕。” “这是发烧了吧?”吴明哲叫醒其他人,让他们烧热水,“先给他喝点水。” 白檀完全烧迷糊了,整个人晕晕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奶奶……”软弱的叫声中充满了委屈,“胸口,疼。” 闻人诀皱着眉头,一手摸到他胸口,安抚般摸了摸。 白檀迷糊着又开始叫,“哥哥……” “这怎么突然就烧的这么严重啊!”柳清河急了,“都成这样了,不看医生可不行啊。” “这去哪里看医生?”这几天他们有伤都是靠捡来的药胡乱包扎,怕就怕生病,更要命的还是发烧。 “不看医生也得找些药吃吧,不然这么烧下去,不死也得傻了。” “这大半夜的……上哪里找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乱了,闻人诀听的烦躁,轻喝一声:“安静。” 朱阁挥了挥手,“没事的先下去休息,冯轲,你跟伟大先去守夜。” 屋内人走了一拨,朱阁看看左右,蹲下身去,“闻人,你老实说……”似乎是难以启齿,他面露难色,可看白檀躺在人大腿上痛苦呻吟,他不得不继续问道:“是不是跟白檀做什么亲密事情了?” “是。”闻人诀很自然,看不出尴尬。 他对这类问题似乎没什么不好意思。 留下来的柳清河跟吴明哲变了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朱阁摸了下白檀脸颊,轻道:“事后你帮他清洗了吗?” 毕竟闻人跟白檀是恋人,就算真做什么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就说呢,那天看着两人有些不对劲。 “清理?”闻人诀蹙眉,“清理什么?” “呃……” 朱阁说不下去了,他毕竟没有和男人做过这种事情,之所以知道详细也是因为看到过别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短片。 “你留在他身体里的东西……”朱阁咬咬牙,一口气说出来,“是要清理掉的,他那天看着很不舒服,自己怕是弄不干净,你们难道是第一次?” 闻人诀点头,贴着白檀额头的那只手动了下。 “那一定是……不干净引起的了。” 就说这两天白檀看着总是有气无力,“他肯定是没弄干净。” “问清这些有什么用?”柳清河实在尴尬,“天一亮我们马上去找药,能找到医生就最好了。” “呜……闻人诀,咳……” 白檀浑浑噩噩间喊出了闻人诀全名。 朱阁和柳清河并没什么反应,吴明哲却瞬间变了脸色,古怪的重复一声:“闻人诀?” 应了白檀一声,闻人诀抓住他乱挥舞的那只手,抬头平静道:“我来自涅生王域。” “什么意思?”朱阁看了看两人。 吴明哲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哑声道:“你们不知道吗,涅生王域的王……也,也叫闻人诀。” 朱阁傻了。 闻人诀将白檀整个身子都抱到怀里,人还迷迷糊糊的喊他名字。 “闻人诀,呜呜……闻人诀……” “你听话,”闻人诀轻声哄,“先睡觉。” “你……你……你是……”摇晃着身子,眼见着朱阁都要站不稳了。 闻人诀看着白檀,口中冷静道:“我来自涅生王域,跟王同名会有很大的麻烦。” “所以去了一个字?”朱阁试探。 闻人诀点头,一脸的漠然。 朱阁长吁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胸脯大笑道:“差点没吓死老子,我就说嘛,涅生王域的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来陪我们玩过家家。”   第392章 抛弃理智 虽然他们弄的学会在学院中独霸,可对一个王域的王来说,可不就跟过家家一样。 而且闻人在城中时,还是帮派老大,天天忙帮里事情。 朱阁打死不信涅生王域的王会这么悠闲。 柳清河因为他夸张和没出息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但心中同样松了口气,帮忙搬过来水,给白檀擦额头上的汗。 这一夜,他跟闻人诀轮流照顾,都没能闭眼休息。 天刚亮,朱阁就急匆匆的带着其他人出门,临走前到白檀跟前站了会,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药回来!” 他的语气非常坚定,柳清河不放心,嘱咐了句,“你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朱阁爽朗笑笑,重重点头后大步出门。 …… 一夜过去,白檀的烧一点没退,天亮不久就开始轻抖,一会喊冷,一会喊热。 闻人诀只能一会将人抱在怀里,一下又将人放回地面。 等到了后来,他也不管白檀怎么挣扎,就是锢着人不放。 白檀没有办法只能哭,声音很微弱,就跟刚出生的小猫崽一样。 闻人诀面上沉着,可心中罕有的急躁。 他看着不动声色,可心识中却叫了维端好多次。 明知道维端要是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告诉他,可他仍旧不间断的在呼唤。 没了天眼和维端,他没有把握杀到里面的街道去找合适的药,别说他现在的实力只有上次融合后,就算掌握了这次融合的能量,他也不见得就能在二十二区称霸。 远的不说,近来碰到的这些敌人,又有哪个是弱的? 他们都不算中心街道的人,而在物资贫乏的外层街道是不可能找到好的医生的。 柳清河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担心出去的朱阁他们。 抱着怀中气息微弱之人,闻人诀心中居然起了后悔。 这种情绪真的少见,以往他要是因为什么决断造成严重的后果,哪怕是自身受到伤害,他都不会起这种念头,因为他知道后悔本身无用而可悲。 可现在…… 白檀在他怀中窝着,面无血色的唇白的吓人,鼻息之间滚烫,夹杂一两声难熬的呼唤。 “诀?” 偶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因为没什么力气,白檀会唤他一个字的名。 闻人诀虽不说话,但他会盯着白檀眼睛,缓慢点头。 看到他回应自己,白檀会哼哼两声,而后又昏沉睡去,梦中总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哀叫。 闻人诀沉着脸,双臂紧了又紧。 要是昔日他不要过于自信,让天眼回去传信,又或者,干脆带着白檀先回,今天的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走到这一步,没了天眼跟维端,回去东大陆是不可能了,打到里面的街道逼人家交出药,希望同样渺茫。 “你先休息会吧?”柳清河担心了白檀一夜,拧水的时候抬眼看到闻人诀脸色,又开始担心起对面的男人,“不要过于自责了,他会生病,我相信你也不想的。” 这就是柳清河的温柔了,在他生病的时候不抛弃,在白檀生病的时候还要想着来安慰他。 闻人诀后悔,但陷于那种情绪只有两分钟,他很快思索起其他办法。 “先休……”柳清河还想再劝,窗户里突然跌撞飞进个人。 闻人诀瞬间站起,白檀被他护在怀中,柳清河也跟着摆出戒备姿态,可很快的,他们发现飞进来的这个人他们认识。 江伟大一边翅膀不知道被什么所伤,掉了不少羽毛且还在流血,进了房间,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马上瘫软倒地。 柳清河冲上前将人扶起,一连声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他人呢?” “你说话啊!” 看江伟大闭上眼,柳清河快疯了,他摇晃着手中之人,直到闻人诀淡定的声音传来。 “放开他。” 柳清河双目通红,可还是慢慢松开手。 江伟大这时候也恢复些神智,一手撑在地面,抬头盯着闻人诀道:“我们出去抓了几个人来问,他们说红花街上有个叫季春的人手下有两个医生,还囤积了不少药,谁要是有个病痛灾难的,都拿着食物过去换。” “红花街?”闻人诀凝目,将怀中之人放下。 白檀半迷糊半清醒,担心他走掉,一手拉着他胳膊不肯放。 那点力道,闻人诀要是没看到指不定就甩开了,但他现在大半心神在白檀身上,不可能没注意到。 陪着蹲下,他一手下垂拉着白檀手指,仰头看跑回来的江伟大,“在哪里?” “往里还要穿过五条街道,”江伟大咳嗽着收起翅膀,“我们过去的时候很小心,找了个老油条带路,还算顺利。” “再往里五条街?”柳清河已经恢复冷静,愁眉苦脸道:“已经算是中心街道了吧?” “中心街道的外层,真正能够被称为中心街道的只有黄字头的那三条街。” 那才是二十二区真正的中心地带。 就像是三条交错的血脉,位于真正的心脏上。 而这红花街,就相当于心脏连接外面的血管,朱阁他们要不是打着买药的旗号,怕也见不到季春本人。 “你们见到他人了?”柳清河急,闻人诀却很沉着。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问清楚情况。 “见到了,他问我们来干嘛的,朱阁就说来拿药,他又问我们拿了什么来交换,朱阁说没有。” “然后呢?”柳清河急切。 “他说要没有也行,但得单挑赢他。” “朱阁打了?”柳清河皱眉,又问:“输了?” “朱阁在他手下根本没能撑过五招,人连异能都没用。”江伟大面露惧色。 “其他人呢?”闻人诀安抚性的在白檀头顶摸了摸,人刚清醒一些,听到这些话很着急,可嗓子眼干哑让他发不出什么声音。 “季春扣下了朱阁让我们走,明哲不愿意,按照他们的规矩只有打赢一场才会放人。” “你们轮流上了?”闻人诀漠声。 “看打不过,我们想跑的,大家一起动的手,可只有我……”他想说只有我逃了回来,可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红了眼睛,“朱阁被他们吊起来了,满身都是伤,我飞走之前,明哲的胳膊……也被他们折断了。” “怎么办?”柳清河一手捂住自己眼睛,心急如焚,“这些人心狠手辣,我们不去救他们,他们肯定会杀死朱阁他们。” 能痛快死倒还好,怕就怕活生生的折磨。 闻人诀伸手盖住白檀眼睛,轻轻哄了声:“没事。” 人不救是不行的,可靠他跟柳清河还有一个受伤的江伟大又能够做些什么? 最为理智的做法就是等。 等他的能力完全恢复,等维端醒来。 可是,手心中滚烫的温度,被抓起来的那帮人都等不起。 要是以前,闻人诀根本不会被这种问题困扰,答案很简单,不能等也只能等,看就看朱阁他们和白檀的运气够不够好,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跟己方的实力要去跟对方硬拼结果很明显,多死几个人罢了。 “走吧……”心中想的很清楚,然而言语出口,闻人诀却很果断。 柳清河咬着唇,深吸一口气,红通着眼睛挥了下拳头,“走!” 江伟大没吱声,谁都知道这个决定代表什么,犹豫再三,他还是对着闻人诀背影喊了声:“把白檀放下吧。” 他们是去送死的,可白檀都病成这样了,江伟大心中不落忍。 “放他在这里也是死,”闻人诀下巴抵着白檀额头,平静道:“我想,他更愿意跟我们呆在一起。” “万一……有什么奇迹出现呢?” 去是死定的,而不去,说不准白檀运气好,被什么人所救呢? 虽然很渺茫,但…… “他是我的人,”闻人诀回头看人,双眼眯合,“生死都要呆在我的身边。” 第393章 红花季春 江伟大愣了愣,人言语中的霸道超乎想象,然而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在意这些问题好了。 三人由他带队又赶回了红花街。 “季春这人行事没什么准则,很能打,据说异能是声波,但跟朱阁打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用上,听之前带我们来的那个人说,他幼年受过一些刺激,很容易变得极端,没人能摸得透他的脾气。” 朱阁他们之前找过来时,曾有人给他们领路,那人拿了些好处,来的时候给他们大致介绍过红花街上的情况。 闻人诀抱着白檀,柳清河落在他们身后戒备,江伟大边带路,边将之前听来的复述。 “听说早个两年前,季春进入中心街道混了三个月,后来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脱光给扔出来的,回来后他泄愤般虐杀了不少人,手段都很变态。” “一开始,他身边跟了个比较厉害的医生,听说是个早年就被扔下来的垃圾人,在晶核能量出现前就靠着自己调制的药残喘了不少年,季春也通过他收集找到不少药物,后来干脆开始大批量自己生产,这个过程中,又有很多医生陆续投靠他。” 药物在任何地方都很重要,然而二十二区没有基本的秩序法则,医生战斗力弱,生存较为困难,一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根本不会有心思收拢或者说照顾这些人,有了季春,他们能够站住脚跟,而季春也利用他们在心脏地带之外占据了一席之地。 “一会我们尽量刺激他,让他答应一个人打我们三个,看看是不是能找机会制服他。” 江伟大假设了一路,然而越是靠近季春所在的地盘,他面上的表情就越是僵硬。 得知他去而复返,并且还带了两个人来,季春特意让小弟等在门口。 他对人死里逃生却又去而复返的行为很好奇。 抱着白檀走在最前,闻人诀目不斜视的跟在领路者身后,经过两栋四层小楼,再绕过一个空旷的院子,他们在一栋破旧的平房前止了步。 带路的人面无表情的说要进去通报一声,换来柳清河的冷哼, “架子倒大。” 江伟大知道这些人的厉害,脑袋转着打量四周,他深知看似平静的地方,其实暗地角落里不知隐藏着多少敌人。 “老大让你们进去了。”带路的人出来后,语气还算平淡,就是始终不拿正眼看他们。 闻人诀点了下头,第一个走入平房,他们刚踏步进去,身后铁门就被关上。 被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柳清河本能回头去看。 江伟大也变了脸色,虽然恐惧这处地方,但他依旧往前走了两步跟闻人诀并肩。 “哟,这怎么还抱着个人来……” 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白色纱布被拉起,纱布后头高于地面两步的台子上,零落站了七八人。 一留着长胡须的青年怪声怪气的出声。 正中位置摆放着张大红色的沙发,那上面正斜躺着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在玩弄自己的指甲,一眼都没往下看。 闻人诀意气自如的站着,对来自上方的打量目光没什么感触。 “这怀里的就是那个快死之人?” 沙发侧边走出个青年男人,喜笑颜开的踮脚打量着闻人诀怀中的白檀,男人穿一身浅绿色的衣服,眉眼俊俏,可就是举手投足间太过妩媚。 闻人诀没理会他,径直将目光落在沙发上。 想来那个还在玩弄自己指甲的,应该就是江伟大口中说的季春了。 跟青年男人比起来,他的容貌要更为阴柔,一头乌黑长发,玩弄着的手指芊细白嫩,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洁白无瑕,身材修长,体态看着相当轻盈。 “季春?” 闻人诀眯着眼,平缓唤了声。 翘着小拇指旁若无人的观赏了半天,男人总算慢悠悠的将目光投注到下方。 眼神烁烁看似饱含深情,然而出口的话却阴冷入骨,“来送死?” “来求药,”闻人诀表情平和,“顺便要人。” “哈?”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先前出声的绿衣男人捂嘴大笑道:“你小子够狂的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拖长尾音,边说边往下走。 闻人诀毫无动容,“红花街,”踏前一步,慢条斯理继续道:“我很清楚。” 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惹来季春身边众人不满,两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手一抬就动了脚。 季春适时咳一声,阴冷目光轻扫过他们。 包括最前头站着的那个嬉笑怒骂的绿衣青年,所有发出吵杂声音的人同时噤声。 “你知道规矩?”季春翻动了下身子,嘴角上挑,眼中带出三分趣味。 比起之前那波人,他对眼下来的这个人兴趣更大,在他的地盘上还能如此淡定,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真的有点意思。 很久没能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人了,因此他完全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陪对方玩玩。 “知道。”侧身将白檀交给柳清河,闻人诀微微一笑。 忧心忡忡的接过白檀,柳清河张口想说什么,闻人诀没看他的眼色,转身就往前走,他身侧的江伟大拉了他一把,隐晦的冲他摇头。 闻人诀明白人的意思,江伟大在提醒他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先激怒季春,让对方同意他们三挑一。 然而……这些小伎俩是没有用的。 若真的三人联手便能打赢,那之前的朱阁他们就不会输。 闻人诀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抱有那种侥幸心理。 能够拿出足够的食物,今天的这场战斗或许就能避免,但他们手中并没有让季春心动的物资,且事情闹了这一步,就算他们现在能够拿出来,季春也不见得就肯罢休。 闻人诀举止从容,淡定的在原地等季春先过来。 刚才人斜躺着,他还没能看仔细,现在男人站起来一步步朝他逼近,珠光宝气的打扮让闻人诀眯起双眼。 跟绿衣男人的妩媚不同,季春穿红戴绿,一身的奇装异服,身上配着不少首饰,花里胡哨的,脚步迈动间都能听到铃铛的响动。 “就你跟我打吗?”环顾四周一圈,季春轻笑着,拨弄了下自己的披肩长发。 闻人诀神色从容,“先让我见见他们。” 对方的穿着太过女性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动作都像,完全看不出江伟大口中恐怖的实力和骇人的手段,但闻人诀相信,要是他的敌人敢为此轻视或者笑话调侃,那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他不会从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盯着季春毫无感情的双眼,闻人诀从人瞳孔深处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扭曲杀意。 “那你之后要陪我多玩一会喔。”季春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手,从他头顶突然传来声“喀嚓”声响。 江伟大跟柳清河一起抬头,神情瞬间就变了。 眼前发生的一幕,太过于让他们震惊。 只见朱阁还有吴明哲等人全被捆绑住了双手,从平房顶端被放下来,垂挂在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的半空中,一个劲的晃荡。 “朱阁!?”柳清河怒火中烧,目光挨个从同伴身上扫过,不少人身下还在滴血,且他喊了这么大声,被挂着的几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畜生!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因为被从高处突然扔下来,捆绑着五人的绳子还在摇晃,柳清河撕心裂肺的喊了好几声,然而空旷平房内除了他的回声,再没能有其他人的声音出现。 他想冲上前,然而离着还有十多步远的距离就被季春的人拦下。 无能为力让他心乱如麻,他们的感情很深,加之流落到二十二区后众人相依为命,眼下看他们一个个生死未卜的被吊着,毫无尊严的垂着头,有的同伴身下,甚至还在不住的滴血。 比起他,江伟大更难过,他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感惭愧,又对之前的逃离充满后悔。 跟他们扭曲悲痛的表情不同,闻人诀双眸幽深,表情甚为漠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来吧!” 向前伸手,他很快就将全副心神放到季春身上。 第394章 我只留你 闻人诀摆出架势,对面的季春却不慌不忙,双目紧盯着他,慢慢抬起一手,在所有人紧张视线中,摩擦上自己嘴角。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兴致似乎不错,季春脚下迈动,围绕着闻人诀转起圈子,口中闲聊般问了句。 闻人诀没有轻敌,对方走,他也跟着挪动自己双脚,避免人完全离开他视线范围。 他沉默,但一旁站着的江伟大为了替自己这边提气,傲声道:“他是我们老大,会把你打趴下。” “哦?”季春偏头,轻飘飘嘲讽道:“手下败将也敢张口?” 江伟大青了脸,张嘴还想说什么,从前方退回来的柳清河伸手拉了他一把,摇头道:“不要搭理他,别害闻人分神。” 白檀听到响动,在他怀里睁眼,很是担忧的抬头。 柳清河双臂用力,将人上半身托起。 刚才人远远站着时闻人诀没能从他身上感知深浅,可现在战斗在即,季春活动起来,多少散发出些晶核气息。 很强。 这样想着的同时,他的身子已然找准角度“射”出去。 到人侧身,手肘往前,横向击打。 季春看似散漫,可对他突然的出手一点也不慌张,及时后退半步,上半身弯折下去,没等闻人诀第二击出手,右腿已经横扫出来。 闻人诀一击不成马上后退。 季春的脚尖擦着他鼻头过去,带起凌冽风声。 “好快!”柳清河惊呼,他甚至没能看清楚二人之间的动作,闻人诀就已经纵身退离。 然而现在不肯罢休的是季春,看闻人诀后纵离开,他双手下垂着后伸,上半身压低,跟猎食的豹一样,快速冲向前。 闻人诀后脚跟着地才稳住身子,前方季春的双拳就向着他脑门捶过来。 人的反应很快,且下手很狠,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现在要躲不容易,甚至很可能一个不稳跌撞出去。 从对方之前的反应速度来看,有一瞬间的失误就会被连招直到倒下。 既然闪不过,那就硬抗。 比起季春的果决,闻人诀同样干脆,双拳握紧向前对撞上去。 这一碰拳,二人同变脸色。 闻人诀因为撞击的力道后退四步,季春比他好,可也往后退了两步。 “不错!”吆喝一声,季春眼中笑容真实两分,没等闻人诀缓过神,他就像头牛一样,又一次冲撞过来。 闻人诀一手别在背后,另一手挥向前,借力打力,将人的拳头推开。 季春看上半身攻击不成,很快将攻击重点放在下半身,闻人诀疲于应付,好几次被他拳头打中。 能够在中心街道外称霸,季春的实力自然弱不到哪去。 除了反应灵敏,力道也很重。 跟他秀气偏阴柔的长相不同,闻人诀跟他短短过了几招,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他没什么攻击手段,招式都是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可每一个小动作中都藏着毒辣。 不会一击致命,却会让你非常痛苦。 又一次被季春的胳膊顶撞到后腰,闻人诀跌撞出两步,眼前恍惚迫使他下蹲了身子。 “诀?” “闻人?” 因为担心,白檀跟江伟大一同喊出声。 “咳!”刚被人长腿横扫到胸膛,如今胸口火辣,闻人诀嘴一张,血就从喉咙底涌出来。 他这样子吓傻了柳清河怀中的白檀,带着哭腔,颤颤叫了声。 “啪啪啪”季春不急着继续攻击,反倒围绕着闻人诀转了一圈,脚步歪歪斜斜的,就像喝醉一样,“你还不错,可……”手中鼓着掌,他警告目光落到蠢蠢欲动的江伟大身上,“可惜啊,还是没能让我尽兴呢。” “少废话!”闻人诀一抹嘴角血迹,重新站起。 刚融合结束他还很虚弱,实力退回到上次融合时,可那又怎样? 他根本就不懂得认输二字怎么写。 就算被打的浑身是伤,可胸中居然少有的畅快。 季春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且接下来的攻击动作更快,好几次差点伤到他。 “你来自哪里?” 就算对方的攻击越来越快,他依旧应付的轻松。 闻人诀有很多作战经验,跟季春交手的同时也在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对方的主要攻击招数。 “东大陆。” 虽然吃力,但他依旧给出回答。 二人闲聊般,手上动作却一点没慢,“你的攻击招数不像野路子。” 季春虽然不会什么传统武学,但不妨碍他能够看出闻人诀的步伐跟手上招数的精妙。 比起他们这种随意发挥的,闻人诀作战起来更省力,且更能够找出他们的弱点。 “这样吧,”少有的起了惜才之心,季春放缓手上动作,抛出橄榄枝,“你入我麾下,认我为主怎么样?” 闻人诀沉默不语,从腰中抽出幽蓝匕首,攻击势头更猛。 就算是季春,面对手上拿了匕首的闻人诀依旧没能讨着什么好。 虽然避开了胳膊,但手臂上还是被割出条口子。 鲜血的涌出让他毒辣了目光。 闻人诀躲开他双腿,右手撑着地面,倒立着后翻离开。 季春站在原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伤口,将中指沾染的鲜血舔干净,阴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句落地,他再不留手,闻人诀被他连续两腿踢中,倒飞出去后试图站起,试了两次还是瘫软下去。 “闻人?”江伟大怒吼一声冲上前,没跑两步就被季春手下拦下。 柳清河手中抱着白檀不敢轻举妄动,试探着挪动,周围人的目光死死跟着他。 “诀……”白檀烧的迷糊,可还是清楚目前的状况,他沙哑着嗓音,哭喘道:“别伤害他!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最后几字微弱到柳清河都听不清,但看怀中人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完全可以猜测人是在哀求什么。 季春眼中根本没别人,从到红花街后就没人能够伤到他。 手臂上还在往外渗出的鲜血和痛感无不在提醒他,眼前这人多有意思。 这个突然出现的挑战者,攻击招式和套路都很奇怪,晶核能量出现后,他们打斗的招数都靠自己琢磨比划,可这个人,一招一式看着都有板有眼,就似什么门派出身。 早前听刚加入手下的小弟说,东西大陆都诞生了学院,不少还能教授相关的晶核知识。 对这方面的事情,他一直很感兴趣。 可惜的是,流落到二十二区来的那些人渣和犯罪分子,都不可能有进入学院学习的经历。 这批突然出现的人,包括眼前这个早该躺下,却仍旧在挣扎的男人,手上招数和对异能的使用,都似有教材般规范。 怎么样才能够掌握更大的生存资本?这个问题是季春一直在考虑的,自身的实力增强最关键,因为药和医生都是可以被夺走的。 季春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继续增强的办法。 抓着闻人诀头发将人从地面上提起,季春蹲下身去,耐着性子问了句,“要不要认我为主?” 这般屈辱的姿势闻人诀却没在意,他努力深呼吸,调整自己因为受伤而混乱的气息。 “只要你跪下认我为主,并亲手杀了后边挂着的那些废物,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从吞噬晶核成为强者后,他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变得更强大,收服眼前这个男人,并从他手上套出这些打斗的招数,季春相信自己还能再上一步。 “给我药。”因为额头流下的血,闻人诀半睁眼,就算被人提着头发,口气依旧淡漠。 “我只留你一个人,”季春目光无情,“二十二区不讲究人数多。” 食物是这个王区最为珍贵的东西,人数太多,一条街道根本养不活。 再说,他的脾气一向如此,想要认他为主,就必须完成他下的任务。 这是一种表忠心的方式,且就算红花街上的食物够养这些人,季春也不会把他们留下,朱阁这帮人虽然实力一般,但天份都不错,缺的只是对战经验,日子久了扎成堆,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闻人……”江伟大扭过头,神情很复杂。 柳清河同样听到季春的话,张了张口,终究无言。   第395章 二次失控 “呵!”因为额头上流下的血,闻人诀无法完全睁眼。 但这并不妨碍他藐视抓着自己的男人,“听人说你曾经受过刺激,”抬眼瞥向季春身后,闻人诀拉长音调,缓慢道:“受的什么刺激?” 他意有所指,季春跟身边人都听出来了,明明就已经被打的半死,可从嘴里出来的话依旧这么…… 揪着男人头发的手用力,季春不自觉颤抖起来,那两个夜晚的痛苦经历,那些不堪往事,现在……因为一个手下败将全都迎面袭来。 “找死!”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 什么收归旗下得到招式,这些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 死死瞪着受重伤的男人,季春狠狠将人脑袋砸向地面,吼道:“说,认我为主!” 如今他逼迫男人,纯粹是为了使人臣服,那些深层次的用意他已经不想考虑。 闻人诀沉默不语,暴怒的季春就一下下提起他脑袋砸向地面。 江伟大变幻出翅膀,又一次跟之前交过手的男人们战斗,柳清河徘徊着也想上前,可怀中粗喘气的白檀让他迟疑犹豫。 “怎么样?认不认我为主?啊!我他妈的在问你话!” “说啊!说!” 阴柔面貌变得狰狞,季春脸上溅上闻人诀的血。 手下男人死扛着的沉默让他越发恼怒,人的不服输在这时候都变化成声音,那是两道粗哑的中年男人放肆大笑的嘲讽。 “哥,你看这小子,脸比妞都俏。” “啊哈哈哈,屁股也很带劲。” 挥舞的皮鞭声音中夹杂着另一个人微弱的求饶,季春下手狠揍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然而脑中连续闪过的那些画面,当中被人肆意欺压在身下凌虐的主角,还是他。 “不要……求求你们,我知道错了,我会把偷了你们的食物全部还回来……” “食物?哈哈哈,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臭气熏天的大嘴含上他的嘴唇,中年男人沙哑含糊的声音继续道:“你要让我们好好尽兴啊。” 不间断的“撞击”声中,是施虐者毫无同情的嘲讽。 “听说你是外面刚起来的新人?” “很厉害?哈哈哈,真的很厉害呢,这里……”大手揉搓上他青紫遍布的胸口,揪住其中一点红色用力掐拽,中年男人模糊的面孔逼近他,裂开大嘴怪笑道:“还有这里!” 突然被翻转的身子,突如其来的刺痛,如要将他当场撕裂成两半。 “啊!我问你,认不认我为主?”看人一点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季春起身将闻人诀整个人拎起,眼珠子凸起破坏了他完美的五官,“你他妈的说话啊!说话!” 歇斯底里的逼问,濒临疯狂的模样,让季春的手下全都看傻了眼。 一个个的默默后退,没有人敢再上前。 又一次被制服的江伟大趴在地上,背上踩着他的几个男人互相对视后,拖拉起他一条腿往后撤。 抱着白檀,柳清河傻张着嘴完全呆愣。 闻人诀被那个叫季春的人拎起,刚还保持形象笑容满面的男人不知被挑动了什么神经,突然就下了狠手,且看人双眼,又哪里还有一点清明。 红色血丝遍布双瞳,男人似乎陷入了什么情绪。 可怜的是闻人诀,被他拎着发泄般,一连打了十多个巴掌。 “什么啊……”似笑像哭,季春拽着人衣领单手将人举过自己头顶,“这就失去意识了吗?” 他还没玩够,脑中那些零碎的画面还在折磨着他。 “让我尽兴啊混蛋!” 一手掐住闻人诀脖子,季春一点点收紧手上力道。 闻人诀被人连续打了数十拳,眼前这个发狂的男人现在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是什么。 他看到人后的猜想没有错…… 所以才一句话就将人惹得当场发疯。 不过,代价很惨痛…… 勾起嘴角,闻人诀意识恍惚,稍微有一丝清醒的时候,他能看到周围人惊恐的目光,还有被几个男人踩在地上却仍在挣扎的江伟大。 远远的角落里,柳清河抱着白檀背靠着墙,一动不敢动。 “呸!” 因为无力,他垂下头,张嘴吐出刚才被打落的牙齿。 季春一手抓着他脖颈,正仰头狂暴的盯着他。 闻人诀那一口的血沫加碎牙,刚好吐了人一脸。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口中骂出多年前那些男人施虐他时放肆狂妄的脏话,季春五指松开,任由闻人诀掉落。 还没等人摔到地面,他又曲起膝盖,用尽所有力气,在人下落的同时,顶撞上闻人诀腰肢,直接将人掀飞出去。 随意抹了把脸擦去那些脏污,季春还不肯罢休,追上倒飞在空中的人,一腿踩在平房里的矮桌上,另一条腿借由旋转的身子,横扫出去。 闻人诀眼前瞬间漆黑,耳中、鼻中、口中同时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没等他缓过口气,季春的横扫已经到来,如钢铁般坚硬的大腿直接将他扫向台子上那张红色大椅。 留有最后一丝微弱的神智时,闻人诀用它来迷茫。 他困惑于自己今天的所有选择,包括于现在跟人战斗,和被人打到垂死。 若是以前的他,会审时度势,根本不会来红花街,更不会选择跟季春战斗。 就算被迫前来,他也会暂时认人为主,跟以前从聚集村离开时的情况不同,那一次他前行是为了抛开童年的所有噩梦,那个关键点他不能逃避,只有拼了性命上前,哪怕会死在那里也不能后退。 他不能给日后的自己一个遇到刀尖就退缩的借口,因为那是起航的开始。 可是今天,和曾经遇到十七区的王没什么不同,因为软弱所以暂时妥协寻找机会,为了日后掌握更多的主动,在隐藏保护自身的前提下,等待机会。 弱势之时就不该逞强,更不该拥有所谓的义气。 混乱了……闻人诀迷迷糊糊的想,不只是他体内的能量,还有他的思维。 强撑着的神智彻底消失,闻人诀昏死过去,可他的身体还在空中向后飞,在江伟大跟柳清河撕心裂肺的叫声中,砸飞之前季春坐的红色椅子,直直撞向那后面的紫色幕布。 “砰!” 幕布后的木板被他身子撞倒,幕布也跟着掉落下来。 江伟大强抬起头,又喊一声:“闻人?” “主人?” 木板被撞倒,紫色幕布飘落下来,然而闻人诀倒飞的力道还未中止,裹挟着幕布,他撞上了藏在那之后的墨蓝色石碑。 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做不出任何躲避动作,后背狠狠砸上不规则石碑,闻人诀终于滚落到地,那紫色幕布一半遮盖上了他的身体。 而就在他撞上石碑意识消失的同时,挂在他脖颈上的吊坠突然闪过银色光亮。 维端醒来的第一瞬间就呼唤了闻人诀,然而人已经失去意识,不能给予它任何回应。 闻人诀身下出现黑色圆影,快速扩大,正待逼近平房里的所有人时,闻人诀本该毫无动作的身体突然动了下。 维端虽然刚醒,但从主人身上的伤,它马上就推测出之前发生了什么,懊悔自己醒来太晚的它正要暴怒杀光所有人,已经探查不到识体的主人身体,却忽然动了起来。 闻人诀当着所有人的面,直直站了起来……姿势古怪的低着头。 “怎么会……”心识中维端不自觉喃喃出声,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本能让它恐惧。 这种感觉,不久前有过一次,很相似,但没有现在这么让它发抖。 人类起身时不会如此直挺挺,应该有一个腿上和手上动作的配合。 可是闻人诀,一个已经失去所有意识的人,刚刚就那么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并且现在脑袋低垂的角度,看着就像一具傀儡。 “主人?”小心翼翼的,维端收回防护程序,没被任何人发现的黑色圆影无声无息消失,“您怎……” 它没能问完,闻人诀直起身子后僵硬片刻,突然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翻开。 他头还低着,在维端问话的同时,收拢了五指。 那一瞬间,一股极为纯粹和磅礴的能量以他为中心,光圈般瞬间扩散至整座岛屿。   第396章 神碑碎片 二十二区黄焱街与黄凌街交叉路口。 随着两条街尾慢慢走出的人,原本躲藏在路口房子里的人们全部惊恐鸟兽状奔逃。 “快跑啊!快跑!Aaron家族跟火焰之王手下的人又要打啦!” 尖声大叫让从黄焱街走出的一伙人蹙眉,留着红色长发的男子伸出小拇指掏耳朵,不耐烦的看向对面那群人,“真他妈烦,老子刚吃饱饭,这个时候活动不好吧?” “那你回去休息呀,嘻嘻~” 在他身旁跳跃着的矮个子兴奋异常,“这帮家伙多久不敢过界了,啧啧,这是终于想不开,来给我们找乐子了嘻嘻嘻……” 让这方地界所有人惊慌逃散的两伙人很快在交叉路口碰头。 “呀,缩头乌龟们终于探头了,你们老大呢?”掏着耳朵,红发男子在风中甩动了下自己的头发。 “变态娘娘腔,我们Aaron老大才懒得搭理你们这帮废物!” 争锋相对的是从另一条街道走出的人。 这两伙人聚齐了也不过二十,可刚刚因为他们到来到处躲藏的那些人却有他们数倍。 黄焱街跟黄凌街的老大不对付是二十二区公开的事情,每每十多天就得打一次,每次都要毁坏不少房子,造成很多人误伤。 他们随心所欲,打斗起来才不管身处何地周围又是什么人,可对这么两帮人,整个二十二区都敢怒不敢言。 “哎咧,真麻烦,都说了嘛,我们不是故意要过界的,只是一个不小心啦。” “不小心?我一个不小心宰掉你也没关系吧?” 每次都要先斗这么几句嘴,两伙人很快拼杀到一起。 “格琳薇尔…… ”站在交叉路口的高楼平台上,体型健硕的中年男人点燃手上香烟,侧过头去看楼层边沿坐着晃荡双腿的女孩,“你有预感吗,赢的会是谁?” “当然是我们了,老大,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薇薇预测。” 平台上还站着个青年男人,赤着上半身,两边肩膀上都刻画着青龙,听到中年男人的问话,从稍靠后的位置走上前来。 “没有喔。”清脆的女声很快响起。 被称呼为格琳薇尔的女孩子穿着条白色长裙,就坐在五层高楼的边沿,双脚悬空,一手撑着膝盖,另一手虚虚指向下方,“你们看,瞎眼蛇的异能变得更厉害了呢。” “再厉害也会被杰哥他们按着打的!”青年男人不以为然,“听说他们这次过界是为了抓一个垃圾人回去,可惜我们去的太晚了,真想知道是什么人让他们这么大费周章。” “哎?”女孩留有及腰长发,双脚悬在楼层外晃荡,在青年男人说话的间隙突然出声指向对面那栋高楼,“那是Aaron吗?” 他们注意到对面楼层平台上的人,对面的人当然也注意到他们。 双方隔着数十米无声对视,又一同看向底下的战斗。 “切!我还当他心大到不来看呢,”青年男人不爽的冲对面竖起中指,“薇薇,你赶紧预测看看,Aaron那狡诈小人什么时候死?” “旭晓哥哥,这个是预测不到的,”白裙女孩回头,很认真的回答道:“我是可以预感到一些事情,但能够听到或者看到什么,都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青年赶忙举起自己双手,投降般讨好。 他怕再说下去,已经红了眼睛的女孩子马上就要哭出声了,他当然没有嫌弃对方本事的意思,毕竟预知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玄乎。 他们会接纳这个女孩子也是因为这种能力要么不发挥作用,只要发挥作用,就会在关键时刻救他们一命。 比起其他吞噬晶核,身体强化又或者提纯出异能的人,格琳薇尔吞噬晶核成功后,身体依旧跟普通人一样,甚至比起一般的女孩子还要娇弱些,经常生病。 但她的异能却不弱,只不过比起他们这些可以战斗的特殊太多。 这个才十三岁,每次都会被糖果吸引的女孩子吞噬晶核后,拥有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力,那就是预知。 很多时候,她能听到一些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又或者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有好几次,他们能够躲过危险都是因为她突然的不舒服。 所以在黄焱街上,就算有人会对老大不敬,都不敢对她冒犯半分。 因为老是感应一些奇奇怪怪的预知,格琳薇尔经常发烧生病,老大这次带她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散心,真要招惹哭了她,青年相信自己一定会被老大从楼顶踹下去。 …… 比起平房里那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全都跪倒下去的人,维端要难熬多了。 “不应该啊……”指挥剩下的那颗天眼赶过来,维端满心疑惑,它在能量爆发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闻人诀其实还昏死着,他现在之所以能够活动,并不是出自他本意。 在指挥他身体动的,是神眼。 更准确的说法是神眼能量……神眼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它只是一股原始能量,它存在于闻人诀体内,除了上次拖延融合导致它爆发所以暂时掺杂在了主人的识体中,影响到了主人的一些行动外,维端从没有这样完全的感受过它。 可跟爆发不同,这次的神眼能量就只是充盈在主人体内,没有自主的让主人活动起来。 “是因为融合产生了些反击意识吗?” 维端喃喃出声,可惜的是闻人诀的识体昏迷,现在没人可以跟它讨论。 “不应该啊……”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维端看着平房内被这股能量压迫的贴向地面的众人。 主人只是昏死,并没有死亡,识体虽然暂时无法掌控身体,但并没有消失,按道理来说,神眼能量是不可能完全充盈在主人体内的,可它现在没有爆发却控制住了主人的行动…… 若是在融合时发生这种事情,维端还觉的有一定几率,可现在,新一次的融合刚结束…… 是什么,让神眼能量完全现于世间? 它疑惑不已,却又不敢贸然去阻止闻人诀的动作,虽然神眼不具备思维和自主,但它毕竟存在,换个角度来看,这个时候的闻人诀才是最强大的,他就是神眼,神眼就是他。 “发……发生了什么?”季春试图站起,但是失败了。 那个倔强到底,被他打昏死过去的男人突然就站了起来,只是轻轻抬了下手,他们就全都站不起来了。 咬着牙,季春死命昂头,可是没有用,明明身上空无一物,可他跟所有人包括对方的同伴一样,都被压向了地面。 “老……老大,快看!”一旁趴着的小弟侧脸着地,右眼盯着那块被他们收藏的石碑,“石碑……好像在亮。” 并不是在亮,而是本来没有任何字符的石碑,这时候不知为何,上面流转着些水纹般的图案。 “石碑?”维端这时候才发觉情况哪里不对,天眼飞进平房很快到了那块原本被幕布藏在后面的石碑前。 “神……碑?”能够在这里看到分裂的神碑碎片维端真的很意外,不过稍稍冷静下来,它马上就明白了为何主人的身体会在此时被神眼能量驱动。 因为这块碎片…… 神眼诞生于九域之碑,九域之碑对它来说相当于母树对天眼,在闻人诀意识消失的同时身体碰撞上九域之碑,一切就是如此巧合。 这块神碑碎片暂时激发出了神眼能量,而闻人诀的意识又恰巧昏沉,就像鱼死后还能蹦跶两下一样,这种情况应该不会维持太久。 但是,就算只有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也会对主人的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毕竟融合还没彻底完成,这个时候用人类的身体用出神眼能量,可想而知,代价会是惨痛的。 然而…… 这世上已不可能有人能够阻止。 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珠就那么转向了另一边,闻人诀的身体凭空浮起,他伸出的右手再次慢慢打开,无声无息的,那个方位趴着的季春手下全部消失无踪。 “发……发生了什么?” 踩着江伟大的人全部倒地,他下巴抵着地面,茫然不解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闻人诀手伸出去的方向,不管是垃圾还是人,全都不见了。 “闻人诀……”柳清河趴倒在地,白檀自然也掉到了地上。 很陌生……不是他。 白檀敏感的察觉出不同,跟上次短暂的感觉一样,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用力喊出声,“你醒醒!” 第397章 神临于世 所有未来得及跑远的人都躲在房子里瑟瑟发抖,街道上,称雄二十二区的两伙人还在打,且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伴随乱飞的石头和倒塌的建筑物,天上还不时落下巨大的响雷。 “哈哈哈,封臣哥哥越来越厉害了。”格琳薇尔拍着手,铃铛般发出连串笑声。 青年站在她身后,颇为担忧的看着她晃动的双脚,“薇薇,你坐进来些,很危险。” “噗噜噜,”捏着鼻子俏皮的冲青年吐出舌头,女孩很快扭回头去,娇蛮道:“我才不怕,老大在,他会保护我的。”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却是制止青年继续相劝,他走上前伸出大手落在女孩头顶揉了揉,三分无奈七分宠溺道:“只要你以后不偷偷跑出去,你想出来,我就带你出来。” “真的吗?”格琳薇尔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承诺,兴奋的完全转过身,她莽撞的动作看的身后青年皱眉捏拳,那么小的一点楼层边沿,他真怕女孩一个不小心摔出去。 “真的,只要你听话。” 中年男人瞥一眼对面,又很快回过头对着女孩微笑。 虽说一开始接纳保护格琳薇尔只是因为她的异能,但相处久了难免产生感情,女孩和二十二区中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因为从小生病,体质缘故被双亲保护的很好,双亲死去后,又马上得到了他的护佑,并没有吃过太多苦,还保留着这座岛屿上的人难得一见的天真纯粹。 “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突然瞪大的眼睛,脸上笑容还在,可眸中却充满了恐惧,格琳薇尔没能说完,就像被人掐住脖子,僵硬着身躯,她直直往右边倒了下去。 “薇薇?”青年惊恐的瞪大眼睛,那边可是楼层外,他想去抓,可脚下才迈动,他自己就跟着摔跪在地。 中年男人反应差不多,忽然就五官扭曲着蹲下去。 可在失去行动能力的最后一秒钟,他拽着女孩胳膊将人拎了回来。 三人一同滚倒在地,楼下街道打的正火热的二十多人跟他们一样,忽然之间就停了动作,手上凝聚出的火球砸到空中,人就那么瞪着大眼跪趴到地。 不只是他们,在另一栋楼层顶上观战的黄凌街老大和心腹也一同跪了下去。 所有人就似被无形的人按着肩膀,明明意识清醒,可就是站不起来。 “老大……”青年挣扎着翻过身,看女孩被他们老大救回来后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很想冲向前,可就是做不到,好在老大反应快,不然从这么高摔下去,对于身体一点没强化过的格琳薇尔来说,伤害是致命的。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连说话都比平时费劲许多,青年喘息着,一手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中年男人安静听着周遭动静,沉着道:“楼下打斗也停止了,应该不是黄凌街那帮家伙搞的鬼。” “那是怎么回事?”使劲伸出一只手,青年试图撑着地面站起,可他费了半天劲,不过抬起了点头。 不只是他们这方地界,视野若是能够快速扩大至整座岛屿的话,就能看到在刚才那一瞬间,整个二十二区无论哪个角落哪条街道,人们不管在干什么,都像被静止点穴般,同时僵硬了身体跪趴到地。 …… “闻人诀?”白檀咳嗽两声,嗓音终于大了点。 他看到自己的爱人就那么悬浮在地面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漆黑双眸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凝望着这方天地。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很古怪。 “闻人诀?” 一连唤了好多声,那个伸着手臂的男人终于微微歪过头,双目就那么落到他身上。 昂着头,白檀并不清楚人到底有没有在看自己,因为闻人诀的表情还有眼睛,就像虚无一样,明明在他们身前不远处,但给他们的感觉却很遥远。 “怎么回事啊白檀?”柳清河就躺在他身边,闻人诀歪过头后就似在看他们,但透出的气息实在太骇人,要不是动不了,他都想爬走。 “我不知道……”白檀喃喃,他还死死盯着闻人诀,跟人隔空相望。 同在平房内的季春脸色古怪,他的一众手下因为闻人诀的抬手消失大半,这个时候的他安静非常。 太古怪了……这气氛,还有这个忽然悬空的男人。 莫名其妙动不了的身体,还有那些离奇消失的人和物品。 “闻人诀……” 白檀只知道一声声唤着人名,一开始他还使出全身力气发声,可后来,他慢慢轻了声音,不只是因为惧怕,还有担忧和迷茫。 从一开始,他所认识的这个男人,这个涅生王域的王身上就充满了谜团。 那追随在身侧……血红色的眼珠子,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都不眨的盯着闻人诀,季春一开始以为人会直接挥手让他也消失,但后来他就察觉出来,这个之前被他打的半死的男人似乎……不记得他,或者说,不认识他。 他存在于那,却又像是不在。 为此,季春努力让自己保持安静,不想得到这个古怪的人半点注意。 几乎只是一瞬间,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流逝,只是在众人反应过来时,闻人诀就已经到了白檀跟前。 他还悬浮在空中,但头却低了下去,那双空洞漆黑的目子,还落在白檀身上。 “到底……”吴明哲沙哑声音,不自觉咬紧牙关,“是怎么过去的?” 总之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闻人诀就突然从白檀身前十多米的地方到了白檀跟前,人双脚还悬空着,慢慢,慢慢的蹲了下去。 “白檀?!”柳清河惊呼一声,试图伸出手去拽拉白檀。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就是认为闻人诀会伤害地上根本动弹不了的人。 “闻人诀……”紧盯着对方,近距离下白檀更能看清那双眼睛,没有瞳仁,漆黑无底,甚至根本没有自己的倒影…… 这,还是人类吗? 然而现在,他的声音是平房内唯一的动静。 “闻人诀……”缓缓吐出那口憋了半天的气,白檀咬着下唇,含糊出声道:“地上凉……我很疼。” …… “神临……”格琳薇尔的面色难看过以往任何时候,她青着脸,抖着毫无血色的唇瓣。 “什么意思?”中年男人皱眉,身上有火星爆出却又很快消失。 “老大……”天真烂漫在这刻消失,女孩少见的严肃,神情缥缈道:“是神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青年不服输,一直在努力起身。 “我们的能力……”格琳薇尔又开始神神叨叨,她满目虔诚的注视着天空,“是神赐给我们的,是神解除了我们身上的封印,而现在……是神来了。” “你看到什么了?”对比起青年,中年男人沉稳许多,他相信女孩不会凭空说出这些话。 “没有看到……”屏住呼吸,格琳薇尔安静一会,轻声道:“但我感觉到了……”在青年的咒骂声中,她忽然激动起来,高喊道:“我感受到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和听到,但我就是知道,神来了!是神来我们二十二区了!” “神就在这里!它来啦!” “老大……”青年终于变了脸色,预言本身就是这么回事,格琳薇尔大部分时候只有一个感觉,就像冥冥之中她就是知晓一样,可你要她说出具体的,她只能哭,因为她说不出来。 但这种时候,他和中年男人都愿意相信她的感觉。 难道……真的有什么人来二十二区了? 可是能被称为神的,又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样的人类,才会被格琳薇尔认为是神? 又或者,出现的根本就不是人类? …… “维端……”目中深黑褪去,闻人诀两只脚落到地面,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从白檀腋下穿过,抱着人起身时口中溢出两个字。 脚下无底“黑洞”在他转身的同时出现,闪着蓝色光点的透明触手从黑洞中伸出,如蛇般在他身周飞舞。 几乎同时,感觉身体一轻的季春跳起就要跑,然而没跑两步就被从身后射出的触手卷起抛向空中。 看老大被一条古怪的从地底而来的触手抓住动弹不得,平房中还活着的季春手下全都抱头老实趴好。 柳清河摇晃着站起来,拍打自己的裤脚后上前将吴明哲一同扶起来。 二人看着闻人诀侧脸,一时不敢上前。   第398章 闭上眼睛 闻人诀狭长眼尾上挑,视线落到地上趴着的那些季春手下身上,蓝色触手随他意念而动,一根根上前卷起那些男人又甩向空中。 “救命啊,救命!”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哀求挣扎声不断,闻人诀并无动容,微抬起头,他凝视着被卷飞在空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季春。 七八条光形状触手在空中飞舞,每一条触手上都控制着人,柳清河茫然看着,不自觉出声道:“这是什么异能啊……” 简直闻所未闻,还有,闻人诀脚底下的那个黑洞又是什么? 人现在踩在黑洞上微仰头的样子跟刚才一样……让他陌生。 “解他们下来。” 在空中被甩动着的人群尖叫下,闻人诀淡漠出声。 柳清河跟江伟大傻傻站着,半天没有反应。 为此闻人诀不得不先侧头看他们,平静重复:“放他们下来。” “哈?”江伟大眨了下眼睛,还是一脸的迷茫。 白檀头晕目眩,但还是强撑着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还被挂在空中的朱阁。 柳清河反应过来,脸白一瞬后马上跑到朱阁等人身下。 他们被挂在空中,血却从大腿和胳膊上滴落,在他们到来前,一定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看那个叫季春的人之前折磨闻人的手段,想也知道不会对朱阁等人有多仁慈。 二人相互帮助着将朱阁他们解下来,又一个个检查过去,确认他们还活着,马上扬声告诉闻人诀,“他们还活着!” “还好……”白檀气若游丝,刚才跟闻人诀的“对峙”似乎耗光了他最后一点心神,得知同伴们都没有事,他又被闻人诀抱着危险全部解除,带着点撒娇,他抿了下唇,“我困了……想睡觉。” “睡吧……”闻人诀没有低头,他还看着季春,人身上华丽衣袍破碎成条,一开始被触手控制的时候还在死命挣扎,在吃到苦头后立马放弃,现在就那么半笑不笑的盯着他们,神情中并无惊慌。 朱阁被解下时醒了过来,在看到柳清河跟江伟大后松了口气,他想问什么,但似乎没有力气。 江伟大知道他的意思,扶着他肩膀,让他在地上坐起来。 闻人诀背对着他们,脚下踩着黑洞,身周飞舞着光点触手,他们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听到他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 “你们伤了我的同伴,无法宽恕。” “放……过我们!求求你,呜呜。” “不要,不要杀我们,是季春,是季春让我们干的!” 一时间求饶推卸吵杂不停,然而季春同样被控制着,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闻人诀向前迈了一步,黑瞳之中幽光浮现。 他动唇,似要将命令说出口,然而在那个瞬间又想起什么般垂下视线。 白檀在他怀中窝着,双眼还未闭上。 他盯着那些被抓在空中的人,面上有不忍,瞳孔深处还有隐藏极深的恐惧。 “白檀……”闻人诀无声后退了两步,口气和缓下来。 “嗯?”眨巴了下眼睛,白檀努力露出笑容。 “闭上眼睛。” “啊?”明明整张脸都烧红了,可白檀还是固执的睁大眼。 “闭上眼睛。”闻人诀重复一次,语气轻柔但不容置疑。 白檀犹豫着,慢慢闭上眼。 闻人诀轻勾嘴角。 心识中维端接收到命令,那些触手一同往门口探出,伴随着洒下的血雨,碎块全部被扔到平房外。 朱阁身侧蹲着柳清河跟江伟大,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两个人清醒过来,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半空中被活生生撕裂的人体,还有那 “爆炸”的血雾。 那些人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但朱阁相信他们死前一定受到了最大的痛苦。 闻人诀站的位置极为巧妙,前进一步就会被那些血雨喷溅到,后退一步就不能处在那么正当的位置上,将上空发生的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主人,您这次恢复的很快。”维端并不在意人类的死状,它关心的只有闻人诀现在的身体状况。 上一次主人融合成功醒来后,身体能量只到之前那次融合后,后来经过大半个月才一点点恢复。 可这次醒来不久就已经彻底掌握了此次融合的成果。 “大概跟这次融合异常有关。” 闻人诀也在心中考虑这些事情,他漫不经心向前踏步,丝毫没在意地上流动的血水沾染上鞋子。 怀中白檀彻底昏睡过去,人本来就烧的严重,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您的身体被神眼主导了,您知道吗?” “嗯。”被打晕过去不久,他的识体就恢复一些,他能够感知到体内那澎湃的能量,但就是无法碰触到自己。 那一瞬间,闻人诀觉的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 “您身后……”维端的声音激动起来,“是神碑碎片。” “是因为它,神眼能量才能在我的识体昏迷后暂时主导了我的身体?”对神碑碎片的出现闻人诀有意外,但并没有多少惊喜。 维端感到好奇,“您不高兴吗?” “另一只天眼可曾返回遗落之地?” 因为之前的神眼能量爆发,有一只天眼暂时无法使用。 “已经让它返回,”看的出主人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维端关心起其他问题,“神眼能量主导您的身体时,您能感应到什么吗?” 既然主人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感觉,那维端真的好奇那个时候主人的感受,可以说从某个层面来看,这还是主人跟神眼的第一次交流。 “毁灭……”转过身,目光落到朱阁等人身上,闻人诀语气沉重起来,“神眼没有自主意识,我却分明感受到它想要毁灭。” “毁灭?”维端一开始以为神眼只是一种自动的防范,它以为是神眼跟主人融合到一定程度后沾染了一些“生物”存活的本能,“它想要毁灭什么?” “世界。” 维端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才道:“它为何想要毁灭?” “新生。”闻人诀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能看出来朱阁等人看他的神情不太对劲。 被放下来的人已经全部醒来,就是受伤颇重,暂时站不起来。 新生和毁灭是完全相反的两个词组,维端因为闻人诀的话而困惑。 他们在心识中肆无忌惮的沟通对话,对房内的其他人视若无睹。 季春还被光状触手抓着,闻人诀刚才命令维端撕碎那些人,却唯独没有杀他。 但因为那些人都是在他近距离的情况下被“分尸”,季春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头发上有掉落的碎肉,身上黏糊糊的全是血水。 “闻人……”虽然害怕不解,但朱阁还是在身旁人的搀扶下站起来。 闻人诀挨个打量过他们,“没事就好。” “谢谢你又一次保护了我们。” 闻人诀摇头,他身后挥舞着的其他触手消失,季春也被从空中砸下。 “想活,还是想死?”转身一步步走到季春跟前,闻人诀低头看人发心。 季春很老实,被从空中扔下就趴着,丝毫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我能活吗?”盘腿在原地坐起,他压根没去看周围其他人,目光死死落在闻人诀脸上。 “你很强,有活着的价值。”因为交过手,闻人诀能够判断出人的实力,不会弱于黑虎。 “多谢不杀之恩?”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季春不以为然。 朱阁皱着眉头,在人搀扶下走到闻人诀身旁,“不杀他,他会不会为了手下报仇?” 自己人都被杀光了,会想报仇很正常。 朱阁担心他们现在全都受伤,到时候着了对方的道。 “报仇?”玩味目光跟地上之人对视,闻人诀轻笑道:“手下没了随时可换,对吗?” “多谢您的体谅。”毫不掩饰的恶意目光从朱阁等人身上滑过,季春怪笑着起身,摇晃着去翻墙角的柜子,“我给您拿药。” 第399章 风起云涌 朱阁皱着眉头打量季春,人很配合,在找出药喂给白檀后还主动帮他们弄吃的。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喜对方。 听柳清河说了他之前对付闻人的残暴举动,再看人现在的样子,朱阁心中很不舒服。 身上的伤在得到充足的药物后被治疗,白檀也在昏睡一晚后醒过来,闻人诀独自一人呆着,大部分时间看着都若有所思。 虽然对他充满了疑惑,但众人都忍着没问。 因为发烧,白檀整个人没精神,烧退了话立马多起来。 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变得相当黏闻人诀。 只要一会没看到,那是必然要喊的。 “诀?闻人诀?” 双手抱胸斜靠在门口的墙上,平房内的呼唤让闻人诀蹙了下眉头。 他身前跪着人。 正是这些天来老实“贴心”的季春。 “你饶恕了我,这让我心中充满感激。” 双腿跪在地上,男人的样子很谦卑,丝毫看不出当日暴揍闻人诀的凶残。 “哦?”嘴中衔着烟,闻人诀散漫出声。 “您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季春一点尴尬都没有的说出这些话,“我有预感,跟着您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所以?” 烟是季春拿出来的,这让闻人诀对他温和一些。 “请您允许我呆在您的身边。”手心按在地面,季春爬了过去,双手抱着闻人诀鞋子虔诚的吻上。 闻人诀微低头,对人亲吻自己鞋子的举动没什么反应,“你很强,可我身边并不缺这样的人。” 当日会将人留下,自然是为了拿药。 朱阁这帮人里就没有对药物有了解的。 明明不是个怕死之人,就算那天被光手抓着,就算身边人都被当着他的面活生生撕碎,季春也没有动过眉眼。 可是这些天来的行为,让人看着实在不解和别扭。 跟朱阁等人的排斥不同,闻人诀悠闲了两天,对人的言行似没看在眼里,但心中却很透彻。 地上跪着的这个男人性格和心理都相当扭曲。 “您喜欢男人,对吗?”没有得到准确回复,季春大胆抬头,很是坦然的望着他。 “所以呢?”闻人诀伸出中指,点在人下巴上将人脸庞抬起。 季春直勾勾盯着他,魅惑道:“您觉的我怎么样?” “哦?”闻人诀轻挑眉。 “您不觉的干我更带劲吗?”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房内,季春轻道:“最起码您怎么玩我,我都不会生病。” 这些天来他因为要给这帮人找药,近距离跟白檀接触的机会多了,早就看出里面那个娇滴滴的男人跟身前这个神鬼莫测之人的关系。 “是人都想在那种事情上尽兴……”一手攀上闻人诀小腿,季春身子倚靠上去,仰头露出好看脖颈,“我一定可以满足您。” 闻人诀虽没说话,但慢慢笑起来。 本只有中指点着人下巴,现在便连大拇指也按上,揉捏着将人脸抬的更高。 看到他脸上笑意,心中紧张的季春缓过口气,面上表情更灿烂了些,继续献媚道:“当然您放心,我不会给您带去任何麻烦,只要您想要,我可以上您的床,您如果没兴趣,我就是您手下最锋利的匕首。” 他当然不会只是人床上的玩物,还可以成为人手下最好用的棋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男人兴起征服的欲望,况且对比起里面的那位,季春对自己的样貌还算自信。 他比大多数男人都强,也会比这个男人身边任何一位情人都更省心。 不用哄,更不用照顾。 他追求的只有继续变强和脱离一成不变的“生活”。 闻人诀目光还算温柔,嘴角笑意却在季春仰望的大眼中慢慢崩塌。 轻佻的转动着人脑袋左右看了几遍,闻人诀甩手放开,冷淡目光望向远处,散漫道:“我不喜欢自己的枕边人抛头露脸。” “……”季春脸上有一刹那的晃神。 闻人诀重新点起支烟,深吸一口后吐出,连一眼都未施舍给他,“上了我的床,你还想飞吗?” “……” “怎么?”笑意重新出现,闻人诀低垂视线,眸中寒凉,“怕了?” “我……” “你若想上我的床也可以……”当真露出思索模样,闻人诀盯着季春看了会,突然温和道:“便先废了你的异能,”歪着头,他继续商量般,“再弄条细链子,从你脚踝这儿穿过去。” “您……”季春骇然不已。 身前男人的表情和语气都说明,他是认真的! …… “拦住他们!” “快拦住前面的车子!” 玉山城外不远,十多辆皮卡开的飞起,车队头顶还伴随着几艘飞艇,那震天动地的命令声便是从飞艇中传来。 皮卡之后还跟着百辆摩托,在这泥泞路段左冲右突的很快超过了车子。 在他们前方不远,三辆小轿车被两辆面包车护在中间,正左右打着方向企图甩开他们。 每辆摩托车上都坐有两人,在靠近前方的目标到一定距离后,摩托后座上的大汉们纷纷跳下,一个个身形极快的接近轿车。 眼见最快的那些人马上就要跳上轿车顶,两边的面包车门被拉开,七八支机关枪从里伸出,看也不看的径直对着后面扫射。 子弹射进路面打出一个个小坑,让那些追在最前的大汉们左右闪躲,这么一会功夫,之前好不容易接近的目标又一次被拉开距离。 眼见着在面包车的护送下,三辆轿车要依次转入更小的那条道路,头顶的飞艇终于按捺不住,两颗炮弹直接飞向轿车前。 刺眼的白光和炮弹发射前的声响让开车的司机及时扭过方向,右拐进小道甩开皮卡的计划被打断,他们迟疑耽搁的这一会,那些赤手空拳在地上奔跑的异能者全数围了上去,在对着车内的人开枪后,身后轰鸣的摩托车群也已跟上。 眼看再也逃不走,头顶还有对方的飞艇盘旋,面包车内的黑衣男人们干脆跳下车,跟冲上前的这帮黄衣男人打到了一起。 飞艇上指挥的男人半个身子探出,看到这一幕很兴奋,骂骂咧咧道:“这帮老鼠,总算让老子揪出来了。” “降低高度!”跟他的激动不同,他的副手很冷静。 飞艇开始降低高度,郝强压根没等它完全落地就从半空中跳了下去,他身上穿着圣鼎的浅黄色军装,胸前别着青铜鼎造型的胸针。 他的副手见怪不怪的留在飞艇中善后观察,郝强则带着身边几个心腹,单枪匹马的杀进“战场。” 打斗结束的很快,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很快就只剩下两人。 郝强身后跟着列队整齐的士兵,他单手摸着自己下巴走上前,藐视道:“怎么不跑了?” “呵!”就算带来的人都被杀光,一身黑的男人也没服软,狞笑道:“你们敢截杀我们,是想要主动发起战争吗?” “发起战争?”郝强先做出害怕模样,又很快大笑出声:“我太害怕了,你们他妈的威胁谁呢?” 他脾气暴,骂完就冲上前,一把揪住受伤的男人扔回己方阵营,又很快纵跃回来,一脚踩上对方脑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圣鼎怕过谁!” “圣鼎?”就算半张脸被踩进泥水中,黑衣男人依旧挣扎不断,先吐出口中泥水,狠厉道:“你们先发动的袭击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们清楚吗?到时候要给你们陪葬的可是整个东大陆。” “死到临头还嘴欠!”郝强踩着人,不以为然的回身命令,“将车里的人都扶出来!” 三辆轿车停在中间,开车的都已经被杀掉,圣鼎的人上前,挨个从车里将被捆绑着手脚的研究者们扶出。 “是你们寒鸦不渡先鬼鬼祟祟在各个城市绑架科学家,”郝强加重脚下力道,“你们能安什么好心?” 这样的截杀无疑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能够下令的自然只有他的王。 寒鸦不渡行动虽然隐秘,但毕竟紧张时期,每个城市都有研究者科学家失踪,很快就引起了圣鼎的注意。 废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帮人,更在他们赶回寒鸦势力范围内将他们拦下,郝强一开始就没准备让这帮人活。 看被解救出来的研究者们只是脸色难看些其他并无什么,他垂下手,直接将人一枪打死。   第400章 独自离开 “怎么?想好了?”闻人诀一手掐着人下巴摩擦,语气慢悠悠的神情很随意。 季春吞了口唾沫,假笑道:“我是很想睡您没错,但对成为您的笼中雀一点兴趣也没有。” 指尖用力,闻人诀目光幽暗,“这是放弃了?” “不,”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季春猜测一定是被人的指甲伤到,但他连眼都没眨动,仰视着人诚恳道:“能睡到您这样的男人一定很有成就感,但如果一定要在玩物和匕首之间选择,我相信成为后者对您的用处更大。” 闻人诀嘴角上勾,眸中没有笑意,他静静看着季春,直看的地上的男人心中发毛。 若说之前还有跟人睡一觉春风一夜的想法,那么现在全都消失了,季春认识到眼前男人的深沉,还有那根本无法揣测的心理,在这样的人身边生活很累,做他的枕边人更是危险。 “闻人……诀?” 因为呼唤迟迟没有应答,白檀从屋内走出,才到门口就看见这样一幕,声音戛然而止,他目中流露出困惑。 闻人诀手还停留在季春脸上,头转过去看他,“怎么?” “你们……”白檀皱着眉头走上前,迟疑道:“在干吗?” “他要认我为主。”很自然的转回视线,闻人诀看着季春平静道:“是吗?” “哈?”白檀没等季春出声就跑上前,一把拍开他的手,卡进二人之间,阴阳怪气道:“你什么时候收下属还带摸脸了?” “难道现在收个小弟都看颜值了吗?” 看屋内的这位跑出,季春松了口气,因为白檀的到来,空气中古怪的氛围总算淡去,更要紧的是身前这个男人的眸色总算恢复正常。 白檀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胡搅蛮缠太久,看季春起来走到一旁,他马上抬头看靠墙的闻人诀,“朱阁让你进去呢,说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现阶段会讨论的事情当然是回东大陆了,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个把月,家里就算在找,这个时间也会放弃了,如今的他们真的只能完全依靠自己。 打到中央街道逼里面的人交出电话联系上东大陆是他们最早的想法。 眼下有个岛内的“老人”在,朱阁他们当然会询问。 “能不能友好协商一下,让他们借用下电话?”吴明哲提出设想,毕竟能够不战斗就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先不说黄字头的三条街上究竟有没有电话,就算真的有,他们也不会借的。”季春很快打破他的妄想,调侃道:“是有传言说三条黄字头的街道上安装有联系外界的电话,但除了他们自己人,从没有人见过,更别说用过。”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江伟大气急。 “当然是有了,”虽然对事实说的模棱两可,但说起自己的猜测,他还是很肯定的,“二十二区是封闭王区,很少跟外界交流。” “很少?”闻人诀抓住重点,“还是会有交流的,跟谁?” 对他的敏感季春报以一笑,“你们就不好奇,每年那些逃到岛上来的人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私渡啊。” “二十二区周边海域天气变化极端,且有很多异形海鱼出没,靠那么一两个人,几艘破船也想上岛?” 朱阁包括闻人诀对二十二区的生存状况和各方面都有一定了解,但从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 “存在有运送他们的势力?”闻人诀活动了下脖子,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 “你们知道星辰王域吗?” “那艘巨大无比长年漂流在海中的船吗?”白檀眨巴着眼睛,兴奋道:“我从书中看到过,真的很好奇。” “就是他们,”季春根本没看他,盯着朱阁等人不紧不慢道:“每年星辰王域都会送那些希望到岛上来的人上岸,据我所知,三条黄字街上的人,也会在那个时间段,跟他们进行一些交易。” “所以电话是存在的,但只能联络到星辰王域……”闻人诀沉吟。 “你们应该知道这可能存在的电话有多珍贵,他们又有多保密,毕竟若让世人知道二十二区存在能够联系外界的渠道,你们认为这岛上,还有多少人会觉的自己是安全的?” 毕竟会选择到这岛上来的都是一些非法分子,大多是在东西大陆待不下去被人追杀到没有办法。 “说起来,又快到星辰王域送人上岸的时间了。”季春无意识喃喃。 很多选择来二十二区的人,一半是因为它的生存秩序,另一半就是因为它的封闭,能够让他们真的抛开前尘往事。 “所以还是别抱那种借电话的想法,”嘲讽的看了周围人一圈,季春狠厉道:“要么把他们打趴下,要么你们就干脆放弃离开二十二区。” 话虽难听,但确实是这么个理。 朱阁等人沉了脸,他们不再说话,纷纷在心中琢磨办法。 虽然闻人诀之前的“异能”神乎其神,但对二十二区街道上人的战斗力他们已经有了个真实观感,就凭借他们这几号人是杀不进最中心的街道的,更别提逼迫人把电话拿出来。 况且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一条一条街道的打进去。 红花街再想往里走,还要经过不少街道,且就算电话打通,星辰王域的人会搭理他们? 朱阁沉默许久,最终跟吴明哲打了个眼色,二人挥手说明天再讨论。 等到了晚上,轮到闻人诀守夜,他们马上跟了出去。 闻人诀就坐在楼梯上等他们,对他们的跟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朱阁开门见山,“闻人,”犹豫了会,他还是决定用自己习惯的称呼,“我相信你是有办法离开这座海岛的,是吗?” 闻人诀手中夹着烟。 烟头在黑暗中明灭闪烁,他看着朱阁二人没有出声。 “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朱阁深吸一口气,“一定能够离开的,对吧?” “……” “是。” 在以为不会有回答的时候,闻人诀却突然给了明确答复。 朱阁扭头跟吴明哲对视,二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齐齐在楼道口跪下,“虽然我们不清楚你的具体身份,”说来好笑,越是跟人相处的久,他们越是不了解身前的男人,“但只要你能带我们离开二十二区,我们愿意从此听命于你。” 闻人诀衔着烟继续沉默。 朱阁咬牙,“当然,只是我自己,我们的家族,我们还无法做主。” “是交换条件吗?”似笑非笑的声音,让人辨别不出话音主人的心情。 黑暗中,朱阁二人看不清他神色。 吴明哲果断道:“不,其实我们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从成立学会开始,我们太清楚自己身上的不足。” “放得下你们的家族子弟身份?”闻人诀声音淡漠,听不出激动,但也没有开口拒绝。 “我们只想为自己活着。” 都说意气相投,他们这帮玩伴对身份并不那么看重,尤其一次次经历危险,在危机中又被闻人诀一次次拯救,看到人的沉着冷静,“我们愿意用自己赌一把!” 二人异口同声。 朱家最早不也是因为家主跟对了人才发达起来的? 跟闻人诀相处的这些日子来,他们相信,并且愿意跟随在人身边一同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我们不愿意一直活在家族阴影下。” 况且若连这次闻人诀都能将他们从这“监牢”一般的地方带出,他们又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自己的选择。 对话很隐蔽,听到这里维端忍不住在心识中出声,“这倒有趣了。” 闻人诀说能离开当然不是诓人,星辰王域又该来送人了,虽然事后听季春说起详细,说每年漂流到海岸上的都是一些小船,但起码可以肯定一点,星辰王域的主体船只就在不远处。 天眼和维端都恢复了,独自一个人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飞到人船上,到时候再想办法让人来接人。 …… “你真的要去吗?”稍微做了些准备,朱阁喊上所有人送闻人诀去楼顶。 白檀从昨晚得知计划就开始焦虑,如今抓着闻人诀手腕,很想劝人三思。 然而身后所有人包括季春都很期待闻人诀此行的结果。 “一个人在海面上飞很危险的,而且你要怎么找星辰王域啊?” 大海那么宽阔,找一艘大船,就算很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万一迷了方向或者遇到什么异形,茫茫海面之上死定了呀。 “就算你找到了,可是二十二区从来没有出去的人,星辰王域的人一定不会破坏规则,你要怎么说服他们来带我们啊。” 白檀原地跺脚,这些问题在场的人都能想到,但是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其他办法。 闻人诀一脸淡定的安抚着狂躁的白檀。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看人炸毛不断,顶多伸手拍了拍人脑袋。 最后干脆后退几步,无声上浮到空中。 “照顾好他。” 虽没有指谁,但朱阁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齐齐点头。 闻人诀不再耽搁,踩着脚下黑影,快速飞向天际。   第401章 故人相见 维端托着闻人诀在空中快速移动,天眼现形在前,待离开二十二区到达海域上空,天眼径直飞离搜寻,闻人诀降下速度,在离海面二十多米高的位置,慢慢伸展双手感受海风。 “您的心情好一些了?”维端直接出声。 这方天地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再也不需要顾忌别人。 “每次看到海洋,我总能感受天地之浩瀚。” “星际呢?”维端跟着爽朗起来,“那一定更为深邃。” “不急。”闻人诀耐人寻味的看了眼脚下。 “主人,找到了。” 虽然只有一颗天眼在身边,但闻人诀的猜测没有错,星辰王域就停留在二十二区附近水域,天眼离开闻人诀后搜寻速度很快,维端马上就汇报了好消息。 “您要隐藏行踪吗?”在即将靠近星辰王域时,维端出声询问。 闻人诀脚下踩着黑影,远远看着就跟凭空站立在天空一样。 若是这么出现,一定会引起轰动。 “不用。”视线尽头已然能够看到“岛屿”,闻人诀语气稍稍变化,“那就是星辰大船?” “是,真的很大呀。”就连维端都有瞬间的愣神,说是船只,不如说更像是岛屿,“看来曾经能够被单独划设为一个王区也不算太夸张。” 它曾以为一艘船而已,能被单独设区更大的只是一种象征意义。 这么大的“目标”多年在海上移动能够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安防措施不必质疑。 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闻人诀刚飞临星辰王域前,看似静止的庞然大物上就传来了警报声。 一开始只是船头部位,随着他继续靠近,警报声越来越响亮,到后来这方海域只剩下了这种刺耳的声响。 闻人诀早在刚才就轻擦过自己耳垂,银色面具爬上他整张脸,独独露出了两只眼睛和嘴巴。 神裔时代的产物,虽不知道制造原理,但这面具极得他喜爱,薄薄的一层,就算鼻子没有露出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呼吸。 “什么人?” 船头部位竖起了巨大的喇叭,有喊话声从中传出。 闻人诀没有应答,他放慢速度,继续靠近大船。 星辰王域的监测系统不错,一个人的身形这么小都能这么快被发现…… 存在那么两分试探心思,闻人诀继续慢悠悠的靠近。 不出所料,没有第二声招呼,十多束白光毫无声息的从大船上射向他。 维端操纵着黑影躲过那些炮弹,闻人诀侧脸看着那些炮弹落海炸起巨大水花,眼中流露出些许异常。 “要反击吗?”维端冷静请示。 闻人诀轻摇头,摆正身子后,继续踩着黑影接近。 第二波攻击来自水下,因为想要上船,他降低了高度,深蓝海水之下突然射出无数水柱,力道极大的缠绕向他。 维端一开始并没关注海下,可现在看来,平静的海水之下还隐藏着什么。 “主人小心,”操纵着黑影进行闪躲,维端建议道:“您还是尽快上船吧,在海面之上战斗很吃亏。” 只有落了地主人才有活动空间,且从船上密集射来的炮弹来看,星辰王域对自己所在海域的范围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闻人诀一来有意试探这个流落在外的王域实力如何,二来也是为了惊动这独立世界里的王。 在成功避开所有炮弹后,他终于到达大船上空。 海中持续攻击的敌人们忍耐不住冒出,看着那一个个踩着水柱站立在海面上的人,维端讶异道:“没想到他们拥有这么多强悍的水异能者。” 那些原本潜伏在海中的王域守卫者们并不打算就此罢休,随着闻人诀踏步走动,不只是他们,这艘船上所有的守卫都动起来。 穿着深蓝制服的大汉们很快在船头将闻人诀团团包围起来。 他们中很多人是听到尖利警报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那个古怪的男人脚踩黑影出现,又轻易避开铺天盖地的炮弹,更甚,一点也不慌张的躲闪开了他们的杀手锏。 那些在海中潜伏的守卫者,是连他们的王都要高看三分的精英强者,从没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强行登船。 来者……到底是何人? 冲锋枪全被端起,闻人诀双手贴合自己裤腿,站的散漫。 随着包围向他的人越来越多,刺耳警报声终于停下,他个子高,远远看过去发现附近数十米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你是什么人?”一个跟刚才喇叭声中传出的声音极为相似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附近的守卫者听到他出声,纷纷后退两步为他让出位置。 面对千支朝着自己的枪口,闻人诀一点慌张也无,打量着男人胸前的徽章,他微微歪头,“你是…… 刻意拖长的困惑音调,很快得到男人准确的回答。 “我是王域今日防卫的负责人。”男人挺了挺胸膛。 虽不知道星辰王域的具体官职,也不知道这个负责人代表什么,但看他能主事,闻人诀还是愿意沟通交流的。 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中,他慢慢向前走了一步……虽神情大方,可依旧让围观的人群不安。 “站住!” 不用命令,所有端着枪的守卫者全都不自觉斥出声。 配合的停下脚步,闻人诀微微抬起一只胳膊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我来,是想要见见你们的王。” “你算什么东西?!”负责人脸上奇异闪过光亮。 闻人诀仔细审视才发现人半张脸颊上居然长有鱼鳞。 再打量眼周围,他发现船头部位并没什么民房,刚远远望过去发现这座巨大的船只跟岛屿一样,广阔的船板上,建造有不少箱子似的房子,一个个四四方方高高堆叠在一起。 每一个小窗户大概就代表一家人。 可现在看来……除了这些包围住自己的守卫者,刚才降落的时候,那些在船头工作起吊的普通居民应该已经训练有素的往船体中部后撤了。 “你们是……不愿意吗?”并不感到意外,闻人诀眯眼打量前方呵斥他的人群,手心向上,五指慢慢打开。 虽然言语上不怎么客气,但包围着的守卫者们还真没有一人敢掉以轻心,对方是怎么突破重重天网降落到船只上的,他们不是没看到。 且看人在这样的场面下依旧淡定从容,想也知道,肯定不好对付。 随着闻人诀展开的手指,他们集体往后退了一步,扣着枪支的手微微用力。 “轰!” 掌心之上突然燃起束蓝色火焰,离着闻人诀手心还有那么几毫米的距离,那蓝色幽火跟喷泉似的,直直冲向空中。 托着这束火焰,闻人诀的眼神变得迷离,嘴角噙着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在火光映照下,他的银色面具变得诡异非常,负责人从腰中抽出倒勾刺,一手慢慢抬起,马上就要下达攻击命令。 闻人诀轻叹口气,他本不准备动手,但看情况似乎不乐观。 维端做好准备,刚才消失的黑影再一次出现在闻人诀脚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从船体后方突然传来道悠扬话音。 “退下!” 不需要第三个字,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负责人就收起了武器,所有人全都齐齐退开到两旁。 两架大型机器后,一个高大男人在十多人的陪伴下,快速走来。 闻人诀抬起视线,只看一眼,手中火焰便熄灭了。 “是他!”维端也认出来人,惊讶的大叫一声。 “叫什么来着?”它努力转动脑子,试图重新回忆一遍当日的冲突。 眼前这个款款而来笑容满面的男人……他们认识。 数年之前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主人为了吞并十五区而必须让十区无暇顾及他们,在去十区寻找和实施计划时,他们到过黑渡地带。 那时候在魅点,书易离座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曾被一个男人伸手轻薄。 主人还为此和对方动过手…… 标志性的金黄长发,笑起来时波光流动的丹凤眼,湛蓝色的眼珠子,苍白的嘴唇…… “朗星海!!”维端终于想起来对方的名字。 “真是放肆!”男人笑着走到近前,先偏头训斥负责人,愉悦道:“你们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 负责人不解,绷直了身子不敢发出声音。 别看王现在笑容满面,但谁也猜不透他的真实心思,没准下一秒,王就会笑着掐断他的脖子。 紧张吞咽口水,他深深低下头颅,默默后退。 朗星海很快扭回脑袋看闻人诀,感慨十足的上下打量,目光最终停留在人的银色面具上,意味深长的打招呼, “好久不见。” 闻人诀抿唇。 展开双臂做出欢迎姿态,朗星海对闻人诀的沉默报以微笑,拉高音调拿腔道:“欢迎你啊,涅生王域……尊贵的……皇。” 作者有话要说:此王曾在130章——135章出现过……时隔这么久,大家肯定忘了,有兴趣的可倒回去看这几章。   第402章 星辰王域 他漫不经心般的两句招呼出口,周围站着的人群瞬间安静,刚还有些细碎讨论,现下却落针可闻。 闻人诀对周围人惊恐震惊的目光视若无睹,双目直直盯着面带笑容的男人。 “既然来了这里,不如跟我走走?”朗星海同样没有在乎周围人的反应,一手伸向前,很是大方的邀请。 闻人诀当然不会拒绝,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周围人群马上散开。 朗星海先走,他提步跟上。 二人没有交流的走了十来步,前方又跑来群人,当头者对着朗星海行礼,恭敬道:“王,上车吗?” “不如……”朗星海没有搭理下属,反倒扭过身子等着闻人诀上前,等人跟他并肩后,亲密道:“我们就步行?” “好。”闻人诀瞥一眼前方,这方地界已经赶过来太多人,每个人都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反正我也没有来过星辰王域,”这样想着,他扭头看笑容过于灿烂的男人,“你会是个好导游,对吗?” “当然!”握拳捶了下自己胸口,朗星海信誓旦旦道:“还有谁能够比我更了解这艘船呢。” 二人就像多年未见的知交好友重新相遇一样,气氛分外融洽。 朗星海的心腹下属们看不懂,闻人诀心识中的维端也看不明白。 “我们跟他很熟吗?”维端始终警惕着周围,“这是什么状况啊。” 因为不理解,所以它不安。 闻人诀倒处之泰然,别管朗星海琢磨什么又或者吃错什么药,人用什么态度对他,他现下就端着,配合演戏。 虽然不明白,但朗星海的下属都极有眼色,看出王的兴致,马上安排沿路的居民回避。 闻人诀跟着人走,丝毫没有处在他人地盘上的局促不安。 他们二人刚相伴着走远,原本包围闻人诀的那群人就炸了。 “什么啊,那居然是涅生王域的王?” “我就说呢看那面具眼熟!” “他怎么会孤身来我们这儿?” “……” 打量着四周,闻人诀对这个海上王域好奇不减,朗星海很贴心,只要他脚步慢下来,必然会在前头放慢等他。 闻人诀很是自如,随意的就像在自家王居散步。 “您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您的?”朗星海先搭腔。 两人一路走过去,闻人诀发现这海上王域的街道很宅,两边箱子似堆积在一起的房子特别密集,上下之间没有楼梯只有铁杆。 想来住在最上层的都是些年轻人,否则每天进出家门都得跟猴子似的抓铁杆必然麻烦。 “啧……”没有回答,闻人诀不耐的蹦出一个字音。 朗星海顿了顿,突然哈哈大笑,边笑边弯下腰来,“也是也是,涅生王域的王如此神秘,标志性的银色面具,如今地球上还有谁能够不清楚。” 看人自问自答,闻人诀停下脚步,神情冷淡。 “可惜啊……”笑声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干脆,朗星海直起腰,眼角明明没有泪水,可他仍旧装模作样的擦着,“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我怎么就没认出你呢。” 也怪他那时候行程匆忙,否则往深里挖一挖面前的男人,也许局势就会有趣多了。 闻人诀蹙眉,干脆自己往前走。 朗星海跟在他后头,对他的冷淡不以为然。 二人继续走了段时间,每到拐角闻人诀就会慢下来,朗星海也很默契的上前为他带方向。 “对了,”走到几栋真正的建筑物前,朗星海带着闻人诀爬上楼梯,在拐角处突然慢下来,头也不回道:“前两天有个大消息传来,你听说了吗。” 盯着人宽阔后背,闻人诀启唇:“什么?” 对他罕见的表态,朗星海先报以大笑,很快就道:“寒鸦不渡拿下了圣鼎王域的墨城。” “……”下垂着的右手顿了顿,闻人诀出声:“为什么?” 无头无尾的三个字,朗星海却明白,他道:“听说是因为圣鼎先拦杀了他们的一帮人,寒鸦后发起的报复行为。”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朗星海想要带人去的房间,一手握着门把手推门,朗星海同时回过头来,平静道:“外界传的含含糊糊,我这里得到的消息是寒鸦不渡先组织人秘密潜伏于各大城市绑架研究者和科学家,圣鼎王域得到消息,中途拦截了。” “所谋不小。”得知这么大个消息,闻人诀却似笑非笑。 朗星海看不清他心中真实想法,审视般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几秒后又放弃般挪开,主动让开身子。 闻人诀平视目光出现那么一瞬的紧缩,朗星海捕捉到,满足于自己给人带来的震撼,他愉悦的挑眉,大方引着人进门。 “这是?” 大门口还看不出什么,可真正踏步进来却是别有洞天。 这是一间足有千平的房间,刚才上楼时看到的那些屋子……闻人诀很快想明白,那只是一种伪装,那一片的房子应该都是相联的。 而眼前,房间的三面墙壁上全是一格格屏幕,围绕着三面大墙坐了不少穿着浅蓝色制服的男人,他们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各自身前的仪器。 “这艘大船经过毁灭,在我的祖先重新复活它时,保留了一半当时的科技。”在闻人诀震惊观望时,朗星海低沉介绍。 星坠事件时,大半地球上的建筑物毁于一旦,而这艘大船也被分裂为二,在那之后的千百年里,上面生存的人类开始慢慢修复它。 “很了不起。”由衷发出赞叹,闻人诀拍了下手。 朗星海带着他继续往里走,里面坐着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也没分神,跟外面的人不同,这里的人并没有起身对朗星海行礼。 朗星海对这幕习以为常,在招呼闻人诀在椅子上坐下时,解释了句,“他们在这间房子里监控着王域每一个角落,不能有任何的分神。” 闻人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视线很快凝聚到当中的几块屏幕上。 那地方……正是他刚才上船的位置,可以看到因为他的到来而汇聚的那些守卫者正慢慢散去。 “难怪你们能够这么快发现我。” 这近千块屏幕,日以继夜的监视着星辰王域乃至它周围的一切。 “我很好奇……”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会带人来这里,正是因为朗星海想无声表达一点,那就是我对你没有恶意,相反还很愿意信任你。 “你怎么会单独出现在没有人类活动的海域?” 闻人诀当然看穿人深层暗示,只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远比他外表所见的复杂,不过从人现在的表现来看……目前对自己,还是善意多过恶意。 又或者说,抱有什么想法。 为此,一切就好沟通,“人生总有意外,”委婉带过原因,他开门见山道:“我来此是有所求。” “说说看吧。”收起脸上过于客套的笑容,一旁等候的人为他们送上茶水,朗星海极有风度的亲手递上。 闻人诀转着茶杯却没喝,看着漂浮的绿色水草,他简洁道:“我有几个人流落在二十二区,我希望你能帮我接回他们,并送我们回到东大陆。” “这是海思叶,”朗星海没有马上给出回复,他伸出自己手中的茶杯,指着茶水中的绿色海草道:“泡茶特别好喝,试试?” “主人?”维端以为闻人诀是担心有毒,轻声道:“检测过了,茶水没有问题。” 闻人诀盯着人看,半天后低头轻抿两口,品味着那股甜香。 “还不错。” 朗星海笑了,跟着喝了大口,开怀道:“很少有人不喜欢。” “所以?”闻人诀心平气和的等待答案。 “我答应啊。”朗星海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眯眼,“条件呢?” “没有条件。” “哦?” “刚才我跟您说了,东大陆的局势已然蹦出火星,没准在我们说话的这个当口就已经开战了。” “所以呢?”闻人诀摩擦起杯沿。 “我不会去查你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到外面来散心,”朗星海兴致勃勃道:“但我知道,现在那边的局势送您回去会更热闹。” “他这是不怀好意啊。”维端受不了人毫不掩饰的那副嘴脸。 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隔岸观火的太过直白,甚至让人不好指责。 “我在东大陆有一些朋友,最近那边气氛紧张,可听他们谈起涅生王域近段日子低调沉默的很,我还在猜想是怎么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非常做作,朗星海笑着看闻人诀,“原来是因为王不在了啊。”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嘲讽吧?”维端抓狂,“是在幸灾乐祸吧?”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中最让坠子无奈的大概就是对闻帝的误解,总忍不住说很多,但想想没有必要。 很多书中的不解相信总能在后续章节得到答案,尤其是人设这方面,这是坠子写书的脾气,横跨数百章,不会一下把人物立体展现出来,喜欢一点点,一点点的“画”出来(这就造成很多只看了部分的人轻易给人物下定义引得我来气(?Д`))闻帝的人设是相当复杂的,极端和绝对的理性同时存在他骨血,他创造王域却又对王域中的风险视若无睹,某种层面,他愿意看到王域崩塌(他会觉的有趣)就像他坚强活着,却又对死没什么恐惧,本身对世界观和人生观又是缺失的,一下把这个人物的形象表达出来我做不到,且闻帝又在一个变化的过程中。 若书从头到尾,主角都没有任何变化,多无趣啊~ 关于一些计谋上的不解,坠子已经尽量简单和含蓄了,很多深层次的人性较量,看得懂和看不懂都没关系,看的懂的顶多多想一些,看不懂的从始至终就不知道其存在(一些细节的对话上) 虽然写了百万,可说到底这是坠子第一本V文,(还是小新人(*^__^*) 羞涩)拥有一些敏感神经,还做不到对任何留言淡然一笑,我总很喜欢跟那些质疑人设的人较真,罗里吧嗦说一堆是因为坠子突然意识到,我还需要成长,很漫长的成长~(可能是风平浪静的留言区给我宠坏了?hhh)最后谢谢一直追更的大家啦~ 第403章 暗流汹涌 “表格做出来了?”红色办公大桌后,书易踮脚从书柜上拿文件夹,他身前站着十多人,每个人脸上多少带些紧张。 随着前段时日寒鸦不渡王域进攻圣鼎王域,短短数天时间里就成功夺下对方的城池,整个东大陆变得风声鹤唳。 也因为这次的突发事件,涅生王域的王都变得相当繁忙。 成千上万的流散平民,如今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对比起即将发生战争的圣鼎和马上成为前线的复兴联盟,后方的涅生王域显得平静多了。 尤其是对方的王都,那安全更有保障。 会这么想的不只有一两个人。 如今王不露面,另一位先生也不知所踪,整个王域的调遣大权皆掌握在书易一人手上。 对这泼天的权势,眼前的男人却似乎很疲惫。 从一堆文件中快速翻出那几张,很少发脾气的人这时候也忍耐不住,将桌面上做好的表格扔飞了出去,书易重声:“更用心一些吧!” 训斥完又见无奈,书易重新坐下,一手按着自己额头叹息,“你们的错漏只是小小的两个数字,可对底下那些无家可居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屋子的人低着头不敢吱声。 “意味着他们很可能连最起码的一点粮食也领不到,不是饿死就是闹事!” 王都管理本就繁杂,如今还要加上收留那些从其他城市迁居而来的平民。 “先生……”对比起称呼其他眷属为大人,王都的人更愿意称呼书易为先生,“短短一个半月王都就收留容纳了五万人,如今还有人正从其他地方赶来,我们,已经饱和了。” “是啊先生,再继续收留的话,王都的运转就成问题了。” “到时候造成动乱,王都守卫军怕是镇压不了啊。” 来的又不全是普通人,这些从复兴联盟迁居而来的人中有不少异能者。 王都一开始还能在书易协调下安排屋子和田地,但慢慢的,秩序开始混乱。 “我们理解您想帮助他们的心情,但我们也要量力而为啊。” “再难也要撑下去!”看下属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多日积压的牢骚发出来,书易伸手拍桌怒斥。 “我会再跟其他眷属商量,把人慢慢引流到他们的属区,但拒人于门外绝对不行!” 虽然眼下的局面看着混乱艰难,但书易清楚这种时候的表现对王域的形象来说极为重要。 地球上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在其他人看来或许是晶核,可在他看来,是人。 因为即将爆发的大战而迁居的这些人或许不够忠诚,但收留他们,会对以后造成积极的影响。 连续打发走几波人,书易深呼吸着从桌面捧过文件继续批阅。 这些日子以来,他尽量不去思考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们涅生王域的王究竟生或死。 可不否认的是,随着闻人诀消失时日的增加,人心已然开始浮动。 “先生……”才消停一会的门外又传来呼唤。 书易长叹一声,“什么事?” “马属大人来了。” “让他进……” 话还没有说完,蓝岸就已推门走进。 书易后仰了下自己的身子,抬起视线看人,“坐吗?” “不了,”看他一脸的疲倦,蓝岸耸了耸肩,径直走上前,停留在大桌的另一边,“我前两天调集了三万人马到黄石城,您听说了吗?” 书易没有回答,目光落到桌面上,那里有两张黑色的纸被压在众多文件下。 蓝岸跟着瞥了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鼠部消息倒是灵通,怕是我人马还没到,他们就知道了?” “你想说什么?” 无缘无故,蓝岸不会特意跑来一趟。 书易现在实在没有多少精神应付对方。 “我来就是想跟您解释一句,”拉了把椅子在书易对面坐下,蓝岸本想说什么,可在看到人脸色后皱眉,“先生,您应该休息一会。” 书易的样子实在太过憔悴,怕是除了应对各种事情外,额外还要注意他们几个眷属的动向。 “你是在担心那些迁居而来的流民?” 看人思维依旧敏捷且不想谈论自身,蓝岸摊了下手后把玩起自己耳边的卷发,“您没有误解我就好。” 他调集人马到黄石城已然引发了一些不好的声音,有人担心他要逼宫叛乱。 毕竟黄石城往下可直达王都。 这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位置,虽说处于马属区的位置,但要格外谨慎。 倒是蓝岸调集人马过去没有别的意思,他担心流民一旦冲击王都,他便可以最快帮着镇压。 要不是近来实在过于猖狂的流言,他也懒得从自己属区挪窝。 书易不是那些心存惶惶,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人,对于这些大权在握的眷属,他心中自有思量。 “鼠部还没有王的消息吗?”蓝岸沉声。 这才是他们这些人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书易摇头,“茫茫大海之中寻一个人又哪里有那么容易,虽说鼠属推测出了大致的落水位置,但他的推测万一准确,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蓝岸沉默,神情很晦暗。 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死亡。 飞艇坠落大海,就算异能再强大也没有不死的道理。 所以鼠部究竟有没有在积极的寻找,他们心中都要打上个问号。 好在他们这些人应对王消失的次数太多,这次的时间还不算太久,彼此都还定的住。 “复兴城那边……”蓝岸拖腔,“潘先生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要说起他们这帮眷属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复杂的很。 潘之矣是后来加入者,且过往经历和手段都不能够让人安心,老鼠就更不用说,一直以来都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他率领的眷部又过于特殊。 “暂不轻举妄动。” 蓝岸别有深意的盯着书易看了好几眼,气氛一时有些紧绷,然而最后他却悠扬着语调挥手,“好吧,我先走,先生如有需要,可最快传递命令到黄石城。” 因为蓝岸的到访,书易停下了工作。 直到人走后很久,他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动作。 时钟无声走过一圈,书易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伸手提过桌面电话。 嘟嘟声没有持续太久,电话另一头很快有人声传来。 “先生。”炎振嗓音暗哑,听得出情绪不是太高。 “犬属。”书易放缓语调。 听出他的严肃跟认真,炎振马上变了语气,“先生何事?” “我听闻你手下最近兵马调动频繁?” “哦,这事啊,”似将话筒挪开一些,炎振的声音听着有些远,“是在训练。” “如此频繁的调动兵马势必引起不安,炎振……你要三思。” “先生呢?”像是被这话激怒,炎振在电话里顶撞道:“王消失不见了这么久,可是您又做了什么呢?” “炎振!”书易无奈了,“我们说好了的,如今东大陆形势紧张,我们最要紧的是等待王归来,在那之前,任何眷属不可妄动。” “我听不进也不想听那些大道理,”炎振疾言厉色,“我只知道王生死未卜而你们毫无动静。” 知道人一根筋不好劝,桌面上放着的另一台电话又在响,书易挂断之前最后说了一句,“你手下兵马绝不可踏出属区半步,这是命令!”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半天,炎振依旧握着话筒愣神。 他身前地面上还跪着七八人,刚才电话里的争论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刀戈皱着眉头走上前,从炎振手中拿过话筒搁上。 “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黄色短发的男子从地面站起,他们是来汇报事情的,没想到老大中途会接到王都里来的电话,因为房间安静,他们又都异能高强,那些轻微的对话声他们都听在耳里。 “同为眷属,他书易凭什么以这种语气对您说话?!” 这些人都是跟随炎振的旧部,对他很是崇拜,眼下看自己老大被另一个人训斥,各个都很不满。 “好了!”炎振心里烦躁,听到这些话更是恼怒,“他的地位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刀戈看到他青筋暴起的额头,隐晦的对其他人打了眼色。 义愤填膺的人群马上安静下来。 第404章 暗度陈仓 海风轻柔吹拂过船头,闻人诀在背后人群的目送下跳上小船,天眼隐在他头顶,维端盯着还在挥舞右臂送行的男人嘀咕道:“这人还算识相。” 它以为对方会开出一堆条件为难,没成想,这次的事情居然这么顺利,主人才见到对方,甚至没说上两句话,人就极为主动的答应送他们回大陆。 听到它的自言自语,闻人诀站在船板上回头看了眼,小船离开大船已有一些距离,可带人来给他送行的朗星海依旧没有离开,站在星辰自由号的边沿,用力挥舞双臂。 就算隔了这么远,他似依旧能够看到人飞舞的长发和咧开的笑容。 “心思深沉却又不甘寂寞……”一半玩味一半深沉,闻人诀幽声道:“将来说不准会成为变数。” “您是说……朗星海?”维端诧异。 有海鸟从头顶飞过,闻人诀一手后撑着栏杆,没有回答。 “看不出来啊……”虽然不理解,但维端从不怀疑主人识人的能力。 …… 回去的路程很顺利,朱阁等人一早等在约定好的海岸边,对闻人诀能够这么快回来,他们都很震惊,震惊之后便只剩下了兴奋。 没有多余的耽搁,在按照闻人诀的命令将那块包裹严实的蓝色石碑推进大海后,小船马上出发前往东大陆。 维端心情很好,跟船上其他人因为能回家而雀跃不同,它遵从主人的命令让天眼在海底护送着石碑返回遗落之地。 这次的意外出行主人不仅融合神眼成功且对神眼的了解又更深一层,还有个天大的惊喜大概就是这块神碑碎片了。 …… 白檀本就是个活跃的人,因为生病和未卜的命运消沉了许久,确定离开那个鬼岛后,那些骄纵和跋扈就回来了,缠着闻人诀好几天不放,也不管吴明哲等人在边上怎样起哄跟瞎叫。 “我现在才发现,肉体的结合真的会促进人类之间的关系。”一本正经的将这些话说出口,白檀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要不我现在怎么看你怎么顺眼呢?” “你不晕船了?”闻人诀斜了人一眼。 “啊,”摸了摸自己额头又看了看远处的海面,白檀确认道:“不了啊。” “那你能一人呆会吗?”闻人诀又提出建议。 白檀怔愣了下,马上就跺脚,“你在嫌弃我烦吗?” “……” 白檀觉的委屈,“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你猜这深海下,有多少吃人的异形?”闻人诀突然温柔。 “啊?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啊。”白檀探了下脑袋,海水平静无波,可底下有什么又有谁知道。 “本来你是有机会知道的,”闻人诀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身份。” “呃……”白檀不明白他话中意思,抬头想问,可闻人诀收手后径直走向季春,因为不喜欢那个任何时候都花里胡哨的男人,白檀犹豫半天,终究没有追上去。 答应人上船,一半是因为闻人诀看重他能力,另一半是他想知道神碑碎片的来历。 对能够去往另一片广阔的世界季春充满了期待,这两天船上除了白檀就属他最活跃,上蹦下跳的时不时还突然自己大笑起来。 “你是说自己运气好,石碑自己砸到面前来?” 季春详细说了自己得到石碑的经过。 闻人诀听的讶异,追问一句。 “是啊,”对已经决定跟随的男人,季春没有保留,“跟白色的闪电一样划过天际,我都没来得及躲就砸到身前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在二十二区生活,一些判断不出但一看就来历非凡的东西我们会先藏起来。” “后来随着晶核能量被发现,两块大陆上的人到二十二区后,异能的使用也就慢慢被所有人知晓,在那个过程中,我发现靠近石碑会让我很舒服。” “一开始我以为那块石碑是星际人类抛洒下来的垃圾,可后来我觉的不像……” 季春很想问一句,你是否知道那东西的来历,它和突然出现解救地球人类的晶核能量之间可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下令将它沉入海中……可面对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他不敢。 那天发生的事情足够震撼,虽然他看着很漠然,但这几天只要男人蹙眉,他总不自觉的会去看男人脚下,就怕那里突然出现个黑洞,那些让他们无法反抗的触手从中而来,轻易抹杀掉他。 “看来真是运气好。”维端同样能够听到对话,对季春的说法还是相信的。 闻人诀不置可否。 …… 接下来的路程就没那么顺利,遇到几次危险,但都被朗星海派出的下属解决。 突然就波涛汹涌的海面,一瞬间电闪雷鸣的复杂天气变化。还有接近东大陆时,那三层楼高忽然从海底钻出大半个身子的海蛇。 “这是……魔幻电影吗?” 白檀本跟朱阁他们站在船头吹风,虽说克服了晕船慢慢习惯,但每次吃下去东西还是会不舒服一会,这个时候他会拉上其他人陪着晒太阳吹风,那海蛇从海中钻出时带起的海水淋溅到他,白檀的第一反应是“下雨了吗?” “不……不是。”朱阁回答的声音有些结巴。 白檀“啊?”了声,跟其他面孔扭曲的伙伴一块抬头去看…… “我在做梦。”面无表情的拍打了下自己脸颊,白檀冷静的去抓一旁闻人诀的胳膊,“喂,你干嘛钻我梦里来?” 闻人诀仰头看着那海蛇,这海底的霸主盯着他们这艘小船,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嘴。 “闻人?”朱阁后退几步到他另一边,哆嗦道:“这在海上,我几乎是……是废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千万不要忘了保护我。 任他们这帮人在二十二区经历了那么多次厮杀,但那面对的是同类,而眼前这个十多米高在半空中,还有不知多少米在水下的异形……让他们集体竖起汗毛。 不过,没等他们做出什么攻击,星辰王域派来护送的那些守卫者齐齐跳下海,在朱阁等人惊讶震撼的目光中,这片海域彻底“翻腾”起来,而那看似不可战胜的海蛇也在十多个守卫者的攻击下,砸倒在海面又慢慢下沉。 “我去……”韩曙张口结舌半天,最终冒出句,“牛掰了!” “看来星辰王域的强势……不是说假的。”维端本还对那么艘破船组成的王域表示唾弃,可在看到眼前发生的这幕后,总算不再小瞧。 闻人诀从始至终都很冷漠,就算那海蛇低下头来攻击,他的眉眼都不曾变动。 维端的话也没能引来他什么反应。 等到小船重新开动,他面无表情的从自己身后将紧抱着他腰的白檀揪出扔到一旁,自顾自转身回房休息。 白檀屁股着地,等起来后只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羞恼的在原地大骂,“你这是什么臭脾气!” …… 在海上航行了数天,星辰王域的小船总算将他们送到海岸。 只有领队者带着几个奴仆下来跟他们道别,朱阁代表闻人诀这边上前跟人握手。 闻人诀从踏上陆地后就懒得再看对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海岸边的树木。 “先步行找到聚集村再说。” 吃的东西倒不需要担忧,送行的人很妥帖,早为他们准备好了干粮,只不过在野外过夜太危险,拿出一些食物换取收留还是很必要的。 一行人早已习惯了听从他的指令,对此没有异议。 带着一群人,闻人诀很快在林间找到聚集村落,拿出不少东西交换后,村子里的人给他们腾出了间小屋子。 天亮后他们马上出发赶往附近的城镇。 等到了地方,看到那些车子和人流,恍若隔世的朱阁等人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一个两个的都叫着要找电话打给家里来接。 只不过被闻人诀喝止了。 对飞艇的出事他只是有些猜测,在情况未完全明了前,他不会冒险。 朱阁等人虽然迫不及待,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他的命令。 找了几个运送货物的车队一路坐顺风车,到达复兴联盟的城市后又坐了飞艇,最终他们一行人进入复兴城时,离他们到达海岸的日子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朱阁等人准备给自己洗尘,找到家小酒楼坐进去,还没来得及喝上口酒,一个大消息就震的他们所有人都没了心情。 拦截事件发生后寒鸦不渡报复圣鼎王域,夺走墨城后,两方在野外发生了数次交战,上个月战火终于蔓延到复兴联盟的加盟城市,几方争夺后最终以寒鸦的撤退告终。 这大半个月来寒鸦调动兵马频繁,零星的有小战争发生,但一直没有大的战事。 直到今天早上,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从十九区传来。 “听说了吗?十九区昨晚上暴乱,楚无愧已被杀死,尸体就绑在管政大楼前的旗杆上,现在整个十九区都已升起了寒鸦不渡的王旗。” 作者有话要说:楚无愧就是那个送笑桑语给闻帝的王。 微博:止坠子 第405章 祸起萧墙 阴暗的院落内突然亮起一盏孤灯,灯火昏黄照耀的廊下花影斑驳。 没有看到点灯人,灯火亮起后也没有任何人到来。 再偏远一些的位置,几棵大树摇曳在夜风中,其中一棵树下拴着条看门用的猛兽,如今正趴在地上发出“噜噜”的呼声。 一切如此静谧,直到“嘎吱”一声轻响传来。 猛兽马上就睁开眼并竖起了双耳。 院门被人从外推开,有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身后快步跟了几人。 树下的猛兽站起来,但嗅了两下后并没发出声音,只亮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静静看着一切。 男人走到廊下,身后跟随着的人上前为他开门,带着其中二人,男人跨步走进,剩下的随从马上关门,一个个的站好位置警惕起四周。 “你怎么还不动手?!” 都是异能高强的人,黑夜中根本无需点灯,虽然不至于完全清晰,但看清楚物件摆设并无多大问题。但男人才进房间,屋内的灯就亮起了。 还未适应突来的光亮,质问就先响在头顶。 “不是时候。”虽然对方声音冷冽,但男人依旧沉稳。 “呵呵,”冷笑声中夹杂着鄙夷,前方的声音又响起,“他都失踪了这么久,你还一直说不是时候,请问究竟何时你才觉的可以动手?”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不亲眼看到我总……” “放屁!”没让男人说完,尖利的声音径直打断,待看到男人不悦的脸色,声音的主人依旧尖锐,“你真这么怕他,造什么反?莫不是……你想反悔了吧?” “反悔?从以前到现在我哪次未配合你们?前段时间我还将闻人诀的踪迹告知,让你们顺利安排刺杀,你觉的,我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你知道就好,”尖利声音怪笑道:“你比我要了解自己王的脾气,闻人诀再怎么不管你们,背叛是一定无法容忍的,想想他的那些手段吧,你不为自己也要为身后追随你的这些人想一想。” “你放心,我从没认为他配做我们的王,”男人缓道:“只不过闻人诀的手段太过毒辣,心计更是深沉,我想小心起见。” “他都已经死透了,”尖利声音说到这,又问了句:“其他眷属那里,最近可有查到什么?” “复兴城中牵连到的那些家族子弟背后的家族查了,只能确认是云海帮的余孽下的手,涅生这边,所有人都以为是闻人诀无意间得罪的金家指使了云海帮的余孽。” “那就好。” “你且安心,还没有人想到是你们在背后扶持的金家。” “让你在王都散布的那些消息,你可都传出去了?” “传是传了,可……”男人皱眉,“书易这个人极为沉稳,谋略胆识都很过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听信过那些言论。” “实在不行,”头上罩着黑色大帽的男人捏紧拳头,“找人干掉他!” “我劝你不要,”男人马上就出声反对,“他在王都很少离开管政大楼,且现在王都戒备森严,一旦发起刺杀人是肯定跑不掉的,就算我帮助你成功混入大楼,可他的身边全是闻人诀的亲卫。” “闻人诀去复兴城不是把人都带上了吗?” “早就回来了……”男人似乎也是刚知道的消息,因此脸色很难看,“这百多号人不必听从任何人的命令,闻人诀一出事他们就分为两队,一队贴身留在潘之矣身边,另一队马上就赶回了王都守在书易身旁。” 提起闻人诀的亲卫,藏头遮尾的寒鸦联络人大皱眉头,为此甚至打消了刺杀书易的想法。 他们曾以伪装的身份跟这帮人交过手,强到离谱,完全不是对手。更别提要在这样的一群人贴身保护下,暗杀掉目标。 “那些迁居而来的流民,等你动手的时候可以利用一把,最起码要让王都陷入短暂的瘫痪。” 寒鸦在前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拿下十九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造成大批散民流动到涅生王都则是其二。 只要在关键时刻搅乱涅生王都造成命令瘫痪,他们扶持的人就能够在大部分人反应过来前杀光异见者,从而分裂涅生王域。 “彻底的大乱是不可能了,”男人很不喜欢蓝岸,提起他时语气厌恶,“马属刚调动了三万人马到黄石城,真有什么混乱,他可马上发兵至王都。” “杀一个眷属就等于斩掉涅生的一条胳膊,你这些年经营的很好,控制住那个男人,在起事之初就布局诛杀掉其他眷属,一定要记得,占领城市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这些手握令牌的眷属死光,涅生王域马上就会四分五裂,有我们寒鸦的扶持,你的目的完全可以达成。” …… 东大陆如今就剩下几方势力。 西边的圣鼎王域,东边的涅生王域,居中的复兴联盟加上个夹在他们中央的十九区。 楚无愧的死很突然,造成的影响显然盖过事件本身。 他的死让十九区彻底落到寒鸦不渡手中,而大半年来复兴跟圣鼎之所以打的寒鸦不渡窝在海岸就是因为对方没有根据地。 前线战事接连不断,没有人会想到寒鸦居然有能耐在后方生事。 “看来连这次的冲突都是算计好的。”朱阁轻声,虽然现在整座酒楼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但他们的身份特殊,现在又还没联系上家里,保持低调是必须的。 从上岸后他们就在听说寒鸦的事情,一路上过来到复兴城知道的也差不多了,现下听到这么个惊天消息,几人都没了胃口。 “听说寒鸦手段极其残忍,他们的军队不管路过哪里,哪里都哀鸿遍野。” “早前就听家里人说过,他们最爱抢劫打杀商人……” 复兴联盟本就是商人组成的“帝国”,各大商会虽然实力大,但对比起一个王域的军队,那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跟圣鼎冲突战争,将联盟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前方,他们就在后方生事。” “这不是他们的惯用手段吗?”刚还期待无比的菜肴现在也没了胃口,柳清河沙哑道:“在西大陆时,他们就通过煽动各个王区内乱从而达到目的。” 在寒鸦统一西大陆的过程中,有很多王区的王并不是死在正面的战场上,而是那背后刺来的匕首。 “每个人都有欲望,”舔舐了下嘴唇,在场的人都没有动筷子,只有季春喝着红酒嚼着变异牛的肉块,开怀道:“兵不血刃,这可是他们的本事。” “你就不觉的卑鄙吗?”吴明哲皱眉。 “卑鄙?只要能赢,谁还管你卑鄙不卑鄙……”将口中肉块吞下,季春到达东大陆后整个人都有发胖的迹象,各种各样的美食和新楼,加之那些开动的汽车都让他目眩神迷,“再说了,等真正做了老大再想那些关于道义的问题也不迟嘛。”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明哲当场给了人脸色,扭头不语。 他们都是复兴联盟的家族子弟,寒鸦的入侵对他们来说不是件好事。 跟圣鼎还有不太琢磨的透的涅生王域比起来,寒鸦不渡王域更像是一台战争机器,在他们面前没什么道理好讲,十足的破坏。 “能吃了吗?”肚子早就饿扁了,看所有人脸色都很阴沉,白檀也不好意思动筷子,待他们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还没有吃的意思,他急了。 眼看着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季春都扫光了三个盘子。 夹杂在这么轰动的一个消息中,学院的这帮学生离奇生还并安全归来就不太震动了。 朱阁等人解散后各自返回家中,说辞都一样,飞艇坠海前高度很低,他们想办法跳了下去,因为迷失在陌生丛林所以死了不少人,只有他们几个历经磨难安全返回。 闻人诀带着白檀跟季春打了车直接停到火蝶楼下,没让任何人通传,问了手下小弟潘之矣的所在,打发白檀带季春离开休息,他自己去了三楼最里间的会议室。 才到门口就听到潘之矣的声音,隔着木门不是特别清晰。 “书先生,你知道当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嘛?” 声音挺严肃,闻人诀的手都已经握上了门把,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停顿。 他突然好奇起人的下一句。 左手拿着话筒,潘之矣右手一点没闲着,在桌面铺好的文件上快速签字,语带笑意道:“好好藏起来,珍重你我的小命。” 第406章 潜藏万丈 “何意?”就算隔着话筒,书易的声音听着依旧像是冰渣子。 “若是你,”潘之矣喝了口水润喉,“这时候要对涅生下手,会先对付谁?” “这就是你最近一直往复兴城中调动高手的原因?”书易冷淡。 聪明人之间说话向来简单。 潘之矣认了嘲讽,不以为然,哈哈笑道:“如果是我想动涅生王域,这时候一定会先想办法整死你我。” “所以呢?”书易手下没停,快速批阅好身前几本文件,递给一旁等候的人后,转动着身下椅子,面朝窗户投目到苍穹。 “我再等十天,若王还不回来……”潘之矣平静道:“我可准备闪人了。” “什么意思?”放下手中钢笔,书易揉搓上自己眉心。 “随着王消失日子的增加,我有道理怀疑我们在这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所以呢?” 书易也曾考虑过这方面的详细。 “由明转暗。” “你操作多久了?”闭目后睁开,书易眸子变幻,语气低沉。 毕竟王域在复兴联盟已发展出一定规模的势力,一句由明转暗说的简单,可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 “从王消失的第一天起。”潘之矣没有隐瞒,对此很是坦然。 “你一直这样吗?”书易似笑非笑,重声道:“永远给自己找好退路?” “明人不吃暗亏,”对书易的尖锐潘之矣表现的很大气,“先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我这样明晃晃的立在这里不是犯傻吗?” “由明转暗,意味着王在复兴城中的布置要损失大半。” “那总比我被人干掉好吧?”潘之矣一点不感到愧疚,理直气壮道:“相信我的价值远远超过将要损失的。” 虽说很想顶人一句,但书易心中清楚人说的句句在理。 相信闻人诀要是在,也不会拿潘之矣的安危冒险。 而这些事情,潘之矣本不用跟他商量,但闻人诀消失后,留在复兴城中的潘之矣电话倒是勤起来。 不会刻意说什么就跟平常朋友聊天似的,将一些近期计划和发生的大事件说个笼统。 书易明白人心中考量,所以就算口气不耐烦,但其实每次的对话都会认真去倾听,只不过每每想起闻人诀消失这件事情,还是忍不住暴躁头疼。 “王都那边……近来一直在收留散民?” 沉默一会后,潘之矣突然换了个话头。 书易握着电话,低声应了句,“是。” 他倒没打算将王都中发生的所有都告知给潘之矣,一来因为对方身边跟着属鼠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二来是因为他觉的没有必要。 但既然现在潘之矣主动问起,论起身份职责,他有义务向对方作出说明。就算人暂时不在王都,但潘之矣要想过问或插手王都管理,谁都没有权利阻止。 “已经有些牢骚从其他属区传来,王都的秩序也混乱不少,”潘之矣琢磨说辞,他清楚对话另一头的人不仅仅是讨厌他,还很防备他,“还是刚才那句话,注意你我的小命。” “潘之矣,你在担心哪边?”书易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每次电话沟通交流,书易的语气要么冷到掉冰渣,要么就跟刚才一样淡的没有人味,不然就字字尖锐,扎的你想马上掐断通话。 可唯独只有这一问中,带出些许迷茫。 潘之矣愣上两秒,笑道:“哪边对我们动手都不奇怪吧?” 圣鼎也好,寒鸦也罢,在这个大局逐渐明朗的环境下,哪一边要对付他们都不奇怪,毕竟涅生的存在也不是摆设,所有人都是冲着最后的问鼎而去。 寒鸦残忍霸道违背民心,可就算寒鸦是个正常王域又能怎样?最后还是少不了要厮杀。 这星球,注定只有一方能站到最后。 “王曾说……”不知心中想了什么,书易的表情先迷茫后怅然,接着又露出点苦涩和无奈,“他怀疑王域之中,存在有另外一只黑手。” 潘之矣快速写动的右手慢下来,钢笔尖点了点纸页戳出黑色斑点,他自认为对书易还算了解,知道人心中坚守的正道还有那份在他眼中过于幼稚可笑的仁厚…… 可对人忽然冒出这样一句,他极讶异。 “我以为……”语气多少认真一些,潘之矣微笑道:“你只是心中不忍。” 他二人的对话很隐晦,维端在门外听的一头雾水,闻人诀却眯起了眼。 “心中不忍自有。”书易并没否认。 “我当你用这份不忍顺便收拢民心。”放下钢笔,潘之矣微仰起头。 所以他担心书易的处境,毕竟现在的局面太过混浊,没人知道有什么人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心中存有柔软的人,总比冷情冷血的人容易受伤害。 他相信书易作为一个顶尖谋士的能力和视野,但也担心人的逞强会给自身造成恶果,进而伤害到王域。 “我不否认。”电话另一头的书易重新拿起笔批阅。 “你在等那只黑手出现?” 潘之矣担心书易出现漏洞,却没想过人根本是有意而为。 都是聪明人,彼此之间说话无需太过直白。 “你不觉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潘之矣思考了下,点头道:“确实,涅生的王葬身海底,大陆局势又如此混乱微妙,若真的存在这么只黑手,这时候不动,又要等到何时呢。” 书易收留散民,一因其心中不忍,二为博得民心,三为等待可能的黑手。 如真有一股势力潜藏于涅生王域多年,那么这个时候不管怎么看都是最好的时机。 闻人诀生死未卜,甚至可以说已经死在海中,而圣鼎跟复兴忙于对付寒鸦不渡,抓住这个时机让王都先乱起来,很多事情就好做了。 前几年对方或可忍耐,但这次一定不会放过机会。 书易在王都不动声色,就是为了等。 可显然,这伙人若是真的存在,那城府和耐心都是极好的。 “王若是没失踪,肯定不愿先生如此冒险。”知道书易心存防备,甚至有所布局,潘之矣不再多提散民的话题,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若没有这样一只手倒也罢了,若是有,能量之大怕是动静不小,如有要我配合的,先生一定要……” 慵懒表情突然僵硬,潘之矣看着推门进来的男人张口结舌。 他城府很深,少有失态的时候,这时候却避免不了自己夸张的神情,“您……您……” 闻人诀踏步走进,随意打量两眼房内,对桌面上掉落的话筒点了下头。 潘之矣回过神来,捡起递上。 闻人诀捏着靠近耳朵。 书易在那头已经起了疑心,轻声唤了几句,“潘先生?潘之矣?” “书易。”手握话筒,闻人诀启唇吐出两个字。 潘之矣早起身站到大桌边上,闻人诀在人之前坐的皮椅上坐下,双腿架到桌面堆积的文件上,神态很放松。 “主上?”书易似乎在犹豫,确认般再唤一声:“王?!” “家里还好?”闻人诀笑了笑。 潘之矣站在他对面,死死盯着他看。 “一切都好,您去了哪里?”克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书易前半句还很激动,后半句却充满了怨恨。 “一些意外。”后仰着头活动了圈脖子,闻人诀忽然沉默,刚在门外因为有天眼,二人在电话里的对话他每一句都听得清楚,因此,“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么回来的事情就压不住。” “我明白您的意思。”书易哑声。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主。”交代一句,闻人诀又吩咐道:“后天早上,组织其他眷属开个视频会议。” “您不回王都吗?”书易关切。 闻人诀中指轻轻点着话筒,沉吟道:“涅生该动了。” 第407章 自甘下贱 说是要动,然而视频会议后涅生王域依旧平静如初,反倒是复兴城中的展翅帮跟一贯低调行事的凤凰商会大张旗鼓的发展起来。 朱阁等人死里逃生对闻人诀非常感激,且在离开二十二区前他们也算认过主,因而在展翅帮发展的过程中借由各自的家族出了不少力。 对闻人诀的归来,几位眷属难得相同的表露出相似情绪。 视频会议被闻人诀形象的称呼为批判大会,前半段都还算正常,等事情大致汇报完,后半程就成了书易等人互相配合起来对他的指责。 还算安静的听着批判,直到书易隐晦的说起要找护卫队保护他时,闻人诀蹙起了眉头。 他有亲卫队,然而书易跟一帮眷属还想着设置所谓的护卫队,这摆明了是要监督他的行踪。 闻人诀不愿意给自己找约束,盯着几人威压般看了两眼,发现这帮往日里害怕他的下属这时候却非常齐心固执,手一抬,他干脆扬声让门外的季春进来。 回复兴城的这段时间,季春通过展翅帮中的小弟了解了很多也大致摸清了闻人诀的身份,对人是个帮派老大并无多少惊喜。 陪着闻人诀来到会议室却又被人手下拦在门外,季春张嘴喊出个喂,发现人背对着自己自顾自进门理都不理,心中不舒服,他张口想骂,然而在接触到一旁守卫那冰冷无情的目光时,他又讪讪闭上嘴,轻“叱”一声。 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帮派开会,至于吗?怎么说他也曾称霸过红花街,心中这么想着安慰自己,待房内让他进去,季春还一脸的无所谓。 刻意吹着口哨,他漫不经心抬眼,那份不以为然却在瞬间消失了。 虽说他选择了跟随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帮派老大这个身份并不够刺激,在享受了几顿好吃好喝后,他开始觉的无聊。 对比起二十二区,复兴城太过安稳了,这不是他真正想要追求的生活。 “你们……”仰头盯着墙壁上的幕布,影像被分割为几个小框,每个框子正中都坐有一人。 这些人正因为他的出现而安静。 一双双眼睛通过多线技术在遥远的地方穿过幕布注视他。 那么……云淡风轻,却又居高临下…… “……”季春本想问你们是谁,但在和那些人一一对视后,他额头暴起青筋。 直觉告诉他,幕布中的这些人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中。 这种轻蔑的态度马上就激起了他熊熊燃烧的战斗欲望。 “主上,”向阳盯着这个突然闯入房间并直愣愣瞪着他们的大胆男人,问道:“他是何人?” “何人呢?”闻人诀歪了下头,嘴角轻轻上勾,却是盯着季春道:“你应该觉的无趣了吧?” 恶狠狠瞪着影像中的那些男人,在看到当中还有个娇媚的女人时季春愣了愣,潘之矣就坐在闻人诀下首,看他神情发愣轻笑出声,招呼道:“先坐下吧。” 因为这声音,季春眼珠子转了圈,这才发现房内不只有闻人诀和潘先生,还有另一个戴着面具的矮小精干男子坐在角落。 老鼠昨晚上就去见过闻人诀,因而知道这个穿着艳丽的男子是从二十二区中来,只不过,他当时摸不透闻人诀带人出来的心思,现在看来…… “你要是觉的无聊,我这里刚好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闻人诀对季春的了解有限,然而这并不重要,正因为如此他才觉的有趣,打量着人眉眼,闻人诀发现人在眉心之间点了红色朱砂。 “帮派要发展,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掌握整座复兴城的地下世界。” 舌头伸出舔舐了圈嘴唇,季春只问了一个问题,“帮派的资源?” “只要有的你都可以调动,”既然把事情交给人做,闻人诀就不会吝啬,点着潘之矣道:“如有需要,你还可以请教潘先生。” 抬起眼睛看了潘之矣一眼,季春这两天跟人的接触有限,完全看不出这个晶核气息微弱的男人哪里值得他去请教,只不过……“若我达成你的目标,可有什么好处?” 主上在跟人说话,就算心中有再多困惑和不解,视频另一头的向阳等人也只能先闭上嘴。 书易抿着唇,他看的出闻人诀对这个才从二十二区带回来的男人有兴趣。 只不过……这个外表看着就很戾气的男人,闻人诀又究竟会让他走到哪一步? “好处嘛……”拉长音调微低头,闻人诀眉眼当中透出思量。 无缘无故的,主上不会对一个人这么好耐心,蓝岸卷弄着自己耳旁头发,冷哼一声。 黑虎沉稳,可到了这时候也忍不住多打量季春两眼。 红雨涂抹着绿色口红妆容有些妖异,她的风格和脾气现在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盯着季春,她微微嘟嘴。 “这样吧!”双手忽然拍合,闻人诀笑道:“我给你块牌子。” 他说的轻松随意,影像另一头的炎振等人却全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已经很久不曾有新的眷属加入……难道,可是王有这么随便吗? 闻人诀右臂从身前滑过,半空中,三块雕刻着图案的令牌慢慢现形出来。 季春一脸不解的盯着那三块牌子,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从幕布中那些男人微妙的神情变化来看…… “好啊!”刻意咧大的嘴角,季春吆喝一声后突然站起,手一伸就要去抓握令牌。 只可惜闻人诀虽然坐着没动,那三块牌子却瞬间从空中消失。 指尖仿佛都已经碰到了令牌的温度,季春蹙眉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人诀不气不恼,更没在人面前摆架子,平和道:“等你完成任务。” 先不说这样随意的一幕对涅生王域的高层之间造成的冲击,就说季春回去后自己想了很久,越琢磨就越觉的闻人诀身上秘密实在太多。 只不过他虽嗜血却不愚笨,知道什么该知道而什么不该问。 …… 三个月后,金盏花楼。 从车里钻出来,白檀对这条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咂舌,他身后闻人诀跟着走出。 天气转凉,白檀早早就系上了及膝长的围巾。 闻人诀穿着黑色长款外套,从他身旁走过时被他一把抓住衣摆,双手塞进人口袋取暖,白檀跺起脚感叹:“这天气也太变态了吧,说冷就冷。” 就这还听说是晶核能量出现后,地球气候变得正常许多之后。 前两天还热的穿短袖,可一晚上的雨下了,今早起来他在床上磨蹭了许久。 跟之前不同,从二十二区回来后,展翅帮总部呆着的人多起来了,那个新来的季春经常一身血气伤痕的回来,可闻人诀却空闲下来。 白檀自从跟人发生那种关系,那是怎么跟人接触怎么觉的不自在,可闻人诀倒好,该吃吃该睡睡,该喊他闭嘴就凶,该踹他下床就踹。 今早他不愿意起来,迷迷糊糊缠着便也不让闻人诀起床,可人倒好,站在床边一手捞过他腰直接走进浴室,一把将他扔进放好的热水中,差点没呛死他。 对闻人诀的粗暴他也抱怨过,但在几次抗议无效后,白檀慢慢放弃了。 好在……那种事情闻人诀再没提起过,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不该有的动作。 “你们来了?”朱阁让吴明哲等在包厢门口,闻人诀拖着白檀过来,吴明哲先看到的他们。 “菜上了吗?”从闻人诀身后探出头,白檀看了房门一眼。 “你呀!”吴明哲无奈摇头,带着人进去,“都上齐了,可是白檀你不觉得自己胖太多了吗?” “能怪我咯?”包厢内都是熟识的人,白檀进去后很自在,先找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吃东西。 朱阁等人这两个多月来要跟闻人诀说什么大多不会特意避开他,白檀会听,但他从来不插嘴。 “听说这边的花茶一流,我们也算附庸风雅了一把吧?”柳清河帮着倒酒,他们没让服务生跟着进来,全都自己动手。 这家刚开不久的酒楼最近生意火爆,要不是有钱有势,怕是三天也排不上一桌,而他们坐的地方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木屏风阻隔出来的小空间。 白檀手中夹着肉块,目光落到另一边。 这些木屏风上挂着活的绿藤,更有创意的是上面还停留了不少彩蝶。 桌上摆放的这些吃的也很精致,仔细看,盘子是绿叶,碗是某一种鲜花。 包括柳清河刚才帮忙倒的酒,白檀喝了一口,感觉更像是果汁。 “哈哈哈,你说朱阁啊?” 众人才刚拿起筷子,屏风另一边的包厢,一伙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来。 领头者边走边回头跟人调侃,大笑道:“那帮小子简直丢光了我们复兴城的脸,说是朱家嫡系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跟一群同样不要身份的找了个卑贱的男人玩,这一天天的,跟人小弟似的。” “都说他找了个帮派老大做小弟,可现在这情况看起来……” 领头者身后陆续走进六个人,刚坐下他们中就有另一人开口嘲讽道:“也不知道他跟那个身份低微的男人究竟谁是主谁是仆,真是自甘下贱。” 第408章 诸王会谈 要不说人倒霉就连出来吃顿饭的功夫都能遇着不顺心的人,朱阁听了隔壁那些话想发怒,但看闻人诀表情冷清,还是忍耐下来。 隔壁那伙人他们并不熟识,顶多是同为复兴城中上流圈子里的,近来这些难听的话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耳闻,虽说展翅帮的势力发展的很快,慢慢的都已经开始染指商会,但到底起家不干净,一向被这些自诩为商人世家的子弟看不起。 朱家生意做的大,树大招风,朱阁自小就受到很多关注,人去了学院读书,慢慢的开始跟一帮平民搅合到一起,这也就罢了,出了意外流落一趟,回来后居然还对一个黑路帮派老大言听计从,不只是他,还有吴家那小子跟其他一群人。 近几个月来,他们被讨论的次数很多,多少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有的荒唐到朱阁等人都不愿意搭理。 “闻人?”虽说某种程度上已经认主,但朱阁等人并未改变自己的称呼。 闻人诀对他们这么叫自己也没什么意见,比起王域里的那帮下属,朱阁这些人跟他更为平等亲近。 自顾自喝着酒,闻人诀没有回应。 白檀拿着筷子吃东西,眼珠子在桌边几人身上打转。 眼看着江伟大的脸都青了,对面那帮不知死活的人却还在议论。 闻人诀并不在意那些话,他讨厌不必要的麻烦,只要不触犯到切身利益,如只是一些言语上的侮辱,那并不值得他动心思。 可是,朱阁这帮人正是热血,这些月来明里暗里包括各自的家族中都有一些难听的话传到他们耳中,没想到就连出来吃顿饭,耳朵都不得清闲。 某些时候闻人诀的心态像是老人,又或者说干脆游离于世间,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朱阁等人也能跟着忍。 就白檀吃下两块肉片的功夫,朱阁放置在桌面上的手已经捏到发白。 为自己倒了杯酒,闻人诀仰头一口饮尽,待低下头的同时无声叹息,右手轻甩,掌心杯子快速飞出,打穿相隔的屏风,直接将一人砸翻在地。 打斗发生的很快,对面那帮人尚还在发愣,江伟大等人就已经冲到他们身前,拳头挥舞如雨点,打的那帮人抱头鼠窜。 白檀早在争斗发生的那一瞬间就起身藏到闻人诀身后,这几乎成了他遇到危险时的一个本能反应。 耳朵听着前头吵闹呼救声越来越大,白檀探出半张脸,看朱阁将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抓起跟晃筛子似的左右甩,激动的大声叫好,“加油!加油!打的好!揍他脸!”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维端嘴上这么说,可表达出来的情绪跟白檀一模一样,“好,打的好!哈哈哈。” 它跟白檀一个心识内一个心识外,吵的闻人诀目露不快。 酒楼负责人很快出现,一看两边都是吃罪不起的人,忙让底下的人先将被打晕的那群拖出去。 朱阁等人施施然回身,边走边擦手,姿态高雅的重新落座,丝毫看不出刚才的野蛮凶狠劲。 酒楼负责人擦着冷汗赔了几个不是,又轻手轻脚的退下。 “十九区被寒鸦占领后,局势已经完全变了。”动了通手后,朱阁开怀许多,大块吃肉,也不管那些上菜的服务生惊恐的目光。 就算再怎么小心,他们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血迹。 “虽说这三个月来寒鸦没有对外动作,但在十九区内的动静却不小,他们在当地召集齐了十万兵马,且大部分都给配备了晶核武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寒鸦的没有动作不过是暂时的,他们在积蓄力量。” “你们都听说了吧?”之前被寒鸦占领的圣鼎城市虽然已经被夺回,但因此圣鼎王域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联盟有意重新召开一次会议。” “又搞东大陆联合那一套?”江伟大冷哼道:“上次还不是无疾而终。” 之前为了应对寒鸦的威胁,复兴联盟曾召集过东大陆上的势力想要达成同盟。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局势已经不同了。”吴明哲家中有在联盟官场做高官的,因此知道的比所有人都多。 他们这次聚会,一是因为前段时间各自忙碌没有机会碰面,二来就是想针对近期发生的大事,彼此沟通一下情报。 “听说这次的会议是由圣鼎一力坚持的,他们跟寒鸦已经交过数次手仇怨颇深,且寒鸦虽然占领了十九区,但在西线一直部署重兵,摆明了是对圣鼎王域不怀好意。” “同样的,圣鼎也不会放心他们,必欲除之而后快。” “而咱们联盟就更不用说了,寒鸦部署在海岸的兵马从没有少过,且西大陆最近又动作频繁,保不准下一次大举来犯是什么时候。” “而涅生王域的情况……”吴明哲喝了口酒润喉,道:“之前他们王域藏在后,不会直面冲突寒鸦王域,可是现在十九区被寒鸦占据,他们跟涅生王域的交界线可也长的很。” “你的意思是这次涅生王域会更主动一些?” “应该说,对这次的联手,三方都是有期待的。” “清河,你家里可有听到点什么?”朱阁侧头。 “多少有些风声。”柳清河的爷爷上次就负责组织多方会谈,虽然没有结果,但这次的事情若属实,他爷爷肯定会参与其中。 “这次……应该会是诸王会谈。” “诸王?”江伟大震惊道:“你的意思是圣鼎和涅生王域的王会一起来我们联盟商谈?” “极有可能。” …… 他们说的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白檀却是知道明确的。 昨晚上书易给闻人诀打的电话,一开始还是他接的,因为对地球上的各种花木感兴趣,他最近老是霸占着书桌。 闻人诀比起他慵懒许多,看书不一定得坐的端正,经常斜躺着,白檀拿着电话喊人两声都没应,走过去才发现闻人诀已经睡着了。 问了电话中的书易,人坚持要跟闻人诀说话,白檀只能将闻人诀推醒,在人瞪他前赶忙将话筒递上,顺便爬上床贴着耳朵听人说什么。 闻人诀瞥他一眼,没有在意他的动作。 圣鼎对这次的诸王会议确实很主动,而涅生也的确有了参与进来的理由。 真要论起跟十九区的交界,涅生反倒是最长的。 且闻人诀几次遇袭背后都有寒鸦的影子,是个泥人都会有火气,更何况王域中一帮已经闲的待不住的眷属。 “圣鼎的代表又来了,我也跟他谈过,”书易轻缓道:“您是怎么想的呢?寒鸦已将大半精锐集合到东大陆,若让他们继续在东大陆占领地盘,到时候我们会很被动,不好收场。” “那便谈吧。” 因为还迷糊着,闻人诀简答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朱阁等人期待着难得一见的大场面,闻人诀却“适时”病了,躲着不见任何人。 比起上次四方会谈的轰动场面,这次的三方洽谈很低调。 除了彼此的高层,没有人知道复兴联盟跟圣鼎还有涅生王域已经商谈好见面,且这次不派代表,两个王域的王都会亲自到场。 闻人诀先出了趟城,换好涅生王域的王服后坐在车中,由复兴联盟这边派出的代表迎接他们进城。 白檀对他丢下自己有些生气,但闻人诀冷着张脸让他不好闹腾。 “王,您的身体还好吗?” 涅生王域的王前来商谈,当然不会只有一个人。 向阳被选为这次同行的眷属,他上次就来过,对复兴城中的景色没什么稀奇。 坐在副驾的黑虎却忍不住一个劲往外看。 本身来这里的眷属不用太多,但不知道闻人诀考虑了什么,点名让他从茂林中出来同行。 “属区还好?” 闻人诀闭着眼睛休息,银色面具覆盖他整张脸,加之那一身银色的衣袍,整个人的气息变化,怕是朱阁等人就算面对面一时都不敢相认。 “您放心,属区一切正常,”向阳回答着,又看了眼街道两旁,疑道:“主上,鼠属呢?” 第409章 双王碰面 他会问起鼠属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在自己身边查出两个鼠部的人,而老鼠曾信誓旦旦的说过,只要查出他鼠部的人就可以当场处置,向阳当然没客气。 “怎么?”闻人诀倒真起了好奇,在他印象里,两人的关系并没好到这步,“他说了要来接你?” “没有,”向阳微微露出笑意,道:“我刚抓出两只老鼠打死,怕就怕鼠属生我的气。” 手下眷属之间的这些斗争跟猫腻闻人诀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向阳脸上表情,不由得忽然同情起老鼠。 “他还有事留在帮里。” “哦。” “主上,”老虎听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从副驾扭过头来,“这复兴城,当真很繁华。” “虎属是第一次来?”向阳接话道:“我上一次来时多少也被震惊到。” “我只希望十年之后,”带着些羡慕,黑虎沉声道:“我们的王都也能有这番景象。” …… 复兴联盟作为这次诸王会谈的东家,对会议很是用心。 闻人诀的车队直接进入城中保卫最为严密的住所,向阳带着人替换了复兴联盟安排的那些护卫,老虎则陪在闻人诀身边。 慢悠悠的在这栋三层建筑物里转悠,闻人诀的神情很是悠闲。 黑虎看出他心情不错,走上前道:“您期待见到圣鼎王域的王吗?” 这是他此行最为期待的事情。 “仲勐?” “传言说他异能强大,甚至有个东大陆第一的称呼。”若是可能,黑虎很想跟人切磋切磋。 “若只是个武夫,圣鼎走不到今日。” “您的意思是?”看闻人诀停留在其中一扇门前,老虎忙伸手开门。 闻人诀踏步进去参观了下书房,回头道:“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可有些事情只有亲眼见到才能作数。” “书先生说您对这次的联盟其实并不热衷。” “书易?”闻人诀笑出声:“他倒敏锐。” 黑虎迟疑,但还是问道:“您打算看什么而定呢?” “谁知道呢,”从书架上拿下本书,闻人诀随意翻了几页,漫声道:“或许是感觉?” “呃……”黑虎沉默了下,憋出句,“您变了。” 闻人诀挑眉,“怎么说?” 黑虎琢磨说辞,“感觉变得年轻了……” 维端听的忍不住,在心识中道:“他居然在拍您的马屁?” “主上。”向阳无声出现在门口,对着房内的闻人诀下跪。 “不用这么紧张,”点头让人起来,闻人诀回身把书放起来,“复兴联盟不会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玩猫腻。” 他指的是向阳对此次出行的小心和戒备。 人刚到住的地方就马上带着自己人去替换了联盟安排的护卫,虽说合情合理,但到底让人下不来台。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向阳坚决道:“这还事关您的安全,开不得半点玩笑。” “好。”抬起一手算是认输,闻人诀知道再说下去,未免又要谈起他的几次消失,而且跟朱阁这帮人相处的久了,就连对向阳等人的态度都跟着变化。 很明显的岔开话题,他问道:“吃过晚饭后出去走走,联盟那边怎么说?” “他们说会议安排在明天下午,圣鼎的人比我们早半天到,刚才我去问了,说就住在我们隔壁。”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点头。 …… 而事实是,跟圣鼎的碰面比预想的早。 晚饭后闻人诀打着哈欠说要出去走走,联盟很用心,他们住的地方环境很不错。 “我说复兴联盟这百多年来奢华到头了,”看着那些发出五色灯光的花朵,向阳叹息道:“这挖空了心思享受,怎么还敢正面战场上的血雨。” 闻人诀走在前,黑虎跟他陪在后。 自从划立各自的属区后,他们几个眷属之间很少能够碰面。 黑虎比起向阳这帮人更是低调,常年呆在茂林之中,不过偶尔他们之间也会通个电话联络联络感情。 “不管什么王权,太平久了,自然会如此。” 一路上过来经过几个复兴联盟的城市,包括今天到达复兴城后,他们见识了太多的享受和奢华。 “你是说我们王域百年之后也会如此安于享乐?” “百年之后?”黑虎不知为何语气低沉起来,“没人能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走好眼前的吧。” “你怎么这么悲观了?”向阳掌握属区后野心大涨,他们这些眷属随着掌权时日的增加,每个人身上都有了变化。 “权势越大,便越如履薄冰。” 二人坠在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离着前头的闻人诀慢慢远了。 闻人诀最近过的不错,虽然东大陆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他却越发的慵懒起来。 复兴联盟这边有潘之矣,而王域那头有书易,维端给他找了不少拳法类的书籍,他最近没事就练拳,晚上空闲就看书。 而大多数时候,一睡一整天。 神碑的散落成了维端的一个心病,先不说九域之碑的用处,就说它的象征意义,它们曾经是神裔的信仰,因而只要有机会,它就会劝说闻人诀将他们重新合并到一起。 “主人,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把圣鼎手中的神碑碎片弄过来。” “寒鸦和圣鼎都在争夺这些碎片,你觉的他们能够轻易的交出来?”闻人诀语气散漫。 “可是……”维端急切道:“神碑重新归一,对您的意义重大。” “嘘。”闻人诀忽然闪身,右手抬起,在半空中虚虚一抓。 “蒋雄你这个混蛋,你是在找死!”前方传来痛骂声,不过三秒钟的功夫,一个人影纵跳着靠近。 还在后头轻声对话的黑虎跟向阳马上反应过来,大步上前。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低头。 掌心中,一颗红透的果子正渗出汁水。 “哈哈哈!抱歉抱歉,”郝强离着老远就看到了人,嬉皮笑脸的止住身形,“没伤到你吧?” “放肆!”向阳挡在闻人诀身前重喝一声。 刚才他跟黑虎顾着聊天一时没有注意,那颗果子飞过来的瞬间他们有所感应却来不及阻挡。 好在王及时避开。 虽说不至于受伤,但看从主上指尖滴落的汁液,想也知道万一被砸中该有多难看。 “郝强,不过一颗果子你至于吗?”莽撞者身后很快出现其他人。 蒋雄急急刹住脚,刚才他夺了郝强手中的果子扔飞纯粹为了打断人的话,哪里知道差点伤了人。 “放肆?”关切的话到了嘴边,郝强硬生生憋回,因为向阳上前的动作快,他没能看到被他挡在身后的人,但看人不客气的样子,他恼了,“这不没砸到你吗?” “险些伤人,你还敢强词夺理?” 眷属做的久了,向阳已经很少听到忤逆自己的话。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道歉了啊。”话虽这样说,但郝强笑嘻嘻的嘴脸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些?”刚才跟王吃饭还差点将他们之前办错的事情说漏嘴,要不是蒋雄及时夺走他手中果子扔飞,怕是王已经知道他们前段时间做的好事。 姜承明无奈的摇着头,看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跟别人起了矛盾,颇感头疼。 “看来这次禾先生没过来是错的。” 除了王,别人的话郝强是听不进的,可禾火的话郝强却不能不听。 他经常求着禾火帮忙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这在王域已经人尽皆知。 就连王都当不知情。 “也不知道这果子差点砸到了哪位千金……” 向阳的表情实在不好看,本来蒋雄上前是想劝住郝强的,可因为对方的强势,这时候却沉默下来。 “又折腾什么?”仲勐走在最后,上前就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主上。”黑虎看到来人,连忙凑上前。 闻人诀将手心果子扔下,从怀中拿出白檀做的香囊,无所谓的擦了擦手。 黑虎隐晦的指了下对面的男人,轻声道:“那就是圣鼎王域的王。” “退下。”香囊之上满是汁液,闻人诀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终究还是先递给了一旁的黑虎。 他出声,语气平直无调。 向阳已经树化的右手瞬间恢复,低着头,后退着让出位置。 当着众人目光,闻人诀一步步上前。 第410章 天大误会 比起身边跟随着的人,仲勐是第一个注意到那男人的。 虽然人之前站着不说话,但身上的气场如此与众不同,隔着七八步的距离,其他人身上都有隐约的晶核能量散发出来,可只有那个身型挺拔的男人就像幽暗的深潭,完全无法让他看出深浅。 看对方上前,仲勐本能迎上去。 “什么人啊,架子这么大,摆什么……”郝强倒不是霸道,但作为圣鼎王域的高层,很少有人对他讲话这样不客气,虽说一开始是他们的不对,但刚才他其实是认真道歉了的,可能就是脸上笑容没收起,让人心里不舒坦。 不过,要是好好说,他还可以继续赔个不是。 “哎哟!”碎叨的话没能讲完,看人离着自己两步远,郝强没什么防备,可是空气中突然爆发开的能量推的他屁股着地,直接倒翻出一圈。 这突然的一幕让仲勐身后的人群瞬间炸了。 郝强的异能虽然不强,但体格强壮,怎么也不会好好站着忽然就倒栽出去。 闻人诀路过人身边,头都没低,只视线下垂着瞥了眼,没甚感情道:“抱歉,伤着了?” 本还对自己摔去一头雾水,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问话,郝强瞬间明白过来,双手一撑就从地面蹦跳起来,怒骂道:“好哇,你居然敢玩阴……” 下半句话又一次被打断,只不过这次动手的是向阳。 人双眼冷厉,一手已经完全变化成藤蔓,拉扯着郝强双脚,直接甩飞到空中。 刚莫名其妙摔了个狗吃屎,郝强心中戒备着,虽然因为距离太近还是着了道,但却在人将他从空中摔下来时反应过来,及时扯断束缚住自己双脚的藤蔓,双手捏紧,拳头之上冒出了噼里啪啦作响的电花。 借着从空中落下的力道,直接一拳轰向了向阳。 刺眼的白光像是火球一样炸开,向阳所在的位置绿草瞬间黑焦成灰烬。 闻人诀站立原地,一层楼高的火焰在那个瞬间笼罩住他跟黑虎二人,电闪打在火焰之上,很快被吞没。 仲勐等人跟他一样站立不动。 狂风盘旋在他们身周,掀飞了他们身后放置的坐地花架。 得有三分钟吧,电光终于一丝丝消失,由藤蔓缠绕成的“保护球”随风散去,向阳完好无损的在里站着。 除却那一身稍微发黄的衣服跟卷翘起来的头发,并无外伤。 “是电。”黑虎轻声。 闻人诀舒眉展眼,突然鼓起掌来。 现场紧张的氛围因为他发出的动静而松缓。 “搞什么飞机!”虽然心中依旧不爽,嘴上也还硬气,但郝强不敢再乱来,不说自家王难看的脸色,就说跟他对打的这个男人,摆明了不好惹。 且看一旁同伴的凝重目光…… 想也知道今天,他是真的闯祸了。 鼓了两下掌,闻人诀很快又垂下手整理起自己的袖子。 看对方没有再攻击,郝强防备着退回仲勐身后。 向阳目光阴沉,但因为主上的鼓掌,他放弃了攻击,无声走回闻人诀身后。 “久闻不如见面,”笑着上前,闻人诀雍容闲雅的一个个打量过去,目光最终落到仲勐脸上,漠然道:“圣鼎王域果真都是好手。” “涅生也不差,”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向阳,仲勐扭头瞪向粗神经,还自顾自生闷气,尤一脸不服输的郝强,“是我教的你这样无礼吗?” “王?”郝强委屈,但对仲勐严厉目光,只能一步三挪的上前,向闻人诀敷衍的弯了弯身,细声细气的道了句歉,“对不起。” “除了禾火,也只有王能管的了你了。”打量了黑虎一会,姜承明笑嘻嘻上前,面上瞧着幸灾乐祸,但双目之中的防备可见他心中警惕。 仲勐是个彪形大汉,手大脚粗,全身肌肉隆起,跟他粗狂体格不同的是他的俊朗五官,目光如炬鼻梁高耸,脸上始终带有的温和让他看着颇为气度不凡。 闻人诀跟他的硬朗不同,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身材修长却不健壮,露在外的嘴角轻轻上挑着,看着没什么温度。 两位王者的静默对视没人敢打搅。 黑虎对身后跑上来的手下摇了摇头,虎部的一众精锐只能停留在远处。 向阳刚跟人动了手,气息还有些不顺。 那个被逼着道歉的男人如今正怨念满满的瞪着他。 刚才的情况虽然看着是他凶险万分,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若是继续打下去,吃亏的会是郝强。 传言都说圣鼎的高层们实力强悍,可对涅生的眷属们说法不多,提及更多的还是他们手上泼天并没有限制的权利,还有那份神秘。 今天能够有机会动手,多少让他探出点底子。 “我们刚去街上走了走,”仲勐就像在对朋友说话,语气很随便,“复兴城,你是第一次来吗?” 天已昏暗大半,院内那些造型独特的灯都亮了起来,闻人诀慢步上前跟人并肩,望着远处道:“夜景你可看过?” “夜景?”二人真似朋友一般,对刚才手下之间发生的冲突只字未提,“以前匆忙来过一次,坐在车里,只看到迷糊的灯火。” “那你应该晚些回来,”闻人诀越过人继续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的邀请道:“八步街上的小吃不错,酒酿的很香。” “真会享受,”仲勐哈哈大笑,对另一栋房子里跑出来迎接他的下属摇头,“劳你带路?” “那边扒手多。”闻人诀走了两步,仲勐转身跟上,一众下属面面相觑,不知怎么的两方老大居然走到一块去了,但看二人大步走着一点也没等他们的意思,黑虎跟向阳对视一眼,叫了身后几个人追上。 仲勐那边情况差不多,蒋雄安排了几个人跟着,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你们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吧?”闻人诀带着人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等到有路灯的地方就停下看仲勐他们腰间。 “还有人敢到我们身上偷东西?”郝强不屑的哼哼两声,“老子不折断他五根爪子。” “就你能耐!”叹息着推了郝强一把,姜承明示意人别多嘴。 “本来就是,我们穿的也不像个财主,反倒是……”郝强想说反倒是你,但又觉的不够礼貌,刚才他就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了,支支吾吾的含糊过去,继续道:“我们这里就您穿的最光鲜亮丽,打眼的很。” 他这话倒不假,闻人诀身上并没佩戴什么,但那一身白色绣有银色花纹的衣服,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是闻人诀的疏忽,刚吃过饭随手将外套脱了,以为只有里穿的衣服会低调许多,但他忘了……王域中他的衣服包括眷属们的,都是维端亲自设计给的图案,那审美完全照着神裔来,就算融合了些地球人类的喜好,依旧非常另类扎眼。 维端将这种风格称呼为,高逼格。 “哈哈哈,主人,您看我族的衣服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它让您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郝强的这句话维端自动理解为赞扬,为此在心识中嘚瑟的翘起了尾巴。 闻人诀倒真的犯难了,八步街那种地方,他穿这么身去确实不合适,且郝强这么一提醒,就连身后的黑虎跟向阳都觉的自己身上穿的太过显眼。 跟闻人诀一样,他们也是一身的白,差别就在于袖口跟领口花纹颜色与图案的不同,且比起闻人诀,他们胸口还佩挂有各自眷区的象征生肖。 看闻人诀跟两个下属犯起了难,仲勐跟着皱眉头。 不过片刻的思考,他就抬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服。 他一动,身边站着的人全都投注过去目光。 闻人诀眯起眼睛,像是猜到一样等着人伸出手来。 仲勐里面穿了件青色的衬衫,在将外套从身上脱下后直接递给了对面的闻人诀。 闻人诀一点也没推拒,耸了耸肩,从人手上拿过衣服套上,“多谢。” “谢就不必了,请客吧。”不太在意的活动了下肩膀,仲勐身材魁梧,里面的衬衣穿着有些紧绷,大概是觉的不方便,他低着头将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解开。 闻人诀套上人的外套看着就似戏服一样宽大了不少,他将袖子一把撸上去露出胳膊,身后蒋雄跟郝强学着仲勐,从自己身上脱下外套递给对面的人。 郝强嘴贱,看向阳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衣服,轻声嘀咕了句,“都他妈天上下凡来的!” 东南荒僻之地的王域,一个个的倒是讲究! 向阳异能高强,且距离这么近怎么可能听不到他的那句低语,只不过现在人都将自己的衣服扒下来给他穿了,多少……还是忍着点吧。 “哎呦!瞎遭了老子的狗眼!”他们在这脱衣服穿衣服,巷子外走过两个一胖一瘦的男人,听到里边的动静探头看了眼,瘦子立马阴阳怪气的叫起来,“现在的男人就是开放啊,这办事情连他妈个房……房都,都不开!” 瘦子是个结巴,可胖子不是,嘴巴溜的很,在向阳等人抬头前蹦出了一长串调侃,“这还扎堆玩,怎么的,这么多人开一间房都不行啊,这黑灯瞎火的往巷子里一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打劫,我去!你们还瞪,瞪老子?真是世风日下,你瞧瞧最里边那两个,露胳膊露胸的,也不知道害……害臊?” “你别,别学,学我讲话!”瘦子急眼了,捶打了胖子一下,拽着人走,“别,别……破坏人家好事,这么多,多多人打,打不过,小,小心挨揍!” “真……真是乱,乱来,这这……么多人,这怎,怎么分顺序?谁,谁干谁好?” 人都走远了,那话的尾音还飘进了巷子。 闻人诀:“……” 仲勐:“???” 第411章 也不正常 因为那些话实在过于龌龊荒唐,仲勐跟闻人诀两边都不准备追究。 互相尴尬的对望了阵,最终还是两位王先动了身子。 八步街位于复兴城中最繁华的路段,没什么高档酒楼,就是路边摊组成的巨大排挡,闻人诀对这种地方相当熟悉,带着仲勐等人顺畅的在人流中穿行,最终找了家烤肉的店铺坐下。 黑虎去报菜,闻人诀并没有招呼仲勐,反而先带着向阳坐下。 扭头看了郝强等人一眼示意,仲勐跟过去,其他人则稀稀落落坐了周围几桌。 打着哈欠,闻人诀坐下后从桌面拿过筷子,漫不经心的把玩在手。 闻到烤肉香味,仲勐站了好一会,等到身旁跟着的人出声呼唤,他才回神般坐下道:“很久没来这种地方了。” “是不习惯这里的吃的?”闻人诀看了眼左右,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时难免要从他们桌边过。 秩序很混乱,且附近摊贩的吆喝声过于响亮,他们不得不加大自己的嗓门。 “是这里的人,”仲勐盯着桌面上的脏污看了会,先不说这里的食物如何,首先环境是肯定不怎么样的,“你身边的人不担心你的安危吗?” 人都说掌握巨大的权势就代表绝对的自由,可对仲勐来说,当王之后,很多事情反倒不是他自己能够做主了。 尤其在王域成立后,身边的兄弟们对他的安全太过关注。 前两年发生的几次刺杀,让蒋雄等人心悸到今天。 这样随随便便走出来到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上一晚上不是不可以,但他必须要考虑考虑下属的心情。 哪一次出来,周围是没先清场过的,久而久之,仲勐觉的没意思。 “他们啊……”半笑不笑的看了眼向阳,闻人诀的语气变得非常轻快,“也唠叨。” 两位王者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抱怨起各自的下属,一桌子的人不敢插嘴,但又觉的不自在。 “哈哈哈!”拍了下桌子,明显当事人对此没什么自觉,仲勐像是找到知交,以往这些话他是没人说的,“有时候被说的烦了也会想叛逆一把。” “王?!”姜承明当真懵了……这对面坐着的可是涅生王域的王啊。 那个神秘非常,城府似海的幕后者……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倾心交谈的对象吧?! 从见面到现在,闻人诀都在审视仲勐,关于对面的这个男人传闻太多……豪爽真诚,对下属宽厚,对域下百姓更是体贴公正,能够让王域中的普通人为了他自告奋勇上战场,甚至主动牺牲。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好人。”酒水先被端上来,闻人诀一手撑着自己下巴,神态散漫的倚靠在桌沿上。 “可是从交谈到现在,他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恶意,对您也很真诚。”维端对这位圣鼎王域的王很好奇,可从今晚的接触来看,人跟传闻中的相差不大。 “所以呢?”没什么波动的在心识中吐出这句话,手边向阳倒好酒递了过来。 仲勐豪爽的一仰头就将碗中酒喝光,畅快的抹了把嘴,赞道:“好酒!” 跟王居中为他准备的那些酒水不同,虽然入喉感觉不够清澈,但很带劲。 “喝的多了才能觉出这酒的好来。”似笑非笑的,闻人诀拿起碗跟仲勐碰了下。 黑虎帮着老板将两大盘烤肉端上来,顺便撒上了些调味用的香料。 闻人诀刚吃过晚饭,这时候的吃相斯文多了,拿着筷子拨弄了下烤肉块,一旁的向阳马上从腰间抽出匕首帮他片起肉,又一块块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码放整齐。 “还真是位千金!”有些失望还有些嘲讽,郝强借着起身拿酒的机会对一旁的蒋雄嘀咕。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蒋雄训斥,将另一箱子酒也放到他手上,转身先回桌。 “嗤!”虽然心中不爽,但郝强还算知道分寸,没有再说什么。 今晚之前,他对涅生王域的王充满了好奇,那个传闻中一直神秘兮兮的掌权者究竟长什么样?会是跟他们王一样强大的男人吗?又或者,拥有什么非凡的异能或者气质。 只等见了面,他才后悔自己之前想太多。 除了那张传闻中出现无数次的银色面具,对面那个男人体型修长却看不出什么肌肉,说话语气不冷不热的总让他觉的虚幻,那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轻飘飘的,就跟没有一样。 说不出来的怪异,让他本能抗拒不喜对方。 明明靠的那么近喝酒,人还跟他们的王有说有笑,可他就是觉的对方从头到尾就没将他们看到眼中。 “代价太大了,”说到自己两次独自外出都遇到意外,仲勐很是无奈,将胸口扣子再解两颗,当着闻人诀的面大方展示给人看,“这一道疤就是那长刀砍的,医生说了,只要再深上一点我就救不回来了。” “找到袭击者了?”一手还撑着自己腮帮子,闻人诀口中嚼动,目光落在仲勐胸口那触目惊心的疤痕上。 可以想象当时的那一刀有多狠,从横向划拉的刀口走向来看,当时应该差点就将身前的这男人开膛破肚了。 也亏得仲勐晶核能量强大,在失血的同时,体内能量快速弥合起他的伤口。 “寒鸦不渡。” 姜承明等人在他出口之时齐齐变了脸色,可看自家王深沉表情,他们不敢出声阻拦。 别看仲勐往日对他们亲厚,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架子,但王就是王,这种场合下,对面还坐着其他王域的主人,他们再不安不解也只能先闭嘴。 “哦?”嚼了差不多有二十下,闻人诀总算将口中肉沫吞下。 他语气慵懒,坐姿散漫,面具外的睡凤眼尾上挑着,分辨不出情绪。 “怎么?意外吗?”仲勐低沉。 另一手撑上自己下巴,闻人诀紧盯着对面的男人不放,“并不。” “那刀是晶核武器,”仲勐没在意人对自己伤口露出的表情,沉声道:“刀尖之上带有火能量,通过伤口进入我的血脉,身体再强悍,面对这种破坏性的能量进入还是会致命。” “所以,你是死里逃生。”闻人诀悠扬。 仲勐坦荡看着他,没有言语。 “这就是我们必须结盟的理由?”口吻突然冷淡,闻人诀平静等待人的回答。 “圣鼎和复兴都已跟寒鸦不渡王域正面冲突过,大小战争不下二十场,我们手中拥有的情报和消息是你没有的,寒鸦不渡是个极为可怕的组织,乍一交手,必然会吃亏。” “啧。”似是而非的应了声,闻人诀下巴抬了抬。 双手摆放于膝、端正坐着倾听的向阳愣了愣,对视上闻人诀瞥过来的目光,马上起身为自家王切割起肉片。 在仲勐等人的打量下重新拿起筷子,闻人诀夹起肉,放进嘴中缓慢嚼动。 “我知你们的意思,”语调变得软和,“要先清扫出海岸驻扎的寒鸦人马,但你们应该清楚,我若派出兵马则王域空虚,十九区内寒鸦已然召集起了十万人马,且都配发了晶核武器,”意味深长的盯着对面几人,闻人诀不紧不慢道:“你们跟他们交过手,应该清楚他们手上晶核武器的种类之多,十九区与我们的交界线最长,我若现在不动,则寒鸦必然不会先动涅生。” 深吸一口气,仲勐点了点头承认,“可你也说了,不会先动。” “那么……”闻人诀无声摊手,“我为什么不能先看你们打一架呢?” “您认为寒鸦会安静的让您在一旁虎视眈眈吗?”姜承明锋芒逼人道:“我王遇到过他们的刺杀,想必您遭遇的次数也不少吧?” 闻人诀这人实在让人摸不透,但他现在的恶劣可见一斑。 他明知道寒鸦会对自己动手,可他却问,我为什么不能先看你们打一架? “坐收渔翁之利这种事情,您觉的可能发生吗?” “坐看我们三方厮杀,对您有好处吗?”蒋雄琢磨说辞,按住了一旁想要发言的郝强。 “有。”闻人诀目光玩味。 仲勐皱眉,平缓道:“什么?” “有趣。” “……” “?” 这是一位王域的王会说出口的话吗?他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当自己的王域又是什么?只有昏庸之人才看不清眼前的局势,可涅生王域的王怎么都不该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对姜承明的僵硬,蒋雄的目瞪口呆,闻人诀报以微笑,拎了拎自己松散开的外套,他不在意道:“很多事情,没必要那么认真。” “……”郝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方王域的王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种话,实在不负责任,可看刚才跟自己动过手的那个男人,对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对自家王说出这种话,连半点的惊异都没有,瞳孔之中只有漠然。 姜承明等人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一件事情,寒鸦不渡王域不正常,可涅生王域就正常了吗?   第412章 血液透香 “你如何看待寒鸦王域?”仲勐并未生气,他只认真问了这么一句。 闻人诀低了下头,将夹起来的肉块放下,“贪婪无度,不择手段,毒辣阴险。” “你认为复兴联盟又或者你我双方,有哪一边能够独自应对寒鸦?” 闻人诀摇头,“没有。” “目前而言要打退寒鸦,唯一可靠的办法……” 这话并不在问。 可闻人诀却答了,非常简洁的两个字,“结盟。” 仲勐盯着他不放,似要看穿到他内心深处。 闻人诀没有任何掩饰,他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轻道:“可这些都不是我必须要选择结盟的理由。” “你想要什么?”仲勐开门见山。 这次的三方洽谈是他们圣鼎主动,虽然名义上一切都是复兴联盟在主导,但真正渴望达成同盟且作为领头一方的是圣鼎。 面对寒鸦的逼迫和侵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对方打出去。 西大陆如今已是人间地狱,万不能让文明开始复苏新生的东大陆也陷入大面积的战火。 可惜的是,涅生王域的态度太过含糊不清。 从情报和一些轰动的大事件中分析判断,寒鸦应该早个几年就曾对涅生动过手,可对面这位王者却还如此不在意。 语气也好,态度也罢,不见任何对未来的担忧又或者对局势的关注。 “你觉的这世上最善变的是什么?”酒足饭饱,闻人诀后靠着椅子,斜斜盯着对方。 “人心?”仲勐揣度。 “对!”伸出一指,闻人诀在人跟前晃了晃,“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 “三方合作,我拿什么保证你们不会调转枪口?” 要说起来,复兴跟圣鼎在战场上已经合作过数次,默契比他涅生高多了。 就算这些先不论,若寒鸦有一日被打出东大陆,彼此虚弱之时,“你们可会趁虚而入?” 相比起复兴的积蕴和圣鼎的昌盛,涅生王域先天就是不足的。 仲勐其实早想碰闻人诀一次,他知道有些忌讳和话在明天的场合是说不出来的,今晚会出去散步,其实也是为了寻找跟涅生之王不期而遇的机会。 这次谈话很重要,很可能关切到明天的会谈结果。 “若寒鸦被赶出东大陆,十九区的归属和管理,我们三方明天可详细说写清楚,至于你担心的问题,”仲勐似乎早有考虑,坚定道:“为了确保我们对彼此的信任,结盟条约中会加入一条。” 闻人诀挑眉等待。 仲勐继续,“寒鸦被打退东大陆盟约自动结束后,我们三方在五年内,不得发生任何战争。” 闻人诀听人说完,无声勾起嘴角。 心识中维端急急询问道:“主人,您相信他说的话吗?” “相信。”闻人诀冷淡。 “啊?”维端震惊,“若寒鸦真的被打退,以他圣鼎的实力马上就对我们动手才是明智之举,拖个五年,谁知道局势会变得如何……” 仲勐一句五年和平震动的可不只有维端,他身旁坐着的圣鼎高层皆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可对面的黑虎跟向阳二人表情就很复杂了。 毕竟真要说起三方结盟,获益的不只有圣鼎。 仲勐能够给出这句承诺,恰恰证明了他的坦荡。 闻人诀嘴角噙笑,一手落在桌面,中指有节奏的敲击着。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包括黑虎跟向阳。 周围的嘈杂似乎远去,郝强不自觉的屏住自己的呼吸等待一个答案。 “救命啊!” “不要,您饶了我吧……” 哀嚎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闻人诀敲击桌面的动作顿了顿,跟着仲勐一起撇过头去。 隔壁三桌的椅子全被撞翻,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正躲在一张桌子下,对着周围的人群连声求救。 “我不要,我不认识那个人,他不是我爸,我只是出来找工作,我不要回去,不要做那种事情。” 因为突然闯入的人,桌上吃食掉了一地,但那一桌的客人并没有出声。 紧随着奔跑而来的少年,很快追上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恶狠狠的试图将人从桌底揪出来。 “识相的你给老子自己爬出来,夏子已经把你卖给我们夜总会了,钱我们都给了,你还想跑?” “你等老子抓你出来非得打断你这两条腿!” 对话被打断,仲勐盯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幕皱眉,“怎么回事?” “王,”姜承明凑近,轻道:“大概是被卖了。” “拐卖?”仲勐沉声不悦。 姜承明没有回答,一行人注意起那。 黑虎只看了一眼便又回过头,起身走到闻人诀旁戒备。 因为这突然的一幕,周遭聚集了不少人围观。 向阳望着不远处的少年,右手捏紧。 “你小子还挺滑溜!” 因为怎么都喊不出来,一个面带刀疤的男人弯下腰去,抓着少年一只胳膊就想将人扯出来,谁知道少年一个后缩从他手中挣脱,倒退着很快躲到另一张桌下。 这伙追击的男人肆无忌惮,根本没有理会商贩们的制止,一路将桌子凳子掀飞。 中途还误伤了两个客人。 仲勐坐不下去,皱着眉头从位置上站起。 闻人诀侧头看了会,干脆转了个方向好好观察,他既看那个少年,又看一脸不悦的仲勐等人。 “治安队呢?” 周围议论嘲笑声有,可就是没人想上前阻拦。 仲勐往前走了两步,扬声怒喝。 他的突然出场让那几个追捕的男人一愣,在这片地域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招惹他们,像这种无关紧要的奴仆,更没人愿意为他招惹是非。 他们身上穿着夜总会的衣服,胸口还挂有商会的会徽。 “哪个瞎眼的敢来管我们的闲事?”其中一男人嚣张大叫。 仲勐冷笑着又往前走了两步。 那躲在桌下的少年似乎意识到有人为自己出头,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猛的一个前扑,直接撞进了仲勐怀中。 “大哥,大哥你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认识卖我的那个男人,他只说带我来城里找工作,我的母亲病了,我想赚钱给她看病。” 仲勐对人的靠近有些意外,但双手扶着少年肩膀感受到人不自觉的颤抖,他还是安抚的拍了拍人脑袋,将人从自己身前推离一些位置。 “别害怕!”郝强抓着少年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昂头道:“我看谁敢光天化日的抢人,没王……没联盟法了吗?” 王法出口才觉自己所处的地方不对,但郝强并没弱了自己的气场,他护着少年,瞪向对面几人。 “那小子是我们花钱买来的,识相的赶紧滚开别来找事!” 带队追捕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仲勐这群人,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脸,都不是复兴城中有名的人物。 对他们这种商会中的底层人物来说,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记住那些绝对不能招惹的人长什么样。 仲勐等人他瞧着眼生的很,想来是其他城市来的什么权贵人物,但到了复兴城,管他什么王域或者什么加盟城市来的,那都得老实安生的趴着。 俗话还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说了,领头者傲慢的瞥过四周,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的,能是什么大人物? 只怕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在装蒜。 “哥们啊,不是我说,你们护着他干嘛,我们手中有正经买他的合约。”说着话,缺口的牙让唾沫横飞,领头追捕的男人走上前,一手就要拍上仲勐肩膀套近乎,中年男人玩惯了这套路,到时候手上用点力气,一为威慑,二来探探人的底。 “不要,我不要,他们要我去陪那些老男人,我不要,求求你们,救救我!”少年很机敏,清楚的明白在这群护住自己的人里,谁才是做主的那个,他掰开郝强挡在身前的后背,又一次抱住了仲勐的胳膊,声嘶力竭道:“大哥,我真的不要回去,他们还不如杀了我,求求你,我会还你钱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能跟他们回去!” 仲勐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少年不安,眼泪哗哗往下流。 中年男人手到仲勐肩上,却没能再落下去。 蒋雄一手捏住人腕子,使力往后一甩。 人因为那股力道,仰头就摔了个后翻。 现场围观的人群先爆发出惊呼,后又响起嘲讽声。 “主上?”向阳站起身,请示性的看了闻人诀一眼。 他有些不忍,只觉少年惶恐的模样像极了当年自己那可怜的妹妹。 闻人诀明白他心思,却依旧没有出声。 “你们吃了豹子胆了!”手腕如被折断,疼的中年男人一个劲冒冷汗,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他知道身前这伙人可能不好惹,但又不能没了自家的威风,正色厉内荏的威胁着。 “主上?”看闻人诀从头到尾无动于衷,向阳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回过头略显焦急的再唤一声。 中年男人自己不敢上前,手一挥让身周的下属们包围起仲勐等人。 闻人诀翘着二郎腿,一手歪在桌面支撑着自己的脑袋,意味深长道:“动作挺快。” “啊?”因为周围吵闹,黑虎戒备四周而向阳的心神都放在前头,只有维端注意到他的这句轻语。 “寒鸦不渡。” “您的意思是??”维端震惊极了。 “正常人……”耷拉着眼皮,闻人诀漫不经心,“遇到这种事情,哪还能将话说的这么顺畅。” 他话音刚落,一声惊恐的大叫就穿透吵闹的人群传出。 “勐哥!” 被包围严实的中心,人群慢慢散去,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和惶恐。 向阳跑上前几步,马上止住身子。 只见原被护在仲勐等人身后的少年手中正握着把半米长的尖刺,而尖刺的另一头,还插在仲勐的腰间。 血,一滴滴从黑刺上滴落。 第413章 心有千窍 再细看,少年脸上哪还有惊恐,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里浸满了阴毒。 “哈哈哈,圣鼎的王?”微微低着头,少年手握尖刺用力往前捅,“不过如此。” “混账!”蒋雄第一个反应过来,双手握拳狠狠朝少年挥打过去。 仲勐依旧背朝着众人身形挺拔,一只手向后,死死握住了尖刺。 少年脸上得意的笑容还在,目中却流露出惊讶和茫然。 他前伸着的手用了几次力,那尖刺都不能更深的扎进人身体。 明明刚刺进去的时候,他感受到了皮开肉绽的微妙感,可现在……黑刺依旧锋锐,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捅到了石头。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在那个瞬间,一旁蒋雄的攻击已到。 惊讶还停留在眼中,少年果断的两个后翻跳出人群。 仲勐手握着尖刺,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转身直接拔了出来。 “勐哥!”郝强扑到人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的伤口。 那尖刺有古怪,都已经拔出来了,可血还在往外渗。 “怎么样了?”因为在外面,他们换了自己的称呼,郝强懊恼不已,明明出门之时两位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务必小心王的安全,可今晚,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王还是出了差错。 “你……”少年扭头避开射来的匕首,阴恻恻的盯着仲勐伤口看,“察觉出来了?” 仲勐握着那根尖刺没放,步伐稳健的往前走了两步。 围观的人很多,但大多不敢靠近。 刚少年躲避蒋雄的攻击时,曾从怀里掏出颗黑色的球体,只那么一握,数百根紫色的针就爆射出来,周围不少被刺中的人直接倒了下去,眼看着短短两分钟就没了气息。 “你来自不渡?”仲勐硬声。 寒鸦不渡分为两部,寒鸦为军团,而不渡则是个集情报与刺杀为一体的暗下集团。 仲勐曾跟这个组织交过数次手,上次的死里逃生也是因为他们。 “你已经发现了?”少年讶异出声,因为左右手都握着古怪的黑色球体,蒋雄、姜承明等人一时不敢上前。 仲勐面上没了温和,他下垂着的手还紧握着黑色的尖刺,而血,已然浸湿了他腰间的布料。 “只是觉的奇怪,”回答的声音有些低哑,仲勐摇头,“但我无法百分之百确认你是不是真的需要帮助。”没有明确值得怀疑的地方,他只是觉的过于巧合了,之前的几次刺杀也是如此,寒鸦不渡似乎知晓他的性格,每一次的暗杀都颇具针对性。 少年刚才虽然哭的凄惨,但说话太过顺畅。 可惜演技太好了,那一脸的惊惶,他虽然觉的有些违和,却无法不伸出援手。 他也防备,但是不想,“不渡为了对付我……”握着尖刺举高,仲勐扯起嘴角,冷道:“下足了功夫。” 在尖刺触上皮肤的那一刻,他就发动异能同化了自己的身体。 可不过一秒之差,这根古怪的武器就扎进了他的身体,若不是有那么一丝防备在,恐怕已被这根东西穿透。 “你以为,没事了吗?”阴鸷声伴随着远处呼啸而来的子弹,这处热闹的摊点马上就炸了窝。 鲜血四溅,吃饭跟围观的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混乱很快延伸到一整条街。 闻人诀终于肯从凳子上站起。 街道角落同时涌出不少身穿黑衣的蒙面者,每人手上都握有武器,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仲勐等人发动了袭击。 “主上,”黑虎后退着,背靠上他,低语道:“先撤吗?” 这伙人摆明是冲着仲勐等人来的,趁他们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赶紧走为上策。 从少年的求救开始,这分明是早就设计好的一场伏杀,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招,留在这里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向阳。”闻人诀眯着眼睛打量不远处完全战斗在一起的人,这三十多号刺杀者身手都不简单,且从这一会的交手来看,手中使出来的晶核武器居然多达七八种。 “主上,”向阳听到呼唤,马上后退着回到闻人诀身边,他眸中有不忍还有愤怒,一手握着从腰间抽出的匕首,轻轻颤抖,“这批人应该是不渡中的精锐,掌握着大量用来刺杀的晶核武器。” 他说话语气中带着火气,黑虎有些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不过眼前局势混乱,没时间给他发表想法。 闻人诀点了点头,肯定他的说法。周围人群全都跑光,隔壁高楼上就算有人观看,也都小心关着窗户。 这么一来,闻人诀三人看着就很显眼了。 可就算如此,偶有从战圈中被打飞出来的不渡杀手看到他们也像没看到一样,全力对付护着仲勐的姜承明几人。 “都说仲勐强悍……”看主上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黑虎认真打量起战斗中心的男人,“现在看来,言过其实。” 虽说刚受了伤,但那尖刺扎的并不深,以他们这些高等异能者来说,并不会降低太多的战斗力。 “刺上有毒,”虽没有近身,闻人诀却很肯定,左手托着右手肘,他两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强弩之末,硬撑罢了。” 他会知道那武器的大概来历,当然是因为心识中的维端。 看两伙人越打越凶猛,维端很兴奋,“主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宰掉仲勐吧。” “潘之矣不是说了吗?眼下虽然寒鸦不渡势最强,但论起真正长远的威胁却还是圣鼎的仲勐,现在可是干掉他的好时机啊。” 看主人一声不吭,维端继续煽动,“那尖刺头,应该取自某一种剧毒异形的身体组织,使用者注入自身能量就可控制它的外形,更关键的是,这种异形组织本身带有它的晶核能量体,再加上使用者的,如此混杂的能量加毒素同时进入身体,仲勐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是问题!” 所以,不说上前动手了,他们甚至可以不动,就这么看着仲勐完蛋。 维端会巴拉巴拉说这么多,就是担心自己的主人一时不忍又或者突然抽筋,上前就将人给救了。 毕竟依照主人以往的脾气,要真有这个心思,早就转身走人了。 但现在……闻人诀还在原地站着,虽没有动手的意思,但也一直没有离开。 维端的絮叨闻人诀没有搭理,他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仲勐的行踪暴露了。” 他突然出声,黑虎和向阳马上注意到,边戒备着四周,边侧头倾听。 “我们的行踪怕也没有离开过不渡的眼睛。” 既然知道仲勐来了复兴城,那么肯定也清楚他们此番见面的目的,选在今晚刺杀,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也在仲勐身边,寒鸦欲对仲勐除之后快,对自己也容忍不到哪去。 可今晚,为何都只冲着仲勐而去? 明明还有源源不断的刺杀者在加入,可这些人愣是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一个个的只针对仲勐。 “您的意思是?”黑虎琢磨过点味来。 “现在刺杀仲勐有什么意义。”闻人诀开始往前走。 若说之前的环境下杀掉仲勐,圣鼎群龙无首,寒鸦还能赢得一些时间,可现在,圣鼎已然做好了结盟的准备,想必王域之中也有了各种安排,这种时候他一旦出事,非但阻止不了三方团结,还会让圣鼎发了疯一样报复。 再多想一层……寒鸦真有把握就凭借这么一场刺杀干掉仲勐吗? 他们之前试过几次都不能成功,又拿什么来保证? 假使寒鸦做了今晚刺杀不能成功的打算,那么此次行动就弊大于利,因为会打草惊蛇,说不准还会加速他们三方的结盟,那么为什么还要组织这样一场刺杀,今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闻人诀走的缓慢,目中光彩变幻频繁。 寒鸦要的……应该就是他在一旁“隔岸观火”,要的就是刚才维端的想法。 换做其他王域的王站在这,刚才那段时间一定会冒出维端一样的想法,先不说趁机下手杀掉仲勐这般狠毒,就说束手旁观总无错吧? 可真的如此吗? 若仲勐今晚没死,但受了重伤,而他在一边观看,想也知道圣鼎那边会生出什么嫌隙,往后还想谈合作? 而若寒鸦运气好,真的杀掉了仲勐,那束手在旁的涅生就更可疑了,到时候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圣鼎又能否相信他是无辜的? 寒鸦若再适时放出点什么“内幕”,那两方秘密联手干掉圣鼎之王就坐实了,到时候不用寒鸦,东大陆自己就会“热闹”起来。 这计谋并不如何高深,却每一点都想到细致。 考验的是他在如此混乱关键之时,会否因为心中的欲望和图谋而糊涂那么一下。 “上。” 唇瓣打开,闻人诀冰冷下令。 短短时间,他心中思绪就已转过千山,让黑虎和向阳上前帮忙,他自己在原地环视一圈,慢悠悠的靠近坐在大桌上的少年。 第414章 双王逃亡 那少年看他靠近,非但不惊慌,反而露出笑颜。 他远远看着远处战斗的人群,左手撑着桌面,右手摸着自己的鼻尖,消瘦的双脚垂挂在桌下不停晃荡,眉眼舒展,目光看着很天真。 “涅生之王……”不轻不重的嗓音听着挺干净。 闻人诀注意到人手腕沾染上的血迹,映衬着那张稚嫩脸庞,少年周身晶核气息突然震荡,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我看过您的画像。” 闻人诀不语,脚下速度没变。 少年还坐在桌上,双眼紧紧盯着他,“你好像比圣鼎的王有趣多了。” “不渡,”幽声吐出两个字,闻人诀停下脚步,平视着人,“是谁渡不过去?” “这世上全是渡不过去的人,”歪着头,少年想起什么般问道:“三年多前,我曾有几个朋友消失在尼瓜河岸,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刺杀失败被维端当场撕碎扔进河水之中,闻人诀当然不会这么回答,他像是没听到人的问话,别有深意的反问一句,“那些渡不过去的人,会去哪里?” 脸上笑容瞬间不见,少年听明白了闻人诀的话中意思。 “没有不渡杀不掉的人,区别只是死前所挣扎的时间。”声音忽然变得阴狠。 混乱的战局又有人加入,闻人诀这边向阳跟黑虎动了手,被黑虎带来的几个虎属精锐自然不能干看着。 眼见着局势慢慢倒向一边,少年仍旧不慌不忙,“灵主说过,越是尊贵者,死前所发出的声音就越是动听,越是强大者,衰弱之时的姿态就越好看,知道吗……” 有意拉长话音,人慵懒的在桌面伸了个懒腰。 闻人诀等他下半句。 “您的性命,”跟话音同时的还有少年的动作,上一秒还在尽情的舒展自己的身体,下一秒,手握黑刺,少年已然靠近到闻人诀身前,“被我们很多人惦记着呢。” 维端要动,闻人诀在心识中及时制止。 少年的突袭惊不了他,在面对敌人之时,他从不在意对方的姿态。别管人之前是在干嘛,有多漫不经心,他都不会大意。 闪身避开突然拉长的黑刺,闻人诀从腰间抽出匕首,转身同时,手臂向下挥去,动作之快让跟他擦肩而过的少年根本没法反应。 黑刺上半部分接触到蓝色匕首,直接断成两截。 少年转过身,一点停顿都没有的直接扔过来颗黑球,闻人诀脚尖在地面轻点,人向后翻,还没落地便向下压了上半身,直接滚到翻倒的大桌后。 “危险!” 维端的提醒跟那些爆射出来的紫色细针同时,闻人诀掩藏在木桌后,听到那些未知针体刺入木头的声响。 “您要小心,”维端反对道:“请先离开这里,不要跟这帮人交手。” 真论起实力,这些人比不上黑虎跟向阳,光看仲勐那边单靠着几个人就能支撑这么久也可判断出来。 但,麻烦的是对方精通各种晶核武器的使用,就算姜承明对不少晶核武器有了解,今晚碰上的这些,很多他们还是认不出来。 这就是跟寒鸦作战的危险,层出不穷不知用处的晶核武器让他们伤透了脑子。 因为在地上侧滚,闻人诀没能在乎自己的形象,银色面具沾染了些灰尘和菜汤,仲勐脱给他的外套上也黏上了饭粒。 横躺着一脚将刚才用来“保命”的木桌踢飞出去,前方,少年果然重新抽出一样武器,毫不犹豫的对着他所在的位置射来。 木桌跟那“爪子”似的物体相撞,很快四分五裂。 这点时间,远处又传来阵阵厮杀声。 闻人诀一人应付少年居然觉的吃力,战斗中仲勐身边有人受伤,而虎属中也有人死去。 “打斗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治安队过来!”眼看着主人不让它动,维端急了,“这么热闹的位置,不应该啊。” “不渡既然准备了刺杀,那就肯定做好了准备,”知道维端在想什么,闻人诀尽量避免跟少年近身,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玩起了猫捉老鼠,“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了。” 寒鸦不渡既然能够无声无息侵蚀十九区,让他们一夜之间易了主,那么在复兴城中收买掌控一些官员也不奇怪。 真要说起来,复兴联盟尽到了保护的义务,是他和仲勐擅自出门才给了寒鸦不渡可趁之机。 上一次融合后,闻人诀一直对自己的实力保有期待,可这次跟少年动手,他冷了瞳眸。 很吃力。 或许在应对普通的异能者时,他还能够占尽威风,可在面对寒鸦不渡跟圣鼎王域中的真正高手时…… 闻人诀感受到了威胁。 这帮人,完全可以杀掉他。 连过几招,少年从一开始的戒心满满到后来的怀疑震惊,慢慢的,他的进攻越来越大胆,口中言语也越来越不客气,“这就是涅生之王的实力?” 今晚的目的并没有杀死闻人诀这一项,但两个人对打了这么久,少年忽然心潮澎湃起来,想起王域中那些心思阴沉的家伙们说的话,想的计谋,他忽然觉的多余。 这个被他们灵主深深忌惮和猜疑的家伙,居然……这么弱。 这种实力若放到别人身上,就算是涅生王域出了名的十二眷属身上,少年都不会觉的人弱,可偏偏,跟他交手的这个不是普通人。 他虽不能保证完胜,但若换了王域中比他强的人来,完全可以在几招之内将人杀掉。 眼中光芒不同了,察觉出少年改变的意图,闻人诀勾起唇角。 打斗的过程中,他已经慢慢靠近仲勐等人。 姜承明几人实力不弱,且因为仲勐的虚弱,动手再无保留。 寒鸦派出的杀手很快就被他们清理掉大半,闻人诀后退到人群,黑虎看到逼迫上来的少年,马上插入他们之间,二人很快交上手。 “先离开。” 话不多,闻人诀仗着脚下功夫,闪身到仲勐身侧。 蒋雄伸了下手,本能的就想将他打退,可在注意到闻人诀瞥过来的那淡淡一眼后,动作有所迟疑。 仲勐喘着气,面色青紫,他刚将一个袭击者打飞,收回来的手一个劲颤抖,声音却仍旧浑厚沉稳,“好!” 王都开口了,姜承明等人只能听令。 在黑虎跟向阳的帮助下,闻人诀混在圣鼎一群人中边打边退,很快躲进小巷。 郝强分明是戒备着他的,不只有他,仲勐身边还在的下属,没一个对闻人诀有好脸色。 毕竟今晚说来八步街的是他,且刚开始,寒鸦不渡对他的态度古怪的很。 虽然现在人的确帮着他们撤离,且也跟寒鸦不渡动了手,可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在演戏。 且……仰头打量四周的高楼,姜承明脸色难看,他们这群人对复兴城的熟悉有限,等进了巷子,仲勐的思绪已然有些糊涂,虽还强撑着自己走,但他们跟他说话时,发觉人的反应慢了不少。 所以到了后半截,他们完全是跟着闻人诀在走。 郝强是越跑心中越没底,他们大意了,不该想着自己实力强大绝对没有问题就只带着这么几个人出来。 一手微微扶着仲勐,他对走在另一边的蒋雄打眼色。 打打停停的,一路上能跟上来的人越来越少,在刚刚,黑虎将身边跟着的最后几个下属也派出去拖延时间。 离开八步街是因为闻人诀考虑到那片地域说不准已经落到寒鸦不渡的手中,可任由对方本事再大,总不能连其他地方也被掌控。 少年是此次刺杀的负责人,一开始他只想着按照上面的命令行事,可是到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眼看仲勐受伤不轻,而涅生之王又没传闻中的那么可怕,且今晚这两位王域的王都够大意,身边带的人并不多。 与其绕那些计谋心思,不如直接将二人一块干掉。 连连的命令下去,他将原本该潜伏下来的人都派了出去,一路追杀过去,追着人到了如意大桥。 眼看着七拐八绕的居然离开了闹市中心,从巷子里出来后,姜承明发现他们周围的车辆跟人流都少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座大桥,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周边恰好都是低矮的楼房,空地上堆满了钢筋之类的杂物。 “这是哪?”蒋雄沉了声,面目阴暗。 左手捏着右手腕转了转,刚跟少年动手时,闻人诀曾挡下人一拳,现在钻骨头的酸痛,让他相当不悦。 对仲勐手下的疑心他懒得过多解释,因为身后,还有四周…… 追兵已到。 仲勐晃了晃,一个不稳险些摔出去,郝强适时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两人在夜幕中靠的很近,不仔细看完全瞧不出仲勐已然不能独自站立。 “怎么不跑了啊?” 小小空地短时间就被近百号黑衣人包围,远远的车辆跟行人看到此处的场景,全都慌张远离。 从层层黑衣人中走出,少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我今晚拎着你们二位的脑袋回去,那帮窝囊废会怎么说!” 他已然想好了等自己杀掉对面那二人,回去后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姜承明跟蒋雄决绝的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已然下定了决心。 闻人诀目光从少年身上擦过,一个个的掠过黑衣人头顶。 “啧,”独自一人往前走,他阴鸷:“下血本了。” 第415章 那帮怪物 “东大陆两位霸主今天能死在一块,这算不算种缘分?”看自己人已经完全包围住这块空地,少年再无遮掩,毒辣目光盘旋在闻人诀头顶,似已看到人脑袋落地的样子。 “寒鸦不渡……”并未在意人言语中的冒犯,闻人诀玩味着对方王域的名字,轻声道:“这里,并不是西大陆。” “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时,”少年一挥手,包围着空地的黑衣人们齐齐从腰中抽出造型古怪的枪支,后方的郝强一看对方手中握着的东西,脸唰的白了,出声提醒道:“小心那枪,里面打出的子弹会破坏我们体内的……” 没能说完,少年就已开了枪。 子弹直冲着闻人诀脑门而来,维端心识中马上给出更为详细的说法。 “子弹中融入了晶核能量,主人,要当心。” 今时今日,一般的子弹对异能者造不成致命的伤害,然而寒鸦不渡手中层出不穷的晶核武器可以说是现今地球上唯一可以用来对付异能者的大杀器。 “我看你们今天插翅难飞!”先开的那枪就像一种冲锋号令,数百黑衣人齐齐抬高手,眼见着下一秒子弹就要扫射出来。 闻人诀吸了口气又缓慢吐出,“插翅而飞吗?”他笑着仰头,“或许呢!” 话音刚落,狂风就席卷了这片空地,手握枪支站着的黑衣人们因为头顶骤然逼近的气流而摇晃身形。 少年警惕的后退回到人群,在周围手下的掩护下,抬头看了眼夜空。 借着大桥上的灯光,他们看清了上空的景象。 三十多只展翅足有二十米长的异形鸟类不知何时来到这方空域,正无声在头顶盘旋。 刚才的那股大风就是因为它们中,有几只忽然冲向空地。 锋利的鸟爪亮出来扑腾着翅膀,这群异形鸟类很有组织的慢慢围绕着空地转圈…… “你?!” 少年怒视前方。 不用说,看对面立着的那个男人嘴角的笑容,想也知道这些该死的异形鸟类出自何方。 目前整颗星球上,有能力大规模驯养异形并让它们参与战场的,只有涅生王域。 闻人诀的逃亡自然不是毫无目的的,从混乱一开始,他身边跟着的虎部精锐就放出了夜枭,那是一种短途传讯用的夜间活动鸟类,一般闻人诀出行时,身边人都会带上两只,一只永远无声跟在头顶,另一只一旦遇到意外就会放出,回去搬救兵。 夜枭鸟有配偶观念,一生中只会跟另一只夜枭鸟交配生活,彼此之间拥有特殊的沟通方法,一旦分离,总能很快找寻到另一半的位置。 王域中驯养这种鸟类已有数年,这次黑虎过来,依照书先生的指示带了几对,闻人诀的安危和行踪如今已成了王域中重点盯梢的大事。 因为拒绝了护卫队的成立,闻人诀对人在自己身边养这种鸟没了拒绝的理由,他过往莫名消失的经历太多,总不能够让人放心,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一干眷属总眼巴巴的瞅着他。 没想到,今晚倒是派上了用场。 涅生人马的到来并没有让姜承明的脸色好看到哪去,“涅生的人先来了。”忧心忡忡的低语,蒋雄挡在他跟仲勐身前,眉头同样紧皱,“如有必要,我们……” “嗯。”郑重的应声,姜承明盯着前方,如有必要,他们两个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将王安全送回去。 “但愿……他没有跟寒鸦有交易。” 虽然看眼前发生的对话不像,但毕竟对涅生之王的了解实在太少,能够听闻到的一些消息都证明了对方绝不是善类,且今晚接触以来,闻人诀带给他们的感觉并不如何好。 夜空之中能够看到的鸟类有数十只,可再上面呢? 他们的视力有限,这些异形鸟类又无声无息,少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眼下最好的处置应该是让全员撤退,可又不甘心放弃如此绝妙的机会。 他相信过了今晚,以后再想找机会暗杀涅生跟圣鼎的王就不可能。 捏紧枪支,他满怀怨恨的盯着头顶还在盘旋的那些大鸟,莫不是……在装模作样,其实没有赶过来多少人? 不如速战速决,在对方真正救援的人马到达前,将对面二人杀死? 少年心中犹豫不决。 闻人诀慢悠悠走了几步,阴凉杀气漫散在身周。 今晚,本该很舒适。 喝喝美酒,大口吃肉,一会再摇摇晃晃的走回去,而不是一身大汗的被人追逐,在巷子里乱窜。 “主上!” 在黑衣人群犹豫的这一会功夫,鸟群忽然降低高度,数十大汉从鸟背上跳下,齐齐站到闻人诀身前。 这帮人排列整齐,旁若无人的对着闻人诀下跪。 “嗯,”闻人诀点了下头,一指周边人群,随意道:“动动身子。” 他说的漫不经心,就似不渡的杀手就只是群待宰的羔羊。 “给我上!”少年哪能受得了这般轻视,且看空地上出现的这帮人,顶多五十几号,再怎么,他手下的人也能将对方杀死,不过废些功夫罢了。 与其陪着人在这打嘴仗让对方拖延时间耍手段,不如马上就下手。 他下定了决心,命令下,周围黑衣人马上动起来,枪口齐齐对准中心的闻人诀跟仲勐。 天空盘旋的凤鸾降落了几只,听话的伸展开翅膀挡在闻人诀身前。 闻人诀趁着亲卫冲杀上前,后退回仲勐身边,人这时候清醒一些,看到他回来,吐出句“多谢。” “无需如此,”转头看了人一眼,闻人诀对姜承明警惕的目光耸肩,“我们本是联盟。” “咳,你答应了?”仲勐挥手示意,扶着他的郝强虽然担心,但还是撒开了手。 “前提是……”扫射而来的子弹都被凤鸾鸟挡住,闻人诀手下五十人对上不渡百多号杀手,不过一个擦肩就将对方的步骤完全打乱,外头子弹扫射声渐渐停歇,换来的是刀剑相拼刺入身体的响动。 受伤的凤鸾鸟收起翅膀,在口哨声的引导下跑到一旁待命。 闻人诀的视线再无阻碍,他颇为认真的看着前方的交手,懒散道:“你能活下去。” “死吗?”仲勐不以为然的撕开自己腰间衣服,笑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是吗……”闻人诀不在意,他看少年被自己亲卫打的连连后退,歪了下头。 心识中维端对他的亲卫很是喜欢,“他们没有辜负您不断的培养。” 说培养那都是客气的,闻人诀身边的这群亲卫,接触融合晶核最早,且一直都用维端特意挑选出来的体术秘籍,不间断的,闻人诀还会赐给他们神水。 真正堪称他的心血。 那些被他剥离出的晶核能量液体,被不知来历的眷属们称呼为神水,当中大半,都被赐给了这帮亲卫。 这样的一群人,还不时得到他的提点,哪有不强的道理。 大半年前,闻人诀找他们中的几个尖子对战,那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不是对手。 就算是王域中的眷属们,同样对这帮人忌惮三分 。 比起要分管属区,闻人诀身边的亲卫悠闲不少,他们每日大半时间都用来修炼增强自身。 且为了不被身边同伴甩下,这帮人的专注用功程度,在外人眼里那是极为疯狂的。 仲勐用体内能量压制住毒素,盯着前方打斗的人群,他目光暗沉。 谁都能够看出来,不渡的杀手们只是在挣扎。 而领头的少年…… “噗通!”一左一右,二个大汉压制着少年肩膀,活生生踹断他的腿骨,勉强让人在闻人诀跟前跪下。 少年被抓前曾下令撤退,然而,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王,这些人是……” 郝强心惊胆战的看着前方,他不自觉的结巴起来,“是……涅生之王的亲卫吗?” 传言中,隐匿于涅生之王身边,实力更在眷属们之上的那帮怪物?   第416章 逆天而行 打斗之前,这群从鸟背上跳下来的大汉们脖子上都系着披风,可刚交手时,他们已从自己身上撕下,白色的上衣,胸口那银光闪闪极为显目的图案标志。 两只交握着的手……上方托着只血红色的眼珠。 这图案如今在东大陆可谓如雷贯耳。 传闻中,涅生王域里顶尖的那波高手,同涅生之王一样神秘的王者亲卫队。 “今晚可不算亏,咳!”复杂的看着前方,仲勐感慨般说出一句,胸口的气血翻涌让他控制不住张嘴吐出大口黑血。 “王!”郝强惊叫一声,注意力很快从前头收回,他一手扶住了仲勐肩膀,配合着蒋雄,将人大半身子靠到自己身上。 闻人诀没有理会身后发出的动静,他踏步走到少年身前。 刚还耀武扬威的刺杀者,现下却成了阶下囚,不过……人的目光依旧跋扈,视线越发恶毒。 “你早晚会死,”因为拒绝跪下,他被闻人诀的亲卫打折了腿骨,但这剧痛还不足以让他屈服,仰头盯着闻人诀脸上面具,他阴沉道:“灵主不会放过你。” “这话我听的多了,”大拇指跟食指捏着人下巴往上抬起,闻人诀弯下腰,盯着人眼睛,“说不会放过我的人有很多,但大部分尸骨都烂的找不见了。” “呵!”少年唇边流下血沫,他侧转视线看其他被制服的不渡杀手。 因为他的目光,闻人诀跟着看了圈左右。 待少年转回视线,闻人诀当着他面,笑着摇了摇头。 接收到他的命令,黑虎抬了下手。 “啊!” “嗯!” 沉闷的死前哀鸣,大部分被压制在喉咙底。 少年被压制着的身子动了动,目光扭曲可怖,“你这畜生!” 闻人诀刚一声不说,却下令让亲卫杀死了那些被控制住的不渡杀手。 这般毒辣和难以揣测,让揽着仲勐的姜承明几人寒了眼。 但眼下局势,他们还要依赖于对方,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出声,他们倒不是觉的不该杀死不渡的人,毕竟对方三番五次的刺杀他们的王,只是他们以为,应该更为妥善的去解决。 毕竟那些人已经被控制,没了威胁。 应该先拷问清楚他们为何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行踪,还有……不渡在复兴城中可还有什么势力隐藏。 闻人诀在想什么没人清楚,他出神般发了会呆,待再垂下视线,平声问了句:“你们已经知道我们三方准备结盟的消息了?”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少年咬牙。 今晚的计划已经失败,因为自己的大胆和轻敌,他甚至赔上了不渡在城中的大半势力,就算身前的男人肯放他回去,灵主同样不会放过他。 再者说了,不渡的人,什么时候怕过死。 死,不过是另一种解脱。 “知道了啊……”自言自语着,闻人诀松开了捏着人下巴的手。 “什么?!”少年瞪大了眼珠子,他恨极了身前的这个男人,对方指尖寒凉,完全没有人该有的气息。 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某种气息,像极了他们寒鸦不渡的掌控者。 那个常年不见表情的男人。 自己明明没有说出任何消息,可人却像从他这里知晓了什么般,少年不甘心,瞥了眼远处站着的仲勐等人,他慢慢低下头去。 闻人诀直起腰刚准备转身,平静的瞳孔忽然紧缩。 脚下黑影快速出现,蓝色触手从中伸出抓起少年直接甩飞到空中。 “轰!” 一声巨响,一团白色的强光炸裂开来。 从脚下黑影出现到少年被甩飞到空中不过几秒,抓着少年的两个闻人诀亲卫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顶如太阳般绽放的强光后,四分五裂的人体碎块砸落下来。 “这……”刚侧头看仲勐脸色,郝强不过错开两眼,少年跟闻人诀之间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姜承明怪异的盯着白光下站立的男人,疑心道:“是触手吗?” “消失不见了,”同样注意到那一幕的蒋雄眨了下眼睛,“不渡的那个人,应该是自爆了。” 所以,要不是那根莫名的触手出现及时并反应神速,怕是闻人诀跟他的两个亲卫都要倒霉。 “主人……”维端心有余悸,虽然事后反应快速,但未能先察觉到危险来临就是它的失误,“对不起,我没能先一步察觉出来。” “是携带了炸药吗?”深呼吸着,姜承明看那些散落的人体碎块,“可是什么炸药能拥有这样恐怖的威力?” 从现场洒落的那些肉块来看,爆炸最早应该发生在人体内。 “晶核体……”闻人诀阴冷双眼,脚下没动,瞥一眼依旧迷茫的两个亲卫,他喃语:“究竟为什么,晶核体还能自爆。” “应该是动了某种手脚,”维端调动储存在自己体内的那些信息,分析道:“神裔时代,曾有一个特殊的族群能够在死前发动体内晶核体碎裂,从而引动身周能量产生大爆炸。” 而地球人类,本不应该具备这种能力。 “他们的身体,”闻人诀思维很快,马上道:“被改造过了?” “应该是体内被注射了某种完全相反的晶核能量,一旦遇到危险产生同归于尽的念头,就可主导自己的晶核能量进入,从而爆炸!”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做法,同样的,这种做法需要极高的操作水平。 “若寒鸦不渡传承的是亚人的文明,那么……”维端震惊的不能言语,“他们……他们已经触及了对晶核的研究吗?” 一个人体内不能存在两种能量,更何况是完全相反的。 这种做法有多危险不用言说,若非主人体内存在神眼,敏锐的感应到身周磁场能量跟对方体内晶核能量的变化,猝不及防下,也许就被炸死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微端的情绪从未有的混乱,它大叫道:“这是在逆天!” 神裔们视晶核能量为神的恩赐,只要动到这种能量存在的规则,那就是在逆天,就是在叛神。 是大逆不道,是为准则所不容的。 卑微如亚人,凭什么敢去研究这些?卑贱如亚人,凭什么企图掌控神的赐予? 能够在体内植入这种相反能量,是否意味着再研究下去,寒鸦不渡将有大批创造异能者的可能? 闻人诀皱眉深思。 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发现,人类从晶核能量出现发展到现在,虽说融合的过程中死去的比例越来越低,但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吞噬成功。 所以就算是现今的地球人类中,异能者的比例顶多占到十分之四。 可这种技术的出现…… 是否意味着,曾经的亚人,现在的寒鸦不渡已经拥有了某种科学“融合”的方法。 “带上他们的尸体,”环视之前那些被杀死的不渡杀手,闻人诀下令道:“走!” 仲勐被心腹们搀扶着一起坐上凤鸾鸟,一行人快速回到复兴联盟为他们安排的住址。 才到大门口,迎面就遇上一群人,每个都很焦急。 向阳指挥那些亲卫搬运尸体到另外一处,黑虎则贴身继续跟着闻人诀。 送仲勐回去后,闻人诀并没马上离开,他默默跟在后头,看一群人乱哄哄的将仲勐送进房间,来来去去的人马相当慌乱。 “你是?”进房门前,他被个青年男人拦下。 一路护送仲勐回来的蒋雄这才有精神注意他,随口一句,“他是涅生的王。” 蒋雄全部心思都在房中仲勐身上,对闻人诀没有施舍太多的关注。 他一句随口般的回答,却让哄乱的环境瞬间死寂。 所有人,包括那些手中拿着绷带跟热水的护卫,一个两个的瞪大眼睛,停下手上动作。 他们之前接到消息,说是王又一次遭遇不渡的刺杀,受了很重的伤,但没来得及说更详细的,比如王今晚跟谁在一起,又是怎么回来的。 “还愣着做什么?” 两分钟后,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青色布衣的男子从床头走出,到了门口对着闻人诀表情平静的弯腰,“很抱歉,我们忙着救治我王,您要先下去休息吗?” 这是请客了。 闻人诀听出话中意思,不过看昏倒在床上的仲勐,他抬起双手,笑着跟人擦肩而过,到了房中角落靠墙而站,一点也不尴尬的假意客气:“你们继续,不用照顾我。” 第417章 雪上加霜 这时候管你是谁,哪有空来搭理你?更别说是照顾。 可看人斜倚在角落,一脸的笑容,架势就是不准备离开。 真够厚脸皮的!房中众人同时冒出这个想法。 他们就不相信人没听懂冯先生那句话的意思。 可看自家王还昏迷着,且刚听蒋雄大概说了两句,明白今晚他们能够回来,还是依仗人家的帮助…… 如此,赶客的话真不好再出口。 这种时候多耽搁一分钟,王的危险就越大。 不如干脆无视算了。 推了推眼镜,青衣男人很快做了决断,他没再搭理闻人诀,扭头对一旁站着的长发女子道:“暖阳,先看看王。” 长发女子同样被闻人诀的身份震惊到,但冯舟的那声喝令,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那当中自然包括她。 小心翼翼看了眼角落里的男人,暖阳很快提起精神,走向大床中央的仲勐。 衣服已被护卫脱去,伤口也大致清理过。 那不断渗出的血多少止住一些。 双膝跪到床上,长发女子俯下头。 一朵粉色光芒组成的花朵,很快在仲勐伤口上绽放。 “治愈光能。”黑虎跟在闻人诀身边,看自家主人双手抱胸后靠着墙壁,他干脆垂下双手站的笔直。 “比起米苏的可强大多了。”维端同时在心识中感叹。 那光形状的花才在仲勐伤口上绽放,之前一直没能停下的血马上就止住了,且看那伤口,还在快速愈合。 不过,麻烦的本就不是外在的伤,而是体内混乱的能量,还有已经深入的毒素。 目前为止,地球上被发现的治愈光能大多表现不同,这个叫暖阳的女子所施展出来的能力,看着非常“漂亮”。 粉色花朵绽放又枯萎,随着她双手的合拢,又一朵小一些的花朵绽放开来。 维端包括黑虎的注意力都被女子吸引,闻人诀的目光却只在人身上停留片刻,马上就转移到那个站在仲勐身旁,身着青衣的男子身上。 看的出来,这群人中以他为首。 回忆看过的那些关于圣鼎王域的资料,闻人诀一手抬起摸上自己下巴。 会是谁呢? 关于圣鼎中的高层,其他人的描述多些,个别还有照片,但对方的“军师”人物,王域中的那些先生却被保护的严密。 别说照片,就连外表描述都只有短短几笔。 无外乎气质儒雅,晶核能量不强这些话。 讨伐十三区的过程中,闻人诀前所未有的认识到这些谋略之人的重要性。 要不是潘之矣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完全忠诚于占佩,那次能否顺利的拿下十区跟十三区都是未知数。 女子施展过治愈,昏迷的仲勐很快清醒过来。 青衣男子上前,扶着他从床上坐起,又贴心的在他身后放了个枕头。 仲勐甩了甩头,朦胧的视线清晰一些。 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语气还很微弱,配合他脸上的苦笑,让本来想发火的冯舟说不出话。 房中众人全数跪下,一同唤了声,“王。” 闻人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只是因为仲勐醒来,一屋子的人居然都哭了。 一个个的努力不发出声音,但憋红的脸还有无声掉落的泪水,让他非常错愕。 黑虎凝视着靠在床头的男人,目光多少变化一些。 这是一个,跟自家主上完全不同的王者。 房间众人一下跪,还站着的闻人诀跟黑虎就非常显眼了。 仲勐注意到他们,却不意外,扬声道:“今晚麻烦你们了。” 黑虎弯了弯腰表示尊敬。 闻人诀目光从他身上转到地上跪着的人身上,迟缓了下,又回到仲勐脸上,“你的伤……” 他言而未尽,然而仲勐已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确实没有好。” “王?!”看人清醒,冯舟以为已经没问题了,包括姜承明等人听到这话都惊得顾不上礼仪,直直从地上站起。 “没事。”仲勐先安抚他们,扭头在房内寻找。 他的视线很快落到一旁矮桌上放着的短刀上,“拿过来。” 虽然疑惑,但暖阳很听话,上前捧着刀过来,递上的同时方才问了句,“您要做什么?” 仲勐不说话,低着头按了按腰间已经愈合的那块肉。 在众人困惑之时,抬手刺进! 血又一次涌出来,刚愈合的伤口被仲勐握着刀柄转圈,拉开更大的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下的毯子。 “王?”冯舟虽然吃惊,但并没有阻拦,他挥手让房内人退去大半,仅仅留下几个部长级别的高层守在边上。 仲勐对自己下手一点也不心软,看他转动刀柄,闻人诀盯着他的伤口不放。 切割开的那块肉边上,其他肌肉分明已经硬化。 且看仲勐能够这么快醒来,沉吟着,闻人诀突然弯起唇。 仲勐的异能是坚硬,这点已被很多人证实算不上什么秘密。 他力大无穷,能够改变大部分坚硬物质的形态,在黑刺扎进身体的那刻,他来不及硬化全身,却完全硬化了那个部位。 所以,杀手想要再深的将黑刺送进他的身体却遇到阻碍,所以…… “壁虎断尾……”长发女子一开始不忍看,但随着仲勐将那块肉完全挖下来,她很快想明白其中原委,对其他人解释道:“我知道了!您将毒素都控制在了那块肉上。” 治疗之时,她也感应到仲勐体内的毒素,却无法想办法马上解决,原想着先愈合伤口清除一部分,以后再慢慢处理的。 “歪打正着,”维端语气似叹息,“毒素和混乱的能量都被控制在那块废肉上了,看来,他也不是蠢到完全没有防备。” 活生生挖下一块肉可不是好玩的,就算是仲勐,这时候也疼的浑身冒汗。 发黑的肉块被扔到一旁的盆里,长发女子很快又凝聚出朵花,这一次,伤口愈合的更快了。 仲勐脸色惨白,但气息逐渐平稳。 闻人诀眯着眼睛,这时候已觉的无趣,下巴动了动准备迈腿走人。 门外却传来了呼喊杂乱声。 很快就有护卫推门进来,急急禀告道:“有涅生王域的人来寻他们的王。” 从角落走出,闻人诀微微蹙眉。 他想不到有什么大事,居然让自己的人不顾规矩找到这边来。 青衣男子转动目光看了闻人诀一眼,很快便出声:“让他进来。” 门外,一个包裹严实戴着面具的男人匆匆跑进,找到闻人诀后下跪,头也不抬道:“王,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要跑到这里来说?黑虎皱着眉头,本想呵斥,但看人打扮穿着分明是鼠属的人,鼠属的人现在跑过来找闻人诀,想必老鼠是知情并允许的。 “什么事?”黑虎能想到这层,闻人诀只能比他更快。 所以他现在好奇起这个所谓的大消息。 “王!不好了,中云城陷落了!” “圣鼎王域的中云城已落到寒鸦之手。” 跟地上鼠属成员同时开口的还有突然从门外扑摔进来的圣鼎探子。 一前一后相差两秒钟,话音先后落地,房内顿时安静。 虽然言语不完全相同,但传递的讯息却是一样的。 圣鼎进门的探子愣了愣,茫然看向另一边跪着的男人。 鼠属的人却不怎么意外,身子跪的端正。 闻人诀听到消息第一个反应便是抬眼看床上坐着的仲勐。 这情形……多少有些尴尬了。 “王?”冯舟转身坐到床沿,从一旁僵硬的人手中接过汤药递过去。 仲勐“嗯”了声,仰头大口喝下。 冯舟面色不变,甚至都没有去看房中还站着的涅生之王跟他的探子,盯着地上的情报人员,他语调平稳,“整座城市都已经被对方控制了?” “是。” “他们有多少人?” “进城大约五万。” “五万?!”郝强忍不住惊呼。 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冯舟神情依旧,只嗓音稍稍沉了些,“五万人马不可能无声无息绕过赋春镇,梅纵呢?” 探子不安,但还是将接收到的消息据实禀告,“已……叛变。” 作者有话要说:仲勐:什么倒霉事都被你围观,你知不知道我很尴尬? 闻人诀:你当我透明咯┑( ̄Д  ̄)┍ PS:感觉有小天使稳不住了,怕赦免写出三千章吗?哈哈,我按照大纲来,剧情方面如果你们觉的慢了,我可以适当加快节奏。(挺喜欢仲勐的,你们懂~所以比起前面几卷的写法,圣鼎这边换一个角度也是主角) 全文5卷,4卷最长,0.2的番外。 对长短感到害怕的,参考如下,一共5.2卷。 第418章 王者担当 真要说起来,圣鼎王域今晚很倒霉。 先是王被刺杀,后又传来这么个消息,更恶心人的是这一切都被另一位王者全程围观。 闻人诀就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尴尬,鼠属成员只汇报了那一句,再多的,他们还没打听出来。 不过,知道更多的这方,现在正一点也不避讳的说着呢。 本已经动了的身子又停下,闻人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继续听着。 “梅纵出事了,”语气笃定,从仲勐手中接过碗,冯舟递给一旁站着的人,回身又帮仲勐穿衣服,“赋春镇一定先遭遇到意外,寒鸦的五万人马只是想让我们投鼠忌器。” 闻人诀调动出自己脑子里的地图,回忆起这两个地名所处的位置。 明明地上的探子说了镇守赋春镇的高层已经叛变,可冯舟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他分析着,“寒鸦如果想继续攻打进来,中云城不是个最好的位置,但他们的目的若是那之后的复兴城市,有这五万人马驻扎,我们在太白城的兵马就不好动了。” 如今寒鸦在海岸线步步紧逼,短短时日就一路占领了不少复兴联盟的城市。 可同盟并未达成,圣鼎的人马进入复兴多少有些避讳。 就是因为这份犹豫,他们一路失去先机,而复兴联盟在作战谋略上的迟缓,在一定程度上还连累了圣鼎的布局,“相信更大的动作在后头,中云城东有一条大路,”下巴抬了下,冯舟就似没有看到还站在房里的闻人诀,示意蒋雄将地图拿出来。 仲勐刚才挖掉自己一块肉,脸色还白着,虽然伤口在光能之下愈合,但失去的血跟精气神并不会马上恢复,他晃悠着从床上下来,坐到一旁姜承明搬来的凳子上。 闻人诀更干脆,右脚迈动,走到人身旁,跟仲勐一起抬头看挂起的地图。 黑虎有些懵,老实说他们继续呆下去已经非常不合适了。 就算确定了同盟关系,也不能这么没脸没皮吧? 可王不走,他又能怎样? 好在,圣鼎这边的人大度……不然,被人强势丢出去什么的,真是……丢尽颜面。 “沿着S26公路车行一天半,就可到达新岗山镇,寒鸦的真正目标是这里。”说出自己的判断,冯舟站在地图下沉默。 仲勐盯着地图上的镇子,眉头紧皱。 房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等着仲勐的命令下。 闻人诀盯着地图看了会,又垂下视线审视起仲勐。 他很好奇,如此处境下,这个男人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主人,”维端同样是好奇的,天眼留在房间外,它依靠吊坠那小到可怜的视野观察着一切,“如果是您处在仲勐的位置,会如何做呢?” “命令新岗山镇的人马全部撤出到海口镇,待寒鸦大军经过新岗山镇后,命令泗州城和太白城的人马夺回中云城,等寒鸦攻陷杨林城后,调集三城人马于新岗山镇。”闻人诀淡漠说出自己的计划。 身侧坐着的仲勐却还在沉默。 “关门打狗……”手腕依旧酸疼,在仲勐的沉默下,闻人诀心识中补充了四个字。 圣鼎的人表情都很凝重,他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自己试着活动下胳膊。 “可这样一来的话,杨林城就遭殃了。”维端轻笑。 杨林城是复兴加盟城市中的人口大城,以寒鸦的脾气,真要攻打进城那就是一场灾祸。 “中云城落在寒鸦手上,要是他们有动作,我们整个中州的城市都岌岌可危,”姜承明神情肃穆,提议道:“不如我们先调集泗州城的人马夺回中云。” “泗州城那点人马够干嘛?”郝强出声反对。 “杨林城遭殃不见得是坏事。”闻人诀活动完胳膊,又动了动手掌,之前跟那少年对打受到些伤害,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插嘴。 心识中的维端却很活跃,“为什么呢?眼看我们三方都要结盟了,这个时候若是圣鼎撤走新岗山镇的人马,无疑就是坐看联盟城市被突袭啊。” “自保是人类天性,放任中云城的寒鸦人马不管,等于放纵他们随时攻击中州的机会,这种时候圣鼎选择保护自己的子民,无可厚非,”勾起嘴角,闻人诀冷酷道:“较真起来,三方还未正式结盟,复兴联盟中的不少城市还对和谈抱有期待,不见到真正的血雨,他们怎会死心。” 虽说寒鸦登陆以来,圣鼎对复兴联盟的帮助并不单纯,但帮助就是帮助,若没有圣鼎一直在前线主力承担,怕复兴联盟到今日丢失的就不只是那七八座城池。 所以对闻人诀来说,眼下的这个选择并不难。 寒鸦的目的既然是复兴联盟的城市,那干脆就放人过去,等收拾好自己这边的烂摊子再联合其他两边关门打狗。 到时候复兴联盟又能说出什么指责的话呢? 为了拿回自己的城市,保护自己的子民,从自己的城镇中调走了自己的人马,有错吗? 且在夺回自己的城市后,马上就调动兵马封锁寒鸦的后路,卡住重要城镇,甚至出兵帮复兴联盟消灭寒鸦,怎么说都仁至义尽了吧? 反正迟早要消灭寒鸦的这支队伍,与其让他们在自己的城市打的稀巴烂,不如将战场挪到复兴联盟,正好还可逼迫一把,让联盟中那些还不想出力,甚至仍对寒鸦王域抱有期待的高层们擦亮眼睛,看清未来的下场。 对闻人诀来说简单不过的抉择,仲勐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房内众人忍不住想出声催促。 “梅纵的具体位置知道吗?”因为身体还很虚弱,仲勐的语气低了些。 探子已被允许从地上起来,弯着腰道:“有人在中云城中看到他了。” “冯舟。”仲勐沉声。 “是。”冯舟听命跪下。 “查出梅纵的真实处境,想办法救他出来。” “是。” “新岗山镇不能丢,”没有半点犹豫,仲勐慢道:“寒鸦人马一旦从那过去,杨林城就完了,不说城内居住的三百万人口,就说寒鸦吞噬他们后会变得更为难缠。” “可是仅凭借镇中的那点人马,怕是难以抵挡寒鸦的攻击。” 他们之前没有想过中云城会落到寒鸦手中,所以在新岗山镇安排的人马不多。 “太白城中人马不动,寒鸦就不敢派出太多的人去攻打新岗山镇,”挥手让搀扶自己的人退下,仲勐走到地图下,伸手指了指海口的位置,“我记得,海口到新岗山镇有条水路?” “是,确实有一条,”拿着笔在地图上画出线,冯舟提醒道:“让海口的人马从水路过去只要一天时间,两边人汇拢的确有把握拦截住寒鸦的兵马,”从问话开始,他就察觉出王的心思,“但……万一梅纵真的叛变了,寒鸦就会得知这条水路。” 仲勐放下手。 冯舟缓慢道:“如寒鸦得知这条水路的存在,他们也许会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便连海口镇都危险了。” 虽然他不信梅纵会叛变,但既然存在这种风险,身为谋士,他就应该指出来。 仲勐不说话,房内本义愤填膺的众人也跟着安静。 虽然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弟会叛变,但谁敢拿无数性命去赌? 最终的这个决断,还得仲勐来下。 “且,就算成功拦截下寒鸦人马,他们在中云城的军队一定会报复,中州七城,并没有驻扎可以抵御的军队。”冯舟沉声继续道:“新岗山镇那点储备也完全不足以支撑后勤,到时候海口的人马加在一块,怕是支撑不过三天。” “后勤的话,不是可以依靠背后的泗州城吗?”姜承明插嘴。 “可若中云城中的寒鸦人马动了呢?”冯舟不紧不慢道:“中州七城毫无反抗之力,到时候太白城跟泗州城的人马就必须要动,同时负担两边,后勤的保障就会虚弱,一旦被切断,新岗山镇就会成为孤岛,再出一点意外,寒鸦攻击杨林城的人马说不准会调转枪口围攻泗州城。” “复兴联盟的人是死的吗?”怎么都不行,有人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暴躁出声。 “复兴联盟前线城市如今已被寒鸦打的魂飞魄散,没有联盟强制命令下来,他们不会主动驰援杨林城。”姜承明叹息。 “调动其他地方的兵马呢?”蒋雄试探性的提建议。 “不行,”冯舟没有思考便拒绝,“王域大半兵马都已集中到沿海城镇重点布防,若是动那里的人,怕正中寒鸦下怀,西大陆如今蠢蠢欲动,为了后方而打开正前大门,得不偿失。” 这就是圣鼎急于寻求结盟的原因,复兴联盟虽然富裕,但战斗联动方面实在不忍多说,而光靠他们圣鼎,既要处理寒鸦不断的内部攻击,还要守好东大陆的大门,已经捉襟见肘。 “我相信他!”仲勐忽然出声,气定神闲道:“就算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也不会将王域彻底陷于危难,”一拳打向地图,仲勐坚定自己目光,下令道:“走水路拦截寒鸦人马!通知中州所有城市,做好寒鸦来袭准备。”   第419章 三方结盟 仲勐一锤定音,他既然下了命令,其他人自然不会再多语。 讨论暂时告一段落。 “真傻,”维端对人的决定感到意外,“将自己王域城市陷于危险,就是为了保住别人的城市。” 虽说中州人口不多,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维端能够理解仲勐的另一层考虑,男人想必也是担心寒鸦吞噬人口众多并富庶的复兴城镇后变得更难对付,但那时候三方结盟,要面临这个问题的就不只有他,何必在这时候主动承担责任,牺牲己方的利益去顾全所谓的大局。 况且,前线消息都已经传递回来说手下叛变了,还有人看到他跟寒鸦的人一块进城,可身为王域之主,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相信对方,并凭借这份一厢情愿兵行险招,真够……无邪的。 亏得潘之矣之前说出仲勐很难对付这种话,这样一个热血天真并意气用事的男人,哪里难对付了? “多有打扰,”全程听完,闻人诀总算肯走了,他笑眯眯的环视众人,最终目光停留在仲勐身上,“那就晚安吧。” 经历一晚上的鸡飞狗跳,闻人诀拍了拍自己衣摆说走就走,圣鼎的人没有阻拦,还让人送他们到门口。 复兴联盟给他们安排的居住位置相隔不远,闻人诀带着黑虎出门,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在进门之前,黑虎忽然出声,“王?” 闻人诀背对着人停下。 黑虎犹豫着,还是问出口:“仲勐做的决定,是因为他不愿意东大陆陷入太久的战火……吗?” 闻人诀不语。 黑虎有些胆惧,但捏紧的拳头还是让他大着胆子继续问道:“您会选择跟他们结盟吗?” 就算闻人诀刚当着人面答应了要结盟,但黑虎并不知道这话是否真实可信。 自家王什么脾气,他还能不清楚? 承诺?这种东西对外人,闻人诀从来不当真。 黑虎当过十数年的王,比起其他眷属沉稳很多,且因为有过先臣服后反叛又臣服的经历,一直以来都很小心内敛。 今晚能够大胆问出这个貌似出格的问题,可见他心中不忍动摇。 闻人诀转过身,狭长眼睛微微眯起,直看到黑虎颤抖起半边身子,方才缓声吐出个,“会。” 可见的,黑虎脸上的神情一松。 默默吁了口气。 闻人诀再看人片刻,排除心中那一丝丝的不悦,进屋前最后吩咐道:“让潘之矣将今晚带回来的那些尸体连夜送回王城,好好弄清楚他们体内究竟有什么不同。” 对不渡展现出来的这种晶核爆炸能力,闻人诀很上心。 复兴联盟后半夜就得知了城内发生的刺杀事件,知道两位王域的王一同遭遇了暗杀,圣鼎之王还受了重伤,负责治安的城内主官吓的差点没昏过去。 好在,后来传出的消息证明两位王者都没什么大碍。 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连夜处置了大批相关人等。 总务更是亲自打电话,将发生的细节全都告知给了此次参与谈判的十个家族代表。 所有人都后怕不已,复兴城前所未有的戒严起来,光是想想,一众大家族族长跟总务就觉的后背流冷汗。 难以想象若是两位王者同时在他们的城市中出现意外,复兴将会如何。 商谈安排在下午,闻人诀昨晚折腾了半宿,直接睡到钟点才起来。 门外早有复兴城中代表在等候,先对昨晚发生的意外道歉,再就是引导他们去会谈室。 休息一晚上,仲勐的面色已经看不出异常,会谈进行的非常顺利,在三方共同签下结盟书后,仲勐将中云城的事情详细说了。 闻人诀当场点头承诺,将调集自己王域中二十万兵马出征,帮助解决复兴跟圣鼎的燃眉之急。 结盟能够这般顺利,复兴城的一众代表兴奋不已,虽说前线紧张,但是再急也不在乎这半天一天的,会谈结束后,他们办了晚会,复兴城中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家族都派出代表去了。 本还想隐瞒三方结盟的消息,但看寒鸦的暗杀跟前线频繁的动作,三方都觉的没有必要再遮掩。 晚会轰动整个复兴联盟,朱阁作为十大代表家族的嫡系子孙有幸进入,在那还碰上了跟家族一起来的吴明哲跟柳清河。 三人勾肩搭背到一块,躲在角落找清净,远远的看到二楼探出的平台上,他们联盟的总务伴着一群高官,陪在两个高大的男人身旁。 “那就是两位王域之主?”远远的伸手指了下,朱阁压低声音,“真他妈神秘兮兮的,都参加晚会了,也不让我们看上一眼。” “你看这一厅的家族族长跟商会会长,哪个不想上去套近乎,能轮得着我们近看一眼?”吴明哲对出席这种晚会没什么兴趣,但家族长辈点名他要来,他跑不了。 “说到底三方联盟抵抗寒鸦还要靠圣鼎跟涅生,我们最多负责后勤送钱,”柳清河示意二人跟他退到另一边角落,轻声继续道:“跟闻人说的一样,联盟纸醉金迷的太久了,别看外表光鲜,实际不堪一击。” “说这话……”朱阁小心打探左右,“你不要命了?” “你们心中就没想法吗?”柳清河不相信两个同伴没想到这些,“现在是因为有寒鸦的存在,涅生跟圣鼎愿意跟我们联合在一起,可有一天,寒鸦王域被打出东大陆,这两头狼又发现我们如此臃肿虚弱,怎么可能还按捺的住。” 以前是因为没有王域这种庞大的个体,每个小王区之间又很封闭,所以复兴联盟的存在显得无比强大,让人敬仰。 可晶核能量出现后,王域的成立改变了地球的势力版块,一定程度上,力量等级也被重新刷洗。 复兴的体制在这种大环境下无比脆弱。 可已经习惯了的掌权者们却无意改变。 …… 总务安排的晚会结束后,由十大家族安排的午夜角斗场正式拉开帷幕。 闻人诀跟仲勐都没有拒绝,在离开复兴城前,他们乐意表现自己的友好。 “这是复兴城中最有名的角斗场了。”穿着亲卫服饰,老鼠混在闻人诀的亲卫中间,被引导着在圆形台下落座。 黑虎跟向阳都有椅子,他却只能站在闻人诀身后。 不过这也方便了他的解说,“没有提早排队买号是进不了的,而且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跟闻人诀曾经看过的决斗场所不同,这处角斗场全封闭,防卫更严密。 围绕着中间战斗的台子,周围三个方向安排了“贵宾”座,再后一些,高一层的位置,看客们的位置围绕着中心的圆台成圈。 “这里满座也只能有五百看客。”向阳坐下后,趁着灯光未全灭,打量了圈上方的位置。 跟所有的角斗场所一样,大体造型还是鸟巢。 书易曾严令禁止角斗场所的存在,但仍旧避免不了一些地下组织开场,向阳更是,身为眷属却参与其中。 这件事情闻人诀知晓,却按下未理会。 不过人现在这一句无心之言,倒让他记起这茬,“你很熟悉这种场所?” 拿过桌上茶盏,闻人诀问话的同时漫不经心抿上一口。 这一句疑问,语气平常,却仍旧让向阳颤动眼睑。 “属下去过几次这种地方。”向阳避重就轻。 闻人诀似是而非的“哦~”了声,不再开口。 主场大灯很快暗下,看客席上人陆续坐满。 三个方向,圣鼎的位置被安排在涅生对面,复兴联盟的一众家族族长则在另一边。 圆台两边,很快就有决斗的选手被引导者带上。 老鼠弯下腰,进一步解释道:“能上这个台子决斗的,实力就算放到我们王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黑虎跟向阳听到老鼠夸张的说法,都有些不以为然。 可很快的,他们跟闻人诀一样,全神贯注观看起来。 台上的两个男人赤手空拳,威力却仍巨大。 “可惜了,在这种地方!”同一时刻,对面贵宾席中,郝强瞪大眼睛叹息。 第420章 纵横百侯 百侯被卖到这个半官方的角斗场已经有两年了,他出生于复兴联盟下的加盟城市,十二岁那年父亲遭遇意外身亡,母亲没一年也跟着死了,去世前,将他和妹妹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弟弟。 也就是百侯那个不成器的舅舅。 到了复兴城,百侯被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庞大震惊,但还没两天,现实的压迫就让他忘掉了双亲皆亡的孤苦无依,他那个舅舅养活自己都困难,何况再拉扯上两个孩子。 百侯被他带着偷鸡摸狗,不少次还被人在大街上揪着打。 他舅舅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什么胆量却又一天到晚想着发财,吃不上饭的时候会暴躁,甚至会拿他跟妹妹出气。 好在舅舅虽然不靠谱,但念着跟自己姐姐的感情,没想着将他们两个小的拿去卖掉。 百侯为了保护妹妹,只能更发小心的学着去生存。 等他再大一些,他的舅舅已经不满足于偷鸡摸狗,而是跟街尾的一帮混混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复兴城的治安队虽然厉害,但毕竟城市太大了,发生个把起命案没人会在意,何况那帮混混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见人下菜的机灵却是一流。 百侯被他舅舅带在身边难免会参与,且随着他越长越壮实,打斗起来战斗力远在他舅舅之上,更是被那帮混混所看重。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百侯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昼伏夜出,去夜场,或者一些老实做生意的人店里敲诈,又或者找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用来威胁那些有钱人,总之,能够换来钱的事情不管多脏他们都干。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一年冬季,他们刚敲诈到笔大的,混混头子豪迈的说要请客,带着他们去城东一家舞厅玩耍,疯狂到后半夜,一群人吹着牛逼,笑着岔路回聚集点,可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半路上,百侯舅舅说要撒尿让其他人先走。 一群人都喝多了酒,又想起今晚干的这笔大的,情绪很高,起哄着说还怕大家看咋的,愣是不走。 百侯舅舅对这方面脸皮子还挺薄的,咒骂了两句,走到偏远的地方撒尿,大家也没在意,等过了三分钟发现人惊慌跑回来,直说钱,好多钱和粉末。 混混毕竟是混混,见财眼开,没人能多想一层,百侯虽然心中不安,但所有人都去了,他也只能跟上。 等到了那偏僻角落,不只是百侯舅舅,一群人全都傻眼结巴了,只见空地上散落着三四只提箱,有两只是打开的,一只里面装满了钱,因为夜风,散落的几沓甚至飘飞了几张。 而另一只,混混头子颤悠悠的过去捡起看,傻眼道:“是白药!” 他们中也有人吸食,但都是些低等货,白药价格高且来路不容易,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起的。 可地上提箱中满满装着的,都是高等级白药,品质顶好。 众人惊恐慌张,但打开另外几个箱子发现其中也是满满的钞票后,那心再怎么也按捺不下了。 混混头子壮起胆子带着几个人继续往里走了几步,才绕过堆废弃的垃圾,脚下就踢到了什么。 手电打着往下看,跟上来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倒吸口凉气。 只见这处空地角落,密密麻麻躺了近百具尸体。 “这难道是……”百侯舅舅猜测,“黑吃黑吗?” 看这些人的装扮,他们大概能猜出对方的来路,虽然他们一直以黑路中人自称,但跟地上这些手中握着大刀或手枪的人来比,就像孩子跟成人一样不同。 他们做的那些勾当,顶多被人叫声地痞流氓,而地上这些残杀身亡的男人就不同了,他们真正经手做的那都是要命的勾当,且比起他们来说,才叫真正狠毒。 混混头子沉默了两分钟,跟所有人面面相觑,地上纸币被风吹动的声音格外动听,风中的那些血腥味正一点点唤醒他心中蠢蠢欲动的贪念。 最终,他们没敢在原地停留太久,趁没有其他人到来,拎起那几个箱子就跑了。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提心吊胆了大半个月后,一群人慢慢的放开了,花钱也开始大手大脚。 他们以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白捡的便宜,却不知事发的两个帮派已然在动用所有力量找他们。 所以,当一群人被堵在自己的聚集点时,混混头子居然还想摆摆自己老大的威风。 可还没能说上两句,就被个高大的男人直接踹断肋骨,那人恶狠狠的随手抓过他们其中一人,按趴在另一个年轻男人脚下,冷冰冰的逼问道:“钱和东西在哪?” 都是在街上讨生活混的,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都懂得看眼色。 百侯舅舅吓的面无血色,但跟其他人一样都咬死了嘴,愣是说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想也知道,他们拿了对方的东西,且这段时间肆意挥霍,这伙人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说也许会被打死,但要说出来肯定活不了。 百侯很害怕,看一起混了多年的熟人被一个个打死,还有他们的“老大”如今也只剩下半口气,仰躺在一旁地上,气息渐弱。 百侯舅舅曾给他打眼色让他找准机会跑,但百侯看了眼周围只能苦笑,他们这个小小的聚集点已被重重包围,除非能长出翅膀,不然今晚别想踏出半步。 那些人一个个的逼问,下手特别狠辣,直到抓起了百侯舅舅。 百侯犹豫一会,还是冲上前去。 他害怕,却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的妹妹从此再无人照顾。 可今晚,这帮人摆明了不会放过他们,且听着舅舅的哀叫,百侯无法袖手旁观。 虽说他这个舅舅不靠谱,对他们也说不上好,但在父亲死去,母亲也抛下他们后,是舅舅将他们带在身边,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都存在血脉亲情。 百侯有些记不清那个晚上发生的所有细节,他只记得自己就像疯了一样冲向控制住自己舅舅的人,一次次被打趴下,又一次次冲上前。 最后血流满脸,脑袋晕眩,几次摔倒又爬起后,那个带队的年轻男人出声了。 他说,“你这小狼崽子有点血性,养大了应该是个有用的,这样吧,我问你,只要你说出东西跟钱去了哪里,我就放过你跟这个男人。” “其他人呢?”百侯沙哑着问。 “不要得寸进尺,”年轻男人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脸,“动了我纵横帮的东西,你以为还有资格谈条件吗?” “我……”舅舅已经被打晕过去,百侯迟疑了下。 年轻男人笑着拉扯起他头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要是钱花了,我不怪罪你俩,但东西,你一定要说出来在哪。” 百侯没有再犹豫,他点头要说,其他还活着的混混看他要说,跟着七嘴八舌的抢着也要喊出来,那年轻男人笑着抬了下手,直接让手下将其他人枪杀,只盯着百侯等他出声。 混乱夜晚的最后,百侯被那群男人拖走,连带着他们一点没碰的白药跟大半钱。 百侯真正加入了黑路,因为他的凶狠,很快混出了点名堂。 他的舅舅虽然没死成,但也因此受了伤,断断续续的病了半年,最后还是咽了气。 那之后百侯带着自己的妹妹,艰难在帮中存活下来。 直到晶核能量的出现。 百侯对力量充满了渴望,然而他加入的时间太短,地位也不高,晶核的宝贵是他这样的人不敢奢想的。 他继续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直到那次跟着帮里的人出去办事情,因为被对方埋伏,两边的人死伤大半,他带着交易物品逃跑,慢慢的,身边跟着的同伙越来越少,不少人跟他分散,也有人为了掩护带着东西的他被杀死。 百侯并不知道自己护着的是什么,迷迷糊糊的偷溜进一家商会的车队,直到离开复兴城,他才敢打开怀中的盒子。 从缝隙中透出的光芒让他颤抖了手指,深吸一口气,他低头去看。 盒中装着的不是其他,正是一颗散发出光芒的高等级光核。 第421章 命运发落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以前从没想过能够一夜翻身,但晶核能量出现后,看到了太多原本生活卑微之人变成人上人,百候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但大半年来,帮中铤而走险的人不少,可能成功的屈指可数,大部分人都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商会车队压根没发现他的潜入,百候虽然没受伤,但之前的打斗加之一整夜的逃亡让他精疲力尽,到了中午看车队还不准备停下,他干脆躲在物品中闭眼休息。 因为怀中带着光核,他不敢贸然跟人接触,躲躲藏藏的直到夜里车队停下休息,他才偷偷离开。 交易的时候发生了冲突,应该是某一方反悔,百候作为外围人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当时这颗晶核能落到他手上也是个意外,纵横帮里派去的负责人死了,百候原本想救他。 一路上,他没敢拦任何车辆,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回上一个镇子,也亏得他运气好,后半夜在荒无人迹的地方居然没有碰上野兽或者异形。 直接打电话给帮里联系? 独自一人抱着光核休息的时候,百候犹豫了。 怀中这颗小小的东西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想到这,他的呼吸就很急促,脸颊阵阵发烫。 心脏更是跳动的厉害,他曾见过帮里有功的高层吞噬普通晶核,那之后,人就强的不像话,现在早已经靠着累积的功劳,更高往上爬。 若像自己这样继续混日子下去,又要到哪天才能出头? 妹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靠着不要命,他能换些药钱,可之前那个医生说的很明白了,若是能够好好调理,妹妹至少能不那么难受。 半途在一个聚集村停留休息,百候拿着光核看了许久,可最后,还是将东西放回盒子。 他不能冒险联系帮里,这次交易,纵横帮派出的负责人是位堂主,百候清楚自己堂主的地位,那天的交火特别突然,若是帮里出了内鬼呢? 自己的这个电话,说不准会给自己带来祸事。 而若干脆吞噬了这颗光核,他的妹妹还在复兴城,帮里的人不会放过她。 比起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更在意妹妹的性命。 就这样,他徒步走回复兴城,本想拿着光核直接回帮里,但半路上长了个心眼,他绕道去了安排妹妹住的地方。 他这一出去七天没回来,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很担心。 “你妹妹?前几天就被一伙男人接走了。”肥胖的中年男人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你还欠着我两天房钱呢,那些男人说你不住了,东西我都给你清理掉了。” 房东担心百候找事,因为身前站着的男人面色实在太难看了。 百候顾不上那些不值钱的身外之物,他瞪着大眼问租房子给自己的男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跟妹妹孤苦无依,从舅舅死后,这座繁华的城市再无人跟他们有牵扯,又是谁会在他消失后带走妹妹? “是一群长得挺吓人的家伙……”看他五官扭曲,房东警惕的后退两步,“都穿着一样的黑色衣服,我看他们腰间都很鼓,大概带着家伙,啊!对了,”左右看了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房东低声道:“领头的男人下巴这里有块黑色的大痣。” “鹏哥……”双目失神,百候一下软了脚。 房东看他如此反应,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趁着他脸色苍白的沉默,转身回房直接关上了门。 百候一手撑着墙壁,呆愣愣看着房门。 房东说的人他大概清楚了,是自己帮里的,还是专门负责刑事的堂主。 这伙人心狠手辣,从来只针对帮内的叛徒跟内鬼,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带走自己的妹妹? 一路上被他摩擦无数次的光核还在怀内藏着,百候像是突然感应到它的温度…… 在纵横帮呆了几年,对黑路之上的无情他最清楚不过。 百候失神的独自一人往后边的巷子里走,复兴城虽然繁华,但冰冷,他清楚这里的人来去匆匆,没人会对旁人绝望的表情产生兴趣。 就算在黑路上混出点名堂,可他顶多能够赚点妹妹的药费,百候很小心,每次租住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像他们这种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怕就怕连累身旁的亲人跟爱人。 可他还是,害了自己的妹妹。 刑堂的人来这里带走她,难不成是想从妹妹口中问出自己的下落? 可百灵的身体那样差,又能扛得住他们几轮打? 百候心如死灰,他茫然拖着脚步行走,跟城市中心那十几二十几层的楼房不同,这里的屋子大多破败,房间很小,外层也都相连在一起。 一到下雨天,房子里的潮湿会让百灵病情加重,而且因为相隔的太近,隔壁稍微有点动静,他们便不能好好休息。 百候不是没有想过给妹妹换个居住环境,但再好一些的房子他根本负担不起。 绕过几个拐角,天空黑云积压,已有大雨将来的征兆。 妹妹被接走了……被帮里刑堂的人接走了……因为自己…… 蹲坐在别人家门前,百候双手撑着自己额头,手背青筋凸起。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虽然无比动心,但为了自己妹妹的安全,他不敢动这颗光核。 甚至还想过自己豁出命去保护堂主,还将光核安全带回帮里会得到奖励,到时候要给妹妹买件好看的衣裳,没成想,人家压根就不信任他。 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并带走她,光是想到这些,百候懊悔不已。 帮里的办事风格他一直知道,自己七天未归,且带着光核一起消失,帮里一定怀疑他跟外人联合,又或者临时见到光核动了不该起的心思,吞噬之后逃离了。 这个时候回去,又是否还有意义? 百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后悔紧张,他胸口窒闷,天空大雨终于瓢泼而下,借着抬头呼吸的机会,他调整起心跳,可眼角余光里快速闪过的人影,瞬间就让他紧绷了身子。 不需要过多考虑,本能的,他马上从地上起来,头也不回的冲进雨幕。 那发现并跟踪在他身后的人看他逃跑,懒得再遮掩自己身形,冲上前来。 这片低矮住房虽然环境差,但杂乱也有一个好处,地形可以让百候熟练甩脱对这里不熟悉的人。 他七天未回,一见面又跑,帮里还能否听得进解释?可是不跑?百候不确定自己会遭遇什么。 这个时候在这里看到人,只能证明帮中还未放弃找寻他,安排了人在这里蹲点,百候奔跑着,小心隐藏自己的足迹,在一栋没有人居住的破旧楼房里躲好。 “快找找!他刚还在这里!” 那个发现并跟在他身后的人很快招呼来了其他男人,在他们找寻的过程中,纵横帮中又有人开车赶到。 “妈的,这么大的雨,我们还得陪人在这里玩猫捉耗子。” “要是找到那小子,直接废他两条腿!呸!”糊了把脸上的雨水,带队搜寻的中年男人恨声。 “往那边!去那里翻翻!”旁边堆放着住户用来晒衣服的木头杆子,纵横帮的人很仔细,一点点在角落里翻找着。 百候蹲在窗户后,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子,破败的屋内有灰尘的味道,还夹杂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这间屋子原本是有住户的,可是半个月前,住在这里的垃圾人死了。 一开始都没人愿意搭理,到后来烂的实在是臭了,附近住的几户没办法,商量着将人从屋子里拖出来,找了个坑就近埋掉了。 百候就是相信帮里的人不知道这屋子没了主人才敢躲进来,可就算如此,因为距离外边的人太近,他还是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听着外面搜寻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个大概还往他所在的屋子窗户里看了两眼。 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厉害,在不清楚自己妹妹的处境前,他还不能暴露出自己。 担心,不甘,愤恨,所有这些情绪在外边雨声人声中交杂,贴胸放着的光核变得前所未有的滚烫。 “堂主说了,找到就直接宰掉!”又有人骑着摩托赶到,百候背靠着墙壁能够听到摩托轰鸣的声音,在那之后,新的命令下达。 贴胸手掌用力握紧,百候隔着衣服死死捏住光核。 外边搜寻的人慢慢远离了,这片地方没能找到他,纵横帮的人决定往右边去找看看。 百候脑子轰鸣混乱,等到人全部撤离,他的神智又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帮里的人一定相信他是跟外人联合了,这时候回来只是碰碰运气来带走自己的妹妹,就算以后查清楚,七天的未归在他们看来也是种背叛,再怎么轻饶,断手断脚免不了。 且妹妹是否已经遭遇意外……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帮人是下定了决心要直接弄死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将光核从怀中拿出,看着散发出的微光,百候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他瞳中已无挣扎,毫不犹豫的仰头将光核吞下。   第422章 那些过往 融合光核的过程是极为痛苦的,一开始,他还能忍着不出声,可到了后来,一切变得无法控制,百候不清楚自己在那间废弃的屋子里发了怎样的疯,只等他稍微恢复些神智,房子里仅有的两件家具已被他砸的稀烂,而且…… 破旧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迎着屋外狂风骤雨,有高挑的男人从伞下走出,随着他的到来,不知何时已包围屋子的纵横帮众跟着鱼贯走入。 “你还活着……”来人居高临下看着在地翻滚的他,言语中带出三分冷意。 光核的融合似告一段落,百候撑着胳膊抬起上半身。 “徐塘……”体内剧烈的变化百候感应到了,但这一切在看到身前站着的高挑男子时变得无关紧要,“我的妹妹,百灵……她怎么样了?” 一手抓着人脚腕,百候还很虚弱,但他仍旧想要站起来。 “妹妹?”冷哼一声,被人抱着右脚的男子微微晃了下身子,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之际,抬起的另一只脚已经踹向百候。 那一脚的力道不轻,可百候固执的不肯放开人脚腕,他只侧了下脑袋,张嘴吐出大口血。 年轻男子笑着弯下腰,看血迹中的断牙,含着热气凑近百候耳朵,“像你这样卑贱的人居然也敢动光核的心思。” “我的妹妹……”百候像是没有听到人对自己的侮辱,他口齿不清的重复着,“百灵怎么样了?” “七天未归,我还当你已经逃出复兴城了……”左右打量着这间屋子,年轻男子甩开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可怎么还这么没出息,既然动了光核的心思,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我没有……”人将自己甩开,百候跌倒在自己吐出的血迹上,额头沾的血一点点流下眼睛,他固执的紧盯着身前神态悠闲的男不放,“我护着光核回来了!” “哦?”年轻男子走了几步,身旁跟着的小弟们识相的从角落拖来张破旧的椅子,他施施然坐下,“光核呢?” 这一句是多余的,身为异能者,他当然能够感应到地上之人刚吞噬成功的能量震荡。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天躲在别人的车队中出了城,这七天,我是走回来的,”百候因为担心妹妹,努力解释道:“可回了城就得知帮里要杀我,所以我……” “你被逼无奈吞噬了光核?”年轻男子嗤笑。 百候不出声了。 “还有啊……”似是嫌弃那张破旧凳子发出的咯吱声,徐塘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起来,一步步踱回百候身前蹲下,右手掐着人下巴往上抬起,阴寒道:“我要教你几次,才能让你学会喊我堂主?” 帮中敢连名带姓叫他的人不多了,可身前这个男人,他两年多前从外边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男人倒是放肆,“真想回来,怎么也要不了七天时间,百候,我不是傻子,这七天……” 摩擦着人下巴上的血迹,徐塘轻轻道:“一直在犹豫挣扎吧?” 他的语气那般鄙夷,然而百候无言以对,他直愣愣看着身前的“漂亮”男人,目光黯淡。 帮里曾经跟人交易火拼,丢失了大批白药跟钱,那时候作为外事堂主,徐塘负责处理这件事情,一路追查过去,最后找到了帮混混头上。 也亏得这帮混混只有胆子大却没什么脑子,白药一点没动,就连钱也只花了一半,徐塘本准备将人全部杀死,可那天晚上身前这个男人一次次扑出又一次次被打回去,那股子狠劲让他起了点惜才之心,就这么的将人带回了帮中,又随意丢给了下面。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再去管过对方,偶尔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关于百候的消息,大多是性子倔强很能吃苦之类,比起一般的底层帮众,爬的也算快。 可帮主逐渐老去,新帮主的人选又一直没定,几位有能力的年轻堂主之间一直在明争暗斗,徐塘哪有心思放在下面的这些小人物身上。 况且,百候这个人,越来越不得他喜欢。 倒不是对方后来跟随的堂主跟自己不太对付,而是因为有机会在帮中相遇时,人看自己的目光说不出的炽热,夹杂着股隐晦的窥探。 百候说不出话,他重声咳嗽,嘴角无奈上勾,说不出的苦涩。 徐塘没有说错,真要想回来根本要不了七天,就算因为担心帮中有内鬼暗害自己,他也可以想办法混进别的车队或者干脆抢一辆车,这七天他一步步走回来,未尝不是因为一直激烈摇摆的内心。 因为百灵,他不得不回来,可对力量的渴望让他想不管不顾一切,直接吞噬了光核离开。 “徐……堂主……”体内能量完全平稳下来,百候知道自己已经挺过了这一关,但对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之前的命令他听到了,刑堂的人直接放话要弄死他,就算吞噬光核成功又能怎样? “我的妹妹,她还活着吗?” 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眉眼依旧干净,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眸子锁定着他,半晌,还是开口道:“活着。” “谢谢!谢谢!”百候心中大石放下,连声感谢,眼泪不自觉流出。 徐塘皱着眉头,重新放开人站起,不太自在道:“留着她的命是为了逼你回来交出光核,又或者吐出联络人,不过……”垂下视线,他冷道:“你即已经吞噬了光核,她存在的意义便不大了。” “不,求求你,我……”百候又一次扑上前,想要去抓人脚腕。 “哎呦!真热闹!”门外又有队伍进来,领头的是个长发绿眼男人,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冷傲站立的徐塘身上,“徐堂主,这么小的事情怎么就把您给惊动了?” “你们堂主呢?”徐塘不以为然,一手插进裤兜,向前走了两步。 位置不偏不倚的刚好将地上的百候挡住。 “反正这也是个死人了,”妖娆男子不太在意,走上前几步,从腰中掏出手枪,“大哥来不来的不重要,这么大的雨,他忙着审讯其他人呢。” 后来者看似散漫,但走动时紧绷的上半身可见他内心紧张,他状似轻松的绕过站立不动的徐塘,将枪口对准地上的男人就要扣下。 徐塘今天冒雨来了这里,就不会让人当着他的面将百候杀死。 倒不是他想护着地上的男人,而是权力上层的争斗激烈,只要找着机会,谁不想暗算竞争者,两年多前无心带回来的人却牵扯进了这次的黑幕,有人拐着弯的要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说来无辜,他将男人带回来只是无心之举,又没有将人放在自己名下。 可有人心思动到这,放任不管,未来说不准就会演变为大麻烦。 这次明明是其他人的交锋,他本想置身事外,可因为地上这个卑贱的男人却不得不掺和进来,想来冒火,“人是我带进帮里的,这次的事情,我会弄清楚给大家个交代。” 话语不轻不重,可房中跟着他来的小弟们却齐齐拿出武器,绿眼男子面色难看的站着,犹豫不过两分钟,马上露出笑容讨好道:“徐堂主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回去之后,我一定跟大哥好好解释清楚今天发生的事。” 这话可以算是威胁,但人都护下了,几句口舌之争又算得了什么,且刑堂堂主?徐塘从没将人放在眼里过。 冷笑一声,他放任人带着刑堂的人离开。 这次他棋先一步早于刑堂的人找到百候,就不会放任别人算计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徐塘全扑在这件事情上头,等到真相全部查出,随着另一位堂主的倒台,养好身体的百候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百灵虽然受了惊吓大病一场,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兄妹二人抱头大哭,百候安慰着自家妹妹,不时错过视线看坐在一旁沙发上,面容冷淡的高挑男人。 对人能够查清楚这次的事情并保住自己的妹妹,他很感激。 “你虽没有背叛帮里,但私吞光核是事实,帮主有意杀你儆猴,”等到百灵离开,不紧不慢的,徐塘看着手中账簿开口:“但光核珍贵异能者更是难得,就这么杀了你太过可惜,我已向帮主求情,留下了你的性命,不用急着感谢我,”抬眼看激动的整个身子都在颤动的男人,徐塘摆手玩味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我将你卖给了血色角斗场……” 第423章 电闪雷鸣 昔日之言似还停留在耳边,强烈的白色灯光打在台上,百候有些恍惚的盯着台下。 通道另一边,他今晚的对手已经被引着走上来。 “血色角斗场里没有弱者,那里有的只是一群强悍的疯子,你要活下去,唯有在血雨中滚打,不同于其他角斗场的是那里的选手大多是自愿,每赢一场,就能得到笔丰厚的报酬,你要能在那里呆满十年,我便放你自由。” “十年里,你赢的每一笔奖励,一半用作你妹妹的药费,还有一半扣下来赔偿光核。”冷酷言语从男人好看的唇中吐出,不带任何感情,打破百候因为被对方所救而产生的所有幻想。 徐塘能够看到男人眸中的幻灭,这让他非常痛快。 多年来一直被放肆的目光注视,现下看着那点光亮在男人眼中一点点熄灭,他有一种近乎于变态的报复感。 “努力活下去吧,你要知道,卑贱之人奢求任何不属于他的东西,最终都会付出代价,人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那晚的最后,唯有这句话让他记得一字不差,两年来在这角斗场中挣扎舔舐鲜血的每个夜晚,百候耳中都会回响。 他撑不过十年。 这血色角斗场中,从没有一个人能够持续五年站在台上。 来这里自愿的那帮人大多签的一年合约,少有的签三年的也被视为自杀。 十年,观众看也看腻了,到一定时候,没有价值的人就会被清理出场。 而产生了价值的人,角斗场更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你若固执,他们有的是手段对付你,虽不会干预比赛,但赛后能做的太多了,克扣食物,改变居住的环境。 就算角斗场不做这些,陆续到来的那些年轻又强悍的男人,足够将稍微露出一点疲态的昔日霸主们打落神坛。 唯一能够活着离开的办法……躲过迎面而来的巨大拳头,百候边打边退,小心挪动到台子边沿。 只有让那些在下面观看的权势者们提出带他离开。 在角斗场打拼的两年来,百候格外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极少。 因为血色角斗场的势力非常雄厚,甚至拥有一半的官方背景,大部分的家族,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能从这里将人带走,那就必须得是真正手眼通天之人,凭借一点家族地位又或钱财,角斗场根本不会卖给你这个面子。 “是真正的大人物,听说……”放轻的声音加倍神秘,“连总务都会来,还有……王。” “什么王?” 对话声逐渐远去,百候从暗处走出,目光颤动。 虽然听的不太清楚,但结合下午忙碌的环境加之那些紧张的角斗场高层,他慢慢联想到什么。 今晚一定是有什么超级大人物要来,若不抓住这个机会…… 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前两次的打斗让他受了伤,可根本不等他养好,角斗场的人便又给他安排了场次。 百候不甘心坐以待毙,吞噬光核成功加之两年在“地狱”磨练,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如两年前那个男人最后所说的一样。 卑贱的存在,又卑贱的消失。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改变,什么认清自己的身份,他从来不那么想。 只要没到最后一刻,他就不能放弃,况且他还有妹妹,百灵还在等他回家。 “咦……”老鼠就贴身站在闻人诀身边,盯着台上的打斗,越看越觉的没趣,“刚不还挺猛的吗?” 他的牢骚正是场内其他人的看法,只见台上刚还激烈对碰的两个角斗手,现下却都是沾着衣角在打,没有拳头跟血的野蛮烘托,场上的打斗只剩下空架子。 或许门外汉看着还很激烈,可对他们这些高手来说,打斗已变得索然无味。 黑虎跟向阳都换上了眷属服饰,比起圣鼎王域那边利落的青色西装跟裤子,他们身上的衣服繁琐许多。 穿这么身是好看,但要是动起手来会有诸多不便,好在今晚这样的场合不需要他们动手,“不是不想打,是有一人一直在躲。” 向阳盯着那个逐渐移动向台子边沿的男人,“他右腿有旧伤。” “应该没什么妨碍。”黑虎专注看着,插了句嘴。 闻人诀端坐正中专门为他安排的椅子上,神情从刚刚的认真到现在的慵懒,心腹们的讨论没有干扰到他的心思,抬起右手,他歪斜着身子打了个悠长的哈欠。 对他的懒散,眷属们都很习惯。 老鼠毕竟只是伪装成亲卫,在这样的场合当然可以出声,而真正的闻人诀亲卫,全都面无表情的戒备着四周。 临时搭建的观看棚正好处在灯光照射的边沿,外人能够朦胧看到棚子里的人影,却看不清他们的具体动作和表情。 “这么强悍的人却在这样的地方消磨真是可惜。”朱阁摇着头感叹,一旁的柳清河却伸着脖子看下方临时搭建起来的观看棚,“刚进场的时候,你们有看到涅生之王身边跟着的人了吗?” “你是说穿白色长袍的那两个?”吴明哲也跟着看了眼涅生王域所在的位置,憧憬道:“就是传说中的眷属吧?” “你说,他们得强到什么地步?”柳清河喃喃。 “打一架不就知道了!”朱阁不以为然,轻声嘀咕。 “白檀要在这里非得给你两个白眼不可,”拍打了人肩膀一下,柳清河上翻着眼睛道:“我先替他翻了吧!” 朱阁看的哭笑不得。 百候又一次硬抗了对方踢踹过来的脚,躲避的同时,小心观察起四周。 隐没在打斗台下的角斗场官方人员,有人皱起眉头。 对面那个一直在攻击百候的男人也不爽的咒骂起来,“怎么今晚就送你这么个孬种来跟我打?” 角斗场的人一开始或许还没看明白,但慢慢的也察觉出百候一直在避战,这样的情况是绝不允许的,他们角斗场能够维持第一角斗场的名声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从没有假打和内幕操作。 今晚的情况又很特殊,台下就坐着他们联盟总务,相陪的还有联盟里最有地位的十位家族族长,而其他看客台上或站或坐的,都是联盟各大城市有身份地位之人。 正对面的两个棚子里更有此次前来结盟的两位王域之主。 今晚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更何况是消极避战这样难看的事情。 角斗场的高层们聚到一起低声说起话,百候观察四周时注意到这幕,心下越发着急。 奈何对面的男人太过难缠,他一直没能找到好的机会。 三个临时搭建起来靠近台子的观看棚明确了他心中猜想,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抓住机会。 可,到底冲向哪一边好? 躲避着,百候找准机会攻击对方上半身,他已通过战斗看出来,对面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下身很稳,可上半身却因为多长出来的几只胳膊笨拙不少。 若非特意的安排,他们这些斗手都是不允许使用异能的,百候小心自己脚下步伐,眼角余光看到角斗场的一把手匆匆去了其中一个观看棚。 他忽的抬起自己双手。 “轰隆!”一声巨响,只见打斗的台子上空,忽然降下道闪电。 “王!”郝强一下站起,双臂同时闪现出电光拦在仲勐身前。 仲勐喊了声“无事!”,又抬眼去看台上被雷电劈打出的痕迹。 郝强因为他的那声命令,急急停下自己的动作。 那声巨响相当突然,引起了场内不小的惊呼。 闪电消散后,众人看到台子中央已然被劈出道黑色的口子,而战斗中的二人,一人已然没了踪迹,另一个被闪电攻击的五臂男人堪堪躲过攻击,正退在台子一角。 黑虎扭头看了闻人诀一眼,虽没发出声音,但目光之中带着请示。 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张嘴又是一个困倦的哈欠。 “小心!”台子上方观看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叫。 只见之前消失在刺眼白光中的百候突然从半空中落下,身子如利箭,躲过那些齐齐朝他发射的子弹,直直冲向涅生之王所坐的棚子,与此同时,他身后电闪雷鸣,已然降下数十道成人手臂粗的雷电拦截下那些角斗场的护卫。 第424章 看我一眼 被安排在今晚角斗的都是场内有名的选手,且出于安全性的考虑,大多不是新人。 本来观看的位置应该处在台子上方,但角斗场的老板考虑到今晚来观看的人,涅生跟圣鼎王域的主宰者,会害怕区区几个异能者间的战斗?离得远了又有什么意思? 况且之前总务话里话外交代的那意思,也有一点“炫耀武力”的想法,让两位王看看,他们复兴联盟里不是没有高手,就连这种角斗场里的选手,随便拉出一个也可震慑他们王域中的大半高手。 这种隐晦的心思,是得到十大家族族长的支持的,他们虽然迫于无奈选择跟这些王域合作,但联盟的高傲姿态不能低,结盟是一回事,他们拥有的独特传承是另一回事。 本身按照角斗场老板的准备,不应该出现任何意外才是。 战斗的台子周围布置了百多号高手,就算真的有点什么突发状况,也足够他们介入,而就算百多号人都困不住突然发疯的角斗手,只要能阻碍上对方半分钟,包围着台子的重机枪也足够将目标打成筛子。 况且今晚战斗前,看管的把子已经告诉过这些角斗手胜利所能得到的奖励,又有谁会去突然抽风。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圆满收场,却因为角斗场里发生的意外而终止。 百候身后降下成片的闪电,角斗场的负责人们齐齐白了脸。 他们从来没想过,在自己的角斗场中拼杀两年,居然还有人能够隐藏起自己的实力。 他们对百候这个角斗手有一定了解,知道对方拥有强悍的攻击异能闪电,但从对方以往的战斗经历分析,他们本以为百候顶多能同时操纵三四道闪电。 哪里知道……看眼前噼里啪啦成片落下的“闪电雨”,角斗场老板僵了身子。 两年来,对方多少次在台上生死一线挣扎,居然都没有表露出极限。 “王?”郝强后退的身子停下,有些迟疑的唤了声。 仲勐没有回应,他盯着对面目光幽深。 成片的闪电阻止了那些想要上前阻拦的角斗场护卫,而密集的子弹又大部分被对方闪过,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百候携带电闪雷鸣,急速射向涅生之王所在的观看棚。 闻人诀的亲卫全是高手中的高手,两个站在最前方的已然架起双臂摆出拦截动作,而闻人诀身旁坐着的向阳也半站起身子,伴随电闪的光亮,巨大的动静传出,轰然倒塌的顶棚让所有人紧张起来。 角斗场的灯光急急追打过去,照亮了本昏暗的区域。 只见那临时搭建起的棚子已然被掀飞了顶盖,而半米粗壮的藤蔓瞬间缠绕包围了那方地界,在最中心的男人控制下,如蛇般射向被迫落地的百候。 百候没想过有人能赤手空拳接下自己的闪电,更没想过,藤蔓系的异能何时强大到这种地步,居然能够脱离人体而动。 他所战斗过的藤蔓系异能者大多是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藤蔓化,可这个阻挡他的男人不同,一招手,凭空就出现了藤条,这些藤蔓就像男人的手臂,被他灵活挥舞着。 百侯因为身前逼近的两个男人,不得已落地,向后翻滚的同时顺便扯过根缚住自己腰的藤条,手上雷电缠绕上去,居然没有如以往般被他电成焦炭。 他突然又鲁莽的刺杀行为让角斗场的人来不及阻止,好不容易有高手穿过雷区,就见角斗场为涅生王域安排的棚子完全被掀翻,桌椅倒了一地,对方的人也都站起,脚边滚落着点心跟酒水,现场看着很混乱。 角斗场的护卫们本想冲上前,然而在看到对方戒备的姿态跟冰冷目光后,一个两个的不自觉僵住身子。 三四米高,盘亘十多平米的藤蔓正扭曲着收缩,向阳微低着头,目光落在百侯身上。 男人受到攻击,然而落地后周身噼里啪啦作响的闪电并未散去。 向阳本以为自己不用动手,单凭主上的亲卫足够将人拦截下来,没成想,百候操控着的闪电居然在半空中转了方向,跟他的藤蔓一样灵活的跳跃着攻击向闻人诀。 顾不得所处的位置,因为觉的妨碍,向阳发动异能后干脆将头顶的棚子一块掀飞。 百候的闪电大部分打在他的藤条上,枝条枯萎又再生,向阳像这方绿色世界中的王者,不可一世的站立着,而场中,涅生王域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唯有一人还能安然无恙的斜斜倚靠着。 其他人都站起面向四方戒备,就连向阳都因为要操纵藤蔓而上前,黑虎虽然没有攻击拦截对方,但因为闪电和藤条闹出的动静,他不得已闪躲了下头顶落下的杂物。 “嘘……”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一旁联盟所在的棚子下,十数个华服在身的男人齐齐松了口气。 好在对方没事…… 他们这般紧张,涅生王域对面所坐的另一群人就淡定多了。 虽然这个操控闪电的男人出乎预料的强大,行动又很突然,但要就这么一个人就能将涅生之王干掉,怕寒鸦不渡也不用费这老大心思想方设法的阻碍他们结盟。 “王?”虽然闹出的动静很大,但并没有人伤亡,头顶那些看客现下也安静下来,能出现在今晚这样场合的大多有些城府,清楚在联盟总务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出太大的事情。 冯舟从自己位置上起来,弯腰到仲勐身后。 他那一声呼唤带着疑问,也带着请示。 仲勐隔着台子看对面的混乱,缓慢摇头,沉声道:“还没完。” 果不其然,他三字落,那个蹲在地上喘气的“刺杀者”又一次暴起,毫不气馁的再次杀向端坐原位甚至没朝他看向一眼的男人。 闻人诀头顶飘落的杂物都被藤蔓打飞,在“拆除”棚子后,向阳控制了下自己身周的藤条数量,后退回闻人诀身侧。 百侯双眼紧盯着那个男人,耳中的喧嚣和周边的混乱都被他无视,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行走数月终于看到泉水的饥渴者,不顾一切的冲向那唯一的希望。 “求求你……求求你……”内心深处不断响起这个声音,然而在外人看来,他身上缠绕的电光更加强大,带着股飞蛾扑火的悲壮。 “什么仇……”郝强歪了下头,他的视力足够让他看清刺眼白光中男人那偏执的神情。 场中所有人,包括站在闻人诀另一边的黑虎都当这个再次冲上前来的男人是要不顾一切了。 可只有百侯,他用尽全力,面目狰狞,心中却在大声呼救。 他只有这个机会,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说不准那个歪斜坐着始终没施舍目光的男人突然就没了耐心,下一刻,他就会在人的命令下,死在对方身前。 他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 冲向这个方向是他的随意也是无奈之举,除了联盟总务所在的那个棚子,涅生又或者圣鼎的王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呆在这角斗场里两年,对外界王域的了解并不多,他唯独知道一点,前后两个棚子里都坐着能够将他从这深渊里带出去的男人。 今晚跟他战斗的角斗手是体变系中的强者,非常难缠,他借着反击的机会跳出台子,阴差阳错选了这个方向,百侯不清楚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他当然不是想刺杀对方,但凭什么让人愿意带自己出去? 百侯希望对方能对他产生哪怕半点的兴趣,只有这样,对方才愿意听他说话,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恳求。 他设想的很好,自己突然暴走,角斗场的那帮护卫肯定来不及阻止,他温顺两年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只要能够冲杀到对方身前跪下,百侯相信人一定愿意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要拿命争取的,仅仅只是这个机会。 可惜……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看低了对方身边的人。 攻击系的异能有很多,先天的某些能量之间也会有强弱之分,百侯本以为自己的闪电能力足够在对撞的一瞬间击退对手,没成想,对方身边有位强大到离奇的藤蔓系异能者,还有……现下阻拦着他的四个男人,同样强到离谱。 今晚的计策凭借的就是突然,可仅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打了回去,百侯稳住自己心态却无济于事,胸口传来的猛力击打,让他又一次倒飞出去。 “咳!”张嘴吐出大口血,百侯眼前模糊一瞬,从左右两边走上来挡在他身前的男人更多了。 闻人诀的十个亲卫都动了起来,六个上前冷冷扫视着狼狈喘息的袭击者,还有四个站立东西南北,面无表情的注视那些角斗场护卫。 百侯挣扎着还想站起,然而刚撑起半边身子,喉咙底又有鲜血涌出。 他模糊了视线,却仍倔强的抬高下巴,那个身型高大面目阴沉的藤蔓操作者已经完全收起了异能,现场刚还如大树般交缠的藤条全都消失不见,而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意外状况表现出反应的修长男人,终于挺了下自己的腰。 百侯嚅动嘴唇,满嘴血沫让他声音含糊。 闻人诀先看那些围绕着现场的角斗场护卫,再看对面帐篷下的仲勐,慢慢的,又扶着把手侧眼去看已经走出观看棚,正踌躇不前的复兴联盟代表们。 “哈……”弯起嘴角,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般,拍了拍双手,“这节目安排的不错。” “呃……”总务都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要怎么道歉,哪知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却轻飘飘的一语带过,他跟左右站着的家族族长们面面相觑,终究说不出别的话来。 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了乱子,传出去不只复兴联盟没面,今晚才写了盟约的三方都不好看。 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恼火?将心比心,总务想,若是自己在别人的地盘遇到这样的刺杀,就算权衡轻重,他也表现不了这么轻松。 闻人诀坐了一晚上有些烦躁,眼下还发生了这么无聊的一幕,说着话,他起身活动了下脖子,从头到尾,连一眼都未看向地上的男人。 他抬脚要走,一手还懒散的捂着嘴打哈欠,身侧黑虎跟向阳快步跟上。 “带我走!”沉声大吼震响四方,百侯喊出这一句,隐隐用上了异能。 那喊声中夹杂着雷鸣,闻人诀背对着人蹙眉,并未转身。 落在他身后一步的向阳扭过头,目中已然透出杀气。 “求求你……”眼角余光中,那些角斗场护卫已经逼向自己,而视线前方,那个银色王服在身的男人正步步远去,清楚即将到来的结局,百侯终于有些崩溃,他喃喃着无助大哭,“我用尽全力……就是为了来到你的……身前。” 黑虎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要回头,庄重神情里带上些纠结。 “……” 向阳眸中杀气很快散去,犹疑的,小心看了眼闻人诀后脑勺。   第425章 口味变了 吵闹现场一时寂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凝聚到闻人诀身上。 实在是,那句震天响的话太过暧昧……现场的都是人精,只要往深里想一层,再打量二人的目光难免怪异。 黑虎偷眼瞧闻人诀,发现人眉头虽然蹙起但表情还算漠然,吞了口唾沫,他动作很小的转过身去。 向阳重新审视百侯,目光中夹杂了不一样的含义。 百侯毫无自觉的继续喃语,他尽力了,然而命运好像并不眷顾他。 闻人诀从头到尾就没在意过这个袭击者,若说人刚扑过来的那瞬间他脑子里猜想过背后之人,甚至还怀疑起复兴联盟,但在看到对方总务脸上的神情时,他便消除了这种假设。 在这样的场合就算是试探也很难下台,即使复兴联盟的总务脑抽筋要给他下马威,其他陪伴着的大家族代表也肯定不会答应,虽只短短的接触谈判时间,但闻人诀已然摸透了这些大家族族长的行事准则和心中底线。 这帮人安逸太久,眼下好不容易能拉到个强大的帮手助阵,不会在这种时候犯他忌讳。 在场的另一方? 这种可能仅在他心中存在两秒就消失,刺杀这种事情尤其在结盟的关键时刻,不像仲勐的风格。 而要论起宿敌寒鸦,人每一次的暗杀都精心布置过,像这样明摆着失败的莽撞举动,除了彻底激怒他外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应该仅仅是个意外。 因为必须得以涅生之王的身份出现在复兴城,闻人诀已经有三天没回展翅帮,“家里”那边带话来,说他房里那个逼问他行踪数次,还发了通不大不小的脾气,潘之矣颇为头疼,委婉的建议他快些回去。 说起上次亲密“拥抱”后的不同,闻人诀想,大概是白檀更黏他了,这变化说不上好坏,但很多时候是个麻烦。 心中想着这些,台上激烈的打斗便显得无趣,尤其是后来其中一方不知为何全在防守…… 闻人诀能在任何场合出神,琢磨着今晚的招待结束后,明天一早他跟仲勐就该“回”到各自的王区,具体的人马安排则要等三方进一步协商后决定,从仲勐之前谈判时的话头来听,人是不希望涅生的兵马进入复兴的。 闻人诀思考,人防范着自己这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冯舟的解说来听,他们更倾向于跟寒鸦多线作战,这就意味着……自己这边得在寒鸦后头点火。 闻人诀本打算给自己手下兵马一点点熟悉大型战场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很可能他们刚一加入战争就得碰上寒鸦的绝对主力。 向阳实在记不清主上可曾见过地上的男人,毕竟从十八区走出后,他有太多时间未跟随在闻人诀身边。而黑虎,上下扫视男人几遍又隐晦回头去看依旧一动不动的闻人诀。 王的私人生活他们无意干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这帮糙男人在心中八卦,怎么看地上的这位跟白随主都不是一个类型的,难道说,王的口味变了? 黑虎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去,看地上还茫然无措的男人两眼,又打量打量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有些让人心慌啊。 难不成,王现在更喜欢壮男了? 那自己一干眷属……是不是…… 闻人诀不清楚自己身后的两个心腹在想什么,但他从现场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中觉出味儿。 勾起的嘴角慢慢平复,他忽的一下扭过身,也没搭理身周因为他动作而响起的众多吸气声。 黑虎正面色青紫的陷入自己的沉思,就觉身旁有人擦肩自己走过,他回神,发觉主上已然走到男人身前。 百侯不甘心,他隐忍两年忍受多少折磨,求的只是一个离开的机会,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施舍给他一眼,明明只要对方的一句话,人就能带自己离开这个地狱。 百侯不知道自己该怪谁,但他非常憎恨自己此刻的弱小。 “你找我?” 喧闹人群完全静止,就连本打算起身的仲勐都重新坐了回去。 复兴联盟的一干代表张嘴刚要训斥角斗场的老板,哪知涅生之王又返身走回。 因为刺杀者之前喊出口的那句话,他们一时还真摸不准两者间的关系。 百侯脑子混乱,不远处的角斗场护卫正走向他,异能的使用有极限,他刚同时召唤出那么多道闪电早就精疲力尽,且涅生之王身边的人下手又黑,看着跟他往日交战对手一样平常不过的攻击,可实际打到身上,只有百侯自己清楚对方拿捏力道的准确跟击打位置的狠毒。 他受了伤,且远比外表看着的重。 下巴不断滴落血液,百侯模糊的视线中先出现了双脚,慢慢的,那个人还在靠近,直到停留在他身前三步处,因为角斗场的绝对安静,他听到一个平淡至极的声音在对自己发问。 “你在找我?”闻人诀重复一次,目光似有若无落在百侯头顶。 难道是……百侯颤抖着咬紧下唇,彷徨抬起头。 迎着头顶追照过来的灯光,他先看到片神秘的银色,慢慢的,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前站立的男人。 是那位尊贵无比的王者,是他之前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的目标! 虽不知为何,但人现在就站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且还在对自己说话…… “是……是……我,”百侯激动不已,他想尽量平稳的说出请求,然而一开口,声音抖的不成调。 闻人诀明明不耐烦的很,可注视对方的目光却柔和下来,他弯下腰,过长的衣摆因为这个动作沾染上地上的血迹,然而他却未在意,“你认得我?” 他问,语气相当温和。 百侯努力控制住自己不伸手抓对方的衣袍,他知道自己的手很脏,跟复兴总务身上穿的华丽西服不同,闻人诀身上的银色长袍看着非常圣洁高贵,迎着头顶的强烈灯光,百侯甚至不敢完全睁开眼去看。 “求您收留我!”深呼吸两次,他终于能顺畅将话说出。 黑虎脸上怪异的神情因为百侯的这句请求而消失,向阳阴沉着脸走至闻人诀身后。 重新直起腰,覆盖着嘴唇的银色面具流动着收起一些,闻人诀上挑嘴角,轻轻“哦?”了声。 仲勐眯起眼,慢悠悠的看了圈复兴联盟的代表们。 “原来是认主啊!”一旁的郝强语气遗憾,“亏我以为有年度大戏要开场。” 那一瞬间没脑补的人很少,郝强觉的无趣,一屁股重重坐下。 “你有什么呢?”闻人诀站起并后退了两步,但目光并未从百侯身上移走,只语调淡漠了些。 “忠诚!”百侯从之前人群的哄乱议论中猜出自己“所选”之主的身份,对涅生王域知晓不多的他这时候只知道紧盯着闻人诀眼睛,坚定道:“只要您带我从这里离开,以后我的这条命就是您的!” “忠诚?”闻人诀的音调高了一些,下垂着的右手摸上自己耳朵,歪着头似在笑,“把命拿出来也可以?” “是,请您让我追随您,我会用自己的这条命来报答您!”百侯响亮回应。 “搞什么啊,弄这么大动静就是要认主,脑子坏掉了吧?”朱阁捶了下身前的椅子靠背,扭过头去跟吴明哲抱怨,“看来今晚没戏看!” “戏是那么好看的吗?”柳清河轻声,他总觉的朱阁被白檀影响了,很多时候都处在一种幸灾乐祸的状态,“真要有点什么破坏了三方结盟倒霉的是我们。” 寒鸦如今最虎视眈眈的目标就是复兴联盟,别以为他们躲在主城就安全了,没看十九区被他们三方势力包围其中却依旧一夜之间易主,前王的脑袋是怎么掉的,怕是他死后都还没弄明白。 “你还能召唤出闪电吗?”闻人诀无意沉默太久,双手抱胸不紧不慢。 百侯强撑着站起,挺起胸膛大声回答,“可以!” 涅生之王的态度让他看到了希望,百侯希望能够展现出最好的自己。 “好,”闻人诀轻拍手,微笑道:“目标是你自己,我想看看,你的闪电究竟能有多大的威力呢?” 冯舟总觉的气氛不太对,但听二者之间的交流,想必场中大半人都会觉的涅生之王非常平易近人。 不管因为什么,人之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却说要跟随总归让人不舒服,可闻人诀言语之间不说轻柔但还算平和。 直到这一句含笑之语吐出,冯舟才觉的自己心中那点怪异感消失。 百侯怔愣,因为闻人诀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失了才恢复的血色。 “怎么?”闻人诀冷淡,“做不到?”   第426章 一步登天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难想象闪电打上身后会付出什么代价,可以说百侯拼尽全力就是为了给自己赢条出路,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获救时,对面这个被他视为救世神的男人散漫的一句话,却轻易定了他的生死。 要看他的异能等级,目标还是自己,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场所有人都当闻人诀是要杀了这个大胆冒犯自己的人,复兴联盟的人刚还猜疑起二者关系,待闻人诀这句冷漠之言吐出,他们才突觉人心中不悦。 也是,一方王者,哪里容许人在自己面前玩这些把戏,且刚才的动静那么大,百侯完全没有留一丝力,说他是真的刺杀也有大半人相信。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角斗场的老板一言不发默默后退到人群外。 复兴联盟一干代表以总务为首,静静站着不说话。 而对面的圣鼎王域,居中的仲勐正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这场闹剧。 闻人诀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按了按自己的后脖子,眉眼间透着慵懒。 百侯刚才恢复一点的血色瞬间就退了个干净,他直愣愣站着,下垂着的双手先握紧成拳,又慢慢松开。 闻人诀漫不经心等待着,微微上挑的嘴角带出期待。 百侯巴巴盯着人看,发现对面之人毫无动容,万念俱灰下他无声微笑,在摇头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明明在房内,可在他集中识体后头顶半米高处,闪电交错出现。 闻人诀微抬头,轻轻瞥了眼。 从对方之前跟自己亲卫交手时转换闪电的方向来看,眼前这个男人极具天赋,他应该没有得到过太系统的异能使用教学,仅凭借在这种地方搏杀就将异能掌握到这步,且从角斗场负责人的脸色来看,对方在角斗场的这些年来,应该一直小心隐藏着真正实力。 不说天赋跟别的,单论人的这份隐忍跟坚韧就值得他花些心思。 不过除了这些外……闻人诀摸着自己鼻尖微微眯起眼。 他希望人能有趣一些,而不仅是个投机取巧之辈。 周围人群的议论已经不能干扰到百侯的心绪,他将目光从对面男人身上挪开落到自己脚尖,会死吗? 那还,重要吗? 有些混乱的思考着,今晚若是没人带他离开角斗场,联盟这边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与其被人制服折磨到死,不如倒在自己的闪电下来的痛快。 说不准,对面这位语气清淡的王者看他听话,能在他死后为他留下全尸呢? 不管怎样,自己确实,尽力了…… 闻人诀罕见的耐心。 闪电出现在空中久而未落,召唤出它的男人正站在下方面色复杂,慢慢的整个人都弓起身来,看着很是可怜。 黑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因此没什么表情。 向阳执掌大权后各种各样残酷的事情也见多了,只对男人的身手存有一丝可惜。 百侯能够感应到身前男人的静默目光,他挣扎着,祈祷人能出声在最后关头制止他,可是没有…… 闻人诀就站在他身前五步处,对他的拖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不过高空看台上,各种吵杂议论声越来越不耐烦了。 知道继续拖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看,百侯不再期待对面的男人,低着头,他将双手交握到一起。 半空密集的闪电早已控制不住,在他交握双手的同时,齐齐落下。 “啊!”郝强来不及阻止也无意阻止,但真看闪电落下来还是有点不忍,同向阳一样,他觉的可惜了。 这个冒险努力给自己争取生机的男人,若有一个更自由的身份,应该能过的不错。 既然要看闪电的强度,那就不能抵抗,说不清是不是彻底放弃了,在召唤闪电落下的那刻,百侯放下所有防备,展开双手。 那模样,就像在拥抱即将到来的命运。 “天眼。”闻人诀面无表情注视着,心识中出声。 强白光线中,有蓝色波光出现,随着闪电的消散,那一点点夹杂其中的蓝色光点也跟着消失不见。 百侯没有任何侥幸的想法,闪电只要落下没有任何人来得及救他,所以在那瞬间,他是真的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可是…… “哎?” “发生什么了?” “什么啊,他打歪了?” 嗡嗡议论声中,有人惊诧大喊。 百侯颤抖身子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事? “王?”冯舟的异能不强,因此完全没看懂发生了什么。 仲勐本后靠着的身子在闪电落下的同一时刻坐直,他紧盯着对面,凝重目光。 “王……”郝强眨了下眼睛,不解的低声:“并没有感受到其他能量啊。” 跟其他困惑的人不同,他可以确定那些闪电都是打下去的,而且目标就是召唤者自己,那个笔直站着一个劲哆嗦的男人并没玩什么花招。 可是究竟为什么?强大的攻击瞬间就消散……不对,更像是被什么给阻挡吸收了。 “是……闻人诀吗?”蒋雄皱着眉头不确定。 百侯好好站着,身上一点新增的伤口都没有,这奇怪的一幕引起了场内的轰动。 “哥哥……”看客台边沿,一披散长发穿着浅粉裙子的姑娘仰起头,奇怪道:“有颗黑球。” “什么?”年龄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马上凑近,“你看到什么了?” “一瞬间……”姑娘有些犹豫,“闪电落到那人头顶的时候,有颗黑色的球给拦下了。” “那球呢?”青年跟着看了眼头顶,什么都没发现。 “不见了……”姑娘左右打量着,怀疑道:“速度很快,我不确定那是什么……” “你的异能是视觉,你看到的一定不会有错,”拉紧身旁妹妹的手,青年小声嘱咐,“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刚看到了什么,知道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底下这些人之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起的。 …… 仲勐微摇头,沉吟着没有出声。 在百侯震惊不解的目光中,闻人诀慢慢伸直双手。 当着全场人的面轻轻拍了两下,大笑道:“很有趣。” “您?”百侯相信自己的异能,可现在他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再看对面王者的反应,他福灵心至般跪下去,完全趴到地面上,“谢谢您救了我。” 明明下令闪电劈自己的是他,可百侯还得感谢人刚救了自己。 闻人诀嘴角噙笑,跟之前的疏离淡漠不同,他往前迈了一步,颇为轻柔的询问,“你之前受过伤?” “是。” “那……”闻人诀再近一步,平缓道:“之前表现出来的还不是你的极限?” “是!”百侯高昂。 “啊~”闻人诀似赞叹,笑容满面的又拍了下手,在百侯紧张的目光中,忽的转身朝后走。 他这般表现跟作态与之前完全不同,没人看的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包括百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心内的惶恐和不安。 身前的这位王域之主,实在太难琢磨。 闻人诀的动作兴奋就是透着刻意,他回身快走了两步,又忽的一下转回去,当着百侯的面,挥了下右手。 黑虎沉稳表情随着半空中出现的物体而破碎。 向阳本还不太上心,可随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牌子出现,逐渐冰冷了双眼。 “是眷属令牌!”朱阁视力不错,定睛看了会,不受控制的一下从位置上蹦跳起来,跟他相同反应的还有不少人。 涅生王域的十二眷属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们手上的权势,不客气的说,这些眷属拥有的远胜于之前那些被吞并的王区之王所掌控的。 而象征这种泼天权势跟身份的物件,就是眼前显形的这块小小令牌。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郝强震惊之余,一脸的纠结。 对面的这位王者也太不着调了,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这涅生之主……”冯舟让蒋雄详细给他讲过昨晚的遇刺事件,再结合今晚上的一切,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跟寒鸦的灵主一样,身上有太多秘密,且……” 环顾场内,看台上的人包括复兴联盟那边,所有知晓或听说过这块令牌的人全都按捺不住了,人群再一次喧嚣,他只能离仲勐的耳朵再近一些,“此人性子极难捉摸,看似阴晴不定没有行事轨迹,却又处处暗含深意。” 仲勐还盯着事件“中心”,口气镇定,“先生的意思是什么?” “早做打算。”冯舟沉重。 …… 虽不知道那凭空出现的牌子是什么,但从周围和上方人群的诧异声中,百侯明白一定很珍贵。 珍贵到让这些人上人们都控制不住自己羡慕的表情。 深呼吸着,他强行冷静,庄重的向前走了两步。 闻人诀含笑望着他,那块令牌依旧悬浮在原位。 再吸一口气,百侯盯着那块牌子,随着距离的靠近,他已经能够看到令牌上的图案。 “对了,”闻人诀突然想起什么般,伸手指了下他,“你叫什么?” “王,属下叫百侯。”百侯跪下,恭敬的膝行到令牌下方。 “挺合适。”闻人诀又笑。 百侯很忐忑,但他还是大着胆子轻轻触碰上令牌,又慢慢将令牌抓握到手心。 向阳跟黑虎的神情很不对劲,但他们彼此相望后又看闻人诀,终究没敢出声。 “这是……”令牌刚触手时就像冰一样冷,可现在,百侯奇异的发现它似乎有了温度,且上面雕刻的猴子图案像活过来般灵动,“什么?” “你不是要跟随我吗?”闻人诀侧身摆手让人起来,随口道:“见面礼罢。” 第427章 夜风微凉 “这……”吴明哲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结巴半天,终究冒出声,“靠!” “一步登天呢。”柳清河看看身旁其他人的反应,别管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现下看着表情都很呆,也是,谁能想的到呢,刚还激烈危险的刺杀转瞬就成了追随,这也罢了,涅生之王居然轻易就将眷属令牌给了人。 难不成……高高在上的十二眷属选的都是如此随意? 别说他们,就算是底下当权的十位家族族长中都有人露出羡慕神情。 跟圣鼎王域健全的体制不同,涅生王域的王更像种象征。 所有的实权都在那些眷属身上,且从听说的来看,涅生之王很少管他们,大多是放养状态。 有点野心的,谁人不喜欢这样的主上呢,在一方天地自己称霸,想想就觉的热血澎湃。 只不过,场中这个卑贱的角斗手……所有人都当他必死无疑,哪知峰回路转,人不但没死还一步登天。 有羡慕的人自然就有怨恨之人,百候是什么身份?之前不过是他们的玩物,为了取乐他们而随时用命在拼的卑贱之人,这样的人,本该一辈子被他们踩踏在脚下。 而不该……试图爬到他们头顶来。 闻人诀侧过身打着哈欠就要往外走,今晚的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仅有的耐心也在刚才告罄。 “王?”郝强一脸的纠结,但目光落到百候身上时停了停,“是否要去调查调查这个人?” “嗯。”仲勐应了声,拍打了下褶皱的衣角从位置上站起。 闻人诀都已经走出十来步,马上就要到通道,百候仍旧傻傻抓着手心令牌看,黑虎跟向阳追的近,闻人诀的一干亲卫也自顾自跟着主上离开,没人有招呼他的意思。 十大家族族长跟总务面面相视,也不知是否该出声阻拦,好在闻人诀在踏入通道前又回了下身,露出歉意模样,“对不起,我好像忘了他是你们的人。” 总务目光落到百候身上,表情相当复杂。 闻人诀抬了下巴,示意一旁的亲卫上前,那五大三粗的男人从怀中掏出颗硕大的发光晶核,隔空抛给距离最近的角斗场护卫,闻人诀在他身后出声,“够了吗?” “这……”站在角斗场老板身旁的家族族长推了把怔愣的男人,低骂,“你还不上前!” 从“刺杀”开始,赌坊老板的面色就一直在变,好在情况没有太糟糕,不过如今的局面……他快速看了眼总务眼睛又看站在自己左右的家族族长们,喊道:“够了够了,您带他走吧。” 被闻人诀亲卫抛出的光核等级非常高,自然值一个角斗手,但按照以往的规矩就算你出得起这个钱他也不会放人,毕竟这事关角斗场的名声跟面子,但现在的情况哪里由得他开口拒绝,不说联盟官员的压迫,就单单考虑到百候…… 自己手下的角斗场什么样子他能不知道? 两年来对方在这里忍受多少折磨和非人对待他心中有数,如今人飞黄腾达了,万一记恨…… 别说拒绝没用,就算有,角斗场老板也不敢。 “您走好。”经营这些生意还能攀上官方关系,角斗场老板自然不傻,看前头通道里的王者只那随口一问,还没等他回答就径直走了,他也不在意,只小跑着上前对还站在原地发呆的百候弯腰,赔笑道:“恭喜您了,有机会回……” 百候抬眼,轻轻瞥过。 角斗场老板脸上笑容瞬间僵硬,打着哈哈一连弯腰,再说不出别的来。 捏紧手中令牌,百候深深看他一眼,再看已经完全消失在通道里的一群人,提步追上。 闻人诀走的很快,角斗场里的空气非常封闭,呆的不久他就觉的闷。 一路走出来的过程中,跟在他身后的向阳跟黑虎异常沉默。 闻人诀就像没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到了车前由亲卫打开车门,他弯腰钻进去。 联盟派来护送的士兵们各个站的挺拔,见他们一个个的坐进车里,马上跟着动。 向阳自觉去了副驾驶座,黑虎在车旁犹豫了会,走到驾驶座将闻人诀亲卫换下,他亲自开车。 闻人诀打着哈欠从怀中掏烟,靠着一边车门慢悠悠点上。 百候急匆匆追出来,见正中那辆车子后边的车门并没关。 知道是在等他,百候平复了下呼吸,回过身去,再次好好打量这个角斗场。 这个他曾经以为再也出不去,毫无希望的血腥场所。 两年来,他在这里受伤在这里成长,被这里面的人算计伤害,也曾被人真心相待,他曾在角斗的时候将人杀死,也曾亲眼目睹跟自己关系好的人死在台上。 如今…… 头顶有星群闪烁,街道之上拂过夜风。 他似闻到了远处飘荡来的烤肉香味。 逃出生天了…… 眼珠滚烫,盯着那霓虹闪烁的招牌看了两眼,眼泪无声流下。 闻人诀夹着烟深吸一口,慢慢将烟雾吐出,他隔着另一侧开着的车门去看车外笔直站立的男人,人仰着头,正一动不动的回望身后的房子。 按下自己这边靠着的车窗,闻人诀将香烟从指头弹飞,烟雾还弥漫在车内未消散,他的表情因此朦胧看不清晰。 “啧。” “王?”向阳马上扭过头。 伸了个懒腰,闻人诀没有说话。 黑虎握着方向盘也不催促,他们居中的车子不动,其他准备好的车子也在街道上静止。 百候只给了自己两分钟告别,告别那个黑暗的过去,告别那个曾经的自己。 等整理好心情,他马上飞奔向居中的车子。 闻人诀坐在另一边,百候上来后,门外的亲卫马上关上门。 黑虎一言不发的开动车子,向阳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两眼。 百候想说话,他观察过车内的人,除了就坐在自己身边还非常陌生的王者,前头那两个男人的地位都不低,且从之前对方站立的位置来看,一定属于王者心腹级别的人物。 车子无声无息在夜幕中飞驰,百候显得有些拘谨。 这种寂静对他来说有些难熬,但闻人诀闭着眼睛,前头两个男人又没开口的意思,气氛静谧又古怪。 百候不敢扭头看一旁坐着的王者,便只好去看前头不言不语的二人。 副驾那个正是刚才跟自己交手强到不可思议的藤蔓系异能者。 要不要打招呼呢……百候纠结着这些事,那头闻人诀一手揉搓上眉眼,眼也不睁的吩咐道:“告诉复兴的人我们不停留,夜里出城。” “回家吗?”向阳回过头,表情非常恭敬。 百候握紧拳头,目不斜视的旁听起来。 闻人诀交叠起双腿,一手撑着腮歪斜着脑袋,他没有看向阳跟黑虎,也没有搭理就坐在身侧的百候,毫无焦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沉吟片刻,缓声道:“复兴跟圣鼎的意思是要我们攻击十九区缓解他们前线作战的压力,多线拖垮寒鸦不是不行,”轻笑一声,神情骤然阴冷,“但一点不让我们跟寒鸦的正规军作战怎么行呢。” 三方虽然结盟但都打着各自的算盘,目前是一定要团结的,但方式还真有的讲。 闻人诀肯结盟,瓦解最大的威胁是一点,趁这个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又是另一点,守住复兴这块肥肉,不可能一点“荤腥”都不让他沾。 “您要留下来吗?”黑虎听出他话中意思。 主上既然盯上了复兴就不会轻易松口,圣鼎打的什么算盘,自家主上心中一定有数。 “结盟之后理应留一个眷属在复兴城中负责联络,”闻人诀轻飘飘看向百候,“你是复兴城中人,应该愿意留下来?” “我……”百候完全没听懂,但只要是命令,“我听您的!” 他信誓旦旦,引得副驾的向阳又看他一眼。 闻人诀看他表面冷静但眸中紧张,微微笑出声,“不用害怕,你只是那个表面负责联络的人。” 三方结盟想必圣鼎那边也会留一个部长级别的人下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最快面对面坐下沟通。 黑虎知道战争马上就要到来了,主上肯定不会把他跟向阳放在复兴城中,但,“猴属新来,”瞥忐忑不安的男人一眼,黑虎尽量委婉,“很多事情都不懂,您的身边还是要多留几个人。” 他担心闻人诀又单打独斗,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百候什么都不清楚又能做什么? 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百候并未介意人对自己的质疑,他确实什么都不明白,甚至不清楚眷属代表着什么,只不过…… 小心看一眼斜靠在身边的男人,他突然没那么紧张了。 这位涅生之王身上的气息跟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跟之前在角斗场里完全不同,虽依旧淡漠,但就是多出点真实的温度来。 车子继续往前开,径直出了城,复兴联盟派出的护卫在荒原之上最后送别,早有准备的老鼠安排了另一支队伍接应。 后半夜,在车队停下来在中心小镇补水时,早就换好了衣服的闻人诀带着百候一个人,悄无声息脱离了队伍,默默返回复兴城。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给大家理一理十二眷属,但留言板里早有人理出来了,坠子就偷懒复制了下~ 鼠——老鼠 牛——书易 虎——黑虎 兔——红雨 龙——维端 蛇——潘之矣 马——蓝岸 羊——向阳 猴——百侯 鸡——季春 狗——炎振 猪——朱阁 6个是谐音,龙是不用记的,潘之矣是蛇,之想不想蛇字。 这十二位花旦投票的话,我想应该喜欢潘的人最多? 第428章 还安生吗 百候虽然受了伤,但并不影响活动,就算如此,闻人诀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还是慢了脚下速度。 待二人到复兴城外时,天边已有亮光。 闻人诀示意人跟自己先到一旁角落。 百候很累,嘴唇看着一点血色也没有,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身旁人发现自己的虚弱。 “一会你去东区买栋房子,”从怀中掏出几颗光核,闻人诀递给茫然不解的男人,“暂时住下来,等王域那边的人过来找你。” “您不跟我一起吗?”看人似在交代,百候有些紧张。 “我留在这里怕圣鼎跟复兴的人都会睡不着觉,”闻人诀微微一笑,不多解释,“王域那边的人过来后,会为你详细说明家中的一切。” 百候大概明白了,只是,“您说要我做联络人,可是我……”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跟复兴联盟的管理层平起平坐去对话…… “不用着急,”闻人诀摆了下手,打断他的话,“王域那边过来的全是你将来的下属,所有的一切包括你马上要管理的属区,他们都会一点点告诉你,至于结盟这方面,有需要时我会给你命令。” “下属?”经历一晚上的缓冲,百候还是有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不过,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真的离开而是在暗处活动,让他减少很多压力。 毕竟刚加入就要挑起大梁,他清楚自己没那个能耐。 闻人诀有些犯困,但这个时候必须强打起精神,他看出身前人的不安和迷茫,因此平缓了声音,尽量温和道:“见面之后你若是不喜欢这帮人,可以自主更换。” 虽然十二眷属并未全部凑齐,但属区都是提前划立好的,只不过没有眷属到位的属区之前是由王都在代为管理,如今猴属到位,理应将管理权交到他手上。 “会有一批人先到你身边辅佐你,半个月后,还会有五万人马到达复兴城,具体的,到时候会有人教你。” 他心中已有了初步打算,不过这一切还需要和书易、潘之矣讨论商量,因此现在说的并不完全。 “五万……”百候脑中咚一声,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闻人诀放任人在原地发愣,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需要一个反应时间,拍了拍男人肩膀,他挥手转身离开。 …… 以涅生之王的身份参与谈判前,闻人诀就跟潘之矣大致说过自己的行程计划,因此在谈判结束后的这晚上潘之矣并没有休息,他在房内批文件,顺便等着闻人诀归来。 三方结盟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百分百上心,想要即刻问问情况,因此当闻人诀换上普通面具,刚出现在展翅帮门口,还在楼上的潘之矣就收到了消息。 他带着两个心腹匆匆下楼,看闻人诀独自一人已经上了楼梯。 两边相遇,潘之矣弯腰行礼,闻人诀打着哈欠走过他身旁,轻轻问了句:“还没睡?” “等您回来,”扭头给自己心腹使眼色让他们先退下,潘之矣快步追上去,“书先生也很关心这事情。” “不急于一时。”闻人诀犹豫了下,还是先去了潘之矣的房间。 门口守着的护卫替他开门,他径直走到房内大桌后,随手拿过本潘之矣批好的文件翻看了两眼,“跟你们之前想的一样,圣鼎那边的意思是让我们攻击十九区分散寒鸦的精力。” 潘之矣点了点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在您之前鼠属打了电话过来,说您在角斗场里找了个眷属?” 结盟谈判时,闻人诀身边跟着鼠属的人,想来在他回来前,大概的情况就已经由老鼠转达代为说过了。 “嗯。”低低应了声扔开手中文件,闻人诀搓了搓自己额头。 “您是怎么想的?”潘之矣问。 “从猴属大区调集五万人马参与复兴联盟城市的防卫,”闻人诀虽然一夜没闭眼,但脑子依旧清晰,“大的指挥方面,我们可以听从复兴联盟,战场之上也可配合圣鼎王域。” “猴属区虽跟其他属区一样在运行,但因为没有眷属的存在,很多东西……”潘之矣突然不说了,他能想到的这些主上岂能想不到,那么到底为什么要选择从猴属区调集人马过来呢? “就算是从季春手下调动人马,都会比从猴属区更为合适。”虽然说鸡属区同样是刚有了掌权者,且季春拿到眷属令牌后还未到过自己的属区,但这几个月来,人正学着管理和接触,怎么都比还不知道眷属令牌是什么的百候合适。 “属区早划但眷属未到位,季春手下的事情……”闻人诀把玩着自己手指,语调悠长。 潘之矣因为他的这句未尽之言马上挺直了腰杆,严肃神情。 他当闻人诀不知道,又或者没在意。 可这突然的一句……还有针对猴属区的命令忽然让他恍然。 闻人诀是知道的,知道季春拿到眷属令牌接管鸡属区时遇到的那些阴奉阳违,还有鸡属区已经大致成型的权利结构变动带来的动荡。 季春非善人,他一个荒僻岛屿来的不知名人物,因为帮助展翅帮统一全城黑路而被赐予眷属令牌,但人从未到过鸡属区,又有几个人能将他放在眼里? 天高皇帝远,加之他短时间内又回不到自己属区,底下人跳的就更欢了。 虽然王都之前代为管理属区,但书易考虑到各自的职责,加之担心引起未来眷属的猜忌,并未过于细和深的去插手,这种放任给季春接管属区带来了困难。 但人这几个月在复兴城黑路上呼风唤雨杀红了眼,又哪里能容忍的下一帮从未见过面的下属对自己的敷衍,且不说在黑路上的这段经历,单说以前在二十二区,他就是个性子残虐之人。 闻人诀对属区的内部管理又向来不出声,这段时间,鸡属区内并不太平。 这些隐隐约约的消息,潘之矣当闻人诀压根没往心里去。 没成想…… “有什么比一场战争更能让他熟悉看清底下人的呢?” 潘之矣耸肩,算是揭过这个话题。 战争能够让百候审视自己属区的人,更能方便他排除不必要存在的势力跟人,可以说猴属区的这五万人马,能够服从的才能活下去,但凡有一点忤逆百候之意的,闻人诀便默许百候将他们葬送在战场之上。 这种无情用意不能说的太明,若换了书易在此,闻人诀想必会换个说法。 潘之矣并不关心对自己人该用什么手段,他担心的是百候压根不能领会王者的深意,白白浪费了这次整合属区的机会。 “攻击十九区的人马,您想好派哪位眷属了吗?”但那不是他该操心的,潘之矣很快就将这事情扔到一边。 “等明天下午,”闻人诀瞥了眼桌面上的钟表,起身道:“先休息。” 潘之矣看了眼窗外大白的天,轻轻点头。 盟约是签了,但具体的部署三方都需要时间商定。 起身跟在闻人诀身后,他直陪着人到自己房间门口,闻人诀挥退门外守着的亲卫,伸手握上门把手,刚想开门进去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下动作,头也不回的问了句:“这两天安生吗?” 盯着闻人诀挺拔背影,潘之矣实事求是,“不太安生。” “……”闻人诀松开门把手,转身凝望他。 “抱怨您天天见不着影,大概还说了您吃过就扔之类的话。” 闻人诀缓慢眯起双睛。 老实说,他觉的潘之矣变化很大,不知是否因为跟季春相处的多了,整个人都不太着调。 “咳咳,”面对王者近距离的凝视,潘之矣多少还是感受到压力,他浅笑着重新开口,“昨天让我们找了些东西来拆,也不出门,应该算情绪稳定。” 闻人诀蹙眉,一言不发的直接转动门把进入房间。 看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潘之矣对走廊尽头等待自己的心腹点头,眸中调侃之意再不遮掩。 …… 因为寒鸦这位独大者的步步紧逼,如今地球上仅存的几方势力正是紧张之时,闻人诀没这个时间跟精力放在白檀身上,若换作以前,他还能暴力镇压一把,但从得到人后…… 再轻易动手貌似说不过去,冷处理……白檀这脾气明显不行,这就是件头疼事了。 房内的灯全关着,窗帘也拉的死死的,闻人诀摸黑走了两步,没太留意脚下,直到踩到什么东西。 虽然视力的强化让他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但人类从出生开始便习惯光明,打开门后的灯,他从自己脚下扫到整间屋子,脸瞬间就黑了。 第429章 蚕蛹宝宝 这哪还是他之前离开的房间,潘之矣刚才说白檀找了点东西来拆,闻人诀知道人跟朱阁混一起后是对这些零件感兴趣,但绝对想不到…… “这是拆了辆车子吗?”维端震惊极了,声音直接在房内响起,它通过天眼观察着房间地面,上面堆满了各种铁块,还有黑色的机油沾在地毯上,整间屋子就跟炮弹炸过一般,包括床上…… 无视一地的杂物,闻人诀直直走向大床,灰色的被子上放了只轮胎,刹车盘被扔在床尾,闻人诀本用来放随手读物的柜子上堆满了各种灯具。 跨过地上的热风枪,闻人诀阴沉着脸看向落地窗前的办公桌。 虽说很少管理王域,但还是有一些绝密文件被他放在抽屉里,短短几天时间,他万万没想到白檀能将自己的房间糟蹋成这模样,要是动了那些书册跟文件,少不了又要将之前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 闻人诀的眉头打结了。 少有的暴躁情绪占据他头脑,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深呼吸,抬脚避开地上堆满的电线跟零件,他靠近大桌。 桌面上摆放着的红酒瓶不翼而飞,高脚杯也碎落在桌角,走之前他随手放在桌面上的烟盒被拆开,香烟被人为折断摆出“混球”二字。 好在……绕到桌后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的东西依旧整齐,并没被人动过。 维端察觉出他的眉头不再紧皱,干笑着缓和气氛,“他也算是克制了。” 克制? 闻人诀挑眉不置可否,白檀的任性妄为从没收敛过,人就是机灵,知道踩着他的底线走。 循着呼吸声,他仰头轻叹口气,无奈的往右边去,在浴室门口的地毯上找到罪魁祸首。 白檀并未睡在床上,闻人诀一进房间就被眼前的“乱象”震撼,但随后就发现床上并没有那个人,只不过从还存在的气息判断,他知道白檀就在屋里没有出去。 维端本准备调侃两句,它很少看到主人这样明显的失色,但察觉出房内盘旋的低气压 ,犹豫再三,它最终选择闭嘴。 隔着三四步的距离,闻人诀停下来凝望白檀。 人大概是累了又或者嫌床上堆积的杂物太多,干脆趴在唯一干净的地毯上睡觉,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出阴影,额头上有黑色的指印,下巴抵着胳膊肘,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在他脸侧的地面上还摊放着书,闻人诀的视力很好,只扫一眼就看出那是本介绍车辆组装的专业书籍,大概是朱阁送给他的。 这房间是不能住人了,就算让人收拾,起码也得半天时间,床上用品包括地毯之类的全部要换掉,家具也要仔细擦过。 闻人诀头疼,他很少面对眼下这样的状况。 白檀跟潘之矣等眷属不一样,所以对待的方式也该不同。 可眼下这糟心的一幕究竟要如何处置呢? 若是没有过亲密接触,他说不准会上前将人拎起来扔出去,但想起人曾在自己身下哭泣承欢,未来还要相伴,闻人诀烦闷了。 脑中思绪不知转到哪,维端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地毯上趴着的人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有人静静凝望了自己十分钟。 大概正做美梦,白檀一手拢在自己怀里,侧脸朝上嘴角弯曲着在笑。 明明心情是恶劣的,但看到这样一幕,闻人诀奇异的平静下来。 分明就连性别都不一样,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站在房中看着白檀,依稀看到昔日那个存在于记忆中的女人,那个随时随刻狰狞着表情,恶狠狠瞪视他的亲生母亲。 有印象来,女人从未有一刻是宁静的,她憎恨着曾经深爱的对象,怨恨着这世间存在的一切。 还懵懂时闻人诀曾经想过,若那个男人肯稍微对她好一些…… 是啊,他并不憎恶女人,或许是天性淡漠,或许是体内流动的相同血液,虽然痛苦,但到底有生恩,就算承受各种磨难,在女人还活着时闻人诀时常同情她。 “主人?”维端小心唤了声。 天都已经亮了,下午王域那边肯定要来电话,应该抓紧时间休息了。 闻人诀终于上前弯腰将白檀抱起,人迷迷糊糊的“嗯哼”两声,眼也不睁的蹭了蹭他胸膛,一只下垂的左手上还握着扳手。 闻人诀长叹口气,抱着人开了房门出去,门外守着的亲卫看他出来什么也没问,直接领路去了另一间屋子。 抱着人直接放到大床上,闻人诀在脱衣服上床前将扳手从白檀手心掰出来。 …… 闻人诀不在,朱阁等人也忙,白檀便干脆偷懒连学院都不去,前两天无聊的发慌想要去楼下,潘之矣却不许,闻人诀的亲卫听从对方的命令看的他紧,白檀想了几次办法都不得脱身,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干脆杀到潘之矣房间。 人戴着眼镜看地图,房里还站了十来个高大男人,有两个正跟他低声讨论什么。 白檀来的突然,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家教让他安安静静在一旁坐等。 潘之矣见他来了,抬头微微一笑就自顾继续忙。 白檀压着脾气从早上等到中午,心想你总要吃饭吧,不曾想潘之矣跟另一帮来汇报商会发展的管理们说起计划,一群人干脆就在房间里随意吃了点。 不愿意对吃的凑合,白檀自己下楼,怕潘之矣偷溜,刚吃完就堵上门,好不容易抓着一群人离开的空隙,他问闻人诀去了哪里,潘之矣好声好气,很是配合,“复兴城最近什么事情最大?” “结盟啊。”这么一说,白檀也不问了,知道闻人诀肯定是以另一个身份出去忙,他为自己争取起自由,“你能别老让一群人跟着我,盯着我吗?我是犯人吗?” “我很抱歉。”潘之矣歉疚的低下头,然而还不等说第二句,门外就又有人求见,当着白檀的面,潘之矣露出无奈神情。 “你让他们进来!”虽然不高兴,但白檀知道轻重缓急,于是乎大方的让人先忙,结果,潘之矣真就从下午到半夜,中间一点留给他对话的时间都没有。 白檀等的不耐烦,也是不好意思再纠缠,没看人都忙成什么样了,且他在房内坐着的时间,每批来的男人中都会有人隐晦观察他。 潘之矣就这样给了个软钉子,还让他说不出闹不出,好在他自小被管束惯了,想着给自己找点乐子拆起东西来。 这股子怨气发泄不掉,白檀在心里记了闻人诀一笔。 …… 白檀做了个好梦,虽然清醒过后没两分钟梦的内容就被他忘了,但那种喜悦还停留在心中,他最近的状态就是这样,特别慵懒,半睁着眼在床上滚了滚,白檀慢半拍的发觉……头顶的灯不一样了。 不对……慢慢的他又想起那被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房间都没地下脚了,怎么还有这么舒服的大床给他睡,还有…… 身后…… 刚他朝着一边滚,现下完全清醒了,马上坐起,扭头就去看大床另一边…… 闻人诀! 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旁睡着人原来是真的,白檀想喊,但看人双眼紧闭气息平稳,他又观察起四周。 “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着闻人诀侧脸,白檀嘀咕着凑近,自己怎么来的这间屋子他已经不关心了,该想想怎么让人补偿自己这几天坐牢般的生活。 试探性的,他先伸出手去戳闻人诀鼻子,发现人一动不动继续沉睡,白檀胆子大了点,干脆趴过去撑着自己下巴看人眼下青黑。 这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你说你当这个王有什么意思!”也就闻人诀睡着他才敢说这些话,白檀看出人的疲惫,想他一时半会醒不来干脆玩性大发,夹着闻人诀的鼻子拽了拽,又用自己下巴去蹭人新冒出的胡须,“下次你要再得罪我,我就趁你睡着,嘿嘿嘿……喂!啊!” 一只胳膊就将人压迫的死死的,闻人诀侧头看白檀脸朝下被自己按着,双脚滑稽的朝天翘起,嘴埋在床单里却还不肯罢休,吱吱唔唔的一个劲在骂。 扯过被子,他干脆将人裹进去又缠了几圈夹在腋下,白檀一个劲挣扎,像只绝望的蚕蛹。 勾起嘴角,闻人诀眸中全是笑意,虽然还没有睡醒就被闹腾,但白檀的反应充分取悦了他,狠狠在人屁股上拍了下,他故作阴沉,“闭嘴!不然将你吊起来!” “呜!威武不能淫,你别……那我就安静半小时!”隔着被子,白檀的声音很含糊,闻人诀裹他时给他留了口子呼吸,眼下他正透过那点口子往外看,逞强道:“不能再多了!” “嗯。”闻人诀低沉应声,将蚕蛹抱在怀里重新闭眼。 第430章 四个月后 说是半小时,可其实他们直接睡到了亲卫来敲门。 因为太过安静白檀又一次睡着,闻人诀穿好衣服回头,发现大床中央的“蚕蛹”还是一动不动,无奈上前将人从被子里解放出来,白檀伸着手脚哼哼两声也不见醒,闻人诀摇了摇头开门出去。 潘之矣已经守在门外,表情很正常,对他为何换了房间并未询问,见他出来先行礼,而后才开口道:“王,王都那边的视频已经接通了。” “大致的情况你说了?”闻人诀走在前,漫不经心收拾着衬衣领口。 “书先生那边已经和鼠属联系过,我这边知道的也大致说了下,他说具体的要等黑虎跟向阳回去再布置,但他还有个问题想要亲自问问您。” “问题?”闻人诀理着袖口,脚步微顿,“麻烦啊。” 他已经大致猜到会是什么事情了。 果不其然…… 隔着遥远的距离,书易的脸在视频中非常清晰。 “角斗场里发生的事情不过一天就已经传得整块大陆皆知,我能问问您是怎么想的吗?” 黑虎跟向阳还在回去的路上,视频里只有书易、红雨跟炎振,蓝岸前段时间忙着属区的事情,最近跑没了踪影。 “是个挺合适的人,”眷属的人选根本轮不到任何人插嘴,但闻人诀对书易很宽容,“能力也不错。” “您能说实话吗?”大概是最近手头事情多,书易的语气并不怎么好。 “一时兴起。”闻人诀选择坦诚。 书易似是了然,表情很淡定的追问一句,“然后呢?” 闻人诀仔细想了想,被下属逼问什么的有些丢面子,但看书易苍白面色跟瘦了一大圈的身子,心中多少存在点愧疚。 自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却将人“禁锢”在王都里当牛做马,要是连这么几句刺话都忍不了怎么行? “王也是为了告诉世人,我们王域不拘一格的提拔人才,”潘之矣微笑着接话,“这样一来,有野心之人都知道该去哪一边。” 如今三方虽然结盟,但竞争其实更为激烈,因为这是一个吸收各方有才之人的机会。 “是吗?”书易不冷不热的盯了潘之矣一眼,很快看回闻人诀,清淡道:“可也让有能之人看到我们王域是有多不靠谱。” “先生说这话不太合适,”红雨剪去一头长发,举手投足间带着飒爽,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穿着皮衣,“您在这里质疑猴属的资格,来日被他知道怕是要不高兴。” 书易不语了。 他确实是气糊涂了,可就算再怎么不满事已成定局,今日在这里说的这些话,来日未尝不会传到猴属耳中,到时候难免双方尴尬,影响日后的团结。 他很不赞成闻人诀的做法,就算这个举动会让无数人对涅生王域生出向往,但同样会让另一批真正拥有大智慧且冷静的人对涅生王域感到不安。 眷属在王域中的身份这么高,闻人却说给就给了。 对一个大型王域来说,这是很不安定的因素。 可看身旁人跟视频对面的其他人,书易清楚这里没人在乎,无奈之下,他只能开始说正题。 …… 星坠1129年三月,迫于势头越来越猛的侵略者,东大陆仅存的三方势力达成同盟。 两个月后,东南涅生王域发动二十万兵马,由虎属挂帅突袭寒鸦王域所掌控的十九区。 涅生王域这支有生力量的加入使得东大陆局势骤变。 寒鸦在前线的推进因为后方起的战事暂缓,复兴联盟跟圣鼎王域趁机展开了全线反击。 战火燃烧了两个月,寒鸦不渡逐渐显露出疲态。 “黑虎那边一切顺利,他们毕竟渡海而来,还没什么根基。” 四个月前,王决定派出虎属区的兵马去攻打十九区,当时蓝岸嚷嚷着要去,闻人诀冷冷瞥了一眼,打发人去帮助新城建立。 随着迁居到涅生王域的人越来越多,旧有的城市已经不能容纳下他们,在王都的规划下,每个属区都在向外扩建人类生活区。 在众多人类城市外,地球还是那些异形跟猛兽的天下,每每往外扩张人类的地盘总要付出相应代价,这是一件苦差事,要不是蓝岸跳的猛,闻人诀也不会将他安排过去。 “季春这边已经将势力延伸进十三座联盟城市……”潘之矣将近来的事情进行一个汇报,从给季春眷属令牌后,人就被留在复兴城全权负责管理黑路上的事情。 而今时今日的展翅帮再不可同日而语,不单统一了复兴城的黑路势力,还将手伸进了其他加盟城市的地下世界。 “凤凰商会那边因为有孙阳飞,很多进展远超我们的想象,”潘之矣对这笔投资感到满意,“他近来开始寻求回到复兴城,前两天有给我电话说活动关系还需要钱财。” “?”闻人诀背靠着沙发,抬头看了他一眼。 从潘之矣来后,复兴城中事物便由他全权管理,单独拿这件事情出来说没有必要,孙阳飞的胃口很大,当初的那些条件已经不能满足他,闻人诀知道潘之矣一直在喂养这头“狼”。 “他要的不少,”比了下指头,潘之矣叹息,“要求再加这个数。” “抢劫吗?!”心识中维端按捺不住,叫嚣道:“杀了他吧!这个人实在太贪心了!这个该死的贪官!” 闻人诀忽略它的聒噪,点头平淡道:“给他。” “是。”潘之矣合上手中文件,大半个早上他都在跟闻人诀汇报,现下觉的有些累,语调低了些,“您之前让送回去的尸体全部检查过了,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闻人诀曾跟仲勐一块遇到过刺杀,后来的打斗中还差点被一个自爆晶核的人伤害。 他当时就让人将其他尸体带回去研究,快半年了就得到这么个结果,虽然不悦,但这件事情是潘之矣一手负责的,应该不会出错。 “罢了……”后仰脑袋,闻人诀冷漠道:“或许那样的人本就少。” 所以袭击者中只有一个人拥有那能力,但那人的尸体都碎的捡不起来了,肯定查不出什么。 “虎属那边已将近来收集起的晶核武器运送回王都了,书先生已组织王都研究所的人开始着手。” 一年前,闻人诀亲自下令成立王域研究所,直接对王都负责,研究所的人员中有大半都是从星际被丢下来的垃圾人,这些人得到他从墓穴中带出的大量关于晶核的书籍,从进入研究所的那天起便失去自由被严密看管,与之同等的,他们也得到了非常好的待遇。 黑虎率领手下兵马跟占领十九区的寒鸦战斗两个月,战场之上吃了不少亏,也因此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晶核武器。 他们一直很小心的收集这些武器,并通过研究所改造跟拆解,弄明白当中奥秘。 早从一开始,闻人诀就有将晶核文明与科技文明融合的想法。 寒鸦的这些武器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捷径,且比起亚人,他拥有的是全部的神裔传承。 再加上那些从星际而来掌握极高科技的人才,闻人诀相信那天不会太远。 “金家的事情怎么样了?”抛开这个思绪,闻人诀起身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顺便活动了下手臂。 他之前流落到二十二区差点死亡,拜的就是金家所赐,从回复兴城后,他们就着手利用朱阁等家族进行报复,这几个月来还在不断追杀跟金家有关系的人。 “在我们名单上的都已经斩草除根……”潘之矣没什么感情,“还有个事情,不知该不该跟您说。” “嗯?”闻人诀挑眉。 “哈哈哈!”关紧的房门突然被推开,白檀人还没进来笑声就先传入,潘之矣止住话头。 闻人诀一手抚上额头,颇有些无奈的侧过身去。 白檀才不管房里的人在干什么,从门口兴冲冲的跑进,离着沙发还有半米距离就高高跃起,落到闻人诀身边时还因为沙发弹性上蹦了下,笑着伸手抱住人脖子,白檀兴奋道:“我跟你说,我中奖了!” 亲卫看人进去,将门重新合上。 能够不通传就大咧咧进闻人诀房间的没有第二个人,白檀丝毫没感受到自己的特殊,这四个月的近身相处已经让他变得相当放肆,大概是发现闻人诀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如今已不知畏惧二字怎么写。 拿出星际中对待冷漠跟赫连乘风的恶劣,他抱着闻人诀脖子努力将人的脑袋转向自己,“我跟你讲,我中奖了啊哈哈,这可是我漫长人生中的第一回 啊!” “继续说。”闻人诀冷着脸也不看他,只抬了下巴让笔直站在跟前的潘之矣继续。 白檀像是才发觉房内还有别人,老实将腿从沙发上放下,双手离开闻人诀脖子端正自己坐姿,贴着人不甘心的耳语,“风响山一日游哎……” 闻人诀依旧冷淡,白檀兴头上被人泼了盆冷水,苦着脸不再嚷嚷。 潘之矣面色如常,就像没看到二人间的互动,开口道:“猴属半个月前带人抄掉个中型帮派。” “攻击帮派?”歪斜了身子,闻人诀并不在意。 “他抓了对方的帮主,”看了眼白檀,潘之矣继续,“囚禁在自己的房间。” 第431章 王者温柔 “私事?” “应该是。”潘之矣耸肩。 “猴属区的五万人马现在分布在哪些城市?”从桌面拿过烟盒抖出支烟,闻人诀低头点上。 潘之矣从手中文件夹中找出两页,恭敬递过去,“详细的都已经写成报告了。” 闻人诀将纸接过来放在大腿上翻看,随口问了句,“百候做的?” “是,昨天晚上就送到了。” “你给他提意见了?”这五万人马调度的非常合理。 涅生帮忙在后方打掩护,闻人诀不可能一点好处不拿。 短短两个月,虎属区的损失是巨大的。 这四个月来,百候的成长确实很快,但手中报告对于兵马调动的严密还有相关后勤的分析,以百候目前的能耐,绝对做不到这么完美。 “只是提了点小小的建议,”潘之矣并不居功,“我认为长台的兵马应该先撤退。” “嗯,”报告后还附带了张小地图,上边标准了些撤退路线,闻人诀轻勾嘴角表扬,“你考虑的很周到。” 虽然要从复兴联盟头上拿好处,但双方目前的同盟关系,他们不好做的太过明显。 潘之矣方方面面都能考虑进去,这也是闻人诀放心将王域以外的事务全部交由他处理的原因。 “既然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闻人诀慵懒伸腰,“旁的由他去吧。” “是。” 白檀不能插嘴,目光有些焦急的催促着潘之矣,可惜人一点觉悟都没有,重新说起了别的。 双手插在裤袋里,白檀攥着中奖的单子很是不甘。 要知道风响山接下来的半个月可是人间仙境,那传单上怎么说的来着? 【一个温柔到让你心也融化的地方,一个让你抛却所有难过的世外之地,你会在那里和最真实的自己拥抱,你会在那里,找寻到真正的自由!】 瞧瞧,写的多好。 去过的那些人又是怎么说的?没看过风响山的“花舞”,你便没有资格说自己见过美景。 多狂妄,但狂妄一定有其资本。 白檀很期待,非常期待!他到地球后受到太多摧残,同样的也看到太多星际中没有见过的景色。 原来圣星费劲心血维持的所谓“自然”,地球却随处可见。 这颗星球有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还有漫山遍野绽放的各色花海,人类走出那么远,最后却用尽全力去追求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抛开其他情绪,白檀现在很喜欢这颗星球。 喜欢清晨的薄雾,雨后的彩虹,所有曾经只存在于书籍中的画面,现下他都亲身感受着。 关于起源地,星史最后的记载是四分五裂,是黑暗降临,是庞大又扭曲的怪异物种诞生,是人类灭亡的哀嚎。 所有关于阴暗面的描述,全部被用在了人类起源的这颗星球,那些被放逐的罪人,那些可怕的星际废料跟垃圾可以毫无负担的被倾倒在此。 人类舍弃这里,并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不断为这里增添创伤。 白檀相信,没有星际人类能够预知到这里的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已悄然新生,并在某种程度上刷新进化出更为强大的物种。 并由他们组建成更高级别的食物链。 陌生又熟悉的星球,正在星际人类的视野角落里慢慢新生。 而他,阴差阳错有幸出现在这里,就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去看过往人生中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所以…… 不管怎样!说什么他都得把闻人诀带上,心中存在的那些困惑,说不准会在风响山中得到答案,宣传单上不是说了吗?跟真正的自我拥抱,白檀想着这些,又是一脸夸张的向往。 潘之矣目不斜视,关于自家主上跟这个垃圾人的关系他懒得多费心神,作为闻人诀的左膀右臂,他只需要在主上的兴趣消失以前保证好对方的安全。 “咦!”比起潘之矣,维端对白檀更为关注,知道自家主人跟这个少年有了不一般的接触,且因为骨子里的慵懒还不准备找备用,它决定多注意,这一看就发现……“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白檀的脾气处久了也就知道,大概跟家世有关,不太有人敢忤逆,在很多事情上,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闻人诀现在对他躲多过于罚,以前觉的人活泼有趣,但现在……永远的活力满满就意味着他要花无数心思去应付。 “虎属率领的主力现跟寒鸦成立于十九区的蓝羽第八军团胶着于塔山一带,圣鼎也已放开全部手脚推进东线战场,寒鸦被我们三方牵制如今已首尾不顾,我担心……”瞥了眼白檀,潘之矣发现人正愁眉苦脸的对着自己,扭过头去,他当没看到那哀怨目光,“寒鸦狗急跳墙使出什么阴险手段。” “谁有你阴险……”挪动屁股,白檀往旁坐了坐。 他刚轻声嘀咕一句,闻人诀就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极冷,瞳孔深处一点光亮都没有,白檀被吓的当场僵硬,丝毫不怀疑那一瞬间闻人诀想的是……杀了自己…… “虽然都想保留实力跟底牌,但现在寒鸦处于弱势,不折腾点风浪眼见着就要被我们打出东大陆,坐以待毙不是他们的风格,”潘之矣沉声,“属下担心这颗炸弹埋在复兴联盟中。” “真有早就炸了。”闻人诀散漫。 白檀缩着身子去了沙发角落。 他将双脚架上茶几,眼角余光留意着人的动作,中指轻轻点着腰间匕首,“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还请您近段时日留意自身安全。”潘之矣严肃。 闻人诀上挑眼角,“你担心王域中有人对寒鸦通风报信?” “上一次的飞艇刺杀我总觉的没那么简单。”虽然事后全部查到了金家头上,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觉的不和谐。 发动刺杀的明明是云海帮的人,可所有的证据都非常完整的举向金家,就像有人刻意准备。 “我心中有数。”沉吟着,闻人诀闭上眼。 “属下告退。”潘之矣深深弯腰,后退两步转身离开,这过程中没有看白檀一眼。 寒鸦势力再大,在东大陆根基毕竟不深,如今圣鼎、涅生和复兴联合,已经打的他们节节败退。潘之矣的担心并不多余,若要反扑,眼下已是关键点。 寒鸦不渡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点点放弃好不容易扎下根的地盘。 “闻人诀……”身侧沙发下陷,闻人诀闭着眼睛没有理会。 那小心试探的声音又靠近一些,一只温热的手抓上他手腕。 虽未搭理,但闻人诀也没甩开。 白檀小心翼翼观察着他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挪动屁股又凑近一些,“这两个月你都没有出过门……” 连学院都没有去,连累的他也跟着一块坐牢。 今天还是因为朱阁等人亲自来接,闻人诀手下亲卫问过人后才开门放行。 “就是抽奖才能拿到门票,我真的运气很好,不去……浪费了。”语气可怜,白檀双眼滴溜溜转着随时准备好脸上表情的配合。 若自己是寒鸦不渡的王,面对眼下的局势又该如何?细细思考着所有可能,闻人诀最终还是放弃顺着自己的思路去想,毕竟若是他,就算在西大陆势头再猛,进入东大陆也会想办法先拉拢一方。 可寒鸦不渡的王行事如此咄咄逼人,手段狠辣又不给余地,还未统一西大陆时就安排刺杀东大陆各王区之主,由此可见,这绝不是一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 某些时候从对方王域做的某些事情上来看,闻人诀微妙的察觉到一点相同。 对面那位,怕也没有将狗屁的权势天下百姓放在眼中,更多的时候,人追求的只是尽兴,而非长远的算谋跟霸业。 覆盖着的银色面具不知何时全部收起,白檀盯着闻人诀丑陋面庞纠结犹豫,他是真的很想去,可今天的气氛不是很好。 看的出来闻人诀心中有事,且还没想出解决办法。 从人手腕上一点点下移,白檀抓着闻人诀手掌抬起,动作到一半又停下观察人反应。 闻人诀还仰着头。 白檀侧过脸,轻轻贴上去。 手指触碰到软糯肉块,闻人诀终于掀眼,视线下垂瞥了一眼。 白檀正捧着他右手按在自己耳朵上,黝黑双眼带着渴望死死盯着他不放,“去嘛,我给你摸耳朵。” “就去一天,很快就回来了。” “好不好?” “不然……”双手还抱着他手掌,白檀双眼亮晶晶的,“你让我自己去?” “回来你能消停几天?”闻人诀开口,顺带将手抽回来。 白檀呆愣片刻,很快就从沙发上蹦起,“你要去?” “几天?”闻人诀蹙着眉头重复问话。 雀跃的伸出十根手指,白檀在闻人诀仰视目光中又犹豫着收回去四根,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咧嘴嘿嘿笑。 抬手轻抚了下自己额角,闻人诀盯着人双眼眯缝成线。 白檀心惊肉跳的立马加上两根手指头,弱弱抗争,“最多八天,这是我的底线,不能再多了。” “主人?”维端忍不住插话,“这个时候出门不合适吧?” 潘之矣刚还说了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安全。 “去收拾东西,”闻人诀起身去书架上拿书,躺倒在落地窗前晒太阳,哈欠道:“就我们两个人。” 第432章 深情告白 闻人诀这次带着白檀出门就连潘之矣都没说,只留下身边亲卫到时候再跟人打招呼。 白檀对这次二人的旅行充满期待,以往他跟闻人诀出门,不说明面上背地里总跟着人,这跟以前在星际有什么不同?都是被看管的不自由。 可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一包你拿!”将右手提着的背包递给闻人诀,白檀颠了颠自己背后的大包,满足道:“里面我装了很多好吃的。” “我让你收拾,”闻人诀拉开链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无奈叹气,“全是吃的?” “不是只去一天吗?那还带什么?快快,车来了。”白檀催促着,拉人往前跑。 既然是两人偷偷去,当然不好让帮里的车送。 白檀小心翼翼很怕被潘之矣等人发现,颇有些带着闻人诀私奔,拐骗良家少男的负罪感。 “到了叫我。”两人一上车就找了最后面的位置坐,白檀坐在窗边兴致勃勃,闻人诀却很懒散,不断打哈欠,很快闭上眼。 “你怎么天天就知道睡……”虽然不满,但考虑到人最终还是陪自己来了,白檀贴心的拉上车帘。 风响山位于复兴城南方,离开新区再开半小时,车辆逐渐路过一些村镇,白檀雀跃了整晚现下开始犯困,靠着闻人诀很快入睡。 人刚发出轻微呼声,闻人诀就睁开了眼。 狭长黑眸中没有半点迷糊,抬头先观察了眼车内,又侧移目光看了眼白檀。 最后还是从怀中拿出本书,慢慢翻看起来。 对于风响山的美景他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这几个月来因为局势紧张加之手头事情多,他没能顾上白檀,潘之矣因为谨慎也将人看的紧,是时候补偿一下了。 白檀这些天借着说梦话骂了他多少次,想来也是无奈多过好笑。 车子因为道路状况变差而逐渐减慢速度,车内的乘客大多聊累了,有伴的靠在一起休息,独自一人的也已沉入梦乡,闻人诀安安静静看书,等到白檀被窗外的响动吵醒,车子已经停稳。 “到了?”迷迷糊糊的,白檀扭着自己腰。 在狭小的位置上睡着感受并不怎么好,这车子跟星际的飞车完全没法比,经过一些坑洼路段震的慌,且车内空气也很浑浊。 “下车。”一手提起一个包,闻人诀简短扔下两个字。 白檀在位置上眨眨眼,又搓了搓脸,看所有行礼都被人拿走,轻松的蹦跳下车。 公车停靠的地方是在一个村落外,跟白檀印象中的那些村落不同,眼下他们停靠的这个地方非常热闹,有不少村落的居民摆出各种水果在叫卖。 “怎么这么热闹?”白檀看到几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水果,拉扯了下闻人诀衣摆。 跟着出来的次数多了,他逐渐养成有事先问问对方的习惯。 闻人诀看那些跟他们一起下车的人,短短时间里,又有三辆公交大车在这块空地上停下。 环顾四周一圈,闻人诀发现了不远处的牌子。 “前边就是风响山了,”将一个轻一些的背包递给白檀,他走到牌子下看,“要绕过不远处的巨石。” 挡在空地前方的是一块巨大的青色石头,像头拦路虎,便连村庄都围绕着它而建设。 “这是前头站,”记好过去的路线,闻人诀回头看了眼那些拼命吆喝的村民,“想吃什么赶紧买。” 要去风响山现在肯定晚了。 而这个村落之所以这么热闹昌盛,应该就是因为不断到来的“观光客”,他们为这些人提供吃住跟介绍。 心满意足的抱着从未吃过的水果,白檀舒舒服服的跟着闻人诀找了户人家借住,第二天天刚亮他就从床上坐起,跃跃欲试的将还沉睡着的闻人诀推醒。 两人收拾整齐出门时,碰上不少一同来风响山的人,白檀抓着自己中奖的单子,在山下收费处给人看过,那些手持冲锋枪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放他们进入。 “我们来的这么早,怎么还这么多的人……”因为一路上都能碰到人,白檀想象中的静谧安宁被打破,不满的发起牢骚,“这么大个山,怎么就能遇着这么多的人!” “他们闲得慌吗?一个山而已,非得挤着来看!”嘀嘀咕咕的,白檀不敢大声,毕竟身前身后都有人。 闻人诀低头扫了他一眼,抓着手腕,干脆将人带离上山的路线。 “我们去哪里?”一开始没敢出声,因为看闻人诀的脸色不是很好,可是偏离了上山路线意味着足下艰难百倍,到处都是杂草就算有闻人诀在前,不小心绊到石头还是差点摔个龟趴,眼看着两人越走越偏僻,白檀慌了,拽着闻人诀手腕使劲拉了拉,“喂……” “不是要看花舞吗?”闻人诀回过头,表情平静,“只要位置再高一些就能看到,上山不一定就得走那一条道。” 白檀吸着鼻子看看周围半人高的杂草,虽说这里每年来观光的人非常多,但到底还在野外,他真怕哪里突然钻出猛兽或者异形,可是怎么办呢,闻人诀语气虽平淡,但他就是从人话音尾巴里听出那么一丝不耐烦来。 “嗯,走。”硬着头皮,他默默在心里劝告自己要坚强。 闻人诀无意为难他,虽然聒噪又事多,但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 他之所以不耐,大半因为其他游人。 两人脱离队伍,意味着离开风响山上被雇佣来保护这些看客的护卫视线,白檀心中紧张,闻人诀却更自在。 “想不到您会跟着他出来胡闹,”维端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主人,您不能太宠他了。” 维端很矛盾,一方面它不希望主人是个贪色之人,在太多男男女女的身上浪费精力,另一方面,它又害怕主人只钟情于某个人,到时候因此失了心智。 “过来。”松开白檀手腕,闻人诀没理会心识中维端的唠叨,弯下腰,他将身后跟的踉踉跄跄又不肯出声的白檀横抱起。 “谢谢。”白檀对他的动作非常意外,笑容从嘴角到眼眸,一瞬灿烂万分。 “闻人诀……”有人抱着白檀轻松多了,悠哉的左右看起风景。 不需要再顾忌白檀的速度,闻人诀在草丛中纵跃两下,寻了条稍微好走些的路线。 “嗯?” “你对……”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白檀壮起胆子快速道:“上床这事情怎么看?” 脚下没慢,闻人诀不解的低头看了一眼。 白檀缩着脑袋,整张脸红的发紫,可还是犹犹豫豫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声道:“很在乎吗?” 这事情他放在心里很久了,虽然羞耻,但就是想要问个明白。 自从两人发生关系,白檀明显感觉出来人对自己的变化,他想知道闻人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耳旁有风声,伴随着鸟类轻灵的歌唱,白檀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距离他问出刚才那羞耻的问题已经过去两分钟,而闻人诀还没有出声。 双手不自觉握到一起,他刚想找个其他话题将这问题岔过去,头顶传来声低沉的“嗯。” 愣了愣,白檀仰头看人下巴,抿唇犹豫,“就像合约盖章那样?” “是最终的确定。”闻人诀刚才之所以沉默就是因为他在认真的思考,踩着枯枝纵跃起身子,他很认真的盯着白檀,“你不用再担心。” “什么?”白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闻人诀忽的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草丛,双目之中流露出戒备。 “我的妻子只会是你。”闻人诀这话说的并不怎么郑重,他的注意力还在前方草丛,可白檀就是从他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里听出了绝对的不容置疑。 “天眼,”后退两步,草丛中的猛兽再按捺不住猛的扑上前来,闻人诀启唇,“杀。” 白檀被哀嚎震醒,刚闻人诀那一句话落,他就跟丢魂一样,双颊通红的盯着人发起怔…… 闻人诀脸上神情依旧淡漠,一点没有“深情告白”后的不好意思。 白檀因为他的那句话心神大乱,看着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红色眼珠子,生硬的找话题掩饰,“真好看,哈哈。” “什么?” 因为怕招惹到其他人注意,天眼杀掉猛兽的动作非常快速。 “我说,眼珠子真好看,哈哈……”白檀一脸的心不在焉,闻人诀蹙起眉头观察他,最终没有深究。 天眼的样子初次看的人类一定会感到不适,可白檀居然昧着良心说好看,虽然表情不怎么真诚,但维端对他的观感还是好了那么一丢丢。 在解决掉猛兽后,闻人诀抱着人重新出发。因为心中装着事,白檀路上不再说话,闻人诀本准备带人去山顶,可在上山过程中发现条小路,沿着走到头,穿过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居然发现处极为隐蔽的山坳。 “好漂亮!”望着开满蓝色小花的秘境,白檀由衷发出赞叹。 抬头看了眼天,闻人诀漠然,“快起风了,走吧。” “啊?”白檀刚想问快起风了是什么意思,身下闻人诀却收紧双手,招呼也不打的,抱着他直接从七八米高处跳了下去。 第433章 例行会议 白檀惊的瞪大双眼,硬忍着一声不吭。 闻人诀抱着人平稳落地,抬头看了圈,找到块凸起的石头靠近。 白檀缓过神来,一手揪着他胸口衣服,沙哑道:“你说要起风了,意思是要下雨了吗?” 闻人诀摇头,“抓紧我。” “嗯。”白檀听话的将头重新埋回他怀中。 带着人纵身一跳,闻人诀掌握好身子平衡,白檀额头贴着他胸膛,察觉失重消失后马上睁眼,发现人已将自己带到大石头上。 闻人诀弯了下腰,白檀垂下双脚自己站好。 “这里……” “你不是要看花舞吗?”走到大石边沿,闻人诀扫视山坳,“难道没有了解过,花舞在什么时候会出现?” “呃……” 白檀有点不好意思,他被宣传的人忽悠住了,一门心思都在那些夸张又唯美的宣传词上,准确的说他虽然期待,但并不清楚美景的具体…… 不过这样说出来未免显得自己很白目,他嘴硬的哼哼:“花舞,就是看落花?” 虽有高大树木和蓝色小花,但这样的景色地球上很多,怎么单就风响山这么出名?白檀觉的不对,他支吾着,一时说不清。 闻人诀无声叹气,招手让他过去。 白檀傲娇的大步走近,跟人并肩站在石头边沿。 “风响山如其名,风起后……”闻人诀忽然停了话音,白檀疑惑的看他,见人望着自己身后不语,挥手道:“喂?风起后怎么了?” 收回视线,闻人诀投注到山坳远处。 白檀看他这样子跟着扭头,张开的嘴唇再也合不上了。 刚有风吹拂过发梢,风停后,山坳四处慢慢飘浮起他巴掌大小的粉色花朵。 跟从树上掉落不同,这些花朵是从地上飞起,还有不少从大树灌木间冒出,成千上万,瞬间将天地染为粉红。 且,伸出手去,他感受了下身周空气。 现在明明没有任何风吹动,可遍布整个山坳的那些花朵仍在飘浮,上上下下,美的让人窒息。 “这些……” 闻人诀静静凝视远处。 白檀从绝美画面中回神,转身去看后方,跟前边的山坳一样,整座风响山上空都被这些粉色花朵占据,它们舞动着彼此贴近又远离,追逐如同群舞。 “好美啊!”有几朵飞临大石上方又慢慢降低高度,白檀痴迷的伸出手去,眼见着花朵马上就要降落在手心,他一动不动的屏住呼吸。 这些粉色的花朵就像是书中所写的精灵,白檀唯恐自己莽撞的动作惊扰了它们。 闻人诀黑沉眼眸因为这难得的景观多了些颜色,跟身旁白檀完全震撼的痴迷不同,他很快收回心神,眯着细长眼睛,仔细观察起这些花朵。 有些像放大版的桃花,每一朵包括花心都栩栩如生,要是它们停留在树上,被误认为真花也没什么奇怪。 白檀曾见过学院里的那棵桃树开花,花瓣掉落时纷纷扬扬的特别美丽,可那种景色只有瞬间,而不像眼前…… 这样多的桃花在他们身周“跳舞”,壮观又唯美,让每一个置身其间的人类不自觉沉醉…… 忘掉烦恼找寻真正的自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檀仰着头,表情有些呆。 风吹过,带起树叶碰撞发出沙沙声,他完全沉浸在“仙境”,傻乎乎等着桃花在手心停留。 闻人诀一手抓过他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遗憾的看着两朵桃花飞离,白檀不解。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闻人诀语调偏冷。 白檀眨巴了下眼睛,茫然问了句,“不是花吗?” “花?”闻人诀勾起嘴角,“什么花能够自己在空中飞舞?” 也是……之前是被美景震撼,白檀现在回过点味来,仔细观察身周飞舞的花朵,“那它们是什么?” “桃花蝶。”闻人诀轻吐出三个字,抬手碰触了其中一朵桃花。 白檀紧张看他,“是异形吗?” 再美丽的外表只要一想起是异形,他就浑身冒冷汗。 尤其现在整个山坳里铺天盖地,他们要往哪里跑? 闻人诀的碰触让那朵桃花再次飞高,目光幽深,他回味着刚才指尖感受到的温度。 这东西,居然有体温。 “是异形,但不会在这时候伤人。” “什么?”白檀只顾听前半句,眼中赞叹欣赏之意退了个干净,刚还让他觉的是天造之物的桃花现下却只想着要远离,靠近到闻人诀身侧,他伸出双手抱住人胳膊,“我们赶紧溜吧!” “怎么?不看了?”垂下视线,闻人诀似笑非笑。 “嗯,不看了!”毫不犹豫,白檀铁青着脸躲避靠近的桃花,“这么多异形,我头皮发麻。” “它们只有在产卵时才会表现出攻击性。”闻人诀对白檀的小鸟依人感到好笑,既然这么期待,出来之前就该做做功课,稍微了解一下。 “那它们……”抱着闻人诀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白檀想躲进人怀中,没办法,来地球后遇到的异形跟猛兽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现在是在干吗?” 来风响山玩的人这么多,大家知道这所谓的美景就是异形吗? “交配。”平淡吐出二字,闻人诀眯着眼睛看远处。 白檀因为他的回答僵脸,闻人诀却弯腰再一次将人抱起。 白檀羞恼尴尬,无地自容,他这么期待的旅行居然就是为了来深山看一群异形交配的么! 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学会中那帮从未来过的人说。 闻人诀抱起白檀就直接跳下石头,比起上来的时候,怀中之人要淡定许多。 “去哪里?”发现走的方向不对,白檀抓了下闻人诀脖领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现在这个高度,哪里都是桃花蝶。”闻人诀继续往山坳深处走,口中漫不经心的敷衍,“桃花蝶只生活在风响山附近,每年这个时候会从土中爬出来交配,它们只可存活三天,第一天在地面或者树木上停留,第二天风起后,它们会飞舞起来彼此追逐寻找交配对象,第三天返回产卵地产卵,而后死去。” “那它们的晶核体呢?”来地球这么些年了,白檀明白异形体内的晶核体有多珍贵。 “曾有人吞噬过,”闻人诀脚下速度加快,满怀兴趣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没什么用处,吞噬后比起普通人强大不了多少。” “就是说它们弱爆了?”白檀露出笑容,总算没那么害怕。 闻人诀已经走到山坳另一头,仔细看,茂盛的杂草下方居然是悬空的山壁,他抱着白檀犹豫了两分钟,还是往下挪了几步。 “个体而言是的,但群体聚在一起发动攻击会让人类产生幻觉。”一步踏空,闻人诀干脆调整好姿势,跳了下去。 白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出于对他的信任,没有发出太大的尖叫。 不知道具体的高度,天眼显形在空中托了一把,闻人诀抱着白檀落地,抬头只看一眼神情就变了。 “维端。” “是,主人,”维端马上让天眼寻找掩蔽处,很快出声指引,“往前跑两百米,乱石后有个小山洞。” “怎么了?”白檀看出情况不对,瞳孔紧缩。 闻人诀一脸的云淡风轻,直到抱着人躲进山洞又让天眼守在洞口,方才将人放下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白檀很紧张,就算被放下来,一只手还死死抓着闻人诀手指。 拍了拍人脑袋,闻人诀微笑安抚,“桃花蝶外表看似一模一样,其实也按气味分种群,我们看来是误入了它们其中一个种群的产卵地。” 白檀记得人刚才说的,桃花蝶并不具备攻击性,唯独在产卵时。 难怪闻人诀要躲了,如此多的异形就算个体很弱,但加在一起肯定麻烦,而且幻觉什么的又要怎么应对呢? “那我们怎么办啊?”白檀急的跳脚,他一直觉的闻人诀很靠谱,却不曾想人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就为了一时的好奇,将二人一块陷入险地。 所以以前的那些深沉算计又算什么? “我们带的吃的很多,”解开身上两个背包,闻人诀懒散伸腰,“等,最多三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这个种群的桃花蝶最晚的三天后也该死亡了。 白檀无语,看了眼洞外又瞅瞅闻人诀,认命般蹲下。 …… 脱离大部队后,十多辆摩托在荒野之上开的飞快。 领头女子短发被风吹的根根竖起,耳朵上戴着造型夸张的骨头耳饰,她身后的摩托上跟随的全是清一色的红衣女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坚韧。 “眷主,”顶着大风在荒野之上骑行两天,中途只在一个小镇上短暂休息,这些容貌姣好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没一人喊累,辛颖转动车把加快速度,追到红雨身旁,“三月一次的例会是常事,可书先生为何这次单独让您快一步到达呢?” 虽说视频会议也可以,但书先生硬是定下这么个规矩,让他们这些眷属每三个月聚集王都一次面对面商议事情,这次本也该按照正常流程计算日子赶到,可在来的路上,自家眷主却接到王都私下来的电话,让她务必早于其他眷属先到。 红雨带着的队伍人数不少,想要快就唯有先脱离大队,一开始辛颖这些跟在身侧的心腹没敢问,眼见着王都马上就要到了,身边又只有她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姐妹,她放轻声音,终于忍耐不住询问。 红雨放慢了车速,盯着前方冷声,“王都好像查出了内奸。” “内奸?”辛颖震惊。 “级别应该还不低,”红雨沉着脸,若非如此王都那边也不会让她先过去,“不管怎样,我们先赶过去再说。” 第434章 为民除害 红雨心中有事,一路上都不太说话,跟着她的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姐妹,得知这次前去王都跟王域查出内奸有关,众人脸上再没了出发时的轻松。 如今王域正跟寒鸦不渡在十九区打的火热,这个时候发现内奸且级别不低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会引起大震荡? 满怀心思赶路,众人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停下来随意吃了点带着的肉干,下午再开出百里,迎面来了支皮卡组成的车队。 红雨有意避让,一行十多辆摩托往旁骑,可对面来的车队也跟着移动,辛颖骑到最前,速度慢下来,沉声喊:“眷主?” “嗯!”刹停车,红雨跨下摩托,身旁跟着的女护卫们围绕在她身侧。 十多人站在原地等着皮卡靠近。 比起她们赶路的风尘,对面这支车队明显也很匆忙,车身上溅满了泥浆都来不及清理,到了她们近前,四辆皮卡依次停下。 红雨一手按在腰间,其他护卫则齐齐掏出枪支对准前方。 虽然身处涅生王域内,但在城市之间的荒野上依旧存在一批靠打劫为生的散民,这帮人往往流动生活极难斩草除根。 虽是十二眷属之一,但红雨毕竟是个女人,身周跟着的这些护卫同样是女人,比起男人组成的队伍,她们在外更容易被坏人盯上。 “兔属大人?”中间一辆皮卡的车门打开,从车中跳下两个高大的男子,其中一人抬头巡视圈,发现红雨后兴奋出声。 “什么人?”越过辛颖,红雨大步走到前头。 既能准确呼唤出她,应该是王域中人。 果不其然…… 随着其他皮卡上的人走下来,这帮人齐齐对着红雨行了礼。 而辛颖也很快认出身前人,扭头低声:“是犬属的军团长。” “军团长?”红雨凝目,很快回忆起来人身份,“你是汤野千?” 炎振手下爬的非常快的一个男人,手段较为毒辣但办事很有效率,她有耳闻过几次,且每次眷属间的例会炎振都会带他一同参加。 “兔属大人,”汤野千微微颤抖身子,扑上前跪下,焦急道:“我从王都中来,奉了我家眷主大人的命令还有书先生的指示,给您送上一样东西。” “东西?”红雨心中戒备并未完全放下,让其他人起身后她一个个打量过去,发现确实都是炎振的身边人,“什么东西要你在半路赶过来送给我?” “书先生因为我家眷主提供的线索已经找出了王域中潜伏的内奸,他们担心这个叛徒会做出什么,只说要我将东西亲自转交到您手中,您看了就会明白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汤野千抹了把脸,急急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红雨目光紧缩,盯着那个黑色的盒子神情凝重。 汤野千扭头让身后站着的下属退后,特别慎重的将盒子递上。 红雨看他如此谨慎,想起书易的脾气还有炎振对这件事情的郑重,也很小心的挥手让辛颖等人后退。 派出心腹军团长亲自前来送这么样东西,红雨怀疑盒子里就装着叛徒的身份信息。 这个人会是谁呢? 她每个人都怀疑过,但又觉的每个人都不像。 若说这些人里她最不会怀疑的对象,第一个是书先生,人的本性在那里,条条框框的给自己限制的很死,虽说她不喜欢这种人,但在这样的时刻,书易是让人信任的。 且要是人有一丁点的问题,王也不会将如此大的权利下放给他,红雨相信闻人诀看人的能力。 而第二个不会让她怀疑的对象并不是跟她长期合作过的向阳,而是炎振。 这个男人对主上有一种超脱下属的崇拜,隐隐还夹杂那么丝复杂情感,且因为被最信任的下属兄弟反叛囚禁过,红雨知道他最憎恨的事情就是背叛。 汤野千还单膝跪着,一手将盒子举起,另一手垂在身侧,红雨深吸一口气,从他手中拿过盒子。 汤野千为表尊敬,深深低下头颅。 红雨看了他一眼,又咬了下唇,能让书易如此小心,是否代表这个内奸就是他们眷属之一? 若真的确定身份,她完全可以揣测到后果。 眷属们手上的权利太大了,除非书易能想出好的办法尽快平息,否则定会影响到跟寒鸦王域的战争。 而这个关键时刻书易让自己先行,又派出炎振手下心腹前来送东西,应该是需要自己的配合,想到这些,红雨心中一时有些混乱,强压心神下定决心,她一把打开了盒盖。 “这?”黑色木盒被打开,红雨愣了愣,头还没抬起,腹中就传来剧痛。 汤野千在人开启盒子的瞬间从地上弹跳起来,一头撞进红雨怀中,在红雨发愣准备抬头之际送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短刀,红雨瞳孔震颤,黑色盒子从手中掉落。 这声动静让离着七八步远的辛颖等人反应过来,可是因为隔着一定距离加之汤野千还紧紧贴着红雨的身子,她们一时没能发现那已全部刺入红雨腹部的短刀。 不过……好好的说着话,为何人要突然离自家眷主这般近? 还有,地上掉落的盒子怎么会是空的? 辛颖意识到不对劲。 “眷主?”大喊的同时,她右脚跺向地面。 有泥土翻涌着靠近汤野千,右手继续向前推送,汤野千见红雨低垂视线看他,双目之中除了不可置信外还有愤怒,马上松开紧握的刀柄,纵身后退。 红雨身周有紫色雾气飘荡出来,不过弥漫了半米又很快消散而去。 辛颖动作的同时,那帮之前还恭敬对红雨行过礼的男人们突然动起手来。 辛颖身后二人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神,就被这帮“自家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其中一个长发女子倒飞出去,摔在地上还没能起身,马上就被另一个从地底钻出的男人割破了喉咙。 红雨贴身带的人并不多,因为王都私下来的那个电话,她脱离了大部队轻车简从,辛颖等人也因为汤野千这帮人的身份没有警惕,没想到…… “你好大的胆子!”其他人都被汤野千带来的男人拦下,只有辛颖跑到了受伤的红雨身旁,她只看一眼完全扎入红雨腹部的短刀就觉的自己呼吸困难,何时看到过自家眷主受这么重的伤? 抬起右手擦掉自己嘴角流出的血迹,红雨心中怒火汹涌但眼中还带着震惊,“汤野千,你!咳!” 怒斥没能出口,体内混乱的能量让她在原地摇晃两下,如果仅仅是腹部的伤……脸上很快失去所有血色,红雨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一手撑着地面,她抬头恶狠狠盯着不远处假笑的男人。 辛颖见红雨摔下去,本能就想回身去搀扶,可看慢慢走到汤野千身后面无表情的那帮男人,她又握紧拳头,义无反顾的挡在红雨身前。 “这短刀……”努力调动体内能量,鲜血沾染红了她身下地面,腹部的巨大伤口并不致命,真正可怕的是这把短刀,因为四肢内暴动的能量,红雨瞳中光芒快速减弱,她轻了声音,“晶核武器?” 对他们这些高等级的异能者来说,腹部的这点伤口虽然严重但不会致命,而现在感受到的虚弱都因为体内能量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红雨异常不甘心,她紧盯着汤野千,话音之中仍带有惊诧,“是谁给你的胆子?” “眷属大人好聪明。”汤野千满意的环视一圈,发现红雨带来的护卫除了还挡在身前的这个,其他都已被自己属下杀光。 放下小心,他终于猖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您真识货,这把短刀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安息,它的刀身锻造时融入了晶核体,足以让您体内的能量跟着跳舞,只要短短的五分钟,您就会永远的安息,谁来也救不了您。” “是炎振?”红雨不甘心,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又是谁要了自己的命。 虽然腹部的伤口让她痛苦万分,但她仍然努力保持清醒,压制着体内暴动的能量。 “眷主大人?”汤野千靠近两步,皱起眉头,“他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是书先生。” 红雨张开口,大声喘息。 汤野千看她如此狼狈,一手扶着腰怪声大笑起来,左右跟下属们对视,夸张的摇头,“瞧瞧瞧瞧,我们昔日尊贵的兔属大人,如今居然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等着我们宠信可怜折磨她,哈哈哈。” “您呀,您昔日是不是也这么折磨那些落到您手上的男人?”因为辛颖愤怒的瞪视,汤野千没能继续上前,他无所谓的站在原地,满怀嘲讽的继续看着红雨,“您的恶毒性子本就不配执掌一方大权,书先生忍耐你们很久了,像你们这样心里受过伤害的阴暗垃圾,就应该被清除,为……民……除……害!”   第435章 带血玫瑰 “书易?”红雨冷笑一声,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眼前之人能够将幕后的人说出来,想不到人谨慎到这种地步,不过,“你说我们?”喘息着,她单膝跪地直起上半身,“你们还算计了谁?” “死到临头了,您还这么关心别人?”汤野千虚伪的拍手,“真的太让我感动了。” “说!”红雨断喝一声。 她额头筋脉突起,另一条腿弯折着,人已颤抖的不成样。 就算如此,久居高位依旧让她的气势非常凌人。 “急什么?”看出人已经气若游丝,汤野千根本不在意。 他身后的下属走上前来防止辛颖的突然暴起,汤野千则慢悠悠的拉长音调,“这个世界应该由心怀光明的人组成,像您这样偏执又因为过往的悲痛而加害他人的垃圾,理应该被清理。” “不只是你,还有王域里那些根本不配为上位者的眷属们,你们这些沾满血腥的刽子手本该是最卑贱之人,要不是有闻人诀这个恶魔,你们怎么会有机会凌驾于其他人头顶?” 似是说到心中痛处,汤野千的神情扭曲可怖,“你们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其实不过是占着运气好跟了个不择手段是非不分的王,可是啊,这世界终究不属于你们这样的人。” “每每看到你们耀武扬威的样子,每每给你们行礼,”阴毒表情配上恶毒言语,汤野千放肆大笑,“我都在心里想,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们这些原本卑微的垃圾,踩在脚底下!” “刺杀眷属,背叛王权,你们嚣张不了多久了。”这句话说的很费劲,红雨眼前阵阵发黑,腹部的疼痛慢慢的感觉不到了。 察觉到她的快速虚弱,辛颖红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回身抱住她,“眷主,眷主您坚持一下,大部队就在后面!” 辛颖终于哭出声,昔日生死依托的姐妹们都已经先她一步离开,而将自己救出地狱又给予她勇气继续活下去的眷主正在自己眼前慢慢失去生命,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无助又后悔,抓着红雨手腕,辛颖摇晃怀中人,“我应该拦着您的,应该拦着您的。” 要是接到王都来的电话后她能够阻止眷主脱离大部队,今天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她的失职……是因为她不够小心才造成的这一切! “哈哈哈哈!”之前有烟雾从红雨身周弥散出来时汤野千还稍稍紧张了下,他担心给自己短刀的男人是在欺骗自己,可随着毒雾的快速散去,他已完全放下心来。 果真如黑衣男人说的一样,这种短刀厉害的很,就连红雨这种眷属级别的强者都能够一击毙命,不过也亏得自己能够赢得她的信任,如此近身攻击,对方又一点防备都没有。 因为自己的一晃神,红雨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被自己的心腹抱在怀中,她终于完全瘫软下去,仰头望着天空,轻动嘴唇。 辛颖低下头去,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眷主?”红雨还有那么一丝气息存在,辛颖忍住哽咽,将人更紧的抱在怀中,耳朵完全贴上红雨唇瓣。 “我……”红雨吐出最后一个字,身体突然开始强烈抽搐。 辛颖瞪大眼睛,再也止不住自己的哭声,她一声声绝望而无力的唤着人名。 只可惜……随着抽搐的停止,怀中之人彻底没了气息。 辛颖有那么两分钟头脑一片空白,她想不到跑,更没有报仇或恐惧之类的情绪,她只知道,要紧紧,紧紧将怀中之人护牢。 她的癫狂模样让汤野千身后的人动容,可对汤野千来说,只有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才能真正让他感到安心。 挥了下手,他面无表情的指向哀痛大哭的女人。 “不要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恨他,你就杀了他!” “来,跟我走!” “没有谁生来就该认同某种命运。” “对权势来说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强弱之别,只要你够坚强,你就能将任何人踩在脚下。” “辛颖,过来~” “辛颖,你穿这件吧,好看。” 微微笑的模样,提刀浴血的风姿,从黑暗中走出将手伸向自己的温柔,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怀中逐渐冰凉的体温而越发记忆分明。 身为涅生王域中唯一的女眷属,红雨的存在拯救了太多像她这样的可怜人,她们拥有各自不同的悲哀,但都相同的被一个人所拯救,她们因为她而坚强,而努力,而凝聚。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在靠近,这帮男人正小心翼翼提防着她临死前的反扑。 “对不起眷主,”轻轻将怀中尸体放下,辛颖抹了把脸后毅然站起身,眼泪已经不再往下流,她盯着躲在众人身后的汤野千露出凄美笑容,在冲上去的同时,柔声诅咒,“你们,必不得好死!” 战斗持续了五分钟,虽只有一个人,但辛颖还是打斗到彻底断气。 一个完全疯狂的女人,无比清晰的让在场所有人意识到恐惧,看着女人倒下的身子,除了小腿上扎入的刀子和被削掉的一只胳膊,还有半边仍就血流不止的脸。 刚有人用长刀将她半边脸加一边耳朵削掉,辛颖却只在原地稳了稳脚就再一次冲上前,像是毫无知觉的死尸,不知疼痛的纠缠厮杀。 兔属所带的最后一个人也倒下死亡,在场众人却一时没了声音,包括汤野千都有些被刚才发生的震撼。 不过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扫视现场一圈,踏步走上前。 虽然已经感受不到红雨的气息,但出于小心,他还是蹲下身去伸手在人头部感应,确定人是真的死掉后,他头也不回的抬起手。 身后紧跟的下属从他背后递过刀。 汤野千眼也不眨的挥手砍下。 鲜血溅射上他脸,让他的神情变得无比疯狂。 将红雨头身分离,汤野千又在喷涌的鲜血中将人原本挂在脖子上的眷属令牌捡起。 “这就是眷属令牌吗?”看自家老大抓着染血的令牌目光狂热,身后小弟忍不住探头过来。 汤野千目中狂热很快消失,扭头冷冷盯了下属一眼,将那毛头小子盯的背脊发寒不知所措时,他又一脸平常的将令牌收起,斥骂道:“还不赶紧干活!” 现场不能遗留下任何痕迹,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打发一半的下属收拾现场,汤野千摸着怀中令牌走到其他散落的尸体中间,慢悠悠的打量着这些兔属的贴身护卫,愉快的吹起了口哨。 什么尊贵,狗屁强大,就算是眷属又如何,今天不照样被他宰掉。 接下来还有无数好戏要上场想想就迫不及待,有什么比将这些上位者拉下马并狠狠凌辱他们来的有趣呢? 只要一想起这些往日正眼都不看自己的眷属们趴在自己身前无助挣扎,被自己掌控命运,用震惊不解的目光注视自己,汤野千就觉的异常痛快! 停在其中一具尸体前,他停了口哨声。 这是最早一批被杀的兔属护卫,在汤野千低垂的目光中,“尸体”突然动了动手指。 汤野千勾起嘴角。 “尸体”继续动了两下,终于从地上爬起。 是一个容貌上等的女子,看着年龄比辛颖小上许多。 “一切顺利,”汤野千并不意外人还没死,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确定般询问一句,“我的胳膊真能重新长出来?” “我们什么时候骗过你?”女子出声,嗓音清脆。 “那好!”汤野千红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用刚砍下红雨脑袋的那把刀,直接切下了自己的胳膊,强撑着剧痛哀嚎两声,他又咬牙,用威胁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跟着他的下属们没有犹豫,在将现场处理干净后,每个人都对自己动了手。 如此古怪的自残场景却没有让年轻女子的表情有一丝变化,她静静等着汤野千等人制造自己身上的伤口。 待汤野千冲她点头,她果断撕开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又慢步走到红雨脑袋前,弯身将人头颅抱起,刚还没有表情的脸抬头后却已泪流满面。 脚步麻利的上了汤野千来时的皮卡,年轻女子悲痛欲绝的抱着怀中断头哭泣。 汤野千招呼其他人跟着上车,四辆皮卡调转方向,向着兔属区在后的大部队开去。 第436章 七色寒鸦 眷主中途接到电话先一步赶去王都,吴凤奉命留在后方率领大部队,当楚可心抱着红雨脑袋跌摔下车子,整支队伍瞬间死寂般安静。 汤野千红着眼睛单手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楚可心则面无血色,双目无神的呆呆看着迎上来的吴凤等人。 有风吹过卷起黄沙,千余人的队伍里,慢慢开始有哭声传出。 等到吴凤能够开口,楚可心已然双膝跪下,她怀中抱着红雨脑袋,那双美目至死未能闭上。 “究竟……”才说两个字,吴凤便软下身子,她跪行了几步到楚可心身前,右手前伸着似要触碰红雨的断头,努力几次却还是停留在人头发上方不敢落下,努力克制心中惊惧,她一字一顿紧盯着楚可心眼睛,“发生什么了?” 眷主在接到电话后带领着几个贴身护卫独自先行,楚可心便是其中之一,可现在……他们的眷主,死了,楚可心却独自抱着对方的脑袋回来。 “给我一个解释!”强压心中愤怒,吴凤盯着楚可心的眼神非常犀利,隐隐还夹杂怒火。 “对不起……”之前从尸体中爬起时楚可心的面无表情让汤野千记忆深刻,人就像完全没有感情,盯着红雨的断头就似在看断木,可现在……“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眷主。” 楚可心跟之前完全不同了,她强忍悲痛的模样让人心疼,努力吐出口的语句断续又沙哑,“我们遇到……袭击,其他姐妹都……” 咬破下唇,楚可心颤抖身子,继续道:“都死了,眷主……为了保护我们,我……” 摇晃身子,她因为回忆面色青红交替,气息急促艰难。 吴凤身后站着的其他几个女子上前,其中一人蹲下来,从她怀中接过红雨脑袋,眼泪无声往下流。 汤野千上前,他脸上同样有泪,瞳孔中满是绝望,咬牙切齿道:“是马属。” “你说什么?”安彩真抱着红雨脑袋,低头温柔为自家眷主整理头发,抬头双目阴暗的盯着人不放。 没有丝毫的胆怯或者心虚,汤野千悲声:“不只是你们……” 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满怀恨意道:“蓝岸也让人在半路截杀了我们,我家眷主也……” 得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严重,作为这支军团的军团长,吴凤强打起精神从地上站起,“为什么?” 千余人的队伍中哭声逐渐响亮,而作为兔属区的高层,汤野千身前这十多位女子从外表看,已差不多冷静下来。 “想必兔属大人也在半路接到那个消息才会离开大队,我家眷主同样接到过,说王都已经发现了王域中潜藏的内奸。” 这件事情吴凤等人大致听眷主提过两句,并不明确,因此她们暂时保持沉默。 汤野千恨声道:“我家眷主接到电话后,半路就被一伙神秘人伏击,”从怀中拿出兔属令牌,他递给吴凤,“眷主出事前有给刀戈部长打电话,让他小心马属区那边,我相信王都来的电话中一定告诉了他叛徒的身份,而眷主担心蓝岸得知风声做出什么,才让属区加强防范!” 本已从哀痛中暂时清醒的吴凤接过那块染着鲜血的令牌,整个人又有些崩溃。 她们这些女子本都是苦命人,若不是有红雨出现,她们一定还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是红雨带给她们希望,又让她们真正认识自己。 前二十年的人生中她们没能感受过一点快乐,本以为,今后跟在眷主身边,她们能够创造更多的奇迹,没成想,这一切都被一个该死的叛徒打破。 捏紧手中令牌,吴凤双目发红,她回头凝望自己的军队,默默开启嘴唇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原来,人哀痛到极点时,是哭不出来的。 现下她只觉得自己非常混沌,若不是有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兴许会马上变成行尸走肉。 汤野千看弥漫在这支军队中浓厚到化不去的哀伤与绝望,隐晦的勾起嘴角。 为了加重“药量”增添自己话中的可信度,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块令牌,将其狠狠按进自己胸膛,痛苦万分道:“我家眷主也已惨遭他们毒手,我恨不得现在就杀过去将他们食肉寝皮!” 看清汤野千手中握着的令牌,吴凤诧异不已,“你们眷主……” 汤野千低垂着头,神情灰暗。 “楚可心,是汤野千救的你吗?”安彩真为红雨闭上眼睛,哽咽着询问。 年轻女子从地上起来,虚弱道:“是。” “是我晚来了一步,”将马属令牌重新收起,汤野千愧疚道:“我家眷主出事后,我担心马属还会对其他人动手急急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眷主的尸体呢?”吴凤焦急,目光扫过一众受伤的犬区人,并没有看到他们携带着自家眷主的尸身。 “被刺杀者带走了,”楚可心咬牙悔恨,“我们没能阻止。” “若真如你所说,王都查出的叛徒是蓝岸,他在半路截杀了两位眷属,这是要明着反了!”吴凤忧心。 她如今虽想报仇,但要杀掉蓝岸谈何容易,对方是眷属,手下军队不比他们少,况且人要是真的准备反,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你们作何打算?”同样被马属杀掉自家眷主,吴凤不信炎振手下的人一点想法都没有。 “刀戈部长已发动属区二十万兵马,前去王都讨要个公道。” “二十万?”安彩真将红雨脑袋珍重交给身后姐妹,凝重道:“为何不直接去马属区?” “我家部长担心,”汤野千表情沉重,“王都落入蓝岸手中。” “可擅自出兵逼近王都……”虽然满心仇恨,但吴凤身为军团长,考虑的多一些,“这不合适啊!” “王都也有防备力量,且我们两家的眷主才出事,想必蓝岸那头真有动作王都也能抵挡一段时日,我们这次前去不是要攻打王都,相反是为了保护王都,而且现在……”汤野千轻声:“仔细想想那个从王都来的电话本身就很古怪,王都是否还正常,书先生又是怎么想……” 话未完,但吴凤等人已经白了脸。 她们明白了汤野千的话中深意。 “这个时候我们什么都顾不上了,”汤野千说完这一句变得歇斯底里,他嘶声大喊:“报仇!我们只知道要报仇!” 他的情绪带动了吴凤身后的军队,上千人在荒原之上发泄着心中怒火,她们一声声大喊着,高昂又悲伤。 距此一定距离有处高约四五米的土堆,之前吴凤率队经过时这里空无一人,现下却站了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其中一人举目远望,一会后回头嘲讽道:“这么容易被挑动,真的值得紫羽大人您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吗?” “只是斩杀眷属当然不需要,”浅蓝色的眼珠子继续凝望前方,男人摸着自己衣领,柔声:“我们这次来,并不只为了刺杀。” “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不占据她的城市?”颧骨高耸的男人不解,按照以往的做法,他们应该在杀掉一方老大后就占领对方的地盘进行抢夺。 “我们要的是混乱而不是地盘,只是占据几座城市根本没有意义,只有涅生王域彻底乱了,他们才会无力顾及前方,涅生、圣鼎和复兴之间的联盟将不攻自破。” “东南被他们统一占据多年,只能缓缓图之,灵主现在想要的是复兴,而对我们真正有威胁的是他们之间的联盟,你要明白我们当下的目标在哪里。” “可是……”男子还是不解,毕竟比起涅生他更恨跟自己几番交手的圣鼎,“我们为何不挑圣鼎王域下手,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杀光他们!” “短时间内造成大的动乱,”蓝眸男子幽声:“只有涅生可以。” “为什么?”男人认真倾听,这次能够跟着紫羽大人活动,多少应该学一些。 毕竟七色寒鸦中只有紫羽大人靠智商取胜,橙羽大人也说过,有的时候,智商远比武力可怕。 “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但圣鼎没有,”浅蓝眼眸闪烁,男子平声:“信任。” 第437章 一触即发 三天时间对很多人来说非常短暂,却足以让涅生王域发生很多事情。 犬属区二十万人马加上兔属区五个军团,总共四十二万军队齐齐逼近涅生王都。 王都接到消息又连夜给马属区下了阻击命令。 蓝岸性子懒散,其他的眷属都已经出发前往王都,他却慢悠悠的不慌不忙,因此当命令传达到时,他才离开自己的属府不远。 “眷主大人,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否则真让炎振的人跟红雨的人进入王都,我们怎么对王交代。” 比起火烧眉毛焦急不已的下属们,蓝岸轻松多了。 所有人都提出要连夜赶路,他却不管不顾的下令找个镇子休息。 一直在车中颠簸又因为王都突然的命令临时从属区调集三十万人马出来,蓝岸觉的自己很劳累。 可这帮没良心的下属们却不准备放他休息。 好不容易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大床上没一会,心腹们就找过来。 一个个的瞪着他,恨不得揪起他就走。 “怎么?”他不悦极了,一个个的扫视过去,“睡不着?” “……”下属们面面相视。 他们确实睡不着,王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十二位眷属中同时有两位发动谋反,他们不是自家眷主永远这么没心没肺,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的可怕后果,还有他们属区将要面对的,谁还能安生闭眼呢。 而且王都命令来的相当匆忙,他们若是再耽搁,万一没能阻止谋反的两位眷属兵马入城,日后清算起来绝对没有好下场。 “睡不着你们就去楼底下跑去!”掏着耳朵,蓝岸不耐烦,“一个个的盯着我干什么?五大三粗的,求爱吗?” “……”面色青紫的下属捏紧拳头。 还有那差不多被逼疯的继续念叨,“眷主,我们属区最多只能调集三十万人马,在王都之前阻拦的话,我们就要在前夏和邱城驻扎,可那两个城市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撑我们两天的消耗,从属区调运粮食过来还要五天,我们是不是应该提早想好计策。” “此次为了行军速度,我们的重武器都未携带,真要交手肯定要吃亏啊。” “暗下我们也联络了不少线人,发现王域中大部分通信设备都被毁坏了,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定要多个小心。” 听着下属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呱噪,蓝岸伸出挖耳朵的小拇指,不在意的吹了吹。 知道不给出个回复这帮人能耗自己一夜,他非常无奈,“炎振跟红雨抽的什么风,好好的怎么就叛乱了呢?” 他这一问,房内下属集体沉默。 要是知道原因他们就不用这么慌了,也会明白下步该怎么做。 可关键的就是他们想不明白啊! 刚收到王都命令时他们还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可随着消息的传递,他们确定了是真的有四十多万人马在逼近王都。 好好的,犬属区跟兔属区有什么理由发动这么多的军团逼近王都? 除了造反外,似乎也没什么好的解释。 “还没见到书先生?”拨弄着自己的卷发,蓝岸考虑会后,看向右边的心腹。 “命令下达后只在电话里联络了两次,我们在王都的人也说医生还在进出,伤口应该还没痊愈。” 蓝岸总觉的心中不踏实,但是具体的条条道道他又说不出来。 “我们派去的医生有没有用上?” 阻击两个属区兵马的命令下达前王都那边就来了电话,说是书易在办公大楼下遭遇刺杀,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受了很重的伤,暂时只能静养休息。 且因为袭击者用的武器古怪,伤口一直在腐烂,蓝岸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还派出了几个医生前往。 “王都现在很小心,暂时还没有让我们的人靠近,”心腹摇头,叹气道:“如今两个眷属突然叛乱,怕是王都戒心更重,对我们这些眷属更不会轻易相信。” 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但蓝岸还是觉的烦躁。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因此他在有意拖延时间想要晚一步到达阻击的城市,多一些时间用来思考。 “炎振那人怎么会想到叛乱呢?”像是自言自语,蓝岸嘀咕着没有看任何人,“他对主上忠心的很,说他叛乱可信度还没有向阳高。” 下属们都很认真听他的分析,对他言语中对羊属莫名的恶意进行无视。 “你再说红雨,”蓝岸继续用小拇指转动自己的头发,“她一娘们,除了在涅生能够获得今日的地位,哪里还能让她爬的更高?” 这句话中又是满满的偏见和恶意,下属们继续无视。 “啊!”蓝岸突然拍了下大腿,下属们集体端正,只听他拉长音调感慨道:“他们脑子坏掉了吗,太可怜了。” “眷主?!” 要不是早就习惯,怕是下属们都要疯,这种关键时刻多少让他们感觉到一点点的靠谱吧! “联系上王了吗?”蓝岸耸肩,知道自己再不表现稳重,下属们就真得急眼了。 还是不要把自己人欺负的太过,毕竟还要他们为自己办事。 少有的良心发现让蓝岸严肃一些。 “王还没有回来。”他们联系的王亲卫队,那帮只知道提升自我的男人话很少,他们甚至不关心王域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只冷冰冰的一句王出门了不在暂时无法联系上就给挂了电话。 “我们为什么不能联络潘先生?”心腹中有人不解。 “潘之矣这人是很聪明,”从椅子上站起,蓝岸踱步在房内,“可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联系他。” “眷主何意?”众人不解。 按理说两位先生地位相同,像今天这样的事态,完全可以听听潘先生的想法。 “我不喜欢他。” “眷主!”终于忍耐不下去的郎庆明黑着脸上前。 蓝岸马上改换说法,“展翅帮如今风头无二招惹无数人注意,为了安全,潘之矣断了我们单方联络,如今只能他那边主动联络我们,派人去往复兴城也要时间,难不成我们要什么都不做,空等?” 以前还不怎么在意这个单方联络,毕竟真有要紧事情能直接找主上干嘛还找潘之矣,可谁知道王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会出门散心,还两天没有消息! “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作为唯一一个敢正面怼蓝岸的下属,郎庆明很有自觉的出声逼问。 “只能先拦下两边兵马了,”蓝岸叹气,“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进了王都,书先生还病着,真出点什么事情我不好跟王交代。” 岂止是不好交代!众人摇头。 王都阻击两方兵马的命令都下来了,他们属区不论如何也要将另外两个属区拦在王都外才行。 …… “怎么样?马属区有异动?”虽然跟犬属区联合共同逼近王都,但吴凤心中还存在最后一点犹疑。 “探子最新发回来的消息,蓝岸调集了三十万兵马命令他们全速赶往前夏和邱城。” “前夏和邱城?”极速行军,自然不能找什么镇子或者村庄休息,兔属区的兵马全部搭建帐篷休息在荒野之上,吴凤身后还站着几人,听到情报人员的话,其中一位马上走到地图下,仔细看了会,恼恨的一把拍上地图,“这是要提前阻拦我们进入王都了。” “三十万人马,蓝岸好大的手笔!”这已差不多是一个属区兵马的全部,连一点防守城市的都没留。 “他以为凭借这点人就能同时拦下我们两边吗?”有人不屑冷笑。 还有人恼怒,“吴凤,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如今他都敢明晃晃的派出兵马来阻杀我们了,且王都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不说为了眷主报仇,就说为了王域我们也要护下王都啊!” 比起吴凤,这些后来从属区赶来的军团长们更加愤怒,她们急于报仇,又被摆在眼前的事实刺激到。 二十五小时后,蓝岸手下第二、第三军团先赶到邱城,四个小时后,兔属区的先行军团也出现在城外。 第438章 几分癫狂 双方碰面根本没有交流,报仇心切的兔属军团就发动了袭击。 蓝岸手下军团长本被交代过尽量不要发生冲突,但对方都已攻击了还能怎么办? 王都来的命令是务必将叛乱的两个属区兵马拦截下来。 邱城百姓还来不及转移,听着城外炮声枪声,头顶还不时有飞艇盘旋,他们哭着喊着,惶惶不安的在城内官员组织下进行避难。 蓝岸在双方交战一小时后急急赶到,他脱离了车队选择乘坐异形,一行二十多人坐着飞鸾鸟在空中大致转了圈查看情况,在兔属军团的人发现他前降落在城中。 城中组织对战的军团长看到他来很是激动,马上将指挥权让出。 蓝岸歪着头让下属随意找了张凳子,为了随时掌握前线情况,他们并未去城中的管政大楼而是找了处靠外的民宅。 “我看兔属区带了飞艇。”咳了声,他接过茶水润喉。 后半程坐着飞鸾鸟,大风刮的他差点没僵硬。 “是带了飞艇,城外还看到数千匹陆地异形。”有从战斗前线刚回来的心腹出声。 涅生王域是地球上对异形了解最多也是驯养最多的王域,他们甚至给可以用上的异形分了类。 比如用来骑乘的陆地异形和专门用来空战运送的上空异形。 “看起来,”有跟蓝岸一起,刚到邱城的军团长插话,“兔属区是真的反了。” 虽说得到确切的消息对方带着大量人马前往王都,但马属区中其实有不少人跟蓝岸一样抱有怀疑。 毕竟红雨作为十二眷属中唯一的女人,也可以说是如今地球上最有权势的女人,没人想的通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不过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了。 “犬属区的兵马呢?”放下茶杯,蓝岸面色平静的询问。 “有大半在风岚城下调转了方向,中途去往南边了。” 既然说是犬属区同兔属区一同造反,蓝岸自然不能只关注一家。 “南边?”到了邱城才发现不见犬属区的人马,蓝岸心中奇怪,眼下听得下属汇报,他又蹙起眉头,“南边有什么……” 喃喃自语着,他深思其中缘故。 既然是造反,想要控制王都,又为何突然调离大半人马往南边去,南边有什么吗? “眷主,眼下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兔属军团的攻城吧!” 因为记着蓝岸之前的命令,虽然被迫对战,但马属这边一直处于防守,可再这么被动下去邱城可真要丢在他们手上了。 蓝岸刚在空中骑着异形鸟转了圈,差不多清楚状况,稍稍沉吟,他开口问那个刚从前线回来的心腹,“兔属区的飞艇攻击城内了吗?” “没有。”下属据实回答,虽然兔属区的飞艇一直在空域徘徊观察,但就是没往城中扔过炮弹。 若非如此,邱城不会如此“平静”。 现在的混乱仅限于前线交战处,若兔属区的人马真想尽快拿下城市,最好的办法是让城中陷入混乱,可对方没有这么做。 蓝岸少见的严肃,他仔细思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最终下定决心从凳子上站起,一挥手,义无反顾道:“跟我出去,我倒要去问问这帮娘们发的什么疯!” “眷主!”郎庆明皱着眉头伸手阻拦,“兔属区的人马就跟疯了一样,现在前边乱成一锅粥,您这个时候过去太危险了。” “是啊眷主,真要谈判,也得等这一轮的攻击结束。” 心腹们都在劝,然而敢动手阻拦的只有郎庆明。 蓝岸平常时极为厌恶甚至害怕这个男人的一本正经,大部分时候他懒得过于计较,因为懒散,属区的管理大部分都要依靠这个男人,不过如今…… 没有多说,他只抬眼淡淡扫了对方一眼。 神情冷淡,却让敢于跟他正面抗争的郎庆明马上让开了身子。 那是发自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气场,郎庆明之所以能被蓝岸容忍并掌握大权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适可而止。 擦身过人,蓝岸嘴角微微上挑。 冒着流弹到前线,他特别风骚的跳上屋顶,双手举起,围绕在他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躁动,不多时两条巨大的水龙凭空出现,呼啸着“扫荡”过街道。 抱着枪支长刀近身交战或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起的人马皆被这突然来的水流冲散,等到水龙消失于街尾,整条街道就像刚经历过洪水。 不少兔属区和马属区的军人一同四脚朝天,爬起后,浑身湿漉漉的狼狈站立。 许多运气不好的则干脆被水流冲到下一条街道。 如此夸张的动静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蓝岸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他仰头在屋顶笑了会,特别潇洒的伸手指了下街道上呆呆望着自己的兔属军人。 “将你们军团长叫出来,最好连你们那发疯的属主大人也一块请出来!” 刻意引动的身周磁场能量使蓝岸的声音远远传出。 刚还发愣的兔属人马忽然怔住,一个两个的再次红了眼睛,现场气氛一时变得压抑古怪。 站在屋下的郎庆明给身周同伴打眼色,兔属的人明显不对劲,不知道眷主那句话中哪点刺激到她们,如今这些人看上去比之之前更疯狂。 蓝岸虽然懒散不羁,但对人的情绪转变还算敏感。 这么一会功夫,就见稍稍平静下来的战场上兔属区的人马全部重新握起武器。 “你在装什么蒜!我们眷主不是被你谋害了吗?”人群中,有女子嘶声大喊,话音充满恨意。 蓝岸站在屋顶身子震颤,他眯着眼睛搜寻出声的那个人,很快锁牢在对方身上。 看的出这个喊话的人属于兔属区中小队长级别的人物,围绕着她,身周零散站了一个小队,跟她一样,这些人全都用仇恨的目光怒视着他。 与其说这个小队……蓝岸凝重神情,一个个的扫视过街道上还能站立的兔属人马。 所有人都跟这个小队一样,重声呼吸着,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眷主小心!”郎庆明突然大喊。 头顶闪过白光,有道数米长的雷电直直劈向蓝岸身子。 不需要提醒,蓝岸也能察觉出身周能量的异动,虽然吃惊于对方的回答,但他脚下的速度一点没慢。 移动两步从屋顶跳下,他刚站立的位置马上又有十数道闪电陆续劈下。 郎庆明带着人冲上前,护着蓝岸往后退。 那之前还完好无损的三层小楼因为这轮攻击很快倒塌,扬起的飞尘让就近站着的蓝岸等人非常狼狈。 “你说什么?我杀了谁?”推开那些紧张护着自己的下属,蓝岸独自一人走上前。 “你这卑鄙的叛徒,居然到现在还要狡辩!”又一个尖利的声音插入,随着这句话落,街尾涌出另一批身着红衣的军人。 “眷主,”郎庆明接收到上空的信号,跑到蓝岸身侧拽住人,低声:“犬属的人来了现在不是交流的时候。” 双目深沉,蓝岸盯着街尾处源源不断涌出的敌人,跟着郎庆明后退两步。 这些人眼中全无昔日同伴的情谊,每个人望着他的样子都像恶鬼,似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这种时候明显谈不出什么,且刚知道的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红雨还有炎振,居然死了吗? 蓝岸觉的自己需要一些时间理理思绪。 配合着身周下属,他隐晦给郎庆明打眼色。 因为他刚才的拉风行为,这处已不知不觉被兔属区人马包围,眼下怎么突围出去……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杀了他!”尖利嗓音的男人看出他有退意,目中闪过阴毒,仰头大吼道:“为了给眷主报仇,杀了这个无耻的叛乱者!” “杀杀杀!” 才安静没一会的战场再次被喊杀声震动,这一次,所有人都像得了失心疯,再没人可以将他们轻易分开。 与此同时百公里外: 向阳从车中走出轻松跃上车顶,他带来的军团长们全都以他为中心站在车辆四周。 千余人的队伍同时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将武器对外戒备。 向阳目光阴沉,打量着这群不知何时逼近,又将他们包围在中央的军队。 二十分钟前,他见到了从自己属区没日没夜赶过来的探子。 探子为他带来个惊天消息。 “兔属犬属与马属三方人马不知为何全都赶往了邱城和前夏城,看样子极有可能发生冲突,而我们对王都的消息中断已有四十八小时。” “向阳!” 跟包围的人马僵持十分钟左右,红色方阵中终于有人走出,来人趾高气扬的喊着向阳名字,姿势傲慢的站在最前。 “周前程,”面无表情应上一声,向阳跟着从车顶跳下,大步走到自己队伍的前方,重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 “死到临头了还卖弄威风!”一脸的斑点加上细小眼睛,周前程的样子看着有些猥琐,作为犬属区的军团长,他经常因为模样被人暗地里耻笑,这让他分外在意别人的眼光。 向阳这帮眷属往日里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蝼蚁一般,那种无视加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厌恶让他恨之入骨。 “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时候,”虽然知道人今天必死无疑,但这样近距离面对发怒的向阳还是让他有些惧怕,努力掩饰自己的表情,周前程往后退了两步,故作不屑道:“你得死,但不必我脏了手。” 就近停留的几辆面包车门齐齐打开,穿着黑衣黑裤戴着白色羽毛面具的男人们无声走出,这些人越过周前程,毫无波动的注视向阳。 第439章 王域危机 “是炎振的意思?”向阳一边问,一边往后退。 他虽恼怒但并未失去理智,周前程带来的不只有自己手下的军团,还有这百名来路不明的高等级异能者。 因为距离近,他能从这群人身周感应到强大的磁场能量存在。 且跟王身边的亲卫队相同,这帮人虽然看着他,但眸中并没有他。 要说不同……向阳心中稍显烦躁。 那就是主上身边的亲卫虽然漠然,但那是因为绝对的强大和一心追求能量的忘我,而眼前这帮人注视他的目光阴暗冰冷,毫无情感波动。 “眷主大人?”周前程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满意,虽身为军团长但往日里他看到这些眷属只有卑躬屈膝的份,今天倒好,对方必须正视自己。 “当然了!”满怀恶意的笑容让他脸上的斑点变得越发丑恶,周前程藐视道:“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炎振让你来杀我?”向阳又问,只不过双目注意的却是他身边的那群人,“你们计划了什么?” 结合半小时前收到的那个消息,向阳猜测王域里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若非如此,人怎么敢光天化日堂而皇之的截杀自己。 且……扫视四周,他发现包围住自己的人马足有一万多,这么一支队伍又是怎么穿过马属区来到此处的? 蓝岸不像个好说话的人,难不成……人已经跟炎振搅合到了一起? “计划了什么?”周前程冷声,看向阳默默后退,他同样也往后闪入人群,“死了你便知道了!” 无意多说,按照老大交代的他已经让其他人马赶往羊属区攻打,想要占领并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方,带着向阳的脑袋过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在属区时,向阳打击扼杀一切不同于自己的声音,如今他一死,羊属区必然连个可以做主的人都没有,群龙无首只有被他们宰割。 看对方无意让自己多思考,向阳脚下长出粗壮藤蔓,不过眨眼功夫,他人就到了半空四五米高处,居高临下扫视人群。 近万人马随着周前程的命令,全部攻向被他们围在中心的羊属队伍。 将指挥权交给军团长,向阳指挥脚下藤蔓移动,如同巨人般直接撞入犬属军阵。 四五米高不断飞舞的藤蔓肆无忌惮扫飞聚集在一起的敌人,向阳盯着周前程,右手上扬,一条半米粗的藤枝直接凌空抽向对方。 虽只带了千余人,但比起周前程的手下,向阳底下的人明显更为强大,虽被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包围却一点也不畏惧,因为浴血厮杀反倒更为凶悍。 周前程早就知道羊属军团不好惹,可上头命令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出于对自己性命的小心,早从战斗一开始他就往后退,吆喝着远远指挥起其他人。 谁知道向阳死脑筋,谁也不管,就算前路有人攻击他,他都熟视无睹,一门心思冲着他来。 眼看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靠近,像是慢动作,一切在周前程的眼中被慢放。 他引以为傲,他视为资本的手下们这时候就像柳絮般脆弱,被几条藤蔓给抽的一会往东一会往西。 虽经常跟着自家眷主跟其他眷属打交道,但周前程很少亲眼看到过眷属们亲自动手,除了自家眷主,其他眷属的能力和强大只存在于各种传闻中。 好不容易亲眼见一次,却让他如此胆战心惊。 刺杀眷属形同叛乱,向阳心中存有怀疑,便一门心思想着先将周前程拿下好好问个清楚。 这种情况下他没想过撤退,一来此处平坦没有什么遮蔽物,二来,对方人数多他十倍,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此多的人保护着自己却依旧让向阳不断靠近,周前程急了,连连破口大骂。 如同长出巨腿,向阳甚至不用跟人近身交战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攻击力。 看阻拦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他脚下挥舞的藤蔓也跟着越长越多,等到逼近周前程身前……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外看他,人就像只巨大的八脚蜘蛛。 “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退闪到运兵车后,周前程探出头,搜寻那群黑衣男。 就算在眷属中向阳的实力也是顶尖的,周前程虽然不爽他,却也明白人的强大,以他的能力来说完全过不了三招,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不敢上前跟人近距离对战。 向阳心狠手辣,真落到他手上,死相肯定难看。 “噌!”长刀出鞘伴随倒下的绿藤,以八条藤枝为支撑移动的身子晃了晃。 从见面开始他就小心留意的那群男人终于动手了,跟之前杀他底下人不同,这帮人拔出长刀后气势瞬间转变,虽然及时闪避,但向阳依旧被他们同时切下三条“腿”。 且因为“身体”的庞大,他的动作变得缓慢,这帮男人就像狼群般合作,不一会儿就将绿藤组成的巨大 “身体”撕扯碎。 有好几次,刀尖甚至从他脸侧划过。 高手之间交手只需要片刻便知对方深浅,向阳了解到这帮人的厉害,马上将身下藤蔓散去。 双脚落地后,他的身子如闪电般快速闯入他们中间。 万余人围杀千余人场面还算壮观,在周前程身后,有辆黑色轿车快速靠近,在被发现阻拦后,轿车驾驶座上探出个人头,离着一定距离远远吆喝一声,周前程被身边手下提醒,眯着眼睛看了眼,马上让下边人放行。 那轿车到了近处,从驾驶座上下来个高大男人,人刚下车就往后走,也不跟上前迎接的周前程打招呼,将轿车后门打开后,从中又弯腰钻出个年轻男人。 睁着浅蓝色的眼珠子,紫羽靠着车门,惬意望向不远处的战斗。 “紫羽大人,”周前程变得非常恭敬,与之前对待向阳的态度完全不同,他弯下大半个身子对着人讨好,“人马上就拿下了。” “你们老大为何非要占领羊属区?” 和之前的兔属区不同,周前程背后的人似乎对羊属区的城市势在必得。 “老大说了,羊属区的地盘大部分都是原十王区的城市,非常富裕人口数量也多,想要在东南跟闻人诀抗衡就必须占领这块地方。” “喔~”摊手表示理解,紫羽看着人群中如蛇般翻转挥舞又消散的藤蔓,“听说,他是最早跟在闻人诀身边的心腹,也是唯一有可能知道闻人诀来历的人?” “是。” “你们老大……”紫羽迈步到人身前,轻轻笑了声:“没在玩什么别的游戏吧?” “怎么会呢……”周前程低着头,额头有冷汗渗出,他小心翼翼道:“老大说没有你们的配合他不可能做到今天这步,一直以来他都很感谢你们的帮助,未来也还需要和你们结盟才可自保并与涅生抗衡。” “最好如此,”紫羽继续往前走,跟他一块来的男人快步跟上,“要不是他的心思太复杂,我们早可将涅生王域扼杀在摇篮里。” 吞咽着唾沫,周前程“嗯嗯啊啊”的点头应是,心中却很不以为然。 若真的从头到尾都配合,最终他们只能成为寒鸦不渡手中的棋子,又哪里能到现在这步。 寒鸦不渡要的只是东南势力的消失,而不是帮他们重新建立一个王域。 说到底,他们现在不过是有相同的目标在互相利用罢了。 交手不过十分钟向阳就觉的吃力,犬属区的人马暂且不提,就说这百余名一直围绕着他攻击的黑衣人,频繁转换的晶核武器让他应接不暇,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 还有……看又一个在他近身兽化的人类,向阳谨慎的唤出藤蔓挡在身前。 这帮黑衣人非常古怪,只要被他逼入绝境自身就会开始异变。 而比起正常人类形态时的战斗力,兽化后,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又或者攻击异能都成倍增长。 “寒鸦不渡!”咬牙吐出四字,向阳在躲避攻击的同时,甩出藤蔓直接将一个冲向他的男人拦腰射穿。 紫羽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下,周前程一脸不解的陪着。 就看他仰头盯着向阳,在人落地翻滚起身后,突然朝人所在的方向,张开嘴大吼一声。 奇怪的是……周前程扭头看人,明明感觉这男人刚大喊了什么,他却一点也没听到。 这样的一幕近距离看有些滑稽,只不过他还没想到要笑,不远处的向阳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抱头倒了下去。 向阳刚将藤蔓上被他勒死的两具尸体甩开,避开空中来的攻击才起身,耳中便一热。 一声刺耳的巨响忽然在他脑中炸开。 站直的身子因为这声摇晃,那声音断续不绝,不过三秒时间他便因忍受不住,双手捂头原地栽倒。 黑衣人们不会因为他突然的不适而停手,在长刀挥下来的瞬间,虽然痛苦万分但向阳还是朝左边滚了半圈。 身子躲过刀锋,但那无力摊直的右臂却被袭击者的长刀整条砍下。 第440章 迷雾深沉 蓝岸在身旁下属的拼死保护下后退回邱城,就算一开始顾忌着同属一个王域,但随着战火的燃烧,马属区这边的人渐被打出火气。 任由谁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死在对方刀下都不能再维持理智,后退回邱城,一帮子心腹围绕着蓝岸欲言又止。 他们知道自家眷主的顾忌,但眼下被动挨打实在不是好办法。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蓝岸低头思考,抬头后语气坚定,“暂时后退,以中街为界,派出代表,我要在凌晨之前见到他们的领头者。” 这种情况下人怎么可能跟你谈判,且看现在的局势,犬兔二属分明是铁了心要叛乱。 不过这是眷主的最终决断,底下人不敢多说,马上按照他的吩咐下去布置。 “后退回中街就等于放弃邱城西区,您日后怎么跟王都那边交代?”郎庆明担忧,“阻击的命令是王都来的,您之前冒险见他们就很不合适了,如今为何非要坚持再见一次?” “怎么想我都觉的古怪,红雨跟炎振死了,人还是我杀的?” “或许这只是他们叛乱的一个借口。”郎庆明不以为然。 “不像啊……”卷弄着耳旁头发,蓝岸沉声:“今天我特意去的前线,那些人看我的目光……” 满怀仇恨,那种哀伤不似作伪。 且若已经叛乱,红雨跟炎振二人诈死的意义在哪里? “那您怎么确定吴凤就愿意见您?” 眷主在代表离开前特意交代了吴凤这人。 他们曾跟炎振分庭抗争管理过十七区,中间有过不少龌龊。 但一直以来,蓝岸跟红雨的关系却还算不错,尤其在对待垃圾人的态度上,红雨曾和他站在一条战线,在针对一些书易对地下规则的改动上,他们也曾私下配合过。 因此,蓝岸曾跟对方打过几次交道,比起其他人,对她还算有些了解。 “她对红雨的忠诚毋庸置疑,假若红雨真的死了,她应该比谁都想弄清楚这其中缘由。” 当上眷属来,他已经很少说这么多话。 郎庆明思考着点头,最终默默退出屋子让他休息。 蓝岸当上眷属后已经很少这么奔波,且刚到邱城就投入战斗,现在也一刻不停的在思考跟指挥。 对郎庆明的贴心,他表示满意,抓紧这点时间闭上眼睛。 …… 派出的代表很快带回消息,犬兔那边的军团长们愿意见一面。 蓝岸将会面地点定在中街上的芳香茶楼,郎庆明等军团长布置好人手随时准备接应,街道另一头,吴凤带着安彩真等人和汤野千并肩走来。 郎庆明本想贴身跟着,可被蓝岸当场拒绝。 只带了一个护卫,蓝岸让人帮忙泡茶。 早在战火蔓延到中街前这里的人就被遣散了,茶楼大门被老板锁上,蓝岸笑眯眯的直接将锁破坏。 吴凤来后,盯着他看了几眼,最终跟着在桌前坐下。 外边的战斗暂时停歇,就算坐在茶楼上,窗外带来的风中依稀能够嗅到硝烟味。 明明前一刻双方还打的你死我活,半小时后,两边的高层却坐在一桌静静对视,这景象着实有些奇怪,但蓝岸却很淡然。 “你说红雨死了?”将茶杯推到对面,他轻飘飘开场。 吴凤挥手让身后心腹按捺,点头道:“我来见你,是因为你派来的人说你和我家眷主的死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茶水倒满却没人喝,蓝岸交叉双手垫在下巴下,直勾勾看着对面几人,语带威压,“同为眷属,我倒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回想起看到红雨断头的那幕,吴凤捏紧拳头,颤抖身子悲愤的说不出话。 汤野千无法阻止兔属的人前来,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应对,这时候滴溜转着眼珠子,沉声喝骂:“你还在这里狡辩,有意思吗?” “狡辩?”蓝岸一瞬将目光锁死在汤野千身上,直看的男人后背发凉才皮笑肉不笑的转移目光,意味深长道:“不管你们眷主如何,但你们擅自靠近王都就是叛乱,你们手下有这么多人就不为他们想想吗?” 吴凤从悲伤中挣脱,她审视蓝岸,突然插嘴道:“例会即将召开,眷主在赶来王都的路上接到王都来的隐秘电话,电话中揭露了王域中隐藏的叛徒,为此,眷主私下离开大队先一步赶往王都,不幸发生在半路上。” 蓝岸的目光和表情都很坦然,吴凤心中本就存有一丝怀疑。若人真是蓝岸所杀,他不必要几次三番冒险来见他们,意义何在呢? “你们眷主也是?”蓝岸瞥过目光,转而看向汤野千。 男人正恼怒于自己刚才被他目光所慑,不爽的“嗯”了声。 撤开支撑下巴的手,蓝岸双手抱胸后靠向椅子,语气突然悠长,“那个王都来的电话说了我就是叛徒?” 若非如此怎么红雨跟炎振一出事两边就怀疑到自己头上。 交流到这步……他所要思考的就是面前这些人说的是真还是假,若是真的,则摆明这其中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是不是叛徒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而若是假的,就怕兔属区跟犬属区还有什么计谋在后,想要借自己的手,又或者说想要通过自己达到什么目的。 如今还有能力护卫王都的除了自己还有向阳,例会在即,向阳应该同样在来的路上。 吴凤虽没有回答,但她跟身后人的目光还有汤野千仇恨的表情足以证明蓝岸刚才所问那句话的答案。 蓝岸并不着急为自己辩解,他只问了句:“既然如此,你们去王都做什么?” “现在想来,那个王都中来的电话应该出自你的意思吧?”安彩真忍不住插嘴,“你有意将眷主他们从大队中调走好方便你暗杀,而你要叛乱一定会想办法控制王都。” 汤野千坐的端正,表面看着没什么不同,内里却很紧张。 他们失算了。 应该说,是那个寒鸦不渡的人对蓝岸估计失误。 他说蓝岸性子高傲,行事孤僻,在面对一群要杀自己的人时肯定没什么耐心,所以在远程指挥时还交代他一定不能让兔属区跟蓝岸这边有接触,没成想,两方都已经成功打起来了,蓝岸在差点被他们杀掉的情况下,还敢提出见面。 而对蓝岸的态度,吴凤果然加大了心中怀疑,她决定前来相见。 他虽想阻拦,但这种时候开口不让他们见面,只会让他暴露凸显出自己。 于是乎,满心不愿的他跟着到了这里,只等找准时机发飙好让这次的会面不欢而散,哪里想到,自己居然被蓝岸的一个眼神给震住,就这么错过了机会。 所以,蓝岸暗了目光,假设吴凤等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来此是为了阻止自己掌控王都。 “可我接到的命令,”隐隐嗅到哪里不对,他的语速慢下来幽声道:“是你们二属叛乱,令我前来阻击你们继续靠近王都。” “怎么会……”安彩真愣了愣,脸色发白,“王都误会我们的行动了吗?” “不对,是你在这里胡说!”突听到王都将他们视作叛徒,安彩真慌了神,但她马上想到面前坐着的是谁,蓝岸,这个男人就是杀死他们眷主的幕后凶手,他的话又怎么能信! “你们就没想过要联系王都吗?”将所有的不对联系到一起,蓝岸沉声。 “我们……”吴凤皱着眉头,“一直联系不上……” 就是因为如此她们才更信了蓝岸叛乱或已掌控王都的猜想,早从眷主出事他们决定发兵前来时,就联系过王都几次,只不过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放开把玩着的头发,蓝岸将它们在脑后松松绑起。 不对劲的地方……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吴凤说她们一直无法联系上王都,可自己这边跟王都的消息却一直通畅。 也就是说,吴凤在撒谎? 难道,自己心中的那点直觉是错的,红雨跟炎振是真的反了…… 又或者说,二人确实已经遇害,反的是身前坐着的这帮军团长。 第441章 还是疯狂 “还不肯说吗?”手中短匕插进人大腿旋转,浅蓝眼眸的男人示意抓着向阳的下属将人更高提起。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速。 眼看自家眷主被人制服,现场千余人的羊属队伍投鼠忌器,聚集在一块后被周前程带来的人马更紧的包围在中央。 两边肩膀被人抓着向上提起,向阳头疼欲裂。 睁着双眼额头有血流过眼睛,他眨了下,双腿蹬了蹬。 脚尖堪堪碰到地面,体内躁动的能量让他无法用出异能。 “我问你,闻人诀究竟来自哪里?”大腿上插着的短匕还在转动,向阳疼的整个身子都在抽搐,只可惜抓着他的两个男人力大无穷,在双脚离地异能又无法使用的情况下,他完全挣脱不了。 “周前程……”张嘴大口喘气,向阳表情狠厉,他没去看握着匕首折磨自己的男人,反而投目到前方,“勾结寒鸦不渡,你活腻味了!” 他之所以被动就是因为先前受到精神攻击。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他曾遭遇过,一旦晶核能量暴乱,极大的结果就是死,就算运气好保住性命也会失去识体成为傻子。 当初是主上救得他,向阳不知道主上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现在寒鸦不渡的人逼问自己主上的来历,想必也是担心闻人诀身上的秘密太多。 别说向阳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说。 因为曾经遭遇过类似的袭击,他完全可以猜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还有那百名黑衣人的身份。 只不过,再联系之前收到的那个消息,向阳疾言,“蓝岸为什么去邱城?你们做了什么?” “担心担心您自己不好吗?”看昔日高高在上的男人被寒鸦不渡的人折磨,周前程放下心中对于这些上位者的恐惧,得意道:“他若不带人去邱城,我的人马怎能这么顺利的通过马属区来拦截您呢?” 从一开始,寒鸦的布局就不只是针对兔属跟马属,还留在王域中的这些眷属,他们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要让涅生动乱,斩杀掉他们的眷属就是最快的方式,跟圣鼎完善的管理结构不同,涅生十二眷属集大权于一身,他们一死不说马上就能混乱,但起码,能够掌控住局面的人就没有了。 截杀兔属污蔑马属,以守护王都讨要公道为名调集人马逼近王都,同时又以王都名义命令马属阻拦犬兔二属,坐实他们叛徒的身份。 一方怂恿,一方被蒙蔽,另一方见机行事煽风点火,只要三方打起来,涅生必定元气大伤。 而在这个过程中,马属肯定要调动自己属区的所有兵马去抗衡犬兔二属,那么他们就可抓住这个时机分出一支队伍,轻而易举通过对方地盘去截杀另一位赶来王都开例会的眷属。 所有的一切都如计划般进行,紫羽不在意的松开手中匕首,伸手侮辱性的拍了拍向阳脸颊,“十二眷属么……” 轻柔声音中夹杂着恶毒,紫羽扭过身去看周前程,不以为然道:“我早说过,所谓的十二眷属根本不需要担心,你看……” 轻轻拍打的手慢慢抬高,紫羽微笑着狠狠扇了向阳一巴掌,直把人的头打的彻底偏向一边,他又吃惊般收回手掌,悠扬道:“十二生肖中除了龙,其他还不都被人类端上了餐桌。” “眷主!” “快放开我们眷主!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徒!” 因为眷主在对方手中,千余人的队伍在两个军团长的带领下背靠背形成战圈,在他们外围,犬属区的兵马正在慢慢缩小包围圈。 因为忌惮,他们不敢反抗,但也不能就此丢下武器。 眼睁睁看着包围圈逐渐缩小,可活动的空间被压缩,千余人完全挤在一起的话迟早会失去还手能力,被人如鸡狗般轻易屠杀。 向阳被打的歪头,迷糊视线中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全部收在眼中。 因为那记耳光,他的耳朵轰鸣作响,鼻孔中有血流出,他不在意的甩头,转回脑袋后又伸出舌头将唇上血液舔舐干净。 “惊动我王,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你还在等闻人诀回来?”紫羽低头,将插在人大腿上的匕首拔出。 虽然心中有些猜测但因为对方这句话,向阳还是沉了脸。 一个“回”字,足以说明太多。 “炎振背叛了?”这句问话其实是多余的,从今天来截杀自己的犬属区人马来看,谁是幕后主使一目了然。 只不过出于对男人的了解,向阳觉的人不会背叛主上。 可是主上不在王域的事情除了十二眷属,就只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亲卫知道。 向阳相信那些亲卫,因为修炼的功法缘故,闻人诀身边的那群怪物越来越缺少人情味。 他们逐渐丧失了对欲望,情感等一系列的渴求,满心满眼的追求力量,这样的一帮人是不会勾结寒鸦背叛王域的。 只有可能是十二眷属…… 而从很早前主上就说过,王域之中存在一只黑手,只不过现在看来,居然是表面最为忠诚的炎振吗? “你们只是一帮怪物,根本没有资格掌管王权,”周前程盯着向阳受伤的大腿看,明明已经露出白骨,可身前这个男人居然还如此轻松的不喊一声,心中愤恨,他上前掏出手枪抵上向阳额头,“去死吧,将王域交给真正的人!” “等等,你是谁?”从头到尾向阳都没将周前程放在眼里,他仇恨人的背叛,却没将对方平等看待。 “你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吗?”擦着下巴上溅上的血迹,紫羽冷淡道:“至于我是谁,重要吗?” “你是谁?”向阳生硬的又问一次。 对自己额头上越顶越重的枪口熟视无睹。 “我不想死在无名之人手中,”向阳深沉,“报上名来!” “七色寒鸦,紫羽。”重新踏步上前,紫羽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盯着受伤却仍眼神坚韧的男人,平缓道:“做个交易吧,你说出闻人诀的来历跟秘密,我便将你放了!” “七色寒鸦?”向阳勾起嘴角,似在笑,“不是无名之辈就好。” 今日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若对手只是寒鸦不渡王域中的小喽喽,他会更屈辱。 七色寒鸦同他们十二眷属一样,是寒鸦不渡王域中地位仅次于灵王的存在。 “你们的王回不来了,”看向阳笑,紫羽也跟着笑,阴鸷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会跟美人一同葬生在梦幻中。” “既然如此,你们还要我说出王的来历做什么?” “你!”紫羽没想到人流了这么多血思维还如此缜密快速,强压不耐道:“挡在我王身前的人迟早会死,你若肯臣服我王,未来这涅生的天下,你可与炎振共分!” “大人?”周前程手中枪支惊得一下收回,他皱着眉头回身看紫羽,“我们老大可没答应您这个条件,他说了,向阳必须得死!” “你们老大?”紫羽微微启唇,周前程被他阴寒模样所惊,一时没了声音。 满意的收回目光,紫羽对着向阳温和道:“如何?” 虽然留下对方性命并劝人归降是他临时的主意,但紫羽相信灵主会赞成。 从这次的配合来看,他们在涅生王域中扶持的这个对象已经越来越不老实,前几年是迫于无奈,对对方不断的小动作一再容忍,现在看来,真有那么一天人取代了闻人诀的地位,说不准马上就会成为新的麻烦。 而扶持两颗棋子,他们之间就会存在竞争关系,不管闻人诀的势力是否还存在,两边都只能牢牢依附他们,好好听话。 就单从眼下来看,羊属区若能站在他们这边,他们就能连在十九区中战斗的虎属区一块拔除。 “那我体内的能量?”向阳沉默一会,开口询问。 “你的能量很强,”紫羽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恳,详细解释道:“我的精神攻击顶多能对你造成短时间影响,只要你在能量混乱时得到休息,慢慢就能恢复过来。” 真要说起来,向阳的异能强大过他,要不是趁着人不备,精神攻击本身又比较隐蔽,他是无法伤到眼前这个男人的。 “这样……”向阳的语气顿时轻松不少,他看着身前束手站立的紫衣男子,微微喘气。 也难怪人近距离面对自己却如此随意,应该是算好了他恢复的时间。 “好!”低着头,向阳稍微思考后,决绝回答。 紫羽暗喜。 向阳大喝之后,马上又低声:“只是……” “什么?”紫羽探头过去。   第442章 只是害怕 “既然事情出入这么大,我们又无法说服对方……”汤野千扫视着对面的卷发男人,人的神情只有刚才那一瞬的彷徨,很快又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对于男人心中在想什么,他完全没有把握。 王域中除了那位神秘的王者,十二眷属中也只有马属蓝岸是最让他揣摩不清的。 男人行事往往没个准则,脾气一会阴一会阳没个定数,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喜好,他却完全讲究个心情,就算对闻人诀都经常不着调。 这样的一个人成为对手,某些情况下会显得非常棘手。 比如现在…… 汤野千只说了那半句,蓝岸就斜眼看他,表情似笑非笑,目光深沉。 红雨的死让兔属区的一众军团长非常伤心,她们一心想要报仇,若不是吴凤坚持要来跟蓝岸谈谈,她们是不愿意来见这个仇人的。 可是一晚上的交谈下来,毕竟都是掌权者,谁能听不出这事情中不对劲的部分呢? 如今一切显得扑朔迷离,若她们真一意孤行闯入王都,会否被视作叛乱之人? 王都的联系不上究竟是蓝岸在搞鬼,还是别有隐情? 难道就连炎振被害,当中都有不可说的隐秘? 这里面的事情真往深了去想,让她们不寒而栗。 安彩真等人渐渐安静下来,就如蓝岸所说,她们手下还有那么多人,红雨出事后她们调集了属区所有军团前来,虽然所有人都想报仇,但也不能白白牺牲了性命。 况且在忠诚于红雨的前提下,她们还属于涅生王域,真被当做叛徒不说可怕的后果,单就她们心中也无法接受。 仔细观察着对面几人的神情变化,蓝岸身旁站着的护卫隐隐抬手示意他看窗外天色。 因为他们来茶楼会面,街道上的战火算是暂时停歇,但在中街外头,马属区一众军团长还带着高手埋伏,想必兔属区跟犬属区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若是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放心不下的郎庆明指不定要带人闯进来。 可是……从目前交流到的这些情况来看,她们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蓝岸表面微笑淡然,心中却很沉重。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几种可能性,他每一种都要仔细思考过去。 会不会是汤野千判断错误,他说炎振是接到王都来的查到内奸的电话后遇害的,而那个内奸就是他,所以才猜测是自己派的人,吴凤这边的说法差不多。 真若有那么一个电话,又是谁打的? 眷属开例会本会带一支精锐小队出行,不说万无一失,但在小队的保护下成功逃离危险还是容易的,再说就在王域的地盘上求救起来也方便,要不是那个电话,红雨跟炎振就不会脱离队伍被人精准拦截杀害。 另一种可能……轻抿茶水,蓝岸不动声色的感应身周磁场能量。 对面的汤野千跟吴凤等人都在撒谎,真相是他们确实叛变了,说自己是内奸不过是个攻打王都的借口。 可若是如此今晚他们来见自己的意义是什么?迷惑? “王啊王……”蓝岸忽然在心中叹息,表情转为烦闷。 这么伤脑子的事情若是主上在,哪里轮的到他来想? 烦躁着,他又猜测,吴凤跟汤野千说的会不会是真的,确实有那么一个电话打来告诉他们自己是叛徒,而炎振跟红雨确实在半路被杀害,他们被人挑拨离间逼近王都并非为了造反,而是来找自己算账。 若是这样…… 王都的拦截命令岂非显得太过草率? 他之所以调动全部人马前来拦截就是因为相信书易的判断,王都说犬兔二属已经叛乱,他查了,双方兵马确实在异常的靠近王都,要不是心中最后那点不和谐感在作祟,是不会有今晚的谈话的。 假如不是真的叛乱而只是被挑拨离间,书先生会看不出来吗? 蓝岸很矛盾,摆在他面前的事情变得非常复杂,而他却必须马上做个决断。 天一亮,双方就又要打的你死我活了。 “我属区中的兵马现在全都集中在邱城跟前夏,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去控制王都,主上何等英明神武,我怎敢背叛他?”用力将手中茶杯放下,蓝岸端正自己坐姿,沉声道:“我也愿意相信你们说的话,这当中一定有猫腻,说不准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挑拨。” “你们也知道,当前东大陆的局势正在关键时,寒鸦被我们三方攻击两线开战已经疲于应付,这个时候我们王域内乱会造成什么影响?” “会让好不容易垂死的寒鸦不渡喘过这口气来,这个后果,我们谁能承担?” 吴凤握紧拳头,她身后本悲愤的两个军团长也已冷静下来。 “你无法完全信任我们,我们也无法完全信任你,就算当中真的有什么,你说了也不算!”汤野千总算找到插嘴的机会,他盯着蓝岸,冷声道:“只有见到书先生,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对!”安彩真秀眉蹙在一起,“我们一直无法联系上王都,我们根本不相信书先生会认为我们是叛徒,你说的这些可能,只要见到书先生就全都水落石出。” 双手抱胸,蓝岸目光审视。 “我们这次前来本就为了见书先生,是你带着这么多人马在这里拦住我们!你放我们去见书先生,到时候一切都会分明!”另一位兔属区的军团长插话。 “放你们去王都不是不行,”蓝岸从位置上站起,目光变得锐利,“可我接到的命令是你们大批人马逼近王都产生威胁,如汤野千所说,目前我也无法完全相信你们,我不能罔顾命令,将王都置于危险之中。” “这样不还是死循环陷入僵局吗?”吴凤深吸一口气跟着站起,“我们要去王都,而你不会放行。” “如果只是你们,”蓝岸眨眼,“我可以。” “你在开玩笑?”汤野千冷笑,“跟着你的人马去王都,你当我们是傻子?” “那你想如何?”蓝岸好脾气。 他知道对面的人不会答应,他不放心他们,同理,吴凤跟汤野千也没理由相信他。 汤野千沉吟一会,缓声道:“明天中午,若我们查实你的人马确实全在邱城跟前夏,我们各自带领五百人私下去往王都求见。” “如何?”看蓝岸没出声,吴凤逼问,“我觉的汤野千的主意不错,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叛乱,而我们也没有,只带五百人去王都,正是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真正叛乱怀有心思之人是肯定不敢只带五百人进入王都自投罗网的,敢答应就证明彼此的坦荡。 蓝岸心中的不安感并没减少,但看着吴凤等人逼人目光,他权衡再三只能点头,“好!我答应你们,不过有个条件,我这边带五百人,你们两边加起来应该不会是一千吧?” “……”狡诈又厚脸皮,对蓝岸的直接,吴凤皱着眉头跟汤野千对视,十秒钟后,两人齐齐对着蓝岸点头,“我们两边加起来五百人。” “好!我等你们的消息。”蓝岸一锤定音摆手往外走。 “您是最不喜欢冒险的,”护卫看蓝岸走出中街,郎庆明带着的人迎上来后终于放心,大胆问道:“为何这次屡屡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寒鸦不渡好不容易被打趴下,为此我们跟圣鼎还有复兴付出了多少惨痛代价,这个时候我们王域万不能掉链子。”眼角眉梢的认真很快散去,蓝岸搓着自己头发,戚戚然又补上一句,“这次的事情主上日后一定会清算,不努力的话可是会死的很难看哦~” …… “你?!”紫羽惊诧的马上往后退,可还是晚了,左脚腕上缠绕上的藤蔓将他狠狠朝天上扔去。 向阳紧跟着如猎豹般窜出,一手掐着周前程的脖子提起,在身旁黑衣人的袭击到来前,脚下藤蔓翻涌如海水,托着他弹跳回自己人身前。 “眷主!”心腹们没料想到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又惊又喜的包围上来。 向阳没有理会手中死命挣扎的周前程,他抬头冷冷看着半空中被他藤蔓束缚着的紫羽。 长如蛇的藤蔓在空中挥舞两下又往地面狠狠砸去。 紫羽在半空中不知用了什么武器将藤蔓割断,降落地面前抱膝翻转两圈,落地后很快直起身子,诧异道:“你怎么?” “怎么恢复的这么快?”向阳不屑的替人询问,神色一改刚才的无助变得相当狠毒,他将手中掐着的周前程扔到身前,在人爬起前右脚猛的踩上人胸口,“不想知道我只是的后半句吗?” 紫羽沉默。 身周本想冲向向阳的犬属人马全部停了下来,他们看着被踩在向阳脚下的军团长,一时不敢有动作。 向阳不理人的沉默,自作主张的给出回答,“只是比起你们,我更害怕主上,所以……” 被砍下的断手还在地上,向阳目光从上掠过,抬头阴鸷道:“死吧,啊?” 第443章 隐隐发烫 前边的城镇在打战,后方的城市虽然暂时没有受到影响,但从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可见他们心中隐藏的仓惶。 蓝岸坐在居中的车中,他头靠着的这个方向车玻璃被放下,车辆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车队中飘扬的王域旗帜让躲藏在街道两旁楼层中的人们偷偷窥探。 五辆小车二十多辆大车,队伍前后还有骑着异形的军人,这番架势引的城中百姓惶恐。郎庆明贴心,早一步将消息传递给地方管理官员,因为战火还没有蔓延过来,这边暂时没有组织避难。 按常理,离王都越近就越安全,一般能够居住在这些城市里的都是些有家底的。 只可惜这次的情况不一般,王都倒成了最容易爆发的战场。 观察着路人形色,蓝岸一手架在车玻璃外感受着掌心吹来的风。 心中的不安定并没有随着靠近王都而减少,隐隐的,他总觉的这一切都像被只大手所操纵。 这种时候他已顾不上什么偏见担心,昨晚回去后他试图联系复兴城中的潘之矣,只可惜那边为了掩人耳目,将消息断的干净。 王域发生这种大事,两天时间鼠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并将消息汇报给潘之矣了吧? 接下来呢…… 蓝岸思考着,要等命令吗?还是说……心中烦躁,他看街道上的一切都变得不顺眼,捶了捶额头,后仰着倒回座位。 …… 宽敞的房间只亮了一盏小灯,所有窗帘都被拉上,钟表等一类可以计时的东西被撤走,除了准时送进来的吃食,几乎让人感觉不出白天黑夜。 厚重黑布后摆放了张大床,在仆从将吃的送进去后,里面传出个低沉声音。 “你瞒不了多久,到时候都会死。” “您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仆从退出去后,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角落里,忽然传出回答。 低沉嗓音“呵呵呵”的断续笑起来,“我告诉过你了,你会失败。” “没关系,我不想和您争辩,只要我成功给您看就好了。” “你觉的能够隐瞒多久?”勺子碰触瓷碗的声音传出,因为黑暗,里面用餐的那个人似乎不太方便,但他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只在吞咽下口中饭菜后继续:“王都里不全是傻子。” “您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角落中的人似乎动了,声音从一角转换到幕布前。 “计划中?”里边的人口齿不清,他似乎正在咀嚼饭菜,“包括主上的失联吗?” “还包括复兴城的消息中断……”人影晃了晃,似想伸手揭开黑布,但犹豫再三后还是放下手,“寒鸦的人所言不差,只需表露出一点追查展翅帮的意思,潘之矣那边就断了两边的联系,他太过谨慎。” “他只是信任书易。” “信任?”人影拖了张椅子在黑布前坐下,“他们这样的人也会有信任?” “有,就像我……信任你。” 对话到这里突然停下。 人影没再接话,他盯着黑布不知在沉思什么。 黑布后的人得不到他的回应,又吃起饭来,寂静中能够听到他撕扯肉块的声音。 “其实我不想伤害书先生,”深吸一口气,人影慢慢低下头,“可是他若在,王域就乱不起来。” “你借用寒鸦不渡的力量至此,早晚会被他们吞噬。”大床上的人动了动,他似想要下床,但紧接着响起的清脆锁链撞击声又让他缓慢坐下。 “您放心,我跟他们只是互相利用,我若真的老实按照他们说的做,王域根本成立不了,我并不想成为他们的爪牙,我要的是涅生王域依旧存在,但必须换个主人。” “呵!”里面的人自嘲。 “您不也厌恶向阳等人的做派吗?他们视普通人为蝼蚁,根本没有资格掌管王权,他们凭什么站在顶端?您为什么……”人影说着激动起来,大喝道:“就不能配合一点呢?” “离开王都吧……再呆下去,你们会死。” “离开王都?呵呵,我会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们……又计划了什么?”一把推开餐盘,床上坐着的男人不想再忍耐,他喘着粗气呵斥,“书先生没有死!他会回来的,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那只是您这么认为,”看着滚落脚边的碗筷,人影直起上半身,冷硬道:“他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昏迷时被异形带走,他活不了,他若活着早就回来了。” “是我的错……”床上之人因为这句话倍受打击,一手捂着眼睛,自责不已。 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沉默后叹息,“现在是痛苦,但等到一切重新建立,您就不必……” “滚!”怒吼打断人影未完之言。 “等这一场好戏落幕,我马上带您回家。”人影说着站起转身就要往外走。 铁链撞击声再次传来,大床上的人拼命靠近黑布想要去拉扯,嘶声喊:“什么大戏?你又要做什么?” “红雨手下的三个军团长还有蓝岸跟他的心腹马上就要到达王都了。” “什么意思?”黑布后的人颤抖嗓音。 “他们只带了七百人。”平淡之言带出凌冽杀气。 一头嵌进墙壁里的铁链完全被拉直,因为这一句话,铁链另一头束缚住的男人软瘫到地。 …… “啾啾!” 战场上空突然飞来几只庞大的异形鸟类,这些大鸟盯着下方如蚂蚁般混在一起的人群,降低高度的同时尖利大叫。 “眷主!”徐猿快速靠近自家眷主,大喊一声后让身旁下属上前帮忙。 向阳跟寒鸦的紫羽纠缠在一起,听到上空的鸟鸣,抬头看一眼后,马上配合冲上前帮忙掩护的下属,边打边退。 原以为擒住周前程后犬属区的兵马就不敢再动,谁知被他一脚踩出血的男人还挣扎着大喊出声:“给我上!杀死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命令下达后,僵住的犬属区兵马果真再动了。 向阳低着脑袋看周前程,对人的命令万分诧异,印象中,这并不是个胆大之人。 他不知道自己就算放周前程平安归去,只要他还没死,周前程就活不了。 看人马重新包围冲向自己,向阳懒得多想,蹲下身单手将人脖子扭断。 两边很快又打在一起,荒野之上,向阳重新碰上那百多号不渡高手。 紫羽皱着眉头,一开始是指挥,后来干脆自己上场。 他不明白人为何突然恢复,按道理他的精神攻击成功了,对方体内的能量应该还在躁动,怎么会…… 胸口贴着的眷属令牌似在隐隐发烫,向阳一脚将来袭的人踹飞,心有余悸的召唤出藤蔓缠绕挥打向其他靠近的人。 之所以能恢复的这样快,当然是因为主上赐给他们的眷属令牌。 闻人诀一早就告诉过他们,这块令牌除了身份象征外就相当于他们独属的能量储存器,在晶核能量越发成熟的今天,还有不少人因为修炼时识体不集中导致体内能量暴乱而亡。 而有了这块令牌,就可在那种情况下及时将一部分混乱的能量引导出体外。 面对精神系的异能攻击同理,只要不伤的太重就来得及疏导。 “眷主,您先走!”徐猿大喊一声后独自迎战上紫羽。 向阳没有多余废话,后纵着跳离打斗圈。 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矫情说要跟所有人共生死,局势很明显,千人对万人没有胜算,在自己这边还有能力反抗的时候不走,待会想走都走不了。 低空盘旋着的大鸟终于拍打着翅膀降落,向阳在一众下属的拼死掩护下跳上鸟背,就在他附近的两个军团长也跟着跳上去,剩下所有人一时拼杀更猛。 大鸟叫着再次升空,向阳站在鸟背上低垂视线往下看。 身周几只大鸟上同样坐着人,他们面露不忍,悲愤的红了眼睛。 因为没有命令,大鸟暂时还在上空盘旋,向阳面无表情的注视了会下方,看那剩下的百多人被敌人淹没,他冷声下令:“走!” 一行十多人在其他人的牺牲掩护下突出重围。 “眷主,我们去哪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心中惶惶,不知下一步该往哪走。 向阳注视前方云层,阴沉着脸想了会,果决道:“回属区!” 第444章 溜了溜了 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蓝岸就喊着要休息。 明明出发不到五个小时他却说坐的腰酸背痛,虽然整支队伍气氛紧张,吴凤等人一心想要快些赶到王都,但马属蓝岸的慵懒和不着调是王域出名的,就算在这种关键敏感时刻,人照样发作。 就连王在时都对他容忍三分,他们又能怎样? 本来这个时候三方的关系就很微妙,人也说了只休息半小时,他们不好过多干涉,途径兰水镇时,车队开进找了家最大的酒楼停歇。 兰水镇距离王都不远,一路上过来吴凤都提心防备蓝岸从中搞什么阴谋,可到了这个地方,她总算能够放心一些。 据说王都那边已经收到消息并派出队伍前来迎接。 半个小时不过是吃两碗饭的功夫,蓝岸为人讲究,一直以来都摆着他大家族子弟的架子,饭当然没跟吴凤、汤野千一起用,直到吃完上各自的车子,他们也只远远看见人晃悠悠的背影,平路还得找人虚虚扶着,威风比王都大。 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吴凤终究没有多说。 这个时候她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如何,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书先生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王都是否真将他们视作叛徒,这一点很重要。 红雨虽然死了,但属区中还有太多她们在乎的人,如蓝岸之前所说,再怎么也得为手下人想一想。 虽然红雨的死对她们打击巨大,她们难过悲愤,一时头脑空白只想着复仇,但稍稍冷静下来,更多的,她们还想起了往日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细节,那些热血,彼此扶持共同守护的梦想。 眷主虽然死了,但兔属区还在。 她们曾经渴望的那些还未全部得到。 一路上吴凤的脑子就没停下过,她想了许多,也思考了许多。 掩在旁边楼房中,蓝岸站在窗后盯着楼下车队重新开动。 郎庆明不解的站在他身旁皱着眉头,“眷主,您这是何意?” 说是吃饭呢,筷子都没拿起蓝岸就让身旁的替身护卫换上了他的衣服,还让郎庆明等心腹跟着一块换装。 他们看人神色匆忙眉眼间带着严肃,知道眷主没在胡闹,遵从命令下一时顾不上多问。 直到人带着他们离开酒楼躲进旁边楼房,郎庆明才察觉事情不对。 但看蓝岸黑沉眼眸,他识趣的跟身旁其他人一块维持沉默。 直到假的“马属”跟随车队离开去往王都,再憋下去郎庆明觉得自己会疯,他开口很是焦急:“您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三方一块去王都见书先生这不是之前商议好的吗?这个时候我们脱离队伍,兔犬二属就更坐实了我们才是叛徒啊!” “他们怎么想我们的重要吗?”车队已经完全离开这条街道,再站在窗边远望也看不到了,蓝岸回身走回房间。 一行十多个被他点名带出来的心腹全都忐忑不安的围绕着正中的单人沙发而站。 挑眉走到沙发前坐下,蓝岸没有如往日般侧躺下去,而是一手撑着额头,低垂脑袋。 “您是察觉出哪里不对吗?”有心思灵敏的心腹慢慢回味这件事情,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他们跟随眷主的时间久了,知道人虽然时常不着调,但对一些重大事件却非常警觉,比起其他眷属,跟在蓝岸身边其实是安全的。 他对危险有太过灵敏的直觉了。 “书先生是不是好久不见面了?”意味深长的,蓝岸抬起头,盯着其中一个专门负责跟王都联系的心腹。 “啊?”那心腹明显没明白他话中意思,“我们昨天还跟先生电话联系了。” 一直以来,他们跟王都的联系都没有问题,所以针对吴凤跟汤野千说的无法联系上王都他们是抱有怀疑的。 “我们的人,多久没见过先生了?”蓝岸又问。 王都中每个属区都会留有办事处,负责协调协商一些问题,马属区当然也有。 “书先生半个月前受到暗杀,伤口一直反反复复的不见好,人也不怎么有精神,是有很久没有接待过属区的人了。”负责办事处的心腹回答后跟着皱眉。 蓝岸摸着自己下巴,犹疑道:“这次拦截犬兔二属的命令,来的也是电话。” “您……”郎庆明终于听明白了,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结巴道:“怀……怀疑王都命令的真实性?” 蓝岸不语。 但他的神情已经说明太多。 郎庆明同一众马属区的高层白了脸。 他们不敢设想如此严重的事态,可细细推敲,不无可能…… 先生遇刺受伤因为伤势反复半月卧床,这些消息都是从王都中传出来的,可同等级的眷属中,又有谁去亲眼证实过。 结合之前听吴凤跟汤野千说的,他们眷主出事前都曾接到王都来的电话,真要深究起来,书易就算知道了内奸的真实身份,何须半路上急匆匆召唤眷属们赶到王都,以他的手段跟心思完全可以更为妥善的解决计划这件事情。 单独让两个眷属带着那么几个人赶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而从一开始蓝岸就觉的仓促的命令,现下想来就更是奇怪了。 不管书易从哪种渠道得知带领大军逼近王都的犬兔二属叛乱了,单单一个拦截命令必然会造成大的动乱,连蓝岸这种漫不经心胡乱混世之人都清楚眼下局势王域绝对不能大动,书易不清楚吗? “可是王都若真的被人掌控了,不可能鼠部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吧?”郎庆明急的握紧双手,手背筋脉凸起。 这也是在场人心中的困惑和怀疑,掌握王都控制书先生,这事情不闹出大的动静是不可能的,可若闹出大动静,鼠部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虽然他们都很厌恶反感鼠部的存在,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无缝不入,往日里他们属区间有个风吹草动王跟两位先生那头就知道了,没道理王都出这样大的事情,他们却不知道。 “这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蓝岸不是书易,更不是心思阴沉多谋的潘之矣,他顶多能够从这盘乱棋中察觉出不对,但你要他说出具体的,他也整理不出个一二三四,但有一点,“王都若是出了问题,这个时候过去岂非自投罗网。” “……” 面面相视后,一众马属区的高层轻声议论起来。 蓝岸卷弄着头发把玩也不阻止,他安安静静等着。 待讨论稍告一段落,心腹中有人开口询问:“既然您有这个怀疑,为何不对汤野千跟吴凤等人说呢?” 既然王都有可能出问题这个时候过去很危险,为何不劝阻其他人呢? “这事情太严丝合缝了,”微启唇,蓝岸伸出舌头舔舐了下嘴角,缓慢道:“是不是里应外合遍地开花又有谁知道?” “可是……”郎庆明担心,“我们这个时候跑掉,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重要吗?”蓝岸神色轻佻。 郎庆明一时没话。 “这种时候,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任何人可靠,像我这么重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郎庆明虽然习惯,但还是感到无言,“您为什么让六子他们继续去王都?” 真这么不在乎了,干脆把自己属区的人都带走啊。 蓝岸这次半路影遁只带了他们几个,其他人都还什么不知道的赶去王都呢。 “真是里应外合的话,”蓝岸气的伸腿踹了下郎庆明小腿,“他们还能让我跑了?” “您说的没错,而且王都已经派出队伍来接了,”有那心思冷静的马上开口劝说,“眷主,我们赶紧回属区吧。” “是,离开兰水镇后,我们马上下命令让军团撤回,”戴着眼镜的男人面无表情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镜框,冷声道:“封锁属区,准备抵御其他属区进攻。” “可王都要是真的出了事情,其他属区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个时候我们闭门回家,来日怎么跟王交代?”稍微沉稳一些的,已经急的红了脸。 蓝岸从沙发上站起,用力拍了拍手,一脸严肃的问那戴眼镜的心腹,“我前段时间看的那本古书,里头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年轻的马属区军团长冷峻表情,回答之后马上转身开门,头也不回的丢下最后四字,“溜了溜了!” 第445章 启程返回 “呐,吃不吃?”将红色的果子递出,白檀看闻人诀半天没接只好绕到人身前蹲下,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还固执的将果子举着。 “你是怎么了?” 闻人诀就坐在洞口的石头上,目光落在远处,跟这两天一样,就算他努力说话人还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白檀郁闷极了,洞外的“花舞”这么久看下来早就失了兴致,再加上一起的人死气沉沉,两天半呆下来,他犹如与世隔绝半年。 “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苦着脸,手举的酸了,他起身直接将果子塞进闻人诀怀中,瘪着嘴,气恨的踢踹地面。 闻人诀漫无目的的继续看着那些桃花蝶,心识中维端明智的保持安静。 才到风响山的第一日,其实就出了事。 遗落之地中亮着的那些烛火突然灭掉一根时它愣住了,足有三分钟,才想起要告诉主人。 同它一样,闻人诀听闻消息后先发愣,半晌才想起问:“你说的是绑定眷属的那些烛火?” “是,灭掉的蜡烛对应图案是兔。” “红雨?”口气并不怎么讶异,虽然一开始吃惊,但闻人诀很快就恢复平静,思索一会,他开口:“其他烛火呢?” “都还正常。”维端回答的小心,试图揣摩他的心情。 只可惜,闻人诀一如往常,语调冷漠,“书易呢?” “他还没有吞噬晶核,”一直以来都说自己身体不好往后推迟,闻人诀本打算亲自陪他完成,有他在人就出不了什么意外,只可惜王域的事情太多太杂,加之书易表现的并不急切,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如今因为没有吞噬晶核,书易随身戴着的眷属令牌并未被正式启用,所以属于他的那根烛火从没有亮起过,维端无法以此推测他安全与否,“其他烛火的状况都还稳定。” “嗯。” 应一声后,闻人诀起身走到洞口沉默。 维端一时不敢打扰,白檀刚进洞兴奋还在,站在洞外一点距离,小心翼翼观察那些正在完成生命最后一步的桃花蝶。 “您为何……”好好的兔属烛火怎会灭?维端曾跟闻人诀说过,这根烛火熄灭就代表人的识体消失了,一个人的识体不可能完全不存在,只有死亡,唯有死亡才能让一个高识体完全不见,“单单询问书易一个人?” 虽然它也明白对王域来说书易跟潘之矣很重要。 但好好的,一个眷属突然就死了,主人再怎么也不能只关心一个人吧? “红雨在王域中,”闻人诀表情晦暗,语调悠长,“家里出事了。” “那……那怎么办?”维端急了,主人的判断什么时候出过错,“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闻人诀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眼外面粉色的世界。 维端猜出他心中所想,焦急道:“可以让天眼清路。” 虽然会耗费庞大的能量,但因此能让主人及时赶回去处置这件事情还是值得的,维端跃跃欲试的在半空中让天眼现形。 白檀虽然站在洞外,但他一直小心不发出动静,闻人诀说了,这里是个产卵地,只要不离桃花蝶的族群太近并惊吓到它们,是不会被攻击的。 红色眼珠子两颗一起出现,就停留在他头顶,白檀正在观赏桃花蝶,对这两颗怪异的球体感兴趣,踮起脚伸手勾了勾。 “不用。”唇动,闻人诀轻声。 白檀还站在一动不动的天眼下方跳脚,跃跃欲试的准备抓住天眼。 闻人诀盯着人看,口中随意继续,“动静太大了。” 风响山上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观赏桃花蝶,只要对这种变异蝶有一点了解的都明白这种异形成群聚在一起有多麻烦,不说事后被人发现,单说现在这满天空跟山坳的蝴蝶,天眼一时消灭起来快速,万一被人从中看出端倪又是场无谓的麻烦。 且人已经死了,这个时候赶回去又能如何。 极为冷静的思考着一切,闻人诀的多思让他慢慢将注意力放到雀跃的白檀身上。 恰巧在他离开复兴城外出的时候,王域中好好的眷属死了个,这当中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白檀这次闹着要来风响山又是否有迹可循。 是朱阁那群人里出了问题,还是展翅帮中…… 两天半来闻人诀一直这样独自呆着思考问题,不然就是闭上眼睛假寐,白檀一开始还能对着桃花蝶解闷,后来实在无聊,主动靠近人说话,可一上午,人愣是一句回答都没有。 踢踹着地面,白檀努力思考自己是否哪里做错,想了半天也没觉的哪点不对,看闻人诀依旧望着洞外出神,他再次走上前,一屁股坐到人身旁,“我们明天能回去了吧?” “你陪着我出来就有这么不高兴吗?” “会困在这里我也不想的……”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话?”伸出手,白檀又拽了拽人衣角。 闻人诀图安静,以前在沙南茂林活动时他经常大半个月独自呆着不说话,现下虽然成了王,每天身边跟着一堆人,但除了必要其余时候他很少说话。 “你那天怎么会想到抽奖?”顺着拉自己衣角的手,闻人诀抬眼看白檀。 见人终于肯搭理自己,白檀兴奋的将那天的经历再说一次,重点是中奖后的心情,“我在星际时也抽过奖,可不管砸多少钱都跟我没缘分,哎呀,要不说人倒霉到头是会时来运转的,你看吧,哈哈哈哈,我觉的自己从此要走好运了!” “闻人诀?喂!”说一半就发现人移开了目光,白檀气恼的一头撞向闻人诀胳膊,“你能不能不走神?” 至于吗?跟自己说两句话神就散了! “嗯,早点休息。”应付一句,闻人诀走回山洞靠墙闭眼。 白檀在洞口委屈巴巴的看他,五分钟后,认命蹲下在地上画圈。 第二天两人一早醒来,白檀拉扯着自己衣服在闻,几天不洗澡他总觉的自己身上发臭,闻人诀早他一步走出山洞,看着山坳里仅剩不多的几只桃花蝶发呆。 将衣服整理好,白檀追着他过去。 闻人诀头都不侧一下,眼角余光注意到人,轻声嘱咐一句,“跟好了。” 包里带着的吃的差不多吃完,醒来后白檀随便对付了点,现下肚子还有些饿,但看闻人诀神色,他也不敢多说。 在闻人诀身边时他是知道人有多忙的,尤其是这段时间,这次在风响山中耽搁多日,肯定急了。 说来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找出来的,白檀心虚,一路跟的跌跌撞撞的也没吭声抱怨。 来时山中经常碰到人,这时候他们寻着路出去,一时半会倒没看到其他人。 “还会有人来看桃花蝶吗?”他们碰巧遇上的只是其中一个族群,闻人诀曾说这里的繁衍会持续大半个月。 “虽然漂亮,但看的多了,居然也觉的枯燥。” “就那一瞬间风起时的初见来的震撼。”白檀碎碎念着,小跑跟在闻人诀身后。 以前他觉的冷漠话多,现下他终于发现人的苦衷,话多的人一定都是被身边话少的人给逼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以前不能体谅的,白檀现在可以了。 赫连乘风话少,冷漠天天跟他呆着话自然就多了,再想想冷家其他人,别管外支本支,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冷。 想想,怪可怜寂寞的。 “闻人诀……”身前的背影一直不远不近,白檀追的吃力,一开始还好,可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受不住了,“我们是不是找错路了?” 从山坳另一侧出去,闻人诀踏着草丛穿梭,回去的路分明比来时漫长,白檀觉的肚子里消化的差不多了,嘴巴干,脚还酸。 他想休息,但连连叫了几声闻人诀都没搭理他。 换做在星际他早就发脾气了,可在这里,对象又是闻人诀,真的发脾气不走也许就被丢下了。 白檀忘不了独自一人被留在陌生危险的地方时,那种无助和恐慌,他绝对不想尝试第二次。 闻人诀看着前方,草木茂盛,有风过,除了树叶的窸窣声还有飞舞起来的桃花蝶。 环境静谧,景色不错,可隐约的,他就是从中嗅到一丝不同。 “闻人诀……”白檀实在走不动了,他站在原地望着闻人诀背影,带着点急切和委屈,“抱~” 身后的动静闻人诀一直留意着,白檀停下时他就停下了,不过他没转身更没回头,仰起脖子,他观察起空中的桃花蝶。 “抱~”这一声,已经带上哭腔。 闻人诀蹙了下眉,转身往回走了两步,伸展开双手,低沉出声:“过来。” 白檀脸上一瞬雨转晴,咧开嘴角扑上前,闻人诀接住人,没再多说,横抱起后马上换了个前进方向。 第446章 山中袭击 有人抱着自己,白檀终于有心思去关注四周,他轻轻哼着歌,心情不错的垂手去拔路过的草,一手松松环抱着闻人诀脖子,另一手捏着草杆挥来挥去。 从大树和灌木后走出,齐膝高的野草渐渐消失,闻人诀脚下速度加快,白檀一开始还新鲜的左右摆动脑袋,后来感觉到迎面擦过的风,紧张的另一手也抱上。 “怎么了?”他不安发问。 一开始还只是疾步,后来干脆就是在接连跳跃了,白檀生怕从闻人诀身上掉下去,双手牢牢环抱住对方脖子。 闻人诀左右观察着,脚下速度更快。 察觉到什么,白檀扔掉手中野草,低头将身子埋进人怀中。 风响山还在旅游时间,若说一开始他们在的位置偏僻看不到其他人还算正常,可现在都从山坳里出来这么久了,没道理还是一个人都看不见。 怀中抱着人,闻人诀感到不便,若没有白檀,他完全可以更灵活的行事。 虽然一切看着跟之前来时相同,但细节处……刚路过草丛时他就注意到了,红褐色草叶上滴落的血迹还未干,还有那半截破碎的布料。 并不是这块地方真的没人,而应该是……已被别有用心之人清场。 现在这座山里,还有谁比他更值得刺杀? 结合红雨对应的烛火熄灭,闻人诀本就对这次看似巧合的出行产生了怀疑。 因此当披着墨绿外袍的袭击者们无声出现时,他并不意外。 抱着白檀,闻人诀漫不经心的环顾阻拦自己去路之人。 前后出现的总共有二十人,从站位看,应该是十人为一组。 “诀……”因为贴的紧,闻人诀能够感觉到白檀快速的心跳。 人脑袋还埋在自己怀中不愿抬起,闻人诀听到他瓮声瓮气的呼唤中夹杂着的恐惧和不安。 “这处的其他人呢?”拉长音调,他开口意味深长发问。 这二十人显然埋伏在这有一会了,最前头的两个人脑袋上还顶着草屑。 对闻人诀的淡定,领队的两个人隐晦交换目光。 其中一人抬手,身子跟话音同时传出,“都死了!” 只用了两秒,人就横跨十米到了闻人诀身前,一手划过,指间夹着的刀片削下闻人诀额前碎发。 提前看出人袭击的路数,闻人诀并没大动作避让,他还在原地站着,只上半身突然后倾。 白檀紧紧抱着他脖子,忍着没有发出叫声。 “你也会一起去!”以为自己能够一击得手,中年男人放狠话。 一人不成,身后冲过来的另一个人攻击也到,闻人诀看人手臂突然拉长,五指弯曲着如鹰爪马上就要袭向他面门。 右脚后退一步站稳,抱着白檀,他侧身的同时另一条腿抬起,狠狠将那重新握着刀片冲上来的男人踹飞。 短短一分钟躲闪过两次致命攻击还打退一人,闻人诀脚尖轻点地面跃到半空,找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跳了上去。 前一秒还站立的地方忽然塌陷,从里头爬出个矮小男人。 正是二十人中的一个,之前局面一乱,人借着同伴错位的站法掩护消失在地面。 没能成功偷袭,矮小男人很是不甘,顶着一身的泥土,他单脚跺向地面,泥土翻涌着如浪潮般席卷向石头上的二人。 “白檀……”目光阴冷至极的看着这些人,闻人诀启唇。 “嗯。”头虽还没抬起,但白檀松开自己双手,改为抓住闻人诀胸口衣服。 “怕吗?”闻人诀温和。 “怕。”白檀一点没犹豫,坦白回答。 “你要独自呆一会。”说着话,闻人诀手已松开。 白檀抿唇,虽然不甘愿,但双脚还是配合落地。 拍了拍他脑袋,闻人诀很快跳下石头。 虽然一开始不敢看,但都被放下了再做不得缩头乌龟,站在石头上,白檀打量着这群袭击者,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快,以他的观察能力根本看不出什么。 而同这些来刺杀的人一样,闻人诀的动作同样很快,且比起他们,他的步伐更为巧妙。 白檀觉着人就跟天上飞舞的桃花蝶一样轻飘飘的穿梭在袭击者中,随时间的流逝,没见他身上增添什么伤口,反倒是来袭击的这批人一个个倒下。 收拾掉这二十人并不难,闻人诀边活动手脚边烦恼接下来的路程。 他很怕麻烦,真要一路冲破重围打回去,想也觉的焦躁。 解决完这批暗杀者,闻人诀低垂脑袋沉默。 白檀站在半人高的石头上踱步,呼唤了两声闻人诀都没理他,无奈下只好自己从石头上爬下来。 “我们快走吧?”闻人诀身上有血迹,但观战的白檀知道那些血都不是他的。 初开始交手的时候还好,可随着对方的人死去,闻人诀在战斗中就像换了一个人,手下动作狠厉万分,加之那双阴冷的眼眸,白檀不自觉生出惧意。 只可惜他掩饰的很好,不但没表现出来,反而壮着胆子上前拉住闻人诀手指。 到了后来,人那已经不是在反抗,甚至可以说不是在战斗了。就是屠杀,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只要还是正常人都会心生害怕,白檀这样安慰自己,借着拉闻人诀手指的动作,亲昵靠上人身体。 闻人诀有时也会产生不解和矛盾,比如,他非常厌恶血,更讨厌亲自动手,但真的染上血了,又会瞬间陷入狂热。 温热手心包裹住他手指,闻人诀低垂视线,看一只白暂干净的手掌将另一只脏污染血的手抓的紧紧不放。 身旁温度和心跳带来熟悉气息,闻人诀深呼吸着,黑沉不见底的眸子中总算出现一丝光亮,他缓缓抬头瞥了白檀一眼。 人察觉到他的注意,靠的他更近,紧张兮兮的踮脚轻声:“还有袭击者吗?” “有。”闻人诀无意隐瞒,很肯定的给出回答。 果不其然接下去的路程并不太平,二人没走多久,又有一批人跟他们撞上,比起先前那帮,这次的二十多人连话都不说,沉默着冲向他们。 闻人诀刚动过手,再交手的兴趣已经不大。 两颗天眼直接显形,蓝色光波荡漾在脚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极其诡异,白檀张着嘴,回过神后小心吞咽口水。 闻人诀之前那一问坐实了他心中想法,这批来杀他的人为了万无一失已经提前清场。 既如此,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接下去的路上,天眼就飘浮在他们头顶。 白檀没再要求人抱自己,闻人诀一手拉着他,步子不快不慢。 两人再往前走了一段,眼见马上就要拐上正式下山的路,在山中搜寻埋伏的其他杀手总算全部赶到。 白檀聪明的牢牢贴着闻人诀,正等待着跟之前一样的蓝色波光出现,只可惜等到那些人靠近他们二人到十米的距离,脚下波光依旧没有亮起。 奇怪的抬头去看,白檀当场怔愣,前一分钟还在头顶保护着他们的眼珠子居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消失不见了?! “坑啊!”瞠目结舌的骂上一句,白檀还来不及抱怨询问,在袭击者们身后蹭蹭蹭的跳出不少人影。 闻人诀勾唇,好整以暇的眯起眼睛。 白檀注意着他神情,在新出现的这批人跟袭击者之间来回看了两次,雀跃道:“我们的人吗?” 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救兵从天而降。 不需要闻人诀回答,新出现的这批人虽然逊色于袭击者们,但胜在人数众多,很快就淹没了对方。 闻人诀拉着白檀手腕,后退的同时取出面具戴上。 解决掉袭击者,这批新出现的黑衣人齐刷刷对着闻人诀下跪,恭敬道:“闻先生。” 会让天眼消失当然是因为提前察觉到这批人的靠近,季春出现后,他彻底放手展翅帮真正隐于幕后,如今世人知道的展翅帮帮主是那个肆意妄为颇为残忍的青年季春。 这帮黑衣人,从他们的穿着闻人诀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上一句,“谁让你们来的?” “是先生。”领头者起身回答。 “他人呢?”问话的同时目光示意,男人很快明白他意思,从自己身上撕扯下布块弯腰递上前,闻人诀松开抓着白檀的手,轻轻擦拭起手指上的血。 “在山下。” “哦?”擦过之后随手丢弃布块,闻人诀抬眼看天,“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晚就从城中出发赶来了,”男人说着伸手指路,“车子已在山下候着了。” “潘……之矣……”用意不明的,闻人诀笑着轻轻念了声人名。 第447章 涅生内乱 下山路上不时可见穿着黑衣的刺杀者倒在路边,白檀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些尸体,大多断了手脚,死前的战斗肯定很激烈。 面无表情的从那些尸体旁过,闻人诀轻轻扭动着手腕,心识中维端叨叨句,“看来……这山中还有许多刺杀者潜伏。” 而这批恰好碰上他们的展翅帮高手在来时应该就遇上过。 “先生怎么知道会有刺杀?”拐角的路很窄,歪斜着的两具尸体没人移动,血顺着坡度往下流。 抬脚跨过,闻人诀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般,回身停下。 白檀紧跟着他,正一脸犹豫纠结的原地踏步。 其中一具尸体面朝上,突出的大眼珠子还瞪的老大,眸中死灰已无光彩,断了一半的脖子还有扭曲着的手臂,看着分外可怖。 白檀不愿多看一眼,对于要从这上面跨过去更是抗拒,可是没有办法,所有人都陆续过去了,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回头再去找另一条路。 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咬着牙,他抬起右脚,可眼角余光再次瞥到那张灰白的死人面孔,胃中一阵翻腾,他扶着一旁的山壁,恶心的连声干呕。 “先生收到您让人留下的消息,虽说只去一天就回,但到了时间您还没有回来,帮主本要安排人出来找您,是先生给拦下了,他说您难得带着白少爷出门在外,多留几天也正常。” 潘之矣是这么个脾气,很少会忤逆他的想法和做法,就算会对王域不利甚至危害到王域也不会太在意。 “至于先生后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这,我们也不知道,”中年男人毕恭毕敬,他只知道身前这个男人身份特殊,就算是帮主和说一不二的先生都对他言听计从,可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并不清楚,“因为此行召集了不少兄弟过来,车子也来了不少,先生如今正在山下等着,您不如亲自去问他吧。” 季春掌管展翅帮后,帮派在凤凰商会的资金跟朱阁等人的帮助下发展极快,早就称霸了复兴城地下世界慢慢往周边城市发展,最早的一批帮众现下已成了各方高层分散四地。 认识闻人诀,知道曾经有这么位帮主存在的人是越来越少。 跟他以前的低调作风不同,季春性子毒辣手段残酷,短短时日就闯出个冷面修罗的名头。 黑暗世界里的人听他无不惊惧退避,也算成了个黑路传奇。 闻人诀没再为难面前的男人。 展翅帮中除了极少数人,大部分都不清楚自己背后还站着涅生王域,这次潘之矣过来风响山带的人肯定不少,动静闹大了谨慎是必须。 “来。” 白檀干呕一阵什么也没能吐出,反倒给自己逼出不少生理性泪水。 闻人诀的声音让他本能抬头,却没能反应过来。 “伸手。”看人还傻乎乎盯着自己一脸茫然,闻人诀加重自己的声音。 “嗯!”回过神来,白檀眨着眼睛擦掉泪水,伸手握住他手掌,在那股拉扯力道下,从尸体上跳过。 闻人诀用的力气不小,白檀过来后没站稳,直接一头撞上他胸膛。 扶住人肩膀,闻人诀将人稍稍推离自己,“走了。” 一路下山哨子声一直在响,白檀观察着身后,跟上来的展翅帮护卫越来越多,等真正到了山脚看到停着的车子,加上留下来的这些起码得有五百人。 “这是直接拉过来个堂口啊。”维端让两颗天眼飞高,它虽着急好奇王域中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时候根本不敢多嘴聒噪。 潘之矣对自己的安全很看重,闻人诀不用身旁人指引也能从护卫的扎堆看出人在哪辆车中。 迈动脚步,他径直走过去。 身后白檀咬着下唇,一步不离的跟着。 “你坐其他车。”车旁护卫弯腰为他开门,闻人诀头也不回的吩咐。 “我不……”声音轻微却固执,闻人诀低头,白檀修长五指正抓着他衣角不放。 “去副座。”没有多说,他钻进车中。 白檀咧嘴乐了乐,开心坐上车。 才经历过这么恐怖的刺杀,他不愿意离开闻人诀,哪里都没有呆在对方身边安全,白檀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 …… “家里出事了。” 潘之矣见到闻人诀的第一句话非常简短。 身下车子在人上来后开动。 颠簸中闻人诀沉默,等到车队完全排列整齐,他伸手,“烟呢?” 潘之矣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烟盒跟打火机递上。 抖出支烟来点上,闻人诀缓声:“说说这边。” “借了帮派火拼的由头,具体的善后朱阁等人会接手。” “你跟他们说了?” “没有,只说是敌对帮派。” “红雨死了?”因为没有开窗,烟雾弥漫在车中不散。 白檀不喜欢这味道,但这种时候不好出声,只能皱着眉头捂住鼻子。 “鼠属才收到的消息,”对于闻人诀突然问出这句话潘之矣很诧异,心中转过多个想法最终决定先扔到一边,“消息一直在传过来,比较混乱。” “说说你的判断。” “内乱,幕后黑手是寒鸦。” 香烟夹在手中,闻人诀深吸一口后扭过头去,隔着非常近的距离,他死死盯着潘之矣,男人一点不畏惧,平静与他对视。 勾起嘴角,闻人诀缓慢将烟雾冲人脸颊吐出。 潘之矣平日里不抽烟,车中空气浑浊,这时候忍不住呛声。 歪着脑袋,闻人诀似笑非笑的呢喃句,“你做了什么?” 白檀忽然坐直身子,捂着鼻子的手僵硬放下。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后视镜,试图看清身后男人的表情。 语调虽轻柔,但阴寒杀气正从闻人诀身上散发出来。 “找您回来,”捂着嘴咳了两声,潘之矣依旧平静,“王域局势不明,对我来说,找您回来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潘之矣,你太聪明,”因为太过坦然闻人诀反而不好指责,扭过头,他一手垫在脑后斜靠,语气复杂,“聪明过了。” 人并没有收到鼠属的消息说有人要来风响山刺杀自己,而是从王域出事中判断出必然的联系,知道自己这边肯定也会出问题,连夜带着展翅帮的人过来迎接。 这本无可厚非。 但他毕竟是涅生王域的眷属之一,身份职责注定他的特殊。 除了来找自己之外,他应该担负起更大的责任。 但从他亲到现场加之刚才那句问话得到的答案,显然,他并没有。 他看似聪明的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应对。 “详细说说。”打开车窗将烟头弹出去,闻人诀尾音叹息夹杂无奈。 “很是突然,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鼠属这边收到的消息零零落落,只说兔犬二属和马属爆发冲突,三方调集了近六十万兵马于前夏和邱城发生战斗,王域对外的一切消息都被人为切断了。” “不过在我出发来风响山前,羊属马属和犬属那边都已联系上了。” 闻人诀抬眼。 “向阳说,他出发前往王都开例会的路上被炎振手下和不渡杀手狙击,同去的一支精锐小队除了他和几个心腹,全军覆没。” “他人呢?” “没了只胳膊,人自己做主回了属区,如今羊属区正处于备战封闭状态。” “蓝岸怎么说?”低垂视线,闻人诀的语气辨别不出情绪。 潘之矣温声叙述,“他说自己是接到王都的命令前去邱城和前夏阻击犬兔二属大军靠近王都,为此才爆发的战争。” “炎振呢?” “他受了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 “嗯?”闻人诀侧头。 “据说跟向阳一样是在开例会的路上被袭击,袭击者的身份犬属那边已证实,说是蓝岸手下跟不渡杀手。” 中指轻轻敲击自己膝盖,闻人诀目光示意人继续往下说。 潘之矣沉声,“这点说法倒跟马属自己说的一样,蓝岸说他曾见过红雨手下几个军团长,她们告诉他,红雨死在他手下的刺杀中,她们调集兵马去王都正是为了向他要个说法。” 维端一开始是不敢出声,现下是无法出声。 潘之矣的语调一直很平稳,可它就是乱了。 强大的程序体也无法帮助它理清思绪,这怎么……听下来一头雾水呢? “犬属那边给出的说法也是如此,他们调集人马和兔属一起去王都是为了守护王都顺便讨伐马属。” 第448章 一池浑水 闻人诀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潘之矣说完那两句后看他反应,跟着安静下来。 白檀还很紧张,跟闻人诀在一起久了,他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刚才他百分百确定闻人诀在不高兴,甚至起了杀心。 不过现在……车中维持安静,吞咽着唾沫,他不自在的扭头看窗外。 车子在颠簸的石子路上开了一段,很快转上宽敞的黄泥路,潘之矣神色淡定,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不语。 闻人诀闭眼呼吸平缓,开车的亲卫目不斜视。 车中四人,明明白檀跟这件事情的关系最小,他却表现的最为不安。 有些烦躁的抓扯自己额前头发,白檀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也不听有人说话,压抑古怪的氛围让他崩溃,干脆将脸贴上车窗,他双眼一闭装起死。 闻人诀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始末,潘之矣的坦然让他不悦,可人事后的种种处置愣是让他说不出个错处。 不过,对错在这种时候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尽快平息王域的混乱。 如今四方混战最是关键时,寒鸦这时候动作肯定会保证万无一失。 只可笑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突破点会在复兴,没想到,这颗深雷却是埋在他的王域,这种时候炸起来果然精彩。 潘之矣这次过来带着手下心腹同行,在闻人诀下山前他们一直担心自家眷主会触主上霉头,毕竟王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王暴跳如雷也是正常。 “季春他们呢?” 沉默了得有大半个小时,闻人诀突然出声。 潘之矣低着脑袋,白檀几次看后视镜都当他已经睡着。 “我已命所有在复兴联盟的眷属汇聚展翅帮。” “你昨晚过来,后续的消息呢?” 半个小时,闻人诀似乎已经拿定主意,虽还闭着眼,但口气已然跟刚才不同。 潘之矣抬头看了他一眼,快道:“这几天的消息一直很频繁,后续的消息还需要我回去处理。” “嗯,回去之后休息二十分钟,让老鼠也一起去会议室候着。” “是。” 潘之矣毕恭毕敬,抬头顺便吩咐一声:“加快车速。” …… 一行人匆匆赶回复兴城,老鼠、季春和百侯已经等在帮派门口。 潘之矣点头对他们匆匆说了两句,闻人诀早就一人快步上楼,白檀跳下车,颠颠跟在他身后。 “给各位的资料可有大致看过?”虽然没有对王域进行任何处置,但潘之矣的准备工作做的完善,他将这两天收到的消息大致汇总罗列出个时间表。 “先生,我们都已经看过了,”季春跟百侯对视,扭头皱眉道:“只是,没太理清楚。” 他们毕竟是后加入的眷属,跟这些陪同参与王域成立的人不同,虽然一直在努力了解涅生王域并尽快熟悉,但从没有去过王域的他们心中多少存在不安。 既怕被其他眷属看不起排斥,又担心以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站在这个位置上。 “王已经回来了,具体的我们一会再说。”虽然门口被清过场,但到底惹人耳目,潘之矣招呼着让他们进楼,“你们先去会议室等着吧,王马上就过去。” 让老鼠等人先一步去会议室,他自己快步回了办公室,桌面上放着他去风响山后收到的消息和资料,他借着这点时间先粗粗看了一遍。 追着闻人诀进门,白檀气喘吁吁的坐在地面上休息。 闻人诀才进房间就开始脱衣服,白檀抬头时,人正赤裸着上半身从他身前过,看着浴室门关上,白檀傻愣着揪自己耳朵。 刚……他居然一眨不眨的盯着,一点也没反应过来应该稍微掩饰遮掩那么一下。 怪只怪人天天晚上跟他睡一张床,他都没了应该避嫌这种概念。 “不行啊不行啊!这样是不行的!”揪着自己耳朵疯狂摇头,白檀臊的慌,曲起双腿,他将整张脸埋在膝下。 闻人诀随意冲洗了下,套上外衫出来时就见白檀一个人蹲在房中央,姿势怪异的自言自语。 “他这是……怎么了?”虽然着急王域里发生的,但看到这样一幕,维端还是忍不住奇怪。 抬手理袖口,闻人诀瞥了白檀一眼,见怪不怪的从人身旁走过。 门打开,门外亲卫弯腰行礼,“主上,先生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嗯,走吧。”闻人诀回身关上房门。 百侯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复兴联盟为他安排的招待处,前两天他属区兵马配合圣鼎进行一场截杀,借着这个机会,他去了趟前线。 才回来没多久,潘先生的电话就过来了,交代他暂时不要离开复兴城,并想办法偷偷来一趟展翅帮。 跟季春一样,在看到潘先生给他们的资料后,他陷入了为难,但心中同样不可控的起了些澎湃。 毕竟,这也是个让王看到自己实力和忠诚的绝好机会。 “我需要听听你们的看法。”在主位坐下,闻人诀环视下方坐着的四人,“之矣,将详细的再说一遍。” 潘之矣点头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王域地图下,伸手指了指,“这就是犬兔马三属发生冲突的地方,事情的经过你们大致清楚了,按犬属和兔属的说法,他们的眷主在开例会的路上都曾接到王都打来的电话,以找到内奸为由让他们先一步赶往王都。” 结合最新收到的消息,潘之矣缓声道:“而在半路上,两位眷属都遭遇了不渡和马属的袭杀,犬属炎振受重伤昏迷不醒,兔属,红雨已经死亡。” 至于人已经死亡这件事情,属鼠这边也得到了证实。 当日兔属几位军团长从属区调集人马,顺便也将红雨的断头送回属区,隐藏在兔属中的鼠属探子亲眼所见,因此可信。 “而按照马属这边的说法,他们是接到王都来的电话让他阻止擅自发兵逼近王都的犬兔二属,才会出兵到前夏和邱城。” “关于王都,你们应该听说了书先生在大半个月前曾受到过暗杀。” “可是,不是说伤口并不严重吗?”季春舔着干涸嘴唇,皱眉询问。 虽然没有面对面见过书易,但了解涅生王域后他非常清楚对方的特殊和重要,因而没少关注对方。 书易受到暗杀,这件事情不算小,王这边跟他们一样曾得到过王都的汇报。 “确实不严重,王当时还特意询问过看病的医生。”潘之矣看了眼主位的男人,轻声回答。 对他和书易,闻人诀还算比较关心。 “应该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书先生事后伤口反复发作并未曾告知给我们。” “这个是从其他眷属那得知的吗?”百侯出声。 潘之矣点头,“从蓝岸等人口中得知,混乱前十多天,书先生就很少露面了。” “这……”季春听到现在,只觉烦躁。 潘之矣走回位置坐下,沉稳道:“马属蓝岸说,在拦截下犬兔二属后为了避免战争,他跟对方进行了交流,因为一些消息冲突矛盾,他们决定各自离开大军,率领小队前往王都要个真相。” “而在半路上,他越想越觉的事情不对劲,带着几个心腹偷偷溜回属区了。” “羊属向阳也在半路遇到刺杀,为此丢了一只胳膊,但他说,埋伏他的是犬属炎振的人马跟不渡杀手。” 看在座几人面色相同的难看,潘之矣放缓语速,“目前可以确定的消息就是兔属红雨已死,而一同前往王都索要真相的犬兔二属高层都消失了,因为王都消息至今中断,我们无法判断情况。” “这乱七八糟的……究竟什么啊!”维端很认真的听了半天,结果发现还是迷糊。 这不彻底一团乱麻吗?兔属和犬属说蓝岸叛乱,蓝岸却说自己是接到的王都命令,向阳那边又说是犬属和不渡勾结暗杀他。 如今王都消息中断,而一起去王都的犬兔高层却跟着消失。 “百侯,说说看。”拿出烟,闻人诀本想点,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放回去。 突然被点名,百侯有些慌,他皱着眉头思考半天,终究迟疑道:“王,我对王域中的各位眷属都还不熟悉,我……” “无妨。”闻人诀不等人说完,径直截断。 百侯无奈,犹豫一会后坚定道:“恕属下直言,从目前汇总的各方消息来看,没有任何一方值得我们信任。” 闻人诀颔首示意人继续。 百侯握紧拳头,按照自己心中思绪道:“马属蓝岸的说法如今得不到王都的证实,他和犬兔二属的高层约好一同前往王都却又为何中途返回属区?如今,犬兔二属高层失踪,他不是最该怀疑的人吗?” “若犬兔二属所说是真,那么他就有可能已经掌控了王都,之前故意捏造电话使两位眷属离开队伍进行暗杀,后又做出拦截假象,诱骗两属高层一同前往王都被他杀害。” “现在他又编出这许多谎言,应该是为了等您回去……”后面的话就不该说了,说了就是不敬,百侯整理着心中想法,继续道:“羊属如今封闭属区自保的行为也值得推敲,被犬属和不渡刺杀会不会是苦肉计?也许他在谋划什么,等待下步行动。” 说这些话是很得罪人的,不过如今王让他说,百侯也顾不得了。 虽然跟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太清楚眼前的男人绝对不容他敷衍。“若羊属向阳说的是真的,那么犬属炎振就是有问题的,同样,他的昏迷不醒只是他一家之言,人会不会只是在制造烟雾弹,而真相是犬属和兔属高层联合叛乱,他们先杀了不知情的红雨。” “而王都之前对马属蓝岸的命令是真实的,只可惜晚了一步,王都不知怎么被他们控制,因为被马属大军阻击,他们干脆想办法诱哄蓝岸进王都杀害,只可惜半路被识破,他们又假装起失踪,搅乱这池浑水。” 老鼠从会议开始就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如今终于忍不住抬了下头。 “这所有的一切都绕不开王都,而如今王都消息还是中断,会不会,一切的源头不在属区……在王都。”季春阴冷着眼,突然插话。 他这句,远比百侯之前说的那些都要严重,这种担心是种默契的“忌讳”,是老鼠等老眷属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毕竟书易身份特殊,这话出来远比对其他眷属的怀疑要来的诛心和沉重。 维端听的很抓狂,可惜它无法发作出来。 一忍再忍,它忽然泄气,自暴自弃道:“得了!谁都有嫌疑。” 第449章 风声鹤唳 这就是一团混乱的线,想要从中理出头绪并不容易。 必须一点点去推敲,同时还要对各方眷属有足够的了解。 从呈现在眼前的种种乱象去看透他内里的真实。 这次王域大乱,必然有人从中搞鬼说谎,可是突破点在哪呢? 从哪些地方能够找出破绽并抓出罪魁祸首呢? 除了闻人诀,会议室内几人面色都很凝重,他们一遍遍在脑中回想琢磨这次纷繁传过来的各种消息,妄图从中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潘之矣,”右手拿着打火机,闻人诀将其把玩在手心,脸上银色面具覆盖让人看不到他真实表情,只那双露在外面的细长眼睛里透出阴暗,“你的判断。” 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心中就有决定,但他还是会来开这个会议。 闻人诀从不认为自己万无一失,古书也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听听手下人的想法总是好的。 且,在这个听取的过程中他能顺便加深对这些人的了解,同时,这些发言和思考也能让下面人成长。 “寒鸦不渡此次下足了功夫,布局如此巧妙环环相扣非一两年的功夫可成,在这个关键时刻对我们出手,他们一定不容失败,”在闻人诀回来之前,潘之矣按兵不动,但现在王域之主回来了,他马上变得锋芒毕露,心中早有一些草稿,这时候说起来很是顺畅,“先不说王域目前的状况,有一点,我们该早做打算。” “什么?”百候疑惑。 在成为眷属的这些日子里,他跟这位潘先生打了不少交道,非常清楚对方的能耐。 “十九区。”一字一顿,潘之矣说的缓慢。 打火机轻轻敲击着桌面,闻人诀侧过身去,突然问道:“你要他们撤回来?” “是。”潘之矣没有犹豫。 “啧”了声,在百候和季春等人不解的目光里,闻人诀慢慢仰头。 潘之矣抿唇,转过目光看老鼠等人,解释道:“一场内乱不足以吞并我们王域,寒鸦不渡在这种时候发难无外乎想要吸引牵制我们的力量,为他们在前线赢得喘息之机,既然如此,这种时候不反扑我们,闹这么大就失去了意义。” “这么说,虎属那边危险了?”虽还没有跟王域中的眷属们见过面,但在享受过荣华富贵权势金钱后,季春跟百候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们如今就在一艘船上。 涅生王域受损,他们就好不到哪去。 闻人诀仰头不表态,那一声意义不明的“啧”让潘之矣蹙眉。 他先对百候等人讲解,马上又回过视线继续道:“如猴属之前所说,如今王域局势不明,您要是准备回去介入,调动哪方军团最为稳妥?” 还用说吗,当然是在外的虎属了,这次的事情扑朔迷离,没人比他们更清白。 后方大乱,怕是前线作战的士兵们也没了心思,加之虎属这次倾巢而动,足足二十五万人马,没了后方的支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伺机反扑的寒鸦纠缠葬送在外。 闻人诀还仰着头,除了右手把玩着撞击桌面的那个打火机,身体其他部位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房内古怪的安静下来。 百候跟季春无声相视,潘之矣轻叹口气,一手放在身前也不讲话了。 房中一时只剩打火机轻碰桌面的“咔咔”声。 老鼠的模样又变了,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一头浅绿色的头发,加上那一脸的麻子,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主上。”轻唤一声,他从椅子上站起。 “嗯?”闻人诀还仰着头,没人猜得透他心中所思,那一声疑问听着还有鼻音。 双手垂在身侧,老鼠颇为恭敬道:“这次王域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鼠部却未提前得到任何消息,是我的失责……” 动了动身子,闻人诀仰着的头慢慢低下。 老鼠也不看他,盯着桌面道:“请求责罚的话我留到以后说,现在,我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眼中的不耐马上消散,虽没有吱声,但闻人诀看着老鼠的目光已透出允许。 “从现实层面,不涉及任何感情来说,这个时候回王域是很危险的,羊属区如今已是备战状态,谁也不知道他们捅出的刀会向着谁,马属区也一样,犬兔二属高层莫名失踪,他是最后与他们有联系的人,我们如何确定他的说法真实?包括犬属炎振,他是真的昏迷还只是把戏,如今这一切都需要我们用事实去证明,可惜,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王域如今风声鹤唳,一点点的动静就可能引发多方战争。”在圣鼎,这种事情是无法想象的,他们军政分离,军团后勤和人权任免分离,所有的权利都得到约束和控制,别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危机,就算发生了,以他们之间的信任,情况恶化不到这步。 而涅生这次,已然暴露出了王域的所有弱点。 能从地球变革中厮杀生存下来的势力没一方简单,寒鸦不渡虽然手段残酷行事冷血,但他们的能力毋庸置疑。 他们很善于找对手的弱点,并从多年前就开始经营布置。 “如今,家已成了个漩涡,不管您准备从哪里入手,身边一定要有足够的力量。” “你也觉的应从十九区调回虎属平叛内乱?”睁开眼,闻人诀挑眉看对方。 老鼠一脸严肃,“虽然这会影响到目前东大陆的战局,但我们结盟的目的是为了自保,没道理家里乱了,我们还将力量放在外头死命为复兴联盟和圣鼎拖延。” 这种时候就顾不上什么了,先将寒鸦不渡打出去的目的是为了之后的争霸,没道理死命为他人硬抗。 虽然不厚道,但复兴和圣鼎能说什么? 换做他们,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唉,这一撤,战局又有的打了,”维端不愿意,可它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在心识中发牢骚,“好不容易给他们干趴下,十九区的人马这一撤寒鸦马上缓过气来,真是不甘心!” “十九区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议,”沉吟着,闻人诀看潘之矣,“这次的乱局,你想从哪里入手?” 比起潘之矣,百候和季春跟上闻人诀思路的速度要慢许多。 两人还在迷茫的互相对看,潘之矣已经给出回答,“书易若在,王域不会乱到现在这步。” 点了点头,闻人诀神色莫名的扭动了下手腕。 老鼠沉默着,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潘之矣。 两位先生不对付这是谁都知道的,从彼此的行事作风到信仰,两人完全不搭边,可这种时候,潘之矣却比在场坐着的任何一位眷属都要信任书易。 他说了,书易如果在,局面坏不成这样,这句话有两个理解,一是他相信书易没有背叛,二是他肯定对方的能力。 “有一些小细节非常有趣,”对百候和季春的审视目光,潘之矣微微一笑,平和道:“犬兔羊三属都说无法联系上王都,而马属跟王都的联系却从未中断过。” 将打火机扔到桌面,闻人诀右脚突然架上桌子,神态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不用这么沉重,”眼看季春跟百候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闻人诀打着哈欠,泪眼迷蒙道:“这次的事情看着复杂,但也简单。” 包括老鼠,房内四人齐刷刷看过去。 闻人诀的坐姿有些不雅,但这种时候谁还管得着这些,唯一会管也敢管这种事情的书易不在,且从潘之矣的言辞判断,人的处境恐怕不乐观。 伸直手臂,手心转出个小小的遥控器,闻人诀按下开关。 另一头的墙壁上亮起屏幕,短短十多秒的等待,两个人影逐渐清晰。 交叠双手垫在脑后,闻人诀干脆将另一条腿也架上桌子。 “王!”断了一只胳膊的向阳还有蓝岸出现在视频另一头,看到闻人诀出现,二人齐齐下跪,嗓音震颤。 “好久不见,”眯着眼睛露出笑意,闻人诀不太在意的打招呼,“废物们。” 第450章 拨开迷雾 二人身子震颤,向阳抬头看到闻人诀轻蔑目光,黑着脸僵在当场。 蓝岸紧握拳头,直愣愣的目光盯着闻人诀,张了三次嘴,还是说不出话。 没想到主上会在会议中突然视频联络上羊马二属,刚才一个个分析过去的百候显得有些尴尬。 季春倒是没这心思,上挑着眼角,目光中带着探寻。 潘之矣低头,抚摸指甲的同时嘴角带出些许笑意,闻人诀的行为很让人意外,但似乎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弄不明白的事情,问清楚就是了。”迷雾这么多,与其一点点去理线头不如问问当事人,漫不经心的,闻人诀一一扫过老鼠等人。 怕就怕陷入眼前的混乱,顺着他人设置的思路去思考。 寒鸦之所以弄出这么复杂的局势,主意还是干扰,干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跳出眼前的这些困局去直接思考其背后的目的,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坐在车中回来时他就在想,若是自己,在针对涅生王域的时候摆出这种“棋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实力不够。 干扰的目的是拖延,拖延他平叛的时间,这也证明了,涅生之中能够为寒鸦所用的力量,很有限。 大可不必如此风声鹤唳,更不用闹到所有属区都翻了天。 真就一点点去追查对付防备所有属区,反倒遂了寒鸦的意愿。 “有什么想说的吗?”含义不明的开口,闻人诀微眯眼。 往日里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两位眷属这时候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的深埋着脑袋。 向阳一脸的耻辱,空着的那只衣袖一遍遍提醒他的无能,而视频另一头王者轻慢的语气,犹如最重的一记耳光,将他的骄傲全部打落。 蓝岸这人什么都不太在意,可闻人诀刚才那句轻飘飘的问候,还是伤到了他的自尊。 二人被这句问话惊醒,抬头看看视频,似都在等另一方先开口。 闻人诀也不催,双手垫在脑后,斜眼打量他们。 “主上。”话出口,嗓音沙哑的异常,向阳深吸一口气,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这几天来自己属区的布置一一交代清楚。 他说完,蓝岸马上跟着接上。 闻人诀耐心听着,等到二人都说完了,上挑眼角瞥了眼角落里坐着的老鼠。 矮小男人一手撑着桌面站起,沉声道:“和鼠部已经掌握到的消息一致。” 如果,蓝岸和向阳都没有说谎的话。 “嗯”了声,闻人诀架在桌面的脚晃了晃,“为何选择回属区而不是去王都?” 向阳对上他目光,面容微变。 闻人诀一言不发的等着。 老鼠同样投注视线到人脸上。 是啊,为何在那样的情况下,一点也不犹豫的选择回到属区,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不应该快速赶往王都吗? 在开例会的路上遭遇寒鸦和犬属兵马的伏击,去往王都揭发才是第一反应吧? “属下……”断了一只胳膊不是那么好受的,虽然包扎过伤口,但回到属区后马不停蹄的布置事情顺便安排人打探消息,向阳还没好好休息过,在接到复兴城的联络时,他心中紧了紧,知道肯定是主上出面了,安心是一回事,可面对即将到来的责问和怀疑,他不知要如何应对。 “属下……”气息的虚弱隔着屏幕感受不到,但人脸上的惨白,老鼠等人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似是难以启口,向阳迟疑犹豫。 闻人诀面无表情并不准备放过。 挣扎再三,向阳还是狠了心,直接道:“那种情况下,我无法信任任何人,我……先想到了自保。” 身为眷属在面对王域危机时第一反应却是如此,难怪不好将这话说出口了,但好歹是个解释。不然这种境况下持兵封境,往深层里设想,性质可要严重多了。 “你呢?”一点也不停留,闻人诀马上将目光移换到蓝岸脸上。 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但跪着的男人依旧不自觉挺直胸膛,一改往日懒散模样,认真道:“接到王都的阻击命令后,属下想阻止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尤其在见到犬兔二属的军团长后,他们的说法让我心中产生不少困惑和怀疑,我担心王都里……” 聪明的人知道该将话题止在哪,蓝岸舔着嘴唇仰头看闻人诀,目中带出求饶之意。 “身为眷属,既然怀疑王都有难,为何不前往?”闻人诀漠然追问,一脚从桌面放下。 蓝岸顿了顿,知道这次不好过,他稍稍思考,还是决定从实回答,“属下害怕。” “……”季春皱着眉头,有些意外的盯着对面容貌精致的男人看。 同为眷属,设想他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会选择调动兵马直接闯入王都。 这男人倒好,胆怯就罢了,还说的这么委屈坦荡,也真是…… “我以为你会选择更冠冕堂皇的说法,”伸手从怀中掏出烟,闻人诀低头点上,“比如擅自率兵逼近王都会被视作叛乱。” 缓慢吐出烟雾,闻人诀跟人目光对上。 蓝岸露出点笑容,不自觉的拨弄了下耳边卷发,一点也不遮掩道:“若能确定王都里的情况,我会的,就算被视为叛乱,相信您也能够在事后还属下清白,若是那种情况,属下一定会担负起眷属的责任去平息混乱!” 意气风发的说着,闻人诀还没叫起,早跪的腿脚发麻的蓝岸自己就从地上站起了,讨好道:“其实我也考虑过,在那种时候保住马属的力量就是最好的处置。” 闻人诀盯着蓝岸。 点燃的香烟被他夹在指间,时间一分一秒煎熬走过,房内四人从平常到慢慢紧绷心神,百候吞咽着唾沫,垂在桌下的左手指甲死死掐进右手肉中,他不知道这种恐怖的威压何时才能结束,也第一次如此崇拜起王域里还未曾真正碰面的这位马属。 人在视频另一边站着,就像感觉不出哪里不对,脸上笑容依旧虚假的灿烂。 这绝不是讨巧的场合,万一弄巧成拙,王没准会动杀意。 “我问你们一句……”另一只脚也从桌面放下,闻人诀终于开口,他一说话,不说视频另一边的向阳和蓝岸,就说跟他坐在一间屋子里的季春等人马上就隐晦吐出口长气。 摸了摸自己后背,季春觉的有些汗湿。 烟已燃烧到屁股,闻人诀直接用手指将其捻灭,扭了扭脖子,他看都不看屏幕,仿若随口般,轻声问了句,“你们可有背叛?” “属下不敢!”才站起没一会的蓝岸又一次跪下,和向阳一起,两人毫不迟疑的大声回答。 将手放到桌面,闻人诀勾唇抬了抬下巴,温声道:“起来吧。” “谢主上。”松了口气,向阳听出这关算是过去了,神情总算松缓一些。 “主上?”因为不解,季春皱着眉头轻声呼喊。 这就算了?真的可信了?就凭借那一句问话? 你背叛了吗?没有。哦。 然后呢? 结束了?! 太荒唐了吧! 他从海中之岛来,除了闻人诀,真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有困惑当然要问,且身为眷属提醒王要谨慎也是应该,顾不得连线另一头的二位眷属,他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说话。 “咳咳。”潘之矣适时咳嗽。 这点动静让他 “醒来”般停下动作,扭头去看对方,季春还没来得及有反应,主位的男人就已开口。 沉着脸回头,季春重新看向闻人诀。 “按寒鸦不渡的行事风格,王域中若有一位以上的眷属配合,他们就敢要整个王域,而不仅仅是眼前的大乱。” 撇开那些迷雾从根本上去看问题,这也是闻人诀要从这次的危机中教给这些心腹的。 “局势越是复杂混乱,就越说明寒鸦所能控制的王域力量不大,裘渡的行事手段你们有了解,最不屑的就是玩弄这些把戏,但凡有百分之三十的胜算,他就会选择直接吞并。” “有一点,潘先生说的很对,书先生若是处境正常局面就乱不到今天这步,但在这里,我还想补充一句,”瞥目过季春,闻人诀眼中的冷意让原本有些不以为然的男人马上收拾好心态,端正坐姿。 “书易若是叛乱了,那局面就不只是眼前的这点混乱,你们当中的很多人,”抬眼扫过向阳跟蓝岸,闻人诀一点也不留情道:“早死透了。” 第451章 不要放弃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以书易的心思城府加之掌控王都,真想做点什么,蓝岸等人怕会死的不明不白。 尤其通过这次的事件不难看出,这些眷属之间存在的猫腻太多了,谈起对互相的信任?那是少到可怜的。 不过……阴差阳错,蓝岸和向阳做出回属区封境的行为,恰巧是那种情况下最为妥当的处置。 放任人马在外,不说自己属区,怕就怕寒鸦那边的计策还有后着。有一点蓝岸说的没错,保住他们自身就是在保存王域的力量。 “先出问题的是王都,”按照闻人诀的思路,潘之矣起身为大家梳理,“假设此次叛乱的是一位眷属,那么犬兔二属中就一定有一边的说法是真实的,他们确实接到了从王都打出的电话,所以炎振和红雨才会早一步离开队伍,那么寒鸦和叛乱者为何要将两位眷属骗出队伍呢?” 结合已经发生的,潘之矣对上季春等人的目光,点头道:“没错,如事实,他们是为了在半路上杀害我们的眷属,那么,除了杀死眷属本身,他们还有什么大的目的?” “仔细思考一下这次的混乱,最开始的点在哪里?” 有意停顿留出时间给大家思考,在看到向阳等人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后,潘之矣继续:“一切混乱的开始在于炎振和红雨被刺杀后双方属区大军的异动,还是那个假设,如犬兔二属中有一边的说法是真实的,他们去往王都的目的不是叛乱,而是为了守护王都顺便向马属要个说法……” “就是说,本按照局势继续走下去,其实是乱不起来的。” 看闻人诀微微歪头,潘之矣知道自己顺着的这个思路没错,稍稍整理了下语言,他继续道:“所以叛乱者和寒鸦还需要一把火。” “这把火就是我接到的阻击命令?”蓝岸抬头,“接到王都的命令后我就觉的奇怪,以书先生的脾气,就算命我拦下犬兔二属,也不该没有后续的命令跟上。” “这里还要多谢您的冷静,”潘之矣对蓝岸点头,“虽然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但您还是按捺下来试图沟通谈判,同样的,通过这次谈判更可以证明,犬兔二属中至少有一边是无辜的。” “因为他们愿意随我一块去王都?”虽然懒散,但蓝岸却是个聪明人,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太过混乱和仓促,他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是,不过您能够保持冷静制止三方发生大规模战争,这点一定让他们感到意外,只不过很明显,他们还有后续的布置,”从桌面拿过水,潘之矣喝了口润喉,道:“虽然没能让你们成功打起来很遗憾,但要是能将三方的高层一网打尽,目的也算完成。” 摸了摸后脖子,蓝岸心有余悸,“也就是说,好在我灵机一动中途溜人,不然现在失踪的……” “失踪的人里一定会有您。”潘之矣接话肯定。 “先生,”向阳目光深沉,盯着潘之矣插嘴道:“所以叛徒到底是谁?” “红雨的死是已经确定的,就算是用排除法,还能有谁呢?”潘之矣没有说明,回答着扭头去看闻人诀。 眷属作乱,这事情除了王,其他人都不好发表看法。 “王都里,你觉的什么状况的可能性大一些?”没有去管得出的结论,闻人诀睡凤眼尾上挑着,口气清淡。 “属下觉的,欺上瞒下。” “怎么说?” “王都驻扎有五万护卫军,要将这些人全部处理干净不惊动鼠部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书易被控制了。” “也就是说,”拉长尾音,闻人诀轻轻掰动自己手指,“挟天子以令诸侯,下边只是受到蒙蔽。” “这种可能性最大,从王都传出的命令看,他们一定做足了准备,现在回头看,书易之前受到的那次暗杀怕就是个序曲。” 大半个月前的那次袭击不少王都家族被牵扯,前后诛杀了很多人。 没想到,寒鸦和叛变者还是留有能量来导演这么出大戏。 “兔属高层集体失踪,手下的军团呢?”挺直身子,闻人诀若有所思。 “还在前夏和邱城附近,群龙无首,怕正惶惶不可终日,”老鼠忧心,沉声道:“这么一支军队放在前夏和邱城很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冲击王都,还请您早做决断。” “做决断?”季春扭头,面容复杂道:“什么意思?” “若无法百分之百确定其忠诚,消灭或者打散都是选择。”老鼠冷冰冰回答。 红雨死了,手底下的军团长们也因为进王都全部失踪,从现在推测出的看,怕是凶多吉少,本就悲伤又不安的军队,还无法确定其中间有没有内奸,肯定不好掌控。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糟糕状况,早做准备是应该的。 “我不赞成!”向阳出声:“那是我们自己人。” “无法确保的忠诚,那就是一支无主散游的军队,比起寒鸦,他们更危险!”没有争辩的意思,老鼠平静回答。 “你就不觉的他们可怜吗?” 意料之外,会议室门口方向突然传来道清润声音。 闻人诀虽没扭头,但脸已沉下去。 潘之矣挑眉,瞥了主位的男人一眼又马上低头,嘴角噙着的笑容非常玩味。 季春等人诧异不已,一个两个的全都看向门口,不知何时,那里探进颗黑色的脑袋,也不知听了多久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他们的老大死了,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这种时候你们就因为那一点点的怀疑,就将枪口对准他们吗?”偷看了眼闻人诀,发现人头都没转过来,给自己壮了壮胆,白檀干脆将门打开,从容走进。 因为视角问题,连线中的蓝岸和向阳一开始没能看清说话的人。 他们只是奇怪,按王的规矩,会议室门外守着的一定是他的亲卫队,别说让人堂而皇之的进来了,就说靠近都是不可能的。 眼中的惊讶在看到慢慢出现在镜头里的人后消失,会议室包括连线中的两位眷属一同安静下来。 白檀吞咽着口水,会议室的大门在他进来后被从外关上,真正置身这个环境,他又紧张不安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很知分寸,不管跟闻人诀怎么闹腾,绝不牵扯进王域中事。 这次二人“历险”回来,他心中还存了些浪漫心思,想着人半天没回来下去找找好了,也因为他以前从没有在这种时候找过来过,守门的亲卫一时迟疑,就让他扒着门不放了。 闻人诀的亲卫当然知道二人的关系,就是因为知道所以那伸出的手也不知该不该碰白檀。 针对白檀的活动空间,闻人诀从没有对下交代过,想了想主上跟人夜夜睡在一张床上,亲卫犹豫了。 就这么的,白檀也不避嫌听了大半,越听越觉的心里不舒服。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出声,但对军人,不管是哪里的军人,他总有些特殊情愫,且因为偷听而产生的那份沉重心情,让他一时没有控制住。 不过,说都说了…… 盯着闻人诀后脑勺,白檀咬着牙豁出去了,他上前两步看着房内深沉安静的男人们,朗声道:“你们不是一个王域的吗?家里遇到事情,怎么不想着对付别人,却要先杀死自己人?” 因为这突然的插曲,蓝岸拍了拍膝盖,施施然从地上站起。 百候和季春都曾听闻过这么号人物,但见白檀的次数很少,他们先看潘之矣,发现这位军师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说他们是无主的军队?”白檀找准目标,盯着老鼠质问,“诀还在这里坐着,怎么就无主了?兔属军团难道不是涅生王域的?你说的?” “属下不敢。” 因为闻人诀的沉默,老鼠摸不准王意,不过跟白檀这样的人没必要发生冲突,管人说什么,认错了就是。 干脆果决的下跪,双手撑着地面,老鼠眉眼谦卑。 白檀一肚子的草稿,可惜才说了两句人就果断认错且下跪了,这还……怎么发挥?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一下就泄了,小心看着闻人诀,白檀的声音轻到差点听不见,“他们先失去了自己的眷主,又没了带他们的军团长,他们一定很不安,这种时候拜托你们,无论怎样都请不要放弃他们。”   第452章 我的王域 “不是在休息吗?”闻人诀出声,语调不冷不热的,听不太出情绪。 白檀梗着脖子没敢看他,嗫声道:“我……睡不着。” “我让你看的书,”抬眼看人,闻人诀的表情还算温和,“都看完了?” 白檀低头动动脚尖,心虚道:“还……没有。” “是不喜欢那些书吗?”闻人诀平静追问。 “没有!”白檀紧张抬头,慌乱道:“我有在看的,一直都在看啊,快看完了。” 并不是很枯燥的书,全是一些图册,介绍的地球生物和植物,各种各样的异形加上一些星球地貌。 闻人诀让人拿的又都是其中最为简单的,他无聊的时候常拿出来打发时间顺便增长见识。 不过……这时候问起,用意肯定不在书上啊。 不安的等着人下一句话,刚冲出来前在门口想的那长段长段的话这时候都被他丢到了脑后。 因为房内诡异压抑的安静,白檀脑子里一时只剩下自己会怎么样这种关乎性命的疑问。 “我让三十号重新给你找了些书,”中指弯曲着轻轻敲了敲桌面,看白檀眼中终于恢复一点光亮不再痴傻如离魂,闻人诀淡声道:“下楼去拿。” “啊……好!”恍恍惚惚的白檀就点了头,转身僵硬往门口走,待到右手握上冰凉的门把……他突然像是从梦中醒来般颤了颤身子。 一屋子的人还维持着安静,包括视频里的向阳和蓝岸,这些男人的表情相同的平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回头扫了一眼,白檀挣扎不已,门把已经被他转动,脑中想起那些风尘仆仆赶来却无家可归惶恐不安的士兵,咬了咬牙,他张嘴…… “嗯?”虽然没有回头看,但闻人诀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适时发出低沉之音。 相处的久了,白檀已能通过声音大致辨别出他的情绪。 何况现在这简短的一字之声中没有任何遮掩,满含警告。 虽然不甘心,但他知道适可而止,且看百侯等人的眼睛,天生的敏感告诉他,这些面目深沉的男人瞳眸深处射出的光并不怎么友好。 个别人眼中夹杂着对他的探寻,那深层里,是发自骨血的凉薄和不在意。 这些人…… 白檀紧绷了身子,他们根本没将他当人看,压根没放他在眼中,这些人看他的目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哥。 白沉看下等公民时就是这样,姿态高贵,可余光里的扫视就似打量蝼蚁般,不以为意。 咬着牙,他气的身子发颤。 他何时受过人这样轻视,且这帮人不仅仅是在漠视他,那看似不变的神情中潜伏着的恶意才让他遍体生寒。 最后看了眼背朝着自己仍就一动不动的男人。 打开门大步走出,白檀在身后狠狠甩上门。 “哐!” 巨大响动让会议室内重新传出点声音,季春收回不悦目光,从桌面拿过水掩饰般喝了两口。 “主人?”维端请示性的声音跟着在心识中响起。 闻人诀低垂视线,沉吟片刻,抬头却是对着向阳下令,“即刻调动你手下第一第二军团去往兔属暂时接管。” 向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马上弯腰,“是!” “蓝岸。”闻人诀沉思着,又唤一声。 “属下在。”挺直腰杆,蓝岸表情认真。 虽然一分钟前他还在期待看“热闹”,不过现在……看主上表情,想也知道王域的反击即将开始,比起王的私事这种热闹,还是接下来的行动更让他热血澎湃。 这一次他的属区看似没什么大的伤亡,但灰溜溜的抛下身边人半路偷跑……这种经历绝不怎么光彩,且这次寒鸦的棋局开的这么大,他倒也想陪他们玩玩。 传闻中兵不血刃就可瓦解王区解体王域的强大力量? 光是想一想和他们碰撞的感觉蓝岸就兴奋的呼吸急促,能够称霸西大陆的超级王域,葬送起来,有趣度一定超远从前的那些王区。 成立涅生王域后,他安逸的实在太久了,都有些乏了。 “命你手下第三军团前往邱城,我要去见见留在那里的兔属军团。” “只带一个军团太过危险了,”蓝岸还没说什么呢,潘之矣就皱眉插话道:“我理解您的意思,您是想以自己为旗杆在王域放出消息,是吗?” 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处置办法,王域如今浑水一潭,唯有王者的出现才能打退那些牛鬼蛇神。 这一点,正是潘之矣跟书易都无法取代的地方。 不管这些眷属之间怎样制衡,有什么猫腻,只要涅生之王出现,他们必须要俯首称臣。 虽然闻人诀很少管理王域中事,但他永远是这个王域中独一无二的王。 “这种时候,”闻人诀平静,“除了我,还有谁能安抚下他们?” 如白檀刚才说的,眷属死了,带领他们的军团长也突然失踪,还被怀疑参与叛乱停留在荒野无处可去,这样的一支军队,除了王者,又有谁能得到他们的信任。 “只怕有心人趁机煽风点火,”老鼠对这次的事情很自责,身为情报眷属,对于这次的动乱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有事先得到,“莫名其妙被扣上叛乱的帽子,因而完全进退不得,您此时过去,只怕安抚不行反倒会被扣下留做人质,万一寒鸦的人再在里头弄些什么,您的安全如何保证?” 老鼠的担忧也是其他人的担心。 “主人,是因为白檀吗?”维端觉的不安,它觉的主人会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一定是因为受了白檀的干扰。 它敢问,可百侯等人不敢,这些眷属们顶多彼此对视,又皱眉不语。 “兔属四个军团共二十万人马……”看一眼向阳等人难看的脸色,闻人诀大致猜出他们心中所想,无外乎跟维端一样。 起身一手撑在桌面,他忍着不耐沉声:“想要打散或控制住他们就必须得调虎属回来,这种时候从十九区撤回兵马意味着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那您就要拿自己冒险吗?”向阳固执的昂起头。 “冒险?”闻人诀轻笑,后退一步踹开椅子,缓慢扫视过众人,锋芒逼人道:“这是在我的王域,我要去见的,是我的兵马!” …… 夜幕降临,王都东城门方向,一行五十多辆车子飞快驶离城市。 居中的面包车中,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颓丧窝在角落垂头,他一手落在大腿上,手背上布满了才结痂的伤口,短袖衣服外套了件灰色沾血的马甲。 除了开车的青年男人,同车坐着的还有几个彪形大汉。 “眷主,您何苦?” 将沉重的铁球推到一旁,刀戈弯腰调整了下脚链长度。 “为什么这么匆忙离开王都?”因为太久没有喝水,男人的声音沙哑破碎,“是王,是王回来了!对吧?” “您不用这么高兴。”因为带人出来时男人死命挣扎自残,手下一时没留意,那一地的碎玻璃直接扎进人胸口,因为走的匆忙只来得随意包扎,还有不少碎片留在人肉中未取出,血一直从绷带往外渗出,可男人这时候的目光却是半个月来,刀戈从未见过的明亮。 “闻人诀不是神,他回来了也不能如何,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就算不能瓦解涅生王域也能独霸一方,待慢慢发展,等到寒鸦在东大陆站稳脚跟,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为什么……”双脚锁住的铁链加上手腕上特制的钢针,炎振动弹不得,他咬牙恶狠狠的瞪着身旁男人,“我当你是兄弟!” “我是为了您好,您会明白的,”这个话题说了太多次,刀戈已经觉的厌烦,近距离触到男人伤心悲愤目光,他撇开脑袋,“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您。” “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你在他手下呆了这么久……”炎振明白,这是最后的劝说机会,可这个心腹兄弟的目光让他失望不已,“但凡忤逆他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第453章 不再重要 “涂点药吧,”刀戈避开这个话题不愿多谈,从副驾坐着的男人手中接过白色药膏,原想递给炎振,在看到男人手背遍布的伤口后,瞳孔紧缩,一声不吭的低头挤出大半截,头也不抬道:“忍着点痛。” 炎振一动不动的任由人给自己上药,目中慢慢的有些恍惚,似是隔了层水雾,但那不是眼泪,近在咫尺的气息无比陌生,车子在荒野快速开动,沿途的能够看到一些异形。 跟以前不同,晶核能量出现后这些异形慢慢的学聪明了,如今已不怎么敢靠近成群的人类,尤其这支车队的前后都跟着装甲车,离的老远就能听到特有的轰鸣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喃着,炎振死死盯着人眼睛,“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寒鸦有联系的?” “事到如今,这些细节还重要吗?”胸口因为粗略包扎过不好动,刀戈只能涂抹他手臂上的那些伤口。 这些天来男人表现的越来越狂躁,只要一会没注意看就会死命伤害自己。 “重要!”任由人抓着自己臂膀,炎振已经懒得去挣扎,到如今,他只想弄清楚这一切的始末,“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失败到何种程度,连肝胆相照的兄弟异心了这么久都不曾察觉!” “何苦呢?”刀戈自嘲一晒,将药膏收起又仔细为他把衣服放下。 炎振一动不动,只瞪着那双大眼恶狠狠的盯着人眼睛,固执吼:“回答我!” 他曾发狂也曾崩溃,情绪上来甚至想要自杀或者杀死刀戈,可随着时日过去,无能为力让他现在只想求个明白。 他曾以为就算全天下都背弃自己刀戈也会陪他到最后,毕竟比这更危险更苦难的日子对方都支撑着他过来了…… 可没想到,他又一次迎来了背叛。 可是,究竟为什么?如果说天元是因为他的夺爱反叛,那刀戈又是为的什么? 为了钱财? 不,不可能的。 就算人现在做出了这许多事情,炎振还是相信他的为人。 天元背叛时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一整年,那个过程中也曾试图用钱财去招揽拉拢赌坊的幕后力量,真要是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兄弟,刀戈等不到今天。 那么,为了权势? 那更不可能了! 自己当初会将刀戈调去管理杀手组织就是因为人能耐得住寂寞,且对权利并不热衷,且王域成立后因为信任,属区的事情只要他开口自己从不多言。 实质上,刀戈已和眷属无异。 自己愿意将拥有的一切和他共享,他又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犯上叛乱的事? 没有理由他不知道自己此生最恨叛徒! “早从一开始……”车辆的速度慢下来,前方空地上一片白亮,最前边的车中有人走下去,空地上停了二十多辆大型运兵车,有不少全副武装的男人们笔挺站立,刀戈在看到这些人后面色舒缓下来。 按下自己这边的车窗,他伸出手去摇了摇。 两边一汇合车队就又长了不少,车窗留有一丝缝隙没有关上,夜风从外吹灌进来,带来荒野之上的泥土清香。 刀戈目光对外,低沉继续道:“您还记得苏宇吗?” “骆驼?”大概是印象深刻,炎振马上问道:“那个叛徒?” “是。”深吸一口车外的空气,刀戈抬手将车窗全部升起。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其余坐着的五人耳观鼻鼻观心,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你跟他有关系?” 主上刚掌管赌坊时,曾借着白盐问题铲除一个大型走私帮派,而作为突破口的就是那个叫苏宇的野心极大的男人,对方后来被派去和骆驼谈判,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眉头深皱,炎振因为回忆而表情厌恶,“你什么时候和那样的人有了关联?” “关联?”刀戈面无表情的摇头,平声道:“我跟他并没有关系。” “那你为何单单提起他?”总不会是突然想闲聊吧。 “您忘记了吗?为了让苏宇相信谈判,闻人诀曾派出我手下的人陪同,”面上流露出愤恨,刀戈突然逼近炎振,咬牙道:“他们一个都没能回来!” “……” 那次的计策虽说他们后来才知道,但无疑,他们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被派出去的人就是死棋,这一点……炎振不知该如何辩解。 只是,“你若那时候便心生不满,为何不对我说?” 老实说,他当时心中也曾有过不舒服,但为王之路上本就注定无数的牺牲和白骨,很多时候他都这样安慰自己。而到了后来,他都已经不愿意去深思太多,因为你不往前走,在你后面的人就会杀了你。 到今天,他们王域若是不继续前进,盛鼎又或者寒鸦不渡马上就会将他们侵蚀。 “他不配为王,他的心思太过阴暗深沉,众生在他眼中又算的了什么?”既然说了,刀戈就要说个痛快,“您只看到他的光芒,可光芒之后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您又曾稍稍关注吗?” 何时起呢? 炎振迷茫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无话不说的兄弟间居然有了这样的隔阂…… 这过程中一定是有征兆的,而他却未能注意到身边人的日渐压抑和彷徨,那份沉重最终在幕后形成大浪…… 自己……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盯着人疯狂模样,炎振暗暗逼问自己。 真的没有感觉还是本能的不愿意去面对,总以为给予更多的权利和信任,人就还能如以前一样,坚定的守在自己身旁。 “我曾和他一块去十八区,那时候他还是以十七区军团长的身份,一路上的尸山和血海,他居然未曾掀一下眼皮……”伸出自己的左手,刀戈手心向上微微颤抖着,“就算是我……就算是我面对那样的场景都会觉的不忍,可他,是他们的王啊!您知道我后来得知他身份时有多么惊恐吗?” 炎振无语,他抬了抬自己的胳膊,试图去触碰,只可惜因为手腕上打入的钢针,半路放弃。 他慢慢的想起了……多年前那些早被抛到脑后的往事。 那时候主上还是十七区的军团长,奉命前往去攻打十八区,当时他被留在十七区中,是刀戈陪的主上同往。 那之后回来时,人确实沉默很多,可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因为是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场,和帮派势力间的厮杀不同,自己当他只是因为不习惯,可不曾想,刀戈心中的不满和厌憎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埋下祸患。 “一直以来……”莫名的声音低哑很多,炎振看着身旁的男人,伤感道:“你都在忍耐吗?” “不算忍耐,”听出炎振情绪上的变化,跟这大半个月来对他凶恶的语气不同,话音之中刀戈居然听出那么一丝丝的关心,他抬起视线,“虽然我不认同他,但他确实很强大,只有他才能带领我们统一东南,我要借着他的手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也曾迷茫过……”艰难的扯动嘴角半笑不笑,炎振从被软禁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他看着刀戈,目光似又飘落到远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跟我坐在下面看陈凉息主持庆功晚宴,那晚上的热闹和歌舞让我产生浓重的不真实感,明明前一两个小时大家还在战场上,明明在歌舞的外头就是堆叠的尸首和流动的鲜血。”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那里,更不明白,这一切的厮杀最终是为了得到什么?” “那么多的人死去了啊,他们曾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会哭会笑,这些人的消失,难道就为了成全那少数的几个人吗?我不懂,我不了解,可是他告诉我……” 强硬抬起手,炎振不顾胳膊上流出的血,努力拍了下刀戈的大腿,“只有等你坐到那个位置上,你才有资格去想那些问题,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达到陈凉息当日的地位,我做到了。” “在我们的属区中,我尽量带给他们公平和公正,可是刀戈,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无奈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只是尽量去完成我们心中的坚持……” “或许是因为我们现在得到的还不够,所以还是有很多不能想明白的事情,我想,等我们手上的力量再多一些,我们还能明白的更多,但这一切,不能通过背叛……” “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深想吗?”迎着刀戈黑沉目光,炎振微微一笑,“从他告诉我,允许我背叛的那天起。” “那时候我就突然想,是不是明白,是不是知道,也许并不重要,就这样,一直跟在他身边,去看更广大的世界,去接触更多的人,也许哪一天我们就突然释然了。” 第454章 早就变了 “你说自己无法认同闻人诀为王,那么寒鸦呢?他们的所作所为你就能接受了吗?”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在为寒鸦卖命。” 从复兴城修出的路已到尽头,车辆行进间变得颠簸,刀戈目光中夹杂着些许隐忍,他沉声道:“您还不明白吗?还是说,您其实已经不愿意再相信我?” “明白什么?”炎振以为在经历这些天的囚禁后,自己已不会再有失望的情绪产生,可事实证明,只要有交流的机会他还是会因为对方的言语而感到愤怒,“明白你当众诛杀自己的同伴吗?” 那天一大早他就被蒙上眼罩带出囚禁的房间,原以为是事情败落,刀戈准备逃离王都,没成想等到下面的人为他解开眼罩和脚上束缚,他才发现自己被牵引着走到玻璃窗前。 往下看,下边是主政办公楼前的空地,而他身侧,多日不见的刀戈站的挺拔。 “你又在玩弄什么把戏?”无法忽视心中的不安,炎振当场就白了脸。 “一场大戏,您应该会喜欢。” 死死盯着人看,炎振双眼冒火,可惜多日来的经历告诉他,只要刀戈不想继续往下说,逼问也枉然。 虽然因为束缚使用不了异能,但他还是静下心来去打量四周,王域成立后王都新建,这王政中心建造的极为讲究。 主政大楼被其他几栋副楼包围,居中的空地面积很大却因为考虑到安全问题只简单移栽了几棵花草。 从高处往下看,颇像他们吃饭的碗,而现在碗底位置,身穿制服的王都护卫军正快速撤出。 隐隐嗅到空气中的不同,炎振隐晦打量了眼房间,本想着若是只有自己和刀戈,说什么也要试试看能不能冲出去,可惜大概是他这段时间表现的极为不老实,刀戈现在已经不会和他单独呆着,他们所处的这个视野极好的房间里零零落落站了十多人。 只要没能第一时间冲出去,肯定就没有成功的机会,在那之后,人只会看的自己更严厉。 默默收回打量目光,他又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周围高楼。 这一看,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周围的副楼里,窗口位置偶会闪现过亮点。 再仔细看,那些弯着腰快速奔跑的士兵正在找准各自的伏击点。 因为熟悉枪械,他马上想到那些闪光的亮点是什么! “你要在这里埋伏什么人?” 因为了解王政中心的地形,他出了一头冷汗。有心算无心,不管是谁钻进来,怕都没有太大的反抗空间。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虽然刀戈不语,但答案马上就揭晓在眼前。 在他忐忑不安的观望了十分钟后,从前头的副楼边绕出一行人,为首的几个女人英姿飒爽,可能是因为心中存有疑惑,她们的步伐并不快。 而领着她们过来的王都工作人员在将她们带到位置后,对着她们匆匆行了一礼,很快转身离开。 被晾在原地等,吴凤的表情显得很急躁。 她身后站着的两百多人同样如此,安彩真左右看了眼,走上前靠近她轻声说着什么。 “她们怎么会来?”一手按在玻璃上,炎振目眦欲裂。 “红雨死了,”刀戈的语气很轻漫,“她们来要个说法。” 话音落,副楼拐角又走出两队人,炎振看到他们更是双脚一软,险些站不住,“蓝岸他……” 两队人加起来得有五百左右,其中一伙人的最前头站着汤野千。 从主政大楼里又走出去两个人,上前不知说了什么,汤野千马上带着自己手下的人跟着走了。 炎振按着玻璃窗,突然大吼一声,只可惜看着虽然清楚但其实隔了一定距离,加之建造大楼时采用的特殊玻璃,他的嘶吼声并未能传到下方。 吴凤一行人加上蓝岸的心腹们还笔直站着等待召见。 “很可惜,”刀戈对他的大吼无动于衷,只满怀遗憾道:“让蓝岸半路跑了,他这只狡猾的狐狸,您知道他跟底下人说了什么吗?” 刀戈阴沉着脸,不等炎振回答就说道:“他走后给下属们留了句话,说是自己肚子疼出去拉个屎,让他们先和其他二属人马赶去王都,呵……” “这就是您视为同伴的人!” 看着下面一无所知的人,刀戈一脸嘲讽,“只要感觉到危险,他们随时可以丢下身边心腹,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您真的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吗?” 炎振听不下去他的那些冷嘲,眼看着汤野千带人离开后吴凤和马属的军团长都显露出狂躁,他们似乎也察觉出哪里不对,只不能确定,所以还不敢轻举妄动。 “若不是他将大部分人留下作为诱饵,他是跑不了的!”虽然最早的计划是让马属和兔属在邱城和前夏自相残杀,不过考虑到战争被限制在一定程度甚至被制止这种情况,他和寒鸦的人还是做了后续布置,那就是诱导两方高层进王都杀害。 没想到,眼看一切都如计划进行,意外却接二连三的发生。 先是截杀向阳那边的人出了问题,多过对方数倍的人加上寒鸦有名的七色尖刀,结果还是让人给跑了。 再来就是这边,消息都传回来说蓝岸跟红雨手下一众军团长一块来了,哪里知道王都在前,人却在最后关头开溜了。 复兴城那边也是消息不断,潘之矣不知为何突然将展翅帮拆散隐匿,看着不动声色,但暗下里活动不断,分明已经察觉出什么。 他要是感觉到什么,肯定会先想办法保护闻人诀,而寒鸦在复兴城乃至复兴联盟中的力量都曾遭到过盛鼎的毁灭性打击,所以能否在风响山中将人解决,谁都没底。 只要闻人诀还活着…… 那么他们找人伪装成书易且明里暗里控制王政中心排除异己的行为就会败落。 要是书易真的被他们杀了倒还好,可恨就在他们这次行动的最大疏漏并不是放跑了蓝岸跟向阳,而是从一开始就让书易找到机会,将他们控制王都后想要得到的那些东西提前毁灭和隐藏。 “您为什么要那么做?”再一次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刀戈双眼冒出血丝,他从前座的人手中接过烟点上。 最开始,炎振曾表露出过配合的意思,刀戈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被心中那点盼望和期待打动。 他相信了对方,给他和书易接触的机会,没成想,两人配合默契,他虽及时阻止,但还是让书易给逃了出去。 听得刀戈语气激动起来,炎振反倒开始冷笑,“我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你,当我看到吴凤她们毫无反抗之力的倒在血泊中,我就在想,你做的,和你厌恶的,又有什么两样!” “我只是想让您当王!”一手抓过炎振手腕,刀戈扭曲着五官神情恐怖的将炎振拉近自己,才吸了两口的烟因为近距离接触按到了炎振手背上。 而他未能发觉,拽着人,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我有错吗?我勾结寒鸦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让您为王!我相信,如果涅生由您来统治,一定会变得更好。” “只有您统治……不是闻人诀!所有的人都会得到更大的幸福,至于红雨还有蓝岸,他们有什么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他们跟闻人诀一样冷血无情,遇到任何危险,他们就能彼此出卖算计!” “您说过,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可是一路走过来,我所见到的全是不择手段,我所听到的全是无处申冤!红雨属区中那些死去的男人,真的都有罪吗?” “向阳属区里被他包庇的那些违法勾当,居民们冒着生命危险一路往上告,可是又能怎样?我忍心告诉他们吗?告诉他们就算是告到了头,爬到了他们心中最大的希望面前,他们的王压根就不会在乎!” “这样的王域,真的值得我去牺牲和奉献吗?” “只有您,只要您当上了王,一切都会不一样!眷主,老大……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背叛您,我……” “想要改变这一切,”被烟火戳到手背,炎振只是皱了皱眉头,他原以为经历过天元的背叛自己再不会落泪,可是现在,划过眼角的滚烫液体让他高高仰起头,“总会有别的办法,可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你没发现吗……” “你早就变了!” 第455章 自立为王 “原来一切早有征兆,只是我从来没有去注意过那些细节,”切断和复兴城的视频连接,蓝岸沉着脸回身看手下心腹,“数年前主上君临十七区,炎振手下的人就总是挑事,那时候我当他们是为了跟我争权夺利,可现在看来,分明是有预谋的挑动势力不合。” “如果说叛乱的是犬属,那么这次的事情就可以解释的通了,”郎庆明接话道:“在来前夏城的时候,犬属兵马中曾有一支在风岚城南下,当时您不是奇怪汤野千为何在那种时候,还单独分出一支人马吗?” “现在看来,是为了截杀向阳。” “回想起来,汤野千说到关于炎振被刺杀的事情时太过含糊了,他当时的说法不管是谁听了都会认为是炎振已死,怕是兔属也被他这样给忽悠了。” 可是到最后潘之矣那边联系时,人家说自家眷主只是重伤昏迷,而当时的情况下,兔属包括他们都认为炎振已死,所以犬属区才会如此激动的想要去王都讨要个说法,甚至迫不及待的准备报仇。 “炎振这次的背叛,应该深谋多年。” “怪不得……”蓝岸幽幽叹息,“王一直觉的王域里有只黑手。” 炎振一方的力量其实没那么可怕,问题在于鼠部出现前刀戈所率领的杀手组织一直在负责情报,要是早有异心,光是想想就觉的后怕。 你说,一个“人”的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他还能正常生活吗? 一个势力的情报部门出了问题,这个庞大体可不就处处莫名受到制约吗? 他们当时猜想这个可能存在的幕后力量非常强大,才可老是抢先一步却又让他们抓不到任何把柄和踪迹。 现在看来,能造成巨大影响的不一定手段通天,却一定掌控了他们最要紧的职位和部门。 多亏主上当时觉的情报部门力量不够设法将老鼠拉入麾下。 “我终于明白王当初几次遭遇刺杀,为什么始终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三边刚统一时,闻人诀为了更好的管理三方投入巨大的财力和物力去建设刀戈手下的组织,不曾想…… 这条毒蛇原来一直就潜伏在枕边,最显眼,也是最不为人注意到的位置。 “所以当初猜测古知秋的出逃是有内应帮助,恐怕就是炎振吧!” 黑手现在被揪出来,长久以来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理的通了。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想,试图找出昔日不对劲的所有地方,到后来,每个人脸上都带上了感慨。 不管怎么说,犬属和他们马属共同出身十七王区,虽彼此间有过争斗,但比起其他眷属还是多了些联系。 结果哪里能想到呢? 一起共事多年的家伙们居然还有另一副嘴脸。 …… 涅生王域大乱,属区之间混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整个东大陆,因为战局正到关键时刻,盛鼎和复兴都颇为着急。 作为留守复兴城负责联络王域的眷属,百侯这些天忙的很,一会是复兴联盟中有代表要见他,一会又是盛鼎那边匆匆喊他过去。 虽说三方结盟三线抗衡寒鸦不渡,但人王域彻底大乱,谁能说的出你兵马继续扛着不动这种话,毕竟谁都知道结盟只是暂时的,怕寒鸦一被打出东大陆,他们之间就要见个真章。 至于结盟时签订的和平协议,又有谁当真呢? 刚从风响山回来白檀确实准备老实几天,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这个表现机会,因为闻人诀只在展翅帮中待了两天,第二天天不亮就有人来敲响他们房门。 因为动静挺大,他被惊醒,一脸迷茫的从床上坐起,发现屋子里的灯虽还没开,但闻人诀已经穿搭整齐,正背着他站在床尾。 “你要去哪里?”睡意还在,白檀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是慵懒。 “回王都。” “哎?去几天?”之前偷听到的那些加上这两天帮中紧张的情绪,他已隐隐猜到人会回去。 “说不准。”背对着的人转过来,白檀一手撑着床坐起来,发现闻人诀还在扣上半身的纽扣。 “你会让我一起回去吗?” 系上最后一个扣子,闻人诀抬头瞥了他眼,“你要留下,王域里不太平。” “就知道!”白檀不满的碎碎念。 穿好衣服转身去茶几上拿匕首,披上外套后闻人诀直接开门出去,临走前停顿在门后交代一句,“潘之矣和老鼠都会跟我一起走,你应该不喜欢季春?” 百侯的话,最近肯定是过不来了。 “他老找一些壮实男人,可我就没见到过那些男的活着离开!” 懒得去看不代表不知道,尤其跟闻人诀有过肌肤之亲后,白檀对这方面已经有了些了解,“我觉的他脏。” “那就不要惹事,”属下的私生活闻人诀向来不干涉,“如果你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你就应该踏实一段日子。” “我会老实的像是一具尸体!”翻着白眼,白檀厌恶于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耐烦的大声回应。 没有多余的告别的话,闻人诀打开门,外边已经侯了一堆的人,潘之矣站在最前,一身黑色的外袍将他遮盖的严实。 “都准备好了?”随口问了一句,他当头往外走。 门侧站着的亲卫上前替他将房门重新关上。 “到东区我们直接乘坐飞艇,半路上已安排好了飞鸾鸟,”潘之矣跟在他身后,将大致的安排说了一遍,“老鼠已经先行一步出发了。” “嗯?”闻人诀脚步慢了慢,“他有什么事情?” “说是要先潜回王都一趟,”潘之矣揭开头上罩着的帽子,轻声道:“他对这次的事情还耿耿于怀,这次冒险回王都大概是想将功补过。” “也好,”闻人诀冷着脸,“传话给他,什么都不用管给我全力追查书易的下落。” “是。” 一行二十多人匆匆下楼,后门处已停放了十多辆黑色的轿车。 潘之矣带着闻人诀走到居中一辆,二人坐进去后,车外站着的亲卫替他们把门关上。 “您是准备先回王都……还是去邱城?” “炎振背叛,这事情你信几分?”一上车闻人诀就点上了烟,之前在房间里其实早就醒了,但顾忌着白檀还在熟睡,他一人靠在床头枯坐沉思了许久。 这个时候,需要香烟来提提神。 “不是已经得出结论的事情吗?”潘之矣微微歪头,“难道您还有别的看法?” “汇合蓝岸后就对外放出消息吧。”深吸一口烟,闻人诀缓慢吐出烟雾。 “您觉的犬属还会停留在前夏城吗?” “先去邱城,王都……”眯着眼睛看烟雾消散,闻人诀懒声:“留点时间看看里面变化。” “其实您也相信是犬属出的问题,”两人明明答非所问,可彼此就是从对话中了解到了对方的回答,“为何到今天您还表现有一丝犹豫呢?” 跟书易不同,潘之矣是个判断下来就会冷酷执行的人,他觉的闻人诀跟自己是一个类型的,甚至说,比他还要残酷百倍千倍。 可这次…… “我不能理解!”颇为认真的扭头盯着闻人诀,潘之矣面露严肃。 若是跟随的人产生了变化,身为亲近谋士,他必须有所准备。 “炎振不会背叛。”再抽一口,闻人诀干脆将剩余的香烟从车窗中弹飞出去。 “您以什么为依据?”潘之矣心平气和。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处,且选择先去邱城本身就意味着相信了犬属背叛这个假设。 “感觉。”仰着头,闻人诀回答的干脆。 潘之矣以为人是发现了其他不对的地方,可没想,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稍显任性的话。 不过……这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如果您这么认为,我也愿意这么去相信。”微微笑着,他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不管信是不信,继续往邱城靠近,犬属若是叛乱的话这个时候就该坐不住了。 毕竟他们等的眷属互相猜疑没有发生,而他们设想中,闻人诀会花全部心思去一个个追查眷属的情况也没有。 王都那边就更糟糕,一旦得知王归来的消息,再想欺上瞒下就难了。 如今,遮遮掩掩已经没有用了,到了这一步,他们只能撕下所有伪装明目张胆的反了! 除非,炎振还抱着天真的想法,以为闻人诀会被他们欺瞒,落入他们的陷阱被他们杀害。 可,人要真蠢到这一步,这次的混乱就不会如此致命。 将复兴城中的全部事务交由两位新加入的眷属,闻人诀带着潘之矣和一众亲卫急急赶往马属区。 而在他们到达马属区的第二天早上,一个轰动的消息从后方传来。 炎振率领下的犬属区同时进攻了兔羊二属,正式对外自立称王了! 第456章 来势汹汹 这个消息可算正式点燃了暗潮汹涌的王域。 一时间,满星球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前线还在攻城胶着的圣鼎和寒鸦反倒慢慢冷却下去。 汇合率军前来的蓝岸,闻人诀连夜让人布置出了个小会议室。 他们停留在原青草镇上,因为大道修建,这附近的村庄都被迁移,两三年没有人住,房子以格外快的速度老化。 因为时间紧迫,底下收拾的人只找来了几张凳子稍稍擦了下灰尘,闻人诀在主位坐下,其他人三三两两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入坐。 “此次犬属公然背叛,王域已成天下人的笑柄。” 语气很平静,闻人诀的目光中没什么波动。 蓝岸坐在他右边首位,颇为自责的低下头去,“是我等失责。” “认罪的话留待以后讲,”后仰了下身子,闻人诀淡声道:“说说看,你们觉的下一步该如何做?” 炎振叛乱联合了一众往日里潜伏在地下的反动势力,包括古知秋当年消失后遗留下来的那些家族和组织,声势之浩荡,远超所有人的预计。 “短短时间他们就拼凑出了四十万人马,真要跟他们拉开了干仗,对王域的伤害太大了。” “汤野千得知您归来的消息,带着四个军团逃离的过程中还不忘去攻击兔属,占领城市,可见他们完全有恃无恐。” “听前线说,寒鸦最近在十九区内动作也频频,一定是想和后方的炎振相互呼应。” “因为兔属大人以前老……”郎庆明作为蓝岸的重要心腹这时候也坐在了桌边,他犹豫着收回后半句话,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时候说起那些已没什么意义,只不过,事实还是要摆出来讲,“兔属区中存在大批反抗力量存在,这次为了给兔属报仇,四个军团全部出动同时离开,属区本就各种混乱,炎振掌控城市后若能好好拉拢分说,顺便许之以利,应该还能再临时拼凑出五到八万兵马。” “绝对不能给他们时间继续壮大,必须尽快将混乱压制性解决。” 一旦灾祸蔓延开来,对王域的损伤将是致命的。 就算寒鸦最后被打出东大陆,他们也将伤筋动骨,万一盛鼎和复兴没有兴趣遵守和平条约,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成为那个牺牲者。 “想要压制性解决谈何容易,”掰着手指头,有人开始算,“再拼凑个七八万人马出来,炎振底下可就有近五十万人马,五十万啊!就算我们和羊属区的全部军团加起来总共也就四十万,人数还没他们多。” “这种情况下,只能将虎属调回来了啊。” 比起他们这些属区,虎属的战斗力绝对算是强的,且光说异形军团的规模,还没有属区能跟他们相比。 “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什么结盟条约了,想要压制性解决并控制混乱蔓延扩散,我们的人数起码也得是他们的一倍,可就算我们再加上虎属的二十万兵马,也不过多了炎振十万。” 六十万对五十万,这可不叫什么绝对性的压制力量。 且一开始,他们本准备将战火限制在一个属区中,但现在看来那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了。 这一次,整个王域不可避免都要跟着遭殃,这样的局势多拖延一天,他们就要多流很多的血。 “鸡属区的人呢?”有人皱着眉头提醒。 因为眷属没有到位,属区虽然已划设但王都管的大多还是地方政务,四个军团只搭了个空架子,“他们只有一个成建制军团,总共就五万人马,且前段时间因为季春掌权很是动荡了一番,这样一支兵马拉到战场上别说帮忙了,怕还会拖累我们。” “是啊,”戴着眼镜长相颇为俊秀的青年调整了下鼻梁上的镜片,冷静道:“猴猪二属的情况类似,他们的军团能守好自己的地盘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这就是寒鸦会找涅生下手的另一个原因。 因为属区之间太过独立,也因为眷属的大权独揽,在真正的“主人”到位前,偌大的属区形同空置。 所以这次不过其中一属叛乱,情况就变得如此棘手。 “我不会调虎属回来。”听了半天,闻人诀终于开口。 他的语气很平淡,可所有人就是从中听出那份不容置疑。 “王?”包括蓝岸,一桌子的人都不解皱眉。 这种时候必须先管好自己,毕竟他们结盟打击寒鸦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自保。 总不能主次不分,这头将寒鸦打出去,这头跟着一起陪葬吧。 “勒在寒鸦脖子上的绳子已经越来越紧了,他们喘不了几天气了,”中指弯曲着轻轻叩击桌面,闻人诀轻吐出口气,“犬属一开始的布置也算环环相扣,但到今天,若非迫不得已,他们不会选择公开独立。” 是啊,若真的每一步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怕炎振现在已经掌控多个属区乃至王都,而他们还在混乱中。可以说走到今天这步,绝对不在炎振他们的计划中。 “虽说被逼无奈,但要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他们不会这样做,”越是面对困境,闻人诀越是冷静,他凝视着桌边或坐或站的下属们,平声道:“他的希望是什么?” 以一属区之力抗衡整个王域摆明是不会成功的,炎振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寒鸦不渡,”蓝岸凝神道:“时至今日,他能依靠的只有寒鸦不渡。” 潘之矣一直沉默,这时候也跟着出声:“其实这就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若我们为了对付内部叛乱调回虎属人马,十九区内的寒鸦力量就可为前线的大军赢得喘息机会,只要寒鸦渡过这次难关,他们就有可能在东大陆站稳脚跟,一旦他们在东大陆站住脚,犬属有了依仗就会更难拔除。” “那我们就在寒鸦有余力前完全解决掉犬属。”马属第三军团长狠声。 “到时候一切就会回到开始,不过比开始更糟糕的是我们内部刚经历过大乱还很虚弱,而外部,我们将要面对极度不满甚至恼恨我们的盛鼎和复兴。”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怎么是好?” “王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没有计较对方的恶劣语气,潘之矣老神在在的扭头看上首端坐的男人。 “情况没有糟糕到那步,”敲击桌面的节奏稍稍放缓,闻人诀微低头,“还有一支力量你们没有算在内。” “谁?”蓝岸好奇。 “兔属军团。” “这……”蓝岸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否认的话,他想了想道:“那按照您的意思并不会抽调虎属军团回来,所以我们就算加上兔属军团也就六十万人马,且要考虑到兔属军团经历这连番的变故加之军团长们集体消失,战斗力方面肯定要下降几个等级,想要快速平定叛乱,怕是……” 这说法还算好听的,底下还有人担心他们六十万人马打不过对方的。 毕竟炎振那边来势汹汹,谁也不知道寒鸦不渡又在背后做了什么,而且……重新收拢兔属军团的行动又是否会那么顺利? “我很欣赏你们的谨慎,但也不必要太过紧张了,”抬眼看众人,闻人诀保持着嘴角的微笑,“五十万人马乍一听是很多,但是你们要明白,他们中有二十万是各方反动势力临时拼凑出来的利益共同体,这样的杂鱼有再多也不足为惧,他们躲在阴暗的地底太久了,真刀真枪的在阳光下战斗,一帆风顺倒也罢了,只要遇到半点困境,马上就会分崩离析钻回地底求保命。” 明明面对的是王域中少有的大危机,可话从王的嘴里出来,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蓝岸手下几个军团长彼此对看,刚还觉的乌云压顶困难重重,可现在,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信心。 “兔属区中拼凑出的人马就更不用放在眼里,一群还未正式上过战场的新丁,能不能扛得过半日还是问题,我们真正要当心和注意的只有犬属四个军团,也就是说,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敲击桌面的手停下,闻人诀抬头冷厉道:“只有那二十万。” 第457章 下落不明 “主人,我注意到您在提到犬属叛乱时始终没有说到炎振,您是不是还不相信他背叛了?” 车辆行进的速度不快,车队前后左右都有坦克随行,头顶空中排列着的异形鸟类足有七八种,王域旗帜随风招展。 闻人诀一人坐在后排,膝盖上摊放着本厚厚的书册,他微低着头,目光慵懒。 “主人,这次进霞口镇会有危险吗?”维端没有得到回答,锲而不舍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嗯。” “……”维端无语,左右琢磨还是不明白这一个嗯字所代表的含义,不得不壮着胆子继续问:“若遇到危险,可以在众人眼下使用天眼能量吗?” “用你的防护程序。”到底还是被打扰了,闻人诀不耐的合上书册,扭头看向车外。 会议结束后他便下令虎属继续停留十九区,而羊属四个军团除了第一军团留守兔属区外,其余三个军团连夜赶过来与马属军团汇合。 但,在正式掀开平叛战争前,他还得去趟邱城外的霞口镇。 兔属区的二十万人马,如今正停留在那个镇子中。 “蓝岸和向阳都很反对您单独前往,为何您非要坚持呢?”维端这么说,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 虽说它很强大,但二十万人马啊,真要全部乱起来,它还能让天眼将他们全部杀光吗? 这毕竟不是晶核能量出现前的人类,而是已经发展数年进步神速的种族啊。 如今,能够稍微反抗天眼的人是越来越多…… 好吧,先别管能不能办到,就算可以做到,主人允许吗? 沉默中,车队行经道旁的村落,听到轰鸣的坦克声加之看到头顶掠过的异形,在外活动的村民们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在路旁,而村中住着人的房屋,也都悄悄关上门窗。 闻人诀没有搭理维端的抱怨,他按下车窗,在迎面而来的凉风中,打量着这些趴伏在地的普通人。 “听朱阁他们提起过,仲勐要在自己的王域中出行,是一定得隐藏踪迹的。” “哎?”主人好好的突然说起这一句,维端表示困惑。 “他很受王域子民爱戴,只要在街道上暴露行踪,一定会被热情的居民们团团围住,有好几次,都是王卫队出马才将他从人海中救出来。” “这也没什么好的吧!”维端听的一头雾水,语气中带上不屑,“王跟普通人不就应该保持距离吗?您见过翱翔天际的巨龙跟蚂蚁做朋友?” 闻人诀笑笑不语,一手撑在车外,支着下巴看道旁风景。 从这再往前,应该还会经过几个镇子。 跟眷属出行不同,他的车队中除了王域旗帜外,还有穿着银白镶边亲卫服饰的护卫队,这些身材高大身周能量强大的亲卫队员们都没有选择坐车,而是骑着高三米的异形鸵鸟,威风凛凛的围绕在他车外。 “您为什么不事先让人通传霞口镇中的兔属军团,告诉她们您要过去呢?” 出发之前蓝岸就曾问过,但当时主人已经坐上车,只随意摇了摇头。 维端这时候想起免不了要操心。 虽说主人信心满满的表态那边也是他的下属,但现在情况特殊,王亲自过去,按理应该早一步告知好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 “你真以为她们缩在霞口镇中什么也不知道?”闻人诀似笑非笑。 大道旁所有人都低下了身子,唯有两个体型瘦弱的孩子穿着破烂呆呆站着,他们一动不动的望着这支车队,在看到骑着异形穿着华贵的亲卫队员时,眼中射出羡慕光芒。 闻人诀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上勾嘴角的同时重新坐回。 维端不理解他那句话的意思,沉默着独自思考去了。 车队离开聚集村便又开上了荒野,再半小时后,路旁同行的其他车辆多起来,跟之前聚集村的人一样,这些私家车辆或是车队在看到飘扬的王域旗帜时纷纷减慢速度,让出中间道路躲避一旁。 “再前边就是绿湘镇了?”闭上眼睛,闻人诀轻轻出声。 开车的亲卫看了眼地图,低声回答:“是。” “嗯。”将放在大腿上的书册扔到一旁,闻人诀干脆侧身睡觉。 车队逐渐提速,待到了绿湘镇外,镇中的人似乎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当地的官员们齐齐站在镇外迎接,副驾坐着的亲卫回头看了眼入睡的男人,降下自己那边的车窗伸手打了个手势。 车队路过那帮人时并未停下,只在开上镇中道路后减慢了些速度。 安静开出三条街,路旁突然就窜出几个人拦车。 不得已,闻人诀坐着的这辆车跟着停下,那几个冲出来的男人似乎很急的说着什么,开车的亲卫对副驾的同伴打了个眼色,二人戒备起来,但并未有多少担心。 他们观察过,这条街道上没什么高楼,而街角等位置也不可能躲藏太多人,这些人真要是来刺杀的,根本就接近不了他们这辆车。 也不知交流了什么,窜出来的三人中有两人被请上车,剩下的那个抬头看了眼长长的车队,目光锁定他们这辆车子后快步走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闻人诀缓慢掀开眼。 车中亲卫因为他的苏醒松了口气。 那弯着腰的老年男人到了车外,闻人诀透过车窗瞥上一眼,马上打着哈欠让亲卫开门。 老鼠笑了笑,快速钻进车子。 车队重新开动,街旁跪着的人群中议论声轰然响起。 “主上,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来。”将证明身份的眷属令牌重新挂回胸口,老鼠撕下脸上的假胡子,搓了搓手。 闻人诀没有心思闲聊,直接切入主题,“可有书易的消息?” “有了点眉目,”端正坐姿,老鼠这次偷偷溜回王都就是为了查询真实情况,外加找到书易,“早在例会开始前,炎振貌似就带了支兵马偷偷潜入王都。” “嗯?” “那应该在书先生被刺杀的三天后,他带着那些人直接进了王政中心。” “不管哪方眷属都不允许带太多人进入王政中心,”闻人诀阴沉脸,“他是怎么进去的?” “应该是得到了书先生的准许。” “书易?” “是,只是不知为何,在炎振到达王都的第二天下午,书先生就接连下了几个命令,他命东西研究所封门,炸毁了存放着的所有试验品。”老鼠压低声音,“在那之后的当天夜里,书先生的房间就发生了次小火灾,说是烟头不慎点燃地毯引起,可是……您也知道,书先生并不会抽烟。” “你确定是炎振本人带人进的王都?”闻人诀敛目。 “是,王政中心中有我属成员,只不过炎振跟书先生的会面很是隐秘,双方似都有意隐瞒他人,”老鼠沉声:“而在书先生的伤口反复发作后,对外的一切消息就都被禁止了。” 所以一开始就连他手下的探子都不知道炎振悄悄来了王都,后来知道时,消息已经无法对外传递。 “王政中心的人甚至不太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说您从马属区返回的消息,他们才隐隐觉的哪里不对。” “里头的那个是书易?” “其实到后来也不是没人质疑过书先生的命令,只不过还没人敢想,里面的那位早就不是先生本人,”停顿了一下,老鼠继续:“出发来见您前,我想法子让王政中心的护卫队闯入房间,里面确实有人,但不是先生。” 在得知老鼠潜回王都后,闻人诀的命令很快到达,老鼠今天会守在这里自然就是因为命令。 “王政中心现在乱的一塌糊涂,不过按照您的命令,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这次的叛乱很有组织,且对王域中的每一个弱点都抓的准确,书易身份高贵,他生病了且伤口一直反复发作,为了安全封锁楼层理所应当,而那种情况下,又有谁敢去轻易求证。 若非如此,怎能让一个声音异能者仅仅凭借电话和几个王政中心的内奸就遥控指挥了王域这么久。 “你说有眉目是什么意思?”闻人诀现在只关注一个事情,那就是书易的去向。 “失火当天夜里,有人见到有小风筝鸟从书先生房间窗户飞出。” “你怀疑?” “不知何故,但先生应该在最后关头逃出去了。” 第458章 您相信吗 既然逃出去了,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个疑问困扰着维端还有老鼠,后半截车程闻人诀没再说话,因为他的沉默,老鼠表现谨慎,身子紧绷着一动不动。 车子进入霞口镇附近,沿途果然出现一些兔属军团的探子,闻人诀此次前来只带了八百人随行,这么点人数让留守在霞口镇中的兔属军团的士兵们放下戒备。 按照临时组成的指挥中心命令,她们五十人为一组,活动在霞口镇附近搜集消息。 眷主在开例会的路上被人杀死了,而带领他们前来复仇的军团长们也在去王都后集体消失,还未能从伤心中恢复,莫名其妙的,他们就听说自己被扣上了叛乱的帽子。 且因为擅自逼近王都引起其他属区忌惮,被隐隐包围控制在霞口镇这么小的地方。 二十万人马啊,仅凭借附近两个镇子的粮食又能支撑几天? 她们本以为再怎么样也会有条退路,起码可以回到自己的属区。 哪里知道不知何时起他们已成王域的弃儿,前进不得,后退不回,只能不安的在原地徘徊,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绝境。 大军无法随意移动,但派出探子打听王域消息还是可以的。 犬属区叛乱了,这是她们被困在此后得知的第一个大消息,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大消息则让她们为之一振。 王回来了,王从马属区回来了! 虽说是个好消息,可也让他们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有人欢呼着迫不及待的要带人去王都求见,也有人对如今的局势表达了担忧和不信任。 “现在整个王域都在说我们叛乱,王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是啊,王究竟是怎么想的?万一也认为她们是叛徒,去王都求见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留下来的几个副军团长跟下边的干部们纷纷发表不同看法。 “就这么轻易的判定我们是叛徒,去见王,真的能够还我们清白吗?” 这种说法在不同意见中占据较大票数,因为存在各种各样的担心,一时,二十万人马还停留在霞口镇中没有任何动作。 “可是,得知王归来的消息却不主动去求见,不刚好坐实了我们就是叛徒吗?” 从得知王回来的消息后,几乎每隔十分钟她们就能发生一次争吵,偶尔还会演变为动手。 就在这种紧张不安的氛围中,被派出去的探子们又送回来一个消息。 王来见他们了! 王都还没来得及回王都,就带着两个中队的人马直接往霞口镇的方向来了。 这个消息打断了她们没完没了的争吵,一时间,所有人都安心下来去思考其他问题,在确定王真的只带了八百人前来后,留下来的几个副军团长终于统一了意见。 去见王。 毕竟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叛徒更没有参与叛乱,既然王都肯冒着风险来见她们了,一定是对她们还留有信任。 只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好好解释,王一定会给她们机会让她们回到家乡。 …… 车子正式进入霞口镇不久就被迫停下,看着前边街道上深挖出的坑洞,车队最前方的士兵们先一步下车观察,在确认无法继续前进后,他们让人往后通报。 老鼠直着身子坐了一路,从车上下来时脚步有些僵,不动声色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腰。 闻人诀下车之后就开始环顾四周,霞口镇本是个人口大镇,在兔属军团强势进入后,很多居民逃离了,留下来的也被迫统一到镇后活动,前边这些屋子包括道路已被破坏的七七八八。 “她们这是准备好了打持久战。”老鼠揉完腰又快步靠近,“挖了这么多洞就是不准备让坦克过去,还有那些楼顶!”伸手指了下,他提醒道:“布置了不少移动炮台。” 他视力好,加之一直干情报工作,观察力更不用质疑。 表情平淡,闻人诀单手插兜往前走了几步。 被蓝岸派来的军团干部牢牢跟在身后。 闻人诀注意到,甩了下头扔下句,“你们留在原地。” “可是……这?”七八个高级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犹豫外加不放心。 闻人诀回眸,眼里幽光闪现。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瞬间僵住,吞咽着唾沫不敢再有异议。 左手还插在裤袋里,闻人诀回身,漫不经心的继续往前走。 街道混乱不堪,很多商品被随意丢到地上,他走时必须小心避开那些杂物和碎石,老鼠带着他的十多个亲卫跟在左右,其他亲卫默不吭声的跟马属区派来的士兵们站在一起等待。 “刚还能看到不少兔属区的人活动呢,怎么进来反倒看不到了。”作为今日贴身跟随的亲卫,二十二号看着街道尽头奇怪出声。 灵活跳过倒塌的房屋墙壁,闻人诀举目观察,找准一个方向,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 老鼠追在他身后,戒备四周的同时低声询问:“主上,您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来时不是刚看过霞口镇的地图么。”神情轻松,闻人诀的样子更像在散步,经过一些店铺时会慢下脚步投注视线打量,要不是街道上一个路人都没有,老鼠恍惚以为自己只是跟着对方在饭后消食。 “看是看过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下自己衣领,老鼠惭愧道:“但还是不知道她们会在哪里等着我们。” “自然是开阔处,”摇着头,闻人诀面露遗憾,老鼠是个情报好手,但论起脑子还是潘之矣跟的上,“到了。” 拐过街角,林立的楼房消失,前边就是块开阔地。 看到广场上还在喷水的观赏设施,老鼠拍手恍然大悟,“中心广场啊!” “也是,她们人多,只有这里能摆开最多的人。”挥了下手,他大步走到最前,闻人诀的亲卫很快以他们二人为中心散开。 十多人继续往前,待到广场中心位置时,只见刚还空无一人的广场四周突然不断冒出持枪的兔属士兵。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神情紧张的步步逼近。 不过二分钟,刚还祥和宁静的中心广场就被几千人的队伍团团包围。 挡在闻人诀身前,老鼠挺胸上前。 那些持着冲锋枪的士兵们马上将枪口抬起,对准他们拉动枪栓。 面色不变,老鼠颇为庄严的怒吼一声:“放肆!” 最前边盯着他们的士兵不为所动。 似无视了那些枪口,老鼠不退反进,上前瞪眼质问:“王在此!你们还敢将枪口朝向,是真的要造反吗?!” 浑厚声音远远传出,那当中的愤怒和威压让一众抬着枪口的士兵们眉眼微变。 只不过……命令还没有下达,虽然心中惶恐没底,但她们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现场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下来。 闻人诀和十多个亲卫被包围在广场最中心,外围是对准他们的黑洞洞枪口。 心识中,维端请示般叫了声:“主人?” 扫视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闻人诀看清她们脸上的不安和恐惧。 压抑氛围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您相信我们吗?” “王!您相信我们没有背叛吗?!” 循着颤抖声音大致将视线投向那个方位,闻人诀嘴角冷漠上挑着,没有给出回应。 老鼠还挡在最前头,对着人群冷冷嗤笑:“拿着枪逼问,你们这是在威胁王吗?” 发问的人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凝望着那张银色面具,浑身发寒。 现场气氛因此变得更加紧张,一触即发中,闻人诀缓慢抬手打了个响指。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银色面具外的唇轻碰,闻人诀漠然出声:“让你们的副军团长出来见我。” 话音落,人群果然散开一些,从人流分出的小道中,三女一男踏步上前。 他们到了闻人诀跟前,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下跪,低垂着脑袋恭敬行礼问候,“王。” 第459章 恭迎吾王 闻人诀看着他们久久没有说话,那四人还一动不动的跪着,现场气氛又一次安静下来。 “主人,您在想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僵持中,维端观察完周遭环境忍不住出声。 “害怕吗?” 出人意料的话音让不安着的四位副军团长一起抬头。 “红雨死后被困在这里,你们害怕吗?” 微眯起眼,闻人诀语气温和的再问一次。 “王?”剪着利落短发的女子颤抖身子,她呆呆望着闻人诀下巴,咬着唇,红了眼眶。 “您……真的愿意相信我们吗?”红雨手下很少有男性高层,余东华却是例外。 “有没有背叛……”低垂视线,闻人诀轻柔道:“我需要听你们亲口告诉我。” “我们没有!王,兔属从头到尾就没有背叛过您。”迫不及待的,穿着黑色皮裤的中年女子直起上半身。 闻人诀望着她们,目光依旧柔和。 “你们呢?” 余东华跟另外两位同伴对视一眼,齐齐出声自证清白。 耐心听她们说完,闻人诀在周围人群的寂静中,缓慢伸出手。 挨个将余东华等人扶起,末了,他又轻叹一口气。 广场上对准他们的枪支并未挪开,而他就像没有看到。 盯着站起的四人,闻人诀诚恳道:“王域这次遭奸人算计损伤巨大,你们的眷主死了,而书先生到今天还下落不明,如果说这一切都要让人来承担罪责,那我会是那个最大的罪人。” “我想,需要有人对你们说声抱歉……”轻轻抓过四人的手掌将其重叠在一起,闻人诀手心的温热很快感染了他们。 余华东傻傻看着他眼睛,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面前的这位王域之主向来神秘,就连他们这些高层每年能见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底下人对他有无限的遐想跟向往,但像今天这样近距离说话的机会他们从来没有过。 这一次的动荡他们兔属首当其冲,而在等待对方到来的时间里,她们远比之前得知军团长们失踪还要不安。 传闻有太多,而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对方随意的一个心思,就能决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死。 会被误会不信任吗? 还是会因为眷主的死亡和军团长们的失踪被斥骂? 更糟糕的情况……干脆作为发泄怒火的对象,就这么死在屈辱的内奸帽子下? 所有的一切都没人能给她们答案,直到……直到人亲自来到她们身前,握着她们的手,告诉她们…… “我很抱歉,身为涅生之主却没能好好保护你们,在红雨死后,还让你们不安恐惧了这么久。” 久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四位副军团长无声流泪,感受着身前之人的包容温柔,她们心中沉重的惶恐和负担都被卸下。 “您为什么……”语带哽咽,余东华的眸中冒出狂热之色,“愿意孤身前来并相信我们?” 老鼠早从闻人诀出声起就后退了,这时候看到眼前发生的,更是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红雨手下的几位副军团长明显很感动,不说流了满脸的泪水,就从她们颤抖的身子和逐渐狂热的目光也可知她们心中的激动和感恩。 是了…… 这种境况下,王却肯形同孤身前来相见,还说出那样的话,换他,怕是也要涕流满面感动不已。 而闻人诀就像觉的还不够,看着眼前四人,他慢慢松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坚定道:“我闻人诀不会仅凭借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就判定自己的兄弟是叛徒,不管你们是不是,我都会亲口来要个答案。” 这些话,最中心包围着的那些士兵也能听到,克制不住的,她们一个个扭头对外复述,慢慢的,议论声再也压制不住,人群中有人主动放下枪,捂嘴大哭。 眼见着紧张局势缓和,四位副军团长也抬起手准备下令解除武装,人群中突然有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大家别听他胡说!” “眷主就是被蓝岸给害死的!” 哄乱人群顿时一静,四位副军团长同时变了脸色。 闻人诀不慌不忙的投注目光。 声音传出的位置人群让开,一长发高挑女子走出,她红着眼睛到了最前方,瞪着闻人诀大骂:“你真虚伪,你在这里说这些魅惑人心的话又有什么用?” 老鼠皱起眉头,一手背到后准备下杀手。 闻人诀先瞥一眼余东华,发现人跟另三位副军团长一样,看着女子的神情很复杂。 而在场的其他兔属士兵,脸上也现出了犹豫挣扎之色。 “你是什么人?”不慌不忙的,他沉声询问。 近距离跟自己对峙却一点惊慌胆怯都无。 且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 “我是眷主贴身护卫队成员,我叫楚可心!” “楚可心?”玩味着这个名字,闻人诀没去计较她的不恭敬,只沉吟着问:“你说马属害死了你们眷主,你可曾亲眼所见?” 闻人诀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寒鸦不渡王域对他的描述写满了整整十页纸,而作为打入涅生的高级探子,她当然看过。 里面有句话,她印象非常深刻。 [无法容忍任何忤逆,手段阴诡毒辣。] 所以自己当众顶骂,他一定会震怒,到时候煽动起气氛就可以让人死在这儿,她要闻人诀为自己的大胆和狂妄付出代价。 “我问你,说蓝岸杀死红雨可是你亲眼所见?” 嗓音低沉,闻人诀好整以暇的打量起她。 楚可心脸色微变。 闻人诀不仅沉得住气,还很冷静,而这在她的预料之外。 “是!是我亲眼所见。”犹豫片刻,楚可心果断回答。 “是吗……”不置可否的抬了抬头,闻人诀又问:“除你之外,还有何人见到?有谁能够为你作证?” “犬属的人都……”大喊出声,楚可心当初就是跟汤野千一起编的谎话,可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闻人诀嘴角的笑容。 恍然反应过来什么,只还没来得及出声辩解,那头老鼠就冷嘲道:“你说什么?你的证人是那帮已经宣布自立为王的叛徒?” “我……”脸庞一瞬阴沉下来,楚可心脑子飞快转动,她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策略,悲跄的后退几步,哀伤道:“是我对不起眷主,她对我那样好,她救过我,可我却无法保护她,甚至不能为她报仇!” “我还不能将杀害她的凶手揪出来,呜~” 带着哭腔,她慢慢后退回人群,嘴里絮絮叨叨着渲染人心的话。 眼看从她周边开始,人群的表情开始变化,老鼠急的想要马上拔出腰中手枪。 闻人诀却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只眼尾轻轻上挑着,满含兴味的看着人表演。 等人哭告一段落,他温声道:“你说我胡说,我为何要胡说?” “你还不是为了包庇蓝岸!”伸出左手,楚可心颤抖着指向他,“你刚刚那些话的意思是在说凶手不是蓝岸,对吧?” 点了点头,闻人诀看向其他人,坦然道:“确实不是。” “所以你在撒谎!杀害眷主的凶手就是蓝岸,你只是为了包庇他才在这里胡说!”很是激动的,楚可心大骂的同时放声大哭,她的表情很无助,“你根本没想为我们眷主讨回公道,你只是在偏心的包庇犯人!” 面对人字字泣血的控诉,闻人诀却轻笑出声。 楚可心很聪明,看似随意的后退,却让自己站在了一个绝妙的躲避位置。 她站的那个地方前后左右都有人遮挡,想要突然爆发一招将其拿下是不可能的,而若无法瞬间将人制服,怕是会引起混乱。 可若继续放任她说下去也不行,好不容易软化下来的众人眼看马上就要被她激起情绪…… 大概同样看出这点,就算恼的咬牙切齿,老鼠还忍着没有动作。 有恃无恐下,楚可心后面的话更是毒辣偏激。 闻人诀却在这时候缓步上前。 余东华下意识的就想要阻拦。 轻瞥男人一眼,看人僵着手脚不自觉后退,闻人诀在心识中阴冷出声:“维端。” 黑洞悄无声息出现在脚下,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蓝色光点触手已然抓着人甩到半空。 闻人诀继续往前走,脚下黑洞似连接着地狱,从中不断散发出寒气。 余东华距离最近,看着挥舞在人身周的五条光点触手还有那随着人脚步移动的黑洞,惊恐之下,他的身子瘫软到地。 老鼠不比他好,主上这般模样就连他都是第一次见。 因此大张着的嘴完全忘了合上。 这般毫无收敛的威压加之这未知的力量,闻人诀脸上的银色面具又为他增添了分神秘,人瞬间就改换了气场。 剥掉人类的温度,漠视一切的气息,让他像极了下凡的魔神。 “你误会了许多……”楚可心被蓝色触手抓着甩到空中,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闻人诀就已走到她身下抬头仰视着她,“我若要包庇谁,不需要胡说,更用不着撒谎。” 漫不经心的环视四周,他稍侧了下身子,平静道:“你要记得,我是这王域之主,我要这里谁生,谁就能存活,同样的……” 毫无感情的看向众人,闻人诀噬血道:“我要谁死,谁就得死!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借口。” “尔等!”收回目光看向广场,身周能量一瞬外扩,闻人诀踩着黑洞慢慢飘浮到半空,嗓音浑厚传出:“是臣服还是背叛?” 伴随这句,血雾突然从空中喷撒而下,楚可心当着数千人的面就这么被活生生撕裂成碎片,沐浴着血水,闻人诀居高临下俯视下方,瞳孔中最后残存的一丝温度也被不耐取代。 “恭迎我主!” 在绝对的死寂中,老鼠第一个大喊着跪下。 慢慢的,周围人群似受到他的触动,成片成片下跪,到最后,广场上空只余一个声音飘荡不息。 “恭迎吾王!”   第460章 釜底抽薪 先柔后刚。 先安抚后震慑。 直到带着二十万兵马重新出发,闻人诀才将余东华等人唤到身前,柔声道:“你们知道我为何要杀死楚可心?” “属下……”犹豫着,余东华看向另三位副军团长,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没关系,”靠着车门,闻人诀从怀中拿出烟点上,慢悠悠深吸一口,在吐出烟雾的同时他漫声道:“说说看。” “是……”彼此对视过,居中的中年女子开口道:“因为她触犯了王威。” “那只是其一,”没有否认这点,闻人诀两指夹着烟眺望远处,“杀死你们眷主的另有他人,马属并未背叛王域,可她却坚持这样说,要么是还被蒙蔽,要么干脆就是寒鸦的卧底。” “不管是哪一种……”收回视线落到身前四人脸上,闻人诀淡声继续道:“都会影响你们队伍的安定和团结,这对你们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很不利。” “是!”神色一紧,余东华四人同时跪下,低着头颅正声道:“谢谢王。” 闻人诀本不用对他们解释这些,如他之前所说,他是涅生的主,是这偌大王域的王,他要谁生谁便能活,要谁死,谁就活不长。 可他现在愿意解释这些给他们听就代表着尊重,这份重视加上之前对他们说的那声抱歉,足以让忐忑不安的他们感激涕零。 “最好的报仇方法就是将敌人杀死,只有鲜血能够告慰亡灵,兔属区是红雨的全部心血,我希望被她所信任和栽培的你们,能够为她,将其全部拿回来。” 语重心长的说完最后一句,闻人诀转身上车。那才吸了一口的烟被他从窗口扔下,余东华四人还直直跪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逐渐远离。 “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车子开出很远,维端才在心识中出声。 安排四位副军团长暂时取代军团长的职责,主人又命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哈城和潘之矣汇合,可在这之后,他居然连那八百人都不带了,就让老鼠和一位亲卫随行。 坐在副驾上,老鼠皱着眉头,一脸郁闷。 王让潘之矣暂时管理兔属军团,又命蓝岸和向阳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听从对方的命令,可他自己,居然就这么“孤身”离开了。 就算是被允许随行的自己,到现在都摸不清人到底要去哪里。 要是中间出点意外,他们涅生王域还玩不玩了? 再者说了,只有自己跟着的话,万一王受了哪怕一点的擦碰,其他人能让他好过? 老鼠最怕这些麻烦,为此头疼的厉害。 可是能怎么样呢?他们的主上,他们尊敬伟大的王但凡下了什么决定,是他人能够劝导或更改的? “您让潘先生统领三属五十多万人马,”看向后视镜,老鼠注意着后座男人的表情变化,小心道:“需不需要做些干涉?” 试问这世间哪位掌权者敢将权利这样下放? 在这种关键时刻将王域剩存的全部力量就这么交由一人之手,自己却一点也不担心的独自离开…… 不说背叛这层面的内部问题,眼下局势扑朔迷离,双方力量大体相同,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导致严重后果,身为王者,不该留守在后,全心神应对吗? 掀开眼睑,闻人诀懒洋洋扫了人一眼。 所谓的干涉不过是委婉说法,他怎能听不出老鼠的言下之意,不过…… 兔属二十万人马的重新回归让他心情愉悦,这时候有了三分调侃之心,拖着尾音,他刻意压低自己的音调,“怎么?你是信不过潘之矣的能力?” 老鼠怔了下,急声道:“不是,我没有,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哦?”活动着腰肢,他又似是而非的应上一声。 舔过干涸嘴唇,老鼠紧紧盯着后视镜看。 待发现闻人诀眼角眉梢的笑意,马上轻松下来,改口直接道:“主上,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你觉的这样就好了吗?”嘴角噙笑,闻人诀问的意味深长。 老鼠怔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凝目沉思片刻,慎重回答道:“五十万对五十万明面上看着是没什么优势,但如您之前所说,炎振仓促下凑出来的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加之有潘先生在后出谋划策,平定叛乱不过是时间问题。” “寒鸦不渡要的也是时间……”突转阴沉,闻人诀冷笑道:“虽未调回虎属,但王域后方大乱,考虑到后勤等问题,黑虎接下来一定会以守代攻争取稳定为主,这也就让十九区中的寒鸦军团能够腾出部分手来,虽不至于改变复兴那头的局势,却也能够让他们的前线压力暂缓,这点时间足够他们继续从西大陆调集人马了。” “不会吧?”老鼠听了这话很是震惊,变色道:“寒鸦不渡如今已有两百万兵马在东大陆,继续征召调集人马的话,西大陆的局势怕也要跟着震荡,且再增加人数,靠那几座占领来的城市,他们要如何养活?” 这不是十几万先遣兵的时候,那时后勤还能想办法靠船从西大陆运送。 现在这么多人,想也不现实。这就是根基不稳就冒进的坏处,寒鸦不渡的嚣张和霸道终将让他们自食恶果。 且他们一直以来以战养战,已经占领的那些城市又从来不管理,扶持出来的那些代言人又大多自私残暴,他们就像一台战争机器,一直在不停歇的高速运转,通过从各地代言人身上吸取的血液供养,他们壮大自身并去赢得更多的土地,找出更多的代言人。 而这些代言人为了养活自身和这台大型机器就只能从各自的臣民头上丧心病狂的夺取剥削。 寒鸦王域成立前乃至成立后,都未曾有过真正的安宁。 表面的和谐不过是靠强大的实力,铁血镇压得来的。 一旦他们在大的战略上出现失误,内部就会先开始反噬。 这种时候还继续调集人马,如此孤注一掷的行为无异于自杀,他们难道是…… “疯了吗?” 不自觉将心中感慨说出口,老鼠干脆扒着椅子转回身。 闻人诀对他的震惊淡然一笑,把玩着腰间匕首,微低头道:“你若今天还将寒鸦的主人看做正常人,那你就是个傻子。” 尴尬的转动了下脖子,细细一思考,老鼠又觉的主上说的没错。 若自己是寒鸦不渡的王,走到今天会如何抉择? 继续调集人马过来意味着西大陆上留有的镇压力量将严重不足,甚至说,完全没有。 突然失去这一切,不能拥有军队的代言人们又要如何震慑那些臣民,各地反抗本就一直没有停歇过,只是以前如零星之火,又因为不渡的无孔不入,扑灭的很快。 可是现今,寒鸦王域持续从领地中抽出人马,再听说东大陆上的严峻局势,那些被压迫折磨的普通人还能再忍耐吗? 为了一场不知能不能胜利的战争就连后方的家也不管了,将全部都压上,这不是赌徒是什么? “是疯子。”像是听到他心中所想,闻人诀突然抬头吐出三个字。 在老鼠惊讶的目光中,又面无表情的重复道:“寒鸦不渡的袭渡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看过这个王域成立以来的每件大事,闻人诀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一个不在乎自身更不在乎世人的可怕疯子。 所以,寒鸦不渡一定会继续调集人马,否则,他们挑动涅生内乱就将没有意义。 能成为王者的必定深谋远虑,在这一点上,闻人诀相信袭渡跟自己是相同的。 所以,在定一个计策时,他不可能保证得到想要的全部目标,所以假如袭渡一开始计划的是自己被暗杀,涅生大乱……那没什么好说的,没了牵制,他们就能使出全力先将圣鼎葬送,日后再腾出手来吞噬复兴。 而若不能将自己除去,那么他们的第二个打算就是自己会为了平定叛乱从十九区中将人马抽调回去,到时候他们就可适时在复兴一线展开全面反击,只要缓过当前这口气,日后怎么样,还得慢慢玩。 那么,自己不肯抽调人马回去的准备袭渡或者说他手下的智囊团就没有吗? 若是有,又是怎么想的? 闻人诀不用想太久,就能从眼前的局势判断出来。到这一步还不肯撤兵,按照他们以往的作风,最大的可能就是继续调集人马。 这主意相当疯狂,可寒鸦不渡从上到下,又有哪个正常? “我要的也是时间。”眯着眼睛打开本随车携带的书籍,闻人诀冷静道:“不管是五十万打五十万,还是六十万打五十万,流的那些血都是涅生的,多持续一日,王域的损耗将不可估计。” 将书签取下,他认真看起书,口中随意道:“常规的打法,我们耗不起。” “那您……准备怎么做?”屏住呼吸,老鼠在人完全静下心来看书前抓紧提问。 “釜底抽薪。” 很快翻过一页,闻人诀完全低下的头和那句清淡回答让老鼠识相的转过身,闭紧嘴巴。 第461章 一身白苍 集合三属军团后,潘之矣将兔属二十万人马部署到兔属区,马属和羊属的人马则从东西二线开始进攻原犬区。 闻人诀带着个亲卫和潘之矣一路慢悠悠的晃到犬属区的地盘。 老鼠琢磨了一路也没明白他那句釜底抽薪是什么意思,几次想张口,但看他冷淡表情又给憋了回去,不过到后半程不用问也能看出目的地了。 说不上是不是松了口气,这样孤身去叛乱的属区想也知道有多危险,可是一开始,他甚至做好了主上要直接杀去西大陆搞事的准备。 不管怎么样,两害取其轻,去犬属区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只要自己小心一点。 面上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从看出主上的去向后老鼠心中一直在郁结,闻人诀说寒鸦不渡的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他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作为下属,他们这些人就没哪一天是彻底放心的。 不过……他也算弄明白了主上这次为何肯带着自己出行了。 在帮闻人诀简单易容后,他将镜子放到人身前。 闻人诀低头看了两眼,又起身转了圈,满意笑道:“不错,完全认不出我自己了。” “一会鞋子里还得做些功夫。”老鼠陪笑,又帮一旁站着的亲卫简单弄了两下,改头换面后三人从暂住的小宾馆里出去找了家附近的餐馆吃饭。 待酒足饭饱,闻人诀也不急着说出下步计划,就那么晃晃悠悠的带着二人在街道上闲逛。 看到一旁卖水果的摊贩还上前买了几个,先扭头递给老鼠和亲卫,后将剩下的那个抓在手里啃了两口。 老鼠一脸懵的看着他,捏着手心的果子都不知道该不该下嘴…… 看出人心情不错,老鼠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出声催促,只能跟着瞎转了半个下午。 待到天色渐暗,眼看闻人诀又找了家酒楼准备进去吃饭,他急了,两步赶到人前回头小声道:“主上,我们今天就留在镇海城了?” “怎么?不想吃饭?”绕过人,闻人诀对出来迎客的服务生点头道:“二楼单间。” “您跟我来!”年龄不大的服务生穿着正式,弯腰伸手带路。 进门前慵懒伸了个腰,闻人诀活动着手腕跟在服务生身后。 走在左侧的亲卫面无表情看了眼老鼠,快步跟上。 呆呆在门口站了两分钟,老鼠无奈,只好皱着眉头追上去。 拿着菜单一口气点了十多个菜,闻人诀让一旁笔直站着的亲卫坐下一块吃,气息内敛的男人没有拒绝,端正坐下。 老鼠皱着的眉头还没舒展开,看着那些饭菜完全没有下筷子的欲望,挣扎犹豫,还是忍不住劝道:“东西二边战线开始收缩,兔属区也打的火热,您这个时候冒险来犬属区难道就是来旅游的?潘先生那边一直很关注您的动向,要我务必保证好您的安全。” 夹了块肉,闻人诀放进嘴中慢慢咀嚼,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意兴阑珊的瞥了眼老鼠紧绷的脸,叹道:“一路走来,你有什么感受?” “感受?”左右看了眼,老鼠又低垂视线看楼下,“没什么感受,不过属下以前来过犬属区,那时候的气氛比现在好很多。” “我们在路上花了五天,平叛战也已开始四天,带给你的感受就只有这些?” 老鼠严肃神情,开始认真思考这一路上过来的所有细节,回忆半天,还是摇头道:“属下愚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那就再感受几天……”平淡着脸,闻人诀自顾自的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老鼠没有办法只好拿起筷子吃东西,在吞下第一口菜前忍不住问了句:“您可以告诉我接下来准备往哪里走吗?属下好提前做准备。” 单独带着王在这种时候出来,身为眷属他压力超大的好吗。 这次差不多将在犬属区中的鼠部力量都用上了,老鼠太清楚万一真遇到点什么事情,他会遭遇什么。 向阳包括蓝岸一定没心情听他说那些不得已的解释。 那二个人,一个阴沉狠辣,另一个整日不着调但翻起脸来足以让你措手不及。 且书易不在,现在指挥的这位更没什么善心。 “炎火之城。” “主属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老鼠只提醒道:“炎振对外自立称王后,炎火城就成了他们的王都,现在过去戒备一定森严,只要有一点暴露后果就不堪设想。” 抬手拿酒杯和老鼠放在桌面上的杯子相碰,闻人诀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我相信你的能力。” 若连这点潜伏隐藏之能都没有,老鼠对内的那支力量早被其他眷属杀光了。 跟圣鼎不一样,自己手下的眷属是什么脾气他清楚不过,既然王域成立之初说的规矩就是那样,他们就不会对老鼠讲究什么同伴之情客气放过。 …… “部长!”守门的护卫挺起胸膛,对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恭敬行礼。 刀戈点了点头,一手握上门把后又停顿身子,头也不回的出声询问:“王还不肯吃吗?” “是,早上送进去的中午再送发现还是没有动过。” “嗯,你让下面的人继续做。”嗓音平静的吩咐,刀戈的脸庞在进门后彻底阴沉下来。 白为主调的房间里弥漫着股散不去的药水味,居中的大床上凌乱放着堆破碎文件,有个宽阔背影正靠坐在地面。 “没想到您会跟女人一样学起绝食,”跨步过地毯上翻倒的椅子,刀戈弯腰捡起散落的文件,“这些您都看过了吗?是前线的战报。” “滚!”嘶哑着声音,炎振头也不回。 对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刀戈边往前走边捡地上乱七八糟扔着的东西,“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您的伤口还没有好。” “别再假惺惺了……”右手捏握成拳头,炎振颤声道:“你究竟要拉着多少人给你陪葬才肯罢休?” “您想怎么样呢?”将手中捡起的东西随意扔到床上,刀戈站在炎振背后低头盯着他脖颈嘲讽道:“就算我肯放您离开,您去找到闻人诀,告诉他,您是无辜的,属区的叛乱您并不知晓,可是带我进王都的是您,悄悄让军团进入的还是您,甚至连伤书先生最重的也是您,吴凤她们死的时候,您还在现场眼睁睁看着。” 刀戈每说一句,炎振脸上的血色便少一分。 然而,这些话语并没让刀戈觉的痛快,他绕步到炎振身前,盯着人继续道:“你告诉闻人诀,你不是叛徒……你觉的,他会相信吗?” 炎振张着嘴,一张脸青白的像是死人。 然而他看着身前人的癫狂,慢慢的还是寻回丝力气,咬牙道:“主上他……” “他不会!”抢在炎振将话说完前,刀戈忽然疯狂大叫,“他根本不会听您说这些,您心里比谁都清楚,闻人诀容不下背叛,他更不会放过造成这么大疏漏的人!” “您以为他会愿意听您解释吗?你看到送来的那些文件了吧?他命潘之矣双线进攻我们,手段之狠您从那些军报中看见了吧?他没准备让我们活!” “就算他相信您没有背叛又怎样?走到今天,您觉的他还会放过您吗?” 炎振闭上眼睛,握紧的拳头已不自觉松开。 刀戈看出他的变化,慢慢在其身前蹲下,一手握到炎振手背,低沉道:“和我们站在一起吧,这个时候下面的人需要您,王!” “您跟了闻人诀这么久,很清楚真相对于这个时候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寒鸦不渡就能从东面战场上呼应我们。” “我们可以一起改写那些规矩,去创建真正公平的王域。” “别这样叫我……”睁开眼,炎振眸中多了某种情绪,他透过身前蹲着的刀戈看向他背后的墙壁,空洞道:“我等着他来,我再陪着你死。” 第462章 真正目标 到门口对手下吩咐了几句,老鼠回房间时发现闻人诀正靠着桌子打电话,轻轻关上门,他走到人背后站着。 “按你自己的节奏,但我需要你那边创造机会配合,”左手落在桌面上拇指轻轻画着圈,闻人诀微歪头倾听电话另一头人说的话,挂断之前又“嗯。”了声。 “这两天行动的话风险很大,”猜到电话另一头是谁,老鼠走上前对挂掉电话后斜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道:“我这边的准备还要两天,但有个问题属下想知道。” “嗯?” “您真的这么相信炎振吗?”老鼠沉声:“就算种种事实摆在眼前,您依然认为他没有背叛吗?” “你的感觉呢?”闻人诀挑眉。 “属下不讲感觉,”并拢自己双脚,老鼠严肃道:“属下这辈子只相信证据。” 闻人诀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这些天走来,随着前线局势的紧张,犬属区中的气氛明显变了,很多车队受到检查,一些散游之人更受到了严密监控。 潘之矣这人用计颇为狠绝,犬属这边已然感受到他给的压力。 这次进入炎火城就废了老鼠不少力气,可到城中还没有半天,闻人诀就布置下来一个艰难任务。 想办法找出并潜入炎振所在的地方,将人营救出来。 “你也感受到违和了吧……”不以为意的给自己倒水,闻人诀看着老鼠道:“不管前线战局如何变化,炎振却从未露过面。” 这的确不太对劲。 怎么说也是叛乱领袖,别管是安定还是激励,身为“王”的炎振怎么也该在正式场合露露脸,怎么能一直躲藏在幕后。 不过仅凭借这个就断定人没有背叛只是被人控制起来,未免太过轻率。 万一,万一炎振真的背叛了,他们就这么闯到人身边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虽按照命令在做各种准备,但老鼠心中十万个不赞成。 他想借着这最后的机会再劝几句。 可闻人诀明显不给他机会,冷淡着脸道:“潘之矣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这两天他那里就会有相应的行动配合,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人手都已经安排好,只不过前线失利,刀戈如今对炎火城看的更严了。” “不要乱了阵脚,按计划行事。”平声吩咐,闻人诀后又闭上了眼。 …… 涅生王域内乱,潘之矣奉命率领五十五万人马开始平叛。 在战争开始的第八天,一直顺风顺水的王军人马在金戈城下打了场败仗,而后双方就陷入了多天的拉锯僵持。 在损失了五万人马后,前线有消息传出,涅生之王,那个常年隐身于幕后的男人即将亲临金戈城。 王军这边因为这个消息士气大振。 而犬属区中,得到这个消息的一众高层连夜加班,紧急坐到了一起商议。 “潘之矣就够难对付的了,闻人诀这个时候亲自过来,怕是有什么计策要对付我们?” “他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将大半力量都集合到金戈城,他还能以一敌万?” “我看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提提己方士气。” “肯定是被我们逼急了,以前就算攻打第十王区他都能老神在在的躲在幕后,全权交由潘之矣指挥,这次却亲自出来,不正说明我们在金戈城阻击他们是对的吗?” 乐观的人有,当然,悲观和心存警惕的人也存在。 “我们跟过他那么久,清楚不过他的手段,简直是神鬼莫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来这么一出。” “是啊,还是要小心为秒,金戈城若是失陷了我们接下来就会很被动。” “你们这么怕他,还造什么反?” “对啊,他也是人类,难不成还能变出三头六臂?” 对这些担忧惊惧言论,有人觉的不满烦躁。 “我说汤野千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汤野千瞪着眼睛冷笑,“继续让你们说这些丧气话扰乱人心吗?” “好了!”重喝一声,刀戈阻止了这场争吵,将桌面的电话往前推了推,哑声询问道:“紫羽大人,您可有什么想法?” 作为寒鸦不渡联络刀戈的负责人,这次刀戈假借炎振之名发起叛变后他就一直呆在涅生王域中没有回去,只不过没人清楚他的活动轨迹和具体位置。 紧急会议召开前刀戈就联络了他,等到会议开始后,电话便接通着让他旁听。 “按闻人诀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如此大张旗鼓应该不只为了鼓舞士气。” “您也这么认为吗?”刀戈沉吟着,慢声道:“更大的可能呢?您觉的,他在图谋什么?” “你们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和精神都因为他即将到金戈城而被吸引,对吗?” “您的意思?”刀戈似乎明白过来什么。 “调虎离山!”没有多卖关子,紫羽在那头快道:“从以往来看,闻人诀极为低调,此次如此吸引人注意力,让你们紧张加鼓舞士气是一点,更要紧的是,你们仔细看看地图。” 众人一怔,纷纷将目光投注到墙上挂着的地图上。 紫羽在电话那头继续道:“大军压境,可你们别忘了他们还有五万人马放在平安镇,只要拿下军口他们就可快速绕过金戈城,直接偷袭你们存放粮食的新安。” 短短一句话就像惊雷炸响,汤野千几人马上失了血色。 是啊,他们将大半力量云集在金戈城,所有的注意力自然就放在这正面的战场上,这两天还因为闻人诀即将到来的消息提心吊胆做足准备,已然没有其他精神再去关注那些小战场。 “久攻金戈不下,他们这是想另辟捷径,毕竟再这么继续拉开打下去,对闻人诀而言,左右伤的都是涅生的元气。” “所以,来金戈只是幌子,闻人诀真正会去的地方应该是新安!”周前程眯着细小眼睛,忽然大喊。 “那我们要怎么应对好?” “将计就计,引君入翁。” …… 得到闻人诀要自己配合的命令,潘之矣沉默五分钟很快想出办法。 他下令弄出了两个幌子。 一为明,布置在金戈城,一为暗,布置在新安。 向阳对他七拐八绕的计策感到担心,质疑道:“炎振能看出主上并不去金戈城吗?” 跟人也算老相识了,向阳对他还算有些了解。 “他看不出没关系,总有人能够看出来,”潘之矣微微笑着,“这一次的事情寒鸦插手这么多,怎么可能现在抽身离开。” “那你确定他们会放弃金戈城的那个幌子冲新安那边去吗?” “有什么关系呢?”将刚送上来的军报打开,潘之矣扭头让身边护卫给向阳倒水,“反正新安那边也是幌子,主上人在哪里,您不是清楚吗?” “我担心!”蹙着眉头,向阳一脸的不赞成,“主上这次太过冒险,他以前不……” 话都已经出口了又生生给憋了回去,向阳想说闻人诀以前不是这样“天真”的人。可现在,人做的事情倒有些像圣鼎的仲勐,一厢情愿不顾危险的相信着下属。 对这种事情他心中多少有些触动,毕竟自己也在闻人诀的手下做事,但随之而来的,他还感到不安。 “我们只要尽力配合就好了,”潘之矣也知道后半句话不该说,漫不经心的安抚道:“我相信主上心中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 对王域中的反对声音闻人诀一概无视。 等到涅生之王到达金戈城下的消息传出,他将老鼠叫到自己房间。 “幌子已经立起来了,我们是时候行动了,你那边都吩咐好了?” “就在今晚,准备已经结束了。”将黑色的面巾递过去,老鼠轻声:“现在出发吗?” 因为没有戴面具,闻人诀蒙上黑巾后还有些不适应的扯了扯,应声后径直向外走。 当夜,寂静的炎火城中突然有多处莫名燃起大火,间接还能听到爆炸发出的巨响。 城中守卫出动很快,到处忙着救火和找纵火者。 带着十多个鼠部成员追在闻人诀身后,一行人在街角快速移动,几次避开士兵后,闻人诀稍稍慢下脚步,“你找了多少人马冲击主政大楼?” “两百多人,这已经是鼠部的极限了。”喘着气,老鼠回答时脸上还带着痛惜。 毕竟他的下属跟其他眷属不同,每一个都很珍贵。 能从犬属地盘中临时召集出两百多号精锐高手确实很不易,这次过后,怕鼠部在犬属范围内的力量就所剩无几了。 闻人诀考虑着,突然瞥了老鼠一眼,想来要不是自己下的死命令,人肯定是不舍的。 “你做的很不错,”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盯着从前面街头跑远的一队士兵,他轻声道:“炎振手底下的几个军团长还算谨慎,这种敏感时刻城内突然到处失火他们一定怀疑其中有鬼,是有人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别有所图,这种时候再有人冲击主政大楼,他们一定会认为真正的目标在那里。” 潘之矣设立的两个幌子包括老鼠今晚的一系列安排,他都没有过问插手,只说了自己的行动目标,二人就很好的完成了各自的任务。 对这点感到满意,闻人诀的态度温和不少。 在街角躲了会,找准时机,靠着脑子里记牢的路线,闻人诀带着人快速靠近炎振所在地。 第463章 二人相见 将拐角的最后一个人放倒,老鼠回身对后打了个手势。 闻人诀遥望着不远处的六层高楼,平声问:“几层?” “顶层,最东边有个窗户可以进去。” “你呆在下面。” 老鼠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异能水平不怎样,真上去了没准还添乱,甚有自知之明的他很快提议道:“我让影子陪您一块去。” “王。”细瘦男人听到命令迈步上前,一手伸出。 闻人诀搭上自己的手,只见二人本朦胧的轮廓渐渐在原地消失。 低头看了眼双脚,闻人诀又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隐身能力只能作用到跟你有肢体接触的人?” “目前最多能隐身我自己外加两个人。” “有没有遇上过能够看穿的人?” “目前还没有,但理论上,一些视觉系异能者是能看出来的,而且……”影子顿了顿,低声道:“眷主曾跟我说,数倍强大于我的异能者在近距离的情况下,也应该可以感应出我的存在。” “确实如此。”两人很快走到楼下,不远处站着几个持枪的护卫,因为有影子的异能,所以没能发现二人。 避免掉不必要的打斗,闻人诀轻松不少,心识中唤了声天眼,他带着人凭空飞起,同时继续后半句,“你要学会收敛隐藏自己身周磁场能量的波动,否则就算能同时隐身十个人,都将没什么意义。” “是。”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飞起,但影子表现的很是沉稳。 闻人诀对他感到满意,微点了下头。 二人很快找到老鼠之前说的那扇窗户,伸手推,发现被很紧的关着。 心识中再下命令,另一颗跟在身边的天眼很快飞到窗前,蓝光只闪现一瞬,玻璃就无声无息融化开来。 进入楼层找到炎振所在的房间并不难,进去之后他们就发现,整个六楼居然就只有最尽头的一间屋子。 让天眼放倒守门人,黑夜中,闻人诀打开房门径直走入。 影子警惕的打量着左右,弯腰将那两个倒下的人拖到一旁,自己顶替站到了门口。 “房里还有两个人在看守。”维端出声提醒。 闻人诀并未有迟疑。 “什么人?”刚进门,炎振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维端让天眼飞过去,带着点儿诧异开口道:“人居然还没睡。” 刚天眼先一步进入房间并同时放倒那两个人时,它发现炎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还当人是睡熟了。 没成想,主人刚弄出一点小动静,人就警醒的发出了质问。 面朝着大床站立,闻人诀的目光很深沉。 从床上坐起后,炎振开始觉的不对。 他的眼睛本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但因为异能被限制,导致他现在看着来人所在的位置,只剩下片黑色的影子。 但这房中还有两个看守自己的人,为何这个时候还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你是什么人?”半坐着,炎振瞪大眼睛,带着点怀疑和困惑,试探般叫了声:“刀戈?” 闻人诀往前走了一步,还是没有出声。 炎振干脆从床上站起,居高临下看着靠近自己的人,大喝道:“站住!你是刀戈派来的?” 若是刀戈,这个时候应该出声了,而且,环顾房间,他发现原本站在角落里的两个人并没有离开,只是面朝下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想干什么?!”呵斥一声,他干脆从床上跳下,三两步跑到大桌前,一把抓过台灯,威胁似的举起。 闻人诀眯着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男人的身躯。 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伤,且身上穿着整套的睡衣,不像是被人控制的落魄模样。 不过…… 看人强作冷静的连连后退,还有那当做武器拿在手中的台灯,他幽幽开口:“你的异能呢?” 炎振的火能力非常强大,足以在瞬间召唤出吞噬这间屋子的大火,怎么也不用抓着台灯当救命稻草。 男人健壮的身躯因为听到这句问话而僵硬,手中高举着的台灯也因为震惊过头掉落在地,炎振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头惊叫一声:“王?!” 闻人诀突然往一旁走去。 炎振的目光紧紧跟随,但双脚就像被冰冻,一丝一毫的挪动都显得困难。 找到房中开关打开,闻人诀慢悠悠的回身看向男人。 炎振大张着嘴,在突来的光亮中看清闻人诀露在黑巾外的额头和眼睛,泪水大颗滑落脸颊。 他抽搐着身子,一手牢牢捂着嘴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闻人诀平静注视着他,又问了一次刚才的话,“你的异能呢?” 近距离感应,便连人的身周磁场能量都微弱到快感觉不到。 这不可能,异变者会死,却不会还活着就失去所有异能。 这世间真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也应该是吞噬了神眼的他。 可扪心自问,闻人诀清楚目前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如此精确的将异能从一个人的体内剥离出来,却不伤害对方的身体。 “王……”嗓音抖动,炎振哑声道:“您怎么……来了。” “你说呢?”盯着人,闻人诀眉头蹙起。 “咚”一声重重跪下,炎振膝行数步到了闻人诀跟前,抬头凄凉的盯着人,“我无颜再见您,我……天元背叛时您就说过我的缺点,可我还是让身边人给欺骗了……” 尽量克制身体的颤抖,炎振哀声道:“我不求您能够原谅我,我只想告诉您,我从没有背叛过您和王域,是我治下不严优柔寡断,才让人利用到这种地步,给王域带来这么大的混乱。” “天眼。”轻动嘴唇,闻人诀心念一动。 当着炎振的面,旁边的椅子凌空飞起,准确落在闻人诀身后。 摘下黑巾露出自己本来的容貌,闻人诀坐上椅子后马上交叠起双腿,神情冷淡的活动着右手手指,“书易呢?” 对他而言,其他的损失都可不太计较,唯独书易的去向让他很是烦躁。 顶级谋士不是哪里都能碰到的,且一直培养相处,这份了解和忠诚更是难得。 “……”炎振红着眼睛,眸中流露出痛苦,但他还是快速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刀戈拿出证据告诉我蓝岸背叛了王域,还串联了不少王都中的人,那当中还有一份名单就是书先生身边的人,您知道之前蓝岸还调集了五万人马到靠近王都的镇中,我担心先生的安危,便听从了刀戈的意见,悄悄调集了支兵马到王都附近,并带了当中的精锐一块进入主政中心。” “书易答应的?”想起之前老鼠说的消息,闻人诀试图将这次叛乱中扑朔迷离的地方连接起来。 “我告诉先生自己掌握了王域中叛徒的消息,需要带人马前来跟他商议……”说到这里,炎振停顿了下,自责道:“先生很信任我,二话不说就给了批文。” “到主政中心后,我将名单给了先生,经过连夜的关押拷问,确定了名单中的部分人确实跟寒鸦有不正当的联系,因而借着这个名头,刀戈开始清理主政中心,那时候,先生的伤口突然反复发作的更严重了。” “他应该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晚了一步,第二天他神色如常的办公,只到半夜悄悄将我叫到他的房间去,他告诉我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个隔间,里面养了只您送给他的小凤鸾鸟,他还说名单确实是真实的,但这件事情里透着古怪,让我和他先离开主政中心再……话还没能说完,刀戈就带着人闯进来了……” “他拿出了份先生和七色寒鸦的电话录音,说先生才是王域中最大的内奸,要将先生控制关押起来,我不答应,可是……” 炎振痛恨的闭了下眼,“我不答应,我根本不相信先生会背叛您。” “我在迟钝中看清他们的表情,明明都是我最熟悉的人,我却突然发现自己像是不认识他们了一样。” “他们看先生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弄,我相信他们绝对不是要关押,而是准备直接将人杀死!” “我大声下令,可是……”炎振不自觉将双手握到一起,“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的下属,我的军团长们,甚至跟随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知何时起居然不再听从我的命令……” “为了保住先生拖延时间……”指甲掐进肉中,炎振以这点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故意装作愤怒的开始质问,并拿出刀开始折磨他,先生慢慢退到了窗边,而刀戈已经准备自己动手,迫于无奈,我对他说会亲手杀死先生。” “虽然没有沟通,但先生好像明白我的意思,在我开枪的同时,他按下了开启隔间的遥控器,凤鸾鸟在他的哨声中飞出来,我打的那一枪击碎了窗户,先生跳上鸟背被凤鸾鸟带了出去。” 如此惊心动魄的发展变化听的维端情绪激动。 但闻人诀却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之后刀戈看出我在骗他,直接将我囚禁,后又找了个音系异能者模仿先生的声音又借着先生伤口发作,封锁楼层对外说需要休养,怕人从先生的房间里看出异样,他甚至当夜就放了把火。” 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上了,闻人诀微仰头,叹了口气。 第464章 大局将定 成功将炎振从被关押的地方救出来,一行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后马上坐上老鼠安排的车子连夜往荒野逃窜。 那两百多人很快就会被消灭,到时候城中的刀戈就能反应过来之前的大火和袭击主政大楼的那些人都只是幌子。 连环计策只为将人平安救出,车子开到黎明大亮才停下,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所有人下车随意吃点带着的食品顺便休息。 看闻人诀独自一人站在最前,老鼠殷勤的拿着水上前。 从上车后炎振就开始沉默,人的外表虽然看不出受到过什么伤害,但眉眼之间却苍老了不止一点。 “他还那样?”接过水,闻人诀仰头直接喝了两大口。 “是,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给了吃的也不动,死气沉沉的,不过……”看闻人诀的表情不好,老鼠补救般说了句:“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理解的。” “你怎么看刀戈?”用意不明的,闻人诀幽声问。 “其实,炎振没有发觉也算正常,怎么说呢……”稍稍思考了下,老鼠叹息道:“刀戈确实没有背叛他,那伙人背叛的只是王域和您。” “若是你呢?”将空瓶子抛出,闻人诀转过身看老鼠精壮的四肢,“会被身边人欺瞒到这种地步?” “不会。”对这点老鼠不准备打圆场,“他们每个人都是我手中的线,我不会让自己的线将自己勒死。” 捏着还没吃完的半块饼干,闻人诀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后又慢慢蹙起眉头,看向停在最后的那辆车子。 双目之中黑沉消失,逐渐浮现上鲜明的怒火。 扔下还没吃完的食物,他突然回身大步朝着车子走去。 车外站着的守卫见他过来恭敬行礼,闻人诀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老鼠追上前,看到这样的一幕变得有些紧张,但歪头看到还躲在车中的炎振,他终究没有出声阻拦。 伸手打开车门,闻人诀看向车中的男人。 炎振还是没动,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开自己的车门。 “出来。”语调淡漠,闻人诀盯着人,下巴朝外点了点。 炎振慢半拍的抬头,在看清来人后,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只那双眼睛里,还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不声不响的从车中走出,他老老实实的走到闻人诀身前下跪。 “抬起头。” 低垂视线看人发心,三字尾调中夹杂的冷意便连一旁站着的老鼠都能听出来。 炎振还笔直跪着,脸听话的仰起。 他就像一只提线娃娃,毫无情感波动的听从着闻人诀的指令。 “你在想什么?” “……” “噌!” 匕首出鞘,当着周围人的面,闻人诀突然将腰间匕首拔出,又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地上跪着的男人。 老鼠在一旁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面无表情的将短匕扔到男人身前,闻人诀再往后退了两步。 因为那声响动,炎振呆愣着看向匕首,似受到触动,毫无生机的脸上显露出丝茫然。 “拿起它,”蛊惑般,闻人诀站在人三步远的地方悠扬吐出冰冷之言,“捅进自己的心脏。” “王?!”老鼠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炎振脸上的茫然很快被震惊和了然取代,并无恐惧,他先露出苦涩笑容,颤着手,从地上抓起匕首。 闻人诀眯着眼睛看他,平静道:“你想死,对吗?” 没有回答,但炎振抓着匕首的手正慢慢抬起。 看人真准备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老鼠大步上前,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便触碰到闻人诀的阴鸷目光。 似被蜂蛰,他很快就收回手,僵立在当场。 闻人诀好整以暇的转回视线,盯着炎振漠声道:“红雨死了,她手下的军团长和心腹高层也都在王都中被残忍屠杀,包括至今还下落不明的书易,太多人因为你的错误而付出代价,你觉的,自己活不下去了。” 茫然痛苦的目光对视上闻人诀的,炎振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到发白。 “可你以为……”缓声说着,闻人诀突然闪身到炎振身前,右手抬起只听得一记响亮的耳光,地上直挺挺跪着的男人就被打飞了出去。 吞咽着唾沫,老鼠默默后退了两步。 他从未看过王发这样的火……眼神里还带着厌恶。 主上大部分时候都表现的淡漠,对待他们这些亲近之人时神情偶尔会温和一些,可像现在这样的神情……他从未见过。 就算是看那些敌人,都不会出现这种厌弃。 迈步上前,闻人诀低垂的目光在看到还被炎振抓握在手心的匕首后变得越发狠戾,抬腿踩上男人胸膛,他轻声继续道:“自己的命有多值钱?你的这条命够赔在这次动乱中死去的那些人吗?” 毫无心软之意,闻人诀抓过炎振头发将人脑袋向上提起,“你的这条贱命一文不值,死是最便宜你的办法!” “炎振……”唤人一声后闻人诀又突然沉默,男人眼中的死气让他皱眉。 似觉的无趣,他慢慢松开了抓着人头发的手。 像是被人抽去全身力气,炎振一下就瘫软到地,手中匕首也被松开,哭声从他嘴中压抑传出,慢慢变成嚎叫。 闻人诀直起身,安安静静的垂手站立,待到炎振的声音慢慢微弱下去,他方才张口继续那句未完之言,“你别太让我失望了。” …… 多年独揽大权下来,刀戈已将炎振手下的心腹撤换干净,可这次的动乱之所以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半还是因为他借了人的名头。 他能清理更换炎振的身边人甚至插手干预几个军团的高层管理,但有一点,他永远也无法替换掉犬区底层人民和大家族们对炎振的崇敬。 初掌犬属之时,炎振收服过当地不少势力,这些人中有很多都得到过他的恩惠,且跟着眷主造反和背叛眷主还要和王域为敌概念全然不同。 闻人诀将炎振救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对外公开此次被囚禁的始末。 除了一些重要的细节被隐瞒外,世人已知刀戈等人欺上瞒下掀起的这场巨大混乱背后的真相。 因为回来路上的一番话,心生死意的人重新振作起来,炎振接了闻人诀的王令后匆忙带着五万人马去了金戈城下。 刀戈等人正防备着到了新安的闻人诀,不曾想,真正的危机却发生在后方的“王都”。 “我没想到,闻人诀居然还会信任他……” 是啊,除了被潘之矣的幌子欺骗外,真正让刀戈感到意外的是到了这种地步,闻人诀还信任着炎振,敢,也肯去搭救。 这一招釜底抽薪让局势瞬间不同。 因为得知眷主被控制且现在反过来攻打自己的属区,犬属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动荡,这样的机会潘之矣当然不会放过,战局推进的快速,犬属内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力量站起来反抗刀戈等人。 不少城市干脆就打开大门迎合炎振的回归。 就连作战的军团中也时而有临阵倒戈的事情发生。 眼看大局将定又有潘之矣坐镇,闻人诀干脆带着亲卫返回了王都。 这次的巨变中值得反思的地方有很多,但就目前而言,要紧的还是十九区中的形势。 只要两线战场再收紧,寒鸦的生存空间必将被近一步压制。 当然还有,“书易受着重伤被异形带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研究所里的那些东西……” 沉吟着,闻人诀一手撑在下巴处隔着车窗玻璃看外面的街道,大概因为混乱即将结束,一路走过来,城市中的氛围好了不少,而车队中招展的王旗让所到之处的行人们纷纷停下弯腰。 “之前老鼠还有后来的炎振都说了,先生在出事前已有所预感,研究所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已被转移,您不必过于担心,如今寒鸦的计策失败,怕蹦跶不了几天了。”维端在心识中畅快大笑,一改之前几天的沉默。   第465章 暗夜拍卖 “真的会有我的白团?”从包来的车中走下,白檀皱着眉头。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而且,你刚才不是看到照片了吗?” “都是白色的毛团呢,老实说,光从照片也看不真切。” “所以才要亲自来看看不是吗?”脚步慢下来,米苏伸手拉了把还在犹豫的人,“你来都来了还想这些做什么,是不是待会进去就看到了,像你之前那样找不是海底捞针吗?” “我就是一会没看好它就从窗户飞出去了!”提起自己来地球后养的那只白色毛团异形,白檀很心痛,因为闻人诀的神出鬼没,大部分无聊的时间他都靠这只异形陪伴打发。 可是那天下午他就一会没留意忘了关窗户,小东西就飞出去了。 虽然他最近让帮里的人帮忙找也让朱阁等人一块留意,可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季春他们最近不是忙吗,哪有时间为你找异形花心思呢。” 因为流落海岛的事情,朱阁等人认了闻人诀为主,那之后,他们跟展翅帮的接触就多了起来。 包括之前帮忙从风响山救人,就是他们中有人利用了家族影响力,彻底封锁了那块区域。 米苏作为学会中唯一的治愈系异能者,当然受到了他们的重视。 虽说朱阁本能的不太喜欢他,但看人一直为学会奉献自己的力量也没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且,展翅帮中很多人都得到过他的救治,对他很友好。 人还跟着他们一块认了闻人诀为主,没什么好的理由的话当然不可能针对人。 “而且,你最近不是闷的慌吗?朱阁他们最近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完全看不到人影……”因为走上昏暗的楼梯,白檀有些跌撞,米苏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体贴道:“你跟着我走吧,小心脚下。” “可是帮里的人让我最近减少外出,”一手摸着墙壁,另一手被人拽着,白檀心中踏实一些,“我以为你讨厌我。” “什么?” “以前感觉你好像不喜欢我。” 黑暗中的人面色微变,继而又马上爽朗的轻笑,“我们年龄相仿,且和朱阁他们比起来,还是我们这些普通人间比较有共同话题不是吗。” “普通人?”白檀没有嘲笑的意思,他只是很认真的叙述,“我的家庭怎么都算不上普通。” “走过这条通道,后面就是暗夜拍卖场了。”对白檀的言语,米苏没太在意。 对他来说,白檀唯一的不普通就是因为他是闻人诀的恋人。 “暗夜拍卖场……”再一次吐槽起这个名字,等到周围亮堂一些,白檀松开米苏的手,小心看向左右,轻声嘀咕,“怎么听这个名字都透着股不怀好意。” 温柔笑着的领路人突然僵了瞬间,米苏很快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无奈道:“不是给他们留了话吗,也交代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你别太担心了,我估计,不等拍卖会结束,帮里的人一定会出现在门口等你。” 因为闻人诀有事离开,白檀又不能去学校,朱阁等人怕他无聊闲得慌总会抽空过来陪他说说话,米苏偶尔也会出现在这帮人中,后来得知白檀会弹钢琴来的就勤了,后面干脆拜托人教自己。 季春最近忙着加快统一复兴联盟地下势力的速度,潘之矣在离开之前将展翅帮拆分成无数帮派,这让他的事情繁琐了许多。 尤其涅生王域内乱后,十九区中的力量对比让正面跟寒鸦抗衡的圣鼎和复兴很是担忧,为了排除他们的担心,百候带着自己属区的五万人干脆加入前线战 场。 明面上是百候一人在统领战斗,背地里,季春却要给人提供帮助。 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哪能分得出心神去整日盯着白檀。 朱阁等人愿意过来陪着这位“祖宗”他求之不得,且,跟随主上久了,他也慢慢明白了人的用意。 朱阁这帮人最难能可贵的不是他们的异能天份,而是他们学生身份后的家族影响力。 这帮雏鹰总有一天会展翅飞向天空,到时候,纨绔子弟的帽子从他们头上揭下,他们身上所能爆发出的能量将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明白这一点,季春对他们当然更发重视。 由这些人陪伴白檀他当然放心,还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便利和帮助。 所以,米苏才可在白檀的答应下将人悄悄带出。 不过,白檀也不全没脑子,他担心事后被闻人诀知道这次偷溜,走时在房间里留了条子,说了自己和谁出去又去了哪里。 因为跟朱阁这些人搞好了关系,也因为认了闻人诀为主,米苏得到了不少钱财,前段时间他才拜托吴明哲将自己刚出生的弟弟还有父母接到身边来照顾。 对学会中身份普通的这帮人来说,这种帮助既是恩惠,同样的也是一种监督和 约束。 父母亲人都在身边,他们当然不可能做 出背叛的事。 白檀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对米苏存在一定的信任,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人确实对他很友好。 更关键的是这次,他确实需要帮助。 跟白团相处这么久,当然有感情,只要一想起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它落入坏人的手中…… 还很有可能被杀死剥夺晶核…… 这种画面只要一想就揪心。 无论如何,一定要努力把它找回来! “拍卖会上就只有这些异形吗?”走过长长的通道,到了块不大不小的广场,上面已零散站了不少客人还有拍卖场的护卫。 米苏微微摇头,“这次的拍卖品全是异形,我给你看的那些照片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很多拍卖品不到开始是不允许观看的。” “会有压轴的吗?”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白檀干脆抛弃那些多余想法,随着其他客人往里走。 “当然,听说会出现很多从未见过的品种。” 千年来因为人类数量的减少加之异形的强大,地球上的大半生存空间被它们占据,而随着晶核能量的出现加之和科技文明的结合,人类正在复兴中。 “随着我们逐渐恢复曾经的生活空间,想必会有越来越多的异形被我们发现。” 以前的人类会尽量生活在城市中并避开异形,可现在,为了晶核,也为了恢复种族昔日的荣耀,他们开始新一轮的繁衍,并将手伸向了异形的世界。 “我好像开始期待了!”白檀的语气变得雀跃,他的脾气本就如此,再担忧的事情也过不了三分钟,且看周围拥挤的人群,这场拍卖会应该会很有趣。 二人拿着票进场,根据票号被安排了位置,白檀在小方凳上坐下,等米苏进来马上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你是怎么弄到二等票的?” 刚他看到了,大部分人手上拿的都是三等票,正密密麻麻坐在环形的观看台上。 二等票的话虽然观看空间也不大,但位置高一点视野自然好很多,且周围用幕布简单围着也算隔出点私密空间。 “我有朋友在这里工作,”台上已有拍卖师上场,人拿着话筒正在活跃气氛,米苏对着白檀闪亮眼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还有一等票和特等票。” 伸手指了下上边的位置,白檀跟着抬头,再高一些的位置确实有一些视野极好的看台,不过…… 一把搂过人脖子,白檀嘻嘻哈哈的挠人痒痒,故作深沉的点评道:“嗯,不错不错,小米苏还是很棒的。” 米苏被他闹的大笑不止,因为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他开始挣扎妄图躲过白檀的魔爪。 好不容易被人放开时,一张脸已经红透了。 “谢谢你!”刚还嬉皮笑脸的欺负人,等到米苏缓过口气,白檀却庄重了神情,很认真的盯着人感谢,“白团丢了我一直很自责,谢谢你的用心和帮助,就算今天不能找到,我还是很感恩。” 因为人突然严肃,米苏怔愣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不出口。 好在底下的拍卖师很快就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开始了,那几个毛团在第三批的名单中,我们留意看看。” 白檀很快被台上拉上来的异形吸引,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第466章 不祥预感 前两批拍卖的异形还算罕见,但大多在图册上白檀都有看过。 因此也没多兴奋,顶多是终于看到“实物”的满足感。 等到第三批拍卖的异形被送上来,场中气氛终于热烈一些,白檀跟着紧张,探出半个身子才发现周围议论开心的大多是女人。 “瞧啊,多可爱,啊,毛绒绒的,好想捏一捏。” 这样的惊叹笑声一直在场中不息,白檀听的越发急躁,万一白团在这些小东西里面他一定要盯紧了。 “好了,下面让我们来看看第一只拍卖品,这只异形是从煌西草原带出来的,种类跟我们以前所知道的那些毛球都不太一样……” 其他笼子上都盖着黑布没有掀开,白檀的目光从灯光聚焦下的那只粉色异形身上飘过,迫不及待的看向其他笼子。 “你不要着急,”看他想要站起,米苏伸手拉了一把,“马上就会拍卖到其他的了。” “你说,”将手中照片合成的宣传册拿起,白檀看着米苏焦急道:“这里面只有一部分的拍卖品吧?” “是的,同种类的还有很多没有放上去,所以你别着急啊。” 叫价很快开始,那只粉色的毛团第一次看到这样多的人类,正惊恐的缩成一团发出微弱的叽叽声。 “光从叫声的话,”咬着下唇,白檀盯着那只粉色的家伙,“跟我的白团还是像的。” “这种异形没什么杀伤力,很受女性的喜欢。”拍卖之前,拍卖师大致介绍过,眼下场中的女子你来我往的叫价,一点也没相让的意思。 “我才不管她们,我只想找到白团。” “那你要不要先拍一只玩玩?”米苏看人坐回来,忙将桌面的零食推过去,“以后白团找回来了,它也好有只伴啊。” “不行的,这东西特别有领地意识……”第一只粉色异形成功被人拍下,白檀摇头失笑道:“之前有人给诀送了只小异形鸟,特别聪明,不管是唱歌还是念诗你教它两次就会,可就是因为白团老去跟它打架还老打不过,诀才将它送走的。” 听人如此亲密的呼唤闻人诀,米苏落在椅子上的手突然握紧,面上笑容逐渐消失,他微低了头掩饰过去,“你太宠它了。” 陆陆续续的,第三批拍卖的异形全部被人买走,白檀脸上的期待终于全部消失。 看他失落难受,米苏一时没敢说什么,等到人终于肯重新抬头,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对方手腕,“我们再坐一会看看吧,待会有很多从没有见过的异形呢,听说,有一种鱼长着人脸,发出的声音也很像婴儿的啼哭。” 白檀垮着脸,还是提不起兴致。 “还有很漂亮的异形犬哦,会飞的那种,听说有四只耳朵特别机灵。” “唉……”白檀叹气。 大概是跟着朱阁他们久了,不自觉的米苏就受到他们的影响,对白檀的语气和照顾就似对一个孩子。 “还有特别漂亮的异形蝶呢,会发出好几种光芒。” “唉……”白檀再叹一口气终于抬眼看米苏,目光中满是失望。 “你别这么失……” 因为一只红色变异狮的出现,现场气氛又掀一轮高潮,且比起之前拍卖的那些外表可爱呆萌的异形,眼下这只拍卖品吸引了全场男人的注意,让他们为之疯狂大叫。 听着周围的嘈杂,白檀再看一眼下方。 红色的狮子非常霸气,远远看着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就连米苏都对它起了兴趣。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买异形做坐骑,骑这样的大家伙出去肯定很棒。” 白檀意兴阑珊,不过因为米苏的激动,还是专注了些神情。 “你喜欢吗?” “嗯?”米苏没太在意,随口道:“喜欢啊。” “那就买吧。”因为没有找到白团,白檀连语气都没精打采。 “别开玩笑了,”目光还定在那只不安在笼内徘徊的野兽身上,米苏叹气道:“你看那些人叫价的那么凶,一定有很多人想得到它。” 就他那点钱,还没到人第一轮叫的价格。 拍了下桌上闪光的叫价器,白檀歪着脑袋托腮,一脸的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我的白团去哪了。” “哎?”大屏幕上跳出他们所在位置的号码,米苏愣了片刻方才扭头去看白檀,“你怎么叫价了?” 拍卖师激动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不过不是因为白檀,他叫的价格很快就被其他人给刷下去了。 半个身子瘫软在椅子上,白檀歪着头神游,目光根本不在红色的狮子身上,只落在桌面的那只手在米苏问话的同时又拍了一下。 米苏抿唇,目光从他脸上离开,落到台子中央。 就这么一人发愣,另一人发呆的情况下,价格一直在往上飙。 再过五轮,米苏坐不住了,一手抓住还准备往下拍的白檀手腕,轻喝道:“价格已经高到离奇了,你何苦再跟啊,真喜欢的话……” 目中闪过不甘和幽怨,但他还是咬牙道:“可以让闻会长帮你另寻一只。” 端正坐姿,白檀挣脱自己的手再一次按下叫价器。 “你!”因为阻拦不下,米苏皱起眉头。 白檀却“哈哈”笑着不在意,“你不是喜欢这只吗?” “什么?”米苏这次是完全愣住了。 “喜欢就要得到啊,等和让都是不对的,你说以后再找一只,可你怎么知道以后一定能碰到和这只一模一样的,万一再遇不到了呢?”摇着头,白檀开始说教,“就算以后你遇到和这只一模一样的,你也一定会认为之前的那只最好。” “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所以喜欢的一定要及时争取到手啊!”这么说着,他又一次按下叫价器。 米苏怔愣着,神情急速变化,从悲到喜又到莫名的伤感。 这一切白檀都没注意到,他只顾盯着下方一个劲按叫价器,到后来已然有些恼怒,“那个家伙怎么回事啊,一直跟!” “你是买来……送给我的?”声音暗哑,米苏的目光从下方的红色异狮身上收回,全部放到白檀身上。 “是啊!”对那个一直跟自己抬杠的位置哼上一声,白檀扭头绽放出笑容,“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陪我来这里试试运气,就当是给你的谢礼。” “你有这样多的钱吗?”两手握在一起,米苏低头莫名轻问。 “有啊!”白檀只当人是不好意思,随口说着,又坐正身子看下方,“闻人诀从来不管我用钱。” “是吗。”本就暗哑的声音变得越发低沉。 因为白檀跟另一个人一直在互相叫价,场中从喧闹到安静再到爆发出阵阵起哄叫好。 所有的人都看起热闹,想也知道,竞拍到这种程度,争得就只能是口气了。 “你不觉的这样不好吗……”头还低着,米苏的眼睛却往上看,透过刘海盯着白檀脸庞,阴郁道:“那毕竟不是你的钱。” “啊?” 因为周围太过吵闹,也因为拍出火气,白檀一时没太在意人情绪上的转换。 “我们都是普通人,”咬唇改变口气,米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看对面那人叫价的速度慢下来,白檀得逞的翘起腿,“这点钱不算什么啊。” “从聚集村出来的人还真敢说呢……”唇轻碰,米苏低声。 “什么?”白檀转过头眨巴眼,“你说什么了?我没太听清楚。” “没有,我说我们该回去了。”收拾好心情,米苏扯起嘴角微笑。 “好,反正他们也会送货上门的对吧?”因为竞拍成功,白檀一扫之前的低落心情,开怀不少。 “嗯,我会留下地址,不用担心。”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送你那儿就好了。”双掌合拍,白檀从位置上站起,顺便活动了下腰肢,挥手道:“走吧!” 拍卖会只到一半,不过因为接下来的拍卖品中不会有白团,加之他又过了把瘾,二人还是决定先回去。 从后门出去还没走出一条街,白檀就闻到股烧烤香味。 “好像有点饿了……”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肚子,他还想说什么,就见走在一旁的米苏面色大变,惊恐的连连往后退。 “怎么了?”奇怪的扭回头,白檀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变了。 “哟!二位这是准备去哪呀?”十多个蒙着面巾的黑衣壮汉手持匕首,正不怀好意的靠近。 “我有不祥的预感……”抓住米苏的手给人使眼色,白檀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撒腿就跑,同时大声尖叫:“救命啊啊啊!” 第467章 拿出觉悟 “唔唔……唔……”捂着嘴的手力气很大,白檀努力踢踹双腿并扭动上半身,可左右一同控制住他的男人同样力气不小,无论他有多努力的挣扎,还是被人拖着往角落里停着的面包车靠近。 “你……放开窝……”另一边的米苏同样被两个男人拉拽着,其中一人将团脏布塞进他口中,另外一人干脆将他拦腰抱起扔进车里。 挣扎间看到这样一幕,白檀惊恐下,双脚踢踹的更用力了。 走在他右边的汉子不小心被他踹到腿,双眼恶狠狠瞪大,一手抓过他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活生生拎起,头朝内塞进车中。 十多个壮汉从出现到成功将人带走只用了短短半分钟,两辆黑色的面包车一前一后开上街道,有行人跟他们擦身却一点察觉都没有的继续和身边同伴嘻嘻哈哈。 “唔唔唔……”口中塞着脏布,米苏双手被捆绑,面朝下在位置上扭动着,几次试图坐起来。 白檀上车前还在剧烈挣扎,可一进车子立马就老实的一动不动。 几个下车抓人的壮汉很快钻上车,其中两人一上车就看向白檀所在的位置,随时准备将人打晕。 乖乖举起双手,白檀双眼水汪汪的盯着他们,很是无辜。 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众壮汉摸不着头脑,但怕人搞鬼,还是死死盯着他。 “大哥们……”双手举起,白檀先瞥一眼继续在位置上扭动的米苏,小心建议道:“能不能先将我同学扶起来,他好像喘不过气了。” 绑架自然不是为了半路就将人弄死,领头的男人撇了下头,坐在米苏对面的壮汉马上伸手将人拽起来。 好不容易能够坐直身子,米苏却又开始挣扎,腮帮子鼓着,哼哼呼呼的要将口中脏布吐出来。 “你别动……”当着一车不怀好意的歹人,白檀右手轻轻拍了下他肩膀,“我们跑不了的,再动要吃苦头的。” “唔唔唔……”摇着头,米苏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目光焦急。 “大哥们……”放缓语调,白檀顺从道:“我不动,绝对不动,我刚试过了,完全逃不出你们的手心,不管你们要干什么,我一定乖乖配合!” 信誓旦旦的保证着,白檀一脸的讨好。 “别耍花招!”坐他左侧的男人从脸上揭下黑巾,方脸上长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黑痣。 “没,我没有,”虽然近距离突然看到这么张脸很恶心,但要真比起来还是闻人诀的更恐怖,但跟人这么久同床共枕他还有什么不习惯?且眼下的环境根本发不了少爷脾气,抿着唇,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真诚,“你们带我们走,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车子拐过弯后速度加快,眼见着朝城郊方向开去,白檀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经开始叫惨。 真是完了越开越偏僻,离开主城位置的话,怕是帮里想找他也不容易。 而且,闻人诀可还没有回来,其他人找他又能有多上心? 万一这帮人不为钱……只要命呢? “闭嘴!”因为车中封闭,其他男人都已将黑巾从脸上摘下,唯独领队的男人还笔直坐着没有动,白檀上车后的一番表现没能打动他,双手抱在胸前,他逼视着白檀阴冷出声。 “我身上还有一些光核,如果……”伸手入怀,白檀很快抓出个盒子当着车中人的面打开,“你们可以拿去,要更多都可以,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 一直沉默的壮汉们有了反应,白檀似能听到他们忽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白檀!”米苏挪动屁股靠近过去,小声抱怨:“你这样把东西拿出来,他们更不会放过我们了。” 没去听米苏说什么,白檀又从手腕上将光核镯子摘下,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马上伸手,一个从他怀中拿走盒子,另一个,立马就将镯子戴到了自己手上。 “大哥,这两个小子果然很有钱啊!”抬手欣赏“战利品”,黑衣男人高兴的咧开嘴。 “瞧你这点出息!”狠狠拍了人后脑勺一下,领头男人的冷酷气息稍稍缓和。 借着这点时间,白檀贪恋的看向窗外。 他试图记住路线,很可惜,这个企图马上被绑架者们发现,不管他的求饶和讨好,一张又脏又臭的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没有了,我身上带的光核都给你们了。”因为替他蒙上黑布的动作很粗鲁,白檀虽没有挣扎,但还是被人掐红了脖子。 接下去的路程中,没人再说话。 米苏因为恐惧,和他紧紧靠在一起。 车子开了挺长时间才停下,因为被蒙了眼睛,白檀跟米苏走的跌跌撞撞,拉扯他们的人却很不耐烦,不时用脏话催促。 “哎呦!”先白檀一步,米苏被人推进昏暗的房间。 白檀跟着被推进去,比米苏好的是他双手未被捆绑,待听到身后铁门上锁的声音,他立马就摘下了自己眼睛上的黑布。 “你怎么样了?”适应了会房中光亮,他马上上前将人从杂物中拉扯起来。 “白檀……”嗓音颤抖,米苏一手紧紧握着他手腕,恐惧道:“我们会被杀掉吗?” “我不知道啊!”苦着脸,白檀唉声叹气,“我真是倒霉,我来地球后简直衰星附体,我一定是因为撕掉黄历被天罚了……” 罗里吧嗦了一堆,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身前人的模样实在凄惨,那堆杂物中似有鸡毛,米苏因为头先摔下,脑袋上还插了几根色彩艳丽的。 “我先给你解绑。” 绕到人身后替人解开捆绑双手的绳子,米苏一恢复自由立马就从地上站起,扯下眼上黑巾打量起房间。 “别看了,我看过了,就这一扇门,连个窗户都没有,喏!”伸手指了下最高处,白檀一脸绝望,“就那巴掌大的地方给我们通风。” “怎么办啊……”原地转圈,米苏自责不已,“都怪我,要不是我私自带你出来哪里能遇到这种事情,而且,帮里人怕是找不到我们了。” 因为中途出来,恐怕展翅帮的人真过去接了也会等到拍卖会结束。 “不怪你,我自己要来的。” “这帮人,到底……”米苏回身看白檀,房中只有一盏米黄色的小灯,这种黑不黑亮不亮的昏沉让他很难受,“会是敌人吗?” “不是。”对这一点,白檀突然表现出自信,他先走到铁门后侧耳倾听了会,方才回来轻声道:“我之前故意把身上的光核都拿出来,那帮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要是冲着诀来的不会这样吧。” “那……他们抓我们是为了什么?” “图财吧……”拉长音调,白檀突然蹲下身去。 米苏因为他的动作慌了神,一手扶着他肩膀跟着蹲下去,焦急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我好饿……”吞咽着唾沫,白檀又看周围,“这里好潮湿,而且……哈欠!” 搓着鼻子,他连打两个哈欠,流着鼻涕拍了拍身下,“好脏。” “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吧!”声音控制不住的暴躁。 白檀似能从人脸上看到黑线,努力分析道:“这些人等在拍卖会外,肯定是想捞一个有钱的绑。” “那我们怎么办?”米苏问着,看人一脸的无精打采,皱眉站起,“还是先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看人在那堆杂物里翻找,白檀蹙眉往后站了几步,语气有些哀怨,“都是灰尘啊米苏。” “你也来找!”不动也就算了还指手画脚,米苏的好脾气瞬间消失。 “不要!”白檀拒绝的果断,“摆明了没用,还不如等着诀来救我们。” “什么都要依赖别人吗?”米苏冷嘲着,“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好运气的活着吗?” “什么?”听出人的语气变了,白檀有些莫名。 “我说,”转过身,米苏直直看着对方,“你从小被人保护的很好吧?” “……” “就算来了地球也很快就遇上闻会长了,对吗?” “你说这些……”不明白人怎么就突然发了火,白檀走上前从杂物中抽出条小小的钢丝,“我帮你一起还不行吗?” 看人的脸色依旧臭,白檀只能开口解释,“家里从小告诉我,如果被绑架或者控制了,我只要做到一点,那就是节省自己的体力并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受伤,其他的不需要我考虑,他们自会来救我的。” “不拿出觉悟是不行的啊,”慢慢低下头去,米苏的声音变得缥缈非常,“人不可能什么好事都占尽的,对吧?” “嗯?你到底怎么了?”感觉出人的情绪很不对劲,白檀上前握住米苏的手,柔声安抚,“你放轻松,他们还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468章 只为自己 将二人捆绑来后,那伙人就出去了。 白檀跟米苏一开始还有力气在房间里转悠,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慢慢在地上坐下。 “你说,他们就这么关着我们,也不问话也不怎样,到底想干嘛。” “……” “你怎么不说话呢?”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他们图财。” “说说话吧,这么安静会疯的吧?” “你之前不是说了,尽可能要保存体力。” “呃……”挪动屁股,白檀盯着人看,“我怎么感觉你在生气呢?” “没有。” “……” 相对无话,虽然不清楚人好好的怎么就变扭起来,但白檀也不喜欢一直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因为安静,时间过的格外缓慢。 二人只能从高处那个小洞中的光亮判断出夜晚已经过去。 “我好饿啊!”蹲了一夜,白檀从地面站起开始碎碎念,仰头巴巴瞅着那个小洞,恨不得能从中钻出去。 “要是我们有缩小的异能就好了。”徒劳伸出一只手,他虚探了两下,唉声叹气:“好想喝果汁,你渴吗?” “嗯,我们……”一手撑在身侧,米苏跟着站起,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的提醒让白檀警醒,二人面朝着门侧耳倾听,发现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后来干脆就停在他们门外。 “白檀……”叫了一声,惊惶下,米苏一手握住白檀手掌。 “完了,难道是来杀我们的?”跟他一样,白檀也很紧张。 “别瞎说!” “哟,站这么直,难道是专门迎接我们的?”随着锁链被抽走的声音,两个拎着食物的光头男人出现在门外。 白檀紧紧靠着米苏,面上看似淡定。 “大哥,这两小子仔细一看确实细皮嫩肉的,他们真是……嘿嘿嘿……” “这还有假,不然帮主绑他们做什么?” 随手将食物放到地上,其中一个留有胡子的光头男人怪笑着上前,手一伸就准备摸白檀下巴。 从人进门开始白檀就开始防备,只不过从小家族的教导告诉他越是面对这种情况越是不能在绑架者面前表露出紧张。 借着跟米苏相握的那只手,他给自己鼓劲。 “啪!” 狠狠一声,白檀高举的手还没放下,一脸的厌恶神色。 “你敢拍我?看老子不弄死你!” 手臂上红通通的五个指印还火辣辣的疼,被打的光头男人马上激动起来,瞪着眼睛,上前就想将白檀拽过去。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松开和米苏相握的手,白檀后退两步躲过对方。 “你敢瞧不起老子?!”房间狭小空气窒闷,因为白檀的躲避越发激怒了光头,他一把将自己上身的衣服撕扯下来,恶狠狠的扭了扭脖子,狰狞笑着准备再上前。 白檀心中虽恐惧,但厌恶让他暂时无视了这种心理。 “你不配触碰我,”没有趾高气昂,但从那漂亮唇中吐出来的话就是让人听出高贵和不屑,“像你这样肮脏的低贱之人,应该离我十米远。” “你很高贵吗?”有心上前将人狠狠压在身下玩弄,但一起来送饭的同伴及时阻止了他。 “你跟他计较什么?千万别伤了他,这可是帮主的钱票。” “我呸,什么东西!自以为高贵,还不是展翅帮老大压在身下草的货色!老子怎么就碰不得了!” “你说什么?”没有在意人骂自己的话,白檀从那句话中听明白了什么。 “怎么?很意外?”看人精致脸庞瞬间灰白,光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当我们谁都去绑?这下还装吗?别当自己是什么大家族的少爷,你不就靠着这张脸蛋和屁股才能过的这么舒服嘛,要我说……” 贼心不死,男人说着再一次上前。 看“美人”脸上表情的变化其实别有一番风味,就连刚阻拦他的壮汉都回身关上了门。 眼看两个满怀恶意之人不断靠近,米苏靠到了墙角,“你们准备做什么?” 色厉内荏的声音没能阻止二人的逼近,白檀从那句话中回神后就看到身前逼近之人目中的淫邪之意。 定了定神,他大声呵斥,“你们知道我们是谁,还敢对我们动手?” “有什么关系!”似是早有想法,两个光头壮汉嘿嘿一笑,默契道:“只要不将你们弄死了,有谁知道?” “滚开!”后背贴上墙壁,白檀的声音终于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都给我滚开!你敢碰我们,诀不会放过你们!” “你们会说吗?”搓着手,之前被拍的男人缓慢伸出手来抓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会说的,黑路上的那些老大我们清楚不过,你们虽然生的好看但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件衣服,我们要是碰过那你们可就脏了,被他知道还能要你们吗?” “是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乖乖配合我们玩一把,我们彼此都舒服不是。” “白檀!”米苏因为恐惧,躲闪时软了脚,被身前的男人一把抱住。 听到尖叫,白檀自然扭头去看,可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自己的手腕也被人锁住。 “给我放开!” 男人只用一只手,可他硬是怎么都挣不脱。 似有意玩猫捉耗子,男人并不急着撕扯白檀衣服,只凑过头,用下巴上的胡子摩擦起他脸颊。 白檀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掰扯男人手腕,身子更是一个劲往后仰想要躲避。 那边米苏已被男人放到地面,白檀只能听到他刺耳的尖叫,但他如今已是自身难保…… “来,我们慢慢玩,有的是时间。”摩擦不到白檀脸颊,男人手腕用了点力气,只是轻轻一拉,白檀就控制不住的撞向他,很快被人抱着锁在怀里。 “放开,给我滚远一点!”不得已,白檀只能抬头,男人近距离看着他,笑的越发得意,“你的肉真嫩啊!” 就这一声,白檀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因为面对面,他闻到了从男人口中传来的恶臭。 “你们怎么敢?你们不知道吗?”那边的米苏终于忍不住,声音中带出哭腔。 白檀因为那股子恶心突然一动不动,男人当他是想开了,□□着伸手去剥他肩膀上的衣服。 一手垂着,白檀悄悄将之前抓到的铁丝从袖中抖出。 他的沉默被男人当成认命,专心低下头含上他的肩膀舔舐、啃咬。 忍着不适和恐惧,白檀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坚决。 “啊!” 一声惨叫传来。 只见刚还低头享受着的男人马上退离。 胸口插入的铁丝还有一段留在外。 白檀借人后退的机会从衣服内袋中拿出把巴掌长短的匕首,没等人过来就将其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他妈的敢阴老子!” 铁丝不粗,但就这么插入肉中还是很疼的。 光头男人阴沉脸,恨不得上前将人活活打死。 刚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那根铁丝要插进的就是他的脖子。 因为这突然的动静,那头压着米苏的男人停下动作抬头,发现同伴居然被一根铁丝所伤,而对面那个瘦弱的美人如今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匕首,正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 “我看你敢不敢自杀!”血从胸口流出,男人完全狂躁起来,不管不顾的上前就要去夺匕首。 白檀一见血,心反倒静下来。 人一动,他就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进脖子,看人继续逼近,干脆就越刺越深。 看他这般模样,另一位施暴者总算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拽住红了眼的同伴狠狠打了一拳,怒骂道:“你疯了?真逼死他帮主能放过我们吗?” “可是……”心有不甘,对白檀施暴的男人狠狠握紧拳头,阴毒盯着那从人脖子上不断流下的血。 要不是真的刺了,并且越刺越深,他还真准备上前给两个耳光,好好教教他弱者应该怎么讨好比自己强的人。 “你先把刀放下,我们不会再动你了!”看白檀的架势,另一位高大些的男人不敢贸然上前,举着双手,他试图安抚,“你不是异变者吧?流这么多的血会死的哦。” “是啊白檀,快把刀放下!”另一边的米苏已经从地上坐起,将早就破碎的衣服捡起来徒劳遮盖上自己的身体。 “白檀,你不要犯傻,你快把刀放下。” “别傻了。”咧嘴嗤笑,白檀虚弱着声音,低道:“我一放下,他马上会上前继续欺辱我。” “那你也不能自杀啊,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吗?”米苏看他身上流的血,吓的脸色青白。 看他出声相劝,两个施暴者对视后,默默往后退。 他们可以借着职务之便过过肉瘾,但要是真把人给弄死了就没法交差,那怕是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们了。 这个看似娇弱却狠绝的青年如今对他们充满了防备,对方的同伴既然肯劝,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不会让这样卑贱的人碰我。”疼的眼前昏沉,可白檀依旧紧握着匕首不放。 “你想想闻人诀…… ”米苏试探着靠近,“你别这么傻好吗?你要是死了,他就会有别的人,清白什么的,难道比那还重要吗?” “你为他守清白,是,他会记住你,可是等你死了,他就会有别人,如果你活着,就算失去了清白,起码,你还有机会去努力留在他的身边,可你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你真傻……”因为血流的多,也因为疼痛,白檀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终于侧过头去看米苏,声音清亮干脆,“我白檀守住清白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颤抖着摸上墙壁,他借力站起,盯着对面二人一字一顿铿锵。 “我白家子孙若受辱宁死!” 第469章 刻骨心间 “我还真就不信了!”一把拔下胸口铁丝,光头男人朝前走去,“你小子死一个给我看看!” 白檀怕饿,怕疼,更怕死。 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事情比死更难让他接受。 比如被眼前这样卑贱的人凌辱,就算活着也将注定充满屈辱。 他是想以死来震退对方,但能不能成功并没有把握,在这么做之前他当然有了心理准备。 “你别伤害他!” 眼看光头男人不管不顾,而手握匕首的人却一点妥协之意都无,米苏咬了咬牙,飞身扑出去抱住了对方的腿。 “他真的会自杀的,他就是这个脾气,你们不要再逼他了!” 因为焦急和恐惧,他的声音尖锐而扭曲,“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吧!” “好呀~”咧嘴大笑起来,光头男人眼中冒出火星,一把揪过他的头发将人拎起,“很伟大是不是,我说……” 伸手拍人脸颊,男人并未控制自己手上的力道。 白檀因为人不再靠近自己而松了口气,但马上的,注意到米苏的处境,他又担心起来。 “米……”因为脖子受伤,说话间拉扯的剧痛让他背靠着墙慢慢滑下,他想完整说出阻止的话,但才吐出一个字就显得万分艰难。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松开匕首。 刚刚那一瞬,他是当真准备将匕首完全刺进脖子。 “你们两个不是雌伏于一个男人身下吗,怎么到了这种关头,你还能这么舍身为他呢?” “我说你也是傻,你看看,你舍身为他求饶,他呢?” 话是对米苏说的,但人恶毒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白檀脸颊上离开过。 “他一直以来被保护的太好了,你们放过他吧,他要是真的死了,你们的帮主会放过你们吗?” 虽然气未消,但这话确实戳中两个光头男人的担心。 要真在这里逼死一个,且还是帮主重点要他们看管的这个,到时候一定吃不了好。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真的不要再逼他了,我拜托你们!”克服心中恐惧,米苏讨好般露出笑容。 白檀只剩了那股子劲头强撑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迷糊。就算如此,距离这么近的对话,他当然一字不落的听清楚。 他想阻止,但仅有的力气全在握紧匕首的手上,他想大喊,但脖子上的伤口让他无法再出声。 他只好无力的看着一切发生。 “好哇!你不是伟大吗,我成全你!”阴毒声音充满嘲讽,光头男人说着一把撕开米苏身上本就破烂的衣服,拎过人的胳膊将人面朝着白檀按趴在地,“就让你的好同伴看看,他的固执和任性是需要别人付出代价的。” “你不是不怕死吗?”低下头去肆意对身下人动作,光头男人的眼珠子却朝上翻起,死死盯着白檀不放,“那你应该更不怕看到别人为你受罪吧?” “不要……”嘶哑声音没能出口,白檀似能听到心内有个自己在声嘶力竭的大吼,“不要这样,求求你们了,别这样做。” 眼前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撕扯开的衣服,雪白的肉体,还有那连声的惨叫中施暴者痛快的大笑与喘息。 握着匕首的手再没力气,白檀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不知为何想起人刚才护住自己的模样,他失了任何动作。 本能的,他僵着身子,就那么追寻着米苏的脸庞,找到他依旧明亮的眼眸。 人被两个人同时按倒在地,施暴者并不温柔,后加入的男人粗鲁的握住米苏脚腕,高高向上抬起。 虽然在承受痛苦,但米苏本人似被抽离在外,不管身子如何被摆动,他始终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面朝白檀,呆呆望着。 一个身体遭受摧残的人和一个心灵备受煎熬的人就这样在这个狭小房间内,无声对视了两个小时。 直到心满意足的施暴者起身穿衣服,下流恶毒的目光仍停留在他们脸上。 光头男人先瞥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赤裸青年,后又瞪向对面那个胆敢伤到自己,并让他大动肝火的娇弱“美人”。 跟之前不一样,经历刚才的那幕,人眼中的光亮完全消失,面上的那股子灵透也消失不见,瘫坐在地,就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腐败肉体。 “你要干什么?”注意到他动作,米苏及时出声,声音微弱却透着股狠绝。 “呵呵!”垂目看地上爬起的青年,光头男人从自己身上脱下衣服扔过去,“老子没想干什么,看把你紧张的,莫不是你两虽然爬上同一个男人的床,但私底下还有一腿吧?” “你放屁!”米苏没有拒绝那件衣服,披上身后马上站起挡在白檀身前。 “老子只是想给他治伤!”舔过干涸嘴唇,光头男人淫邪的目光又落回米苏身上,“我喜欢你的叫声,有命回去的话,以后还可以来找我们兄弟玩,保证让你舒服。” 双手背在后,右手指甲完全掐进左手肉中,米苏盯着人,嘴角还有被人咬出来的血迹。 刚才那场强迫后半场他被两个男人完全架起来,双脚离开地面时,他侧头看到了白檀望着自己的眼睛。 似有什么东西在那双缀满星辰的美丽眸中开裂。 “我会替他治疗,不用你们靠近他!”瞳孔深处闪过幽光,米苏强势道。 “你?”光头男人很是怀疑。 虽然被人欺侮时两度差点昏迷,不过这时候,米苏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手心绽放出温和光芒。 “好了,我们快走吧,送饭送这么久,八哥该怀疑了。”后面静静站立的高大男人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光头男人的肩。 “把你们自己收拾干净,不该说的话记得别说!”最后警告一句,身体得到充份释放的二人相偕离去。 人刚走,白檀手中紧握的匕首就掉落在地。 米苏不声不响的在人跟前蹲下,手微抬,柔和的光芒亮起,只见白檀脖子上的伤口马上停止流血,随着光芒的渗入快速开始愈合。 “米苏……” 试探着,白檀发出轻弱的声音。 就似婴儿刚刚学会说话,短短两个字就充满了陌生感。 “别说话,”避开人的眼睛,米苏侧过脸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一个人受辱总好过两个人。” “其实,我心中也有不明白不理解的地方……” 手心光芒渐渐微弱,米苏喘着粗气,突然自嘲的笑起来,“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闻会长的恋人,在失身和死之间,我会选择前者,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如果我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站到他身边,可如果我还活着,虽然痛苦,但也意味着机会。” “我不为任何人……但是米苏……”颤抖着伸出手去,白檀轻轻摸上人额头,上边还有未干的血迹,刚才那个光头男人为了能够让他全程看到米苏的痛苦表情,发狠似的将人脑袋朝他这边按趴下来。 “我欠你的,不仅是尊严还有命。” …… 属区的叛乱结束的很快,闻人诀回王都还没两天,炎火城中潘之矣便打来了电话。 “一干叛乱人等除了死在战场上的,其他人都被关押起来了,主犯刀戈半天前已被押送回王都,可惜寒鸦不渡的人始终没有露面,估计是早跑了。” “你做的不错。”漫不经心的捏着笔帽在桌面旋转,闻人诀吩咐一句,“将军团暂时留下,你们几个尽快赶回王都。” “书先生……”电话那头有些嘈杂,闻人诀听到人将话筒拿远后对其他人说话。 掀动眼睫,他抬头对匆匆跑进自己房间的亲卫挥手。 神情有些异样的亲卫只好站到一旁去耐心等待。 “不好意思主上,这边的事情有些多,”解释一句,没等闻人诀说话,潘之矣马上继续道:“书易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赶回王都。”不再多说,回答一声后潘之矣主动挂断了电话。 将话筒搁回去,闻人诀眯眼沉默了会,半天后才想起什么般看向之前匆匆进来的亲卫。 “怎么了?” “主上!”亲卫来到书桌前跪下,快道:“复兴城中刚来了电话,您这边的线路忙着就打到了下边。” “什么事?”后仰着身子,闻人诀再问一次。 不是特别急的事情的话完全可以再打一个,用不着多转这一层。 “白少爷丢了。” “白檀?” “是。”偷眼看主上神情,亲卫小心道:“丢了整整一天半了。” “查到什么了?”一手撑上额头,闻人诀轻轻揉起眼角。 “鸡属大人一直在追查,白少爷当晚是和米苏一块偷溜出去的,他们先去了拍卖场,中途不知为何又先出去了,帮中派去的人因此没能接到他们,后来就发现二人消失了,那之后,所有黑路上的力量都动员起来,就是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两个小时前有人主动联系。” “嗯?”不耐烦的蹙起眉,闻人诀目光阴沉。 “说要我们拿五千颗光核去换人。”亲卫说完,等了一会没听到吩咐,马上后退着离开。 闻人诀无声叹气,提过桌面刚放下的话筒。 电话很快被接通,潘之矣疑惑的声音在那头响起,“王?” “我要先回一趟复兴城,你先回王都坐镇,让向阳马上回自己的属区,留蓝岸和他手下两个军团在犬属区帮忙整顿。” “您为什么?”潘之矣没有出声劝,但语气中的困惑非常浓。 闻人诀简洁丢下四个字,“白檀丢了。” 第470章 当入泥泞 从涅生王都赶回复兴城也不是说到就能到的。 就算尽快解决完手头的事情一路飞艇加汽车也花了足足两天时间,刚进复兴城,等在外围的帮中成员就上了车,在路上闻人诀随意问了问自己走后帮中发生的事情,之后便独自闭眼休息。 在路上时他也未得清闲,叛乱刚平,王域中的事情全部挤到一起,加之书易消失,很多东西没人接头,王都又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心怀歹意之人控制了这么久,各行各业都很忐忑,包括城中的大家族们还等着安抚和查处,秩序混乱无比。 维端对白檀这次发生的事情,表现的相当不满。 虽然当时看主人的脸色不好给忍住了,不过回来的路上,它左想右想还是憋不住,“在这种紧要关头,您需要为了他特意跑回来吗?” “您不能再这么纵容着他闯祸了,您在还好,您一不在,我看他整个人都是飘的!” “这次的事,虽然潘之矣没说什么,但底下人还是有很多杂音的,尤其是几位眷属刚刚经历过这样的事,他们急需要和您进行沟通。” “主人?”一连说了几句没能得到回应,维端唤了声。 “闭嘴。”闻人诀的声音在心识中响起,语气相当冷淡。 …… “主上,到了。”开车的亲卫先将车停下,等了两三秒不见后座之人有动作,小心扭过头提醒。 闻人诀睁眼,一手先撑在额角揉了揉。 车外,季春亲自打开门,弯腰迎接。 从车中跨出,闻人诀轻扫了人一眼,大步往前走。 展翅帮的力量拆散后,总部就换了位置。 季春如今站在这栋新建的大楼下,一身黑色西装看着气质变化很大。 二人上了电梯,除了闻人诀的两个亲卫,其他人都安静等待下一班。 “前线战事怎么样了?”拿出烟,闻人诀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季春站在他身旁,很机灵的注意到他的动作,马上从自己裤袋里拿出打火机上前为他点烟。 闻人诀配合的低了点头,待人点上后,斜靠上电梯壁。 “有些不顺利,寒鸦最近的动作非常大,猴属并未经历过这样的大战,正面相撞下损失不小。” “我让你做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都在着手布置,只不过我们如今和圣鼎还是盟友,动作不好太大。” “我看了你递交的文件,有的事情做的还要再细致一些,季春……”将烟雾吐出,闻人诀注视着虚无的前方,漫声交代:“你要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游戏场所,你可以玩,但前提是要做好本份。” “是。” “你的私生活我无意干涉,但你毕竟不是纯粹的帮派老大,你是涅生眷属,将来更要主政管理一方,对外,我希望你能干净一些。” “是。”季春凝目。 这一句警告已然算重的了,季春从没想遮掩自己的一些爱好,相信主上也都看在眼里,但往日对方从来不说,所以今天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足够让他警醒了。 “盟友只是暂时的,和平条约又有谁会真的放在眼里,圣鼎在暗中准备推行自己的钱币,打的什么主意已是司马昭之心,寒鸦的败亡就是我们结盟终结的倒计时,在那之前,我要你在复兴中将战台摆好。” “是!” 这一句话中杀气浓重,季春心中凛然,瞬间热血沸腾。 他要的从来不是和平度日。 从二十二区中走出来,他就是希望自己能有任意发泄的,新世界。 “叮!” 电梯到达,门向两边打开,顶楼走廊中穿梭着不少忙碌的人。 这些人看到季春的到来全部弯腰行礼,等人过去后又马上忙碌起自己手上的事情。 “学会那帮人最近怎么样?” “他们本家族的子弟间竞争相当激烈,不过有我们在暗下里帮助,大多顺利。” “这些家族间还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摩擦,”忽然沉声,闻人诀冷道:“可我希望他们未来是拧成一股的,有些不必要的刺头你可替他们拔了。” 季春因为这句话在门外愣了愣,回神后马上跟着进去。 主上这句轻飘飘的话用意颇深…… 要知道朱阁几个人虽然玩的好,但彼此家族间关系总有亲近,甚至还会有一些利益方面的争斗,但主上刚才那句话的用意很分明了…… 他不在意这些家族间的纠葛,未来他要他们团结在一起,也就是说,在帮助学会中这帮人从家族夺权时,私底下也要瞒着他们做一些动作。 闻人诀不在乎这样会不会伤及到他们的家族利益,他要的只是这股力量能够完全为他所用。 办公室收拾的非常简单,季春原本不是这样的风格,他喜欢在自己活动的地方摆上五颜六色的羽毛,最好还要有色彩艳丽的灯,只可惜被闻人诀看到并皱眉后,他虽不愿,但还是聪明的改换了房间面貌。 在书桌后坐下,闻人诀将燃烧到屁股的烟头掐灭在桌上,终于出声问起白檀的情况,“查出来了?” “已有线索,目前人手顺着线全部撒下。” “是意外?” “从现在掌握到的情况来看,是的,绑架者是您掌控帮派时清理掉的一个小帮派,他们在展翅帮发展起来后退到了东区,但后来又因为白药交易得罪了三道协会被他们打散,帮中好手也在那次混斗中折损殆尽,那之后,他们玩起了走私。” “应该是三个月前,他们在平原撞上了异形群,只有十多个人逃了回来,帮主更是重伤不愈,应是走投无路又恰好遇见了白少爷,所以起的歪心思。” 在黑路遍布的耳目和鼠部帮助下,季春已差不多摸清楚情况。 “一个不留。”抬起头,闻人诀狭长眼眸中闪烁过阴沉,“我原以为这些蝼蚁都已经四散开不足为惧,但现在看来,还是会成为麻烦。” 本以为自己掌权时打散的那些势力不需要再去关注,可现在看来,退居于幕后的自己甚至是自己身边的人,反倒成了弱点。 走到这一步,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将我曾经打击过有可能知晓白檀存在的势力全部列进名单,我给你二十天时间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 “是。” 既然没有寒鸦或者复兴联盟插手,这件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办足够。 眯起眼打了个哈欠,闻人诀又随口问了句:“这事情朱阁他们知道了?” “并未告知他们,”伸手指了下右边,季春贴心道:“里面有隔间,您要先去休息一会吗?” “不用。”闻人诀起身,“我回自己房间去睡,天亮之前,我要个结果。” 十多只利欲熏心的丧家之犬罢了,既然被找出来那就活不长。 直到主人躺倒在床呼吸渐渐绵长,维端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个荒唐想法。 “主人……”不可置信的唤上一声,它用力道:“您匆匆从王都赶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躲避那边众多的繁杂事情?!” 房内无声,闻人诀恰时翻了个身。 …… 如判断,季春既然追查到这伙人的身份和背景,再找到他们的位置并未花太长时间。 营救行动在黎明展开,战斗只持续了五分钟,那林中小屋里的十多人大多在睡梦中死去,清醒的两个人倒是奋力反抗了,但依旧被利索的扭断脖子。 白檀和米苏被急促的开锁声吵醒,两人对视一眼后,米苏从人手中接过匕首。 二人这时不免庆幸,之前的两个光头男人大概是怕被帮主知道责骂,连匕首都未收走。 跛着脚的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的冲进关押他们的房间,白檀一眼注意到人胸口有个巨大的窟窿,血正从里不断涌出。 呼吸粗重,男人目光快速从二人脸上扫过,一把抓过了躲在后的白檀,将人脖子控制在手。 米苏惊叫一声想要上前,受伤的中年男人干脆拽过他手腕,一起拉到身边。 白檀脖子本就有伤,米苏只愈合了他伤口的一部分,这么一掐虽未流血,但剧痛让他当场掉下泪来。 挟持着二人,中年男人匆匆往外跑。 米苏和白檀还处于茫然状态,屋子后边的空地上,一群穿着灰衣的男人及时阻拦在前。 “你们这帮孙子!”将白檀往前推了推,中年男人嘶声大吼:“快给老子让开!” “听见没有?让你们都退开!” 看袭击者们纹丝不动,中年男人红了眼。 眼看他癫狂大叫着要对白檀下手,身侧被他拽住一只手腕的米苏突然发难,他狠狠将之前藏起来的匕首刺入了男人脖子。 只顾防备前方,受伤的男人万万想不到身边毫无威胁的人敢对自己下手,直到血从脖子喷出,直到脑袋被子弹射入,他还处于怒吼的状态。 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气消失,白檀顿时瘫软到地。 米苏抖着沾满血的双手,突然放声大哭。 面无表情的灰衣男们集体上前,领队之人手中还握着枪支,异常平静的打量过二人身体,弯腰道:“老板在前边等你们,还请快些站起来走吧。” “老板?”米苏疑惑戒备。 因为距离近,刚血喷溅了白檀一脸一身,这种时候他完全顾不得这些,只能张嘴无声呕吐。 “是闻老板。”领队之人平声。   第471章 绝然不同 复兴城外不远有处占地百亩的林木,里面有几栋早被废弃的旧屋,白檀和米苏就被人关押在其中一栋,在将人救出来后,季春手下的人带着二人往外走。 车子只能到前面的大道,再就很难往里开了。 闻人诀坐车来的路上都在看书,等到了地方车子停下,百多号高手下车潜行入林,他将膝盖上的书本合起,顺便摇下了车窗。 季春坐在副驾,安静等着吩咐。 “让留活口了吗?”打着哈欠,闻人诀突然出声。 “已经交代过留下他们帮主的命。” 虽说都查清楚了,但谨慎使然,闻人诀希望再往里挖挖。 显然得过他之前的警告,季春这次办事细致了不少。 算准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闻人诀开门下车。 季春跟在他后边,默默站到一旁。 大道尽头先闪现出几个灰色跳跃的人影,再过两分钟,互相搀扶着的二人出现在众人视野。 白檀听到那声闻老板后马上抬头,他沾着那个恶心男人的血,腥味让他胃中阵阵翻涌。 恐惧,担心,害怕,所有这些负面情绪都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奇异消失了。就似忽然拥有了力气,他从地上蹦起,无声望着前来搭救自己的那群人。 闻人诀倚靠着车子,漫不经心看向前方。 稀疏林木间,那一身狼狈的少年苍白着脸出现。 “他这是怎么了?”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这一身的血。” 没记错的话,主人不在战斗状态时最厌恶他人的血了。 “闻人诀……”嗫嚅了声,白檀双眼闪烁出亮光,慢慢的,那些光芒又熄灭,他站在原地,突然没了上前的力气。 米苏和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林间走出,他的心神一时还没能从刚才的刺杀中恢复。 在看到闻人诀修长的身形真实出现后,颤抖着手,他不自觉的松开了身旁的白檀。 着魔般,死死盯着那个人,他的眼前不断晃过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自己被两个粗鲁又下贱的男人按趴在地,撕碎的衣服,身上的喘息,还有触手可及处……白檀那直直又无神望向自己的眼眸。 所有零碎画面,交错着跟闻人诀的面孔闪现,渐渐迷糊了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多么强大的人啊…… 米苏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有多少倾羡,他只继续盯着那个人,脚下缓慢的,向前迈去。 人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只要自己努力往前走,就一定能够触碰到的吧? 这样自问着,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呆呆凝望一处,隔离了真实肉体所存在的四周。 望着人,他将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驱离,剩下的只有那日昏暗中接住自己的有力臂膀,还有那句响在耳边的温柔询问。 “怎么样?” 那日就是这样,混乱尖叫中,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战斗,只有闻人诀亮的像是一束光。 在自己最为惊恐的时候,带来安慰。 就和今天一样,只要眼里有他,心中就说不出的安定。 白檀脑子混乱,脚步更是僵在原地。 闻人诀倚靠着车子,那目光悠悠的,落在他身上。 漫不经心的,从他头顶扫到脚。 白檀红了眼睛,他想哭,然而,和之前那两个禽兽欺辱米苏时一样,努力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见到人的心安到现在的彷徨,他一时断了思绪。 隔着百米距离,就那样呆愣着和闻人诀对望。 身侧米苏早已放开他,脚步缓慢却又坚定的往前走。 护送着他们出来的灰衣人们也跳跃着散在四周戒备,在绝对的安静中,白檀似听到微风拂过自己发梢的声音。 “他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天眼盘旋在人头顶,维端有些不解的出声。 它还以为在见到主人后白檀会马上哭出声,不然就是跑过来求安慰。 哪里想到,人跟被定住似的,这么久了还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 活动了下腰肢,闻人诀脚跟用了点力,站直身体。 盯着不远处的白檀,他缓慢向前伸出右手。 因为他的动作,白檀颤了颤身体。 痴傻的还那样盯着闻人诀,直到人向他伸出了手。 歪着头,白檀眼中迷蒙的泪水终于滑落。 动了动唇,他终于发出了干哑的声音。 “诀……” 虽未听到那声轻弱的呼唤,但闻人诀看到人张合的嘴唇。 维持着那只伸出的手,他鼓励般,轻点了下头。 白檀似被那个动作按下开关,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仰头大哭出声。 从平静到崩溃,从无声到嚎哭,这瞬间的变化惊呆了四周的护卫。 季春歪着头给心腹打眼色,那群灰衣男人们在接到手令后,再散开了一些。 白檀嚎哭着,用尽全力奔跑向前。 擦身过迟缓往前迈步的米苏,他就像颗高速飞翔的子弹,直直撞入闻人诀怀中。 后退一步卸掉些力道,闻人诀下垂着的另一只抬起,轻柔环抱住怀中发抖的恋人。 “呜!我……”鼻涕眼泪混着往下流,白檀全然忘我的揪住身前人透出体温的衣服,放声大哭:“吓死我了,他们突然就出……嗝。” 哭的太急太猛,情绪波动中,他居然打起了嗝。 闻人诀蹙着眉,右手轻轻拍着人背部。 “呜~嗝,呜呜~” 身后之人带着风擦肩过自己时,出神的米苏忽然回过神,瞳眸之中恢复光亮。 刚还近在眼前之人随着他的清醒,瞬间遥远到无法触碰。 他看着白檀肆无忌惮的奔跑入闻人诀怀中,而后又不管不顾的大哭撒娇。 而闻人诀,在一群手下的围观下,依旧轻柔的轻轻拍着人背部。 虽没说话,但从他微微低垂的脸部轮廓可以想见他的温柔表情。 停顿在原地,米苏忽然没了力气上前,白檀还在哭,哭声响亮,间接夹杂着几句不明不白又含含糊糊的话,但从人尾音的抽泣来看,发泄的已经差不多了。 闻人诀任由一个“血人”撞入怀,虽只松松抱着,但鼻息间的血腥味一点也没淡去,眉头皱着,他的耐心超长发挥。 白檀还在哭,但身子的颤抖已经停止。 米苏本就快走到人身前,因为白檀的突然插入他停了脚,在整理好心情后深吸一口气,他给自己鼓了劲,抬头继续往前走。 闻人诀一手拍着白檀背,头却抬起,目光准确落到他身上。 米苏紧绷着身体站直,露出坚韧笑容。 闻人诀很平静,黑沉眼眸从他身上扫过,在发现没有明显的外伤后,轻点了下头。 作为学会成员米苏跟着他人认了主,有了这层关系,他立即弯腰对闻人诀行礼。 白檀赖在闻人诀怀中发泄一通,慢半拍的才记起身后还有一个和自己一同被救出来的人。 “对了,米苏!”惊呼着,他动作颇大的转过身。 闻人诀正好顺着他的动作松开手,任由人从自己怀中跳离。 才一回头就发现米苏就在跟前站着,白檀突然很自责,那当中还夹杂了点不好意思。 人在被绑架时一直护着自己,可是才脱离危险,他就将人彻底抛到了脑后,只顾着自己的害怕和委屈赖在闻人诀怀中大哭,却忘了身后之人跟自己一样,正在不安。 而且……比起毫发无损的自己,米苏他…… 上前拉过人的手,白檀将人拽到闻人诀面前,感恩道:“是他一直护着我,是米苏一直在保护我。” 打量着二人,闻人诀眯了下眼。 白檀看了看左右,吸着鼻子嗡声道:“是我的任性才害的他和我一起出事,我……” “上车。”闻人诀突然转过身,跟刚才包容温柔的动作不动,他的表情相当冷淡,“这次的事情有时间跟你算。” 白檀愣住了,被他握着的米苏手掌动了动,从他无力的手心抽离。 白檀傻傻看向人。 米苏安慰性的朝他笑了笑,虚弱道:“擅自带你出来本就是我的错,会长生气是正常的。” “可是我!”白檀不安的看向坐进车中的闻人诀,人已在后排闭上了眼。 “上车吧。”咬着下唇,米苏轻声劝了句,返身往另一辆车走去。 第472章 饶了我吧 偷眼看闻人诀,白檀悄悄往旁边挪动自己的屁股。 刚才是太过激动,现在……随着车辆的开动他已慢慢平静下来,再低头看到自己沾血的衣服,想起刚才不管不顾的撞到人怀中…… 闻人诀好像最讨厌别人的血了。 双手握在一起,他扭头看向窗外,树木很快倒退而去,开车的壮汉一声不吭,而闻人诀始终闭着眼,面无表情。 “那个……”试探性的扭过头,他很轻的发出声音:“我的确准备老实的像是一具尸体……” “可是,白团丢了。” 舔过干涸嘴唇,一手撑着屁股底下的座位,白檀侧过身去,小心翼翼观察着闻人诀脸上表情的变化。 “我有拜托季春帮忙找,可是他太忙了,好多天也没有消息。” “朱阁他们最近也没来找我,吴明哲跟我说,他们家里都有事情,我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再去麻烦他们。” “米苏带了拍卖会的资料给我看,里面确实有好多的毛团,我只是去碰碰运气……” 脖子上的伤口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白檀就是觉的自己很难发出声音,知道是心理问题,他正在努力的克服中。 可是……一连说了这么多句,闻人诀却没任何反应,他有些心慌。 闻人诀之前是回王域去了,可是,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门为了自己而赶回来的? 一这样想,白檀更是紧张了。 感动不感动的另说,要闻人诀真为了自己扔下一堆的事情,那这次的祸就真闯大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暴风雨前越是平静,之后的狂风骤雨就越是凶残。 想想以往犯错的时候哪一次跟今天一样,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倒被揽在怀中安抚…… 咬着嘴唇,白檀期盼的盯着闻人诀,渴望人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别管是质问还是训斥,起码让他心里有个数。 虽说有过肌肤之亲后,人很久没有对自己动手了,但这一次,没准就触碰到底线了呢? 挨打也就罢了,怕就怕,闻人诀罚他的手段千千万,更难受的不是没有啊! 垂死挣扎般,他继续干哑道:“我出门前有给季春留了字条,我想过先问问他,可是他不会答应放我出门的。” “你走后,我每次出去他都找一堆人跟着我,那次我从朱阁家里回来他就说了,最近让我不要出去,所以我就算去问了,他也不会答应。” “我以为只是跟米苏两个人,不会吸引什么注意力……” “……” 眼观鼻鼻观心,车中三人,除了一直说话的白檀,剩下的亲卫手握方向盘,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闻人诀闭着眼,一手落在膝盖上,另一手终于在白檀没完没了的解释中缓慢抬起。 歪起头,手肘撑着车壁,他托住自己的腮侧眼看人,“说够了?” “我错了……”带上哭腔,白檀很果断的认错,“我以后会吸取教训,再也不会任性妄为了。” “是第一次吗?”语调平平,从中实在难以判断出情绪,闻人诀斜睨白檀,轻声问:“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打也记……”委屈吧啦的往人跟前凑凑,白檀抿着唇,“我只是想一出是一出,比较难以控制自己,我的两个哥哥也很讨厌我这一点。” “检讨的很深刻。”闻人诀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相当耐人寻味。 白檀看他不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赶忙得寸进尺的继续往他那边挪。 “你比我的哥哥待我还好,他们不会在我犯错之后抱我,所以……”伸出自己白净的手指,他轻轻抓过闻人诀落在膝上的手掌,虔诚的捧到自己脸前,“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 “噗!”维端忍不住,细观下来白檀从上车后到现在的表现,就知道人之前在心里打过草稿。 再看自家主人,难道不清楚人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吗? 可是从头到尾主人都在纵容,这点就让它看不明白了。 跟随闻人诀这么久,它相信主人不是那种会被感情误事的人,就算对待枕边人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规矩。 “这样吧,”反握住白檀的手,闻人诀突然将人拉近自己,附耳呢喃:“我找人做条半米长的锁链,以后就将你锁着,半年放开一次?” 惊恐的瞪大眼睛,白檀下巴搁在闻人诀肩膀上,剧烈摇头。 “不管去哪我都会牵着你,半米远的距离,日后我随你怎么折腾,好不好?” “不,不,不好。”因为惊恐过度,白檀犯起结巴。 长叹口气,闻人诀又将人从自己怀中拉离。 瞪着双大眼,白檀一脸强撑的倔强。 “回去好好洗个澡,”伸手拍人脸颊,闻人诀摇下自己那边的车窗突然道:“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你要听什么?”眨巴眼,白檀察觉出刚才那两句恐怖的话只是人的无心之言,马上翘起尾音,“山谣好吗?” “嗯。” …… 潘之矣回王都后马上接手全部事务,有那么两天他连给闻人诀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 等到各方面差不多稳定,前线战场上,百候率领的五万人马却被困在了石西城中。 “寒鸦王域这次的反扑非同寻常,看来是不顾一切了。”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看出一个王域的风格,一般来说打到这种地步军心都散了,可他们倒好,越来越疯狂。” “这是能拉一个是一个,他们在找陪葬。” “向阳。”听了半天手下人的议论,闻人诀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块屏幕上。 “王。”低了低头,向阳行礼。 “你的手,可曾找过治愈系的异能者?”空荡荡的袖子随着人弯腰的动作飘荡,闻人诀温声询问。 “有找过,但他们都说目前还无法凭空生出来,如果不能一次全部长出,很可能会变成假肢,有也没用。” 看着那张脸,闻人诀忽而沉默。 昔日跟自己从茂林走出来时人还算英俊爽朗,可今日看去,面庞上骇人的刀疤,阴沉了的眼眸,再加上现在空荡荡的那只手。 几年来,男人从一个聚集村的孤儿成为独掌一方大权的枭雄,似乎变了许多。 “人类刚接触晶核能量体系,不要着急。” “谢谢王。”没想到闻人诀会说出这样一句似宽慰的话来,向阳怔愣片刻,阴暗眸中亮起光束,微微挺起胸膛。 “潘之矣。”闻人诀又扭头点了另一位的名字。 “是。”微低了下头,潘之矣一脸的疲惫。 “王都的事情都理清楚了?”唇角上挑,闻人诀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是,涉及到的一些家族都已经处理干净,主政中心中所有重要岗位的人都已撤换,至于东西研究所里的资料,目前还在找。” “书易的消息呢?” “还没有,”老鼠躲在阴暗处,视频中看去只有一团黑影,“属下以为,情况或许不乐观。” “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找出来!”盯着那团黑暗,闻人诀一字一顿的重声。 对他来说,书易的存在不仅仅是个重要的助手这么简单,人身在如此重要的岗位,掌握了太多涅生王域的机密,包括王域重心中的重心,东西研究所里的任何一样资料泄露出去,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是,属下竭尽全力!” 因为十九区内战斗正激烈,黑虎未能参加这次视频会议。 而百候还被寒鸦所困,闻人诀吩咐完那一句又沉默。 一众眷属透过视频望着他。 沉吟许久,似下定决定,他又抬头看向阳,“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了。” “我要你马上带军上战场,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向阳大声保证。 闻人诀审视着人,很快点头,“给你两天准备时间,带领十万人马前去十九区,以最快的速度帮助虎属平定战场。” “是!” 第473章 让出位置 虽躲过了王都中的繁杂事情,但是回了复兴城,闻人诀还是有处理不完的事。 白檀被救回来后朱阁等人才听说了他被绑架的事,集体过来看了他一回,只可惜不管他们问什么,白檀都沉默摇头,对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三缄其口。 看他的表情,朱阁等人不敢再问细节,送了礼物又各自劝慰两句,之后又都忙碌起自己的事,之后再来,也都是往闻人诀那边去。 他们这些学会中的成员,家世普通的都被安排进了各大家族,扶持帮助朱阁这批大家族子弟夺权。 展翅帮在暗,凤凰商会的资金又源源不断,朱阁他们控制家族力量后又开始反哺帮派和商会,闻人诀在复兴城中下的这步棋,正以最不起眼的方式滚雪球般壮大着。 而正面战场上,因为百侯失误造成的被困让涅生王域上了火。 谁都知道他们刚平定内部大乱元气大伤,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求助于圣鼎王域。 仲勐那边的反应比起之前慢了不少,对此,季春这边颇多微词。 “这还没有把寒鸦打出去,就开始防着我们想要削弱我们的力量了。” “我们不也在算计他们吗?”拨弄卷发,蓝岸不以为然,“大家彼此彼此,好在他们考虑到后方战场,还是肯派出人去救的,就是不知道……” 脸上笑容相当轻漫,蓝岸轻轻掰动自己的手指,“猴属能否撑到那个时候了。” “这是个机会,”潘之矣明显消瘦许多,一身松散的衣服,看着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是时候介入了,前线扫清后,圣鼎会在复兴联盟中留下五十万人马,加之他们原来就驻留在两方边界的,要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撕了结盟条约入侵,怕是半个复兴联盟的城市都要落到他们手中。” “从仲勐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不会吧?”季春出声,他虽然没有明面上跟圣鼎王域打过交道,但毕竟一直在主持复兴联盟中的王域事务,其他渠道上,间接的多少有过接触。 “我们要寄希望于别人的品格吗?”没有多说,潘之矣只随口般问了句,马上又道:“再给我五天时间,等王域这次的风波彻底平息,属下建议立马调集马属二十万人马前往石西城。” 会议最终,一切以闻人诀默许潘之矣的计划结束。 手头的事情忙过这几天就暂告一个段落,白檀被救回来后倒真的老实的像具尸体,整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闻人诀虽注意到人异常的安静,但因为众多杂事堆积在手边,一时也没抽出时间去关注。 本打算等会议结束就回房间去看看人到底在做什么,可季春却让手下又急送过来批文件,随意拿起上面的几本翻看,很快的,闻人诀就认命的在位置上坐下。 面无表情的批阅起文件,维端听到他不自觉的发出叹息。 虽说不该在这样的时候打扰主人,但有一些话,它实在憋的久了。 “主人。” 因为语气中少有的认真,闻人诀快速滑动的笔尖顿了顿。 “嗯?” “您……有没有觉的自己变了?” “变了?”闻人诀看文件的速度很快,就算在跟维端说话,他手腕的移动速度也一点没慢。 “是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指的态度吗?”对这样的说法好奇,闻人诀停下笔,微微抬了点头, “你觉的我对谁的态度变了?是白檀让你产生的这种想法吗?” “不只是白檀……”维端似也在琢磨要怎么说,“您的感觉,您带给我的感觉,就是有变化,怎么说呢……” 给自己壮了壮胆,它准确道:“我觉的您多了许多不必要的情绪,比如愤怒和宽恕。” “宽恕?”对愤怒这种说法闻人诀一笑而过,可是对宽恕这两个字的由来他却满怀兴味,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只站在他一个人的角度去看待他自己的变化,维端“附身”于他,从它口中说出的对自己的观察,他必须要重视。 “对向阳,对朱阁,对您身边的很多人。” “有什么不同吗?”闻人诀自问一直以来,自己的态度还是那样。 “以前是不在乎所以漠视,可现在……”说出自己隐约的感受,维端迟疑道:“更多的感受是包容。” “新鲜。”摇头失笑,闻人诀似没有对这样的说法上心,很快看起其他文件。 维端还想再说什么,但仔细一思考,要说什么呢? 它想要表达的只是一种感受,根本没有依据可作为事实啊。 一头扎进文件堆,等到下边的人来提醒吃饭,闻人诀才发觉天都黑了,皱着眉头揉额头,他起身活动了下身体,随意吃了点东西,晃悠悠的回房间。 跟以前回去不一样,那时候的白檀是个“移动体”,大概是在星际被束缚的久了,来地球后表现的过于活跃。 别管自己是看文件还是忙别的,只要还没回房间,人就不会睡觉。 可是……推门进入,闻人诀才舒展的眉头就又皱起,跟之前几晚一样,房中没有任何动静,人虽然没睡,但坐在床上目光呆愣,不知在神游什么。 “你回来了?”轻声打过招呼,白檀没去注意闻人诀的脸色,翻身躺下,“我先睡了。” 调暗房间的灯,他一说完就将被子拉过下巴。 闻人诀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抬脚去洗漱。 等他出来,床上人的呼吸声平缓,早就沉入了梦乡。 “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发表自己对白檀的看法,维端让两颗天眼直接在房中现形。 倚靠着床头看了会闲书,闻人诀很快躺下,虽说身体越来越强悍,但处理王域事务累的是脑子。 “不要~不!米苏!”一声惊叫在寂静深夜中响起。 悬浮在半空的天眼亮起红光,闻人诀随后睁开眼。 白檀还在“哼哼呼呼”的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他这是……第二次了吧?”叫着差不多的梦话,而且,还在哭。 泪水流了一脸,人却无法从梦中醒来。 撑着床垫,闻人诀翻身坐起。 “就算经历绑架有阴影,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维端继续碎碎念。 赤脚踩上地面,闻人诀并未将人唤醒,低头思考片刻,面目深沉的走到窗口去抽烟。 …… 白檀无法从那个噩梦中醒来。 那天所见到的画面,所听到的那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米苏被迫扭动的躯体,还有他身上男人的晃动,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眼珠子……加上光头男人狰狞的面孔。 他们虽然是在对米苏施暴,但那目光一直充满恶意的锁死他。 就仿佛……他们肮脏的手正抚摸在自己身上,而那些残暴的举动也都是施加在自己身上。 在梦中白檀分不清自己和米苏的位置,但那份绝望和惊恐,一直缠绕在心间。就算能从梦中醒来,过后的自责和后怕依旧继续折磨他,就算被从林间救出,但他却觉的自己还被囚禁着。 谁都无法走出。 这两天,这个念想越来越强烈。 因为那些伤害和过错都已经铸成。 “你说过,要报答我的,对吗?” 电话中轻柔的声音,让白檀恍惚的眉眼突然真实。 “你,想好提什么条件了吗?”不自觉的,问这话时尾音上扬,白檀觉的自己终于找到个可以解脱的出口。 “是。”米苏的声音很温柔,但当中的决绝还是能让白檀听出。 那次发生在林间小屋的事情被二人深埋,但最终,还是要有人为这场意外画上句号,终结两个人的痛苦。 “离开他,我要你主动离开他。” 握着话筒的手突然用力,白檀呆呆追问一声:“什么?” “你问我要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要闻人诀。” “可是他……”白檀急促的想说什么。 “只要你离开他,我就能得到他,你我心里都清楚他并不是非你不可,白檀,如果你所有的愧疚是真,那就把这个位置,让给我。” 第474章 再不相欠 “闻人诀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心乱如麻,白檀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好。 没想到,米苏居然……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在眼里,白檀,那天出来前你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只要是你能办到的,你都会帮助我,对吗?” “是,我是这样说过,可是……” “可是什么?”米苏直接打断,冷笑道:“你只是反悔了,只是不愿意了,如果是这样,你直说便是。” “不是!”白檀的脑子是懵的,“就算我离开闻人诀,你也不一定能得到他,而且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 虽一开始就感觉米苏对闻人诀抱有想法,但从跟人相处后,心中的那点芥蒂早就放开了,没想到,米苏一直以来的默默无声并不是放弃。 “我只要你主动离开,至于我能不能得到,那是我的事情。”跟以前的温顺表现不同,电话另一端的人言语变得很是冷酷。 白檀不是没有察觉出人的反常,但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上次伤害所造成的性格扭曲,“我……”面色变化半天,心中翻涌过许多想法,可嘴张了数次,不过吐出一个字就茫然到说不下去。 捏着话筒,白檀双眼放空。 来地球这么些年,他虽一刻也没放弃过回星际的念头,但随着适应地球上的生活,有多久,他没认真去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什么时候从潜意识里他就认为自己回不去了呢? 地球沦落为流放星后从来只有进没有出,这点他是知道的,所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有不能回去的这个心理准备? 只是以自己的脾气和性格,若有一件事情一时过于难接受就会本能开导自己先不去注意。 而在那之后的每个日夜…… 在地球呼吸的每个瞬间,他不自觉的慢慢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直到有人戳到最关键的地方…… 是什么让他觉的未来就算没法回去也没有关系,照样可以开心的在这边活下去? 是朱阁这些朋友,还是有过亲密关系的……闻人诀? 白家从骨子里就是守旧的家族,肌肤之亲对他来说更为看重。 因为他不仅是白家嫡系,更是星际人类联盟的圣树守护者,他的完整本身就是家族对人类联盟的奉献和信仰。 如果……如果要让出闻人诀,那此后的他,留在地球上不是太可怜了吗? 不考虑到生活这种实际问题,单说心理上…… 手心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液,但白檀固执的不肯松开手指,拿着话筒,他维持之前的动作僵硬,直到这一刻……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闻人诀心理上所产生的依赖。 若说以前是惧怕和依附,是想尽办法生活在人身边求得空间,那从有了那层肉体关系后,怕就变成了依赖。 虽然人残暴阴沉,每天的不耐烦自己,但闻人诀同样很认真的对他说过未来身边只会有自己这种话…… 所以,在这孤立无援的陌生星球上,自己其实已经将对方看作家人了? 这也是他在人身边却越来越放肆的原因么…… 人类啊,说起来,心灵的交流固然重要,但质的改变却还是依靠的肉体,所以说,白檀不知道自己迷糊的脑子里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不着边的想法,但他就是无法阻止自己回忆起那间射进一束光芒的房间,那些随着微光飞扬起来的尘土,还有人俯身看自己的目光。 “白檀……”冷酷声音变得软弱,白檀捏着话筒屏住呼吸,突然有一种要装不在的想法。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呢?”自嘲又无力的笑声从电话另一头干巴巴传出,抿着唇,白檀没有出声。 米苏知道他在听,用力的在那头呼吸着,“你从小生活优渥,被身边众人守护,有过害怕的时候吗?” “害怕吃不饱,害怕发生战争,更害怕不知从哪里来的异形突然抓走你的亲人……” “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任性妄为,但凡是这样性格的人,一定有个被保护的很好的童年,那不一定是家庭给你的,还有你所生活的大环境,你不能想象吧……地球上所有的孩子都曾被逼着成长。” “因为,我们没人能活过五十岁,所以就算再不安,我们也会挣扎着去过每一天。” “你以为朱阁他们这些人和你就一样吗?你们是不同的,就算吴明哲这些人因为出生的家庭有良好的生存环境,但他们同样受到这颗星球的压迫,每个人从懂事开始就明白我们只是被束缚关押的一群犯人,就算再怎么辉煌扑腾,我们也只是人家笼中的鸟。” “你所见到的每个地球人,在晶核能量出现前都曾在心中掩埋不安,只有你这种一直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才会拥有这份安定吧。” “你知道为什么朱阁他们喜欢亲近你吗?” “虽然他们不说,但其实潜意识或暗地里,我们都在羡慕你,羡慕你们星际人类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所孕育出来的这份安定感,可笑吗?” 不可笑,至少白檀现在就笑不出来。 如果说他刚才脑子里想的都还是自己和闻人诀,可现在,随着人在那头自言自语般的诉说,他突然无比难过。 “你知道自己和其他垃圾人的区别吗?”米苏完全抛开了最早的话题,就像是特意打电话来跟他交心,轻轻的在电话那头发问。 白檀没有出声,他等着人给自己答案。 “纯粹,你真的是个特别纯粹的人,这也是闻人诀准许你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吗?”自问自答,米苏的声音忽而又低落。 “你在星际中,一定生在很好的家庭,比起其他垃圾人,你过的更高人一等,而就算来了地球……” “你也很快的遇上了闻人诀,他跟你曾经的家庭一样,好好的保护着你,对你来说,现在的生活跟星际又有差别吗?” “就算地球比不上星际,但在这个环境中,你过的跟在星际中也没什么不同吧?” “白檀……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是不是,命运若是眷顾一个人,就会从头到脚的优待他,而它要是厌恶一个人,就会每每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去毁灭他?” “白檀……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晶核能量赐予我的一切终于可以让我像个正常人类一样去生活的时候,命运却又让我觉的,自己再也不配去得到想要的一切……” “你呢?生来就属于星际,就算堕落到地球也没有被不幸沾染半分,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是白檀,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天就没有人像我救你一样的来救救我?” “米苏,我……” “白檀,你让给我好不好?命运给了你这么多,你就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米苏,我没不让你去追求他,你喜欢闻人诀你就去追求,可他是一个人不是物件,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给你的,而且,你真的觉的自己跟他合适吗?” “我要的只是一个机会,白檀,你只求你给我一个得到他的机会……”嗓音颤抖,米苏绝望的发出请求,“这样,也不行吗?” “米苏,”白檀目露挣扎,“就算我……答应你,可我还是想要确定,你喜欢的闻人诀,真的是你看到的他吗?” “如果可以,”面无血色的盯着墙壁,白檀无力道:“我想奉劝你远离他,但你一定听不进去吧?” “你要回星际的吧?你说过自己是误入的地球,白檀,只要你回去,只要你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你就还是当初的那个你,你什么也不会失去。” “我知道……”无声摇头,白檀悲凉道:“你一定认为我说这些是想拒绝你,可是不是,米苏,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离开他,我所能补偿你报答你的一切,就在这次清算,那之后,你要面对的,不管你能不能得偿所愿,那都是你的事情。” “当然!”听到白檀突然松口答应,米苏的声音瞬间拔高。 白檀已懒得去在意人话中的雀跃,他很认真的对着话筒说道:“米苏,我答应你是因为你为我遭受的那件事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可这不代表我就认同你今天做的这个选择,我觉的对于接近闻人诀这件事情你必须要三思而后行,还有,虽然我觉的自己应该用尽一切来报答你,但我还是觉的,你今天做的这件事情是不对的。” “我的脑子现在很乱,但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反悔,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会亲自对闻人诀提出分手,那之后……” “我们再不相欠。” 第475章 我们分手 虽说电话中是答应出去了,但挂了电话后,白檀硬是花了半天时间才想明白自己究竟承诺了什么。 忽略心中那些微酸的感受,他开始思考自己贸然去提分手将要面对什么。 如他之前告诫米苏的,他劝人远离闻人诀并不全是因为自己不想答应那个要求,更多的,他还觉的这个跟自己夜夜同床共枕的男人,真心危险。 他可以很温柔的保护你,包容甚至纵容你的一切缺点,但所有看似深情的这一切并不是建立在感情上,之前米苏有一句话说的白檀无法反驳,他说,你知道闻人诀并不是非你不可…… 这句话,有错吗? 白檀知道,没有错。 大概是柔弱之人的敏感吧,就算是外人也看出来了,闻人诀待他这样不过是因为他顶着的身份。 自己是闻人诀的恋人,所以闻人诀如此待他。 这话初一看很荒谬,但真想进去了,每次都让白檀身心发寒。 他跟闻人诀的恋人关系是情感上对彼此的需求吗? 很明显……不是的,他虽纯粹,但不傻! 闻人诀对自己的态度,更像是因为签订了死板的条约后,理所应当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份刻意,深藏着违和。 而现在,有人问他……要这个身份。 花了半天时间,白檀将以前不愿意深思的地方好好想透,慢慢的,他开始理解米苏求的是什么。 两个问题,他只需要问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若自己真的将位置让出来了,闻人诀会喜欢上米苏吗? 不见得。 那闻人诀会接受米苏吗?像今天对自己这样对对方? 很有可能。 这个问题的重心不是他或者米苏,这个问题的重心在于…… 【闻人诀的恋人】 这六个字更像一种身份,而不是一个人。 闻人诀把这个身份给予自己,就像他将眷属令牌给予他的那些心腹手下一样。 令牌可以无数次的更换主人,不管它跟着谁,被赋予令牌的人都将拥有令牌象征的一切权利。 所以……不是他白檀就会是别人,米苏也好,其他人也罢,只要得到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就能拥有自己今天的一切。 再拿眷属来做比方,你羡慕眷属拥有的一切,可你能直接去找闻人诀说,将令牌从谁谁谁的手中拿回来给我这种话吗? 傻子都知道这么干了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闻人诀那边是绝对行不通的。 这一点不只是他能想到,想必米苏心中也清楚。 所以,他要去找持有“令牌”的“眷属”,不管是杀了对方还是劝对方拿出令牌,只要位置空出来了,一切就未必没有可能。 “原来……他不傻。” “什么?”不耐烦的摇晃酒杯,朱阁很无奈的伸手在人脸前晃,“你这么急着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坐在你对面,抱着酒杯发呆看你自言自语吗?” 刚接到白檀电话时他本准备拒绝,跟家族里几个哥哥的夺权正白热化,朱阁没这个时间更没这个本事去分心,不过想到前些日子人刚偷溜出去经历过绑架,这次还是主动给自己打的电话,万一自己拒绝了,人再整出幺蛾子…… 思考一会,他还是答应了陪着人出来。 为了确保安全,暗中还带了不少人,结果白檀倒好,找了家酒楼跟他慢悠悠的吃饭,吃完又自己点了杯喝的,接着就望着桌面一直出神。 好不容易张嘴了,声音却轻的根本听不到。 “朱阁,我好像……犯傻了。” “看的出来,一脸傻像。”朝天露鼻孔,朱阁没好气。 “如果……”抬起头,白檀表情复杂,“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闻人诀的保护了,你可以收留我吗?” “……”伸手摸人额头,朱阁本想张嘴怼,但看白檀的脸色实在差,问是肯定问不出什么了,从被绑架后人就神神叨叨的,“我家里缺个扫厕所的,你来嘛?” “嗯?”眨巴着眼,白檀没说话,但那慢慢落魄下来的神情立马让朱阁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还能养不起一个你吗?十个你一百个你都没问题,你就好好的,啊?” “嗯。” “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吧,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他妈到底怎么了?” “……”无声看着朱阁,白檀一脸的落寞。 朱阁沉默,半天等不到回答只能长叹,“你是不是跟闻人产生矛盾了?” “没有。”犹豫了下,白檀还是选择隐瞒。 “不管怎么样,你听我一句劝,有什么好好沟通,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嗯。” “要是小问题,闻人不会跟你计较,真要闯祸了你怕告诉他那你就来告诉我跟明哲。” “嗯。” “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事情,大家还不能一起解决吗?” “我知道了。”怕再说下去就将心中所有的苦闷全部吐出,白檀急急站起身。 “你先回去吧,最近城中不太平,等空下来了我再陪你拆坦克。” “你哪有那个时间,你现在忙的跟他一样!”说这句话时白檀满是埋怨,朱阁无奈笑笑,亲自把他送下楼,又看着人坐进车里。 等到车队开远,他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干净。 “少爷?”身后心腹看出不对,马上弯腰上前。 朱阁阴沉:“让人去查查,看看白檀身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人出现了。” “是。” …… 找朱阁并不为倾诉,白檀心中太过迷茫,在这样陌生的地方,他除了闻人诀便没什么亲近的人,要不是在学院中认识朱阁这帮人,只怕还要更无助。 不管怎么样,在这样无措的状态下看到朋友还是让他安心不少。 答应米苏后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对闻人诀说,又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说,没想到草稿全部打好,闻人诀却出门了,听说是带着全部的亲卫去了联盟中其他的加盟城市。 混混沌沌的在房间里闷了两天,米苏并未来电话催促,他似笃定自己一定会遵守承诺。 事实上,白檀确实没准备毁约,他要么当时就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就会去做到。 闻人诀这趟亲自带人去下边的城市是为了办孙阳飞的事,在几个加盟城市中转了圈,孙阳飞成长的很快,手下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和力量。 闻人诀没有看错他,这个男人懂得隐忍手段又灵活,在得到他们暗中和明面上商会的支持后,干出来的政绩相当不错。 在这样的形势下,人已经准备重新回复兴城进入更高层的管理体系。 在为人解决完最大的后患后,闻人诀带着亲卫在外跟老鼠短时间见了一面。 人还在找书易,从涅生王域慢慢的找到了复兴联盟,闻人诀蹙眉听他汇报时,人说下一步还准备去圣鼎找找看。 简单交代了几句,闻人诀又马上赶回复兴城。 因为一整个军团被寒鸦所困,涅生王域在内乱初平之时便又派出了十万人马投入前线的战斗。 这样关键的时刻,他需要留在复兴城中坐镇两边。 白檀的沉默寡言和变化他看在眼里,但性子使然加之各方面的情势压迫,闻人诀暂时还没这个时间去解决。 所以白檀主动寻来时,有那么两分钟,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烦躁。 “什么事?”文件在桌上堆的老高,低着头,闻人诀分了丝心神。 “你……”白檀一进屋子就看到堆满的资料还有散落在地上还未收起来的地图。 男人在桌后坐着,目光快速扫过手中文件。 “对不起,可是你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听我说话?” “要什么?”七十秒的时间足够闻人诀让自己平静下来。 “什么?”对人的回答白檀感到不解,小心往前走了一步。 手中钢笔没停,闻人诀头也不抬的再问一次,“想要什么?” 看人眉眼不耐,白檀突然反应过来,慌张道:“没,我没什么想要的,我来找你是有话要对你说。” “说。”将批完的文件随手扔到一边,闻人诀很快又摊开一本。 “嗯……”犹豫着,白檀看人实在忙,心中更为不安,“不然我等你空了再说……” “说。”很平静的,闻人诀抬头瞥了他一眼。 “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闻人诀……”双手不自觉在背后交握,白檀颤声道:“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嗯?”闻人诀看文件的速度非常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又批完一本,这次他没有将文件夹乱扔,重新将纸张整理起来将其整齐摆放到桌角的其他文件上边,放下钢笔活动了下手腕,他这才不慌不忙的上挑嘴角,漠然问了句,“什么意思?” “意思是……”避开人的眼睛,白檀咬牙直接喊道:“我们分手吧!”   第476章 想好了吗 “你想好了?”看着人,闻人诀口吻冷淡。 指节捏的发白,白檀面无血色的盯着一旁摆件,心神不定的“嗯。”了声。 “认真的?”一手压在脖后,问话的同时闻人诀后仰了下上半身。 咬紧牙齿,白檀忍住心中难过,艰难的再“嗯”一声。 “……” 没再说话,闻人诀盯着人看,慢慢的,嘴角玩味上挑。 对这突来的安静白檀很慌张,手脚摆放的相当僵硬,在他的假想中,只要自己敢提出这样的话,不管是出于面子或者别的什么,闻人诀一定会动怒。 不说当场施暴,再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平静的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他能感觉到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勇气抬头对望。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维端在心识中咋呼,因为太过震惊,它指示两颗天眼同时飞到白檀身边围绕着人转圈观察。 “难道是被人替换了灵魂?” 虽说它不怎么看的上白檀,但有一点它必须承认,那就是白檀很识趣,你别看人娇生惯养的比较任性,但那些行为都是有底线的,白檀一直以来都很聪明的在闻人诀容忍的边缘游走。 这也是除了“星际钥匙”的作用外,人能这么长时间呆在主人身边活着并还挺滋润的原因。 那么,是什么让人突然就想不开来找死了呢?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檀,发现人的双手垂在身侧不自然的握紧成拳,泛白的手背,微颤的嘴唇,可窥人心中害怕。 重新拿起笔,他敛去自己眸中的神色,冷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嗯……啊?”白檀脑子一片空白,他等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这当中肯定有害怕,但更多潜伏着的那些情绪,让他很想哭出来。 不管他之前怎么想又想的有多透彻,在看到闻人诀的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想再去计较那些好是因为什么…… 距离这么近,这么的惶恐不安,他现在只想让人抱抱自己。 站在原地等待的这两分钟时间里,白檀突然后悔了,他很想收回之前的话,再轻声撒娇让人揽自己入怀。 跟以往一样,只要躲到闻人诀怀里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不用管那些肮脏残忍的零碎画面,不用管米苏的请求,不用去思考人为什么让自己呆在身边,不用去理会未来的自己又要往哪去…… 他很乱,心乱,脑子更乱,很多事情看似想明白,但更多的情绪无处安放。 其实,人不要那么复杂就好了,其实,自己是不是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呆在闻人诀的身边,别的就什么也不用管不用想了? “他怎么快哭了?”对于这样的热闹维端很兴奋,它虽努力的去了解人类,但总有一些不能明白的地方,白檀身份不一样,作为主人的枕边人,它向来比较关心。 人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它很好奇主人会怎么解决。 “明明是他在提分手吧,怎么像是您欺负了他一样?” 闻人诀的表情还算正常,这让它敢在心识中出声。 白檀以为自己听错了,傻傻的“啊”了声。 闻人诀怎么可能说出这样一句回答来? 可是…… 视线中,人已经重新批阅起文件,眉眼淡漠。 就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和听到…… “我……”嗫嚅着,白檀松开拳头又握紧,傻傻看着男人低头写字的模样,眼圈蓦然红了。 “怎么?”闻人诀重新看向人,低缓道:“没听到?” “我……”白檀不知所措,触碰到人冰冷目光,僵了才能活动的手脚,黯然道:“我刚刚说的……” “我听到了。”不等白檀说完,闻人诀出声打断,曲起手指扣了扣桌面上堆得老高的文件,眼中有疲惫,口气更是充满了不耐,“你先出去。” 白檀不明白那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出来闻人诀此时此刻对自己的厌恶,发觉这一点,他突然觉的自己喘不过来气,连在这房间里再待一秒的勇气都没有。 握着门把夺门而出,泪水落下时,他突然产生了个强烈的念头。 他想,自己有些傻,何苦要这样郑重其事的找来说“分手”,闻人诀根本就……从头到尾都未在乎过。 人连眉眼都不动,甚至觉的是在耽搁时间,让自己痛苦挣扎的那些话,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白檀觉的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明明之前想的那么清楚,结果他却还将自己看的过重。 是啊…… 自己对闻人诀来说又算什么呢?比起米苏,他多的不过是个名份,而现在……他连这点保身的东西都要失去了。 就算人没为这次忤逆惩罚自己,但没了这层特殊的身份,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跑出房门,白檀没有理会走廊上亲卫们的目光,他朝楼梯冲去,不管不顾的往下飞奔。 呆在闻人诀身边这么久,闻人诀怎么对待下属,怎么对待敌人,又是怎么对待陌生人的,他心中清楚。 一想到闻人诀日后要用看别人的目光看自己,白檀心中就难受。 像是被人揪住心脏,他疼,却叫不出来。 他想,呆不下去了,在这栋楼里,他再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就算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也不想再留下来。 闻人诀看着人冲出去,目无波动。 亲卫很快推门进来,对着他弯腰行礼,“主上,白随主跑出去了。” 单手撑上下巴,闻人诀闭了下眼又睁开,无声叹气,“谁跟着了?” “二十到二十五一起跟上去了。” “天黑了就将人带回来,”有些无奈,闻人诀重新看起文件,随口道:“将人先关到六楼最里面的房间,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 “是!”亲卫挺起胸膛,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闻人诀很专注,仔细比对过手中表格的数字,在找出几处不妥的地方画圈后,他将最后一份加急的文件签完扔到一旁。 揉搓着额头想了片刻,阴沉着脸抬起,“去将飞鼠找来。” 飞鼠是老鼠留下的心腹,他不在时,飞鼠会暂代他运用鼠部的力量为闻人诀服务。 细高个子的男人来的很快,跟老鼠一样,人常年不以正面目示人,脸上戴的浅红色面具让他看着格外诡异瘆人。 “之前让你查的那件事件怎么样了?”闻人诀开门见山,目中流转的幽暗和身周阴郁的气息让飞鼠格外小心。 “八九不离十了。”来前猜测到大致是为了什么,他将才整理出来的信息汇总到一张纸上,上前弯腰递过。 …… 米苏一直在等消息,他相信白檀会信守承诺,但对那之后的,他其实还没有想太多。 总之,只要白檀离开闻人诀,空出那个位置,作为学会成员的自己一定最有希望靠近。 闻人诀爱白檀吗? 米苏不确定,但有一点他看的仔细,闻人诀并非白檀不可。 真正深爱一个人的眼神不是那样的……闻人诀对白檀好的刻意了,这更像一种“习惯”?也许,曾经是喜欢过的,但到了后来,闻人诀对待白檀一定只是在延续某种情感。 因为喜欢所以关注,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观察研究闻人诀很久了,他发现人其实很冷漠,这种冷是对世人的,和平易近人相矛盾,但就是有那份发自骨血的冷衬托对比,米苏才发觉人偶尔展露出的那点温柔是有多特殊和吸引自己。 闻人诀是强者,是跟他以往生活中接触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的强者,就算是吴明哲这些家世极好的人都甘心围绕在他左右为他所用,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他向往和崇拜。 他不是没有试过靠近,可闻人诀虽然温和,但无论跟谁都隔着距离,比起其他人,学会中的他们已算得到优待,但就算如此,米苏依旧不满足。 可是,从闻人诀身上是想不出办法了,在跟随人之后,他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和黑暗,闻人诀的一些手段他只要想起便心冒寒气,但就是因为危险,每每接近人一点,他就兴奋的克制不住。 “会长。”尽量保证话音的平稳,米苏心中忐忑闻人诀突然找自己来的原因,不过想起昨晚听说的白檀被囚禁的事情,他低垂的目中闪过幽光。 闻人诀双手抱胸斜靠在书桌之上,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人单薄身影。 身后是落地的透明玻璃窗,夕阳从外打进,晕染的一室昏黄。 “起来。”温言让人起身,右手抚摸把玩着腰间匕首,闻人诀漫不经心的问上一句,“最近异能进步如何?”   第477章 贪心太过 “有学会中给的书,提纯的速度快了不少。”米苏说着手心向上,有光从他掌中柔和散出。 “嗯。”下巴抬了抬,闻人诀示意对面的沙发,“坐吧。” “是。”规矩的行礼,米苏端正在矮沙发上坐下。 “听底下人说,你家里又添了个弟弟?”绕到桌后,闻人诀低头为自己点烟,随意道:“他们过的还习惯吗?” 米苏愣住了,心中揣测了无数种闻人诀叫他过来的可能,没想到人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家人。 “他们都很好,会里给安排了房子跟工作,父亲轻松了很多,母亲现在也不出去找活做了。”按理来说,学院中的学会都是学生组织的,最多能够给予一些学习上的帮助,绝对不会像他们的学会一样,将能量蔓延到了各位成员的生活中。 朱阁他们组织这个学会之初跟其他的学会也没什么不同,虽说在外的权利大了些手上的钱也多了点,偶尔还会进行一些校外活动,但从没有往一个势力的方向发展过。 直到那次飞艇旅行却遭遇意外,一行人被迫流落到二十二区,在孤岛中挣扎彼此相扶持,等死里逃生回来后,朱阁和吴明哲这帮人就认了闻人诀为主,那之后,由朱阁带头对学会进行了几次筛选,虽还挂着学院学会的名,但其实内里性质早就变了。 他们开始统一给学会中家庭不好的成员安排福利,更用心的在学院中拉拢那些有天份之人入会栽培。 慢慢的,等差不多的规矩构建完成,闻人诀这边的帮派力量开始插手,统一安排住处只是其中一项。 他们甚至每月都固定的给学会成员发放大笔金钱,核心成员更能得到如今大陆上赤手可热的一些修炼书籍。 而作为最早加入学会的成员,米苏跟朱阁他们一块认主后,家庭条件立马得到改善,不说给父母安排工作和房子这些,单说他自己每个月能拿到的钱就很可观,足够改善他的生活条件。 且有了学会撑腰,他的父亲在外干活再也没有受人欺凌过。 闻人诀这时候问起,米苏心中紧张之余,一个劲的卑微点头,“谢谢会长,我一定会更努力的提升自己的异能。” 目光幽深的打量着人,闻人诀侧头笑了笑,“不用这样,你是学会中唯一的治愈系异能者,得到的都是你该得的。” “不,我一定会更努力的,请您相信我!”很是认真的保证着,米苏抬起了头。 闻人诀没在看他,不知何时人已衔着烟走到落地窗前。 背对着米苏,闻人诀的嗓音变得非常慵懒,“你知道学会只是个摇篮,待你们从学院中走出,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你们。” “是,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痴痴盯着人背影,米苏流露出迷茫。 他们的会长是如今黑路上呼风唤雨的庞然大物背后真正的主人,既然如此费尽心力在学会上,当然不会是为了玩学生的过家家。 他虽没什么大视野,却也知道朱阁这帮人和日渐汇聚到他们身旁来的大家族子弟们身上的能量,这些人如无所事事的度日那就是群空有权势的纨绔,可若他们能好好的成长起来,未来能在台面上掀起的力量将非常可怕。 包括学会中跟自己一样家世普通却天份惊人的成员们,他们中很多在晶核能量出现前连吃口饭都成问题,就算进了学院,羽翼未丰的他们照旧过的不容易,可加入学会后,这帮人如今完全不用为亲人和生活担忧,一门心思的强大自身。 对于闻人诀,他们是很感恩的,这些人都是新鲜血液,总有一天会回报给身前的男人。 不知不觉想了一堆,米苏很快回神,男人身上就是有这种吸引人发狂的魅力,可现在不是自己沉迷的时候,所以……今天找自己来难道只是为了……叙旧吗?还是说,白檀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可若是如此,闻人诀会这么平静吗? 心中七上八下的,他妄图从闻人诀眼中看出什么,只可惜那双瞳眸太暗,当中一点光都没有,他根本不敢对视太久。 窗外是渐落的太阳,有车从楼下经过,闻人诀沉默着抽烟,待半支香烟燃成灰,他微仰起头,烟雾从嘴角钻出,声音变得相当缥缈,“想过自己未来的生活吗?” “想过……”茫然看着前方,因为面对夕阳,闻人诀的身上被打上层光圈,这让他看着非常虚幻,“掌握更强大的治愈能量,成为不可取代的人,我不想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受伤却无能为力。” 一手撑着玻璃,闻人诀轻轻问了句:“还有呢?” 对此刻的距离,米苏有些迷惑。 虽然认了主且年龄相仿,但他其实很少有机会能见到闻人诀,更别提像现在一样,只有他们二人单独呆在一块。 闻人诀的声音又这样轻柔。 这些,都是白檀才能拥有的特殊……眨动眼睫,他似被蛊惑,激动的将心中潜藏的野心一并吐出,“我想要成为复兴城,不,是整个东大陆最厉害的治愈者,让我的家人以我为豪,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为学会和您奉献最大的力量。” “你本可如此……”闻人诀转过身,烟头被他扔到脚下,因为那句话太轻,米苏没能听清楚。 看他突然转身,米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无措。 “您说什么?”一脸的不解,他的身子微微前探。 闻人诀看着人,心中多少有些可惜,治愈系的异能者太过罕见,目前他的王域中也不过发现了十几个。 而米苏的潜力是他们中最高的,年龄也最小,本该有无限的可能。 只可惜,太过贪心和愚昧。 “你最近跟白檀走的挺近?”切入主题,他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米苏瞬间绷紧身子,面上表情还算自然,“啊,是,他最近在教我弹钢琴,那天晚上的……” 抬了下手,闻人诀打断人后面的话,漠声道:“他最近在跟我闹脾气,你知道缘故吗?” 白檀被囚禁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学会中,朱阁他们听闻后很是着急,却苦于没有办法接近,如今正担心不已。 米苏脸上适当流露出焦急,关切道:“究竟是怎么了呢?大家都很担心他。” “他和我提了分手,”说起这个闻人诀脸上并无多少怒火,仔细看,嘴角还微微上挑着,他无奈又好笑,“以前虽也闹腾,但说分手这两个字,这还是第一次。” “您……”米苏很着急的追问,“把他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呢?”闻人诀自问自答,那双黑沉的眼睛突然锁死米苏,似笑非笑的问了句,“你以为会怎么样呢?” “啊?”米苏意识到自己的激动,掩饰般坐回去,小心道:“您不要怪他,白檀是孩子脾气,好好说一定能听进去的,他也许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吗?”闻人诀低了下头,米苏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冷漠的声音响起,“我差点杀了他。” 米苏怔了征,一手悄悄握成拳,抵在自己背后。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杀了他?” 收起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因为闻人诀这突然的一问,米苏抬眼跟人对视上。 闻人诀在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米苏察觉到怪异,总觉的现在的氛围很奇怪,“没有,您一定很喜欢他吧,怎么会因为这点拌嘴就伤害他,不会的。” “我会。”闻人诀盯着人,言语莫名,“有的事情能做而有的事情不能,有的话能说,可有的话不能……你以为忤逆了我,还能活吗?”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米苏突然慌了,之前的那些旖旎心思全部消散,他相当不安的看着桌后的男人,“会长,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了。” “去救你们的人告诉我,那个绑架头目是你亲手杀死的?” 面上血色瞬间褪尽,米苏强作镇静,“是,他当时准备伤害白檀,我很害怕,我就把他给杀了……” “你知道他是最后一个活口吗?”闻人诀玩味。 第478章 自作自受 “对不起会长,我没有考虑到这些,我,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我只是想要自保和保护白檀……”米苏迭声解释,慌的眼睛都红了。 闻人诀不置可否的抬了下手,制止人没完没了的重复叙述。 “你把他感动了……”理了理胸口衣服闻人诀从位置上站起,踱步到米苏身前,迎着人惶恐表情,右手按上他的肩膀。 米苏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眼看男人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不自觉的就想要从沙发上站起。 看似轻轻的一按,因为肩膀上的那只手,他又重新跌坐回去。 闻人诀一手按着米苏肩膀,头也慢慢低下,云淡风轻的盯着人脸,沉默半晌后吐出句感叹,“如此用力的一场戏。” “您……”身子颤抖,因为那一个戏字,米苏惊恐双目瞬间只剩凄凉。 “他那样的人……”提起白檀时闻人诀的表情有细微变化,眼角眉梢的无奈看在米苏眼里刺激的他想要发狂,但更多的,从那些无奈中透出的宠溺让他心酸到说不出话。 收回自己的手,闻人诀盯着人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距离过近,他要低头去看沙发上坐着的瘦弱青年。 从人肩膀上移开的那只手重新伸出,捏着下巴,闻人诀将人脸抬向自己,“有什么理由会放手呢?” “我……”强制抬起自己下巴的手指很用力,米苏疼的皱起眉头,“会长,我……” “进来!”心中的那点可惜终于消失,闻人诀不等人把话说完,撇开自己手指活动着肩膀转过身去。 他的扬声打断了米苏想要辩解的话,也让门口候了许久的亲卫带着人走进。 米苏听到身后动静,却不敢贸然转过头去看,他傻傻盯着背对自己站立的男人,脑中一片空白。 “主上,人带来了。”因为闻人诀背对而站,亲卫出声提醒。 “不看看吗?”虽未转过身,闻人诀却出声了。 语调布满寒意,然而尾音中,又带着点嘲讽的笑意。 僵着肩膀,米苏吞咽着口中泛出的唾沫,一点,一点的,扭过头去。 “啊!”因为看清半死不活的男人,他从沙发上跳起,从喉咙底发出惊惧叫声。 看清米苏的脸,光头男人肿胀的眼睛瞬间瞪大,哀叫着指认,“是他,是他!就是他指使的我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求求大爷们了!我真……噗!” 张嘴吐出大口血沫,光头男人的哀求突然中断。 施施然收回手,右侧站着的高大亲卫将人重新提起。 那一拳打的极重,却也成功使人闭上嘴。 米苏看人像虾米似的弓起身子,狼狈不堪的嘴角不断滴下血液。 “认识吗?”闻人诀轻飘飘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很是随意,“是你的熟人吗?” “不……不,不可能,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大声尖叫着,米苏精神恍惚。 从见到男人的惊愕到现在的反胃,脑中好不容易清除的画面再一次重放,光头男人狰狞的笑脸还有那两双恶心的手…… “他说了什么?”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看着近在咫尺却显得遥不可及的男人,米苏不甘心的往前冲去。 他输了。 明明算计了一切,却中途出现意外,包括现在,他提心吊胆了这么些天,结果,最坏的场景还是出现在眼前。 难道…… 难道自己的命真的这么坏吗?为什么费尽心思的去努力争取,弄的伤痕累累却依旧要被人嘲笑鄙夷呢? “你相信我!”伸出的手再也无法向前,闻人诀的衣服似触碰到他的指尖,瞪大眼睛,米苏用尽全力扭动身体,然而还是没有用。 房中站着的另一位亲卫及时阻拦在中间,男人只用一只手便让他无力再向前。 掐着人的后脖,亲卫蹙起眉,不知下一步要如何处置。 就连控制住人都始终留意着手上力道,毕竟是主上曾悉心栽培的治愈系异能者,到底能不能伤,他猜不出主上的心思。 闻人诀转过身,那双扭曲着向前伸的手就停留在他胸前。 只差着七八厘米就能碰触到他。 米苏流了一脸的泪,看他转过身,垂死挣扎般抽咽道:“请你相信我,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是假的,我没有做,我没有,我不认识他,他只是为了报复我,我不认识他,不认识!” 闻人诀没有动,凝视着人心平气和,“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还未合上的房门再一次被推开,门外守着的另两个亲卫走进,其中一人从房间角落拖过张椅子放到闻人诀身后,另一人则从自己怀中拿出支透明液体,掐着光头男人的嘴给强行灌了进去。 猛烈咳嗽几声,光头男人吞咽下药水后似精神一些,他跪倒在地,向着闻人诀一个劲磕头。 “没想到吧?”披着斗篷的细高男人开门进来,对闻人诀躬身行礼后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到单人沙发上,“这个家伙出去撒尿,躲在草丛里反倒保住一命。” 飞鼠最近一直在查这件事,从逃亡回来的帮派成员身边的关系开始,抓住这个落网之鱼费了他不少力气。 “大……大爷,大爷们,你……你们要听什么我都,都说!” 死命磕头,光头男人伸出的手掌让米苏的瞳孔紧缩。 虽然他恨这个男人入骨,但此时此刻,人的惨样说不准就是自己的明天……他怎能不害怕? 男人的十根手指全都不见了,有的断口整齐,而有的……像是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 断指之痛定是撕心裂肺,而在那之前,男人肯定还遭遇了什么。 虽凭着一腔嫉恨做出这样的事,但米苏从未想过失败后将要面对什么……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闻人诀对自己是特殊的。 自己喜欢他啊,闻人诀一定不会对自己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一定……不会的。 “从头到尾,将你知道的全部再说一遍。”从袖子里抖落钢针,飞鼠在人身旁蹲下,揪着男人耳朵将人头抬起,“不要有半句含糊,听明白了吗?” 针尖对准瞳孔,男人哪敢说不。 “我们从荒野逃回来后被马蜂他们知道了,他们一直在跟我们作对,搞的我们想守个场子都不行,眼看吃口饭都成问题了,老大就说出去接活,帮人打人绑人,干一票是一票,总好过饿肚子,这时候他……” 飞鼠松开手,光头男人立马扭头示意米苏,“就找过来了,说让我们绑一个人,会先给我们一笔钱,等事成之后再给一笔。” “就让你们绑人吗?没让你们做别的?”飞鼠逼问。 男人哆嗦不停,老实道:“他跟我们约好地点,让我们在拍卖场外等着,按照之前说的要先将另一个人给强奸了,然后再等两天故意留个空,让他把人给救了。” “之后呢?!”看人停顿,飞鼠狠狠扇了一巴掌。 “疼疼疼!”男人哀叫着却被飞鼠不耐的刺入根钢针,“说!” “我说,我说!”钢针入肉,男人疼的原地扑腾,然而这几天的遭遇让他明白再不配合会有怎样的下场,忙将当中的内幕全部抖出,“绑了人后老大说看着眼熟,后来我们就记起了,这不是展翅帮之前那个帮主的情人嘛,虽然已经换了帮主还分散成不少帮派,但老大说赌一把,看人是不是会给钱。” “你们变了主意,对吗?” “是,老大说先联系看看,后来我们发现展翅帮那边果然想管。” “你们就不怕拿到钱后没命花吗?” 虽说展翅帮拆散成很多帮派,但在黑路上的龙头位置无人能撼,敢从他们头上敲钱不会有好下场。 “老大说最后干一票,到时候拿了光核就离开复兴联盟随便去哪里痛快,展翅帮再可怕,势力也只在复兴联盟。” “你们真的准备放人吗?”飞鼠冷声。 “没,没有,老大说拿……拿了光核摆脱人后就撕,撕票。” “你们还做了什么?”站起身,飞鼠垂手到一旁。 “老大不知道,我,我跟瘤子送饭的时候想着反正要撕票不,不如爽一把,就想要强奸了他们两个,结……结果没想到,他们中的一个死也不从,拿着匕首就往自己脖子里扎,瘤子火的很,想着干脆不管也要弄一把,反正留……留一个活的就好了,另一个就说是自己自杀了。” “然后呢?”瞥一眼旁边,飞鼠扭回头。 米苏因为光头男人的话,万念俱灰的摔倒在地。 “我怕帮主知道后收拾我们,想要阻拦瘤子,可是他脾气上来很难劝,说不过是两个男随争风吃醋肯定不敢对外说的,后来他……”指了下米苏,男人犹豫道:“说愿意伺候我们哥俩,让我们别逼另外一个,我刚好劝瘤子顺着坡下了,反正能爽到,我们就……就把他给睡了。” 第479章 宠爱太过 “让我猜一猜,”闻人诀架起自己双腿,低头漠声:“你原本想毁了白檀的清白,再将他救出来,你觉的以他的心性定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再顺水推舟以搭救的恩情逼他离开。” 米苏没说话,他瘫软在地咬死唇瓣。 “可你准备让他活了吗?”撑着下巴,闻人诀淡道:“只是想让他让出位置的话,更好的办法是劝他离开,私下离开,而不是来找我说分手,所以……” “你是觉的自己将我看的很透?”似笑非笑,闻人诀轻道:“你认为我绝对容忍不了白檀的离弃,只要他敢正面跟我说分手,我就会杀了他,对吗?” 米苏没有说话,因为光头男人的出现,他似被抽走了魂。 望着人,闻人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在周围人的静默中,他突然探过身去,贴着米苏的耳朵轻声喃语一句:“其实这一点你没有看错。” “……”怔愣着抬头,米苏看到人重新坐回去,脸上根本没有变化。 傻傻盯着人看,他试图从中看出异样,只可惜闻人诀太平静了,毫无所动的模样让他分不清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究竟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只可惜中途发生了变故,你没想到这帮亡命之徒会改变主意,真的想要以你们二人为质,向展翅帮要钱。”闻人诀耐心的开始分析这次事件的始末,“发现事情脱离你的控制,想必你也很慌张,这个时候这两个男人出现了,他们根本不知轻重只想着一逞自己的色欲,因为反抗不了,你就想,刚好也算完成了你当初的计划之一,那就顺其自然吧?” 轻轻点着椅子扶手,闻人诀冷漠继续:“后面的发展倒是如了你开始的计划,以这份恩情为名,你让白檀来我这送死?”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米苏听着自己往日着迷的嗓音,只觉身入寒潭。 “为什么……”指甲掐进自己肉中,他失魂落魄般抬头,近距离直视身前面容模糊的男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为什么他可以?为什么?!” 嘶声呐喊着,这几分钟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完了,闻人诀既然知道了,怎么还会留他在会中? 就算是朱阁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也许就要被自己给毁了。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啊! “他是垃圾人!”强撑着从地上站起,一旁站着的闻人诀亲卫目光请示,见主上没有任何反应后束手到一旁。 “白檀是垃圾人啊!”脚步虚晃,米苏并未靠近闻人诀,他打量起身周每一个人,发出古怪笑声,“我们身在地球备受折磨的时候,他在星际享受安宁繁荣,我们在地球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天上鄙夷着我们!像他这样的人,不该到了遭受报应的时候吗?”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米苏混乱中,将心中所有的怨恨发泄出来。 “地球复生,神迹重临,这不是天意吗?是天意啊!”妄图得到身旁人的认同,他对每一个人伸出手,癫狂大喊道:“千年囚禁关押,我们现在得到的能量……” 手中光芒柔和散出,跟他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截然不同。 那光洒向每一个人的身体,让人觉的心中温暖,可其主人的言语之怨毒,却让被光沐浴之人感到不适。 “一定是为了让我们报仇!报复他们将我们猪狗不如的对待!可是你……”目光找准闻人诀,米苏边哭边笑,“为什么要对一个星际人这么好?他有什么?” “他从小生在天际,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能量可以报复他们,你却依旧这样护着他将他捧在掌心,凭什么?他凭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维端很努力的去听,却依旧不明白,“言语都乱了,难不成是疯了?” 闻人诀没说话,在米苏半疯半傻的大叫时,他轻轻扫过房中众人。 这不是痴傻或者嫉妒之言,米苏恍惚下说出口的这些话,想必也是一部分地球人类的想法。 现在是还没能离开这颗星球,可当束缚的外壳碎裂,从垃圾中跑出的“旧人类”肯定不会对星际人类抱有太多的感情。 闻人诀并不在意这些,他所关心的是从这次事件的苗头里看到真正危险的地方。 对白檀而言,一个米苏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有太多抱着这种想法的人,随着涅生王域统一星球走向星际,作为自己唯一的枕边人,这股力量的存在只要稍不留意就会让白檀尸骨无存。 可是,它们能够控制或消灭吗? 答案很简单,不能。 因为仇恨是这世间最浓烈的感情。 地球经历千年封禁,一代代的人类在垃圾中像昆虫一样短暂生存,这种怨恨,是能轻易遗忘的吗? 就算自己的身边,眷属之中…… 闻人诀是个思虑极深的人,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股能量将来的危险性,不仅是针对白檀,还有他。 这是来自遗弃之地的大浪,足可以淹没冲击星际文明,同样的,一旦他把控不好就会吞噬自身。 米苏还在疯疯癫癫的发泄,闻人诀却已远了思绪。 “为什么他就有这么好的命?我不服,我就是厌恶恶心他,死了就好了,只要他死了,我就看不到自己有多可怜了……” “呐?”扑摔到闻人诀身前,米苏试图去抓他的膝盖,“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抬手打了个响指,闻人诀蹙着眉头站起。 飞鼠从沙发上将黑色盒子拿起,伸手按下顶端按钮。 “你问哪里比不上?”看黑色盒子收起,闻人诀的语调立马就变了,跟之前的平静温和不同,掐着下巴将人从地面半拎起来,他启唇阴鸷道:“我对枕边人没什么苛刻要求,首先身子要干净。” 白的不能再白的脸瞬间就僵了,米苏盯着闻人诀,半晌后突然扯起嘴角假笑,“如果这次丢身的是白檀,你还会要他吗?” 撇开手,闻人诀没有搭理,拿过亲卫递来的纸巾仔细擦起手。 看他像碰到脏东西一样仔仔细细将每根手指都擦过,米苏原以为自己心中会很难受,可是…… 大概是痛到麻木,又或者突然意识到什么,沉默一会后,他突然开始大笑。 这一次的笑声跟之前充满嫉恨混乱不同,米苏觉的自己从未这样清醒过。 闻人诀始终淡漠,不管自己是哭是笑,他只高高在上冷冷睨视,只有现在…… 米苏发现那双俯视着自己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两秒钟的困惑。 他笑,笑声爽朗又悲凉,释怀中似还带着怜悯。 真是奇怪。 飞鼠拿了“黑盒子”却未离开,他等着主上之后的命令,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只见刚还满是仇恨不甘的人忽然就看透般开怀大笑起来,跟之前虚假的笑声不同,飞鼠真的从这笑声中听出快意,但慢慢的,人笑着笑着泪就落了下来,那之中的悲凉和……怜悯? 很奇怪自己居然从人的笑声中听出这种情绪,飞鼠不解的皱起眉头。 人都走到这步了,还能怜悯谁呢? 这只是一个可悲的人罢了,一个可怜的,认不清自己和世界的人。 跟在老鼠身边,飞鼠看到过太多这样没有自知之明最终迷失心智的人,他们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好牌亲手打的稀烂。 等到最后面临恶果却又装疯卖傻或丢弃所有尊严求个宽恕。 很难看,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只是可惜了他拥有的异能了,治愈系异能者很少,况且人的年纪又小。 “你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笑够了,米苏终于重新开口,眼中所有的不甘和恐惧都消失,唯有浓浓的讽刺残留其中,“若我一开始是嫉妒,现在,我却想要问你一句……” 扶着自己膝盖站稳,人幽幽吐出句,“你这么宠他,可你真的爱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看有人说坠子剧情拖沓……好吧,一直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写……没准放飞了也是有可能的。反省脸。 所以,听听大家的意见吧,需要加快吗?虚心脸。 最近的剧情这里……就是小白这几章,其实是在处理情感上的转折还有奠基CP最终基调。 所以这里我还是坚持自我是不会加快的,但大体和剧情上,听听大家的~ 仔细思考了下,我这个写文节奏……在JJ里真是另类(咳咳好听的说法,就不要打我脸了,或许就是拖沓吧) 不过坠子再改,也几乎是这个节奏没错了。(捂脸) 反正我还是愿意听大家的,我一直看留言调整着的。(乖巧脸) 第480章 只剩残梦 “从之前我就觉的奇怪……”米苏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他轻声:“你看他的眼神里根本就没有爱意,白檀对你来说,一定不是不可替代的吧?” 闻人诀没反驳,他充满兴味的等着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你待他这样好,这样特殊,我羡慕嫉妒甚至憎恨。” “以至于我忘了像个正常人一样去思考……” 看人准备长篇大论,闻人诀抬了下下巴,亲卫会意,从地面拉起昏死的光头男人拖下。 房中还有血腥味飘荡,不过这个时候,剩下的几个人显然都不在意。 “我可怜他,我突然就不恨他了,因为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真是太糟糕了不是吗?” 飞鼠听明白了,他就说感觉人的笑声中有怜悯,原来这怜悯是冲着他们的白随主去的。 只不过,这人之前不还嫉妒到发狂吗? “这是得不到,开始自我安慰,顺带厌恶上您了吗?”这样的心态变化实在有趣,维端忍不住出声。 闻人诀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等着人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说起对白檀的感情,他从没有思考过,因为定下关系所以理所应当,有什么是值得他特意去理清楚的吗? 这当中并没什么利益牵扯,随心罢了。 不过剖析自己,还是针对的感情方面,超有趣的不是吗? “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刚才那个答案,”理了理头发,米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一开始的计划没有错,若是白檀脏了,你会马上不要他。” “说下去。”抽出烟却未点,闻人诀将其夹在指尖。 对他来说身前这个人已是废子,但不管是因为人之前做出的那些贡献还是现在这些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都值得他继续听下去。 “我看的你,没有错。”米苏望着闻人诀的目光很复杂,“我算错的,是白檀。” “那样的娇弱少爷,我没想过他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明明平常摔个跟斗也能闹上半天的。” “呵……”这一声说不上是不是自嘲,米苏伸展开双手望向闻人诀身后的窗户,沉默着,双目苦涩。 房中无人催促,所有人都安静等着。 “你会放过我吗?”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米苏突然收回自己视线,充满渴望的看向闻人诀。 一手支着腮,闻人诀摇了下头,“你的父母和弟妹可以离开。” “嗯。”虽然极力维持平静,但这短短一个字还是克制不住的抖。 “你说我将白檀保护的太好……”闻人诀歪着头,“又得出了我不爱他这个结论,”像是虚心的学生,他舔了下唇,“逻辑在哪呢?” “你不反驳我说你不爱白檀这点吗?”米苏略微嘲讽,“可能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对他有敏感的直觉,那一点点的违和让我觉的你并不爱白檀,但大部分情况下,你对他那样好。” “这复兴城中但凡有点权势的,谁身边只有一个人?以后一定还会有我这样喜欢上你的人因为白檀而嫉妒发狂。” “除了那点违和,”点上烟,闻人诀深吸一口,认真求问: “你的结论从何而来?” 看出闻人诀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米苏闭了下眼,微弱道:“你太宠他了。” “恋人之间不该如此吗?”闻人诀真的困惑。 “你半点风雨都未曾让他经历。” 这是越说越奇怪了。 闻人诀不解:“他是我妻,护他周全理所应当。” “可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本就有变数,若有一天你不爱他了,他要怎么办?” “妻子这个称呼既然给了,我就没打算收回。”这话听着像情话,但闻人诀说的太过生硬。 至少米苏没能从中听出任何感情。 越是如此,他越觉的自己曾经嫉妒羡慕白檀的一切如今都成了他可怜人的理由。 “那若是他不爱你了,离了你后,他要如何生活?” “嗯?”闻人诀沉吟。 “你若真的爱他,怎能不为他考虑将来?恋人是相互扶持彼此成长,而不是将另一方养成废物。” “你说他若不想留在我身边了以后该如何?”闻人诀平淡道:“从他答应做我妻子的那刻起,这个选项就不存在。” 所以……让米苏觉的自己不爱白檀的原因不只是那些摸不着的违和感又或者眼神,还有这份心情? 恋人之间相处的心情? 白檀是自己的枕边人,他就用对待枕边人的方式去待他,甚至于还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米苏就会认为自己并不爱白檀呢? 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吗? 还是说,相处模式出了错误? 可是身边的人,至少到现在为止除了米苏并没有人觉的哪里不正常…… 闻人诀非常困惑,在想出解决办法前,他甚至罕见的暴躁。 “那若有一天你出了意外呢?你死了呢?离不了你的他又要凭什么生存下去?” 问完这句,米苏便紧紧盯着闻人诀。 男人先将手头香烟掐灭,而后才不慌不忙的抬眼看他。 闻人诀缓慢勾唇,无声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米苏突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不爱他。”似确定,他一字一顿给出答案。 嘴角放平,闻人诀忽的站起。 维端吓了一跳,心识中小心问了句:“您怎么了?” 环视一圈房内,闻人诀冲站着不动的男人勾了下手指,飞鼠在他示意下拿着“黑盒子”走过来。 望着米苏,闻人诀眼中的兴味慢慢消散,在对面之人给他答案的同时,他自己似突然就想明白了关键。 “告个别吧,”慢步上前,闻人诀别有所指道:“你应该想要去外边的城市看看。” “我的亲人……”真正走到生死关头又有谁能真的不动容,米苏发现自己刚才的清醒只是暂时,因为他现在怕的想要哭出来,只是…… 哭能让面前的这个男人心软吗? 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伸手就能碰触到,明明是自己爱慕的人啊! 怎么就能一点也不动容的,逼自己去死呢? “不告而别,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看着人,闻人诀眸中寒凉,“至于你的父母兄弟,我无意为难。” “你曾抱过我……”米苏终究控制不住眼泪,他绝望的看着身前之人,“我是这么的喜欢你。” “你刚在可怜白檀吗?”没有所谓死前施舍的温柔,闻人诀毫不留情的问了句:“不管你以为自己看穿了什么,假若今天你的位置可以和白檀对调,你愿意吗?” 这一问无疑是最后的打击。 米苏张着嘴,几次想发声,最后又吞回。 闻人诀笑了笑,跟之前一样,这个笑容没什么温度。 “想好要怎么说了吗?”摆弄了下黑盒子,闻人诀将它递出,“你家里人应该需要一笔钱重新安家,我给你两分钟时间思考。” 说完这一句他直接转身走回书桌,拿过桌面上的文件看起来。 房中还站着的亲卫也走到一旁角落,飞鼠礼貌性的后退两步将空间让出。 米苏无力摔跪在地,抱着黑盒子的手止不住的抖。 最终,他哆嗦着按下开关。 嘴无声张开,好久才挤出句话来,“白檀……我……” 短短三个字带出浓重哭音,米苏抬头擦了擦泪,对他来说,这是最后的时刻,他不愿让自己过于狼狈。 “对不起,我做的那些事情,很抱歉……” 深吸一口气,他的音调渐渐平稳下来,“那天我故意看着你,就是想让你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梦魇,我要你想起我便觉的愧疚,我知道……” 没有看房中其他人,米苏只死死抱着黑色的盒子,“就算你得知了所有的真相,肯定也忘不了那段痛苦的记忆,可……那些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没有脸面再见你和朱阁他们……会长同意让我离开复兴城,我……” 气息变的急促,米苏抱起膝盖,“会和家人一起离开,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好可惜,你教我的风阑曲我还没有学会……你放心,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继续弹的……” “没脸再见你们,真的对不起,你要好好保重……”犹豫着,米苏抬头看了眼闻人诀,捏紧手指,轻声道:“我会放下这边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会长这么优秀,你一定要小心他……” 停顿许久,米苏低哑吐出最后几个字,“被人抢走了。” 飞鼠看了人片刻,上前拿过黑盒子按停开关。 闻人诀从笔筒中抽出笔,很认真的在文件上批示。 从怀中拿出拇指大小的瓶子,飞鼠弯腰将其递给地上瘫软的青年,“喝了它,没什么痛苦的。” 怔愣着从人手中接过,米苏呆呆打开瓶盖。 他一时没有动作,房中几人也未催促。 试了几次,他抬起胳膊又放下,药水没什么气味,只要闭眼一口气喝下……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只是……他好害怕。 “您会愿意配合的吧?”飞鼠看人半天都没下决心,有些不耐,“想想家中亲人,很难吗?” 米苏抖动着手,没有应声。 “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弯腰下去,飞鼠温言相劝:“这是孩子都懂的道理,对吗?如果真的很难的话,我可以帮您。” 说着他就想伸手,米苏脸色苍白的躲闪了下,断续道:“我……自己来。” 飞鼠耸肩,给角落站着的两个亲卫使了眼色后,重新站起。 米苏闭上眼,终于将手抬起。 看他张开嘴准备喝,飞鼠束手后退了两步。 谁知,一脸决绝的人突然就将手狠狠摔下。 小小的玻璃杯被摔的四分五裂,里面装着的透明液体飞溅出来。 米苏瞬间从地上蹦起,不管不顾的往门口冲,“我不要!呜!不要!” 不用飞鼠打招呼,两侧站着的亲卫在人手握上门把时将人拖拽回来,飞鼠皱着眉头从怀中重新掏出瓶一模一样的液体。在人发出尖叫前,他大步上前卡住人下巴,用自己的嘴拔开瓶盖,面无表情的将瓶中液体全部倒进挣扎的人口中。 “呜呜……”死命挣扎扭动,米苏想要吐出口里的东西,然而一左一右两个高大男人再加上飞鼠将其脑袋向上抬,除了被呛的一个劲咳嗽外,毫无办法。 也不知瓶中装了什么,手指才碰到一点,飞鼠就在米苏胸口的衣服上使劲擦。 人的挣扎渐渐微弱,不过半分钟,手脚就软垂下去。 闻人诀对房中发出的动静无动于衷,合上刚批完的文件,头也不抬的漠声吩咐,“拉下去。” 第481章 无需改变 “所以人已经走了吗?”白檀的表情有些难过,“他去哪了?” 闻人诀摇了摇头。 “那……”咬着下唇,白檀语气低沉, “是和家人在一起吗?” “嗯。” “他进复兴学院很不容易……”面上并没有多少释怀的意味,白檀相反的很纠结,“家里人一定失望吧。” “你还想见他?” “不……”抱紧手中黑盒子,白檀哑声:“不管怎样,我不能原谅他做的这些事情,所以……”吸了下鼻子,他又低声:“不见才是最好的……” “嗯。”轻声回应,闻人诀低头盯着人发心。 “他……”犹豫再三,白檀终究忍不住问上一句:“离开复兴城后会开始新生活吗?” “你不恨他?”飞鼠手中拎的黑盒子便是录音器,送走米苏后闻人诀单独呆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才找到空闲来白檀房间。 人被关押在房内没有以往的闹腾,听身边的仆人说每餐都吃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一人缩在角落。 直到听到黑盒子里录的那些话。 “说不上恨吧。”录音器又一次开始放之前听过的对话,白檀呆呆将其关上,坐到身后沙发上抱起双腿。 闻人诀走近两步,轻柔询句:“不想他死吗?” “死?”白檀抬起头,表情很诧异。 看出身前人的认真后,他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太夸张了,虽然很过分,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不至于要去死吧。” “是吗。”闻人诀喃语,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没有生我的气吗?”沉默一会,白檀轻声,语气明显的心虚。 “嗯?” “我提分手这件事情……”不自觉紧握双手,他咬了咬牙,“虽然有很多原因,但是你不生气吗?” 人问的含糊,闻人诀却很明白。 低下头,他伸手摸了下白檀发梢,“所以现在呢,你还坚持之前那个主意吗?” “嗯~”第三声拉长的语调透出主人的情绪,白檀幅度很大的摇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收回去了?” “是我太鲁莽。”一时得知真相心中感慨颇多,白檀想起提分手前的忐忑不安和这两天被关押时心中的茫然和窒闷,双手忙捧过闻人诀准备离开的手掌,诚恳的仰望对方,“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不经脑子了,所以,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嗯。”闻人诀今天很好说话,声音始终温柔,给出回答的同时,另一只插在口袋里的手还拿出来摸了摸白檀额头。 “你今天……为什么这样好?”大概是和心中那个闻人诀差距太大,白檀忍了许久还是出声询问。 “这次的事情……”摸着额头的手下移,闻人诀轻轻拨弄起人的眼睫,“是我的问题。” “哎?”因为痒,白檀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 “他的存在我应该早做打算。” “你知道他喜欢你?”拿下那只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白檀相当认真的盯着闻人诀。 “不知道。” “哎?”白檀狐疑,“真的吗?” “嗯。”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的?” “你做噩梦了。” 手头的事情大概忙完,接下来要等的就是十九区的消息,至于百候那边,情况虽然不乐观,但王域中派出的人马已经在路上。再怎么着急靠他一个人也无济于事,他总不能带着维端和天眼去将围城的十二万寒鸦军团全部杀光。 别说这样做会引起的轰动,就说实际操作这方面,今日的人类早不是数年前的那群。 十二万兵马中起码有半数是异能者,很多特殊异能便连神裔时代都没有记载,也就是说,很难对付,就算是他都得加倍小心。 “噩梦吗?”白檀歪了下头,似是在回想,“那我还……说梦话了吗?” “嗯。” “啊?”人不好意思了,“说什么了?” 很久没能好好跟闻人诀说话,白檀被关的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加之之前那几天也没休息好,心中的慌张不安在今天总算卸下。 这种时候,他很感谢闻人诀能够在身边,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耐心的陪着他说说话。 “一直在喊不要。” “就这个?”抓了下耳朵,白檀终于因为尴尬松开对方的手,“我以前应该也乱说过梦话吧?” 白檀想问,你就因为我的两句梦话发现不对了吗?但这么问好像太将自己当回事,整的闻人诀很在意自己似的。 “也许,我只是因为绑架在害怕呢。” 闻人诀失笑,“你这样的人,被绑架顶多两天就缓过来了,不至于连续几个晚上一直喊。” “……”白檀无语,这话乍一听算夸奖,可仔细一琢磨,味道又有些怪。 伸手抓人衣领,他将闻人诀拉近自己,“你这是说我心脏大吗?” 因为距离一下拉近,闻人诀的额头跟他碰到一起。 叹气之后是人无奈的声音,“脸也很大。” 白檀没想到真能将人拉下来,他太清楚异能者跟自己这种普通人间的力量差距,闻人诀要是不愿意动的话,他将整个身子挂上去都无用。 可人居然就这么顺从着他的力道俯下身,因为二人鼻子的相贴,白檀手足无措。 “你……这么看你的脸也大。”羞恼的将人重新推开,白檀扭过头去,找起别的话题,“前半段录音里最后那句话,你……是怎么回答的?” “最后那句?”理了理领口,闻人诀凝目回想。 那天的对话当然不可能全程都录,所以中间录音器是有被关过的。 “就是……”看人半天想不起来,白檀急了,直接道:“他问你,他哪里比不上我那段!” “哦,你想知道这个……”拉长音调,闻人诀好整以暇的看着白檀。 人一脸的正义凛然,可在他目光注视下,终究慢慢红了脸,不自觉的又深深低下头去,两只手死死揪着身下沙发。 “你说不说?”察觉出闻人诀在逗自己,白檀虽然没敢抬头,但嗓门却大起来。 “他没你好看。”闻人诀很平常的给出答案。 “哈?”僵了那张满怀期待的脸,白檀深皱眉头,“你说什么?” 上挑着嘴角,闻人诀目中笑意明显。 白檀挪动了下自己的屁股,狠狠吐出口恶气,“你要不要再思考一下回答?” “你会弹钢琴,”像是看不出人在爆炸边缘,闻人诀抬手轻轻理他额前碎发,“你还有一双我喜欢的眼睛。” 这句话很耳熟,但没能带给白檀什么感动,反而让他更发恼火。 拍开摸上自己眼睛的手,他突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狠狠瞪着人,“你就这么肤浅吗?!” “嗯?” “我说你肤浅!” “嗯。” 这不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完全没劲吗! 白檀觉的自己气过头了,也许是饿的,他的理智和思维现在都不太正常。 闻人诀是什么人他早该清楚,还能期待什么? 引导性的,他试探道:“比如,你可以看看我的心灵。” “心灵?”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闻人诀直接“哈哈”笑出声。 他很少这样笑,所以白檀呆住了。 因为这瞬间的愣神,等他理智回笼,似也丢了继续生气的理由。 “好了,你先休息。”解决完自己的后院失火,闻人诀转身准备走,手头虽没什么紧急要他处理的事情了,但王域送过来的东西他还没有看过。 东西研究所最重要的一部分东西因为书易的转移目前还未找到,但其他密码房里的资料都已陆续拿出。 这两天刚出了最新的研究成果,东西上午才送到复兴这边。 白檀沉默着看人往门口走,身上的活力一点点消散,他无声往前伸了伸手。 闻人诀背对着人当然没有注意,维端虽然看到,但也无意出声提醒。 “闻人诀……” 终于,在人手握门把时,白檀将声音艰难挤出口。 “嗯?” 回过身,闻人诀凝望对方。 “你……”双手垂在身侧,白檀给自己鼓了鼓气,“能不能抱抱我?” “……” 这大概算是撒娇。 盯着人,闻人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白檀站在那,活像只落水才爬出的狗,一双大眼湿漉漉的,跟刚刚斗嘴时的活泼不同,面庞黯淡。 虽然真相揭晓,但如米苏死前讲的那样,有的伤害并不会随着水落石出而消失,得知一切的白檀真能就此解脱好过吗? 这次的真相太过不堪。 从某种程度来说,远比之前摆在白檀眼前的噩梦还要残酷。 展开双手拥人入怀,闻人诀没有言语,一手慢慢往上,最终落到白檀头顶。 人缩在他怀中,说话带着哭腔,“我是不是真的很蠢,不可救药?” “我以为……”抽咽着,白檀揪紧了闻人诀胸口的衣服,“相处久了,将心比心,我们能成为朋友。” “可是为什么……他要和笑桑语一样?” “他真的就这么厌恶我吗?我为他手写了两本曲子,还……没来得及送给他,我……” 哭的狠了,他的声音开始断续,大概是觉的不好意思,整张脸都埋在闻人诀胸口,“对不起,我给所有的人添麻烦,你说的对,我记吃不记打,总是忘乎所以。” 在他有限的人生中,前十几年都被关在家族中封闭教育,好不容易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够接触外界了又一直被划定在六星学院中,来地球后虽一直告诉自己这里人心险恶,但只要有人能够近距离的接触到他,稍微待他和颜悦色一些,他便又将所有的丢到脑后。 “白檀……”闻人诀轻轻抚着人发心,目光复杂,“你以后,还肯这样轻易的去走近每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 “做你自己吧,”将人从自己怀中拉出,闻人诀温柔,“我说过,我不要你学会太多,只有一点你要死死记住,你有理由杀了任何人,只要他们威胁到你。” “现在,我还要你记住一件事,”闻人诀轻缓,“任何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学会向我求救,其余的不需要你去考虑,你很好,不需要改变。” 第482章 各有方式 “可是,我不想一直都让你们保护我,我想融合晶核看看……”埋首在人怀中,白檀闷声。 “嗯?” “你就让我吞噬晶核吧,好吗?”坚定抬起头,白檀表情认真。 闻人诀眯起眼,没有回答。 白檀往后退了一步,那手仍就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我没有想要有多厉害,可最起码,危险来临时能有逃跑的力气。” “你知道吞噬晶核的危险性吗?”闻人诀没有直接拒绝,捏了捏白檀手掌,他淡道:“就算是现在,仍有百分之三十五的人会在吞噬过程中死去,你敢试吗?” “我敢。”白檀信誓旦旦,目光非常执着。 闻人诀沉目,有些困扰的叹气。 “地球环境现在就这样,如果我还是这个身体素质,一定会被欺负的很惨。” “我会护着你。” “可我也不想让自己像个废物。”松开揪住的衣服,白檀皱眉,“你不知道每次这样我有多挫败,我也是个男人啊!” 看人置气别开身,闻人诀好脾气的将其转回来面对自己,“你经历过死亡吗?” 白檀眨巴大眼。 闻人诀低沉,“融合的过程远比那痛苦数倍。” “我……”不是不害怕的,要不然一开始白檀就想着吞噬了。 就算这几年来死亡率越来越低,可痛苦的程度并没有减少。 “你想回家吧?”看人露出犹豫,闻人诀轻声:“吞噬晶核后,你就跟他们不一样了,这样的你回到星际一定会成为异类,你考虑清楚了吗?” 闻人诀的语气特别轻柔,不是以往的命令形式,更像在哄孩子,因而白檀并没有多少逆反心理,他开始认真考虑起这点。 “我……”有些不相信,白檀深吸一口气,“真的还能回到星际吗?” “可以。” 闻人诀简洁明了,虽只有两个字却像拥有强大的能量。 白檀在他注视下越发的纠结。 “好了,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现在需要的只是休息,嗯?” “那你……”看闻人诀准备走,白檀马上被分散了注意力,“今晚睡在哪里?” “你想单独休息?”闻人诀蹙了下眉头,“我可以让……” “不是!”听出人误会,白檀马上出声截断,“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看一眼现在关押人的地方,闻人诀点了点头。 白檀犹豫着,又问了句,“接下来几天你能多陪陪我吗?” “嗯。” “那你走吧。”得到人的回答,白檀面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很开心的挥了挥手。 闻人诀再点了下头,开门出去。 维端在他出门后马上出声:“我觉的他的提议不错,吞噬晶核不一定要成为强者,起码有些自保能力,您为什么要拒绝呢?况且有您在,那百分之三十五的死亡率根本就不存在,而且,您如果全程帮助他,痛苦这分面应该也能减轻不少。” 白檀能被三言两语忽悠过去维端却不能,它对主人的决定很好奇。 “钥匙只有原样才能打开门。”意味深长的,闻人诀幽声。 维端还是不解,但它清楚自家主人的脾气,话说到这里就不会再往下,就算有不明白的,它也只能自己慢慢想。 不过…… “您这次的处置我真的很意外。” “嗯?” 白檀刚提分手的时候它没敢出声只当自己是死的,现在尘埃落定,当然要说出不解,“他那时候来提分手,我还以为您会直接杀了他,您不是说过吗,开始由他喊,结束却由不得他。” “嗯。” “……”这一个嗯字实在难以揣摩,维端奇怪道:“是因为您察觉到这里面有内幕吗?” “嗯。” “那他若真的只是自己想提分手呢?” 电梯门开,闻人诀走进,亲卫帮忙按楼层,他闭上眼调整起呼吸。 维端锲而不舍,“米苏说您不爱白檀,我也可以这样理解吗?” “嗯?”闻人诀意兴阑珊。 “他说人类之间真正的爱情是互相扶持彼此成长,您这样护着白檀却不是真爱的方式。” 从怀中拿出烟盒,闻人诀抖出一支点上。 “他这样的说法其实我也从人类的书籍中看到过,书中写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让彼此成为更好的人,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却没有任何的成长,那就不是真正的爱情。” 电梯到了楼层停下,亲卫先一步走出。 闻人诀将抽了两口的烟随手掐灭,心识中平直道:“我也曾困惑过。” 所以那天他很认真的听将死之人说了大堆废话。 只可惜,在米苏最终给出答案的时候,他忽然就想通了。 “真爱由谁定?” “啊?”维端愣住了。 闻人诀漠然道:“不由双方却由外人吗?” “……”这倒也是,维端无声无形的点起头。 “我将很多事情复杂化了。” “啊?” “很久之前我曾有过答案。” “啊?” “爱情不是晶核教科书,没有唯一固定的方式。” “我觉的您说的对。”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维端依旧拍了马屁。 “本就是情绪上的东西过多思考也无用,走到那一步,”房门打开,闻人诀踏步走进,里面候着的一群人马上下跪,心识中他最后说了三字,“心自明。” 这可真真是变化了,维端暗自肺腑,这种唯心论以前主人是从不说的。 “王。”从王都赶来的研究所成员双手高举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骨头状物体,“这就是识通。” 从人手中接过,闻人诀好奇把玩,“和手机的作用是一样的?” 星坠事件后地球遍布的辐射和能量磁场让以前的无线通讯方式全部作废,结合科技手段以神裔的知识为根基造出的这个小东西耗费了王域不少物力财力和人力。 “是,大体相同。”研究员起身,按下识通上的键位,很快的,缩小的蓝岸身影活灵活现出现在半空,“哟!我亲爱的王!” 闻人诀皱眉。 蓝岸似在移动中,手脚一直在动,“圣鼎王域第三军团在前天发动突袭,猴属借着这个机会撕出个口子,如今正带着四万兵马往花坦城方向移动,属下在去接应他的路上。” “你带了多少人?”因为还要留有人马暂时帮忙震慑王都,在十九区的情况彻底明了前,蓝岸手下的军团不会一次性全部过去。 “您不用担心我,”蓝岸嬉皮笑脸,就算在高速移动中仍就一脸的懒散,“这叫识通的玩意挺好用哈。” 闻人诀开始怀念书易,因为人的失踪潘之矣如今只能被困在王域中,而这边很多事情就要他亲力亲为,季春再能干毕竟初掌大权不久,百侯也是,个体实力再强悍又如何,若不是因为鲁莽,这次也不会中了寒鸦计策差点被困死在孤城中。 本来等到后线战场全部打扫干净,在复兴城的这场游戏中涅生能够掌握更大的主动。 不过现在说这些无济于事,闻人诀对着刚拿到手的识通冷声下令:“接到猴属兵马后你们马上退守到湖溪,等你手下军团到齐,立刻派出人马驻守千祥和永康二城。” “可是主上……”蓝岸猛的窜高,喘息道:“复兴好像还没同意我们进入这两个城市哎。” “战有白打的吗?”闻人诀平淡。 “也是!”蓝岸哈哈大笑,“咱们帮他们赶走了寒鸦,没好处可不走。”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签个盟约就有义务帮你赶走敌人了? 说到底圣鼎也不是什么天使集团,两个大型王域之所以肯联手帮着打战,担心占领了复兴的寒鸦变的更难对付是一点,在之后的博弈中占据更大的主动自然也是重要原因。 复兴联盟这个庞然大物还真当以为出点血,先解决了眼前的敌人日后再图变化就可以了? 那也得看暂时还站在一边的这两匹狼答不答应。 后半个月闻人诀手头果真没什么事情,在抱着白檀一夜睡到第二天下午后,起床面对那张幽怨的脸,他扶额应承了后两天的全天陪游。 “你别无精打采的!”抱着刚买的零食,白檀往回跑,闻人诀慢悠悠的走在后,脚步慢的像是八十岁的老头。 “我在疗伤你知道吗?”用额头攻击闻人诀胸口,白檀跟撞钟似的一下下怼人,“来,给少爷我露个笑脸!” “……”闻人诀僵硬片刻,轻轻抚上人耳朵,在白檀甩脑袋躲闪前低吟一句,“我看你这两天有点飘。” 第483章 你想做吗 “什么嘛,不笑就不笑。”白檀往旁躲了半步,委屈吧啦的搓手,“说是陪我散心的,一点劲都没有。” “嗯?” “我没说什么!”高高举起双手,白檀哼哼,很是不悦的踢踹起地面。 闻人诀没太在意,回头冲后打了个手势。 街角暗中跟随的亲卫离开,不过两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二人身旁停下。 白檀怔了片刻,一张脸都皱起来,“这就回去了?” 闻人诀的耐心彻底耗尽,“想要什么,回头让人买。” “你懂不懂散心的含义?”白檀烦躁,“我又不纯粹为了买东西,而且说好的,今天要去夜市看热闹。” 闻人诀不语。 陪游两天是他极限,没有目的的闲游很耗费精力,手头暂时没什么事情不代表就可以轻松下来,王域那边虽然安定下来,但复兴联盟这头目前还是一团乱麻。 寒鸦王域虽在垂死挣扎,但疯子的死亡越是接近最后,其危险性自然也就越大。 看人沉着脸不说话,白檀慢慢的气虚了。 说真的,他不过是借着这次的事情闻人诀觉的愧疚才能这样放肆,可男人的脾气秉性在那摆着,再纵容也有时间期限。 “我……”想着措辞,白檀还是不愿意,虽然道理都明白,但就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 米苏的事情并未真的过去,这几天他都不去想,借着胡吃海喝麻痹自己。 跟闻人诀的独处时间让他很安心,顺便的,他也要借这次难得独处的机会,理清楚心中那些还窒闷的地方。 “我先回去,”最终闻人诀还是选择纵容,“你自己玩,别离开西区。” 说完这句他就回身,车旁站着的亲卫已替他打开门。 闻人诀弯腰坐进去,车门还未关上,另一个带着热气的身子就撞上他胳膊。 “一起出来的干嘛丢下我……”白檀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看人坐进车也不耍脾气,台阶也不要的马上屁颠跟上。 闻人诀往一旁坐坐给他让出位置,“亲卫会留下,你不是想去夜市吗?” “……” 没有回答,车子还未启动,开车的亲卫却闭上了眼。 白檀坐进车,一手扶着闻人诀肩膀根本没听人在说什么,直接将自己的嘴唇凑上。 闻人诀伸出的右手僵在空中,他本打算扶正人歪坐的身子。 不管不顾的亲上人额头,白檀另一手也跟着落下,轻轻摸上闻人诀脸颊。 额头的温热让闻人诀一时思绪中断,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白檀为何要吻自己。 这明显是个很亲热的举动,白檀却做的相当自然。 唇贴着闻人诀额头,白檀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然而没有,在感受到近距离的体温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挺习惯。 “你……”很少有出现闻人诀会结巴的时候,可在白檀笑着拉开二人距离后,他摸着自己额头的湿润,很是不解的蹙起了眉。 “嗯哼~”白檀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在发觉自己并没有心脏跳很快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后,他老神在在的摆出副成熟嘴脸。 虽然别到背后的手还有些抖,但在看到闻人诀茫然的神情后,他突然想要大笑。 “为什么?”放下手,闻人诀很快恢复淡漠。 “奖励你的!”一脸的傲娇,白檀回答时微微抬起下巴。 “嗯?” “你这两天表现很好,”慢慢点头,白檀满怀笑意道:“先不谈你的态度,总之你一直陪着我,还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很开心,所以赏你的。” “哦。”闻人诀试图理解,很认真的询问:“你是想做了?” “哎?”白檀懵了,“做……做什么?” “也是,”若有所思的扫视着人,闻人诀恍然自语,“距离第一次确实有些日子了。” 之所以在那之后再未碰过白檀,一半是因为他确实忙,压根没空想这些,另一半则是因为他良好的克制力,加之对这些事情本就不太热衷…… 但白檀不一样。 自己应该考虑到对方的需要。 闻人诀的表情变了,目光跟着玩味。 白檀琢磨人那两句话,很快就炸毛,“不不不,那什么,你想多了,我没有!” 之前那次……见鬼的,自己不是为了救他吗? 要不是为了救人,自己怎么能那么主动,换了平常,光是下决定都要半年吧! 既然提到这个,他不免就要想起第一次那不算愉快的经历,关键是……自己什么时候在求爱了? “闻人诀……”面对闻人诀靠近的身体,白檀瞬间倒向一边,虚弱道:“我头疼,肚子疼,腿疼,哪哪都突然好疼啊。” “嗯?” “就是我现在真的不适合进行少儿不宜的活动啊啊啊!” 怒吼仍在耳畔,亲卫心中默念了数次静心口诀方能面无表情的继续驾驶车子。 闻人诀看出人是真的不愿意而不是在玩欲情故纵,马上就坐回去。 刚才的亲密触碰……其实感觉不错。 那瞬间心中荡起的情绪很陌生,虽让他不解,但也让他喜悦。 喜悦?琢磨之前生起的那份心思,他很快发现自己的不同。 那时候的他,似乎变得细腻了。 当然,如果白檀现在坐在身旁不要如同惊弓之鸟就好了。 不过,这样也很有趣。 虽说答应了接下来几天都要陪着,不过在接到王都中来的电话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白檀得知他要马上动身回王都一趟,很是哀怨的揪着他衣服走哪跟哪,这次回去时间比较紧张,按道理闻人诀是绝对不会带上白檀的,不过在人红着眼睛哀求后,他破天荒的答应了让人跟着。 白檀兴奋的原地蹦跳,闻人诀对跟在身后的季春吩咐,“帮派的发展可以暂停了,现在需要的是稳固,复兴联盟这边也已经注意到你们,包括圣鼎,只是他们还摸不清你的来路,是时候蛰伏下去等待最后动手的机会。” “是。” “我走之后,猴属那边的事情你不用再管。” “是。” 后门停着三辆车,闻人诀坐上中间那辆,随身跟着的几个亲卫则上了前后的车子,季春目送着三辆车子驶离方才转身回去。 “我们一直坐车吗?”白檀上了车,兴奋一点没减少。 “安静一会。”闭上眼,闻人诀将头侧向一边。 车辆开出城市到了荒野找到约定地点,凤凰商会的飞艇和其余的亲卫已经在那等候。 陌生王域的飞艇想要经过数个城市的空域却不被发现是很难的,一直以来他们的出行都比较麻烦,凤凰商会成立后跟涅生王域也有生意往来,遮掩起来就方便许多。 上了飞艇白檀就开始睡觉,昨晚上他一直没能休息好,提心吊胆的防备人把自己丢下,现在抱着闻人诀一边胳膊,他总算彻底将心放回肚子。 “神杖的制作速度要是能跟上来,我们就可压制寒鸦的精锐军团了。”维端看白檀睡熟,在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这趟回去不为别的,按照神裔书籍中记载的那些资料所研究的神杖终于制作成功了,比起依靠体内核体调动身周磁场能量,有了核杖的话,体内能量只需要汇入一点,就能借助外在核体调动身周大能量。 看过不少前人类时代小说的闻人诀更愿意将其称之为魔杖,但一直以神的后裔自称的维端显然不答应,二者中和,取其名为核杖。 对这样的东西,闻人诀必须亲眼见过才放心。 “研究大半的阵法资料还没找到……”维端叹气,“不知道书易什么时候能回来?” 鼠属还在尽全力找,这个问题闻人诀也回答不上,弯了下腰,他将从白檀身上滑落的毯子重新为人盖上。 飞艇在中途停了两次补充食物和燃料,闻人诀到达王都后还未来得及见研究所的人,蓝岸就给他来了电话。 不是什么好消息,撤退途中的百侯再次中了寒鸦王域的计策,被围困在歌山绞杀殆尽。 “只找到了五千残兵,至于百候,下落不明。” “什么时候的事情?”闻人诀眼眸微合。 “昨天下午。” “为何现在才报?” “我本打算私下找找看,可是聚拢了猴属不少散兵,都说没有见过百候。” “你的判断。”挥手让前来迎接的下属退下,闻人诀当头往主政大楼里走。 “他若平安现在一定会主动联络上我,所以……”略微犹豫,蓝岸沉声道:“极有可能,人已经落到寒鸦手中。” 第484章 阶下之囚 隐秘处的空地被收拾出来,除却零散站着的研究所成员和闻人诀亲卫,场中再无多余之人。 “王,可以开始了吗?”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小心翼翼。 闻人诀扭头打量人一眼,面上神色温和些许,柔声道:“开始吧,不用太紧张。” “是。”轻吐出口气,年过半百的垃圾人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挥手给出指令。 白檀站在一旁表情有点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和期待。 在陪闻人诀来这里前他已经听闻过今天会试验的是什么,因而死缠烂打的要跟着过来看。 拿着一米长“棍子”的异能者从一旁的房间里走出,到了空地上隔着老远的距离对闻人诀行礼。 闻人诀身旁站着的亲卫代他抬手,那试验者马上直起身子,高举起“核杖”。 白檀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瞪大眼睛观察。 没有任何想象中绚烂的光芒出现,也没有惊天动地的飞沙走石席卷全场,很平静的,只见高大的男人高举起手中“棍子”静默。 “这……”有些尴尬的回头看闻人诀,白檀刚准备说什么,身后突然发出声巨大的声响,地面随之震颤。白檀离的有些距离,但就算如此,他依旧跌撞出去,被闻人诀指派给他的亲卫扶住。 “什么啊?吓我……”话还没能说完,扭回头的他马上就一脸的震惊。 就见刚还平坦的地面突然凸起两个高高的山堆,跟一旁的楼房相衬很容易让人推测出它的高度。 短短几十秒,居然拔地而起两座大山,白檀说不出话了,他张大嘴,神情有些痴傻。 “使用者还不能很好的熟悉这个中介物,再磨合一段时间,他便能更快的连接上自身和核杖,再去激发身周的能量。” “11,”闻人诀淡漠点头,平声下令,“上场试试。” “是!”面容冷厉的亲卫从角落走出,研究所的负责人询问清楚他的异能属性,马上让底下人拿出对应的核杖。 闻人诀眯起眼,打量着场内,一手慢慢摩擦起自己的下巴。 之前那个土系异能者他并不熟悉,不知道他原本的异能强弱,可跟随在自己身侧的亲卫就不一样了,除却眷属,他对这帮贴身相处的男人了解最多。 拿到手核杖,亲卫心中也很稀奇,在大致了解了下使用方法后,他站在原地,同样举起核杖。 白檀从震惊中回神,目光变得复杂。 有风从11身周刮起,随着人核杖的指引,那无形的风瞬间卷起泥沙声势颇为壮观,白檀惊的伸手去挡脸,半分钟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沙土刮到脸上来。 大风被很好的控制局限在一个范围内。 “主人,我必须承认神对人类这个种族同样厚待。”维端的语气很微妙,一半高兴于核杖的研制成功,另一半看到人类飞速的进步再想起自己已经灭亡的种族,多少有些低落。 它本以为,晶核能量是神对他们种族独有的恩赐,却不曾想,地球人类真正掌握起这种能量并不比他们差。 某些时候,它甚至会想,若再发展几年,就算它曾经的种族全部复苏,都不一定会是地球人类的对手。 这种问题虽虚无缥缈很没意义,却阻挡不了它去想。 看两座大山在无形的风摧残下再次散落成泥沙,白檀的手脚完全僵了。 他不敢想象这是人类的力量,要不是知道自己所处环境的真实,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在看魔幻电影。 别以为星际人类就不信奉神灵和魔法了,对暂时还无法了解和掌控的力量,人类向来喜欢先为他们穿上美丽的外衣。 “他若没有核杖,战斗时异能大概一个小时就会耗尽,可是有了核杖,不说增强的力量,就说战斗的时限,应该能从以前的一个小时延长到六个小时。”研究所里的其他负责人也走上来。 一脸惊讶的拿着核杖走回,11呆滞的眼睛中逐渐浮现上狂热和期待。 “主……主上!”握紧核杖舍不得放,从不结巴的男人走回闻人诀身前后,手脚同步的行了礼。 闻人诀轻扫一眼,不等人开口直接道:“拿着用吧。” “我……”慢半拍的意识到什么,从来冷静的男人马上欢呼着蹦跳起来,要不是看到身旁同伴的警告目光,怕是还要去拥抱周围的人。 吞咽着唾沫,白檀近距离下观察核杖,眸色更是复杂。 “上边镶嵌的晶核体能够使用多久?”核杖之所以称之为核杖,自然因为它的力量源泉是晶核,严格来说,这也属于晶核武器,只不过跟寒鸦不渡和复兴折腾出来的有些不一样,涅生秘密制造出来的这批武器更多的带有神裔文明的色彩。 “就算一直使用两年也不成问题,随着以后慢慢改进,应该还能延长使用时间,不过就算是完全一样的核杖,使用者不同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是不同的。” “归根究底,还是要看自己体内能量的纯度和识体的强弱。”闻人诀淡声。对这点他相当清楚,神裔最为崇尚自身的强大,神杖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个节省体力沟通宇宙能量的工具。 “是是是,您说的没错。”点头哈腰的陪笑,研究所的几个负责人异常紧张。 对他们来说,这个传说中的王者,他们真正为之卖命的男人太过神秘,工作这么些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对方。 就算人始终温润,他们依旧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那些不安。 闻人诀所命令创建的这个研究所中成员大半都是星际人类,他们中不少都曾在人类联盟中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被流放到地球来。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会在这颗死亡星球上迎来另一个春天。 因为经历过辉煌同样的也面对过失去,他们远比以前更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闻人诀给这批人的待遇很好,几乎算得上是要什么给什么,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再失去。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男人时他们如何才能不紧张呢? “王域会给你们所有的支持,只管放手去干吧,我要的是什么你们很清楚,我等待你们拼尽全力的答卷。”扬声说出最后一句,闻人诀在亲卫护送下离开空地。 白檀最后看一眼已经恢复平整的地面,亦步亦趋的跟上。 “我认识那里面的一个人。”坐在车中低头沉默片刻,白檀终究没忍住出声。 闻人诀膝盖上摊着本看了大半的书,不太在意的“嗯?”一声。 “他是玛蒂星系有名的研究员,攻克了不少人体再生方面的问题,没想到……”心绪纷乱,白檀玩弄起自己的手指,“他会被流放到地球来。” 最起码在自己出事前并未听到过对方犯罪的消息,所以,应该是在自己之后来的。 “那里面大部分都是星际人类吗?”不知想到什么,他稍稍提高音调。 闻人诀瞥他一眼,随意点头。 “你是……”舔过嘴唇,白檀犹豫,“有意在搜集这些星际人吗?” 他不愿意称呼自己的同类为垃圾人,事实上,他今天受到了冲击。 无比清晰的再次认识到这颗星球上的变化,再这样演变下去,地球人类真的还可以称之为人吗? 会不会,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种族?要命的是……不管是被流放到这的还是地球原住民,他们都无比憎恨人类联盟。 所以,这些人掌握的力量越大,对人类文明的威胁就越大。 白檀是乐天主义者,这一刻他却担心起未来。 闻人诀没有义务为白檀普及自己的想法,回王居后他马上下令鼠属帮忙找失踪的百候。 损失四万多人对涅生来说并不好受,本身对比起圣鼎和寒鸦他们就势弱。 蓝岸率领两个军团直接驻扎进复兴联盟的城市,隐隐在前线战场上又开辟出条新战线。 寻找猴属的行动还在私底下进行,虽还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闻人诀这边却是见到了对方。 昏暗的房内首先响起铁链沉重的声响,慢慢的,随着灯具外罩着的黑布被掀开,那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房间中央的人。 血从人嘴角额头指尖不断滴落,下半身,涅生王域的眷属服饰已被撕的稀烂。 “额喔~”镜头晃动,从角落处走出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死了吗?”伸手拨弄垂下的铁链,被锁着脖子悬挂在半空的男人像块风干的腊肉一样前后摇摆起来。 “他很想见你呢。”站在不知死活的百候身下,年轻男人上挑起唇角,隔着视频对坐在另一头的闻人诀打招呼,“涅生之王呀,你要不要喊一喊他。” “他的腿!”清晨才赶到王居来的向阳震惊出声。 随着百候身体的摇摆,他突然发现人左边那条腿从膝盖往上那一整块肉,居然都被人给……削掉了,露出了沾血的白骨。 第485章 寒鸦败退 “七色寒鸦,青羽。”平视着人,闻人诀的目光很是淡漠。 “您认得我?”年轻男人有着苗条而匀称的身材,一头美丽的金发,从昏暗处走到光源下,悠哉的摸着自己的高鼻梁,“我美吗?” “……”向阳眉头皱起,隔着视频打量那个过分“妖艳”的男人。 “我问您呢,我美吗?”每个字都间隔着两秒的停顿,问完话,年轻男人歪头等了十秒,突然就将手指插进了百候的伤口中。 昏迷中的男人低吼一声,混混沌沌的醒来。 “不说些什么嘛?”房中还有其他人,另一个人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你的王在看着你呢!” “呵!”因为血迹沾湿了头发,百候的视线有些阻碍,长时间的折磨使他反应迟钝,没能意识到有镜头对准自己,他沙哑着嗓音破口大骂,“就你们这些畜生,也想让老子求饶?” “意志力很顽强呢,”手指还停留在人的伤口中,年轻男人转动起手掌,“该说不愧在角斗场里呆过吗?” 没有经历过残忍对待的人,很难撑的到现在。 百候的表情变了,人的手指还插在他的肉中旋转,冷汗从额头滑落,混着血迹,他死死咬住牙齿。 “一步登天呢,所以很是感激吗?” 黑暗中说话的那个男人终于走出来,很是普通的长相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裤,隔着遥远的距离,他观察着闻人诀的模样,“不知道你的王对你战斗到最后一刻才倒下有没有感动?” “啊啊啊!”忍耐了半分钟,随着年轻男人将匕首插入切割开腹部的伤口,百候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他的眼睛向外瞪大,面部的肌肉也跟着颤抖,扭曲着身体,无力的想要躲避开刀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只轻轻一拽锁链,被捆绑着的身子就被重新拉回去。 闻人诀仰靠在大椅上,一手落放在扶手,另一只手则轻轻摆放于膝盖。 向阳虽然不喜欢这个突然就跟自己拥有同样地位的男人,但说到底,他们同属一个王域,眼下自己这边的人被敌人如此折磨,而他又无能为力…… “这样折磨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额头青筋暴起,他沉声怒喝:“你们干脆杀了他!” “这不是那断了胳膊的蠢货吗?”舔舐着手指上的碎肉和鲜血,年轻男人转过身,揶揄起向阳,“像你这样的残废还能在那坐着吗?断了胳膊战斗力怎么也会削弱吧?想不到你们的王这样温柔,都这样了,还没让你回家里蜷缩起来度过余生吗?” “对呀,没有用的人就应该被清理。” 二人颇为认真的开始沟通,被悬挂着的百候却因为向阳的声音突然僵硬。 低声鸣咽,他找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抬起头。 视频中,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望向屏幕,就似跨越千山万水,看向他们…… 向阳流露出不忍,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闻人诀戴着银色面具没人看的清他的表情,不过,露在外的那双眼睛,看着相当冷淡。 “王……”声若蚊蝇,百候晃起脑袋,将遮挡眼睛的头发甩向一边。 青羽理着自己额前的碎发,将链子往下拉,拍打着百候一动不动的脑袋嗤笑道:“你们知道吗?他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嗯,挺能打的!” 这是当时在场的寒鸦成员对如今这个半残男人的真实评价,就算被逼到歌山上,男人依旧勇猛的不像话。 “我们本来是抓不到他的!”笑嘻嘻将百候头发拎起,青羽眼睛直勾勾盯向闻人诀,嘲讽道:“他被我们围堵的时候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可他居然为了护着一个男人,自己留下了!” 闻人诀始终平静,不管视频另一头自己的下属被如何折磨,他既不断掉连线,也没主动离开。 向阳摸不清他的想法,只能老实陪坐。 潘之矣在那之后赶到,同样安静坐在一旁。 “你们找到那个男人了吗?”青羽笑吟吟的,“要不要送来给他陪葬?” 本已经放弃挣扎的百候突然激动起来,虽然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绑,依旧扑腾起身体,沙哑的悲鸣。 闻人诀斜了下眼。 潘之矣对视上他目光,凑近身体低声,“是徐塘。” 那个曾经跟百候在同一个帮派,当上帮主后又亲手将人卖到血色角斗场里的男人。 闻人诀也曾有听闻,知道百候掌握权利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灭掉了城中一个中型帮派,将对方的帮主囚禁到自己的房间。 前不久,甚至还有风言风语传出,说百候准备大办婚宴正式娶对方为妻。 鼠部那里也三五不时的有这个男人的消息写成情报呈送到他桌面上。 无外乎是人又捅伤了百候或者杀了猴属的部长,总之,百候和这个叫徐塘的男人间一直不太平,一方强迫,另一方却始终桀骜不驯。 虽说折腾不断,但不伤及王域根本利益,闻人诀懒得费神。 不过这次,没想到人上战场还将对方带在身边,更甚至于在被围困之时放弃了自己的逃生机会,只为保住对方。 眼睫下垂,他的目光变幻一瞬。 潘之矣是什么人,只从那瞬间的变化中猜准他心意,低声道:“人已经找回来了,和一小队残兵呆在一起,被他们保护着,没受什么伤。” “这猴子肉我也吃过了,”长舌舔过手心,青羽说话的同时,含情脉脉的盯牢闻人诀面庞,“如今,我想尝尝你这个饲主的味道。” 人的额头刺有青色羽毛,闻人诀轻轻扫过,很快将目光放到视频里的另一个男人身上,对比起青羽,人的头发虽然不长,但并没有一直在梳理,所以……目前还无法判断出身份。 拇指轻轻点着椅子扶手,他审视起对方。 “眷属应该很珍贵吧?”看闻人诀看他,男人也不惧,走上前几步松开手指,刻有猴子的眷属令牌从他手心滑落, “想让他平安回去吗?” 这才是今天这场连线的重头戏,潘之矣轻打了个饱嗝,前一晚忙到半夜,大早上的他刚吃了很多东西。 “提你们的条件。”王不会开口,这种时候就需要他出声了。 那人目光很快对准他,端量片刻冷笑道:“大名鼎鼎的蛇属?” 涅生王域有两位先生这是世人皆知的,之前那场动乱,大部分的人只知道涅生伤残一位还死掉一位,却不知道目前为止还有一位眷属失踪,下落不明。 当然,这些不知道的人里绝对不包括寒鸦不渡。 盯视着潘之矣,男人露出古怪笑容,“左右手,左右手,废了左手,右手还会远吗?” “大名鼎鼎不敢当,”对这种口头上的输赢潘之矣并不在乎,直入主题道:“珍惜生命,不要浪费时间,谈谈你们的要求。” 闻人诀既沉默,就是默认他有这个权利发声。 寒鸦那边,二人隐晦对视,由年轻男人开口道:“将你们的人马撤出十九区,我们就将他放回去!” 闻人诀没有反应。 心识中维端嗤笑,“他们真是疯了,居然会提这样的要求。” 果不其然,潘之矣很快道:“不要那么离谱呢?” 想也知道自己提的这个要求不会被答应,青羽沉吟着,阴狠道:“那让你们的人马放开石城出口。” 通过石城便可到达海岸,潘之矣脑中快速调出地图,扭头轻声解释:“他们这是准备跑。” 虎属好不容易将人赶出十九区的城镇准备将这支寒鸦军团绞杀在荒野,这种时候放开口子,无外乎让人逃出生天。 抬起胳膊,闻人诀撑住一边脸颊。 “百候。”斜视着屏幕,他低沉开口。 男人迷离目光渐渐清澈,看着闻人诀眼睛艰难扯起嘴角,面容难看的笑了笑。 “说。”不明所以的,闻人诀又吐出一个字。 “谢……”千疮百孔的身体让百候的声音极其微弱,“谢谢您,让我活的像是个人,虽然很短暂,但……我起码活过。” 向阳微变脸色,悄悄捏紧拳头。 老实说,他刚还以为人会迫不及待的求闻人诀救他。 毕竟他现在所遭受的,是那样生不如死。 “还有呢?”用意不明的,闻人诀又问一句。 维端不知他意思急的想要开口劝,主人说这话,难道是真想答应寒鸦的条件吗? 好在,被悬挂的男人并未马上开口求救。 他努力抬起头又低下,像是在行礼,这点动作拉扯到他的伤口耗费他本剩不多的体力,大口喘息着,在青羽皱起的眉头和向阳的沉重目光中,他突然大了音量,坚定道:“请您,放过他。” 闻人诀沉默片刻,最终慢慢上挑起唇角。 “好。”和风细雨的,他轻柔注视对方,一字一顿道:“我会亲眼看着你死,记下你今天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一个一点都不会少,他们会来陪你。” 说完这话,闻人诀便真的坐在原位眼睁睁看着百候在不成人形中咽气。 …… 星坠一一三零年五月,寒鸦远征军团在十九区覆灭,尸体堆叠起小山,足足焚烧了两夜。 同年六月,正面战场上,寒鸦军团败退回海岸,日以继夜的开始建造大船准备渡海返回西大陆。 后方联盟中,因为圣鼎和涅生的人马拖延不肯撤出,三方间气氛逐渐古怪。 第486章 圣鼎邀请 百侯死的太惨,内中详细在涅生王域一时成了忌讳。 猴属区那边才架构的权利又一次动摇,闻人诀在王都呆了十多天后又带着白檀匆匆赶回复兴城。 “王。”提早得到消息的季春在城外迎接,闻人诀从车中走出,仰头独自站了会。 “主上?”亲卫走上前,声音带着请示。 车门已经开了半天,可主上却一动不动的。 季春只知道“家里”出了事情,但对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因而看到闻人诀独自站着根本不敢出声。 “嗯。”闻人诀懒懒应声。 心腹下属被当着他的面折磨到死这事情怎么想都不会愉快,但闻人诀显然不会为了一件事情沉入太久,那点点的烦躁和愤怒早就过去,如他最后答应百侯的,重要的是未来将发生的。 寒鸦败退,东大陆按理来说总算可以太平一段时日,但无论是仲勐还是他都明白不过,趁着这个时机吞噬复兴是最好的。 一来,因为和寒鸦战斗,他们的人马本身就驻扎在复兴城市中。 二来,复兴联盟经过这次的事情已经痛定思痛,被逼着要改变,真等他们改换了机制,再想下手难度就高了。 再考虑到虎视眈眈的另一方,这种时候谁会愿意先退出呢。 涅生担心圣鼎,圣鼎同样对他们防备深重。 “主上,帮里的高层还等着您回去开会呢。”季春左等右等不见人动,想起帮里从昨晚就在等的一群各地高层,低咳一声提醒。 闻人诀颔首,转过身。 亲卫看他走回,马上让出车门口的位置。 “还没醒吗,他可真能睡。”维端不得不赞叹,从上车开始白檀就在睡,没想到一路过来停经数个镇子人愣是好梦不醒。 弯腰将人从车中抱出,闻人诀上了空间更大的商务车。 白檀在他怀中“哼哼”两声,睁开眼一脸的迷茫。 “睡吧。”将人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闻人诀盖上人的眼睛。 前座季春半回身,将几份紧急文件递过 来。 白檀有了些神智,担心自己从人腿上滑下去,侧了下身,双手抱住了闻人诀腰。 “我们最近一直在清除已经查出来的圣鼎势力,动作如此频繁怕是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和注意,他们应该马上也要有动作了。” “加快速度,只要查出来是圣鼎埋在复兴联盟中的钉子,一概拔除。” 犹豫着,季春还是建议道:“您是否该将身份告知给朱阁他们了?” 最近这段时间展翅帮动作频频,朱阁和吴明哲等人从中提供了不少帮助。 接下来怕是马上就要起冲突,圣鼎跟他们一样,双方都会很默契的在联盟注意外博弈,这样的事情多了,学会那边就得给出交代。 真让他们被迫发现的话,季春担心朱阁等人心生芥蒂。 “找个机会吧。”闻人诀点头淡声。 白檀确实是累了,跟着闻人诀回王都人一直在忙,他独自呆了几天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半夜又被人从床上抱起塞进飞艇急急往复兴城赶。 好在这次闻人诀虽然还忙,但朱阁等人却是来找他了。 “白檀,你……” 刚见面还很激动的主动拥抱,白檀开心的看着一众同伴,哪里想到才放开手,朱阁的表情就变了。 隔着两步的距离,男人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好好解释吧,我们等着。” “哎?解释什么?”心虚的移开目光,白檀准备装傻。 “虽然我们很不想再提起,但是米苏的事情你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柳清河不准备放过,挪动到白檀对面。 “啊,这个……”白檀顾左右而言他,“陪我出去走走吧,你们不知道这两天我好累啊。” “白檀!”朱阁咬牙切齿。 “好了嘛!”高举起双手投降,白檀讨好的笑笑,“不愉快的事情就不提了呀,我好不容易忘记。” 大概的事情朱阁他们是听说了,但里面的细节还没人告诉过他们,包括米苏的下落。 “那你知道米苏去哪里了吗?”吴明哲皱着眉头,“那之后人就不见了,包括他的家人,我们怎么查也查不出来,是不是会长做了什么?” “他走了,闻人放他离开了,和家人一起。” “你们之后再见面了吗?”柳清河关心。 “没有。”谈论起这些,白檀的笑脸瞬间垮塌。 “好了。”虽然还是不爽,但注意到白檀脸色,朱阁还是决定揭过这茬,“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大家帮着你想办法,你的脑子太笨,不适合独自瞎琢磨。” “我知道了啊!”跟朱阁相处久了,白檀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他,上前两步讨好的拉住人胳膊晃晃。 朱阁无奈的摇头,沉着脸让大家出发。 酒楼那边已经提早定下,一行人到,菜马上就上桌了。 好久没聚在一起,朱阁几人心情都还不错,白檀跟他们在一起也很放松,主动要了点酒喝,饭后大家还坐在一块聊了会天。 一开始还聊学院里的事情,到后来,朱阁几人慢慢谈论到各自家族里的争斗,白檀插不上话,心中烦闷,独自坐在一边,一开始只是小口小口的喝,到后来有些多了,干脆大口大口灌。 等朱阁几人发现去拦,发现人已经有些糊涂,嘻嘻哈哈的笑着,满脸通红。 “这……”吴明哲头疼,“说好完璧归赵的啊。” “赶紧送回去吧!” 白檀脑子糊涂,但朱阁几人的话他还是能听明白的,“我没醉,你……你们怕什么,我才没有呢!” “行,你没有,我们赶紧回吧啊!” 安抚着,几人半强制的扶着他往楼下走。 “你们真是紧张,我能怎么的?” 自从上次跟米苏出去遇到意外,回来后,除了跟闻人诀待在一起的时间,他随时随刻被人盯着保护着,这种感觉和在星际相似,让他窒息。 若说没到地球前还能忍受,但在享受到真正的自由后,白檀发现他相当厌恶这样的生活。 可是他很弱,没有任何抗议的资本。 “朱阁!”白檀叨叨咕咕的不肯走,吴明哲将人半个身子放到朱阁身上,到了楼下,跟随着的护卫们已经将车开过来,柳清河走在前,刚准备招呼,尖利的刹车声就响起在身旁。 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吴明哲很快发现街道上有些不对劲。 往日里这个时候,边上停的车子应该会再多一些,而且,路上走的行人看似互不相识,但仔细看他们的目光交汇处…… 有问题! 只是瞬间,一行人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两辆黑色轿车急急停在他们面前,路上看似普通的行人跟着围拢过来,柳清河退回同伴身旁,几人将白檀护在中间,戒备起四周。 “外围的人呢?”江伟大挥手给出信号,半天却没有他们的人过来。 将白檀带出来,他们不会只带这么几个人,担心跟着太多人让白檀心里不舒服,也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半的人手他们都布置在外,本来接收到他给的信号后那些人应该出现的。 “都被控制起来了吧。”朱阁沉声,将白檀交给柳清河后大步走到前,“敢在西区这样光明正大的动作,我们怕是麻烦不小啊。” 语气是调侃的,但他的表情却很凝重。 “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原地等待十数秒,两辆车中下来的男人走到他们身前。 “不用紧张,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蒋雄礼貌笑笑,“我想请你身后的白少爷跟我们走一趟。” “你谁啊?!”白檀脑袋很重,但这不妨碍他听人说话,不顾拉扯他的柳清河,他借着酒劲骂人,“你当自己是谁,想让我跟你走就走?我……不对,老子才懒得理你!” “你们是什么人?”观察半天发现包围圈没有任何漏洞,江伟大沉声呵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就敢从我们手上劫人?” “你们的身份不重要,”蒋雄盯着白檀,“我是圣鼎王域第五军团长。” 自报家门后,他又拍了拍自己衣袖,颇为有礼的上前,“白少爷能跟我们走一 趟了吗?” 白檀清醒了,听到圣鼎王域四个字后,朱阁等人一脸的震惊,他却马上僵了脸。 “你……你们找我干,干嘛?”酒意彻底散去,他知道怕了。 第487章 街头激战 朱阁等人都在,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人把白檀带走。 两边的人很快交了手,只是很明显复兴联盟中有官员被收买,都是高级异能者,打斗的场面小不到哪里去,按理来说,早该有治安队的人过来,只是左等右等,有意拖延的吴明哲等人还是等不来希望。 “白檀,往后躲!”一阵强光发出,逼上前来的男人们猝不及防往后退。 最前头的几个人捂住自己眼睛,痛苦不已。 “韩曙,左边!”朱阁一手按在地面,街道立马翻涌如水面,只是很快就有土系异能者压制他的行动,在观察到己方的阵型后,他大吼着指挥。 强光随着韩曙的动作变幻方向,慢慢凝成光束。 圣鼎王域今晚来了不少好手,有人吃亏在前,立马就有人想出了应对办法。 遮天盖日的大树忽然从地面拔起,将韩曙推向角落,那光照射在树冠上,虽然融化掉落了不少树叶,但随着异植系异能者的操控,树枝的疯长速度像快进般梦幻。 白檀清楚自己的斤两,这种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小心观察着自己这边的人,他找准躲藏位置,一手捂着嘴,尽力不发出惊呼影响同伴战斗。 “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赢他们,”看冲出去的吴明哲重新退回来,柳清河冷静道:“拖延时间保护好白檀才是重点。” 他们这边的人少,且因为刚得知了来袭之人的身份,包括他,每个动手反抗的人如今心中都惴惴。 圣鼎王域为何要找白檀? 为何还要强请人过去? 要说展翅帮发展的太过壮大引起对方的注意?这种想法过于荒谬,虽然展翅帮如今在黑路上只手遮天非常威风,但比起王域,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力量。 且仲勐的大名他们每个人都有听闻,在跟随闻人诀认主之前,他们其实非常崇拜甚至想过要追随对方。 绑架这种事情,真的不像圣鼎会做的事情。 “这不是我们想拖延就能拖延的了!”在场只有吴明哲是体系异能者,前冲的重担都落在他肩上,叹息一声,他吼:“这么下去不是事,我们等不住!” 他们才几个人?加上还在身边的护卫不过二十来人,而圣鼎,从四面八方加入战斗的足有近百号,而且这些人的实力都不弱,有很多,甚至强大于他们。 “我看他们似有顾忌,”冯轲从半空中落下,手一挥,街道上的重物全都飘浮起来砸向对方,“感觉不想下重手。” “是怕伤了白檀吗?”韩曙也退回来急促喘息,他的异能虽然杀伤大,但同样的能量消耗也很大。 “也许还有我们。”作为这群人的领头者,朱阁已经慢慢学会承担自己的责任,在同伴战斗的同时,他不但要通观全局,还要想好对策,“自报身份,现在又处处留手,或许对我们的身份还有层顾忌。” “他们带走白檀究竟是要做什么?”有人烦躁。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江伟大抱着白檀躲闪攻击,怒的破口大骂。 “和圣鼎王域作对……”冯轲的声音带着不安,“我们……” “你还想将白檀交出去吗?”吴明哲呵斥。 朱阁沉着脸默不作声,他不是想不到这层,他们这群人虽然家族势力庞大,但各种层面上而言和王域都不在一个层面。 复兴联盟更像是商会组织,而王域就不同了,尤其眼前大陆局势莫测,复兴百城未来命运究竟如何还不清楚,对他们这些家族子弟来说,就算将来掌控起各自的家族,得罪王域的后果都将是致命的。 想必,那个男人一来就自报家门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跟他们无关,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放任白檀被带走,就可以当一个纯粹的路人。 “你现在说这个话又有什么意思?”冯轲虽然担心但从未动过交出白檀的心思,二十二区回来后,他们这帮人间有了深厚的情谊,当然不会因为这些威胁就放弃同伴,因而他被吴明哲的话气的面庞发红,但就算如此,他也没停了手上的攻击。 “我看治安队和城防卫军的人我们都等不来了,至于我们放在外围的那些人,能有一个逃出去搬救兵,现在也该到了,”柳清河凭空在原地变出棵大树,树枝挥舞间还打飞了不少无辜停放的车子,“现在唯一能等的就是会长那边的人了。” “大家再撑一会!”朱阁沉声大吼,为所有人提气。 江伟大抱着白檀飞上空,五六道闪电就交错着劈向他,头顶狂起的风如网,也在空中开始捕捉他。 白檀惊慌间睁眼看下方,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这个高度摔下去江伟大有没有事情他不敢保证,但自己这个肉体凡胎却是死定了。 能半身不遂都是好运的,怕就怕,留一口气扑腾两天才死什么的,太遭罪了。 白檀满心念叨放他下去,但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轻易开口,他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让江伟大分神。 喝的那点酒在空中地面这么来回的倒腾下全部吐了出来,终于,躲闪不及,江伟大一只脚被风卷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带着白檀,两人一起被向下拽去。 柳清河注意到这幕,忍着发颤的身子和额头冒出的冷汗,手一抬,地面树枝疯狂抽长,挟裹着江伟大的身子,将人重新拽向自己这边。 因为翅膀被风所伤,江伟大剧痛下不得已松开手,白檀尖叫两秒,很快被树枝接住。 如手般指挥枝丫将人放回地面,朱阁回头看一眼,马上皱眉喊:“伟大,你先别管白檀,赶快冲出去找人过来!” 配合着试了两次都未成功,朱阁边喊边退回白檀身边,拽拉着人护到身后。 看来这帮人是打定主意不会放白檀离开的。 吐了两次,胃中依旧翻涌,白檀惨白着脸,脚步有些虚浮。 “忍耐一下。”朱阁语气担心却也没有好的办法。 “我没事。”白檀嘴硬吐出三个字,身子跌撞着往后退。 朱阁一手抓住他,同时指挥其他人,“明哲小心地面!” 收起受伤的翅膀,江伟大由韩曙掩护着退到后方,朱阁的命令他听见了,虽然一开始所有人都准备先将白檀送出,但目前看来,以他们的力量是做不到了。 外等不来人,内又无法将人突破带出,唯一的办法只有他们中冲出人去求救。 很快想明白朱阁的打算,江伟大忍痛拍打翅膀。 虽然担心同伴们不愿意离开,但他同样清楚自己完成使命的重要性。 刚想离地而飞,不远处站着旁观的蒋雄就动了手。 火龙呼啸而来和强光对撞,江伟大和韩曙同时扑倒在地面,然而四溅的火星还是伤到了他们。 手背被烫出个红点,韩曙咬牙重新凝出两道强光。 眼看着局势糟糕到极点,护着白檀的柳清河也摇摇欲坠,打斗圈外突然传来动静。 朱阁精神一振,还以为是家族中来人,操纵土堆攻击的同时抬头去看。 几条黑色的身影如下山猛虎般突破外层包围圈靠近他们,来人身手很好,并不比圣鼎王域的男人们差,从快速交手又马上脱离战斗并移动来看,甚至还要高于这些围住他们的人。 隔着一定距离,朱阁并未认出这几个人,不过身后白檀却已发出惊喜叫声,“是三十一他们!” 前不久才出过米苏这件事,闻人诀当然不会再让普通人跟护,他将才召回身边来的一队亲卫放到白檀身边。 因为今晚是朱阁等人跟着,这队亲卫比较放心,怕打搅他们的玩兴便隔着一定距离跟随。 谁成想,圣鼎居然敢在城中动这样大的动作,等他们意识到有包围,再想冲进去就难了。 派出一人回去搬救兵,剩下的两个人纠缠打开口子,也不恋战,其余七个人毫无保留的使用异能战斗,快速接近人群中的白檀。 借着这个机会,江伟大终于找准时机飞上空。 “三十一!”白檀挥手跳脚,感动的热泪盈眶。 从来地球认识闻人诀后他就走上人生低谷,简直像是将全宇宙的厄运吸收一体,要不是依旧没什么战斗力,他都要相信自己就是衰神本人在世。 看到保护自己的人出现,白檀眼泛热泪,高兴的手舞足蹈。 眼看着两边越来越近,白檀刚将心脏放下一半,不远处突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中,蒋雄将一人双手缚在后顶到前。 “白少爷,”对准白檀惊恐面庞,蒋雄面无表情,“为了你的朋友,可否主动和我们走一趟?” 一边的翅膀受伤无力垂下,另一边的翅膀却是被逼着收起,江伟大两手被人擒拿在后,扭动身躯却脱离不了禁锢。 隔着身前大火,他看到白檀无助目光,猛的摇头,“别管我,我还就不信了,他们敢……啊!” 第488章 我不敢赌 一边胳膊被人卸下,江伟大疼的额头冒冷汗,但想起白檀还在不远处观望,他马上咬紧牙关。 朱阁等人见此场景马上脱离战斗跑过来,吴明哲试图前冲将人救回来,可是熊熊燃烧的大火阻隔了他们,加之圣鼎的大汉们也都赶了过来。 “卑鄙!”红着眼,因为刚才的试探,他的手背被火灼伤,吴明哲恶狠狠瞪视对方。 “你别伤他!”深吸一口气,白檀往前走。 “我并不想牵扯无关之人。”蒋雄未再有动作,只信誓旦旦的盯着白檀。 “你不能跟他走。”虽然担心江伟大的处境,但朱阁还是冷静的拽拉住白檀手腕。 这群人的目标是白檀,那么应该……不会伤害江伟大。 “朱阁……”白檀嗓音沙哑,大火还在凭空燃烧,江伟大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刚才为了带他突围,人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我不敢赌。” 是啊,他不敢赌。 万一人就真的敢伤害伟大呢?难道他要在今后的人生中不断后悔自责吗? 说到底今天这场打斗因他而起,为了保护自己……白檀环顾身周同伴,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他又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将他们置之不理? 现场只有朱阁在劝,虽然一直以来大家都很照顾保护白檀,但同样的,江伟大也是他们的同伴,这种抉择很艰难。 吴明哲粗重呼吸着,没有出声。 他不希望江伟大出事,但也清楚白檀现在跟人走结果很难说。 柳清河是个温和之人,除了极少数时候的暴躁,这样的场景下,他也说不出什么建议的话,只能说…… 所有人都将选择的权利交给白檀,并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无论人怎么选择,他们都会尊重。 “可是……”眼看着本来在人身前燃烧的火慢慢靠近江伟大垂下的翅膀,朱阁说不出话了,他阴沉着脸,死死握紧拳头。 “不要拖延时间。”蒋雄也不想做这种事情,但想起这段日子来被刺杀和失踪的那些兄弟,还是加大了手中力气。 “我和你走,你放了他,先……” 甩开朱阁的胳膊,白檀眸中清明,他的脚步相当坚定,之前的害怕似都消散无踪。 “白少爷!”耳畔醇厚声音响起,白檀还没走出两步,身子就被人揽住带回。 大张着嘴没来得及惊叫,白檀很快看到自己熟悉的脸。 “三十一!” 看出情况不对,三十一打了手势,七人中五人开始不要命纠缠那些围堵之人,他则带着三十九终于冲到白檀身旁。 “请在这里呆一会。”嗓音平静,三十一面无表情的戒备四周,“主上的人马上过来接您。” “闻人知道了吗?”白檀雀跃起来。 “是。” “看样子是我太好说话了。”蒋雄哪能不清楚这个道理,这来的九人身手极高异能也都不弱,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那支队伍。 所以说……临水先生的推测没有错。 右手抬起,拳头包裹上火焰,蒋雄冷了眼,直接抓上江伟大无力的翅膀。 火焰接触羽毛立马开始燃烧,江伟大努力忍耐却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白檀看到这样一幕,整个人都炸了。 “你说,”蒋雄抬起头,双目直勾勾追着目标,“这么的把翅膀撕下来,他还能再飞吗?” “我说了跟你走!”双脚踹向地面,白檀想要冲上前,然而三十一结实的手臂像是枷锁,让他动弹不得。 “您还请冷静。”对这堪称残忍的一幕,三十一表现的极为冷血,“只要您在这里,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 “你在放什么屁!”少见的骂了脏话,眼见那白色极为漂亮的翅膀被火焚烧,而江伟大的哀嚎渐渐衰弱,白檀眼中急的直掉泪水,“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很抱歉。”这段时间近身相处,三十一清楚怀中青年并不是难以相处之人,更不曾因为身份差距对他们恶言相向。 很多时候,白檀甚至会在他们守夜的时候偷偷给他们塞点吃的。 只可惜,他和队友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好白檀,至于其他人…… 能顾的时候他们当然愿意,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能。 真往无情了说,在场其他人的生死,他们根本不用在意。 无论怎么扭动挣扎,白檀仍就无法向前一步,他大叫到嗓子眼疼,身后束缚他的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韩曙一行人面露挣扎,但对白檀的哭泣,他们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样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是两难。 白檀死命掐胸前胳膊,可他的这点攻击对人来说不痛不痒。 清楚自己和异能者间的差距,他咬唇让自己清醒,抬头看向一旁的朱阁,目中满是哀求。 朱阁脸色很难看,在接触到白檀目光后,握紧的拳头直发颤。 平坦地面突然冒出土刺,抱着白檀的亲卫本能去躲,朱阁看准时机横撞过去,亲卫跌撞出去,白檀趁人站立不稳猛的挣脱。 一击得手,三十一反应快速,回身的同时就要去拉白檀脖领。 只可惜,早有准备的朱阁一手撑着地面,三十一所在的位置马上塌陷下去。 看朱阁动手,吴明哲马上相帮着拖住另一位亲卫。 白檀义无反顾的冲向火堆,在他马上就要碰触火苗时,那火像是有意识般,给他留出了个口子。 什么都顾不上想,白檀直接走入其中。 没想到朱阁会对自己动手,三十一眼看白檀走进对方异能掌控领域,急的狂声大吼。 “你让他自己做选择!”朱阁吃了他一拳,后退数步,嘴角溢出血丝。 “主上不会原谅你们。”手臂突然开始变得粗大,不过呼吸的功夫,三十一就像膨胀般,整个身子大了两圈。 看他横冲直撞像坦克般冲进人堆想要重新救回白檀,朱阁沉着脸怒视火焰后的男人。 “把伟大还回来!” 蒋雄确实不准备伤害手中人质,虽逼于无奈行此下策,但真要为此杀了人,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一把将身前人推出,蒋雄注意角度不伤到人的翅膀。 朱阁前冲几步,将已经昏迷之人接住。 白檀看江伟大被朱阁抱住,才松一口气,右手就被蒋雄抓住。 男人看他脸色惨白,温言劝说:“不要紧张,我们找你只是做客。” 虽出言安抚了对方,但想来也没什么用,蒋雄在身周下属的保护下忙往后退。 朱阁将怀中人交给柳清河,立马追上前去,“慢着,带我一起走!” “朱少爷还是回家比较好。”看那后来的九人似疯魔般开始进攻,蒋雄背对人说了一句,根本不打算停下。 只可惜朱阁再次发动了异能,不为攻击,只为将自己送到圣鼎人群中。 “我将他弄丢,没道理一个人回去!”怒吼着,从四五米高的土柱上一跃而下。 “朱阁!”看人不管不顾往下跳,白檀惊呼。 朱阁狼狈滚到蒋雄脚下,男人低头看他。 一脸的决绝,朱阁一点也没在意自己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蒋雄皱眉,听得身后九人的厮杀声接近,他还是挥了手。 被大汉从地面上拖起和白檀一同塞进不远处停放的车子,朱阁还没来得及安慰白檀,自己就先昏死过去。 …… 白檀做了个梦,梦中有很多人在追他,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大刀,喊着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很害怕,只能一个劲的跑,可是到了后来,双脚越来越重,呼吸间可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他跑不动了,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有人将他从地面抱起。 那人很高,胸口温度滚烫,明明还没看清人的脸,白檀本能的就喊出对方的名字。 “闻人!” “你醒了?”耳边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缓慢掀开眼睑,在看到头顶放大的脸后,白檀慢慢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来。 “我们在哪?”猛的一下坐起,白檀眼前一阵发黑。 朱阁忙伸手扶人一把,等人缓过口气,他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过来。 白檀很渴,加之做噩梦出了不少汗,就着朱阁的手喝了大半。 “他们在车里熏了香,咱两一进去就晕菜了,我比你早醒过来半小时,至于在哪……”叹着气,朱阁伸手指了下房间里唯一的窗户。 白檀早就注意到,在看到云朵和飞过的鸟后,失落垂下肩膀,认命道:“飞艇上?” “估摸都快飞出复兴联盟了,这都第二天下午了。” 第489章 欢迎你们 “我又闯祸啦!”白檀苦笑。 握着水杯,朱阁深吸一口气,低哑道:“你怪我吗?” “什么?” “让你置身这样的危险中。” “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吗?”白檀讶异,收起脸上干巴笑容,认真的抓过朱阁手腕,“相反的,我要谢谢你支持我的决定。” “你认识圣鼎的人吗?” “嗯~”轻轻摇头否认,白檀长叹口气。 “所以我的推测没有错,这些人是冲着闻人来的?” “应该吧。” “这么看来……”缓慢放下水杯,朱阁站起身,“我们做的选择也许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你真的不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看出朱阁脸色不太对,白檀松开了他的手。 “你知道,那种情况下我帮你也是害你……白檀,我是有私心的,伟大和我从小玩到大,我无法眼睁睁看他出事,我……” “可你也没有逼着我上前!”打断朱阁沙哑话音,白檀从床上跳下,正面直视对方,“还有呢?除了不想伟大出事外,你当时那样做的其他原因呢?” “你……”朱阁怔住。 白檀微微笑开,“你怒吼的那声我听到了,你说,让我自己做决定,朱阁……” 叹息着,白檀少有的强势,他伸手将朱阁侧过去的脸重新转向自己,用轻松的调侃语调傲娇道:“你无法拒绝我的请求,除了想救伟大,你还不想看我痛苦,对吗?” “白檀……” “我说你怎么矫情起来了!”从鼻子里出声,白檀抬起下巴,“早我醒过来的这半小时,你是不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我们做朋友这么久,我在你心里就这样蠢笨吗?” “白檀……” “别说话,你要听我说!”虽是命令语气,但白檀脸上的表情非常真诚,“我虽然没有异能不会战斗,但我不会认错一个人对我好的心意,我怎么可能会去想你是为了伟大的安全不顾我,朱阁……你还站在这里,你还陪在我的身边。” “这像是一个不为我考虑的人吗?我拿自己换伟大的平安,你不也拿自己的命选择来陪我?” “而且……”拉着人到窗边,白檀打量起天空和云朵,“我说过我不能赌,你知道的吧,伟大他有多喜欢飞翔,不说危及他的性命,就说剥夺他日后飞翔的能力,我也,不会允许。” “我白檀凭什么让你们这样护着我,为我着想?你们越是对我好,我就越不能……让你们后悔。” “如果这些人真是冲着闻人来的,或许因为我们两的任性,会增加更多的伤亡。”被人一番话语打动,朱阁面上多少恢复一些血色,但他内心的煎熬并未少掉半分。 他不是白檀,不能炽热的只想着某一点,家族的争斗和学会的扩张让他快速成熟起来,学会去思考更多。 “我也有想过的啊!”白檀没有扭头看人,他继续盯着窗外飘浮的云朵,“我想到,自己要是跟着走会怎样,他们会怎么对我,会不会杀了我,或者打我这样的,一瞬间,我其实什么都想了。” “可是那些……都还不确定不是吗?那时候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我若不跟着走,那人就会伤害伟大。” “我很怕疼,更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如果不是你们,我才不管!” “白檀……”朱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久久盯视身旁人,他半天才道:“我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你远比你自己所想的要坚强,伟大他们和我一样,我们从来都不认为你弱小。” “我不就豪迈了一次,你为什么要这么恶心的夸赞我?”拔高音调,白檀捶了朱阁一拳,故意揉搓起根本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我会保护好你。”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朱阁一字一顿。 “安啦,我知道。”白檀有些无奈了,“既来之则安之,你不要老是哭丧着脸,看的我很压抑啊,而且……”拽着人回床上坐下,白檀按住朱阁的肩膀,信誓旦旦道:“闻人会来救我们的,不要这么沉重。” “你真的很信任他。”朱阁的语气变得莫名。 白檀使劲点头,轻松道:“他告诉过我,什么都不用我考虑,这次的事情他既然知道了,那就不会有事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吗?”朱阁皱眉,“会长虽然有能力,但他现在面对的是王域,你懂王域的真正力量吗?” “我有什么不懂的,他不……”张口就要吐出的话被急急收回,白檀卡住,不知道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朱阁闻人的身份,他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没关系的,我相信他。” “白檀……”眉头深皱,朱阁拉人在旁坐下,轻声道:“你要不要考虑稍微做些改变?” “什么?” “虽然恋人之间能够完全信任很好,可是,我觉的人还是不能丢失自我,你应该有自保的能力,虽然获得力量注定要承受一些痛苦。” “我想过的。” “什么?” “他好像……”似在看朱阁但目光又无着落,白檀轻轻扯起嘴角,“不希望我有任何的改变。” 朱阁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只将眉头皱的更紧,“他不能这样对你,白檀,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样不行。” “我想过……”很少有面无表情的时候,但现在谈论的这个话题让白檀的眼瞳少见的冰冷,“你认为我该如何呢?” 朱阁说不出话了,他盯看着白檀,眸中沉淀着无能为力的怒火。 “他一定不希望我清楚他不想让我有改变……”转回目光对准朱阁眼睛,白檀又一次站起,“又或者他知道我知道,但他以为我不在乎。” “……除了不在乎,我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你心里什么都清楚……”朱阁突然发现这一点,又或者他更早就知道这一点,只是白檀一直以来的混沌让他以为人在糊涂,很多时候,糊涂未免不是件好事,他便也不想去点醒,但现在看来…… “他说过一句话,”白檀交错起双手,漠声重复道:“不需要太明白,做我的恋人,活的太清楚了也不好。” 朱阁有些抖,怒火褪去后,他放置在大腿上的右手完全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因为那直逼灵魂的寒凉正从白檀平静的声音中传递出来。 “不要同情我。”莞尔一笑,似不意外从朱阁脸上看到的神情,白檀很认真的弯腰盖住他手背,“你懂得尊重我,所以也要相信,我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世人不该只有一种存活方式,每个人都不一样,谁也说不好谁的生活是不对的。” “你在他身边……”朱阁察觉自己出声困难,他用力咳嗽起来,半天才嘶哑道:“睡得着吗?” “为什么不呢?我在他身边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 “你就一点都不怕他?” “你怕他了吗?”白檀不答反问,调皮的嘿嘿两声,一脸的促狭。 “我很佩服你,”朱阁相当认真,“你是我见到想的最明白却也活的最糊涂的人。” …… 上车之后二人便昏睡,因而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上的飞艇又飞了多久,只是猜测,朱阁认为他们已经不在复兴联盟中。 白檀认同他的看法,在傍晚时分,有圣鼎的人前来敲门送上吃的,那之后,飞艇在夜幕中继续前行。 直到下半夜,就算二人都提着神互相依靠着,但过分的安静还是让他们有些迷糊,不知不觉睡过去一阵,等到感受到失重,朱阁先一步睁开眼。 “看来是到了。” 房门被推开,有人礼貌的请他们出去。 白檀走在朱阁身后,二人都没反抗的意思,下了飞艇便上了来接的车,白檀进车前看了圈空地,才发现一同降落的飞艇足有七艘。 “不见那个绑架我们的人呢。”小心耳语着,他的面上还算平静。 透过车窗看街道景色,在进入内城前,车子上了大桥,朱阁观察着前方,直到看到巨大的拱门,他惊讶出声:“圣鼎王城!” “什么?”耳边江水声远去,白檀大胆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打量两侧的高楼和霓虹,赞叹道:“真是繁华世界。” 深夜了,街道上的车子仍就络绎不绝,许多店铺都还开着门,不少客人还停留在门前说笑。 这座巨大的城池,正慢慢展现于他们眼前。 “欢迎你们,”副驾的男人通过后视镜打量他们神情,悠扬道:“光临圣城。”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坠子都看了,每一条,很认真。 感谢那些依旧支持理解我的人,有位读者说的话深入我心。 她说,剧情开始了,小说人物的走向,作者也无法完全把握,作者只是根据人物的行动并把他写出来而已。 这种说法是对的,写着写着这个人就活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言行,我知道有的大神写个两三万字就能抓到这种感觉,坠子比较弱,这样的感觉大概三十万字吧才真正的有,就是你只能安排剧情却无法强行干涉他的话,乃至一些选择,这样讲会不会很玄乎? 那普通的讲法吧,就是违和感,如果强行去扭曲一个人物的变化或者言行,写的人就会产生违和感,违和的次数多了,这个人就“死”了,也就是你们俗称的“崩了”,我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让他们活着,跟剧情一同走下去。 我还有很多不足也一直在努力,针对小白这个人设,早从设定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会产生争议,这次算是行文到这里,书评爆发的第二次,我不意外却仍就有点难过。 我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不能说,我也想直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这么写,但说多了还有什么意思?很多时候还会剧透。 一千个读者或许有一千个不同的期望,我无法满足所有人,只能去写我想要写的故事。 就算是说弃文的,我其实也能感受到你们的爱之深责之切,我心中清楚,但我也有情绪,我需要先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所以很抱歉,我只能说,为什么不能对坠子多些信任,往下看呢? 总会明白的啊,很多东西,看下去就明白了,赦免这文不一直这样吗,也许你们到后面明白了却仍就不喜欢,那坠子只能回答,我会继续努力加油的。 第490章 口味极重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声巨大声响,有人背朝外从房间里倒飞出。 破碎木门砸落在身上,季春抹了把脸,擦掉额头留下的血迹,快速爬起重新走进已经没了门的房间。 对这样的一幕,两头守着的亲卫们却毫无反应。 “王。”低垂着头颅,就算刚被狠狠一脚踹飞,季春仍就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 “动手之前你说过什么?”闻人诀冷冷扫视人,“你说,复兴城中的圣鼎力量已全被清理干净。” “是属下的错。”季春没有分辨,今晚出了这样的错漏,责任全在他过于自负,“属下已经联络了朱家,现在消息也都散放到下面的城市,一有动静,我们就能将他们拦下。” “你自己是废物不代表圣鼎也是……”感觉烦躁,闻人诀张口想骂,只想到什么,他又生生忍住,“人带走了就不会留给你拦截的机会。” 听出男人的声音平静一些,季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 闻人诀侧过身去看墙上挂着的东大陆地图,沉声命令:“你先下去,既然来带白檀也就说明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来路,那就干脆放开手脚去干吧。” “是。” 缓慢踱步,闻人诀低下头沉吟,“传话给蓝岸,既然做好撕破脸的准备,那么复兴联盟这边能瞒住的时间就越来越少,让他随时准备好出兵。” “那……白随主呢?”观察着人的脸色,季春轻声。 “杀了他除了激怒我并结下死仇外没什么好处。” “我们这边需要?”半站起身,季春请示。 “不用做什么,等他们的消息,你要看好余浅平,绝不允许他出半点意外。” “是。”安静等待片刻,不见闻人诀再说话,季春弯腰退出房间快步离开八楼,对楼梯口等着他的下属们点头,带头离开。 “眷主?”属下担心上前。 “还算好,只被踹了两脚。”脸颊上还留有血迹,季春吐了口唾沫,歪头用大拇指擦去。 “那接下来我们?” “都留着点神吧,再出点事情我们都别活了!” 对比起在二十二区中贫苦的生活,到了复兴城后季春才明白什么叫真正活着,什么叫真正握有权势,这种滋味一旦尝过,没人肯放弃。 “眷主……”观察过左右都是他们自己人,中年男人贴着季春耳朵轻声道:“您房里的那个,刚刚好像断气了。” “死了?”脚步顿了顿,季春神情变得不悦,“才一晚,这么不经玩呢。” “王龙已经到角斗场里给您物色新的合适人选去了。” “嗯。” …… 季春都退出去大半天了,闻人诀还站着一动不动。 维端让天眼现形在空中,试着安抚,“主人,您不用太担心,不管怎么说带走白檀的不是寒鸦的人,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他。” “你当我为这事?”蹙起的眉头舒展开,闻人诀打量圈房内,甩手往外走。 “哎?”维端不解的声音转而到他心识中。 “虽拿帮派给他练手,但到底不够大气。” “您说季春?” “真正掌一方大权,他还欠缺很多。” 白檀被带走这件事情除了本身让他有些恼火外,更多的还是季春在这件事情上的失误。 之前没有暴露出不足,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有潘之矣在这边坐镇。 而他跟潘之矣不一样,虽在大事上过问,但也没有处处都去盯紧,本身清理圣鼎势力就急不来,更要处处小心谨慎。 操之过急的下场可不就是被反噬吗。 “要是潘之矣在就好了。”维端明白这点,拉长声音感叹。 闻人诀走出去后,两头亲卫自然跟上,他停留在另一间房前,亲卫赶紧上前为他开门。 “选拔底下人才倒已经不成问题,”在房中沙发上坐下,闻人诀挥手让亲卫退下,揉搓着额头阴郁道:“但这眷属的人选实在麻烦。” …… 白檀被围观了,准确的也可以说是被参观了。 因为从早上到中午,过来看他的人陆陆续续,只不过有的大大方方走到他房间,话也不说的又转出去,而有的则比较含蓄,露个脸,跟看小动物似的从窗口看他两眼,背着手又走了。 被安排在环境还不错的房间里睡了一夜,朱阁始终保持警惕,因为睡在桌面上,清早起来面色不太好看。 白檀倒真的贯彻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宗旨,没心没肺的在大床中央一觉到天亮,醒了就喊人要吃的。 圣鼎这边真像是找他们来做客的,别说为难了,下边守着的仆从每个都很有礼貌,微笑着就将吃的送上来。 比起涅生中吃到的那些东西和复兴联盟中的,圣鼎这边的食物有些细小的差异,抓着从未吃过的水果当饭后甜点,白檀怡然自得,朱阁看他满嘴汁水,不得不递上擦嘴的白巾。 “什么情况,都大半天了也没个人来和我们说话就算了,这么多人鬼鬼祟祟的看我们,是没见过人吗?” “你管他们呢,看看而已,少肉吗?”吃的肚子滚圆,白檀起身活动两步,转身拍拍朱阁肩膀,“放轻松。” “莫名其妙被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再怎么无所谓,你也有点心思吧?” “不然呢?能怎么办?”一脸老沉的坐下,白檀摇起头,“跑的出去吗?” “……” “快乐一天是一天,难过一天是一天,别折磨自己。” “他要现在就进来宰掉你我呢?”看不下去白檀的自在,朱阁故意阴着脸恐吓。 “好汉饶命!”白檀果然识时务,闪着水汪汪的大眼抓住他手掌,立马换了态度讨好道:“说好了,你要保护我的。” “我……”朱阁无奈了,受不了一堆又一堆的人来看,刚想冲门口的人发火,院子外,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都在看什么?” 那是一声呵斥,立马就让围着这个房间的人群散去大半。 “部长!”窗口几个抱着文件的男人马上挺直腰板,在行礼后快速逃离。 猜到正主要来了,朱阁起身挡在白檀身前。 两秒后,另一道清越些的声音跟着响起,“人长的很好看吗?” “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瓮声瓮气的声音里满是不屑,“感觉不像。” “不像是什么意思?” 随着这几个人的走近,那些还围着的人终于全部散去。 白檀重新从桌上抓起个紫色的果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 “不是吧?”因为朱阁挡在前,姜承明才到门口就注意到人凸出的大肚子,惊的张大嘴,“口味这么重的吗?” “什么什么?”人身后还跟了个人,嗓音较为醇厚,可语调中的好奇没少半分,“长得很惨不忍睹吗?” 急切的推开挡路的姜承明,姜孝探头,马上就又缩了回去。 站在门侧,他的语气突然严肃万分,“蒋雄,你确定自己没有绑错人吗?” “什么啊……”之前那道不屑的声音变得不解,蒋雄皱着眉头拨开姜孝进门。 朱阁听的一头雾水,但这不妨碍他露出愤怒表情。 一眼就看到那个“庞然大物”,蒋雄挥手让身后的同伴进门,“是后边那个!” “哦~” 几位圣鼎的部长终于全部进门,巧妙的站位,毫无遮挡的将白檀从头到脚扫视几遍。 “还……不错。”有人点头评价。 还有人发出了难以理解的“嗤!”声。 “你们好!”白檀手中抓的果子还没放下,嘴角沾着紫色的果皮,他非常得体的行了个礼,“谢谢你们的招待。” “……”姜孝似觉的有趣,走近两步,围绕着他转了半圈。 姜承明手摸下巴,目光满是玩味,故作阴沉的大步上前,“不求我们放了你?” “你们打人吗?”白檀倒真的有些紧张起来,很认真的盯着对面几人。 “不一定。”姜孝看了眼桌面沉声。 上边摆满了吃的,但已被消灭了大半,看来……人的胃口倒是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拜托你们!”扔下果子双手合十,白檀大着胆子越过朱阁,可怜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不管你们跟闻人诀有什么仇什么怨,可弱小的我是无辜的啊!” “……” “我深受他的压迫,其实过的无比悲惨,你们看,我都饿瘦了!”原地转了一圈,白檀重新合上双手,弱道:“请你们相信我,如果你们有需要,你们可以把我派回去,我给你们做内奸!” “……” “你当我们傻?”蒋雄皱眉怒叱。 “我在他身边时常听人说起,圣鼎王域的人每个都是心怀坦荡的君子,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怎么把他卸八块都可以,只是能不能别伤害我,我会很听话。”拍着胸膛保证,白檀回身拉过凳子,并拢双腿端正坐好,诚恳的提起建议,“而且要杀他的话,下毒比较好,我是他的身边人,你们知道的,我比较有把握!考虑考虑吧?” 看白檀前一秒还说着下毒杀人的话,下一秒就目不斜视的一脸乖巧,朱阁僵在当场。 来的这几个人一看就在圣鼎王域中地位不低,他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万万没料到白檀会来这么一出,只见前边几个男人的面色果然都变得奇怪起来。 姜孝声音浑厚,可他愣是凑到了姜承明耳边窃窃私语,“这真的没抓错吗?真能是那位的真爱?这也太他妈……”一时想不出好的措辞,他抓起头皮。 “傻!”诚恳的给出评价,姜承明点头道:“都傻出泡了!” “应该……”明明是百分百确定过的,可连蒋雄都不自信起来,“不会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家看文的时候,可以多留意留意那些未完之言,特别是闻帝经常说一半就不说的话。(眷属们也一样) 不要被文中某一部分人的视角带进去,我亲爱的小天使们是有上帝视角的,拿小白打比方,别只从潘之矣或者向阳蓝岸这帮人的角度去看他,偶尔也可以从朱阁书易的角度去看看。(甚至可以从小白的角度去看看) 小白的人设,说太多了就剧透,套用我回某位读者小天使的话。 你就按照文中看到的小白这么去理解他这个人也可以,其实没问题,他就这个人设。 可你要想全面认识这个人,你就要看到糖下的刀。(坠子真的矛盾,坠子根本不想你们看出这些刀,要看出来,可能就要比较认真的去玩味文中一些对话,但看到有人不解白檀这个人物又急到抓头……) 不过坠子觉的有一句话很对,一千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正是看小说有趣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看到昨晚的留言很感动,谢谢大家的加油!比心~ 第491章 故人相见 “你们听他装疯卖傻!”又一道怒吼声从门外传来,很快就有个浓眉大眼的男人气势汹汹而来,“你以为说这么两句我们就能给你放了?” “郝强,你怎么回来了?” “啊,手头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对待自己人男人的语气瞬间变化,在白檀胆怯的注视下,大咧咧的扯开胸口扣子,唾骂道:“咱们在复兴联盟中的兄弟死了不少,王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还不干他们!” 这最后一字落地,男人又突然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继续瞪白檀。 朱阁看人来者不善且还带着火气,一手拉过白檀手腕,将人扯到自己身后。 “先生们说时机不到,”一语带过这个话题,姜承明探头看门外,好奇道:“禾先生呢?这趟应该跟你一块回来的吧?” “我先过来了……”注意力很快放回白檀身上,郝强凶神恶煞,“我说你!”伸出手去,他想要去拽白檀,只可惜半路就被朱阁阻挡。 “你是什么人?”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礼吗?”朱阁不动声色观察起房内几人,自报家门:“复兴城,朱家少当家。” “朱家?”歪着头,感受到人身上传出的晶核能量,郝强冷嘲:“什么狗屁朱家,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握着人的手腕,朱阁往前走了两步,冷道:“来之前你们说请的是客人,我想问问,这是圣鼎招待客人的样子吗?” “狗……”张嘴想骂,郝强甩开人的手,突然想起禾火一直教导的,只好艰难上扯起嘴角,“你们能做客人的时间不多,好好珍惜。” 说这话时,他还紧盯着白檀不放。 来地球前白檀从未在自己的生活中见过这样粗鲁的人,但在地球生活几年后,他如今已然能够面不改色的和这样的人对视。 虽猜测这帮人目前不会伤他,但就怕遇到脑子不好使的一时情绪上来打他两拳。 “你知道浅平在哪里吗?” 心中思量着,白檀本能回了句:“谁?” “余浅平!”牙齿咬的咯吱响,看人瑟缩模样,郝强强压下怒气。 “余浅平……”白檀一时是真的没有想起来,不过这个名字确实有些熟悉,低着头,他开始回忆,终于,在记起那张明朗笑脸后,他拍手大叫:“啊,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的同学!” “他在哪里?”这一次发问的不是郝强,而是一旁站着的蒋雄。 “他还活……”姜孝问了半句又及时刹住,换了个别的说法,“还好吗?” 吞咽着唾沫,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对面这群人紧张的样子,白檀大致猜到一些…… “那什么…… 他不应该在学校里吗?”高高举起双手,在对面几个男人杀人目光下,白檀连连往后退,话音带上哭腔,“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我要是知道,立马就告诉你们。” “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了你?”郝强神情暴戾,“你知道我们这次在复兴联盟中损失了多少兄弟?杀你一个人根本就不够。” “可是……”看出人的认真,白檀眸中恐惧加深两分。 “说他在哪里,要么你就闭嘴!”白光闪过伴随噼里啪啦的声响,前一秒还站着的黄衣男人身上忽然缠绕上无数道细小闪电,郝强开始一步步逼向前。 姜承明眯着眼,微微摇头阻止了准备上前阻拦的姜孝。 朱阁忙伸展双手,像老母鸡一样将身后白檀牢牢护住,二人开始步步往后退。 白檀惨白脸,看出身前人的杀意,他的唇开始不自觉抖动。 被电死什么的,一定很难受吧? “你看我长的像是一张负隅顽抗的脸吗?”垂死挣扎,他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我是真的不清楚!” “你天天跟在他身边,又是他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好!就算你不清楚,总该知道一些别的什么吧?说!” “知道……”白檀很慌,绞尽脑汁的想,“知道他很爱睡觉算吗?” “你他妈还敢跟我油嘴滑舌?” “我没有!”白檀觉的人头顶好像冒烟了,心慌到结巴,“真,真,真不知道啊天地良心!” “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肯说的。”掰动手指,郝强抬起胳膊。 看解释不通,白檀只能完全躲到朱阁身后。 眼见二人渐被逼入墙角,门外不远又有一道怒斥声传来。 “放肆!” 缠绕作响的电光一瞬消散,郝强的身子立马僵硬在当场。 “了不起了!”来人从门外跑进屋,喘气很急促,“这都敢擅自做主了?” “先生~”刚还暴躁如雷的男人这时候喊起人来语调却是相当柔弱,电光彻底散去,郝强似在自己身后摇起无形的尾巴,讨好的搓手,“那什么,我就是想让他说点实话。” “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做这些事情?” 声音依旧严厉,新来的这个人在朱阁讶异打量下,将人高马大的男人训的愣是连一个字的抗议都不敢有。 看出情势转变,朱阁暂时松了口气,毕竟真要在这房间里打起来,先不说他势单力薄,就说异能上他也是吃亏的,根本护不住人两分钟。 “古……”从朱阁背后探出头,白檀刚听到人的声音就有些怀疑,这下彻底看清人的长相,意外过后立马欢呼,“古知秋!” “白檀。”久未见面,古知秋的模样没有半点变化,但周身的气质,跟白檀初见他时已经截然不同。 轻轻点头,人安抚般对他笑笑,接着就又皱起眉头轮番扫过房中几位还站着看戏的。 “诸位部长今天很得闲吗?” 他问的轻飘飘状似无意,却让姜承明等人变了脸色。 “嘿嘿~”憨厚的抓起头发,姜孝第一个往外走,虚伪道:“手头事情一堆堆的,这一不小心怎么来了这?唉。” 他一走,蒋雄也板着脸默不吭声的离开。 姜承明虽有不甘心,但看古知秋面无表情的脸,只能摇着头出门。 背对着人,郝强蹑手蹑脚往外走,恨不得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 只可惜古知秋就像背后长了眼睛般,断喝一声:“站住!” 滴溜转着眼珠子,白檀大大方方的从朱阁身后走出,这么会子的功夫他算是看出来了,古知秋在这伙人中地位很高,而且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尤其怕他。 他在地球上除了朱阁这帮人外,没能交上什么朋友,被他放走的古知秋绝对算一个。 能在这里遇到人真是中大奖了,无论如何也要抱牢人的大腿,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先生?”一脸苦哈哈的转回来,郝强身上哪还有刚才的威风,就像霜打的茄子,人完全焉了。 “道歉。”平板着脸,古知秋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郝强懵了,先看那个一脸好奇,刚还被他吓到快掉泪的人,后又讨好的重新看向古知秋,拉长音调含糊道:“先生,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依旧没有表情,古知秋伸手将旁边看戏的白檀拉到身前,“是谁给你的权利威胁他?” “这……”郝强犯难了。 “擅自将人绑架来,这事情王可还不知道吧?” “我……” “你们说请的是客,可我们的待客之道是你刚才那样?” “先生……”面上有些挂不住,郝强耍赖的再叫一声。 只可惜往日里应该就会放过他的禾火今天却很较真。 “道歉。” “对不起!”语气很差的冲白檀吼了声,郝强一脸的不爽。 想他堂堂王域部长,怎么的也要个面子,结果每次犯错误都被禾火骂孩子一样提着不放。 “……”古知秋皱起眉。 轻轻舔过干涸下唇,白檀却乐颠的马上应了声:“没关系。” “哼!”听到这句回答郝强心里别提多不得劲,甩手出门,一路头都不回。 人一走,古知秋便走到白檀身前,颇有些激动的打量着人。 白檀注视着郝强走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刚还捏着他小命的男人会这么快在他面前吃瘪,真是太痛快! “你还好吗?”没有在意白檀的嚣张,古知秋挥手让门外的守卫关上房门,嗓音低下来,“好久不见了~” 第492章 最不相配 “真是好久不见了,”白檀退后两步,上上下下打量人,唏嘘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缘巧合。”古知秋简短。 看出人不想多回忆,白檀侧过身去拉椅子过来,顺便给站在一旁的朱阁介绍起来,“这是我的朋友,古知秋。” “您好,我叫朱阁,来自复兴城。”很是有礼的,朱阁马上对人点头。 古知秋笑笑,伸手向前,“都坐下说吧。” “嗯。”支着下巴,白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劫后余生道:“真的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被电烤了。” “他没什么恶意,”古知秋表达歉意,“我回来的迟了些,郝强的脾气太过急躁。” “郝强?刚才那个冒电光的男人?”白檀若有所思,“他们都很听你的话,而且,禾先生……是你吗?” “禾火是我的化名,我跟你说过要重新开始。” “真没想到你会在圣鼎中……”很是感慨的拍着桌子,白檀摇头道:“知道你在这里,我早将你抬出来了。” 古知秋一笑作罢,紧盯着白檀沉默起来。 被人看的不自在,白檀扭头看朱阁,神情透出疑惑,见朱阁也是一脸的不解,他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不安道:“怎么了吗?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想到你还呆在他的身边。” “呃……”这个他指的是谁白檀心中清楚,因此只能打起哈哈,“我自己也没想到。” “我走前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嗯。” “那你就没有任何的想法?”蹙起眉头,古知秋叹息,“他就是这样保护你的?” “什么想法?离开他吗?” 二人一口一个他,朱阁在旁听的懵懵懂懂,聪明的保持安静。 “他对我其实挺好的,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胡闹了,说不准,他也在生气呢。”说到这里,白檀又紧张起来,“他们会放我走吗?” 二个人的感情私事,古知秋只能给建议却不能干涉,“你放心,绑你这件事情,王并不知晓。” “那……是刚才那冒电光的男人擅自做主的吗?” “是也不是,”古知秋耐心解释,“是底下的部长们。” “我其实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重要,闻人诀不会为了我妥协什么……” “你刚说你知道余浅平?”古知秋却是问起之前的话题。 “嗯,他帮过我们。” “哦?” “我们来复兴城的路上出了点意外,是坐的他的车队,而且之后我听其他人说起过,他在校外还帮了闻人诀一次。” “是吗。”古知秋忽而低沉,“他失踪了。” 白檀抿起唇表情有些尴尬,其实他刚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找他,郝强他们跟他的感情很深,他们这帮人许多年前就认识了,经常一起出去闯荡游历,在安排他去复兴城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边最安全。” “那……”摸着自己中指,白檀犹豫,“你不问我他在哪里吗?” “你不是说了自己不知道吗?”古知秋非常平静。 “你相信我的说法?”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质疑吧,就跟刚才那帮人一样,虽然他确实不知情。 “他们或许会怀疑,但是白檀……”轻摇头,古知秋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我见过你们的相处,你不知道并不奇怪。”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安慰,不过有人信任自己再好不过,“既然这样,你能不能让他们放我回去?” 古知秋沉默。 白檀瞬间没了精气神,自言自语道:“想也知道不可能啦……” 就算不知道,但费尽心思的将自己带过来,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掉呢? “你放心,”安抚的拍拍他手背,古知秋温和道:“绑你不是王的意思,眼下我又知道了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郝强这些人,只是想以你换回余浅平。” “那要是闻人诀不答应呢?”在人身边时白檀相信闻人诀会保护自己,可现在……其实他的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仲勐不知道你被绑架来了,你相信我,他不会认同这样的方法,如果闻人诀不答应交出余浅平,我也会护你平安。” “万一他们很生气呢?”对自己的小命,白檀当然要百分百确认好。 “再生气也有我在这里……”很是认真的,古知秋站起身,“如果涅生那边愿意把人放回来最好,可就算不能,以我的性命起誓,我会将你安全送回去。” “谢谢……”白檀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红着眼睛站起来,无比真挚道:“能在这儿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用这样,”古知秋平静说道:“你救过我,我做这一切很正常。” 种花得花种豆得豆,白檀笑嘻嘻的自吹起来,“我这是善有善报,对吧?” “对。”像对小孩一样,古知秋不自觉的伸手摸他脑袋,“你的温柔会回报给你好运。” “嗯。” “白檀……”看人纯粹笑容,古知秋脸上闪现过复杂,“我在这里问你一句,你要仔细想过再回答我。” “什么?”看出人的郑重,白檀跟着紧张起来。 “你真的原意回去吗?” “啊?”笑容瞬间裂开,白檀有两秒钟的彷徨和迟疑。 “你放心,我不是不想放你走。”怕人想歪,古知秋很快道:“不管余浅平能不能回来,我都会保证你的平安,但有一点,如果放你走,你可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去?” “……”白檀又不蠢,怎么可能还听不懂人话中意思,“不去那,我能去哪里?” “随便哪里。”很是干脆的,古知秋镇定道:“海阔天空,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白檀,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在他的身边生活。” “呵呵……”不知为何,白檀突然笑起来。 看到他的笑容,古知秋摸他脑袋的手慢慢放下。 “说来奇怪……”独自笑了两分钟,白檀突然不笑了,轻声道:“这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知道吗?在你之前也有人暗示过我,让我离开他。” 想起那个歌声美妙在百鸟中旋转跳舞的男人,白檀幽声:“他身边的人不喜欢我,就算他们不敢说,我也能从他们眼中看出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厌恶我。” “而不管是他们,还是像你一样跟我亲近的人,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不该留在他的身边……就好像全世界都抱有这个想法。” “是,就连我一开始也这样想,可到了后来,我发现除了他的身边无处可去……”微仰头看窗外天空,白檀的声音变得悠远,“这儿不是我的家,我在这里除了他没有更亲密的人。” 说这话时不免又要想起那次昏暗中二人缠绵的拥抱,潮湿的吻,和从未经历过的痛,“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爱情和对的人,很多时候我甚至不愿意去深想,但这是我的人生,直到死亡之前,我都能够为自己负责。” “至于你说的,若我的答案是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你会怎么做呢?” 古知秋良久沉默。 白檀直直看着人,带着些奇怪的恶意,“如果他拿余浅平来和我换了呢?” “路程遥远,没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谢谢你。”没有料到能得到这样的答案,白檀低头,“但我想回去,我突然想让他抱抱我。” …… 一支亲卫小队被罚到沙南茂林,这个消息王都中的潘之矣很快得知,从鼠部那他也弄清楚了白檀被绑架的所有细节。 待到圣鼎那边来了联络,复兴城中的消息也跟着传来,只说王已经在回王都的路上。 拿着进一步研制的晶核手机,他很快联络到人。 “主上,从王都来的电话。”副驾坐着的亲卫将巴掌大小的方块递到后座。 闻人诀垂着眼,缓慢抬手。 “王,如您所料,圣鼎那边要余浅平。”单刀直入,潘之矣没有说多余的废话。 “人我带回来了,”拿着手机,闻人诀表情阴沉,“交换地点呢?” 没有意外王者做出的决定,潘之矣很快道:“安溪镇,北临绿力森林,位于十九区、复兴联盟和圣鼎王域的交界,算是个三不管的混乱地带。” 第493章 不吃素了 如今的十九区已落入涅生王域手中,挑这么个地点交换可见圣鼎的认真。 “大概是怕挑别的地方我们不去吧。”维端看闻人诀开始看书,在心识中问道:“您真的打算让吴明哲这帮人带着人过去交换吗?” 自从朱阁和白檀被绑架走后,学会中的人就陷入了自责。 待从季春那得知交换的事情,立马就找到了闻人诀说要自己过去。 闻人诀当然没拒绝,这次回王都他虽带上余浅平,不过也跟江伟大等人商量好把人留在什么地方等他们来。 没有理会维端的询问,闻人诀将刚才放下的手机重新拿起,按了几个键拨通老鼠那边。 “王。”低哑声很快传来。 闻人诀垂目,落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点着摊开的书本,“孙阳飞那边怎么说?” “里七城和高坪城都已经掌握在手,现在麻烦的是源口。” “商会那边呢?” “上个月投票差了两票。”老鼠将整个王域的消息掌握在手,闻人诀这时候问起,他说的仔细,“之前拿高坪城的时候已经动过暗杀手段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这次却是不好故伎重施了。” “传话给孙阳飞,告诉他,我给的时间不多。” “是。” “书易呢?”照旧跟以往一样,每次跟老鼠的联络最后闻人诀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还是没消息。” 诺大星球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尤其书易失踪时身受重伤又被飞鸟带走,谁也无法确定他的生死。 “继续找。”合上眼,闻人诀语调平平。 …… 江伟大养好了伤却没以往的活跃,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他无比懊悔自责,虽有同伴们的安慰,他却仍就无法原谅自己。 好在,圣鼎那边想要交换人的消息很快传来。 虽不知道圣鼎为何要绑架白檀又是要拿什么人过去交换,但在得知展翅帮已经有了安排后,吴明哲为代表主动找了闻人诀要求跟着去。 闻人诀在电话里略微沉吟,很快便答应由他们带队和圣鼎交换人质。 再怎么在复兴城中折腾,对吴明哲和柳清河这帮人来说也不过是家族商会间的搏斗,这次情况却很特殊,一想起他们将要去面对整个王域,没人能真正做到轻松。 闻人诀当然留给他们反悔的时间,在电话里淡声交代,“你们要想好这么做会产生什么后果,你们都不是单独的个体,彼此都代表着身后的家族,兄弟伙伴情谊是否值得你们走到这一步,我希望你们慎重考虑。” 不知道他们会迷茫挣扎多久,只在挂掉电话后,闻人诀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有答案。 有吴明哲他们会给出的答案……这很少见,他居然没有缘由的相信这帮被家族庇佑着的青年们会拼死一搏。 虽然理由特别可笑和幼稚。 结果当然被他料中。 他要回王都一趟,当然在那之前还要将余浅平留在半路,好让吴明哲等人将人带到交易地点。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涅生的王。”因为饿了两天,余浅平的气色很差,他的双手被锁在一起,包括脚腕上都戴着特制的锁链。 “我却早就知道你是圣鼎的高层。”微微笑着,闻人诀伸手拨开他额前乱发。 余浅平皱着眉头别过脑袋,非常厌恶的喝了一声:“别碰我!” 耸了耸肩,闻人诀不太在意的收回手,轻柔叹息:“怎么还这么暴躁。” “你恩将仇报,不会有好下场。” “圣鼎王域一直靠诅咒打败对手吗?”看余浅平厌恶目光,闻人诀突然开怀大笑道:“仲勐手底下要都像你一样天真就好对付了。” “闻人诀,你阴险狡诈算什么王者?!” “说起报应……”屈膝下蹲,闻人诀微微低头。 站在余浅平身后的亲卫立马压着人肩膀强硬使人下跪,闻人诀对人无能力为的愤恨表情感到有趣,伸出拇指抬起人的下巴,“你手上干净吗?” “比你干净!”就算受制于人,余浅平仍就嘴硬的对骂。 “说实在的……”闻人诀对他有很好的耐心,“我越来越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这话无比古怪,余浅平知道人跟自己一样还是学生,不过……想起对方的身份还有面前这张诡异的银色面具,他不确定起来。 “朝气蓬勃,无所畏惧。”直起身,闻人诀环视左右,距离下一个镇子还有不少的路程,但天色已经暗下来。 身周带着的亲卫们决定在荒原上休息,如今正在四周点上火堆。 天气不错,感受着清风,他仰了下头自言自语,“晚上会有满天的星星吧……” “秦钟是不是你杀的?”就算被捆绑上特制的锁链,余浅平身后仍就站了两个亲卫控制他的动作,充满愤怒的,他盯着闻人诀的侧脸发问。 “是不是呢?”没有直接回答,闻人诀垂下目光淡淡扫过人全身,慵懒道:“不管怎么样,还要谢谢你介绍他给我认识。” “你这个混蛋!”因为过于愤怒身子却又无法动弹,余浅平狠狠咬紧牙关,嘴角渗出了血迹,“我好后悔没有一见到你就杀了你!”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对人产生了同情和好感,在那之后更是几次帮助对方。 甚至于,将王域好不容易在复兴联盟中栽培出来的秦钟介绍给对方认识,现在想起来,秦钟当初的死本身就充满了巧合,一定是……被身前人所害! “后悔有用就好了。”缓慢吐出口长气,闻人诀抬手让亲卫将人带回车中。 余浅平不甘心的扭动身体,继续大骂:“你卑鄙无耻,你手沾这么多无辜之人的鲜血,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你能看到他们吗?”活动着手腕,闻人诀莫名道:“看到那些因为我或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 “……” 没有放过人怔愣表情,闻人诀悠然道:“如果能够看到,他们有没有排满我身后的荒原?” “你……” “活了都不能做什么,你指望他们死了再来努力?”喃喃着,闻人诀似厌倦,“就算真的有鬼,想必他们也要躲着我。” 这话听着实在狂妄,但余浅平再骂不出来。 那一瞬间,他从男人身上感受到极为怪异的气息,就似人的身周涌动着什么可怕的生物,正想从另一个空间汹涌到他面前。 没管人怎么就突然安静下来,闻人诀转身进了亲卫刚搭好的帐篷。 …… 余浅平第二天被带到途径的镇子关押起来,而闻人诀则带着贴身亲卫坐上了回王都的飞艇。 潘之矣忙的很,得知消息后只让手下人在楼下迎接。 没有在意这些虚礼,闻人诀直接去了对方的办公室,进去时里面还有人在商讨事情,见他径直推门进来,房内众人全数下跪齐声问好。 “王。” 所有人包括潘之矣都低下了头颅,闻人诀直接走到房中沙发上坐下,懒散的抬了抬手,“起来吧,继续。” 有王在,一众汇报讨论的下属们全都拘谨起来,就连说话也频频结巴。 潘之矣听的皱眉,却又怪不了他们。 谁让他们的主上尊敬的王平常太少在王都出现,主政大楼里呆的时间就更少到可怜,想要不畏惧,起码平常要多接触,就算不说话,能经常看到也要好很多。 闻人诀听出房间里的人因为他的存在而紧张,掀了下眼皮,颇为无奈的扫了眼。 潘之矣耐着性子跟底下人把事情吩咐完,等到一行人再次对着闻人诀弯腰行礼后退出,他走到王者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苦笑道:“您在这里我的效率低了一半。” “抱歉。”闻人诀直起身子很真诚的道歉。 “您不去安溪镇吗?”潘之矣当然不可能真的跟男人计较,很快转移话题道:“不亲自到场的话,白随主要哭的吧?” 听他带上调侃闻人诀也不在意,眯眼道:“去之前我还有个事情要办。” “您准备好亲自见他了吗?”很快猜出闻人诀这趟回来的真正目的,潘之矣好奇发问。 “尽快安排。”丢下四个字,闻人诀甩动着胳膊起身往外走,阴鸷道:“被动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吃素了。” 第494章 人质交换 从他到复兴联盟起,涅生王域就似一直处在被动地位。 被动结盟,被动开始战争,甚至被动保持和平。 但闻人诀的脾气又哪里如此,他要是老实下来就必然是有所图谋。 这一点,跟他接触久了的眷属自然明白。 所以进复兴联盟培养地下势力扶植官场上的人,留意朱阁这帮大家族子弟,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他诸多算计中的一环,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不管是帮他打下手的潘之矣还是为他掌握所有消息的老鼠,更甚至于跟他一体一直存在于他识体中的维端。 所有这些最为亲密的存在,没人能在他真正捞网前看穿全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系着一个点,却无法将这些点相联。 …… 有潘之矣的安排,闻人诀回王都的当天晚上就在城外某栋破旧小楼中见到了全身包裹严实的男人。 “您好。”男人嗓子动过手脚,在只点着一盏烛火的房间里发出,很是嘶哑难听。 闻人诀只带了潘之矣一人,进房间后,潘之矣学着亲卫,很快找到张椅子放到他身后。 老神在在坐下,闻人诀凝视着人,慢慢翘起二郎腿。 门边站着的黑衣男人走近几步。 “寒鸦何时离开东大陆?”没有多余的客套,闻人诀单刀直入。 “三天后。”那全身躲在斗篷里的男人毫无迟疑,很快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出卖干净,“因为在东大陆惨败,王域里已经叛离出不少人。” “哦?”银色面具后闻人诀的面庞抖动,他轻轻笑起来,“裘渡看来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不是取决于您吗?” “嗯?”眼角慢慢上挑,闻人诀听出人在拍马屁,突然冷道:“我不喜欢仰视着跟人说话。” 包着斗篷的男人愣了愣,很是僵硬的单膝跪下。 看人识趣,闻人诀颇为满意的笑了声,“你所求为何?” “强大!”语调微微颤抖,男人澎湃起来,“绝对的强大,潘先生说过,您能给我永无止境的绝对强大!” “那么你能回报给我什么呢?”好整以暇的抱起双手,闻人诀平缓道:“你要知道,每个人所能得到的都取决于他本身的价值。” “只要我继续强大,裘渡就会继续重用我,在他眼里根本没什么感情,他只认同强大,我在寒鸦不渡中掌握越大的权利,来日能为您做的就越多。” “我听说……”俯视着人头顶戴的帽子,闻人诀慢道:“你的弟弟死在裘渡手中?” “那就是个疯子!”黑衣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开始颤抖,“他没有感情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我的弟弟,他只是办砸了一件差事,裘渡就让人将他扔进了蛇洞。” “寒鸦不渡在谷中挖了个深坑,里面常年养着各种异形虫类,凡犯了错的都会被扔进去,大多尸骨无存,每年从洞中清理出来的骨头都有好几车。”潘之矣适时弯腰讲解。 闻人诀点了下头,“这样他还敢重用你?” “他以为所有人都只喜欢权势和力量,感情在他眼中是不存在的。” 这话其实不错,闻人诀玩味的打量着男人,如今,身前这人跪着难道是为了给弟弟报仇? 当然不是。 “您还能再给我两瓶神水吗?”黑袍罩身的男人跪着膝行,祈求道:“留守在王域中的七色死了两个,如今我是团长中最有力的竞争者。” “你既已认了我为主……”没有吊人胃口,闻人诀举起手轻拍了两下,门外站着的亲卫提着大箱子走进来,当着黑衣人的面缓慢打开。 “我自然不会吝啬。” 借着那点微弱光线,黑袍罩身的男人看清了箱中摆放整齐的针剂,全是一支支不同颜色的神水。 “这……”无法克制的,他的声音尖利起来。 闻人诀不动声色的看着人变化,慢条斯理道:“你应该知道这两箱东西的价值。” “是……我……不,属下知道!”一手伸出,男人抓起其中一支小心握着不肯放下。 “当然,这些东西不可能是只给你一个人的。”不紧不慢的,闻人诀道:“我应该告诉过你,每个人都只能喝和自己能量相符的神水,不然别说增强能量,只怕会死的很难看。” “是……”不肯从那些针剂上移开目光,男人回答的漫不经心,“我知道,我不会胡乱喝的。” 要是能再喝五瓶,自己的实力说不准就会超过七色中最强的红羽,一想到这,男人激动的恨不得立马就提着两箱子神水消失。 “我要你带着这些神水继续在寒鸦不渡中寻找愿意认我为主之人,寒鸦将大半军团投放到东大陆又吃了这样惨痛的败仗,想要恢复没有五年时间肯定不行,这段时间,上层一定会经历大换血,只认同自身实力的地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如何利用好这些东西。” “是,属下明白。”连连点头,男人显得很不耐。 闻人诀上挑起嘴角,慢慢踱步到人身前。 手摸着箱子满脸的狂热,黑衣男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一手缓慢伸向前,闻人诀的中指轻轻触碰到男人额头。 身子顿了顿,男人不悦的想要避开,只可惜下一秒他的身子就似被无数异形盯上,来自魂灵的恐惧让他动不了手脚。 肆无忌惮散出神眼能量,闻人诀近距离压制住男人体内的晶核能量,虽只有一根手指的接触,男人却无法逃离分毫。 就像背上大山,他一点点趴下身子。 最终,在闻人诀弯下上半身后,人四脚着地下巴顶着地面,根本抬不起头。 “你要记得,”在人头顶轻声嘱咐,闻人诀温柔万分道:“我能给你就能拿回,信这世上有神吗?” “我……”动物之间会有对顶尖掠食者的恐惧,就算不曾见面隔着一定距离……而人类本身是没有的,最多是对气场强大者的一些崇拜,可从晶核能量出现后,等级相差太多的异能者是能通过体内晶核能量逸散到身周磁场中得到这样的效果的。 当然,黑袍男人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恐怖。 这种感觉,便连他的王都不曾带给他过。 再怎么说,他的晶核能量也是顶尖的,尤其在喝了几瓶神水后,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另一个人的气场压制到这种地步。 口中不断流出唾沫,他就像个全身失禁的人一样,说话变得非常困难,“相,相信”。 短短两个字,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两次。 “那就要时刻警醒自己的言行,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柔声细语,闻人诀终于收回神眼能量,睥睨着人的狼狈模样。 …… 明白寒鸦具体离开东大陆的时间闻人诀就又给复兴城中的孙阳飞施加了压力。 而这头,匆忙赶过去的吴明哲等人终于接到余浅平。 看人脸色青白,柳清河有些不忍的给他喂了水。 闻人诀在王都见过神秘人,稍微眯了一会,天一亮,马上坐着飞艇前往安溪镇。 圣鼎王域这边,临近出发前消息当然瞒不住了,仲勐沉着脸,将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部长全数叫到自己的房间。 “王域之间互相为敌,我们要的是堂堂正正击败对手,而不是如此卑鄙的拿对方的女……”话出口察觉不对,他急急收回去,“男人做把戏。” “可是王……”郝强不服气,“他们也不全在战场上针对我们,盟约还在,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对我们在复兴联盟中的力量下手,难道就不卑鄙吗?” “那也是力量上的碰撞,是我们没有算的过他,可谁拿身边的女……”顿了顿,王者皱眉,“拿无关之人来威胁,说出去,你们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现在看来涅生果然名不虚传,手段这么阴险,当年挑动我们和寒鸦在复兴联盟中残杀,他们却在一旁看起热闹。”若非如此,更早在复兴城中布置的他们怎么也不会比不过对方。 “有能耐我们可以抓他们的眷属来交换,但我再说一次,我仲勐的兄弟不会没出息到去动对方的女人!” 第495章 偶然巧遇 闻人诀当然不会真的将交换人质的事情全权交由吴明哲这帮初出茅庐的学生来处理。 对他而言,学会中人的加入顶多算是明面上的队伍,私下里,他自己带着十多个亲卫坐着三辆车在交换前一天赶到。 安溪镇面积不小,因为位于三方势力交界处,加之靠近绿力森林,来往路过的人和车队络绎不绝。且跟一般的镇子相比,因没有统一的官方组织,秩序混乱很多,镇中只以几家商会为大。 “说是商会,其实更多的像是帮派,商会不过是他们明面上挂着好看的,这些人垄断了整个镇子上的生意,别管是面上的还是地底下的,绿力森林中出来的晶核或者猛兽,只要从这里交易出去,他们都要从中抽成,镇中还有一些零散的组织,但都不足以和这三家抗衡。” 鼠部派来的情报人员在镇中和闻人诀的亲卫接上头,这时候已经尽责的陪同在闻人诀身边介绍,“也因为相邻的三方势力都不适合插手此处,所以这里的人口买卖很是兴旺。” “您看……”探子伸手指了下街边,“像这种脖子上戴着项圈的,都是晚上要拉到人市上的。” “你对这里很熟悉,是本地人?”侧身让过摩托车,闻人诀漫不经心的问上一句。 “是,我是土生土长的安溪镇人。” “哦?”跟其他城市的水泥街道不同,安溪镇上的道路都是大石头铺就的看着非常古朴,闻人诀用眼角余光再次打量对方。 男人很有礼,跟他保持的距离既能让他听清楚对话也能不被其他人听到,更关键的是,始终落后一步半的位置非常谦恭。 “你是何时加入的鼠属?” “回王,”压低声音,男人并无隐瞒,“已经有十年左右了。” “十年?”闻人诀有些诧异,“鼠属像你这样的探子是每个镇子上都有?” 他虽早知道老鼠手上握有庞大的情报组织,根基极深,但严密到连这样的镇子上都有多年扎根的探子还是让他感到意外。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但像属下这样的探点应该还是很多的。” 对人的谨慎闻人诀不置可否,当然他也并不很关心男人是真的不知道还只是因为不能说。 不论鼠属私底下有多手眼通天,只要老鼠还为自己所用,那么这股力量就脱离不了掌控。 …… “王,咱们还是别管这闲事了,万一引起注意呢。”小巷子口,仲勐穿着普通的布衣布裤,正注意着前面还在殴打撕扯女子的两个男人,姜孝有些担心,劝道:“这趟出来您自己也说过,不能被涅生或者复兴那边知晓。” “就两个人,我们直接上去干趴下不就得了!王,让我去吧。”郝强拍着胸脯,对己方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不满。 “人多眼杂,人质的交换要等到明天,你若是现在就弄出动静,岂非平添障碍。”临水看了眼前方,“这两个人一点避讳都没有,想来也是做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肆无忌惮,真想救人还是再往里跟跟吧。” “要我说,王您没必要亲自来这一趟呀。”姜孝虽然嘴上那么说,但也看不下去一个弱女子就这么被人活生生拉走,脚步往前迈,人贴着仲勐轻声:“难道涅生的王还会亲自过来吗?” “他来不来我管不着,就当出来看看吧。”仲勐沉声。 在成立王域前,仲勐推翻过不少王区的王,从那时候起他就警醒自己不能脱离普通人,所以当上王域之主后,他经常带着人到下面走走。 这次借着交换人质,沿途过来他也看了几个城市的管理。 且,别的都先不谈,就说明天的交换涉及到自己的兄弟,余浅平本是十万个不愿意离开王域去复兴城的,是自己强制要求人走出去成长,这次出了意外,他虽不用对余家交代,但心里总是过不去。 而且,两位先生的看法很一致,虽说交换地点是他们选的,王域中仍存在一大批担心涅生搞鬼之人。 所以别看他只带着十多人出来,但其实王域中已提前调集了五万人马到边界处,只要他这边有点什么风声传出,半天就能杀到。 “我不敢了,呜,疼,别打了,我不敢了!”一连被扇了七八个耳光,女子被人恶意踩在脚下。 因为疼痛她无助的抱着头,被左边的男人扯着头发拉拽起来,剧痛让她忍不住求饶。 “王?”下垂着的手指动了动,一行人身周有风刮起,姜孝脸色难看的准备出手,仲勐却突然握住他手腕,低声道:“慢着,有人来了。” 虽在小巷子,但位置并不是很深,女子凄惨的叫声引来了一些过路人的注意。 在几个大胆围观者的窥探下,两辆摩托突然出现在巷子中,男人们拖拉起女子强制将人绑上摩托,吹着口哨飞驰而去。 “姜孝,跟上去。”仲勐沉着脸,冷然下令。 当初选安溪镇正是因为这里位于三不管地带,他们能够确保这里没有涅生或者复兴的力量存在,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对这个镇子有过干涉。 正因如此,涅生那边才能答应交易。 不过,现在的麻烦正因为他们不了解,所以没想过这里的人遇到“麻烦”会怎么处理。 眼看好不容易拐过角就能不那么引人注意了,没想到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这么带走了。 “张毅,回去把剩下的人叫来。”仲勐继续下令。 “王,”郝强兴奋起来,笑道:“您准备带着我们十几个人把他们老家给抄了吗?” 要说一开始就没管也就算了,既然管了,那就要管到底,仲勐没什么迟疑,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临水作为王域的军师,站在一旁却也没说什么。 …… 闻人诀戴上了探子给的面具,白檀做的面具虽然逼真但戴久了面部会不舒服,若非有必要,他不会粘贴。 遗落之地带出的银色面具倒是最舒服的,只可惜现在那张面具就像张名片,他要不想弄的路人皆知,最好还是不要戴。 “夜市摊口就在几大市场的中心,非常热闹,您要是想看看安溪镇的声色犬马,去那里最合适了。” 探子名叫无名,短不过半天时间就能跟闻人诀冷言冷语的几个亲卫搭上话。选这么一个人可见老鼠的用心,闻人诀随意在镇子里走动,等到傍晚,无名带着他们往镇子中心去。 “如果说白天的安溪镇是繁忙的,那么夜晚就是迷人而危险的。”穿过人群,无名憨厚道:“我们没有名字,有也只是随口编的,像我们这样散落在外的探子,称呼无名便是。” “他倒洒脱。”维端对陌生的环境总很兴奋,看闻人诀在桌边坐下,碎碎念道:“我要是有身体就好了,不知道人类的食物吃起来是什么滋味。” “我会尽快为你寻找合适的身体。”手拿酒杯,闻人诀仰头一饮而尽。 身后跟着的亲卫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旁边两桌。 无名跟着上桌,为闻人诀介绍起菜色。 “这是油炸飞蝶,只有绿力森林里才有的一种昆虫,想要吃到只能在周边几个镇子。”先大嗓门介绍了这么一句,无名突然低声凑过脑袋,“到现在为止,镇中还很太平。” “看来圣鼎不会玩什么花招了。”摸着酒杯沿,闻人诀似笑非笑。 “我靠!搞什么呢?” “找死吗你们!” 怒骂声忽然从临近的一个摊子里响起。 很快的,桌椅翻倒,酒碗碎裂声靠近他们这桌。 闻人诀扭了下头,眯着眼睛打量不远处跳跃追打的一群人。 “哈哈哈,痛快!”郝强虽然受了点伤,但今晚的活动让他心中舒坦,他们的王还和以前一样,并未被什么王者该有的威严束缚,带着他们几个兄弟就这么闯进人家的帮派,愣是将人家的老窝闹个底朝天,将那些被关押的女人都放了出去。 虽说代价是他们被追的狼狈不堪,不过,这也让他想起那时候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只顾着一腔热血行事的时光。 躲过身后的攻击,郝强满脸笑容的将路过的桌子掀翻,制造障碍好让身后的人追的不那么紧。 混乱中,有酒瓶砸向闻人诀和无名坐的这桌。 虽未起身,但闻人诀偏了下头,躲过飞来的菜叶。 “顾着点先生!”姜孝看郝强完全打疯了,无奈的吼上一声。 临水因为实力不强今晚留在外面接应,这么一路打过来多少有些精疲力尽,眼看身子马上被追击者抓到,姜孝中途拦了一把。 狂风虽将他和追击者阻挡开,同样的因为那股力道,没什么体力的临水就这么摔了出去。 闻人诀还没站起,比起周围几桌人的骂骂咧咧和愤怒,他淡定的像在茶楼品茶,虽身前桌面上早就狼藉不堪,他却巍然不动。 只当人朝他摔下来的那一刻,闻人诀无奈的扬了扬眉梢。 伸手接过人细瘦腰肢,男人很诧异的面朝上平躺摔在他腿上。 一手揽住人,闻人诀另一手还握着酒杯,低垂目光清淡的扫了人一眼,漠然道:“你碰洒了我的酒。”   第496章 夜中追逐 “抱歉。”临水有些许的尴尬。 闻人诀振臂,人借着这股力道站起。 “你的酒钱我赔了。”整理了下领口,临水打量着男人脸上的面具。 在这样菜盘和桌椅乱飞的情况下,这个扶住他的男人显然淡定的过头了。 “看来不只是酒钱了。”慢悠悠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闻人诀轻轻放下酒杯。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们这桌已经被人团团包围住。 临水显然也发现了这点,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再说了声:“抱歉。” 闻人诀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运气,出来熟悉熟悉环境吃点东西罢了,居然还能碰上这样的闹剧。 “你跟他一伙的?”为首的高大汉子瞪着三角眼,手指很霸道的戳到闻人诀跟前。 “我要说不是呢?”云淡风轻的语调配合闻人诀耸动的肩膀,并不怎么让这群已经气疯了眼的男人信服。 “不是你还抱他?”有汉子挥舞着砍刀在后质疑大骂。 闻人诀侧视一眼,漠然重复:“不是。” “管他是不是,先砍死再说!”群情激奋下,现场很快又闹起来。 这么点间隙,闻人诀后退两步准备离开,他不是救世主更没热心肠,不管这两伙人是怎么起的冲突又怎么打成这样他都不准备插手,更不准备救助。 刚扶人那一下纯粹是因为他不想避开,要是起身的太急,最后那口酒就喝不到了。 看他不理不睬的转过身,那些挥舞着砍刀的男人们呼喊着冲过来。 在那之前,一个酒杯飞越过人群,准确的砸向闻人诀后脑。 感受到背后凌冽而来的风声,闻人诀仍就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 临水想要阻拦,不过在他之前,还坐在一旁吃饭的几个男人终于动起来。 其中一人跳起拦截下酒瓶,另外两个人伸出腿将涌上来的汉子们绊倒。 剩下的三个男人眼也不眨的冲入追击者们中央,从腰中抽出短匕,速度极快的抹脖。 有血飞溅过临水眼前,他慢半拍的意识到这伙人的狠辣。 这让他不得不再一次打量起已经走远的面具男人。 看的出来,边上这桌人的加入完全是因为这伙人袭击了对方。 闪身躲过砸过来的凳子,他就地取材,掀翻另一张桌子挡住扫射向自己的子弹,速度很快的扭身就跑。 有郝强他们断后,对体力和能量都相对较弱的他而言,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主人,看来外面的世界还是乱呢。”维端让天眼稍稍升高,打量着鸡飞狗跳的现场,“看来不管构建了什么样的权利结构,人类永远不缺斗争。” 它观察到现场的局势,很明显蒙着脸的这群人数量不多,也就二十人左右,而包围追击他们的汉子人数却很壮观。 一路逃到这里,蒙脸的这方已经露出疲态。 “主上?”无名稍稍凑近身子,声音透出询问。 “啧。”闻人诀走到角落回身,悠悠看向打斗中心。 因为那个砸向他的酒瓶,亲卫中有一半动了手。 他虽不想惹麻烦上身,但很明显,这伙人多势众的听不进他的解释,虽说了和蒙脸的那群人无关,奈何对方不信。 “那群追击的人是安溪镇上的势力?” “唐家,安溪镇三大商会之一。”对闻人诀的观察力无名并没感到意外。 “蒙面人呢?” “暂时看不出来,”打量着,无名猜测道:“应该是外地来的人,不然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唐家作对。” “哦~”目光专注到其中一人身上,闻人诀眯了下眼,“很强。” 维端在心识中附和他,“比您强。” “你觉的我能跟他过几招?”闻人诀并未生气。 犹豫一会,维端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五分钟吧。” “他若拿命来拼三分钟已是我的极限。”闻人诀似笑非笑的上扯嘴角。 “您有感到熟悉吗?”维端让天眼靠近一些,发现对方打斗的一些招式似曾相识。 “说不准是熟人。”意味深长,闻人诀挨个扫视战斗中的蒙面人。 临水边打边退,不自觉的就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待到将一群攻击者都带过来,闻人诀的悠哉算是结束了。 无名退到另一边,撕扯下身上的衣服蒙上脸,汇合打斗中的闻人诀亲卫,一群人拦截在闻人诀身前。 “看来要赔的确实不只是酒钱了。”喘着粗气,因为得到暂时的庇佑,临水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体力。 闻人诀束手站着,轻飘飘的问了句:“你们这是怎么他们了?” 唐家这伙人的样子跟完全疯了一样,就算杀父之仇大概不过如此。 “烧了他们一栋楼,”微笑着,临水擦了把额上的汗水,“还放了一些女人男人。” “听起来很过分。”很是诚恳的,闻人诀给出自己的评价。 “好像是这样。” 没能再聊下去,就算闻人诀的亲卫都上场了,依旧无法阻止汹涌的攻击者扑向他们。 闻人诀赤手空拳,他腰间倒是有幽蓝匕首,但就像他的那张面具一样太过引人注目了,这种时候明显是不适合拿出来的。 临水挥手,手心出现条半米长由水凝聚而成的鞭子,就见他轻轻甩手,鞭子将一个冲向他的男人击打到地上。 闻人诀跟人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边动手边漠声询问:“你们该不会没有接应的吧?” “再撑个两分钟……”手心鞭子因为体内能量的耗尽而消散,临水险险躲过迎面而来的火球,却无暇顾忌脚下爬动的藤蔓。 眼看攻击者的砍刀就在边上等着他,闻人诀手臂伸展揽过人腰肢,将人带到自己身侧。 临水不过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己又一次被人所救,将手中才抓到的凳子扔出去,后退两步喊了声:“强子!” 闻人诀趁机对远处观望着自己的无名打了个手势,男人吹响口哨,散落在四周的闻人诀亲卫慢慢汇拢过来。 “轰隆!” 有大型卡车直接冲撞进来,还在围观的路人纷纷破口大骂,郝强对天吼了声,细密的电光闪现,身周包围着他的人群一时倒了大半。 临水在车经过自己身旁时伸手,车斗里站着的男人及时拽住他手腕,在被拉上车之前,他另一手拉了下闻人诀衣领,喝道:“上车!” 开车的人技术很好,车子在摊子里快冲急停,几次掉头转弯碾碎不少桌子后总算接应上所有人。 闻人诀蹲坐在车斗里,唐家的人徒劳追了几步,子弹扫射在车皮上,噼里啪啦的很是激烈。 “哈哈哈,爽快!”卡车横冲直撞,不过两分钟就开上大街,看一群男人在后边急得跳脚,郝强仰头大笑,畅快道:“没人受伤吧?” “擦破点皮,没什么!”有手臂破了大口子一直在流血的男人无所谓出声。 闻人诀对亲卫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蹲在一起,占据车斗一边。 要说刚才还不是很确定,现在却是可以肯定了。 近距离下,他已能从人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晶核气息。 仲勐扯下面上黑巾,环视一圈点过自己这边的人数,又扭头看向闻人诀一行人,“抱歉,牵连到你们了。” 之前临水遇到危险,多亏这帮人搭救,仲勐很是感谢,从身旁亲卫手中接过水壶递出去,友好道:“先喝点水休息,甩脱人之后,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甩脱人?”闻人诀直接站了起来,呼啸而来的夜风吹拂起他的衣角,眯眼看向街道后方,他调侃道:“看来不那么容易。” 话音落,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果不其然,轰鸣声传来后,很快从四周的巷子里不断窜出摩托车,且再远一些的位置,七八辆黑色面包车也跟了上来。 “被盯牢了。”郝强笑不出了,虽然他图个爽快,但也不准备真在这里跟这样一帮地痞拼个你死我亡,更要紧的是,明天他们还要和涅生那边交换回余浅平。 “老大,怎么办?”姜孝盯着越来越多追逐包围他们的车子,目光阴沉。 “再这么开下去只能被堵住扫成马蜂窝了。”闻人诀漫不经心,就像事不关己,随意道:“异能再强,这么多枪支可不是闹着玩的。” 仲勐显然也是这样考虑的,沉默半分钟,很快拿定主意,“告诉司机,找栋没人的废楼,我们先躲进去!” 第497章 挺有缘分 “兄弟,那边就靠你们啦!”郝强吼了声,一拳将爬到窗户上的男人打下去。 闻人诀背靠着墙蹲在窗下,头也不抬的举手对着窗外就是两枪。 无名低矮着身子窜过来,皱眉轻声:“唐家这次动真格的了,外边的人越来越多。” 之前在街道上被追围,仲勐无奈只好让开车的本地司机找栋废弃的屋子先藏起来,没想到包围过来的唐家人是越来越多,本还准备暂时抵挡一会找机会逃出去,现在看来是别想了。 “另外两家插手了?”之前的围堵,现场看到的不只有一家的衣服。 “是,属下还看到了方家的人。” “你不说三家关系并不好?” “可也不怎么差,这次应该是谈好了条件。”无名隐晦打量对面一眼,这栋废弃的屋子只有两层半,原来大概是想建成高楼的,后来不知怎么资金跟不上第三层就只造了一半就停下了,一楼开了很多窗户,大多只装了窗框,风从外穿堂而过。 如今外面像蚂蚁群一样的唐家人正前仆后继的妄图从窗户里攻进来。 仲勐那边的人进了屋子后自动守住一边的窗户,在将随身带的枪支弹药分了一半给闻人诀这群人后,两边互相配合抵挡住来自外面的冲击。 闭眼又睁开,闻人诀一手握着抢,另一手缓慢摸着腰间的幽蓝匕首。 “主上,再拖下去局势就更难了。”无名忧虑。 平复起自己的呼吸,闻人诀见缝插针的对窗外又开两枪,精准的放倒靠近到最前的男人。 无名说的他当然清楚,眼下他们这帮人还能守住这栋房子是因为体内的晶核能量还未消耗完,真等用不出什么异能了,就靠他们这几支枪又能做什么? “主人,不如趁机干掉他们吧。”维端在心识中出声,语调阴森透着蠢蠢欲动。 在它看来,主人完全没必要跟着一起抗,反而有很大的理由帮着外面的人杀死仲勐。 “你觉的外边的人愿意单独放过我们?” “只要我们说出身份?” “围杀王者多大的罪名,先不说我们的态度,圣鼎那边绝对不会罢休,这种情况下,杀人灭口比较好。” “呃……”维端迟疑,“他们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说自己是涅生的王他们就信了?”闻人诀很坦然,自若道:“涅生和圣鼎的王没事一起跑这里来干嘛?” 听着是有那么点不可思议,不过……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 “仲勐就算死了圣鼎也不会解体,反而会迫使他们放弃自己称霸的目的,转而不计一切代价来消灭我们。”利索的换弹夹,闻人诀漠声:“要打垮圣鼎,就要消灭他们的军团和王域力量。” 不是没动过干脆在这里灭掉仲勐的想法,不过这样做明显弊大于利,一个摇晃的圣鼎意味着复兴将获得改革变身的机会,且今晚的局势很紧迫,思考众多后,他决定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虽然心中有些烦躁,但他面上仍就淡定。 维端因为圣鼎这些人的存在只能让天眼尽量远离,守护程序也不敢轻易使用,看闻人诀被窗外子弹逼的趴到地面还沾了一脸的灰,它忍不住带上些嘲讽:“要是您和仲勐都在这里被人杀死,那一定是星球今年,不,这一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可不嘛…… 如今星球上最大的两个王域之主居然被一个镇中的家族逼的头都抬不起,且到明早,恐怕这一屋子里就没一个能动弹的了,实力再强又如何,体内的能量总会消耗完的呀。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是比普通人类强,但也不至于像坦克一样能够完全抵挡住雨淋般的子弹。 “老大,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太久啊。”姜孝被郝强轮换下休息,但五分钟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恢复太多能量。 “赶紧把外边的人调进来吧。”灰头土脸的,刘杰侧身着地翻滚过来。 仲勐没有吭声,手一抬,只见外边空地上的一辆车子浮空,没两秒又带着呼啸风声砸向唐家阵营。 “老大,”因为有外人在,临水不得不跟其他人一样改换称呼,“这样下去我们熬不到交易后。” 他能猜出仲勐在想什么,因此低声劝说,“交换是在中午,可我们这些人……”打量过闻人诀那群,“压根撑不到那时候。” 仲勐出发前是调集了五万人马在边界,其中还有三千就在安溪镇外,但要是现在就将人调集进来,怕是涅生那边会产生什么想法。 要是以为他们想玩花招扣着余浅平不放这还是好的,怕就怕,涅生也将人马调动过来,双方本就不存在什么信任,一点的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在此地爆发场冲突。 真要是打起来了,复兴联盟中的局势怕是马上就要巨变。而这对圣鼎来说显然是不利的,寒鸦不渡是败退了,但他们还有八十万人马遗留在海岸。 裘渡那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万一又做出点什么来祸患无穷。 寒鸦不渡最后一批人马的撤离就在这三天,仲勐不知道这一点因此行动难免束手束脚,闻人诀知道内幕却也不可能主动告知,看对面几个人凑在一起商议,他直接站了起来。 无名伸手拦了一把,窗外围攻的人看有人大咧咧站起,从窗口对内就是一个劲扫射。 躲闪过子弹,闻人诀走到仲勐一行人身前。 仲勐看着他,神情有了变化,“兄弟有什么事吗?” “你们在镇外还有人吧?” 仲勐沉眸。 临水半站起,扬声询问,“何意?” “有就叫进来吧。”闻人诀很洒脱的将手中没了子弹的枪支甩出去,轻笑道:“堂堂圣鼎之王死在这里太不像话了吧?” “……”郝强本还在和屋外的人互相扫射,吵杂中听清这么一句立马就扭过头来,瞪大双眼诧异道:“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人的震惊,闻人诀只盯着仲勐似笑非笑,“每一次见你都在救人,或许不那么热血会好一点?” “闻人诀。”沉声吐出这三个字,仲勐跟着站起,表情很是沉静。 闻人诀耸了耸肩,“好久不见。” “你想见我?”真的就像久未见面的朋友,仲勐伸出手。 闻人诀敷衍的跟人握了握,懒散道:“不得不说,我们挺有缘分。” “谁他妈跟你有缘分?”郝强气的站起,伸手怒斥:“把浅平还回来!” “强子!”临水赶忙拉人一把。 郝强是个急脾气,就站在窗户边也敢这么不管不顾的站起来,窗外攻击的人立马瞄准他,子弹全都扫向他脑袋,要不是一旁的同伴帮着掩护,怕是他立马就要被爆头。 “这位应该就是临水先生了?”闻人诀的兴趣并不在乱吼乱叫的郝强身上,圣鼎的几位部长他大致有些了解,看人谈吐推测,冯舟他已在复兴城中见过,那么这位就极有可能是传说中一直待在圣城的临水了。 有礼的点了点头,临水走到仲勐身后,并未开口回应。 闻人诀也不在意,活动着手腕毫无遮掩道:“我在镇外放了三千人,来这里的路上就给他们下了命令,想来,天不亮就能到了。” 刚一行人都在车斗里坐着,仲勐没问闻人诀是怎么传递的消息,只沉声逼问一句,“浅平有没有事?” “他帮过我几次,我怎么会伤害他呢?”很是虚伪的,闻人诀上挑嘴角,“再者说了,白檀还在你们手上。” “我无意限制他的活动。”仲勐很认真的抬起头。 闻人诀近距离下感受他散发出的晶核气息,颇有些想要试一试体内神眼能量能否剥夺压制对方。 只不过,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两边揭露身份,气氛一时古怪起来,仲勐那边很快对外放了个烟花信号,无名观察着夜空中的图案,凑近闻人诀身边,“天不亮我们两边的人就能杀到,交换的队伍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出差错。” “我既然在这里,那就出不了差错。”意味深长的,闻人诀蹲坐在角落,目光直勾勾锁定临水。 “啊?”无名不解。 闻人诀敛去目中古怪神色,“你要知道,比起担心他们搞鬼,他们应该更害怕我做点什么。” 第498章 下次见面 吴明哲等人从各自的家族中带出不少人,一伙人到了安溪镇后按照之前商论好的见到了圣鼎王域那边的人。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交换人质,镇中就乱了起来。 他们约在安溪镇本地一家大酒楼里,柳清河留了个心眼,先没将余浅平带出去,几人刚跟圣鼎那边的代表坐下,菜还没上,酒楼外就传来吵杂喧嚣声。 有很多人在街上奔跑惊呼,还有不间断的车队从楼下疾驰而过。 双方本就不存在什么信任,虽没当场翻脸,但都暗暗变了神情。 好在吴明哲这次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当场质问,圣鼎那边的领头人转头对身后人吩咐两声,有人从包厢里跑出去,不一会儿,酒楼负责人就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 “几位别动惊,这事儿跟咱们酒楼没什么关系,是唐家在围杀什么人,那伙外地的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了帮手,现下闹着呢,在镇西,影响不到咱们。”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故作潇洒道:“我们镇里每年都要出点大小事,只要不牵扯其中就没什么关系。”话虽这样说,但他瞳孔深处潜藏的忧虑还是被圣鼎那边的人和柳清河看出来。 大概是难得碰到这么大方的客人,负责人怕他们跑了。 蒋雄挥了挥手,似松了口气般,不太在意的让人先下去。 负责人笑着说多送两个菜,走时亲自带上了门。 酒楼的人一离开,蒋雄就皱起了眉,严肃看向对面几人,低声道:“你们怎么看?” “我看麻烦不小,安溪镇是乱,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不简单。”柳清河算是朱阁这群人里脑子比较好使的,这次身负重要使命,他格外谨慎当心,“为了避免意外,我看我们还是改换地点好。” 蒋雄当然也有这个意思,若是一般的家族争斗何以有这么多的镇中居民开始逃散?这趟最大的目标就是将浅平安全带回,别的能不牵扯就不牵扯。 只不过,更换地点的建议不好由他提,担心这帮年纪不大的代表怀疑他们别有用心,他只能先询问对方的意见。 两边看法既然一致行动起来自然快速,安溪镇中出了大事那再换到哪里都不合适,粗一合计,双方同意干脆将交换地点挪到镇外的荒野。 地势开阔就不好提早设下什么埋伏,吴明哲起身先走,蒋雄对手下人吩咐几句。 初次见面,气氛不算好,但也没有剑拔弩张。 …… 苦撑了一夜,不管是仲勐那边还是闻人诀手下的亲卫都有些精疲力尽。 闻人诀到了后半夜心大的找个角落闭眼就开始睡觉,仲勐却是整夜都在战斗中,就算身旁兄弟劝他休息都没听。 待到天亮,耗尽手头最后一颗子弹,姜孝这帮人只好完全依靠自身的异能抵挡住外边潮水般冲击的唐家人手。 不少次,唐家那边有漏网之鱼翻窗进入,又被他们联手消灭在房内,眼见着马上就要被人潮淹没,仲勐不得已下了命令暂退到没有窗户的二楼。 闻人诀低垂着眼睫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虽然进入二楼意味着失去退路,若是救援来的晚一些,他们就会在耗尽能量后成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不过眼下的困境他们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边打边退到二楼,由几个休息好的异能者守住楼梯口,其他人赶忙抓紧时间休息。 闻人诀打开最后一瓶水,舒服的喝光大半。 仲勐那边,姜孝将最后一瓶水递给浑身浴血的王者,又被对方推回。 没有多劝,圣鼎的人默契的一人喝一口,将水轮换到下一个人手上。 闻人诀懒懒打量着被特殊关照的临水,男人接过水后只象征性的抿了口,便将水递给一旁的仲勐。 到了这种时候仲勐没有再推辞,爽快的将最后一口水喝光,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还要面临的战斗,因此保持体力是必须的。 看人只是润了润唇,闻人诀曲起一边膝盖,歪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水瓶,轻笑道:“先生还喝吗?我这里还有。” “不用了谢谢。”对比起知道闻人诀身份前,临水现在的态度可是冷淡不少。 闻人诀似有不解,隔着房间中央的空旷扬声道:“先生是怎么了,好像一下厌恶起我来?” “有吗?”临水不太在意的投注目光,“您这么认为那大概如此吧。” “真是牙尖嘴利。”闻人诀叹息,“可我对先生偏偏仰慕的很。” “你没事献什么殷勤?”郝强怒斥,很是不屑的瞪视对面坐姿懒散的男人,“一直像个窝囊废一样躲在自己手下身后,你也好意思出声吗?” “放肆!”一号阴冷目光锁死郝强面庞,双拳紧握身子前倾。 闻人诀及时摆手,平声制止,“无妨。” “自然不是无事献殷勤,我有事。”一手撑着地面站起,闻人诀老神在在的往前迈了两步,“我的目的很清楚,涅生王域有很好的河山,先生想不想去走一走看一看?” 仲勐将喝完的水瓶扔开,擦过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端正坐姿后闭目调整起气息。 王者的无动于衷某种程度透出绝对的信任,这是一种强者独有的气魄和不在意。 维端听的很是尴尬但又不敢出声制止。 当着人家王的面挖墙脚,这也太不要脸了点…… 当然,其实它完全可以理解主人这么做的原因,书易失踪后王域的事情不得不由潘之矣接手,导致很多策略上的事情都要主人一手抓办。 百侯的事情,要是潘之矣在复兴城或许就能避免。 找能打的人容易,但要遇到这种谋士人才太难了,不怪主人看到临水的眼睛都是发光的。 “你!”郝强没料到一方霸主居然能这样厚脸皮,一时都组织不出骂人的话。 “听说……”站起身,临水咳嗽两声,清冷道:“您的猴属是被寒鸦的裘渡折磨而死。” 闻人诀眯起眼睛,嘴角笑容瞬间消失。 “他死前,您亲眼看着吗?” 这样的消息会走漏并不意外,但这时候听人提起闻人诀还是觉的不悦。 心中的那点惜才之心很快烟消云散,他盯着临水的目光渐渐暗沉。 “您好像不高兴了?”临水歉意一笑,“其实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情。” 闻人诀沉默不语。 临水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能请您找回我的师弟吗?” “书易?”闻人诀已有了些猜测。 “他与我同出一门,可就是不听师傅的话,不然现在应该还好好的。”有些宠溺的摇头,临水的语气充满无奈,“不知道我能不能早您一步找到他?” “拭目以待。”失了耐心,闻人诀退了几步坐回墙角。 “不识好歹!”虽前一分钟还在不好意思自家主人的厚脸皮,但真看到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奚落,维端气的不行,“主人,这样的人都自视甚高,您不用搭理他,对付他们只能给两个选项,死或者服从。” “顶尖谋略之才总是怀有傲骨。”虽没了招揽之心,但闻人诀并不怎么动气,想当初书易要不是想改变他,怕也不会留下来,只靠着自己的威胁和囚禁?人完全能想出脱身的办法,就算当时不行,日后总可以慢慢谋划。 说到底,要不是心甘情愿的追随,这些人是没有办法掌控的,因为他们不惧生死,却会为了莫须有的意志和信仰选择死亡。 潘之矣当然是另一个极端,只要有威胁到其性命的事情他会立马选择屈从,但若不是心中意愿,他的认主将比反抗来的更加危险,前车之鉴只要看看原十区和十三区的王就可知道。 这样的人你虽然可以拿命威胁他,但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反噬你一口。 两方人马的到来几乎是同时,临近中午,外边围攻的唐家人马忽然大乱,仲勐和闻人诀对视一眼,两位王者一同站起,下了最后的反击命令。 打到一楼时,外面已经被清场,从北和南两个方向来的王域队伍阵营分明,唐家负责攻击的领头人已经被按趴到地面,一个劲的挣扎扭动,“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好大的狗胆,我是唐家三子,我劝你们赶紧放……” “参见吾王!” “吾王!” 异口同声,两边的队伍在看到从楼里走出的男人后齐齐下跪。 半边脸颊贴着地面还在喋喋不休的唐家第三子瞬间没了声音,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闻人诀颔首,慢步走到己方队伍前,接过亲卫递来的银色披风系上。 仲勐招手唤来队伍中的医生,让他们立马帮受伤的人包扎。 “王,交换场所已经转移到了镇外。”十二号凑上前,对着闻人诀轻声。 仲勐那边同样得到了这个消息,默默看向对面。 闻人诀打了个哈欠,踱步到被按在地上的男人身前,“你刚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是温和,却让刚还在叫嚣的唐风抖如筛糠。 “你……你们……” “砰!”子弹近距离射入人脑袋,按着唐风的两个圣鼎士兵被溅了一脸的血和脑浆。 “啧……”扔下才用了一颗子弹的手枪,闻人诀微笑转身,左手甩过身后斗篷,冷声对着己方阵营下令,“给我抄了唐家!” “您没有意见吧?”眸中阴鸷还在,闻人诀突然扭头看向仲勐,笑的平静自然,“像这种为祸一方的家族,一定要尽早铲除。” 仲勐目光深沉,凝视着他没有出声。 闻人诀不太在意的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大步离开。 他虽客气询问,但圣鼎的意见他并不关心。 亲卫躬身替他开车门,闻人诀迈出一条腿,身形突然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扬声,语调幽暗阴沉,“临水先生,期待和您的下次见面。” 第499章 募然失落 “往前走!”被人蒙着眼用力向前推了把,身后那个声音继续催促,“继续走!” “朱阁?”脚下没停,白檀扭头试探性的寻找。 “我在你边上。”朱阁的声音很快响起,“继续走吧,小心摔倒。” “你也被蒙着眼吗?”双眼被蒙蔽脚下走的自然就慢了,感受着脸颊刮过的风,白檀很不满,“这是把我们拉荒郊野外来了吧,难道是准备活埋?” “能不能说点好的?”朱阁无奈,“你这几天吃好喝好的也没见你害怕过。” 亏得他一直在想要怎么给人做心理工作,现在想起真是郁闷,“你是不是被绑架的次数多了?” “胡说!”双手胡乱摸着,白檀的脚步越来越小,“以前在星际我可没这么倒霉。” “闲聊什么?”圣鼎的大汉们走在旁,听两人居然还悠哉的聊起天,一手推向人肩膀。 白檀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气的提高嗓门,“能不能客气一点,禾火没告诉过你我是他的朋友吗?” “你如果不是还能一路吃过来?”负责交换的小队长气的鼻子都歪了,在他们王域大吃大喝也就算了,来的路上要求也很多,相当难伺候。 “那个你们想…… ”白檀清楚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得罪人的好,客气道:“要带我们去哪里呀?” “白檀!朱阁?” 用不着回答,隔着一定的距离,突然有人大声喊他们。 “是伟大!”朱阁激动起来,手一抬就准备揭开蒙眼的黑巾,只可惜身侧跟着的大汉马上伸手制止了他,冷声下令,“停下!” 不得已停下脚步,白檀感觉有人撞上自己肩膀,他喊了声:“朱阁?” “是我,伟大他们来了。” 二人被限制在原地,蒋雄走上前,跟不久才见过面的一帮人商谈,很快谈妥方式他又走了回来,白檀和朱阁则被要求手拉手继续往前。 “不许揭开你们眼上的黑巾。”有人凶巴巴的在他们耳畔嘱咐。 “把人带下车吧。”隔着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吴明哲看朱阁二人正一步步走过来,扭头吩咐身后人。 余浅平被人从车中带下,眼上同样蒙着布片。 不同方向,白檀朱阁跟余浅平同时往对面走。 三人交汇时,江伟大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微微前倾身子,他做好了随时变形并冲上前的准备。 好在,圣鼎那边没有玩什么花招,白檀和朱阁虽然走的慢,但终究在一点点靠近。 “朱阁?”虽没有异能,但白檀还是能察觉出身侧有没有人跟着,他轻喊一声,拉了拉对方的手。 “嗯。”朱阁明白他的意思,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蒙着眼,现场的情况他不清楚,之前让他们往前走时,圣鼎的人警告过他们不能揭开黑巾,但…… 没说不能跑吧? 舔过干涸嘴唇,他拉紧白檀手掌,突然喝上一声:“跑!” 白檀非常紧张,但因为有人拉着自己的手,他拥有了勇气,明明刚还不敢大步迈开,现下奔跑着却还觉的自己的速度不够快。 二人都无法看到前方,只能凭借对同伴的信任勇往无前。 江伟大一看二人开始跑,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 好在对面的人刚接上余浅平,没空管他们。 一把抱住白檀,因为人的冲击力道,他往后退了几步,“没事了,白檀,没事了。”及时安抚,他伸手为人揭开蒙眼的黑巾。 一旁的朱阁同样被吴明哲拦下,才站稳身子,人自己就一把扯下碍事的黑巾。 视野里出现的是空旷的原野,江伟大等人身后停放了十多辆车子,而对面……之前控制他们的人如今正围绕着一个人神情激动的说着什么。 “闻人呢?”从恢复自由的激动中清醒,白檀眼巴巴打量起自己这边的人,原以为刚被交换回来就能看到对方的,不过……推开江伟大,他再走几步,没有……还是没有。 本以为人只是站的位置远一点,可是真的没有。 “会长他有事情脱不了身。”柳清河拿着水过来,“我们先上车再说。” 虽说视野里对方带的人并不多,但面对的毕竟是一方王域,谁心中能没有胆惧呢? “对啊,先上车再说。”吴明哲上下检查过朱阁身子,确定人是真的没有受伤,忙挥手让大家小心后退。 “他这次真的生我气了。”之前再怎么胡闹,别管惹出什么事端,惩罚总是在后的闻人诀不会不来见他。 白檀惊慌起来,在圣鼎王域时他有害怕,但都不如现在因为没有看到闻人诀而产生的惶恐。 看出他的面色不对,柳清河不得不出声安慰,“你别想太多,会长在等你回去,这次拿来和你交换的男人就是会长交给我们的,来前他也嘱咐了我们很多,他这样像是不管你吗?” “可是……”不死心的再次扫过人群,白檀咬着嘴唇不再开口。 一群人面对着圣鼎那帮人往后退,刚接近车子,江伟大突然叫了起来,“看空中!” 不远处的空中有十多个黑影在接近,不出两分钟,他们就看清楚了对方的真容。 “是飞艇!” 起码十多艘飞艇来到了他们所在的空域,而对面的地平线上,无数车辆正以最快的速度接近。 因为距离的靠近,他们已能看清扬起的飞尘。 “玩阴的?”吴明哲沉了脸,挥手让已经坐上车的全部下车。 这种情况下跑是肯定来不及的,迟早会被头顶的飞艇追上,坐在车中无疑目标更大,且面对来自上空的炮火,一旦被车困住,就只能被活生生烧死或炸成飞灰。 仲勐调集了三千人马到安溪镇中相救,但剩下的人马却被他下令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交换地点。 既然涅生王域的王亲自来了这里,他相信对方带的人数不会少,且闻人诀为何不跟交换队伍呆在一起? 无论是临水还是他,都相信对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时候,让大部队赶往现场一定是最靠谱的处理办法,无论怎样,先掌握拒绝的权利。 朱阁、吴明哲一群人面色惨白的站到了一起,白檀则失魂落魄的被他们保护在中间。 别管出身如何,他们都未曾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头顶是战斗用的飞艇,而眼前,一百多辆运兵车排列成行,从车后正不断跳下全副武装的士兵。 “我们这次死定了。”面色虽然难看,但吴明哲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无所谓一些。 朱阁皱着眉头,“我相信圣鼎是有信用的。” 虽反感人绑架他们,但在对方王域里呆的这些天也让他接触了不少人,甚至是对方的军团长和部长们,能够感受的出来,那些人都很坦荡,要不是立场不同,他们也许还能成为朋友。 “希望你没看错人。”韩曙无奈的调侃。 再怎么样也不能束手待毙,就算实力不对等。 一群人抱定这样的想法,正全身戒备,站在最后的冯轲忽然尖叫:“看头顶!” 这一声跟刚才江伟大发现圣鼎的飞艇一样,所有人本能的心中一凉。 下意识的抬头却什么也没能看到,朱阁几人慢慢转移目光,在他们身后的空中…… 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靠近。 张着嘴大声喘息,学会中的一行人完全愣住了。 “凤鸾军团!”白檀突然大叫,欢呼着蹦跳起来。 他就说嘛,闻人诀再生气也不会不管自己。 凤鸾鸟群一出现,他们后方的地平线上同样有数量相当壮观的车子疾驰而来。 这些人的到来很快被对面的圣鼎人马发现,他们训练有素的摆出了阵型迎接。 包括空中,那十多艘停留的飞艇很快改换队形。 近千只凤鸾鸟隔着空中一条“分隔带”跟对面的飞艇沉默对峙。 而地面上,无数穿着白衣的大汉们从车中跳下。 白檀雀跃够了,在吴明哲等人的凝重目光下走到最前方。 打量着面容陌生的男人们,白檀看清楚了他们胸口所佩戴的巨大虎头徽章。 “是虎属。”默默自言自语,他又踮起脚往人群后看。 隔着中间的十多辆车子还有白檀几人,圣鼎王域三万黄衣士兵手持枪支面无表情的注视对面。 一不小心,自己这边就被两方接近十万人马夹在中间,就算是心理素质最好的朱阁这时候也忍不住冒冷汗。 吴明哲右手控制不住的抖,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什么情况这是……” 就算是他们的父亲,这辈子怕也没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凝视着后出现的这批人马还有他们队伍中招展的白底银纹王旗,柳清河忍不住苦笑,“涅生王旗……糟糕透了,我们好像扯进不得了的争斗里了。” 朱阁默不作声的看向白檀,没有回应同伴们惊恐的言论。 “人呢……”白檀找了一圈还是没能看见闻人诀,沮丧的低下头。 黑虎从居中的车里跳下,辛头寸步不离的跟着,很不屑的抱怨,“这好不容易把咱们从十九区调出来,又火急火燎的让往这边赶,就是为了来接一个随主?” “随主也是主。”揉着眉头,黑虎口气严厉的教训,“在其他属部面前,一定要注意我们的言辞。” “眷主说的不错,”吴豆拍了拍辛头肩膀,微笑道:“日后还说不准会不会成为我们的正主,多少避讳点吧。” 辛头虽不再说,但面上的不满并未消失。 吴豆耸了耸肩,快走两步到了最前。 白檀耸拉着肩膀,对人靠近自己并未在意。 吴明哲看人走向白檀,本能的就想上前,身侧朱阁却面容复杂的拉了他一把。 就这么会功夫,那走到白檀身前来,看似地位不低的男人低下了头,无声行了个礼。 一脸不解正想开口问的吴明哲僵了动作,包括韩曙等人,全都震惊的望向了白檀。 白檀只觉身前人眼熟却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但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为了自己而来,不管心中有多不开心他面上还是扯出笑容,软软问了句,“闻人呢?”   第500章 江山多娇 “真是壮观!”感叹语气出自一头金黄长发的男子,穿着浅蓝色的长款风衣,男人斜靠着桌沿,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身前的屏幕。 闻人诀手捧茶杯,轻轻吹拂着茶水。 “瞧,那几艘可都是最先进的飞艇,能同时发射……”夸张的举起双手,丹凤眼睁大,男人怪叫道:“百发导弹?” “我要的东西呢?”没有看人的表演,闻人诀轻抿一口茶水,缓慢出声。 “我既然来了,您应该知道我的态度。”朗星海不以为意,“您这么冷淡,我可是很受伤的。” “如果你这趟过来不是认真的,那你会更受伤。”放下茶杯,闻人诀意味深长:“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对你。” “怎么会呢?”很不赞成的摇头,朗星海让手下人拿过文件夹,他亲手递给主座上的男人,“您看看,没错吧?” 神碑碎片闻人诀一早就看过,现下这几张照片的背景,可以确定人确实将神碑带了出来。 “为何非要到这里来商谈?”动身从王都赶到这,白檀不过是次要因素,更要紧的是前几个月就联系上他说要合作的星辰王者定下了这次的见面地点。 “只闻圣鼎名,不见圣鼎面,有这个机会同时见见东大陆两方霸主对峙,为什么不呢?”拉了把椅子坐到闻人诀对面,朗星海收起幸灾乐祸的脸,语气认真起来,“关于新一批的晶核武器,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加三成。”掀开眼睑,闻人诀从怀中掏出烟点上,“我这个人不太习惯更改主意,按两个月前说好的,你交出石碑碎片,我再给你加三成的走量。” “可是您的王域又折腾出不少好东西。”很是羡慕的看向浮在空中的小盒子,其同步将数十公里外的画面清晰投放到屏幕上,“这样的小东西您可没算在交易量里吧?” “所以呢?”闻人诀伸懒腰,“以你星辰王域的体积,还想吃下多少?” “您可不能因为自己庞大而瞧不起我这小王域吧。”薄唇抿紧,朗星海露出委屈目光。 闻人诀皱眉,对人的“撒娇”感到恶心。 “你很清楚拥有这些晶核武器足够你在海上继续潇洒自在。”就算日后为了防范陆地上的霸主那也足够用了,闻人诀本不想将晶核武器和人交易,但朗星海提出的条件让他无法拒绝,神碑碎片和海中的高等级晶核体。 “我要的远比您想的多的多。” “你就不怕撑死?”向阳没忍住出声。 闻人诀轻扫他一眼,继续抽烟没制止。 两位王者交流,怎么也轮不到手下人插口,见闻人诀放纵,朗星海只能笑笑压下目中不悦神色,诚恳道:“您觉的星辰王域最缺什么?” “土地。”没有等人给出答案,朗星海自己就坚定道:“在海上虽然自在,却永远没有脚踏实地的存在感,您知道,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飘在外面。” “那么,”将烟头掐灭在桌面,闻人诀不在意道:“你想要哪块土地?” 他问的轻飘无力,但眸中渗出的暗光让人浑身发凉。 “寒鸦这头巨兽已经在苟延残喘了。”朗星海就像没有察觉,微微勾起嘴角。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就算趴伏到地面,也不是你们能够撕咬的。” “谁知道呢?”朗星海莫名轻笑。 闻人诀突然沉默。 墙上屏幕中,荒野之上两方人马还在对峙,偶有凤鸾鸟在镜头前放大又飞离。 早从晶核武器开始交易时潘之矣就说过要对星辰王域多份小心,现在看来,这伙人并不满足于独立在外,他们想要的,确实很多。 这份野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图谋的呢? 别看双方现在还是生意伙伴,但闻人诀很清楚自己的最终目的,这星球未来只能有一家说了算。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星辰王域和二十二区,但一切还得等陆地上统一了再说,现在看来……想在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的人有很多。 “你准备了多久?”开门见山,他架起腿,一手撑着腮,微眯着眼睛歪头。 “很多年。” “在寒鸦不渡的眼皮子底下?” “您应该知道了,寒鸦最后一批军团近日就要撤离回到西大陆。” “你想对这批人动手?”闻人诀玩味。 “想想看吧……”二人快速交谈,朗星海沉着道:“海上是星辰的天下,您觉的裘渡能想到除了您和仲勐,还有人在海上等着他们吗?”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维端一直在认真听,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在心识中出声:“最后一批撤离的寒鸦军团有八十万人马,他难道想凭借一己之力将其葬送在海中?” “就算你让这八十万人马都上不了岸,”闻人诀的思绪转的很快,比起维端和向阳现在纠结的问题,他早就想到了后面,“你就能在西大陆站稳脚跟了?” “划线而治呢?”伸手接过手下送上的地图,朗星海“唰”一声当着闻人诀的面展开提起,拇指沿着地图中间横画一道线,“将寒鸦不渡分裂成两半呢?” “西大陆动乱的势力里有你扶持的人?”闻人诀若有所思。 朗星海没有否认,“寒鸦没有那么可怕,如今他们已是顾头不能顾尾,从他们独孤一掷决定将最后的力量也投放到东大陆后,西大陆就再也不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个天下了。” “之前你让船送我回东大陆,怕不是想要看好戏,而是在等待这个时机?” 朗星海但笑不语。 闻人诀摸着自己下巴,挥手让亲卫倒酒。 之前和朱阁一帮人流落到二十二区,后来还是坐着星辰王域的船回到陆地,维端当时说什么?说人家识时务,现在看来哪里是识时务呢? 他们被帮助,同样的,也被算计。 星辰王域所图谋的时间,或许比他们成立王域还要久。 这帮在海上漂泊的人,一直以来都在等一个机会。 而涅生的出现和圣鼎的崛起,乃至于寒鸦不渡目中无人的侵略,都让对方看到了希望。 朗星海在等,他也许早将手伸进了西大陆,却苦于寒鸦不渡的强大不敢有动作。 深深潜伏下来,等待对方将力量投放到另一块大陆,所以对他来说,涅生和圣鼎越强大所能消灭的寒鸦力量越多,自然是越好的。 而他自己呢? 只要等寒鸦不渡这头巨兽受了重伤想要逃回“老窝”修养之时,在人家的地盘上等着割人的肉。 虽说寒鸦最后一搏的时候潘之矣和他都算定西大陆要乱,现在看来,西大陆四处焚烧的叛乱之火中,星辰王域也一定出了不少力。 “好处呢?”理清思绪,闻人诀老神在在的打起哈欠。 “我没有白拿您的武器不是吗?”朗星海知道身前的男人不好对付,但他没有办法,无论怎样他都得硬着头皮来到人面前请求,因为星辰王域有一个天生的弱势,那就是他们的人数少,就算他的士兵每一个都能以一顶十,那又怎样? 接下来的战斗并不在海上,是在陆地,再强大的人也会被人海淹没。 而能扭转这种人数差距的力量,无疑就是武器。 不是一般的武器,是那种让他大吃一惊,完全可以和寒鸦不渡层出不穷的晶核融合武器对抗的真正晶核武器。 “送客!”闻人诀失了最后一点耐心,屏幕上,放大的镜头中能够看到他的蠢货正无精打采的站着。 “慢着!”朗星海急了,“您不想要石碑碎片了吗?” “你忘了自己在哪里?”闻人诀把玩着杯中酒,“我是不会在这里杀你,但走出这个镇子,你可以试一试自己还能不能平安回到海上。” “你!”朗星海没想到人说翻脸就翻,“您很清楚,我分裂了寒鸦,西大陆成为两个王域一定好过一家。” “真正的晶核武器在东大陆还是个秘密。”敲击着酒杯,闻人诀漠然。 “您难道还想遵守盟约再和平五年吗?”温文尔雅装不下去,朗星海冷笑道:“西大陆的战火一旦燃烧起来,您差不多也该动手了吧?” “你是个聪明人,”闻人诀站起身,步步逼近到人身前,“聪明到我突然想要杀死你。” “您不会的。”朗星海深吸一口气,开口继续:“为什么不再给我几分钟,我们还能谈下去。” …… “王。”看人带着手下离开,向阳将断臂处的袖子绑成结,大步到闻人诀身后,轻声道:“这个人……留不得。” 朗星海太过聪明,人的风流和肆意下,藏着比谁都深的心计。 他旁听了主上和人的交流,只觉心中胆寒。 “嗯。”闻人诀淡声。 “那您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条件?” “不是时候。” “那……”向阳迟疑,“能够掌握吗?交易出这么大笔的晶核武器,要是将来……恐怕会给我们自己制造麻烦。” “我能给的就能拿回。”闻人诀一字一顿,将手中酒杯砸碎在地,招手让角落站着的亲卫开门,“走吧,去见白檀。” 第501章 是绿了吗 “请!”吴豆礼貌性的站在车外,看着一帮人坐上商务车。 白檀木呆呆的,吴明哲和柳清河一帮人则心神不宁。 在涅生王域的人出现后,先前出现的圣鼎飞艇和人马开始后退,两方隔着千米距离无声打量,后又默契退离。 “我王在前面的镇子里等着见你们。”吴豆对白檀行过礼,笑着对围上来的一群人开口。 不管江伟大几人在听到这话后是什么表情,白檀就跟没魂似的,直直走向停下来的车子。 柳清河伸手想拦,朱阁在旁适时轻咳一声,给人使了眼色。 带着不解和紧张,几人上了白檀同辆车子,其他人则被引导着坐上后面的车。 “朱阁……”除了开车的,加长车中便只坐了他们自己人,吴明哲压低声音古怪道:“涅生的王,我们认识吗?” “白檀……”柳清河伸手在白檀眼皮子底下晃,“你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先前被圣鼎控制,也没见人这般失魂落魄。 “为什么……他没来?”嗓音沙哑,白檀眼睛有点红,抬头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的同伴。 “谁?”江伟大打量车窗外,涅生这边的人马和圣鼎那边几乎是同时后退,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出挺远。 “我说!我们是不是关心一下之后的处境?”韩曙出身普通,融合晶核后天份却很不凡,刚开始加入学会只是为了得到锻炼的机会,后来留下来自然是因为学会中的待遇,等到跟朱阁这帮人相处的久了,共同经历了几次生死,他心中那点关于出身的隔阂早就没了。 比起以前,现在的他要随意的多,“我有时候真挺佩服你们哥几个的,关注点是不是太容易转移了?” “我有在问啊!”吴明哲不爽,“可白……” “咳咳!”朱阁又一次咳嗽,拳头抵着嘴眉头簇起。 吴明哲一脸的不解,却只能收回到口的话。 冯轲观察着开车的男人,双手紧握成拳,“涅生王域,之前有人打过交道吗?” “没。”江伟大摊手,“要说起来,咱们跟圣鼎虽然也没什么接触,但听闻的还要多一些,至于涅生王域……” 一直以来都蒙着极度神秘的面纱,更别提那个只在传闻中出现的王了。 不过到底是年轻心性,说起这个,吴明哲压下心中忐忑,吞咽着唾沫道:“之前在角斗场里有远远见过吧?你们说……”扭头看开车的人,见人压根没关注他们在说什么,吴明哲放心道:“一会见到,人会不会跟那天一样,唰的甩出几块眷属令牌,就说,你们拿去玩吧!” “呵!”柳清河忍不住给人波冷水,“想的挺美。” “他手上还有眷属令牌的。”白檀喃喃一句。 吴明哲怔愣片刻,慢半拍的侧头去看他眼睛。 朱阁跟同伴们的疑惑担心不同,他表情相当复杂,似没有开口的力气。 只目光移转到白檀身上时会无神停顿。 柳清河本也跟着开玩笑有意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只到了后来,他留意到这幕,再细一想,目光同样复杂起来。 …… 圣鼎的人马往后撤,还没走出百里就遇上几辆横停在路中央的车子。 仲勐没等大部队有什么动作,自己就开了车门走下。 姜孝身上衣服有些破烂,嘴角还沾着血迹。 蒋雄很快从后方赶来,见到仲勐马上行礼。 “浅平呢?”看了眼头顶飞艇,仲勐很是疲惫。 “在后面的车里睡着了,”蒋雄叹息,“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涅生的这帮人真是混账!”刘杰气不过,“我们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的人,结果,他们就这么对待我们的兄弟。” “白檀无错。”就算休息了一路,临水的面色依旧没恢复多少,他温和看向众人,“就算不看他无辜,也要照顾照顾禾火的感受。” “禾先生和您一样,就是太过心软。”郝强摇头。 “王。”没有理会同伴的抱怨,临水正了神色,很认真的对着仲勐行礼。 “怎么了?先生要说什么?”看出人的认真,仲勐跟着严肃起来。 “安溪镇上的事情,您看在眼里了吧?”临水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流了遍地的血,那些惨叫的人群,就算唐家有错,可这手段太过毒辣,一直以来我们都当寒鸦不渡是疯子,可现在,种种迹象告诉我们,就在我们身旁的这个大家伙也许比我们之前所想的,还要危险。” 闻人诀说要抄了唐家,便真的雷厉风行,只用三千人就将镇中两大家族杀的人仰马翻,他们虽未插手,但也未曾阻止。 在这个过程中,临水一直在观察。 “且比起寒鸦,涅生更难琢磨和揣测,闻人诀这个人深浅不定,就连他身边的这些眷属同样正邪难辨,这样的一群人,一定比之寒鸦要难缠百倍千倍。”语气沉重的敲响警钟,临水一字一顿道:“大家以后再和涅生打交道,一定要加倍小心,我看所谓的和平盟约,怕是守不了多久。” …… 闻人诀不知道圣鼎那边的人因为他已是心神难宁。 送走朗星海后,他带着亲卫坐上凤鸾鸟急急赶往山河镇。 “这山河镇就是进入我们王域的第一道门。”黑虎沉默不语走在前,从车上下来后,吴豆便负责起介绍。 小心打量着周围街道,一想起马上就要见到传闻中的人,冯轲忍不住激动,“可是山河镇是十九区的呀?”学会中,他的地理学的最好,他敢肯定,山河镇就位于十九区地界。 吴豆对人的问题不以为杵,云淡风轻的回了句,“十九区吗?很快就不存在了。” 对方一脸的漠然,冯轲终于慢半拍的回想起十九区如今已落到涅生王域手中。 都已经吃下嘴的东西没人会想着吐出来,所以……东大陆又一个存在数百年的王区就要消失了吗? 这么一想,冯轲心中感触颇多,默默闭了嘴。 “解下你们身上的武器!”从车上下来后没走几步就看到栋非常漂亮的房子,院落口,有很多身穿白衣的男人手持武器站的挺拔。 见到他们这群人过来,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只最前方站着的两个男人主动迎向他们。 吴明哲隐晦看向朱阁,在人有示意前,几人都未曾动。 朱阁本不是个沉默性子,只不知道为何在被交换回来后,始终不太开口,情绪似很低落。 注意到同伴们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朱阁未有多余的动作,直接举起手走上前,配合的让白衣人检查全身。 吴明哲等人本就以他为首,看他都如此,只能配合的从自己身上拿下武器,最后还让人仔细检查。 要是来见别的什么人,或许他们早就骂娘,就算口上不说,心中也要诅咒。 只不过这时候,他们一想起屋里人的身份,真是一点不满都生不起。 白衣人负责任的检查过所有人,只白檀被他例外。 对这点,之前就见过人对白檀行礼,韩曙等人虽然诧异,但总算没那么震惊了。 闻人诀在正中沙发上坐着,人被带进来时,他直了下身子将烟掐灭在桌面。 朱阁和柳清河心中已有猜想,两人都维持着死寂般的沉默。 吴明哲几人从进屋子开始便不自觉屏住呼吸,他们尽量不直接看向正中的身影,而是一点点转移目光。 那个传闻中的男人……居然真就如此近距离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还戴着那张出名的银色面具。 从进屋子开始,白檀的目光就黏在闻人诀身上没有离开,大厅角落站满的亲卫包括那个断臂的阴沉男人都被他无视。 “诀……”忐忑不安的,他找了个能讨好人的称呼。 闻人诀站起,负手在后。 白檀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的又喊一声:“诀?” 闻人诀终于忍不住轻轻叹息。 那一点声响被白檀捕捉到,瞬间亮了眼眸。当着身后所有同伴,他突然快步冲上前,力道很猛的直接撞进男人怀中。 吴明哲:“……” 画面冲击太大,冯轲好不容易重新呼吸,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们的会长,绿了吗?? 第502章 打你一下 胸口的人还在拿脑袋蹭自己,闻人诀微低头,轻摸着对方的头发。 很奇怪的感觉,在看到白檀不安的目光时,他的无奈占了大半,仅有的那点训斥心也烟消云散,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种方式是白檀在自己面前讨巧用的可还是会上套。 “有受伤吗?”人刚进屋子时他就打量过,可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句。 “有。”白檀睁眼说瞎话,“我手腕有些疼。” “嗯?” “被绑架后很害怕,还一直都没睡好。” “嗯。” “我以后不离开你了。”白檀信誓旦旦,“我会老实的像具尸体。” “下次检讨换个说辞。”闻人诀挑唇笑出声。 白檀舔过嘴角,偷着往上瞥了眼,“咳咳,那什么……”他似终于想起来身后还站着一众同伴,忙从闻人诀怀中退离。 见白檀轻声哼哼着站到一旁去,闻人诀总算有心思将目光扫向朱阁等人。 吴明哲跟平常比起来变化很大,那点吊儿郎当不见了,现在端正站着,一副青年俊俏的模样。 其他人……朱阁异乎寻常的沉默,柳清河站在他身旁,那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脸上,似透出点气愤。 江伟大则强制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韩曙这些人到底是出身有差距,表情看着还正常,但闻人诀很轻易的从他们的回避目光中看出他们内心的惶恐和不安。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就是外表看着镇定,但内里指不定连魂都吓离体了。 “我该怎么称呼您?” 江伟大很激动,这样近距离和王者接触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他很清楚,就连自己的父亲,他江家的大家主,一直以来自己崇拜敬佩的人都得对面前这个男人弯腰。 那一次涅生之王到复兴城来,多少大家族族长希望私下见对方一面而不能? 如今,没想到人肯亲自见他们。 不过……看白檀对人的亲昵他总觉心中古怪,嘴张了半天才慢慢合上,他慢半拍的明白人为何肯见他们,只不过,会长呢? 会长把人质交出来让他们带着过来把白檀换出……这样想来不是太可怜了吗? 一直以来,会长都在保护白檀,虽说有的时候方式方法他们不是很赞成,可如今看白檀扑在另一个男人怀中撒娇,江伟大心中五味杂陈。 “是该叫您会长,闻人,还是涅生之王?”冷声嘲讽着,朱阁眼中冒出火星。 他这一声让柳清河释然,却让其他还站着的人僵住。 江伟大不得不先收敛起激动之情。 “朱阁?”吴明哲伪装出的淡定再也继续不下去,因为朱阁这句话,他瞪大了眼睛,怀疑目光直直投向戴着面具的男人,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闻人诀……闻人诀…… 说起来,他们的会长跟涅生之王不是同名吗? 可以前他们问起,对方说只是凑巧,现在…… 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吴明哲只觉的荒唐。 “您跟我们玩这样的游戏,费尽心思的隐瞒我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是觉的好玩吗?” 朱阁很少如此咄咄逼人,他大多时候开朗逗趣,少数暴躁的时候也不会这样不留情面。 “朱阁,你听我说。”白檀从闻人诀没生自己气的放松中回神,急切上前,“我们一开始到复兴城只是因为不方便公开身份,你应该可以理解的,真的是事出有因。” “所以……”喃喃着,韩曙僵硬转动自己脖子,艰难道:“是真的?” 闻人诀并不意外人猜出自己的身份,平静扬声:“坐。” 说完一个字,他自己先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 白檀看朱阁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非常着急的解释道:“那时候寒鸦不渡有很多人在复兴城,我们真的是不能暴露出身份。” “我理解。”朱阁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警告自己要冷静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涅生王者而不是他们的会长,所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辞,最好就当做不知道或者不在意。 可是不行,真的不行,他做不到,一直以来,他当对方是朋友兄弟甚至主上,却不曾想,人从未真诚相待过他们。 “我理解你们刚到复兴城时选择隐瞒,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就算从二十二区中回来后,你……”目光闪烁,朱阁沙哑声音,“都不曾信任过我们吗?” “若不信任你们,就不会让你们去今天的交换现场。”闻人诀对白檀招手,让人回自己身边来。 白檀两边看看,一步三挪的到他身前。 “坐下。”沉声开口,闻人诀没有看人的表情。 白檀磨蹭着,半天还是在他边上坐下。 闻人诀继续自己刚才未完之言,“很多事情不到时候。” “我是没资格质问您的,可我还是想知道,一直以来,您是不是都拿我们当傻子?” “没有目的的接触是不可能的,”闻人诀后仰身子,一点隐瞒都没有道:“但你们今天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们自身的价值。” “朱阁……”无论怎样都不该将气氛整的太僵,不管是考虑到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身份,还是想起对方就是他们的会长。 “价值?”朱阁冷声,强硬挥开柳清河的手,逼上前道:“您还想利用我们做什么?” “曾经的相处是真,”闻人诀叹息,“你有心,只要冷静下来想想,你们想要什么我很清楚,比起展翅帮帮主这个身份,我可……” “我不在乎!”朱阁大声吼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要的是闻人,不是你!” “你让我感觉……”强势不见,朱阁红了眼睛,“那个闻人已经死了。” “真是孩子脾气。”维端让天眼围绕着房内转圈,“要是换作别的什么人,这时候应该很高兴吧。” 是啊,跟随的人突然成了王域之主,这中间只要往深了去想,很多东西就截然不同了。 只可惜,朱阁表现出的明显让人意外。 只看向阳的目光,维端就可断定人现在想法一定和自己相同。 “你们可以离开,”闻人诀将半站起身的白檀拉回来,一手轻松束缚住,“不论是看在白檀的面上还是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给你们选择的权利,可是朱阁,若是换了个身份,你认识的那个人你就不认识了,那变的是谁?” 真是强词夺理,怕二人谈崩真就老死不相往来,白檀非常着急,但听得闻人诀说这么一句,他还是觉的……逻辑很有问题。 “我邀请你们去涅生,顺带也陪陪白檀,这次出去他应该受了不少的惊吓。” 突然被放开,白檀刚抬头就听闻人诀在自己头顶扔下这么一句,愣愣的“啊?”了声。 “是吗?”闻人诀眯着眼,低头盯着白檀眼睛,很是温柔的笑了笑。 无声吞咽下唾沫,白檀反应很快的伸手捂自己心脏,“是,伟大你们一定要陪我回去,我已经很多天没吃好睡好,你们就当救救我,不然我会半路夭折的。” “……”朱阁有些无语,白檀在圣鼎的那几天是什么模样他最清楚,可人现在捧心惨兮兮的表情非常逼真。 “朱阁……”有些犹豫,但江伟大还是出声。 再怎么样也得给彼此一个台阶,不管怎么说,闻人诀从未伤害过他们。 就如对方所说,去走走看看呢,也许,只是身份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 况且,闻人诀之前说的没错,他们想要什么?不就是比自己的父亲强,让家族里的人对自己刮目相看,那么眼下这个机会不是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吗? 这个世界如此广阔,只有跟着强者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 “小猪猪?”白檀从沙发上蹦起,嬉皮笑脸的扯过朱阁胳膊,拉长声音叫起人的绰号,“我在王都有很多钱,这次你们的开销我都包了!” 这么得意的吗。 朱阁不忍心看人夸张的嘚瑟,别开头去。 白檀笑嘻嘻的重新将人脑袋转回来,“你不是说过想去涅生王域走走的吗?还矫情什么啊。” 插科打诨的,事情就算定下了,送走朱阁一行人,白檀忙转身讨赏,“我把人给你留下了!” “很棒。”闻人诀没吝啬自己的夸奖,“要什么奖励?” “你让我打你一下。” “?” “就打一下。”白檀声音轻下去,却还固执的坚持。 交换时没来接他,这茬怎么也不能这样过了,白檀心中有气却不敢太过撒泼,找着机会哪里能放过。 闻人诀不用看就清楚他肚中猫腻,玩味着走向前。 白檀伸出右手跃跃欲试,太过兴奋让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闻人诀缓慢低下头去,看似真要老实的挨一巴掌。 白檀因为人的配合呼吸粗重起来,那手离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 睡凤眼尾上挑,闻人诀在人的手即将贴上自己脸颊时握住人手腕,拉着顺势往上提,没让白檀叫嚷,头忽的凑上前含住对方唇瓣。 “你怎反……唔……嗯~”   第503章 先睡觉吧 一吻结束,闻人诀在白檀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抽身退离。 白檀面红耳赤,半天只发出个颤抖的“你……”字。 “奖励。”擦身走过人,闻人诀有意在人耳边昵语。 白檀鼓着腮帮子,刚才喘过来的那口气又被他不自觉憋回,待真正回神,房间里又哪还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闻人诀心情不错,走出屋子还在摇头轻笑。 向阳自从断了胳膊,变得更为寡言少语,见到之前那幕亲热戏也没什么神情变化,闻人诀走出,他便跟个影子似的追上。 “黑虎应该回来了?” 看着自己脚尖不知在琢磨什么,前头闻人诀问话,他却愣愣的没有反应,半天才恍然道:“是的。” 闻人诀脚步微顿,不太在意的扭头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兔属那边军团调整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照潘先生的意思在布置。” “这件事情我交给你,虽然要你多听他的意见,但你还是得有自己的想法。”意味深长的叮嘱一句,闻人诀想起什么般又问了句,“还未找到能够帮你复生出胳膊的人?” “治愈系异能者太少了,目前地球上能够做到活生肉的,大概只有圣鼎里的那位。” “别太灰心。”以前的闻人诀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更不会开口说这些话,除非是收买人心,但向阳这种,已用不着他虚伪的去关心。 “是。” “王域所能搜罗的人才不过十分之七,还有很多能人异士散落在外,待东大陆真正稳定下来,我会让鼠部全力为你寻找。” “是。”向阳提高音调,单膝跪下,“谢谢王。” …… 接回白檀后,率领虎属五万人马,涅生王域一行快速赶回王都。 一路上白檀都贴心的跟朱阁等人呆在一块,为了避免他们半路更改主意,他竭尽所能的说起涅生王域中的新奇事物,那些漂亮的景色和好吃的食物。 “别看复兴城繁华,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涅生王域特别大,有很多城市造的和复兴城完全不同,有一种紫色的兽肉,烤着吃最棒了!” “还有,你们见过七色的花吗?就是七朵花瓣颜色都不一样,开在树上,一整条街道上都种着,特别……”本想说出梦幻,但想了想,他还是选择遵从内心的真实感受,“晃眼睛。” “我在复兴城中得了你们不少照顾,这一次你们过去,我一定要带你们好好的玩。”一个人也能说的兴起,白檀虽然有些郁闷,但清楚同伴们心中怕都还未冷静下来,只能尽量活跃气氛。 “什么王者,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遥远,闻人诀睡觉跟你们一样打呼啊!他也有不吃的菜,嘴挑的很还老是逼我吃不爱吃的,你们知道吗?”一点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商务车内空间很宽裕,前头开车的司机只当自己是个死人,白檀说起闻人诀的恶行瞬间就亢奋了,“他有些变态,你们不知道,他每次洗澡都要两个小时,好几次我都以为他死在水里了,我就去叫他。” “嗯……他就一动不动的趴在水面,我都快吓哭了好吗,那看着跟死了也没两样。” “啧,更可怕的是他的……” “白檀。”柳清河无奈制止人继续往下说,他总觉的接下来的话题涉及某些不该被他们知道的私密,“我很好奇。” “嗯?” “你是怎么在他身边活下来的?” “呃……”白檀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回答这个问题好。 柳清河这一问,车内气氛瞬间变了,之前不知为何集体沉默,这下却都动了起来。 “你见过那些眷属吗?”韩曙出声。 “见过。”白檀决定做个乖宝宝,有问必答。 “长得吓人吗?”冯轲无厘头。 白檀用力点头,认真道:“不好看。” “那……”江伟大看了眼开车的,“他们平日里威风吗?” “他们不太待见我,”说起这个白檀没那么开心了,“总避着我,其实我见他们的次数很少,不过,书易是很好说话的。” “传闻中的王域智囊书先生?” “是呀,可是他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到。” “那另一位先生呢?”吴明哲很感兴趣。 “阴森森的。”白檀皱起眉头,“那眼睛看你一眼就够。” “你是怎么认识闻人诀的?”江伟大心中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烧。 “孽缘!”语气沉重的摇起头,白檀一脸的不堪回首,“噩梦。” “呃……”这一次无言的换成柳清河,“不管怎样,很高兴你能活到今天。” “……”白檀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柳清河倒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们出身大家族,族内斗争何其激烈,更何况是王域呢? 白檀这个脾气,怎么说呢…… 不像能在王者身边顺利生存下来的,尤其传言都说涅生之王身边只有一位男随主独得宠爱。 那么闻人诀这个人传闻如何? 外人都说他心思深沉,手段莫测,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全部宠爱,不该也是个手段高超之人吗? 这一路上他们除了震惊闻人诀的身份,当然也在思考白檀。 …… “我总感觉他们在奚落我。”委屈吧啦的,车队在沿途的城市留下过夜,白檀抱着枕头敲响闻人诀房门。 人正拿着话筒斜靠在桌沿,见他进来只掀动了下眼皮。 因为白檀的到来,闻人诀提早挂断电话,耐心听人将路上发生的一一道来,包括那些很没营养的对话。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鄙视我的智商?” “怎么会呢。”闻人诀有些敷衍,桌面摊着刚送来的新地图,上面标准了不少红色小字。 白檀不依不饶的跟过来,“我真就这样配不上你吗?” “怎么说?”闻人诀发现自己的脾气真是好了,白檀一手拍在桌面挡住了些地图上的标志,他便移动目光看向另一处。 “之前圣鼎抓我去的时候,他们还当着我的面怀疑是不是抓错了人。” 闻人诀不得不抬头看上一眼,嘴角不自觉带出笑意,“太笨了。” “就是,他们这不是在侮辱我吗!”气势汹汹的,白檀死死揉搓枕头,他没发现自己对这次绑架事件的重点关注错误,只义愤填膺的表达不满,直到三分钟后,他终于回过味来,发觉闻人诀之前那句话中的不对劲,“等一下!” 怒吼一声,他先将枕头扔飞,另一手也拍上桌面,“你说的太笨了,是谁?” “不是你。”松开笔,闻人诀抓起白檀手腕将人手掌挪开,很温和的安抚,“说他们。” “哼。”还算满意这个回答,白檀哼唧一声。 看闻人诀眼睛一直盯着桌面,他也跟着看了眼,好奇道:“这是圣鼎王域的地图吗?” 虽然有很多标志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上边还写了不少城市的名字,包括圣鼎王都,圣城。 “嗯。”拿着笔在两个城市间打转,闻人诀的嗓音非常慵懒。 白檀明白过来什么,舔了下嘴唇目光闪烁。 半天后,动作很大的伸起懒腰,泛着泪水打招呼,“我困了,先睡了。” 闻人诀在人转身后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白檀背影。 “慢着。”越过桌面,他步步走近人身前。 白檀不知为何僵了身子,很紧张的咬住自己下唇。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睛看了会,突然伸出手去,看似将白檀整个人虚虚抱在怀中。 白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 “闻人诀?”很是不安的,他伸出一只手去拉闻人诀衣摆。 将两个银色环扣搭上,闻人诀后退一步,右手伸出摸向白檀脑袋。 “怎么了……”不解的眨巴眼睫,白檀还想问什么,突然反应过来脖颈上的冰凉,他低头去看,另一只手也摸上多出来的深蓝珠子。 “这是什么?”手指上的触感很奇怪,白檀发现闻人诀给自己戴了条项链,而坠子就是这颗奇怪的珠子。 “天眼。”摸够了头发,闻人诀又抬手拍了拍人脑袋,“你无法主动唤醒它,但它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醒来保护你。” “它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啊?”试着拉拽链子,白檀很悲催的发现自己根本解不下来,“天眼……难道是我见过的那个眼珠子,可是,看着小好多啊。” “你的呼吸和心跳,还有你身周磁场的变化。”闻人诀很耐心的给人讲解,“除了我没人能解下它,所以不要试着去打开,嗯?” 这次的绑架事件必须是最后一次。 虽说了任由白檀闯祸,但这一次要不是有古知秋,事态不知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圣鼎那帮人不会杀人,却一定会让白檀吃苦头。 以前自己是不在意,甚至故意放纵白檀成为口子,后来还是漫不经心,夹带那么点顺其自然,这是他的心性,就算对待自己的安危都是如此,就如同他放任王域的危机。 很多时候,他是矛盾而复杂的,嫌弃麻烦到不愿意去解决麻烦。可麻烦真正上门,他又玩世不恭,大多数时候,他是期待自己要遇到的困境的。 但这一次,圣鼎的绑架让他明白,比起那些可能发生的有趣事件,他更希望白檀真正被隔离在外。 “你要听话。”莫名交代这么一句,闻人诀主动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先睡觉。”   第504章 唤你名字 飞艇在涅生王城下降时,朱阁等人很兴奋,白檀也有一种回到家的舒适感,他很有地主的气场,先众人一步走下飞艇,老神在在的挥手让朱阁等人到他身边。 闻人诀合上手中书本,等一行人全部下飞艇才起身。 先他们一天回来的黑虎带着下属等在空地上迎接。 “变化很大。”看白檀将学会一行人招待进车子,闻人诀迈步往前走,口气有些唏嘘。 黑虎跟着打量四周,也颇为感慨,“是啊,轮回城建设的很快,每一次来我都会有陌生感。” 跟圣鼎王域不一样,他们的部长或军团长就算派驻到外地也只是一段时间,不像他们这边的眷属,全被分封到各自的属区,若非有必要很难得回王都。 身为脚下这座城市的主人,闻人诀对这里的熟悉并不比其他人多,王城还没正式建设他就离开去往复兴联盟,中途回来的几次都很仓促,像今天这样慢步走着打量还是第一回 。 “兔属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或推荐?” 亲卫队员离着一定距离,闻人诀和黑虎二人并肩,慢悠悠走在已经清过场的街道上。 黑虎始终慢他半步,对王者突如其来的问话表现的很是谨慎,“属下没什么想法。” “人选呢?”闻人诀漫不经心,因为他今天要经过中央大街,王都护卫军便提早关闭了沿街的店铺还封锁了整条街道。 “兔属区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如今军团中气氛实在不好,想要重新管理组织好属区应当具备很强的能力,属下身边暂无这样的人选。” 因为店铺被关,街道上除了两旁站立的护卫军外也看不到什么行人,虽建筑物都一样,但到底跟平常时候不同。 闻人诀停了脚步,目光幽深。 黑虎犹豫的走向前。 “我以为你会推荐辛头。” 黑虎无声摇头。 闻人诀勾起嘴角,“他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属下不认为他有那个能力。” 闻人诀似笑非笑,半天后突然道:“那便罢了。” 对话奇怪的终止,闻人诀坐上停下的车子,车队排列整齐后驶向王居。 黑虎深沉的目送车队远去,辛头从角落处无声来到他背后。 “你怪我吗?”寂静中,黑虎出声。 辛头微微一笑,目光中的复杂慢慢褪去,“不。” “眷属的位置并没世人想的那么好。” “嗯。” “你在虎属一日我便能护佑你一日,辛头,我身边的老兄弟只……剩下你了。” “我明白,眷主,我会永远待在您的身后。” …… 白檀说要好好招待朱阁他们,便真的为此花了心思。 大半夜的还不肯睡觉,先找了一帮熟悉王都吃喝玩乐的人咨询,后又用心写起计划。 闻人诀斜靠着床头看闲书,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白檀抓着笔,脸上的表情非常多变,在决定好接下来几天的游玩计划后他又开始担心起别的,“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怪我们?” “不会。” “骗他们的主力军是你,”因为人的语气,白檀皱眉,“我顶多算个帮凶,可为什么你能这么淡定!” “白檀……”闻人诀留意着书中信息,无奈敷衍对面人的怒火,“他们很成熟,能够想明白。” “嗤!”仰头合上手册,白檀嘚瑟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挺喜欢和看重他们的,这几天呢,我一定好好努力替你留下他们。” …… “都仔细着点!”手拿半米长的鞭子,络腮胡男人凶神恶煞的站在楼梯口。 因为今晚要来的贵客整个会所都进行了打扫,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从昨晚就开始做准备。 身形瘦小的男侍们战战兢兢,今早上林队长的训话让他们很害怕,对他们这些卖了身的人来说,性命早就不在他们自己手上。 别说出差错,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做,只要客人看他们不顺眼,就算喘口气都会成为折磨他们的理由。 手拿托盘,穿着浅蓝色衣服的青年擦过额头汗水,跟着其他容貌姣好的青年一起往楼梯后走。 一离开凶神恶煞的男人视线,排成队的男侍们立马放松下来。 走过长长的昏暗走廊再绕过拐角,尽头处有间给他们居住的房间。 直到进了屋子,一直提着神的男侍们终于完全瘫软下来,不少人揉捏着自己肩膀发出叹息,还有几个活泼些的干脆将鞋子踢飞,哀声抱怨起来。 “我看这林兴武是完全疯了,从昨晚开始就没让我们休息,今晚还要让我们招待客人!” “你见他那眼睛瞪的吗?真是吓人。” “他喊了一晚上也不怕嗓子疼。” 房间很小,又处在角落很是昏暗,唯一的窗户开的很高,只有一点日光从外照射进来。 窗外安装的生锈铁网让他们从这里看天空变的很不便,但其实除了刚来的那几天所有人都喜欢呆呆盯着那点连通外界的窗口不放,真正适应会所里的生活后,又有谁还有那种闲心思。 他们每天从早忙到晚,任何时候都要提心吊胆的应付客人,等到了能休息的时间,所有人倒床就睡,就算有一天能够不干活,他们也不敢再奢望昔日的自由。 因此窗户的作用除了通风外,顶多能给他们增加一点亮光。 房内摆放的都是上下两层的小床铺,不少人站了一天,一回来就脱下鞋袜打来水开始洗漱。 因为闷热,房间里始终有股难闻的味道,眼神透亮的青年在下铺坐了会,腰后的酸疼让他慢慢倒在被子上再无坐起的力气。 “你怎么样了?”睡在他上铺的青年才爬上去,似是注意到他一动不动,探出脑袋看了会,还是不放心的爬下来。 注意到人一脸的苍白,武末丰非常担心。 “我没事的。”为了不让人着急,云暮强撑着坐起来,将额头上过长的头发随手夹上去,他露出笑容,“晚上客人就来了,你赶紧休息吧。” “没事的,这不还有几个小时呢。”在上铺时武末丰就换了衣服,刚在地上随意擦洗过身上不再黏糊糊的,他看着精神许多,“我看你昨晚就不太舒服,该死的林扒皮就是不让你请假,这晚上还指名要让我们都过去,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没事跑这来吃什么饭看什么表演,让我们跟着受罪。” “你看他那么紧张,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听着房间里杂乱的抱怨声,云暮只能安抚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同伴,“小心应付过去就好了。” “嗯,你坐着,我先给你打盆水去。”武末丰摇着头,从床底下抽出云暮的脸盆往外走。 房里的人大半梳洗好,不少都已经上了床,有人闭眼休息,还有人继续怒骂,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发泄方式只能是躲着咒骂了,除了这间屋子,到了外面他们就必须约束自己像具木偶,无声无息的存在移动。 “先洗洗。”从床栏上拿下旧的发白破洞的洗脸巾,武末丰递给云暮。 吸了口气,云暮解开胸口扣子,直接将身上衣服脱下,双手浸入冷水,将洗脸巾拧干后擦起上半身。 武末丰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别开脑袋,装作不在意的叮嘱一句,“一会记得把脚趾也洗洗,一直穿在布鞋里闷的很。” “嗯。”云暮仔细擦过上身,这房间里有二十多号人,他却一点不自在都没有。 武末丰不敢看,房间里的其他人聊着天,偶尔瞥到一眼看到人背上狰狞的大小伤口却都见怪不怪的移开视线。 像他们这样的人,能活下来就很好了,谁人身上没有点伤? 能落到这步田地的,又有谁没凄惨的身世或者故事? 一帮半大不大的青年终于得到一天中少有的空闲,虽然休息时间宝贵,但躺在床上他们还是想再聊几句。 “林扒皮对我们算温柔了,你不见二楼的那些人,没日没夜的干,那腿瘦的就跟杆子一样,就那样站都站不稳了,林扒皮也没少抽他们。” 他们虽然过的也辛苦,但托了有张好看的脸,会所需要他们去近距离招待接触客人,因而他们才能有这间二十多人挤的屋子和床铺,而其他男侍和仆人全都睡在后边的仓库,每人只有一张席地的毯子,经常睡着睡着就被别人的脚压到脸上憋醒过来。 “虽然吃的差吧,多少我们还能够吃饱。” 人是需要对比的,若不从比自己还差的人身上找点平衡,他们又要怎么坚持下去呢? 七嘴八舌的,抱怨之后,所有人又互相安慰起来。 “有没有人听到说这次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啊?我刚在五楼干活,你们猜我看到了谁?”没有卖太久的关子,开口的青年马上道:“是秦少爷。” “啊?我昨晚还看到郑少爷来了!”有人震惊。 他们这间会所在王都很有名气,背后是几个大家族子弟共同出资经营,若非实在重要,这帮幕后的大少爷们往日里是不会出现在会所中的。 对比起在会所里工作的其他人,他们这些人因为容貌上等而被选□□,因为经常在重要的场合里伺候,因此消息很灵通。 云暮无心参与这些八卦和议论,他擦洗完身子自己出门倒水,在门口时听到睡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圆脸少年用熟悉的轻灵嗓音压低道:“我知道哎!我今早上拿水果进一号房,听到秦少爷他们说话了。” “来的是谁呀?”忙碌了两天就为这个客人,所有人都很好奇。 “是个男随。” “男随?”很多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武末丰还当他们睡着了,不曾想这句话轻易将所有人都炸起。 有人从床上直直坐起,瞪大眼睛看着圆脸少年满脸的不可置信。 男随是什么地位他们很清楚,怎么可能呢? “谁家的男随有这么大的面子?”有人不相信,拉长声音质疑。 见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圆脸少年变得有些紧张,结巴道:“是,是我们的,王。” “哐啷!”抓在手中的铁脸盆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惊了房内所有人一跳。 武末丰奇怪投注过目光,发现云暮僵硬站在门口,泪水正从眼眶中不断涌出。 “闻……人……诀……”嘴唇抖动不已,云暮用尽全力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无望的在心中唤了声名字。   第505章 宿命轮转 吃饱喝足,白檀慵懒的倒在椅子上。 朱阁手中拿着筷子吃的速度很慢,柳清河则一直在小口小口的抿酒。 韩曙左右开弓,左手拿着肉,右手还握着汤勺。 “我说!”吴明哲看不过眼,忍耐了半天还是出声道:“你就不能吃的好看一点?” “好看?”别的都好,韩曙唯有吃东西的时候过于“霸气”,“那么好看干什么?” 要是以前彼此关系还不近的时候吴明哲心中再不舒服也不会开口,但现在,桌上坐着的这几人混的比自己家里人都熟,简单几句话当然不会产生什么隔阂。 “我们有饿着你吗?” “面对食物,我们就该表现的激动一些。”嘴中还吃着,韩曙不忘讲道理,“你们小时候是没饿过,我当初饿的都从动物粪便里找吃的。” “呕!”柳清河变了神情,盯着杯中浅黄色的液体突然有些想吐。 白檀“哈哈哈”的笑出来,“你慢点吃,这菜怎么也不该让你联想起粪便吧?” “很不错!”相处的久了韩曙清楚要怎么准确无误的打击这些大家族子弟,口中满是食物,他的讲话速度不得不放慢,伸出一根大拇指,他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满意。 白檀按照计划招待几人在城中游玩了数日,好在一开始大家虽然沉默,但也没人提出要离开。 后几天,因为他的用心和刻意,慢慢的气氛就变了回去。 今天按照计划表,他们先到这边来吃饭,一会还要去看楼下的异形表演。 几人习惯性的玩闹,一旁干站着的负责人却很惶恐,他们费尽心思折腾出的这一桌要是只得了一句……像粪便,那要怎么跟老板交代? 而且,万一客人动怒了呢? 底下人不清楚桌旁坐着的人底细,特意被交代过数次的他却是牢记于心。 王的枕边人,那不就是真正通天的人物吗? 就算是他们幕后的那些出资人,这次也因为对方的到来而提心吊胆。 “你说吃饭就吃饭吧!”吞咽下口中食物,韩曙瞥眼看房间角落里站着的那些男侍,“整这些木头在这干什么?” 换作以前的他,就算胃口再好被这么多人看着怕是也要吃不下,好在认识朱阁这帮人后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几个人吃饭旁边却要候着一堆人。 “你这是嫌弃他们不是女的吧?”冯轲忍不住调侃,“要换一帮凹凸有致的在这站着你就能文雅多了。” “狗屁!”韩曙面庞发红,义正言辞道:“我跟你们不一样。” “上汤吧。”白檀抬下巴,及时制止二人接下来的对骂。 虽说在外面怎么都行,但毕竟来了这种场合,嗯,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 “白檀,”江伟大吃东西的速度很快,菜才上来几道他就吃了半饱,如今安静坐在一边听几人说话,“我突然对你的星际生活很感兴趣。” “哎?”白檀眨眼。 “星际中也吃这些吗?”在座几人跟垃圾人的接触都很有限,因而江伟大提出的问题让几人都投注过目光。 “食物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虽带了最完整的基因库离开,但有一些品种在星际怎么都无法生长起来,而且往外拓展星球后,我们还发现了很多地球上没有的食物。”转动转盘,白檀指向其中一盘,“地球也不像我从书中了解到的那样,星坠事件后这颗星球中出现的新物种让这儿就像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且,晶核能量出现后,你们现在可以食用的东西更多了。” 以前往往要顾及辐射之类的能量,现在却不用了。 人类吞噬晶核后,这些有毒的“物质”如今却成了最好的补品。 而就算是那些没有吞噬晶核的普通人,如今也能很好的适应这颗异变星球。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更喜欢这边的食物?” “嗯,在家时,我每一顿能吃的东西他们都给我精准到克,不管我喜欢或者不喜欢,反正菜单和分量都不是我能够说了算的。” 白檀的话让江伟大相当震惊,以前他们也会偶尔提及星际,但这种生活细节白檀还是第一次说起。 “他们这是养鸟吗?”吴明哲皱眉,“就算是也能给点吃东西的自由吧。” “我习惯了,”白檀耸肩,“反正是为了我的健康嘛,不过还是要说在这里的生活真是爽快,哈哈哈!” 他都快乐不思蜀了。 “你还想回去吗?”朱阁沉声,他注意到人前两句话中的重点,白檀刚才说你们能吃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嗯?”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白檀有些懵。 “白檀,”朱阁非常认真,严肃道:“你是不是还想着回去?” “为什么不呢?我说过,我不是被流……”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人直直朝自己走来,白檀刚觉的有些奇怪,那人在听到朱阁喊自己名字后就踉跄一下摔了出去,手中托着的汤水打落在地,不少还溅到了他的大腿上。 虽然穿着裤子,但因为汤刚煮好温度还很高,加之惊了一跳,白檀本能的站起,顺带短促的叫了声。 “白檀!”保护久了便成本能,因为是这里的服务人员,所以人的靠近大家都没上心,哪里知道对方会如此莽撞,在那人摔倒之际坐在白檀身旁的江伟大就拉了他一把,将人挡在自己身后。 而另一边坐着的韩曙刚还满脸的懒散,就在汤水溅洒出的同时,他周身气场瞬间改变,目光锐利万分,起身一脚将已经摔趴在地的瘦弱青年踹飞。 “混账!”脾气最好的柳清河也发了火,从位置上起身后,冷冷盯向负责人。 因为房内突然发出的异常动静,守在外的亲卫队员们马上踹门进来。 负责人被这瞬间连串发生的事情搞懵了,随着冯轲走向地上爬起又摔倒的男侍,他抖了抖身子清醒过来。 亲卫们已从腰间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近距离对准会所那边的人。 房间里还站着的男侍中有几个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朱阁刚皱起眉想要有所行动,那边的亲卫动作更快,直接抬手将大叫的人打晕。 “对不起对不起!”才回过神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负责人根本顾不上看是哪个人闯出的祸事,他扑倒在地用力磕头,“是我们的人不小心,真是该死,您有没有伤到哪里?” “你是怎么带的人?”吴明哲脸色很难看,负责人就趴在他身前,他问话的同时踢了人肩膀一脚。 足有一百八十斤的强壮男人因为他的这一脚倒翻出去,很快就又爬起,因为之前的混乱地上掉了不少盘子,人摔出去时脑袋刚好碰到碎片额头流下不少血他却顾不上擦,才跪起就又激烈的磕起头,“我们马上把这个该死的给拉下去埋了,您消消气,求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怎么样了?”朱阁根本没看对方,他的表情很冷淡,就似房间里还剩下的其他会所人员都是死人。 因为朱阁的问话,白檀终于回神。 老实说,他的惊多过于受到的伤害,其实那汤水溅洒到他身上的不多,也就大腿上几滴,当时是有些烫,但过几秒就没事了,他之所以愣这么久更多的还是因为之后同伴们过于激烈的反应和保护。 江伟大将他拽到身后牢牢护住,因为视线遮挡,之后发生了什么他都没太看清楚。 因为有同伴被打晕所以哪怕心中再惶恐,房内剩下的男侍们也不敢再发出声音,他们面无血色战栗不停。 武末丰没想到云暮会出这样大的差错,人的身体虽然一直不算太好,但只要是这种场合比他都要小心,他们从昨晚忙到今天中午,下午才睡了几个小时就被叫起准备。 直到进这房间前,云暮表现的都还很正常。 哪里能够想到呢,人偏偏在这样重要的时候将汤水洒出,还泼到了最重要的人身上。 被踹的那一脚很重,云暮倒飞出去后落地还滚了两圈,胸口疼的他眼前发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他只记得自己倒下前看到的…… 那个一直存在于传言中的人被其他人紧张护到身后,而踹自己的那个男人狠厉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我……不是故意的…… 恍恍惚惚,他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嘴唇蠕动,几次试图爬起来。 可惜,头晕目眩加之手脚无力,他的努力作废,呼吸变得粗重后鼻息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云暮!”武末丰看人一手撑着地面张嘴就吐出大口血,表情狰狞的扑上前,他没管还在哀求的林扒皮,只知道死死抓着云暮细瘦的胳膊。 “求求您!”脑中还剩下的唯一一丝理智让他红着眼睛抬头,“求求你们,他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拍了拍裤子,白檀看清房内混乱,很无奈的扬声:“都先退出去。” 亲卫们听到他的命令毫无迟疑,收起手枪后退离开。 朱阁看他真的没事,这才漫不经心扫向还在磕头的男人。 “这么大的场所怎么能养出这么粗苯的人。”吴明哲脸还沉着,白檀受惊站起的瞬间他们都以为又是一轮刺杀,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不过就算如此,仆从如此素质,这里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没那么吓人。”看地上的瘦弱青年被另一个人抱着,对方因为被打头发完全散落下来,只露出的白嫩下巴上不断滴落血迹,这让白檀很不忍心,“别担心,我没有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云暮就是二卷76章开始出现的那个小少爷呀~ 可以倒回去从那里看几章喔,么么哒~ 第506章 宝贵特质 “闻人诀……”喃喃着,云暮糊里糊涂的唤着心底的那个名字,“闻人诀……” “哎?”白檀靠近原只为看看人伤的到底有多重,可对方含含糊糊叫出来的名字却让他愣了神。 闻人这个姓氏并不多见,所以同名同姓的可能性很低。 “你在叫谁?” 口中血沫才吐清,云暮抓着武末丰的手慢慢坐起来。 白檀皱着眉头继续靠近,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刚刚叫的是谁?” “白檀。”江伟大不放心的靠近,冷冷扫向地上互相搀扶的两个人。 他们都是异能者,听力自然比白檀好,人迷糊时不断叫出来的那个名字他们听的一清二楚,但就是因为如此,更能说明之前的摔倒不是意外。 “对不起他糊涂了,他没说什么。”武末丰一手捂住怀中人的嘴,凑到人耳边低声:“你在想什么?赶紧道歉下去吧。” 好不容易这伙人中有个好说话不跟他们计较的,这个时候不认错肯定要被拉下去处死,今晚无论如何他们两个都好过不了了,就算这群尊贵的客人不计较,林扒皮也一定会收拾他们。 但无论如何,当下也要先保命。 其实,武末丰对听到的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云暮从二个月前来这儿便是如此,不哭不闹,只每晚睡觉都要做噩梦,每次惊醒时喊的都是这个名字。 因为睡在对方的上铺,武末丰本来就对人有些关注,等到真正听清楚人嘴里叫的名字,他暗自奇怪了好久。 他也曾想过会不会真的是那个男人…… 但每次跟云暮一起干活后他又觉的不可能,王域之主啊,怎么会认识他们这种人呢。 云暮并不曾说过自己的来历,但两个月相处下来,武末丰心中慢慢的也有了些猜想,人很多时候下意识保留的一些习惯足以说明他原来生活的优渥,所以,也许云暮的出身真的不普通? 而他每次那么依恋喊出的那个男人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可无论怎样,都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啊。 一手捂着人的嘴,武末丰连连弯腰,“对不起,我们这就退下去。” 身前蹲下的这个青年有一双过于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们时里面就似沉淀了星辰,武末丰不敢直视,他急于将挣扎不休的云暮带下去。 如果,如果云暮真的跟那个尊贵的男人有牵扯,那又如何能让身前这个人知道? 之前在地下室的时候有人说过,今晚来的这帮人中很有可能有王者的枕边人,从这屋子里其他客人对身前这个青年的紧张和在乎不难判断出他的身份。 真让人知道云暮跟那个男人有过往,云暮还能活下去吗? “慢着。”白檀蹲下身去仔细打量对方的脸,这个因为将汤水洒到自己身上而被打的可怜人有非常完美的五官,虽被人粗鲁捂着嘴,但露出来的鼻子和额头包括那双眼睛……都能让人看出他的光彩。 “你是谁?”盯着对方,白檀缓慢问了句。 武末丰僵了身子,张嘴急切的想说什么,就在白檀身侧站着的江伟大立马冷了眼。 云暮另一只手终于从自己身下抽出,握着武末丰的手使劲拉开。 “云暮!”大喊一声自己的名字,他立马粗重的喘息。 武末丰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力气,再想上前拦住人,江伟大已经横插进他们中间。 “你需要安静一会,”一手下垂,手心枪口对准武末丰的额头,江伟大毫无温度道:“还是你更想停止呼吸?” “云暮。”看着近距离蹲下身子的青年,云暮颤抖嗓音,“我叫云暮。” 白檀歪了下头,有些茫然的看了眼朱阁。 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学会中人都聚拢过来。 “你刚叫的名字?”白檀心中生出古怪。 云暮虽被打,但对方之前安慰自己的那句话他听的清楚,就是因为听的清楚他现在才复杂。 这个人,这个他在痛苦挣扎中无数次听说又设想的人……原来这样温柔。 从知道今晚要来会所的人的身份后,他就变的很是浑噩,在家族出事前他就得知了对方的存在,很多次他哭闹着想看看对方但都被哥哥们阻拦,家族出事后,有一段时间他再听到人的名字,心中生起的全是阴暗的恨意。 云暮无数次猜想这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可以留在闻人诀的身边,又为什么那个一直不太让人靠近自己的男人可以将人留在身边。 一开始他告诉自己,那个叫白檀的人一定很完美,不论是长相还是才华,可后来,他又忍不住想那一定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对方一定是用了手段才能留在闻人诀的身边。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在他托着菜汤进入房间听到那个名字并顺着投注过去目光,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就像是丢了魂,短短几步的距离,他丧失了所有的思维。 那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和自己一样的手脚,脸蛋虽然漂亮,但也没自己千百次幻想的那样完美无瑕。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留在了闻人诀身边。 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为整个王域,不,整块大陆上众所周知的涅生之王的枕边人。 云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就像只飞蛾,恍恍惚惚的,他只懂得靠近对方。 摔倒真的不是他故意,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闹剧,处在事件中心的他反而像被抽离。 他被人踹的倒飞出去,胸口很疼,他还吐了血。 一直管着他们的负责人很紧张,在会所中像王一样威风的男人在这间屋子里却像狗一样的磕头,而一直以来都很照顾自己的武末丰呆呆站在一旁,很久之后,对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冲到自己身边将自己紧紧抱起。 武末丰在求饶…… 那个人呢? 灵魂像是浮在上空,云暮有些奇怪自己视野的清晰。 那个人就像是珍宝,他被自己的朋友们很好的保护在身后。 “闻人诀。”理顺了胸口的气息,云暮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坚定的再一次念出那个名字,“闻人诀。” 白檀确定了。 虽不明白对方为何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发了那么久的呆,不过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人确实认识闻人诀并知道自己的身份。 “安静一会可以吗?”扭头看向负责人,白檀冷声。 林兴武瞬间闭了嘴,头也不磕了,倒退着跪在角落。 “你认识诀吗?”白檀有了非常安静的环境去弄清楚这件事情。 “我想见他。”云暮很清晰的说出自己的请求,“求求你,让我见一见他。” “想见他的人有很多,如果你无法说出合适的理由,对不起,我不可能帮你。” “我救过他,他也……认识我。” “五十。”白檀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只扬声喊了亲卫的代号。 身前这人在提起闻人诀时目中的情绪非常明显,那不像是普通的关系。 “随主。”五十从门口走进,双腿并拢低头行礼。 “你认识他吗?”白檀扭头,“他说自己叫云暮。” 目不斜视,穿着王者亲卫队服的高大男人沉默无声。 白檀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露出温和笑容,“你跟诀是什么关系?” “我喜欢他,”云暮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郑重道:“喜欢很久很久了。” “是他不见你吗?” 白檀没有怀疑对方的说法,因为闻人诀的亲卫显然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倘若真的不认识一个叫云暮的人亲卫说出来就是了,这种场合下的沉默只代表对方其实清楚这个人,但只是出于规矩而不能告诉自己。 闻人诀认识,又有不一般的交际,那人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来? “闻人不是不肯见我。”云暮眼角掉落泪水,很无助道:“他只是……只是不知道我想见他。” “什么意思?”白檀皱起眉头。 “他是王。”朱阁一手落到他肩膀,跟着蹲下来,“普通人想见王哪里有那么容易。” “……”白檀扭头看同伴,眉头深锁。 朱阁叹息,一边拍他肩膀一边低缓道:“正常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和王者私下见面的机会。” “那他愿意见你吗?”不明白心中为何这样不舒服,白檀拍开肩上的手,盯着云暮眼睛,“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他愿不愿意见你我无法保证。” “谢谢。”云暮目光颤动,沉默半分钟后慎重的将额头贴到地面。 “白檀。”朱阁拉着人手腕将人拽起,“你要三思。” “为什么?”他愿意帮忙是因为他看到对方如今的处境,不管怎么样,只要闻人诀真的认识这个人,不管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关系,就算只是一面之缘,这或许也能将人从深渊中拉出。 “善良不代表要给自己埋下隐患。”柳清河将目光从地上的人身上收回,看向白檀认真道:“我们是你的朋友,任何时候都会以你为优先考虑。” “他说自己喜欢闻人诀。”白檀异常平静,“如果他们真的曾有过不一样的过往,那么我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在闻人诀都看不到的地方消失掉。” “你要想想自己的身份。” “就因为我现在是他的恋人,所以不可以。”并无动摇,白檀拍了下掌,很无奈的对着同伴们道歉,“看来今晚是看不成表演了,先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赦免这本书完结后,争议最大的人物也许是我们的白小受。 第507章 喜新厌旧 十二眷属失踪一个还死了两个,王都这边的担子重起来,闻人诀回来不过五天,潘之矣就建议了两次重新寻找人选。 “猴属那边可以缓一缓,但兔属这边的眷属一定要尽快到位。”抱着一摞文件,潘之矣的精气神看着差了不少,闻人诀奇异的从人身上看到点昔日书易的影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至于我们和星辰王域的交易,属下建议还是找个眷属亲自前往比较好。” 跟以往不同,这次涉及到的晶核武器数量太过庞大,万一中途出现点什么变故,前往带队的人一定要有足够的权利下决定。 “你的建议?”闻人诀挺想让人将文件先放下来,但想起门口还等着潘之矣开会的人,他又憋了回去。 “虎属刚从十九区调动回来,这时候得让他们稍微休整,而蓝眷主还统领着我们在复兴联盟中的军团,这时候自然走不得。” “炎振或者向阳?” 潘之矣没有再往下说,他是个聪明人,很注意和王之间的分寸。 闻人诀没思考太久,拇指轻轻敲着桌面,“那便让向阳走一趟。” “是。”潘之矣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情,“犬属内乱中有牵扯的相关人马大部分都已处置,只是刀戈按照您的意思还在关押中,属下的想法是在开局前将尾给收了。” 闻人诀叩击着桌面未语。 “我知道您还在等书易的消息,但其实这两件事情没必要一定放在一起。”潘之矣实在抱不动,扭头看向房间角落里站着的亲卫。 人高马大的男人目不斜视,直到书桌后的王者点头才走过来从人手中接过东西。 没了怀中抱着的潘之矣轻松不少,他先理整自己的领口,“您将交易推迟三天,是在等海上的消息吗?” “想要跟我们谈条件总得有块敲门砖。” “朗星海这人还得早在他身边做准备。” “你觉的,”将烟点燃,闻人诀一手撑着桌面站起来,用意颇深道:“这世上有谁能从我手上白拿东西? 盯着人的侧脸看了会,潘之矣忽然上挑起嘴角。 是了,最近这段时间他跟老妈子一样操心多了,险些忘了身前这个男人的本质。 “主上!” 房内潘之矣刚准备接话,门外亲卫的喊声就响起。 闻人诀蹙眉投注过目光,有些奇怪的扬声,“进。” 他与人在商议事情,没有绝对必要的事情亲卫绝对不会来打扰。 “白随主想要见您。”躬身行礼,亲卫嗓音平静。 “现在?”闻人诀重新坐下。 白檀很识趣,若是过来知道他跟人在谈事情就会另寻个时间,且这个点,人应该跟前几天一样带着朱阁他们在外。 “是,人就在外厅等着。” 缓慢吐出口中烟雾,闻人诀低下头。 潘之矣面无表情的行礼,从一旁亲卫的手上拿回文件,“属下先行告退。” 闻人诀没有应声,侧过身去看窗外。 潘之矣倒退几步到了门口,房门刚在他身前合上,他便迫不及待的将文件扔给候着自己的下属。 穿过挂着壁画的走廊,他带着一行人到大厅,还没上电梯就和脚步匆忙的白檀迎头撞上。 既然答应了帮忙见面,那白檀自然直接将人从会所里带出。 安置一个人虽然简单,但他心中对二人的真正关系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又好奇又有些轻微的焦躁。 多等一天不只是对他恐怕对那个瘦到皮包骨头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抱着这种心情,他虽看到潘之矣却没心思打招呼。 烟点燃只吸了两口,闻人诀又站起斜靠着桌沿看窗外发呆。 白檀呼哧呼哧跑进来时,他未转身,反倒好整以暇的从窗户玻璃上看人身影。 “闻人诀。”一进来就喊人名字,白檀顾不得看四周,直接冲到书桌前。 “怎么了?”头还未转,玻璃上倒影出的不仅有白檀还有屋内的摆设,闻人诀目光缥缈,口气散漫,“遇事不要急躁。” “呃……”这口气真是像足了自己的父亲,白檀一时有些无语,“有人想要见你。” “嗯?”烟头燃烧至尾,闻人诀随手弹飞。 “你认识一个叫云暮的人吗?”白檀紧张起来。 他虽然把人带了回来,但不可能遇着想见闻人诀的人就直接带到人身前,他跟对方说过,自己只能帮忙提供机会,但见不见的主动权还在闻人诀手上。 “云暮?”闻人诀还没说话,心识中维端倒先出声了,“他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个人了?” 要是别的人指不定维端就忘了,但这个天真的少年却给他留下了些印象。因为那时候它自我封闭,主人失去所有能力变得虚弱还流荡在外,要不是遇上这个人,怕是一只胳膊,不,或者说性命都没了。 “你见到他了?”闻人诀没什么表情,问这话时终于转过身去。 “见到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喜欢你。”白檀探头过去,目光充满审视,“你们是什么关系?” “关系?”闻人诀歪头想了会,自己利用过对方,不过之后统领十七区后也给了对方的家族不少便利,那之后再无牵扯联系,老实说要不是白檀今晚冲进来质问,他压根想不起这个人的存在,“嗯……” 拉长音调,他有些为难的坐下。 朋友?当然算不上,故人?好像也没那么深的渊源,敌人?自然不是了,那么下属?云家是对他表示过臣服但那只是某种程度的顺从,所以还是算不上。 “很为难吗?”白檀心中复杂,面上却要维持淡定,“是不能告诉我还是过往很难启齿?” 闻人诀还有这种时候吗?对一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如此讳莫如深。 难道真的……有比和自己还要亲密的过去? 闻人诀在沉默,白檀却瞬间脑补了不下一百个故事。 “你是不是喜新厌旧把人给扔了?”从一百种可能中找出一个稍微靠谱的,白檀拉下脸。 “新?”闻人诀抬眼,盯着人玩味道:“你几成新?” “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不敢动手!”偷眼打量房内站着的亲卫,白檀怒火燃烧。 闻人诀感到好笑,纵容的伸展双手,“来。” “你别后悔!”看人继续有恃无恐,白檀的理智崩坍,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闻人诀脚尖点过地面,滑动椅子到旁边。 没了大桌子阻挡,白檀直接扑到人身上。 “我要教育你以后好好和我说话!”白檀其实也不太相信闻人诀会将跟自己有过关系的人扔了,他要是腻了,杀了的可能性还更大,且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就摸透了,对于情爱那方面,闻人诀比自己还纯真。 要压制住人不难,就算让白檀在自己身上作乱,只是闻人诀没考虑到身下坐的是有轮子的椅子,这么一扑腾,难以避免的二人就移动向墙角。 闻人诀发现白檀刚刚“鼓气”的样子很有趣,很像他小时候在河里抓过的一种异形鱼类。 只要受到惊吓就会鼓胀起气,从白色变成红色,然后就像气球一样从水面飘浮到空中避难。 “你在哪里看到他?”双手抱着人腰,闻人诀任由人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糟蹋。 “红烛会所。” “你们今晚去的地方?” 白檀双手未停,口中却很清晰的回答,“他在那里做男侍,应该挨过不少打,我见他瘦的不成样子,还有……”闹腾够了,白檀直起身子看身下人,“他身上有很多伤疤,你如果跟他真的……相识,最好还是管一管吧。” 红烛会所?闻人诀起了两分兴趣。 云暮出身不差,云家也曾是十七区中数的上名号的家族,三区统一后更因为曾经的那点关系,蓝岸给过不少照顾。 云暮作为云家最小的孩子一直受尽宠爱,怎么就会流落到会所那样的地方去呢? 双手托住白檀腋下,闻人诀下半身稍稍用了点力气,站起的同时还将白檀拎起轻放到一旁。 走回桌后提过电话,他只按了一个键,很快就对另一端的人低沉开口:“让飞鼠过来!” 白檀看他恢复严肃不敢再闹,有些彷徨的注视着他背影。 头也不回,闻人诀搁下电话后又背对着白檀淡声吩咐:“去将他带来。” 第508章 噩梦过往 从老鼠外出寻找书易后,闻人诀身边的情报事务便全权交由飞鼠在打理,白檀下楼去找云暮,飞鼠早他们几分钟进房间。 闻人诀斜靠着书桌沿,右手把玩着打火机。 飞鼠未得他吩咐,自觉站到一旁。 因为挨了打,白檀将人带出会所前只能先安排人换身衣服,因为担心云暮的安危,武末丰一直抓着他不放,白檀好人做到底,干脆将人一块带出。 这不来见闻人诀,武末丰还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想好要跟他说什么了吗?”白檀心中复杂,带人进电梯不忘嘱咐,“一定要好好说,他既然愿意见你,肯定会帮你。” “谢谢。”云暮低着头,两手交握在一起。 白檀看他的心神完全不在,张了张口,半天又默默闭上。 闻人诀愿意见人当然不是因为存在什么心思,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变故让一个本被捧在手心宠爱的家族子弟落到了会所这样的地方。 当上十七区的王后他未在原地停留太久,那时候忙着一统东南,对云家的关注很有限,也可以说,从坐稳王位后他便再没有关注过。 再怎么说,云家只是王区中的家族势力,对他来说不需要格外分出心神。 云暮想了很多,从见到白檀后到对方答应帮他来见闻人诀。 在楼下等待时,他前所未有的忐忑,虽然在他看来认识闻人诀只在不久前,但那个男人前进的太快了,很多时候云暮都会觉的眼下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只可惜每每看到王域旗帜他就会被迫清醒过来,如今那个距离他万分遥远的男人,曾经,也可那样近的陪伴在他身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突然发现自己无论怎样也无法靠近对方…… 从人成了十七区的王后吗? 还是当东南三区有了共同的主人? 又或者,五区共主,王域真正诞生后? 太早了,有时间细细梳理往事时云暮自己就能想清楚,很早之前,又或者从一开始相识,其实就注定他跟对方是段越行越远的关系。 “跪下。”门后站着的亲卫看人久久不动,冷声喝道。 白檀早就退让开位置,其实刚带着人进来他就准备让人行礼,只是回头看到的目光让他忽然捏紧了拳头。 云暮的眼神太过灼热,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的情感,绝对不仅是恋慕。 他懵了一瞬,本能的就移转开目光,待回过神来又默默退让到一旁。 闻人诀打量着久未见面的少年,记忆中的天真眼眸消失不见,就算穿着刚换的干净衣服,人依旧见不得人似的微微缩起身子。 看人将双手手指缠在一起用力到发白,闻人诀蹙了下眉头。 亲卫的冷喝并未让云暮从痴呆中回神,但一旁陪着的武末丰却收回复杂目光,恭敬的跪到地面。 原来,这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王者。 云暮,原来真的和对方相识…… 闻人诀的目光笼罩着人,但聚焦点却似落在远处。 身前还傻傻站着的这个人跟印象中的那个少年相去甚远,闻人诀从他眉眼之间看不到半点昔日的影子。 他试图从人脸上重新找到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只可惜,对望过来的那双眼眸中沉淀了如此多的痛苦。 那不沾世俗的干净,终究被毁的彻底。 眯起眼,闻人诀像是在看身前人,可恍惚之中,他似又看到那个踏着缓慢步伐,穿着白色修身风衣的少年从高阶处慢慢走下。 “你多大了?”缓慢开口,他的语气相当莫名。 白檀皱着眉头望着他们。 云暮似被雷击中,眨了下眼,泪水大颗滑落。 你多大了?闻人诀曾被人按在桌面垂死挣扎,那时候,他穿着干净的白皮靴踩踏着血污到人身前……你多大了,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对话。 那时候的云暮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短不过几年,一切天翻地覆。 “闻人诀……”轻声唤起那个曾在黑暗痛苦中无数次喃喃的名字。 闻人诀凝视人,右手把玩的打火机被他放回到桌面。 那点轻微的响动似再一次触碰到云暮的神经,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忽然用力往前扑出。 闻人诀跟人相距不过两米,但这距离已足够他避让开一个普通人的靠近,只不过,他没有那么做。 云暮撞上人胸膛,双手死死揪着人。 闻人诀一手撑着身后桌子,另一只手却是悬空在身前。 白檀眉头打结,可深吸一口气后还是选择沉默。 闻人诀从云暮头顶投注过目光,发现白檀冷冷翻赠给他个大白眼。 无奈摇头,他站着未动。 云暮将脸埋在他胸口,无所顾忌的大声哭泣。 “你先起来。”云暮在哭,而闻人诀又很纵容的没有动作,白檀心中抓狂,只能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见房中还有一个跟他一样复杂难受的,他起了点同情,轻声让人起身。 武末丰没有看他,听到声音却是直着身子站起。 白檀自找没趣,双手抱胸看向飞鼠。 跟老鼠一样,飞鼠沉默寡言,白檀看他进出闻人诀卧室多次,却从没有听到过对方的声音。 异能者对于周围的观察力是非常敏锐的,因而白檀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飞鼠早就感觉到,只不过他依旧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的空气,他又不傻,这种时候白檀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没必要送上去找不痛快,他们的眷主跟他们这些必须跟王近身打交道的下属都说过,没有必要,那就不要跟白随主有牵扯。 王的枕边人不是谁都能去拉关系的,没玩好是会死的,尤其对他们这些情报人员来说,白檀就是不定时的炸弹。 在房内转了圈视线,白檀发现二人还抱在一起。 “咳咳。”清了清嗓子,他伸出舌头做鬼脸。 闻人诀正有些不耐烦,见白檀五官挤在一起满脸的恶意,险些没笑出声。 悬空的那只手落到云暮肩膀上,他不容置疑的将人推离自己。 “发生了什么?”绕回到桌后,闻人诀从一旁的亲卫手中接过白巾,仔细的擦了擦手。 云暮泪眼迷蒙,但闻人诀的这个动作还是让他僵在当场。 白檀心中才起的那点不舒服立马烟消云散,他马上又同情起云暮的遭遇。 闻人诀本就是个冷血至及的人,妄图从他身上找安慰那是天底下最不靠谱的事。 “你刚在车上说过,自己还有个哥哥等着去救。”担心人继续傻站下去闻人诀最后的那点耐心都要耗完,上前握住人手腕,白檀轻轻晃了晃。 云暮看不出来,他却分辨的仔细,闻人诀初见到人时的确存了点别样的情绪,但随着云暮的哭泣,那点点不同早就消失干净。 “云家没了。”云暮闭上眼,很久之后干涩出声。 白檀又退开两步将空间重新让出来。 “父亲跟人谈了笔生意,亲自带队出去交易,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刺杀,虽然安全逃回来,但受伤过重,没几天就……去世了。” 收起心中那些遐想,云暮依旧闭着眼,但他最快也最简洁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全部说出,“父亲去世后家族生意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大哥他们苦苦支撑,可因为父亲之前谈的那笔生意我们家欠下了很多钱,王区中的其他家族一直在讨要账款,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大哥有意拆散了云家先度过难关,可是四哥不答应,他觉的父亲之前谈的那笔生意本身就充满了古怪,他就去查……”大概是事情过去太久,云暮再说起这些,除了微哑的嗓音外语调还算平静,“也不知道四哥是不是查出了什么……他……” “你的四哥死在城中最热闹的酒楼里,尸体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发现。”飞鼠来前曾接到消息要查原十七区中的云家,他只来得及看上两眼资料。 别的事情或许没有记载,但云家的衰败太过快速,鼠属是有过几句简短记载的,当中就提及了云家四子的古怪死亡。 “云寻死时全身赤裸,被人捆绑着双臂吊在国色酒楼外。”飞鼠接过话头,上前两步躬身,“那之后云家的衰败更快了,等到真正要拆卖家族的时候却又不知从哪儿得到大笔钱财,不过云家还是从东南迁出不知去向。” 鼠属记载只到此为止,王域家族兴衰太多,不是特别要关注的,他们当然不会继续追踪下去。 “大哥……得到的那大笔钱是……是因为他,”睁开眼,云暮眼中黑暗更深,“他将我送给了一个男人。” 闻人诀真正诧异了,他还记得云家长子和三子来找自己并威胁自己远离云暮的场景,没想到,昔日如此爱护幼弟的男人有一日会亲自将人送出。 “谁呀?”看闻人诀垂下眼睫,白檀只能出声。 “楚无愧。” 维端听到这,很是震惊,“十九区的王?!” 第509章 主线之外 “所以当初云家从东南消失是去了十九区?”飞鼠好奇。 “四哥死后大哥严令禁止再往下查,那之后他做主将我送给楚无愧做男随……”语音停顿,云暮目露痛苦,“爷爷在父亲去世后身体一直就不好,大哥瞒着他将我送往十九区,三哥阻止不成将事情闹到了爷爷耳中……” 深吸一口气,云暮突然蹲下身去。 白檀看的不忍,但他更好奇几人口中提到的那个男人是谁,楚无愧……总觉的很耳熟。 “爷爷得知事情经过当晚就气晕过去,那之后病情加重,没几天就走了。” 飞鼠无言,对他来说在鼠属呆的久了什么罔顾人伦的事情没听说过? 就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他变色。 “爷爷的丧事一结束,大哥就将云家从东南迁往十九王城。” 白檀想起来了! 楚无愧这个名字他确实听说过,从笑桑语的口中,就是那个控制笑桑语并将人送到东南来的男人。 原来,云暮曾被送给过对方。 “楚无愧暴毙的事情你可知道什么内幕?”闻人诀听到这,总觉的当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线。 当初他们这边自顾不暇,且十九区的事情太过突然,那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圣鼎、复兴和寒鸦上,没人想到被几股势力包围在中心地带,按理来说绝对安全的十九王权会突然崩塌。 云暮抬起头,之前的大哭让他久违的发泄了一场。 他再也不是多年前那个懵懂无知的人,他现在无比清楚身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掌握有什么。 云家扑朔迷离的惨案或许在这个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想要为父亲还有爷爷哥哥们报仇,就只有依靠这个人,除了闻人诀,云暮再想不出还有谁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 对人漠然的语调,他心中很难再起波澜。 “是侯德宝勾连寒鸦不渡背叛了楚无愧并将人杀死。” 这个环节闻人诀当然知道,鼠属在那之后曾递交过关于十九区的报告,当中有写楚无愧手下心腹被寒鸦利用后又被杀死的大概过程。 他之所以问,是想知道更详细的隐秘。 “侯德宝……”似有不耻,又像勾起了什么不快的回忆,云暮还未说完便先干呕。 白檀看他脸白的不像话,想起之前在会所人被踹到吐血,很是担心的拿着水杯上前。 “你先喝口水?”一手落在人背部,他安抚的拍了拍。 云暮未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温水直接大口灌进嘴里。 白檀很贴心的将水杯从人手中拿回,起身后放到茶几上。 云暮深呼吸,待压下胃中恶心开口虚弱道:“他在楚无愧办的晚宴上见过我,那之后一直瞒着人对我纠缠不休。” “是有小道消息说侯德宝是为了个男人跟楚无愧翻脸,还做了寒鸦的合作人。”这些消息并未写进报告中,只在汇报时鼠属的人随口对王提起过,毕竟没有确凿证据,要什么都写进去鼠属岂不成了民间的八卦组织。 “可是……”飞鼠的目光锁定在云暮身上,困惑万分道:“那个男随的名字不是叫恩遇吗。” “是他给我取的名字。”虽然人早就死了,可云暮在提起楚无愧时依旧能见明显的恨意,“他当我是个玩物,从到他身边的第一天起,他就将我践踏凌辱,那之后,更剥夺了我的姓氏和我过往的所有人生。” “侯德宝并不是为了我才叛乱!”很是嘲讽的从地上站起,云暮颓丧的走了两步,“是不是卑贱到尘埃里了,所有脏污龌龊的事情就能往我身上泼?” 飞鼠不语。 他说的只是鼠属探听到的小道消息,至于其中真正的内幕,当事人不是在么。 “他早就想反了,我不过是他冠冕堂皇的借口,他恨楚无愧不是一天两天,贪慕楚无愧的权势更有多年。” “啧,这就是人类的宠爱和亲情吗?”维端曾听主人提起过云家,当然也包括云响找过来谈判的那段。 多么美好的兄弟感情啊,长兄们庇佑保护着幼弟,为此防备所有,似可和天下为敌。 可是最后呢? 被他们保护着不染尘埃的少年公子,又被他们亲手推落深渊。 在面临真正的黑暗时,所有温暖的感情都成了笑话。 当初有多好,便越衬的那之后的嘴脸丑恶凶残。 闻人诀不曾忘记从云暮身上感受过的那份阳光和天真,再面对眼前的这份衰败和枯萎…… 当中折射掺杂的那些人性和血缘,忽然让他沉默。 但,沉默之后呢? 眼前闪过的是什么? 是昏暗茂林间破败屋檐下闪烁的火把,是那个面目狰狞被拖出去的女人,是她扭曲伸抓过来的手指。 是沾血的破衣和诀别时憎恶的眼神。 血缘至亲啊。 多了什么?又算的了什么? “侯德宝将楚无愧推翻杀死后没几天就被寒鸦不渡处死,那之后,云响彻底失去了庇佑,作为老王一脉,云家被清洗,二哥被不渡的人杀死,云响则下落不明。”云暮不肯再唤云响为大哥,在提起云家时也没多少感情,“云家算是彻底完了,不,应该说在十九区中的云家本就不是云家。” “大哥变了,父亲和爷爷死后,云家早就四分五裂,是他执念太过不肯放下,最终害死了所有亲兄弟。” “你说要救的那个哥哥在哪里?”偷看闻人诀一眼,白檀很敏感的察觉出人身上气息的变化。 这让他非常恐惧。 已经很久,他没对人生出过这样浓重的防备之心。 可是……不能表现出来,千万,千万不能表露出一点点的害怕。 这几天的好并不能抹杀掉闻人诀的本质,男人本就是头凶兽,在面对面时但凡流露出一点的恐惧就被会咬住脖子杀死。 眼角余光注意着闻人诀的动作,白檀尽量装作毫无所察,他上前搀扶住云暮,又让亲卫给人搬来张凳子。 “是三哥,云响将我送给楚无愧后他一直不忘营救我,后来更是不小心落到了楚无愧手中,我在房中足足跪求了两夜,楚无愧才答应我不杀三哥,但他并没有将人放回去而是转送给了其他人。”说到这,云暮双手指甲掐进肉中,“我本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再将三哥的下落从他口中套出来,可还没等到,侯德宝就造了反。” 屁股挨着凳子没坐两分钟,他又一次站起,对闻人诀用力跪下,“求求您,一定要将我三哥找到,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还有,如果可能的话……”犹豫半分钟,云暮还是恳求道:“能不能请您帮我找到当年算计我家的幕后主使,我想报仇!” 说来可笑,闻人诀左手慢慢托上下巴,目光幽深。 楚无愧这人善于钻营,手下更是培养了一批美男美女定期将他们送出给各地的王者或权贵拉拢关系,可到了最后,没想到他自己也跌在这上头。 心腹下属为了他的枕边人,拿刀将他脑袋砍下。 虽如云暮所说,侯德宝叛乱肯定不只是为了他,但要仅从表面看到的下结论,楚无愧是死在了自己以往那些肮脏手段上。 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诀?”见云暮等到惶恐,白檀左右为难,考虑再三还是走到书桌旁弯腰轻唤一声。 闻人诀当然没走神,他不过是觉的有些意兴阑珊。 “先在王居中住下,”没看白檀,闻人诀自顾从怀中拿出烟盒抖出支烟来低头点上,“至于你家里的事情,我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得王一句承诺,这事情就定能有个水露石出。 云暮在底层挣扎的久了,太过清楚权势的力量,尤其是王权。 激动不已,他红着眼睛往前再走了两步,双手颤抖抬起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在那之前闻人诀开口将他打断,“之前给过你云家的,算是偿还你昔日赠送的那颗晶核,至于今天的承诺,就当还了这只胳膊。” 两指夹着烟弹了弹烟灰,闻人诀的声音很是冷漠。 “你身边还有什么人要接来照顾?” “没……没有了,”云暮很是茫然的看了眼武末丰,“侯德宝死后我们这些王居里的人都被寒鸦不渡变卖,后来他们被从十九区打跑,那些原来依附于他们的家族势力急于逃命又将我们卖给其他人……和我一起来轮回城的那些人有的半路就死了,有的分散和我也不熟,我……” “好了,”闻人诀抬头,以眼神给亲卫下了命令,“先下去休息。” 他没心情听人说是怎么来的这又受了多少苦,对他来说,还了曾经的那些帮助便真正两清,此后这人是生是死,是快乐还是痛苦,那都是个人造化。 他无心,更无意牵涉。 作者有话要说:主线之外发生的(*^▽^*)还有很多人在主线外哭笑,大多一笔过不会写,不然要被你们砍死了,啊哈哈。 开始收四卷了惹~ 第510章 风谲云诡 闻人诀心情不好,白檀看出来了,云暮下去后他在房内站了会,正不知所措时桌后的男人开了口。 给人下了禁足令,闻人诀起身往外走。 亲卫很有默契的分队跟上。 闻人诀先回房间换下王服,找了张不那么显眼的面具戴上,后又单独坐车离开王居。 潘之矣随后听说云暮的事情,详细过问几句,加快了批阅文件的速度。 闻人诀没有去哪,随意找了个路口让亲卫放他下来,他徒步走路。 作为涅生王域的王都轮回城已逐渐有了气概,就算是深夜,中央街道上依旧热闹,路两旁停满了车子,闻人诀漫不经心的散步,不时就要侧身避让行人。 维端不敢说话,若刚从遗落之地出来没准它现在就要咋咋呼呼,但跟主人相处的久了,它自我感觉有了默契,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没看就连白檀都如此识趣吗。 虽眉眼之间有担忧和不解,但闻人诀让他回房间呆着时,向来喜欢顶嘴的人却一声不吭。 “平地起新城……”亲卫隔着一定的距离,闻人诀低头看脚下,路灯打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斜影,“我又做了什么?” “啊?”维端让天眼飞高,左右打量后确定主人是在跟自己说话,“您怎么如此落寞?” 若说白檀对闻人诀的情绪感应敏锐,维端其实也不差,主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压抑深沉。 “我只是在想,”停住脚步,闻人诀的目光随意落在街旁站着争吵的情侣身上,“这世界上少了谁都可以。” “不是那样说的,”努力组织语言,维端认真道:“如果少了您,涅生王域就不会诞生,如果没有您,神碑不分裂的话地球如今还是沉沦之地。” “或许。”走了一个多小时,闻人诀有些累了,扭头看街上店铺,恰好有新开的酒吧正在招揽客人。 随着人流走进去,他被人热情接待,拿过酒水单后伸手点了几瓶名字有趣的酒。 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喝闷酒,亲卫分批混进来,全都散落在四处。 闻人诀没心思搭理人,中途有扭着翘臀的女子靠近,他抬头只淡淡瞥上一眼,活生生将人给冷走。 “漫漫长夜,冷酒灌进去能暖心吗?”有手从闻人诀手中夺过酒杯,人还没坐下,对方另一只手上提着的车钥匙就被放到桌面。 闻人诀微眯眼,面无表情的抬头。 “我的王,”潘之矣耸肩微笑,抬手打了个响指,“不好好睡觉这是出来体察民情吗?” “您不用看着我,就您需要放松吗?”顶着自家王者的目光,潘之矣淡定的再叫两瓶酒,“这地方环境不错,我之前陪马属去过两次酒吧被吵的头疼。” “手头事情办完了?”闻人诀不再看人,后仰身子,慵懒的架起双腿。 “事情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可人生需要享受。”撑着下巴,潘之矣活动了圈脖子,“这些天一直坐着,我都要散架了。” “你听说云家的事情了?” “嗯哼。” “担心我?”揭开人今晚到来的原因,闻人诀语气莫名。 “不,您想任何事情都比我要透彻,轮不到我来担心。” “是真是假?”闻人诀没再问人为何要跟来,而是转换了个更加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真,”潘之矣给自己倒了杯蓝色的酒水,轻轻抿上两口,“不过一切都有底线,这世上任何情感都是如此。” “不过如此。” “哈……”转动着高脚杯,透过灯光打量杯中液体,二人之间的对话跳脱到难以理解,潘之矣轻声重复:“不过如此。” …… 云暮曾找过闻人诀。 不只一次。 在大哥有意将他送给别人做男随后,他便跑到王居外求过救。 只可惜,他见不到人,虽只隔着几堵墙壁,但他跟那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就似万水千山无底深渊,不管他怎么声嘶力竭的哭泣哀求,不管他如何放下自尊的跪倒在地,都,没有用。 云家落魄了,就算绕了无数关系找上蓝岸,人不过丢给他们一句,王不在。 那之后,便连见蓝岸都成困难。 是啊,蓝家当家人,十二眷属之一,高高在上的掌权人又凭什么来见他们? 三哥劝他死心,但云暮不肯,直到被送走的前一天他还跑到王居外,他跪了一整天,在彻底晕死过去之前他还无数次的祈求妄想,只要闻人诀从那个门中出来,只要人看到自己,他就不用……不用堕入那地狱。 “他很善良,和我以前想的都不一样。”久违的躺在柔软的床垫上,云暮呆呆望着房顶。 “你还喜欢他吗?”就坐在床脚,武末丰表情复杂。 “喜欢?”云暮痴痴的笑了声,“拿我这残破的身子去喜欢吗?” “你别这样说自己。”手抬起,男人想要给对方安慰,但想起自己在人遇到危险时的无能为力,手又慢慢垂下。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打倒,是我自己,在他身上赋予了太多情感。”和这些月来居住的环境不同,王居客房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算当初的云家亦不能和这里相比。 坐起身,云暮好好的打量起房内摆设。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强大无比的人,而你又不断遭遇噩梦,你就会对他产生太多不该有的期待。”微微一笑,云暮凝聚目光到武末丰脸上,“但他本身是不用对你负责的。” “我对他有过欢喜,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奴仆。”似起了说话的兴致,云暮光脚踏上地面,背对着武末丰走向窗户,“在家族庇佑下,他是第一个敢那样看我和我说话的人,我那时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当时不懂……现在想来,那是血腥气。” “你为什么喜欢他?” “和我不同,”王居院落外的草地上安装了浅黄色的地灯,云暮盯着那些围绕光芒拍打翅膀的虫类,“那是保护圈外传来的真实气息,我当时如果懂,应该会害怕。” “报仇了之后……”武末丰其实没太听懂人在说什么,但他难得遇到云暮想跟自己交心,“你想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微低头看地毯,云暮动了动脚趾,“三哥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 抓着话筒,白檀坐在闻人诀往日会坐的椅子上,眉头打结。 “所以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 “可他不高兴了。” “白檀,”虽然很困,但朱阁依旧好声好气的劝说,“对闻人诀,你不用太懂。” “我不知道怎么好。” “你要担心的不是他,是那个云家的人。” “你说云暮?” “这是地球,早就不推崇一夫一妻了,他是王,你有想过他的身边出现其他人吗?理论上来说,无数个。” “我没想过。”星际人类的伴侣法再怎么更新修改,关于二人组成家庭这点都没变过。 “那你不妨想一想。”拍了拍脸颊,朱阁甩头让自己清醒。 “闻人诀但凡对他有过一点的想法,哪怕是曾经,”深吸一口气,白檀轻声:“那云暮就不会有今天。” “我当你完全没心没肺。”披了件衣服,朱阁沉吟一会:“我们准备近日返回复兴城。” “我舍不得你们。” “会再见的,白檀,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 圣鼎王城。 天还朦胧,王居中的灯光大半亮起。 所有仆从全都起床急匆匆的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情,仲勐穿好衣服随意吃了两口,到大厅时,所有在圣城中的部长和军团长们都已经赶到。 “王!”众人齐下跪,仲勐坐到椅子上后沉声叫起。 郝强第一个抢言出声,“八十万人马啊,星辰一战就葬送了他们六十万!” 寒鸦军团分批撤离东大陆,这最后一拨人马坐上大船刚放松精神,哪里想到半路上,茫茫大海中还能遇到以逸待劳等着他们的敌人。 一场海战,彻底改变了如今星球上的势力划分。 “在这场战争发生前,有谁注意过星辰王域?” 一直以来对方都不声不响的远远飘荡在外,从没有人想过他们会参与进来。 “星辰王域千年漂泊在海中,且又以星辰之船直接抗敌,寒鸦不渡那些破船哪里够看。” 寒鸦军团再强坐船也只为移动,可星辰王域的子民不同,船对他们来说就是陆地,就是生存的地方,且这次在海上伏击的地点还经过挑选。 可以说,寒鸦是完全无知的撞进星辰准备多时的陷阱,以弱抗强,彻底被打懵了。 “逃上岸的只有二十多万人马,这帮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哪里知道上岸又是一轮打击。” 这才是圣鼎王域真正感到震惊的地方。 海上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西大陆上也会有星辰的人马出现? “谁都以为局势清楚明了了,可现在看来,能存活到今天的王者没一个简单。” “这夺鼎之战,还要更加的热闹。” 第511章 神秘先生 从星辰自由号上降落到普通船只上,船队排列整齐后向海岸开去。 戴着黑色面具,全身裹着斗篷的年轻男子站在船头,伺候他的仆人紧紧跟随,“外面风太大了,您先躲舱里去吧。” “就吹下风,难道我还能散架了?”面具男人不以为然。 年轻的仆从犯了难,“您要是再发烧,王一定会杀了我。” “没多久就到岸了。” “那不然,您先吃点东西?”知道自己劝不回人,仆从转而从怀中拿出包裹好的食物,“您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 “也好,”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人安静一些,面具男人从人手中接过食物。 他们的船队第一支先行,陆续的还有大小船只被从星辰自由号上放下。 面具男人站在船头将食物吃完,喝了两口水再仰头发了会呆,金黄色的沙滩和绿色植物就已经可见。 星辰王域在海中围杀了寒鸦不渡六十万人马,随后又在陆地上煽动了叛乱。 短短两天时间,在将跑上岸的剩余二十万人马清理干净后,以芙蓉和新江城为线,寒鸦王域三分之一的地盘就落到了他们手中。 迎着海风,朗星海笑眯眯的等待着。 一众心腹下属站在他身后,贴身的亲卫见他吹响口哨,上前讨好道:“您的心情很好呀。” “还不错。” “王为何要亲自来这一趟?”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皱眉,“就算再重视他,您也不用连夜坐飞艇赶过来吧。” “这次的事情能够这么顺利,先生出了不少力,”停下口哨,朗星海的目光落在远处,“我只是亲自过来一趟,算的了什么?” “可城中还有很多人等着您见。” “好了。”抬了下手,他往前走,金黄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海平面上,船队的轮廓逐渐清晰。 还想说什么的心腹立马就住了嘴,一行人默默等在沙滩上。 仆从知道人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因为太过忙碌还生了场大病,王因此动了大怒,大老远费尽周折的从岸上给人带来最好的医生照顾。 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人再次生病,仆从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期间见人揉了下大腿,马上转身跑回去拖来张椅子。 面具男人在他不断的恳求中坐下,没一会船只的速度减慢,离着海岸越来越近,所有人准备下船,人又扶着栏杆站起。 从舷梯上走下,面具男人在看到海岸边站着的领头人时身形微顿。 似是诧异于对方的出现,他的脚步变得迟疑。 “先生来啦?”看出人的犹豫朗星海主动上前,双脚踩进海水中,左手伸出,“先生扶着我下来吧,这边的沙子太软了。” “不用,”冷着脸,面具男人的声音较为清冷,“我自己可以。” “哎呀!”看人自己就要跳下来,朗星海嬉皮笑脸的一把扯过人手腕,强势将人搂进自己怀中转身往岸上走。 “你?!”因为突然被人扯进怀里,面具男人很是震惊,嗓音颤抖的扭动了两下身子,发现改变不了姿势后又羞恼起来,“我说了自己能走!” “先生跟我逞什么强?”朗星海似有意逗人,身下双臂勒的更紧,头也暧昧的低下,当着海岸边近千人的队伍贴近人耳朵轻声道:“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可就睡在我的床上,是我没日没夜的……” “住口!”虽感谢人的搭救和照顾,但这样的话听起来总让人汗毛竖起,面具男人恼羞成怒又无能为力,只能红着眼睛大吼。 “好好好!”似宠溺的停了口,朗星海将人往上托了托,目露惊讶,“咦,先生好像重起来一点?” “你能不能闭嘴?”向来温和的人被逼的暴躁起来,“你可以放我下去了!” 早就离开海水,朗星海当着一众下属的面直接将人抱到车前,“先生实在不用跟我这么见外。” 海岸边停了不少车,接到人,朗星海直接坐进最中间那辆。 虽后面还有不少人马要从星辰号上转移,但朗星海这次过来只为了接怀中人,人平安到达他当然也要马上赶回芙蓉城。 如之前心腹所言,他手上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去做。 围杀寒鸦六十万人马并成功将对方三分之一的地盘分裂出来占领,这一切并不代表着胜利,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危险。 寒鸦不渡就算再虚弱,可西大陆毕竟是他们的老巢。 就算为了攻打东大陆他们将四分之三的力量投放,就算在东大陆一直以来的不顺利影响了士气,可人被逼到一定份上,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尤其寒鸦不渡的名声历来不好,比起圣鼎之类的王域,他们就像一台无休止的战争机器,不管不顾的将所有存在于身边的异类吞噬碾轧,像这次被人“打”进自己的老巢,他们一定无法容忍。 “就算现在各地叛乱如野火燎燃,但寒鸦不渡作为新势力能取得今天的能量一定有其原因,属下觉的,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偏重于防御。” 星辰王域和其他地方不同,他们数代漂泊在海洋中,可以说从没有过脚踏实地的存在感,因此比起当今还存在的任何一方,他们对土地更为深沉执着。 好不容易从古怪的情绪中清醒,看着车外,面具男人心静下来。 “您想要反悔吗?” 朗星海在听副驾的下属说话,不防备身边人突然出声。 “你说什么?”收起笑容,他似很不愿意听到人继续往下说。 只可惜身旁男人很不识趣。 从路两旁的树上收回目光,面具男人扭过头去正视他浅蓝色的眼眸,“您答应过我,只要得到陆地上的站脚点就会放我离开。” “先生……”知道逃不过,朗星海本想打哈哈拖延几日,但人瞳孔中的认真让他清楚这事情到了了结的时候。 人从没有过一点点的动摇,就算自己全心全意的想要将他留下,为此拿出了所有可以给的东西。 “您为什么就不能留在我的身边呢?”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你身边的人。” “可是先生,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轻摇头,面具男人从头上揭下帽子,“很好。” “那为什么……非要走?你也知道,留在我的身边远比在他的身边要自由。”朗星海语气落寞,伸手覆上对方手背,柔声示弱,“我什么都会听您的,建立您想要的王域,这不好吗?” “我留在你的身边,只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没什么动容,面具男人将自己的手掌抽出,义正言辞道:“从一开始,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先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自己的主意吗?” “我这一生,只认一个主。” “好!”面目阴沉下来,朗星海的表情变得危险,“先生不怕我毁约强制吗?” “限制我的自由?”不见丝毫的恐惧,面具男人轻笑道:“你很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心就代表没有价值。” “他有什么好?”朗星海动怒,“他是您想要的王者吗?” “这一切跟我要回去这个前提无关,我帮你出谋划策并不是因为想要跟随你,如今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就该遵守和我的约定。” 朗星海沉默半响,抬头勾唇,笑意未达眼中:“先生知道我是王,明知道您有这么强的能力还要放您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什么意思……”面具男人镇定自若,“你要杀我?” “我为什么不能呢?”开车的亲卫冷汗滑落,副驾坐着的男人这时候也不敢出声,车后座上,二人语气平静的对话,只可惜内容实在让人紧张。 “一不做二不休,与其让您回去继续为那男人效力成为我星辰未来的威胁,不如干脆……送您上路。” “你可以这样做。”微微一笑,男人意味深长,“但您一定要想清楚,因为接下来的交易对您而言太重要了不是吗?” “什么意思?”朗星海皱眉。 “没有晶核武器,您要拿什么来和寒鸦抗衡呢?”伸手一点点揭开面具,人的嗓音低沉起来,“杀了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您现在能够承担吗?” “你做了什么?”朗星海彻底冷了眼。 “交易清单我有给您把过关吧。” 朗星海不语,可面色难看的像要滴下水来。 “晶核限制类武器中,他们有给您提供晶核脚链,对吗?” 朗星海回忆起那份清单,限制类的晶核武器涅生的确给他们开放了不少种类,而他出于慎重,还请身旁人帮忙看过。 “有脚链却无手链,数百种名单中或许对方只是没重视,所以未算在内?” 面具完全揭开,男人随手扔到脚下。 “你要我增加了手环。”朗星海想起,当初那份可买名单中人给自己提了不少建议,这处小地方他压根没留神。 因为涅生列的名单确实不完善,有很多可以交易的也未写在内。 “想必您不知道吧?”没有放过朗星海脸上的表情变化,男人伸手开车窗,“脖链和脚链确实是一套,但其实,手环并不算在内。” “好!厉害!”朗星海的潇洒不羁彻底消失,一手背在后握的发白。 “限制类的锁链中,唯独手环镶嵌了雷系阵法,这样宝贵的东西,涅生怎么会让外人得知?”深吸两口新鲜空气,书易关上车窗不以为然的闭眼休息,“一日后,第一批交易的武器就该到了吧?” “……” “除了这身衣服,我不会带走您其他的东西。” 第512章 猪属遵令 云家的灭顶祸事动用王域的力量查起来,很快便水落石出。 鼠属将所有的资料汇总放到闻人诀桌面,闻人诀盯着看了会,头也不抬的让亲卫将白檀叫到房间。 “都弄清楚了吗?”过来的路上,白檀大致问了情况。 “在里面。”闻人诀很随意。 “你没有看过吗?”文件外的封纸还未撕开,白檀拿起文件夹后很是诧异。 “你看吧。” “呃……”说起来这事情的确是自己找来的,白檀没再多说,深吸一口气后将文件夹打开,复杂的翻看起来。 闻人诀手握钢笔,漫不经心的批阅文件。 白檀就站着看,很久都没有动。 房中寂静,一时只能听到二人不时的翻阅声。 “你准备怎么做?”匆匆将文件内容看完,白檀面露不忍。 闻人诀将桌面批好的文件盖上,伸手拿过下一本。 在写字的同时,他另一只手伸出。 白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马上将看过的文件递到人手中。 后仰着头,闻人诀很快的扫过纸上文字。 “一会去告诉他吧。” “你不去吗?”白檀犹豫片刻,还是道:“他一定希望你这时候能够去到他的身边,就算只是安慰两句。” “你希望我去?”抬头似笑非笑,闻人诀松开手指任由纸张散落在地。 白檀咬着唇,气恨的撇过头。 闻人诀漠声:“不要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往往都没有好的结果。” “可我不该那么自私。” “怎么才叫自私?”看白檀满脸挣扎,垂下的手也紧紧握成拳,闻人诀想了会,不再逗弄他,“云家的事情我答应过会给交代,但这不一定要我亲力亲为。” “嗯……” “你过来。”看人神情还是不对,闻人诀挑起眉头。 白檀投望过目光,原地走了两步,犹豫着上前。 闻人诀站起身,等人一步三挪的蹭到自己身前,伸手拍人额头,“是我在考虑你的心情,但这不需要你自责。” “我会不会太过分了?”两手握到一起,虽然被拍的那下有些疼,但白檀现在顾不上,他很复杂的盯着闻人诀,“因为自己心里不舒服就不让你去到他的身边,明明还是我将他带来见的你,我好像,太矛盾了。” “我说过你什么都不用想,是我在考虑你的心情,但这跟你无关。”收回手,闻人诀后退一步从桌后绕出。 白檀呆呆看他走到房间角落又倒在沙发上,有些茫然的跟过去。 “倒酒。”闭着眼,闻人诀就像知道他到身前,轻声吩咐。 白檀收起一些犹豫,踮脚从架子上拿过红酒倒进杯中。 闻人诀接过酒杯却未喝,他知道白檀还在跟前站着,抬手打了个响指,和颜悦色道:“这样吧,等事情到最后一步,我会去陪着你们。” “好。”表情变得明朗一些,白檀眼中的自责愧疚少去一半,很开心的在他身旁坐下。 “这之后我大概要忙一段时间。” “我要呆在王居吗?” “是只能呆在王居。”睁开眼,闻人诀的口气不容置疑。 白檀皱起眉。 若是一般的忙,人根本犯不着和他说,就算是消失个一两月闻人诀都不用特意交代…… 才好一点的心情立刻糟糕透顶,白檀意识到人很可能马上要消失半年到一年。 而对比起以前,这次更要命的给他下了绝对的禁令。 “必须吗?” “嗯。” “朱阁他们说想要离开。”他巧妙的转换了个话题。 闻人诀玩味着将高脚杯中红酒饮尽,白檀讨好的上前从他手中拿过杯子放到矮桌上。 盯着人,闻人诀将双手垫到脑后,“你在担心什么?” “你会放他们离开吗?”白檀问的很是小心。 “你想谈条件?”突然的转换话题,又这样遮遮掩掩的试探,闻人诀面无表情,“只有放他们离开,你才会乖乖听话?” “他们是我的朋友。”白檀含蓄回答。 闻人诀笑出声,目光非常暗沉,“你应该知道自己听不听话对我来说妨碍不大。” “可你不忍心的吧?”挪动屁股凑过去,白檀硬是将闻人诀挤到沙发靠里,“难道你要锁着我吗?还是让人打我?” 闻人诀未表态。 白檀趴伏到他胸口,双手缠绕上他脖子,“你肯定不会这么对我的吧?” “……” “我会哭的。”示弱的放低声音,白檀又抬头近距离看他眼睛,“你知道人生病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 “怎么说?”闻人诀兴致高昂起来,对他来说,和白檀的相处有趣之处在于人永远在即兴表演。 “我的心灵,就是灵魂,会生病的,那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比如?” “吃不下饭。”姿势太过暧昧,但白檀却一点心慌都没有,条理清晰的列举起不良后果,他伸出两根手指,“慢慢发展到最后就会累觉不爱。” “嗯?” “不会再爱了。” “啊哈哈哈哈!”维端忍了又忍,在看到主人跳动的眼角后,终于爆发出笑声。 闻人诀坐起身,连带着将白檀揽抱起,“学会中人既认了我为主,我就不会伤害到他们。” 这话当然是有保留的,只可惜白檀没听出来。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说是明天。”白檀舔了下唇。 “那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将人双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下,闻人诀起身,“云暮那边的事情先不着急,后天再说。” 朱阁等人离开家这么久,当然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在决定好日期前,他们几个人坐下来商谈了很久。 告诉白檀就等于将消息告诉给闻人诀,当然,他们就在人的地盘上,想不告而别是不可能的。 闻人诀非常平易近人的和大家坐一桌吃饭,白檀则努力的活跃气氛。 饭桌过半,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看着像都醉了的时候,闻人诀悠然开口:“我有个临别礼物想要赠与。” 朱阁笑哈哈的伸手拍闻人诀肩膀,没上没下的套近乎,“都是兄弟,送什么大礼啊!” 闻人诀摇头失笑,站起身,背对着所有人走了几步。 朱阁双眼眯着,看着醉的不轻,同桌的吴明哲等人也嘻嘻哈哈的像摸不清楚状况。 白檀不会喝酒,但今晚为了送别沾了几滴,可对比起柳清河这帮人,他清醒许多。 这桌饭他吃的那叫个提心吊胆,虽然闻人诀说了不会伤害朱阁他们,但饭吃到现在,闻人诀也没能等来朱阁等人的认主。 白檀虽然单纯但不笨,大家族子弟出身的他非常明白眼下的暗涌。 朱阁这帮人虽然已经认过闻人诀为主,但如他们之前生气时喊的那样,他们认的那个人真是闻人诀吗? 他们认的是自己的会长,是闻人,人是帮派老大,不叫闻人诀,更不是一方霸主。 身份不同,带来的立场就不一样。 闻人诀是涅生王域的主,朱阁他们若还要继续跟随无疑等于将自己背后的家族全部押上。 若是“含含糊糊”“欢欢乐乐”的就这么揭过去,等朱阁等人回到复兴城,那么之前的主从关系很可能就这么作废掉。 可关键是,闻人诀能答应吗? 白檀才不信人会白费心思培养这帮人,闻人诀什么脾气他能不清楚吗? 白檀害怕人因为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起杀心。 “记得你说过想要这令牌。”五指松开,手心滑落的透明吊坠在空中摇晃。 闻人诀将手伸出,目光直直落在朱阁脸上。 白檀凝目看那令牌,在看清深蓝色的纹路后轻叫一声:“猪属。” 朱阁迷蒙视线,不在意的低头去和其他人碰杯。 闻人诀被晾在原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白檀吞咽着唾沫,在桌下死命拽拉朱阁衣袖。 “什么东西?看不清?”朱阁和边上的江伟大闹腾,看着像是彻底糊涂了。 白檀两边瞅,急的要跳脚。 “不要吗?”闻人诀自言自语一句,很认真的低头收起令牌。 白檀面上的血色随着他将令牌放起而消失,可这种环境下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闻人诀离着七八步的距离冷冷凝视,银色面具慢慢收起一半,他动了动唇,“那便罢了。” “王?”向阳从楼梯后走出,靠近到他身后。 “诀?”白檀从椅子上跳起,嗓音颤抖的盯着他们二人。 厅中局势变的紧张,然而桌边坐着的一群人还在喝酒打闹,似一点察觉都没有。 闻人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白檀,将令牌握在手心,他忽然转过身去,语声冷淡,“放他们走!” “是。”向阳其实未做什么布置,只在听到闻人诀说话后挥手让王护卫军上前,白檀紧张的挡在朱阁等人身前,很快被闻人诀的亲卫拉扯开。 朱阁一行人醉的歪七扭八,或扛或抱的被王居护卫们带到大门口,直接就给扔了出去。 死命扭动着跟在后的白檀看到这一幕完全愣住。 他还以为……闻人诀是要将人都给杀了呢…… “你什么意思?”眼角余光看到闻人诀踱步过来,白檀甩开左右拉住自己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跑到人跟前。 闻人诀一手扶住他,越过他看向倒在地上的朱阁等人,语气带着恶意,“既然要走,早走干净。” “哈?”想不出闻人诀能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白檀瞪大双眼。 “冻一夜也没什么,明早他们就能直接走了。”说完这一句,闻人诀扣住白檀手腕真就让人关门。 白檀僵住,绞尽脑汁的想要再说什么,身后朱阁的怒吼声震天响起。 “慢着!” 刚还醉的不省人事的吴明哲等人也全数站起,关上一半的门因此又全部打开。 隔着阶梯,闻人诀牵着白檀好整以暇的打量。 因为被夹着扔到门口,朱阁等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乱,但就算如此,他们的气势一点不弱,朱阁挺着胸膛,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道:“刚要送我什么来着?” 白檀眨动眼睫。 闻人诀倒是没为难,抬手,将眷属令牌再一次亮给人看。 朱阁像是接受破烂般的随意,“给我吧,看着还蛮好看的。” 白檀:“……” 勾起嘴角,闻人诀当真就要走过去。 “慢着!”朱阁目光清明,身上哪还有醉意,他看了眼白檀又盯了眼闻人诀,笑嘻嘻道:“让白檀给吧。” “啊?”白檀被连串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搞懵了。 闻人诀眯起眼,很是深沉的瞥了眼白檀。 朱阁身后,吴明哲等人站的挺拔,所有人都静待着闻人诀的动作。 “拿着。”抓起白檀手掌,闻人诀将令牌放到人手心。 白檀不明所以,但知道闻人诀和朱阁他们没有闹僵,还是很开心的效劳。 反正就走几步路嘛。 握着手心令牌,他不自觉的带上点庄重,咳了声,步步踏下台阶,走到朱阁身前将令牌递出,“喏……” 看朱阁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白檀歪了下头,茫然的抱怨了句,“你们在弄什么呀。” 并拢双腿,朱阁在白檀困惑目光中接过令牌,忽然用力跪下。 “遵令吾王!” 白檀被吓了一跳,毫无防备朱阁突然对着自己的方向下跪,且,人身后站着的韩曙这帮人也像是得到命令,动作整齐的跟随。 “你们……”慢半拍的退让开身子,他转头看向高阶上的闻人诀。 意味深长的扫过自己懵懂无知的枕边人,闻人诀抬了抬手,平心静气道:“起吧。” 第513章 晋江首发 “什么意思?”维端对朱阁的要求感到不解。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白檀见人接过令牌后总算将心放下,虽说被朱阁等人忽然的严肃和郑重吓了一跳,但看他们站起后他还是很高兴的上前和对方拥抱。 “人类获得荣誉后总喜欢让身份高的人来颁发,”闻人诀站在高阶上,静默的打量着底下人群的欢呼,“一个道理。” “哎?” “他们在提高白檀的身份。” “提身份?”维端奇怪。 “在你看来,白檀在王域中的地位如何?” “很高啊。”维端实事求是,“除了您以外,还有谁敢对他不敬呢?” “是么。”闻人诀勾起嘴角,五指慢慢摊开感受夜风。 “难道不是吗?”维端困惑,“便连您的亲卫他都能指挥,这样的权利还不大吗?” “有的时候,权利和地位并不能代表身份,且他是个垃圾人,一切都如浮萍无根。” “您的意思是?” “不说外部的力量,就说王域中,”盯着手心,闻人诀垂下眼睫,语调幽暗莫名,“猜猜看,有多少人和力量想要他死?” “为什么?”维端不懂,“白檀并没有做什么,且他对任何人都造不成妨碍吧?” “他的来处……”闻人诀抬眼看朱阁等人聚在一起欢笑,心识中漠声:“在很多人看来就是罪恶。” “你曾说过的厌恶和憎恨垃圾人的力量吗?” “他若不在我的身边自然没关系,可他在。” 一个睡在王身边且得到所有宠爱的垃圾人,和那些流落在外的垃圾人无法对比。 这些憎恨白檀的人中,有很多正是对涅生王权最为炽热和忠诚的使徒,他们视王和王权为信仰,垃圾人的存在无疑是玷污。 且这批人不算,平日里无视白檀的大多数人呢?他们或许对垃圾人没多深的恨意,但对“男随”这个身份却是轻视的,到什么程度呢? 视为空气,“卑贱的连奴仆都不如。” 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闻人诀甚为冷漠的将话语吐出。 “就算这样,白檀也用不着朱阁他们来做姿态吧?”维端不悦,“不是有您在吗?” 王域之主在,谁又敢对白檀做什么呢?就算主人说的那批人和剩下看不起男随的人,所有人现在对着白檀不照样恭敬万分? “心意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闻人诀动唇,双手抱胸。 “哎?” “王应该有子嗣。” “您的意思是?” “不能理解吗?”将投放在朱阁身上的视线望向天际,闻人诀缥缈道:“不说憎恨垃圾人的力量,就说无视瞧不起白檀的那部分人中,还有一大半在等。” “等什么?” “等我对他生厌,等真正的王妻出现。” “他们都认为迟早会有这个人吗?” “王妻之位可能永远空悬,但王嗣一定会有。” “为什么呢?”维端不解,“是人类繁衍的本能?” “可以这样说。”闻人诀轻轻掰动手指。 “可您明明不会也没这么想过吧?”对这点,维端很自信。 “到时候白檀又如何?”闻人诀收起笑容,一手垂下,另一手插进裤兜,“如果有第二个男随出现,或有别的女人留在我的身边。” “这……” “如果有那种情况出现,我还是那个可以完全纯粹护住他的人吗?”闻人诀慢条斯理,“到时候白檀又有什么依仗呢?” “可您说过身边只会留一个人。”所以说,前面假设的这些实际都不会发生。 “猪属令牌由白檀递交,只要一夜的时间,明天清早,王域该得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会知道猪属到位。”玩味着,闻人诀低下头,台阶下和朱阁等人庆祝完的白檀正往上跑。 “到时候,他们自然也能同时得知令牌是由白檀转交,日后若再要骂人卑贱,那么,经这卑贱之人手接过令牌的猪属又算什么?” 维端明白了。 “朱阁同样有意通过这个小举动告诉所有人,他和白檀之间关系匪浅,若有要对白檀下手的,总要先掂量掂量他们这一属部的存在。” 一手扶住白檀腰,因为那股劲头闻人诀蹙了下眉,开口就是训斥,“稳重一些。” “哦~”白檀因为高兴,不以为然的抱着他手臂晃了晃。 “不是因为我,仅仅是白檀这个人和猪属一部关系密切,”闻人诀扶住白檀又看向朱阁,人在吴明哲的帮助下将令牌挂到了胸口,“当然……”不紧不慢的,他又添上一句,“接令牌而下跪,他们认同和我之间的关系转变,但让白檀亲手递交,则表明他们和人之间还是朋友。” “朋友间应该互相分享喜悦和荣耀。”朱阁跟着踏上台阶,对站在闻人诀身侧的白檀微笑,“我说过自己会成为很牛逼的人吧?” “恭喜你。”虽在下面就祝贺过,但看朱阁嘚瑟模样,白檀忍不住调侃,“眷属是很了不起的人,以后我也得叫你眷主大人了?” “叫吧。”朱阁仰起头表现的激动,但近距离面对赐予自己令牌的王者却很平常。 “明哲!”白檀受不了了,招呼起一旁站着的男人,“快把他拉下去,我看不下去他这张胖脸了。” …… 若没有眷属死亡,那么今晚到位的猪属就将是最后一位。 闻人诀将兴奋的白檀带回房间休息,朱阁等人也回到自己这些天居住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将还在王都中的眷属们召集起来,闻人诀叫上朱阁正式开了个会,而当天下午,朱阁就带着学会中人坐飞艇返回复兴城。 因为手头事情忙,闻人诀并未去送,白檀一夜做了无数个梦,等到下午才醒来,匆忙洗漱后送人上飞艇。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唉声叹气的,他不舍的抓着柳清河手腕。 因为会议上的内容朱阁显得有些沉重,但对白檀他还是露出笑容,“我会让人给你送模型。” “哎……”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重逢。” “别死了。”权利意味着责任,眷属地位虽然高但很危险,不然……百候和红雨怎么死了呢? “不会的。”朱阁无奈,好笑的将白檀揽过来,“凡事长个心眼,实在解决不了又不方便找他的就给老子来电话。” “哦。” “你这是什么不信任我的眼神?”朱阁拍了人脑袋一下。 白檀疼的捂住头,大骂:“当上眷属怎么还打人了?” “打你怎么了?”朱阁气势汹汹,“你在我们眼里就只是白檀,又不是什么狗屁的随主,我还不敢打你了?” “啪!”江伟大很懂气氛的上前,抬手也给了白檀一下。 白檀:“……” “你就只是白檀。”江伟大重复。 白檀:“……” 韩曙看柳清河一眼,二人同身后几人一起上前。 白檀:“……” 沉默两秒,他撒腿就跑,“不送了啊你们,走好吧啊你们!”奔跑着逃回车旁,他躲到三十三身后挥手,“我会想你们的,但不用告别了,再见吧你们!” 直到飞艇升空,白檀才从亲卫身后走出,仰头注视着“黑点”远离,他无力叨叨,“这帮禽兽,临走还欺负我。” 送走了朱阁一行人,白檀坐车回王居。 闻人诀站在窗口看人从车中下来。 空无一人的房间突然有声音传出,“昨晚,您是真的准备放他们走吗?” 朱阁这帮人很明显的装糊涂假醉,主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如白檀担心的,维端也认为若他们执意不认主,主人很可能选择抹灭。 “你说呢。”轻轻敲击窗户,闻人诀注视远方。 “他们是在试探若不认主您会不会杀害他们,答案是您愿意放他们离开,所以他们选择认主,可是主人,您是真的想要放他们走还只是因为看出了这是试探?”维端追问,它不希望自己理解错意思。 “重要吗?”闻人诀靠上窗户。 维端坚持,“很重要,我希望全面了解到您的变化,这也能调整我的思维。” “我会放他们走。”闻人诀简洁。 “为什么?” “识时务的人,我身边太多了。” “您说,朱阁他们看出您看出这是个试探了吗?”维端问的绕口。 闻人诀却很快回答,“朱阁这人大智若愚,边上还有柳清河这样心细的人存在。” “所以他们是看出来了?可既然看出来了,那么您放他们走就很可能是演戏,那为何他们还要认主呢?”维端不解,“若是怕死,一早就认主不就好了。” “不会是假的。”门外传来潘之矣的声音,闻人诀扬声让人进来,“白檀在场,他们很清楚我不会当着他的面杀死他们。” “既然这样,一开始就能明白的事情,他们又为何要多此一举的试探?” “容忍和包容。” 潘之矣进屋后下跪,明明听到王者在自言自语他却一点好奇的神色都没有显露。 闻人诀同样没有将声音转换回心识,“他们想看看我对他们能退让到哪一步。” “人类的想法还真是复杂。”心识中维端颇为感慨。 闻人诀不再多言,抬手让潘之矣起身,“向阳那边可接到人了?” “是,还有五日就能回到王都。” “让炎振将第三军团调过去,沿路上我不希望书易再出任何意外。” “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本来准备昨晚那章就那样然后跳过的,不过看留言好多小天使木有看懂,所以今天花了大半章解说,汗~ 朱阁当然不会拿白檀威胁忠诚,他认闻帝为主又不只是因为白檀,友情归友情,就像其他臣服闻帝的人,原因肯定不是一方面的。 至于章节名字,原谅坠子吧,实在想不出来了,哈哈咳 第514章 我做不到 从飞艇上下来换乘车子,书易被迎路招展的王旗吓了一大跳。 “怎么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整个镇子都被封锁,且沿街过来看到的全是武装整齐的士兵。 因为不知缘由,很多居民正躲在窗后战战兢兢。 “先生要是知道王域为了找您费了多大功夫,想必对现在的场面就不会太过震惊。”向阳面无表情,说话的同时替人打开车门。 轻扫他一眼,书易弯腰上车。 车辆有序开出镇子,镇外已有集结完毕的军队在等候。 在一个军团的护送下,沿路不管是车队还是行人看到飘扬的王旗都自觉进行避让,这让想看看风土人情的书易无奈摇头。 向阳坐在人身旁,从在海上见面开始就相当沉默,书易闭目休息了会,主动开口:“王域的情况除了我知道的那些,其他的你说我听听。” 没有拒绝,向阳很仔细的将人消失后王域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道来,最后忽然问了句,“先生说自己生命垂危之时恰好被星辰王域的人相救,那么直到今天,您为什么又想回来了呢?” “嗯?”书易侧过头去,嗓音低沉。 向阳仍就没什么表情,“就算朗星海有意控制先生,但这么久的一段时间,只要您想,我相信您总能将消息传递出来,可是您等到了今天。” 知人心思阴沉,可书易没想到他会这样不遮掩,似笑非笑的,他盯着人认真道:“见面当日我就告诉过你,我和朗星海之间有约定,他救我一命,我就应该为他奉献一些力量。” “星辰王域之所以能在西大陆进展这么快,这当中您是出了力的,对吗?” “是。” “重伤昏迷醒来后,您其实能将消息传递回来并想办法脱身的,对吗?” “是。” “可您为了所谓的情义,报答恩情,擅自做主留在朗星海身边并协助他将寒鸦不渡分裂,成功上岸。” “是。” 二人一问一答,离着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 “那我想问问先生,”有意拉长音调,向阳目露厉色,“做了这些事情后,回去您要怎么对王交代?” “实话实说。” “呵!”撇开视线,向阳有些微妙,“您觉的,王能信您几分?” “十分。”书易认真。 “您就这么有把握王不会生您的气,且还继续信任您?” “为什么不呢?” “就算您在别的王者身边效力过?” “就算。” “好!”向阳重新侧过头,“先生怎么看这次的内乱?” “我们有一位让人安心的王。” “您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讨巧的话了?” “是讨巧的话吗?”书易按下车窗,大道另一侧有赶着家畜的村民,这些人见到这样大的阵仗忙将身子匍匐到地,便也脸也紧贴着泥土,模样看着有些可笑,“若没有王的及时处置,局势会成什么样呢。” 当时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甚至向阳都做好了王域分裂后大战的准备,好在王手段果决。 “那样的情况下不让虎属归来需要很大的勇气不是吗?” 明明是很复杂的情况,可闻人诀解决起来却很简单,向阳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那份淡定,这或许就是为王者的魅力。 “那么事后呢?”不再拐弯抹角,他直接道:“先生认为最大的过错人一点惩罚都不受这合理吗?” 目光落到向阳的断臂上,书易平静道:“你希望我说什么?” “我不理解。” “你是最早跟随他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和他说?” “当面?”向阳满脸的嘲讽,“您觉的,王对我们有区别吗?” “这样的心思如果不灭,向阳,你会步了刀戈的后尘。”书易表情凝重,“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差别。” “我却不那样想。”向阳很少抽烟,然而话题到这,他忍不住从怀中拿出香烟,副驾坐着的男人很快探过身子为他点上,因为烟雾弥漫开来,书易蹙起眉头。 “就算是对蓝岸他们,他也好过对我。” “你有怨气。”书易困惑,“是因为这条胳膊吗?” “先生,”将手中才吸了两口的烟弹出车子,向阳闭上眼睛,“这世上有太多难解的问题,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选择不较真。” …… 送走朱阁他们,白檀低落了半天。 然而很快他就不得不提起精神,只因云暮找了过来。 “人已经控制起来了吗?” 找出当初算计自己家的人,铲除几个家族对王权力量来说轻而易举,云暮这两天也见了一些人,但最后的这一时刻,他却本能的想延后。 白檀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很能体谅他的心情。 “当初你父亲谈的那笔生意是冯余两家合伙算计,他们是看中你家新造的那五个厂了,六年前他们曾找你的父亲谈过入伙分成,但遭到拒绝,因而怀恨在心。” “这些我都听人说了。”暗哑声音,云暮低着头,他不想再去分析那些细节,不管怎么样,疼爱他的爷爷回不来了,对他表面严厉实则宽容的父亲也没了,而一直拿性命护他到最后的三哥受过的那些折磨同样无法消除。 就算是大哥,一直以来疼爱包容他的大哥,难道他们之间变质的亲情就能够回到当初了吗? 这事情一日没有完结他便忍受一日的痛苦,可当一切真的要结束,他又忽然失去了勇气。 失去一直以来活到现在的坚持。 他突然恐惧于看到那些仇人,因为他忽然明白,这件事情一旦结束,他便可能迷失掉自己。 还有,真正失去那些疼爱自己的亲人。 就算难受,可只要仇恨一日在,哪怕要忍受心灵的摧残,但就好像……父亲和爷爷他们都还在,可要是大仇得报,他就不得不告诉自己一切真的过去了,从此以后,他就要面对新的生活,再不能躲在仇恨里怀念。 “冯家家主在反抗的时候被杀了,但余家的家主还有当初伏击你父亲的杀手头子都在里面关着。”亲卫退开,白檀主动上前推门。 昏暗的囚牢中坐着两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云暮跟在白檀身后,一步步走的缓慢又艰难。 武末丰就像是他的影子,一直陪伴却半点声音都不发出。 “你是云家那个小杂种?”看到人来,半张脸被人毁去的男人忽然扑到铁柱前,伸手往前抓,“小杂种,没想到你被送给楚无愧后还能回来,怎么,你卖屁股给了谁?让他们这么对待老子!” 死到临头还如此凶狠,白檀心中不舒服,但看云暮惨白脸色,他不得不在一旁陪着。 “诀呢?”身后就跟着三十三,白檀小声询问,“不是说了会过来的吗?” 当初说好了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会一起过来。 “王手头还有事情,”三十三挺直胸膛,“结束之后会过来的。” “嗯。”白檀应声,看云暮傻傻站着没有动作,不得不出声:“他们两家的人,潘之矣说了会解决,只把这二人留给你,你不是说想报仇吗?”将腰中带来的手枪递出去,白檀一眼都不看牢房中人,“打死他们吧。” 他虽讨厌看生命流逝,但并不一味的仁慈,这牢中二人害的人家破人亡,区区两条性命没什么值得同情。 像是被人抽了魂魄,云暮目无焦距的从白檀手心拿过枪支,直直抬起手臂,将枪口对准牢中。 余家当家,马属区中有名的大家族,作为一族族长,余盛平日里威风惯了,可这次,半夜里被人从自家床上拎起,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扔到牢中,他也曾发飙怒骂,可当看到穿着属区队服的士兵们后,他就再也叫嚷不出来。 在被关押起来的这几天,他一直在努力回想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上头,可无论怎么回忆他都记不起来。 作为区中的老家族,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去触犯王权,这是区内所有势力生存的准则,他不记得自己有犯过。 要不是昨天有人拿着鞭子来拷问,那些问题让他回想起,怕他还迷糊着。 是云家,是多年前那个被他们算计后消失的家族。 等到现在看到人出现,虽然云暮的模样有了变化,但当年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他也见过不少次,不会认错。 “饶了我吧!”和那个被雇佣的杀手头子不同,余盛涕泪横流的跪倒在地,“当年是我鬼迷了心窍,可我看中的只是你家的坦克生产线,我没想要你父亲的命,事后我也一直在忏悔,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余家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只求你放了我!” “我家的小儿子才出生两个月,我被抓走时,他就睡在我的身旁……” 闻人诀抬了抬手,注意到他进来的亲卫们刚想行礼便被他制止。 白檀和云暮都背对他站立,而他们对面的牢房中,一个男人还声嘶力竭的怒吼,另外一个则瘫软在自己失禁的尿液中求饶。 站在云暮身旁,白檀心中复杂。 手握枪支,云暮一步步往前,时间在他伸直的手臂中流逝,白檀等到后来忽然有些紧张,然而…… “砰!” 子弹射出打在墙上,地上哭泣哀嚎的男人顿了顿,马上用屁股往后挪。 云暮一枪射空,僵冷目光恢复点光亮,扔下枪支软倒在地。 白檀本以为那一枪会射进人脑袋,毕竟是这么近的距离……可直到人在自己身旁软下去他才反应过来般看向牢中。 “你?” “我做不到……”双手抱住头,云暮喃喃着,嘶哑道:“对不起,我做不到,对不起。” 第515章 不同温柔 “你……”白檀很意外,蹲下身去,他伸出一手扶住人不断颤抖的肩膀,低声道:“杀死他们不是你坚持到今天的原因吗?” “就算……就算如此,我……”将头埋进双腿,云暮身子抖的越发厉害,“我也做不到,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的仇人。” “你不想杀人?”白檀皱眉,另一只手也按上人肩膀,“就算他们害死了你的父亲,逼的你如此痛苦,还有你的哥哥们也是因为他们……” “我知道……”嗓音颤抖,云暮将自己缩成一团,“我下不了手,我以为……以为自己可以,可是……” “你不恨他们吗?” “恨!”云暮咬牙切齿。 但很快的他又软下语调,“我知道他们害我到今天这步,我知道我的二哥因为他们而死,可是,就算我知道他们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也,还是不能杀人。” “你……”白檀说不出话,心中堵塞,异常复杂。 云暮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看,“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不是……不值得他们如此爱护我?” “我……”白檀没办法给人答案,因为他自己也未曾沾过血,但要有一天,有一个伤害了自己家人的人在身前,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现在不杀他们,你就永远都走不出去,云暮……” 白檀将自己代入进去想,“你现在放过他们,就代表不放过自己,因为日后的每一天想起这件事情,你都会觉的愧疚难安,你会不断自责,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杀死他们,慢慢的,你会把自己当做最大的罪人,因为你无法给枉死的亲人一个交代。” “我要怎么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云暮只知道紧紧抓握住那只温暖的手。 “你一定会不断的后悔,可是……”白檀为难的抱住人,“如果你杀了他们,你就不是你了。” 若是别的人在场一定会指责云暮的懦弱,可白檀不会,这些天他一直在了解云暮的过去,在那些黑暗的记载中,他更多的去思考人的温柔。 “我……”云暮收起哭声,喃喃着,“是不是一定要杀了他们,我恨他们,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我得为哥哥们报仇,我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在人怀中缩着,云暮慢慢的不再抖动。 白檀皱着眉头,低头将自己脸颊贴到对方额头上,“你别哭。” “别哭了。”一手揽着人,他另一手摸到地面,咬了咬牙,将人刚丢弃到地面的枪支抓起,侧头看向囚牢。 闻人诀默不作声的站着,身后潘之矣则往前迈了一步,饶有兴味的盯着白檀抓枪的手。 将手枪握在手,白檀面上的血色快速消失,可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你的本性如此,若为了报仇而丧失自我,一样会痛苦。” “可你若不杀了他们,此后日日夜夜都要受到煎熬。” 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手腕的抖动,白檀将枪口抬起。 “砰砰!” 一连两声枪响,抓在手心的枪支又一次滑落到地。 随着最后的这声动静,囚牢内,缩在角落的男人和依旧扑在最前凶神恶煞的男人额心同时冒出血液,身子扑倒在地。 云暮在人怀中震了一震,低垂的目光在看到枪支重新摔在地上后,抬头甚为愕然的盯住白檀。 “我帮你。”嘴唇抖个不停,白檀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跟着消失,偏着头,他不肯再往囚牢的方向看,“没关系,我,帮你,就好了。” 大戏落幕,潘之矣上勾嘴角。 闻人诀平静无波的目光继续停留在二人身上,忽然转身就走。 潘之矣不言不语的跟上,等到了外面才出声道:“您不进去看看吗?” 脚步加快,闻人诀低沉道:“你怎么看?” “嗯?”潘之矣抬了下头,微笑道:“很温柔。” “指谁?” “二人都是。” “哦?”上挑嘴角,闻人诀突然停下,“怎么说?” “未曾经历过黑暗的光明都算不得光明,若平常口口声声不能杀人,可在触犯到自身时却杀之毕尽,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光站在一起?” “我以为你会看不起甚至厌恶云暮。”可没曾想到,人对云暮的评价还挺高。 “当然不会,虽然他的人生观和我不一样,但我尊重他的不改变。” “白檀呢?”转过身去,闻人诀面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潘之矣继续微笑,“就算自己沾血也要助人解脱,这样的人,内心一定很温柔。” “哦?”闻人诀用意不明。 潘之矣继续展露笑容,“不仅仅是这样,老实说,刚才看到的这幕很让属下吃惊。” “嗯?” “这样的人,内心深处一定有份信仰,他很坚韧,更超乎我们所理解的坚强。” “难得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闻人诀目光幽深。 潘之矣往前走了两步,耸肩道:“王认为什么样的才是光?” “嗯?” “纯粹热烈不染其他色彩的吗?”脸上笑容还在,但近距离下看潘之矣眸色,冰冷寒凉,“有的光从黑暗中穿出在血色中照亮,单一不代表干净,而干净也不代表纯洁。” “白随主今天染了血,倒像是宝刀出了鞘。” 二人站在走廊中,走廊上端开有小窗,正值中午,太阳光芒从外照射进入。 闻人诀逆光盯着对方,睡凤眼尾下垂,“你像是话里有话。” 人当然不是在纯粹的夸奖,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王认为什么样的才是强者?” 闻人诀不语,一手插入裤袋,靠上阴凉墙壁。 “一定要把千万人踩在脚下,还是,生存到最后?”潘之矣又提了个问题。 “如蝼蚁和狗般残喘?”闻人诀挑眉,“这能算一种强者之道吗?” “王知不知道有一种人介于二者之间。” “嗯?” “依附于强者保持最近的距离,却又永远是他自己。” 绕了这么一大圈,闻人诀笑出声,“你在说白檀?” “您觉的滑稽吗?” “是不是伪装的,”一手伸出,闻人诀手心放着颗散发微弱光芒的晶核,他慢慢收拢五指,将坚硬晶核捏成粉末,“我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当然!”潘之矣很快出声应和,王者的不悦他察觉出来,但今天将话说到这,自然要讲完,“可就怕是无心的。” 闻人诀定定看着人不说话。 潘之矣毫无惧色的压低声音,“要是换个环境呢?” 闻人诀不耐了,“直说。” “这把钥匙若打开了门,会不会将我们反锁在外?” “你在担心什么?” “因为是您的枕边人,所以有些复杂。”收起身上气息,潘之矣转换为嬉皮笑脸,“日后,能不能请您在对待和处理他的问题上多份考虑呢?” …… 白檀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潘之矣产生了多少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吐,坚持到搀着云暮回去,他出来就扶着柱子干呕了半天。 在星际时,他只对着靶子开过枪,就算来地球后,他开枪也尽量不要人命,这样近距离的将两个人射杀,心理上他就过不了那关。 只不过,要是不出手的话就如他之前说的,云暮将会陷入无穷的痛苦和折磨中。 不管怎样,他心有不忍。 “你答应过我要去的。”换了身衣服,他找到闻人诀办公的地方,一进去就埋怨起来。 闻人诀头也不抬,“按鼠属那边的消息,云容应该被卖到了西大陆,要找到他还需要时间,云暮之后的去处我会安排。” 起身靠近白檀,闻人诀盯着人的眼睛看了会,“以后没有必要,你不用再和他打交道,还有……”没管人的不开心,他转头看向墙上地图,“五天后我会出发离开王都,在那之前,我能抽出半天时间给你,想想要去哪里。” 第516章 蛰伏深深 借着海上交易第一批武器的机会,向阳将书易安全带回,沿途护送到王都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回自己的属区。 闻人诀在王都最后呆的这几天一直很忙,因而人到了也没出去接,只让亲卫带话让人先回去休息。 到了下午,书易主动找上门。 闻人诀正跟潘之矣在房间商讨兔属区的军团事务,门外亲卫传话,他顿了顿放下手中钢笔,无声给其他人下令。 王都高官们躬身后退,唯留潘之矣默默站在一旁。 “王。”书易进屋后先扫对方一眼,而后沉稳下跪。 闻人诀站在房中央打量人,半天才叫起,“伤都养好了?” “谢谢您的关心,已没什么大碍。” “具体的经过,早一步向阳已经来过电话说明。”往前走了两步,闻人诀一手伸出。 书易见他这动作当场愣神,两秒钟后才反应归来,迟疑的抬手。 闻人诀握上人手腕,轻声低吟,“放松精神。” 虽不解,但书易依旧配合的舒缓自己心情。 闭上眼,闻人诀捏着人手腕沉入到人身周磁场中。 潘之矣很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探寻的意思。 “确实没什么问题了。”一分钟后松开人的手,闻人诀后退了两步,“你是被朗星海手下人所救又被他带回到船上?” “好在身上带了些光核。”书易无奈摊手,“被飞鸾带出去后甩在道旁,聚集村里的人发现我后,为了瓜分我身上的光核起了冲突,将我扔在一旁也没人管,后来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了程飞注意,他看我袖口纹着王域花纹就将我带去朗星海身边。” “向阳有大致提起,所以那时候朗星海还在东大陆?”闻人诀沉思。 “是。” “按理说要布置那么多事情,当时人在西大陆的可能还更大。”维端不解。 闻人诀思考着,尾调稍扬的“哦”了声。 书易平淡道:“应该是在找合作者,他这人,想法很多时候看似离奇,但往往奏效。” “先生可有想过吞噬晶核?”突然转换了个话题,闻人诀看着人。 他探人磁场能量多半还是为了这个,虽说自己对潘之矣和书易的保护严密甚至超过白檀,但这次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警告。 不说战斗力或防御力,王域事务如此繁重,身体素质很重要。 “在师门时,师傅说过我的身体也许撑不过……”书易还算平静。 闻人诀直接抬手打断,“无妨,先生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我会陪着你。” 书易对人说的“陪”很不解,吞噬晶核这种事情又不是有人陪就可以顺利的,不过身前站着的是他认的主,没道理他不听对方的,且一直以来虽然有时他会不认同对方的做法,但信任二字,书易未曾有过动摇。 “这盘棋就要下了,我需要你们二人拿出最好的状态,各方面。” “是。”齐齐应声后书易扫过地面烟头,抬头凝目道:“您不想问问我为何到今天才回来吗?” 向阳说的不错,在王域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却为了报答所谓的救命恩情擅自留在外,这的确会被一般的王者所忌讳。 虽说他从昏迷中醒来并恢复神智就已经过了很多天,在那之后想办法弄清楚自身所在和处境又废了半月,但他确实有办法更早归来。 “是个好时机不是吗?”闻人诀不以为然的看向别处,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烟,“朗星海为了交易成功,不敢不交出你。” “而且,我没有压榨重伤之人的爱好,一直以来也想给你放个假,这次受伤本就应该好好休息,去海上风景不错。”将烟衔在嘴里,他低头点上,“况且有人包你吃住,也算给我省笔费用。” 这话就完全是在调侃了。 书易不自觉的上勾起嘴角。 “时机刚刚好。”闻人诀收起玩笑神色,很认真的看着人,“棋局刚要开始,没有比这个时机回来更合适的了,您要再晚一点我才会头痛,不过……” 看向黑色房门,他抱胸靠上桌沿,“就是苦了老鼠了。” 人从头到尾未敢有片刻的懈怠一直在找。 “书先生。”亲卫敲门示意后将房门打开,门外精干的男人大步走进。 说曹操曹操到,老鼠对久未见面的同僚打了个招呼,又冲潘之矣颔首,后目不斜视的单膝下跪,“王,源口城拿下了。” “怎么?不是说还要半月的时间来谋划?”闻人诀诧异。 “源口城中第二大商会会长是柳清河他二姨夫。”老鼠从怀中将信封掏出,“这是他给您来的信。” “啧。”亲卫上前从人手中接过信件又弯腰递给闻人诀,随意将信封撕开拿出信纸抖平,闻人诀一目三行的扫过,颇有些感慨,“这些大家族间利益纠葛盘根错节,这次人能识时务也多亏了清河亲自前往劝说。” “是,”老鼠点头,有些兴奋道:“源口拿下的话,高坪城那边的把握就更大了。” “也辛苦你。”扭身将烟头掐灭在桌角,闻人诀衷心道:“没有你将所有关系理清楚,事情的进展不会这样快。” 老鼠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 闻人诀看完信纸随意扔到桌面,书易看了两眼上前拿起,沉声道:“这人言语太过讨巧,且短短几行字暗示索要好处露骨,多年扎根却一次也未拿到过城市席位,这一次也不曾过问城中其他家族的下场。” 不悦的皱眉,他给出评价,“此人万不可重信。” “打开了城门,先生以为我是要去跟他们谈生意?”闻人诀假笑,漠然道:“这是条分割复兴的锁链,这当中任何一个城市我都容不得第二个声音,至于这人本性如何不重要,我只要他听话。” 将圣鼎力量从复兴城中逼走,又一点点打散,闻人诀费尽心思的接近联盟中的大家族子弟,私底下又砸重金将孙阳飞扶上副总务的位置,暗地里还统一黑路势力,商会票席上又掏空王域物力帮助凤凰商会发展,所有的这一切,都到了回本的时候。 若论起蛰伏,寒鸦不渡那种多年情报组织只为一搏暗杀不过是小儿科,闻人诀真正要的是从里,慢慢,慢慢的,一点点侵蚀掉对方的血肉。 “您接二连三被寒鸦不渡刺杀,甚至王域也被他们煽动了内乱让眷属一失踪一伤残二死亡,就连我们的随主也被人堂而皇之的请走,这些年来,我们好像一直在被动。”潘之矣拍了拍手掌,满目阴毒之色,“是时候来场腥风血雨了!” …… 之前的王域内乱,闻人诀只处置了一半人。 他将最后的扫尾留给了在那次混乱中失踪的书易。 对人的决定书易虽表面未言语,但心中很温暖。 不管闻人诀这个人作为王者来说怎样,只从他对待身边下属来说真的不差,且很多时候人身上的淡定带给他们被信任的荣耀感。 毕竟那种情况下的失踪,没人敢保证他还活着,可闻人诀却似笃定了他一定会归来。 对刀戈的处置书易询问了炎振的看法,男人的声音很是暗哑,沉默了足有半小时才挤出句,“请您,给他个痛快。” 如此叛乱罪责实难以宽恕,在控制王政中心的过程中刀戈杀害了不少人,且不说他焚毁的那些重要资料,就说他害的兔属死亡,手下军团损失惨重,还有半路被出卖位置差点没命的向阳,不管从什么层面来说,人都不能活下去。 尊重了炎振的意见,书易也未曾再去请示闻人诀,他只将自己吞噬晶核的日子往后拖延了两天,用一整天的时间将还关押着未处置的那些人身上的罪责理清楚挨个处置,后又动用权利组织了眷属视频会议。 当着几位眷属的面,被关押在单独牢房里的刀戈被拉出到外间处刑。 朱阁第一次参加眷属级别的会议就隔着屏幕观看了出血液四溅的戏码,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炎振虽惨白面色,但终究稳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向阳断臂还未能复生,一只袖子在桌下飘荡,歪着头,面无表情。 黑虎坐姿端正,目光有些复杂。 蓝岸则哈欠连天,挂着浓重黑眼圈,满脸的不耐烦。 潘之矣喝着茶水,微微阖眼。 书易沉声将人罪责说完,隔着屏幕,被按跪在地上的男人像是感觉到什么,挣扎着抬头,找到高处探出的镜头。 身处不同位置的眷属们神色不同,然而刀戈看不到,但他像是知道某个方向有那个男人……在注视着他。 多年陪伴无数画面瞬间倒放般闪过脑海,那个男人,没有错,那个他愿意付出生命去维护的男人,如今一定透过眼前镜头在某个位置看着自己!他在看着自己! 得知这一点,刀戈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镜头忽然咧开嘴角微笑。 炎振双手放在桌下,死死掐着自己大腿,然而他的面上仍是强装出的淡定。 膀大腰圆的处刑人不容自己的犯人乱动,然而刀戈的下半身其实早就动弹不了,他只能固执的仰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前方探出的镜头。 砍刀被处刑人高高提起。 刀戈笑容灿烂,他歪头蹭了蹭衣领似想让脸庞干净一些,然而沾着血水黏在脸上的头发只能让他更为狼狈,就连那个笑容都僵硬的难看。 嘴唇蠕动,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最后一字随着大刀的落下和飞溅出的血液终止。 炎振身子震颤,视频中其他人都已转移开目光或开口说话,然而他却始终盯着那人头身分离的样子…… 血液喷涌出,处刑人开始拖动尸体,镜头晃动,慢慢的被人转到其他方向。 书易咳了声,主持起会议的下个环节。 没人在意男人的死亡,就似这是一出早就该结束的闹剧,更不会有人留意到对方死前貌似还说了句话。 就算无声,就算隔着千百公里…… 然而炎振仍读懂了,一字不差的,最后告别。 人说的是…… “振哥,以后别忘了涂药。” 第517章 泛舟同游 书易回来意味着闻人诀可以将自己手头的事情全数扔给对方。 人从踏进王居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忙碌,闻人诀大早上带着白檀出门时还听手下亲卫说人正准备组织眷属间的视频会议,白檀在他旁边探过头,有些担忧的询问,“你不到场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闻人诀抬眼示意车外亲卫关门,慵懒的打哈欠,“该他忙了。” “在压榨人方面可真有你的。”因为起的晚,白檀早饭没吃多少东西,如今正抓着水果在车上啃,“我前两天看到潘之矣了,像是半年没睡觉一样,脸惨黄的,都快没个人形了。” “整个王域也只有他在往白胖方面发展吧。”维端在心识中吐槽,“您真的不是在养猪?” “差不多吧。”闻人诀轻摇头。 白檀狐疑的眯起眼睛,“哈?” 前后左右看了圈,他确定闻人诀不是在跟司机说话,那么……凑近过去,他奇怪道:“你跟谁说话呢?” “安静一会。”从副驾座椅上拿过准备好的书籍,闻人诀随意翻开。 白檀不死心的拉了拉他衣角,发现人是真的不准备理自己后,只能无趣的坐直身体,“我们一会去的那个湖,听说底下有只千年的异形。” “你不怕?”闻人诀一心二用。 答应人的半天时间被白檀充分利用,他花了很多功夫研究最想去的几个地方,又挣扎着选出一处。 “怕什么?”白檀耸肩,“我听人说那异形都快成精了,能看到它的都有好运。” “是吗。”闻人诀不置可否。 对地球原住民来说,未知的异形就代表威胁,从没有什么神幻色彩在其中,这几年晶核能量出现后人类逐渐恢复地位,逼得不少异形开始迁徙。 有的虽还在人类活动区域却也低调的开始躲藏。 “这个时节最适合泛舟湖上了,听说月光出来后,整个丹霞湖面都会开出浅紫色的小花,太梦幻了!” “嗯。” “真是颗神奇的星球啊。”白檀继续兴奋。 闻人诀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书中,但三五不时的仍会回应上那么两句。 “瞬间开出花来遮盖掉湖面,这要是在星际中一定会造成轰动的。” “我不记得有说过要陪你在外过夜。” “去都去了,你就等到月亮出来怎么了?”白檀拉下脸,“养条狗你还得放风吧?” “怎么就自降身份了?”闻人诀语气平常的翻过书页。 “打个比方。” “很恰当。” “哈?”白檀皱眉,“我怎么感受到了你的轻视?” “那不如……”抬起头,闻人诀盯着人温和道:“试着安静?” 白檀深呼吸着酝酿言语,最终却妥协般侧过身去。 闻人诀看人拉出自己脖领里挂着的天眼吊坠,正偷偷的泄愤死命按捏。 “……” …… 星坠1130年六月某日。 月明星稀,在最后两支车队入城后,高坪城的守卫军们将坦克开到了防卫线上。 负责巡逻的卫兵们手持冲锋枪,神情戒备的环视左右。 半小时后,早该没有车或行人的大路尽头有车灯出现,不过五分钟,密密麻麻的两条“长龙”就朝防卫线直直开来。 负责巡逻的卫兵队长给手下示警,后又站到最前方,目光冷厉的等待着。 深夜而来的车队速度很快,两分钟后,最前方的几辆车子就在警戒线外停下,有穿着黑衣的大汉匆匆跑来,手拿着巴掌大小的令牌,“我们是源口城第一商会的,来找方代表商谈事情。” “源口城?”怀疑的扫视过这帮人,领头的守卫军沉声道:“这么多人深夜入城不合规矩,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再说?” “是急事。”握着令牌的男人很是冷静。 卫兵队长皱眉,小心上前检查过商会通行令牌,确认无误后,露出为难神色,眺望了眼似没边际的车队,他客气道:“我还是得问过上头,哥们,不然这样,你等等。” “小武!”扭过头去,男人招手唤来心腹,“你快去方家问问代表。” “团长。”车队后方,染着红色头发的男人跑到最前,轻声喊握着令牌的男人,“妥了。” 这二字像是某种信号,高大男人玩味的瞥了眼不远处的坦克,好整以暇的等那守卫军负责人扭过头来看他,不好意思的对着他道歉,“哥们那什么,等问过代表没有问题我就带你们进城,你看太不好意思了,规矩摆在这里,我也……” 突然跨前两步,刚还笑眯眯递出令牌的高大男人瞬间变了脸,将染过毒的匕首从人胸口拔出,男人头也不回的抬手高声喝喊,“打进去!” 诧异还停留在其他守卫军的脸上,喊杀声瞬间响起又逐渐扩散。 在被车队中冲下的敌人淹没前,那些被给予厚望的坦克下忽然亮起光阵,阵外不知何时站了些拿着“棍子”的男人,他们一个个的全数闭着眼睛,等待片刻后又将“棍子”向前挥出,与此同时,那些还停留在光阵中的坦克全部被炸飞。 如此古怪的一幕让防卫线上的守卫军们胆寒,一时不少人都开始向后退。 这当口,头顶忽然传来扑扇的风声,千只展翅足有百米的异形鸟类从天而降。 这支后加入的“军团”带来了身穿白衣的正规王域军人,强壮的男人们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将高坪城外的防卫线冲垮。 …… “哇~” “哇哇哇!” “哇……” 站在舟头,十分钟的时间里白檀换了三个姿势,又用不同的音调将“哇”字喊出声。 “神奇!” 丹霞湖白天看着也很美,但都不如月光出来后。 二人下午就泛舟到湖面,那之后就在湖上吹风,白檀抱了不少吃的,闻人诀则带了两本书。 活生生陪人耗到晚上,夜幕降临后湖中其他停留的小舟逐渐模糊,白檀不时伸手拨弄湖面,等的昏昏欲睡时,月光终于洒落向湖面。 那之后发生的更像是电影画面。 只见刚还空无一物的湖面水纹荡现,不过刹那就从湖中长出绿叶,那之后像是快进的镜头,紫色的小花在绿叶衬托下开出。 不过两个呼吸间就遮盖了整片湖面。 白檀来地球后看到太多不可思议的景象,会飞的“花”和会飞的鱼,能潜水的鸟,还有……类似于恐龙的异形。 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有恐怖的,当然还有这样美到让人怀疑所处世界的。 “维端。”盯着湖面,闻人诀慢慢的又低头看向自己所乘坐的舟下。 “主人感受到了?”维端凝重道:“会是什么呢?” 白檀沉醉于美景,和这湖中众多停留的游人一般,闻人诀却被突然爆发出来的晶核能量所震撼。 在紫色花朵绽放前,他也在湖中呆了一下午,然而那时候他并未能感受到如今这样磅礴的能量。 哪怕是一丝,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湖下。”闻人诀本来对白檀说的千年异形不以为然,然而现在这满湖开的花和浩瀚出现的能量却让他慎重起来。 “下去看看吗?”维端跃跃欲试。 闻人诀眯起眼,启唇呼唤,“白檀。” “啊?”扭过身来,白檀维持着身子的平衡。 “过来。”闻人诀招手。 “为什……”对打搅自己看美景感到不爽,白檀刚想反抗,然而皎洁月光下闻人诀肃穆的神情让他将话语全部吞回肚子,乖乖的走过去蹲下,“怎么了?” “我会回来的。”伸手摸了摸人头顶,闻人诀又盖上他的眼睛,探头到人耳畔低声嘱咐,“乖乖在船上等我,记得,不要叫。” “什么啊……”白檀张嘴想抱怨,然而还没能说出下一句…… 扑通一声。 只见刚还坐在对面伸手摸自己的人就像是喝醉了般倒向右边,直接就掉进了湖中。 瞪大的眼睛中满是骇然,白檀大张着嘴刚想叫,然而小舟因为突然轻了分量而漂移,这点晃动让他清醒过来。 想起闻人诀刚才的嘱咐,他只能伸手将自己的嘴巴死死捂住。 第518章 千年异形 闻人诀一入水,天眼就在他头顶现形。 因为湖面被紫色花朵覆盖,月光无法带来光亮,天眼出现在水中散发出亮光,后又在闻人诀身周凝聚出透明的保护层。 因为这层膜,闻人诀得以顺利呼吸,和陆上一样,他睁开眼。 湖面上方是美丽的梦幻场景,然而湖水下却是另一个幽暗阴冷的世界。 试着抬手活动,闻人诀发现天眼在自己身周弄出来的这层“保护”并不影响自己活动,悬浮在水中,他再次搜寻那浩瀚能量的来处,找准方向游过去。 “主人,您觉的是异形吗?” “有些微妙。”闻人诀游到某一处停下。 维端在他心识中雀跃道:“千年的异形,真是好奇,可以说是星坠事件出现不久后就诞生的生物了。” “不像。” “啊?” “能量。”缓慢抬手,闻人诀在头顶微光下看自己掌心纹路,“感觉,有些微妙。” 不知为何,这股能量隐隐让他胸口悸动,这也是他愿意下水的原因,否则他是不愿意亲自动弹的。 “在下面。”维端感应到什么,声音变得警惕。 闻人诀盯着脚下未知的幽深,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潜入。 水的压力越往下越困难,然而有天眼的帮助他并不怎么觉的吃力,大概再往下游了五十多米,完全黑暗的湖底忽然出现点点光亮。 就像是陆地上的萤火虫,这些出现在深水中的光亮像是活物,飞舞着时而聚拢时而分散。 “是小虫子!”通过天眼,维端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闻人诀没有理会在身周飞舞的光亮,凝目看向不远处,“花。” 飞舞的小光点散去后,一朵巨型紫花出现。 “不对,是异形!”维端出声提醒。 闻人诀双手摆动着,停留在花朵正上方。 这朵开在湖底的花和水面上的相似,只不过大了数倍还散发出光亮,且花朵周围蠕动着无数绿色藤蔓。 闻人诀的到来带来另一种光亮,血红色的天眼冰冷无情的注视着花朵的方向。 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花朵”躁动起来,那些绿色的枝叶像是蛇般游走,下一个瞬间又都如利箭般射向上方。 闻人诀在水中多有不便,因而他未曾尝试躲避。 急速而来的枝叶在打中他之前被另一颗突然出现的天眼所阻,幽蓝色的火焰就算在水底依旧熊熊燃烧。 因为枝叶被焚烧,紫色大花疯狂的颤动起来。 闻人诀摆动双腿,游动到另一个方向。 大概是感受到威胁,紫色大花不准备继续攻击,像是活物般,它站立起来,花朵之下无数章鱼般的触手帮助它快速移动。 闻人诀诧异的打量着,歪头审视再三,肯定道:“是异形。” “确实是呢,”维端很感兴趣,“这样像植物的异形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这朵很另类,要是带到陆地上应该能够赚一笔。” “它的晶核,”因为神眼在体内,闻人诀对晶核体的感应很敏锐,“还在成长中。” “对异形来说并不奇怪啊。” 和人类剥夺异形得来的晶核体不同,经过吞噬的晶核体是无法再成长的,而异形们体内的却会随着它们的成长而变大。 “奇怪的是速度。”闻人诀沉吟,“植物系的异形识体微弱,就算有千年时间也不足以让它如此强大。” “而且……”默默注视紫色花朵逃离,他并未立即跟上去,“它的晶核能量虽然夸张,但精纯度很差,就像是……速成。” 要是千年慢慢成长得来的晶核体,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如今“花朵”带给他的感觉,倒像是喝了自己给的“神水。” 向阳等人每次喝下神水就是如此,晶核体积变大,但能量却会因此而混杂。 “这世界上除了您,还有谁能造出神水呢?”维端觉的不太现实,就算有人真的能造出,又为什么要给“一朵花”喂这么多? “如果不是神水……”闻人诀注视向幽暗,深思道:“又会是什么?” “或许,”维端提议,“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植物系异形虽然没智商,但生存的本能还是有的,感受到闻人诀带来的威胁而逃跑,那么肯定会躲到让它觉的有依仗又或者安全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说不准就能带给他们答案。 闻人诀显然赞同,改变方向游动过去。 …… 白檀在水面等到崩溃,他实在想不明白人好好的为什么一头扎进水里,虽觉的水面上很美,但他丝毫不会有想到水下去看看的冲动。 来之前他就做过功课,不说那只可能存在千年的异形,就说湖水下方这么深肯定温度低,且湖面被花朵完全覆盖,水下一点光亮都没有,找错了方向游不上来了怎么办? 等待万分难熬,前三分钟他还能踏实坐着,后来则完全失了理智,几次张口想喊又生生给憋回去。 “闻人诀……”轻声喊着人名,白檀面目狰狞的盯着水面,“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你这个大傻逼,疯子,低智,蠢货!” …… 湖水下方没什么洞穴,因而散发光芒的巨型“花朵”很好找。 闻人诀游过去还没开口,维端就先诧异的喊叫出声。 “主人您看!” “嗯。” “是……是吗?!”维端不敢相信。 闻人诀却不怎么意外,“如此庞大的晶核体是这几年突然增大的。” 而原因就是如今被紫色“大花”压在身下的“石碑”碎片。 “没想到……”维端因为激动而结巴,“能,能在这里发现神碑碎片。” 因为识体微弱却近距离日日和神碑碎片呆在一起,“巨型花朵”体内的晶核体大到吓人,而闻人诀之前感受到的那丝丝微妙,大概就是体内神眼对神碑的感应了。 找到事实真相,闻人诀再没心思停留,他往上方游去,同时给维端下令,“让天眼将它赶走,丹霞湖是王域内的一处奇景没必要毁坏。” …… 白檀搓了搓眼睛,不得不暂时闭眼,他觉的再瞪下去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正六神无主急的要抓破自己的脸,水面紫色小花终于有了动静,闻人诀将花拨开后从水底钻出,轻手轻脚爬到舟上。 白檀被他吓了一大跳,脸色难看的咬牙。 闻人诀的身上并不怎么湿,因为一入水维端就将他隔离保护,中途还通过天眼光芒帮他烘干。 “你……”先转头观察四方,确定没有别的小舟靠近,白檀怒骂出声:“太过分了!” 这次发现神碑碎片可以说是意外之喜,而之所以会来这里当然是因为对方,闻人诀的心情不错,没等对面咬牙切齿的人骂出第二句,长臂伸出,他将人揽到自己怀中轻柔安抚,“你的表现很好,乖。” 因为嘴唇贴着闻人诀胸膛,白檀口齿不清,但这不妨碍他嘴硬,“谁要听你夸奖?你夸两句我就能原谅你了?你刚差点吓死我,你要知道我胆子很小的!” “很抱歉。”摸摸人发心,闻人诀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白檀很少见人服软,多数时候还是对着自己,这样一想也不好意思再气恼,哼哼着转移话题,“水下有什么?” “你说的千年异形。” “真有?”挣扎着,他从闻人诀怀中脱离,一脸的惊奇。 “嗯。” “长什么样?吓人吗?它伤害你了吗?”迭声提问,白檀不自觉的抓紧人衣袖。 “这满湖的花,应该都是因为它的能量溢散而绽放。” “如果它不伤害人的话,你能不能不要杀了它?”犹豫着,白檀还是将心中想的说出口。 毕竟眼前这样的美景他实在不忍破坏。 “嗯。”随意应上一句,闻人诀从胸口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晶核传讯器。 “王。”潘之矣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嗯?” “半个小时前,高坪城已被我们拿下。” “蓝岸人呢?” “正在赶往里七。” “让他加快速度,还有……”眺望一湖浅紫,闻人诀仰头看明月清辉,“将王都第二护卫军团调来丹霞湖。” “您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潘之矣担心。 “没什么,只是要从湖里捞件东西。”闻人诀漫不经心。 第519章 大战序幕 “王,高坪城已经落入涅生的掌控中。” 临近中午,仲勐刚从办公室离开准备去休息,王居外几辆黑色轿车同时停下,还在圣城中的部长们不约而同到来。 仲勐命人打开会议室,一进去郝强就着急上火的将消息吼出。 “这是昨夜凌晨发生的事情,具体的属下都写在上面了。”弯着腰,比起郝强的莽撞,冯舟很是冷静。 仲勐伸手接过纸张,端正坐着很快看完。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临水表情平静,“我们都清楚闻人诀的心思,寒鸦败退后想要遵守和平盟约的怕只有复兴联盟。” “可是动作这样快,他们的依仗是什么?” 真要算起实力,当然是人数更多的圣鼎稍强,这也是他们当初主动提出合作的原因,就算后期为了牵制寒鸦让涅生王域占领了十九区,但那个地方对整体实力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如此局势下,真正害怕先动的除了复兴应该便是涅生。 “和星辰王域一样,”刘杰坐在长条桌最尾端,不解道:“半路杀出,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番虽只动一城,可无疑是对复兴联盟的宣战,我们和涅生维持的这个微妙平衡就算是打破了,闻人诀虽在复兴联盟中弄出点地下势力,但他该不会以为凭借那点能量就可呼风唤雨吧?”姜承明语带不屑。 和前几天接到星辰王域占领西大陆的消息一样,这次涅生王域突然对复兴联盟下手很让他们诧异。 “涅生先动手也好,本来我们因为先前签的同盟条约而束手束脚,这可是他们自己先打破的。”姜孝豪气道:“先生们之前不也说,再过段时间,总要打破当前的局势吗。” 和他们遏制复兴联盟的道理一样,如今军团实力最为强大的圣鼎当然不会给涅生继续成长的时间。 只不过,他们之前一直行动隐秘。 本准备慢慢将人手布置到东线,待时机成熟后直接穿过十九区打进轮回城,没成想,闻人诀先一步将手伸进复兴。 “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古知秋面色凝重,沉默许久后出声:“闻人诀这个人不谋定是绝不会动的,他不会不清楚目前维持的这个局面有多重要,可他为什么敢于先打破?” “会不会是空城计,难道是他看出来我们在十九区边界布置军团了?”余浅平经历过之前的绑架事件,对闻人诀憎恨非常,“他这人胆子很大,身为王者却敢一人孤身入敌区,行事你们都说严密,我却觉的他时而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 “所以……”见上首王者看向自己,余浅平郑重道:“他会不会是故意耍的这出,好让我们因为心中的猜疑和忌惮而不敢妄动,恰恰落入他的圈套。” “也不无这种可能。”姜承明插口道:“仔细研究他之前吞并王区的风格就能看出他很喜欢玩这些虚虚实实的把戏。” “可他有哪一次失误过呢?”蒋雄沉声:“就算有的计谋一开始看着离奇摸不着头脑,可到后面,哪一次他没成功将目标吞下?” “我们的目光不能仅放在闻人诀一个人身上。”临水看着上首的男人,清晰道:“潘之矣这个人,相信大家都看过情报部收集来的资料了吧?” “此人曾游刃有余的在三位王者之间游走,他的每一个计划看似明确,可就算是尘埃落定后,但凡他的心思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可能瞬间演变成另一个结果,”稍作停顿,临水继续道:“可以说,闻人诀之所以能在东南这样快的成立王域少他不可,也可以说除了闻人诀,这世上没有人敢重用这样的人。” “以对方的心计城府,就算闻人诀没有考虑到,他也不可能想不到这层。” “先生说的有道理,当初您给我们分析潘之矣所用计谋时我就觉的这个人很可怕,”郝强隐晦的看了眼古知秋,确定人的情绪没有受到影响,他继续道:“如果他们能想到这一层,那么后面一定还有别的招数在等着我们。” “可不管怎么说,动了高坪城就意味着他们先和复兴联盟撕破脸,”姜孝挠了挠头发,困惑道:“我们就不能从中做点什么吗?” “比如和复兴联盟结盟?”刘杰提出建议。 “没有这个时间和必要。”冯舟坐直身子,提高语调,“如果涅生真准备动手了,我们和复兴联盟谈什么都是多余的,三者平衡一旦打破,复兴联盟不会靠向任何一边,不管是我们还是涅生,都不值得他们信任。” “而且我们还要考虑到闻人诀和复兴城中那帮大家族子弟的关系,”古知秋低缓道:“这些年轻人本不该起什么关键性作用,但他们身上毕竟绑着家族名义,一旦任性妄为的站到涅生那边,怕他们身后的家族也得被迫选边。” “您的意思是,复兴城会乱?”余浅平皱眉。 “就算他们的总务能够稳得住,你以为展翅帮会什么都不做?”古知秋说这话时右手藏在桌下紧握成拳,对他来说,当初发生的那一切就算被刻意遗忘依旧铭心刻骨,虽然冯舟和临水能够分析出来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但那部分足以让他恨涅生入骨。 既恨,也怕。 “从一开始插手黑路势力,闻人诀就应该算计到了之后的这一切。” 在这种局面下,地下世界的力量往往能发挥巨大作用,只要想起当初十区混乱的开始……古知秋就忍不住颤抖。 “对涅生和我们来说,如今都是最好的时机,尤其是我们。”临水看到同伴表情不对,轻叹口气,重定心神道:“比起涅生他们的地理位置,西大陆的寒鸦不渡对我们的威胁更大,如今寒鸦和星辰打的你死我活无暇顾及更不可能抽身,恰好正是我们这边全力扫清棋盘的机会。” “有一点涅生王域和我们想的相同,”冯舟帮着理清思路,“我们双方都不能给复兴联盟改制的时间。” “有一点我们要先弄清楚。”仲勐沉吟着开口。 他一出声,会议室内坐着的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 大家都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充满信任。 伸出拇指,仲勐看向众人,“若涅生动高坪是开局,那么他们的后续力量在哪里?” 这就回到最初的问题之一,算起军团装备和人数,涅生还不足以和他们抗衡。 “星辰王域。”所有人都皱眉思考一时无语,冯舟却坚定的吐出四个字。 仲勐将目光落到他脸上。 “如今星球势力明了,就算目前我们只能考虑东大陆,却也要看到全盘,所以,星辰的异军突起和涅生的突然行动,我们有必要将他们先放到一起来考虑。” “您的意思是星辰王域和涅生王域结盟了?”郝强震惊。 “不一定是结盟,却肯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临水中指轻轻在桌面打转,接过冯舟的分析道:“我们都知道星辰能够在西大陆站稳脚是依靠的什么。” “晶核武器……”蒋雄面色难看。 “如果这些东西涅生也有呢?甚至说,这些东西就出自涅生王域呢?”冯舟慢条斯理道:“比起星辰,涅生一直以来表现的要更古怪和神秘吧。” “如果真的有牵连……那局势就不乐观了。”姜承明眉头打结,烦躁道:“和目前已有的晶核武器完全不同体系,若这些东西能够大批量生产且来源自涅生……” “星辰在西大陆闹出动静才几天,我们能够了解的太少了……”蒋雄深吸一口气,“若推测属实,那么我们拥有的优势将顷刻消失。” 两位先生的分析和思路让其余人沉默下来。 仲勐环视一圈,发现会议室内所有心腹的面色变得灰暗,举拳抵唇,他咳了两声,清嗓道:“就算这些另类的武器来自涅生,那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我们曾和寒鸦不渡战斗过,他们也层出不穷的使用过各种晶核武器,结果又如何呢?” 王者的自信让气氛的凝重消散开来。 “只要他们在战场上使用,我们就有时间去了解,虽然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但不是无法克服的。”仲勐粗犷的笑了两声,豪迈道:“圣鼎走到今天,我们打的劣势战争更多,大家都明白,胜利从来无法一蹴而就。” “王说的对!”郝强拍了拍自己的脸,站起身为大家提气。 仲勐抬了下手让人落座,等所有人恢复精神,他又看向左侧悬挂着的地图,冷静道:“隐藏着的力量总有要使用的时候,否则那就不算是底牌,所以那些未知的武器,我们就留待战场上去解决,当前,我们必须要想明白的事情是复兴有百城,闻人诀为何单挑高坪城下手?这座城市有什么特殊吗?”   第520章 南北分割 “圣鼎琢磨出我们的想法要不了几天,因而动作必须得快。”垂挂下来的巨大屏幕中是蓝岸放大的脸。 书易站在屏幕前神情很严肃,“再拿下里七,加上我们先前暗下掌控的城市,南北分割线就完成了。” 为了这一目标,涅生王域蛰伏多年,如今,拿着红色的笔,他在复兴联盟的地图上画出一条横线上的七个圈。 向阳坐在闻人诀左侧,目光从那七个被画了圈的城市上掠过。 虹桥城、里七城、茂里、高坪城、庙下、源口城、上候。 七城恰好和十九区的通衢连成一线,如同挂在人脖子上的锁链,掌控这七个地方再遥相呼应,完全可将复兴联盟分割成南北两块。 “分割线完成,以上锡为据点,我们可以慢慢推平南边所有不顺从的力量。”书易缓声,目光重新落到蓝岸脸上,“当然,这七所城市我们一座都丢不得。” 之所以会在这条分割线上选择这七处地方,当中自然考虑到很多方面,人口和财力是一点,险峻的地理位置则是最主要的因素。 在最后的号角发起前,涅生不能让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有这个想法,所以,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凤凰商会经过几年经营拿下了虹桥、庙下和上候,剩下的城市他们却没时间继续慢慢侵蚀,只能选择如今这样高调的动作。 不过只要七座城市落入手中,并在布局中遥相呼应,南边这六十多城,涅生自有办法全部吞下。 “像寒鸦不渡一样去攻打复兴联盟的地盘再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去守卫太过愚蠢,我们得先让这个庞然大物解体,再从内部将他们一一分化。” 这是数年前订立战略计划时潘之矣的原话,如今他将这话再拿出来说一遍,顺便进行了补充,“展翅帮这些黑路势力不足以影响大局,却足以让复兴城这个联盟的中枢乱上一阵,有这点时间我们就能巩固这条分割线,而后面,我们要担心的不是复兴联盟而是圣鼎王域。” “先生的意思是复兴北边四十多城都是废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潘之矣耸肩,当没听出向阳话中的不赞成,“南边一旦断了联系,北边首要想的肯定不是援救而是自保,这在寒鸦不渡的攻袭中足以看出端倪,复兴联盟中确有真正的智者想要改变图生,但更多的还是像孙家这样只顾自身家族利益的短浅掌权者,这是复兴联盟的短板,没有人可以补上。” “且对圣鼎王域,我们都要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站起身,潘之矣走到书易身旁,转身面对众人,“他们很强,正面战场上能够冲垮大多数敌人。” “您的意思是,圣鼎只要察觉到我们的目的,便会毫不犹豫的挥兵南下霸占复兴北边?”黑虎沉声。 “没错。” “那您觉的,他们吞吃下北方和我们规整好南方,哪一边的动作会更快?” “他们。”潘之矣肯定道:“我们和圣鼎不同,没有那么多的军团去完全镇压南方六十余城,王在联盟部署这么多就是考虑到我们和圣鼎之间的实力不可能在短短数年间改变。” “面对眼前局势,我们对复兴联盟能做的只是威胁性存在,然后让他们内部分化,这显然要比攻城浪费更多的时间和耐性。”书易接过话头,“更重要的是,当前我们无法全力以赴,必须留有力量戒备西边。” “两位先生都认为时机成熟到了动的时候,可是……”炎振的气色看着不太好,从属区匆匆赶过来,他私下先去看了刀戈的尸体,昨晚上睡在王居辗转反侧,临到天亮才成功入睡,这不才两个小时人又坐到了会议室来,“圣鼎既然没动,我们为何不再抓住时间增加自身实力,而要先动手?” “犬属认为圣鼎没动?”潘之矣似笑非笑,平缓道:“我们所能看到的是他们没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呢?” “如我们在考虑的不能给复兴联盟留出改制的时间,圣鼎其实和我们的想法一样,只不过他们防备的对象还要多一个。”书易语调温和,虽厌恶潘之矣,但这种时候唯有身旁站着的这个人能和他“心意相通”。 “他们也要防备着给我们留出时间增涨实力?”隔着屏幕,季春小心翼翼的发问。 他性格虽然毒辣放纵,但面对这些同为眷属的“同伴”毕竟还是生疏,且见识过其中一位的身手后,他很明智的决定不跟这些人产生冲突。 虽同属一个王域,但他们的王者大多数时候对内部的纷争不太关注,加入的久了,他看到的东西多了,越发确信今天参与会议的这些人中就没一个善茬。 而且就算是对自己人,手段怕也温和不到哪里去,有的时候为了减小动静,反而更发诡诈。 “没错。”书易对这个只在电话和视频中沟通交流过的眷属点头,“所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这样,我们起码可以早一步调动自己这边的力量。” “您之前说要留有人马戒备西边,难道说,圣鼎那边还想直接攻打我们的王都?”炎振记起人之前的说法,有些震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圣鼎眼中,我们的致命弱点是什么?”书易环顾众人,漠声道:“之前寒鸦不渡在叛乱者的帮助下,以一个声音系的异能者控制了王都,那时候,王域如何?” 王域完全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且更糟糕的是,在虚假命令下,几个属区差点没打起来。 “王都被攻陷,我们的指挥系统就要完全瘫痪,且轮回城的位置太过靠前,横穿十九区,坦克只要一天半就能兵临城下,飞艇更是只要半天就能到我们头顶。” 划立王都时,潘之矣和他都曾想将位置放在原十区和十三区的交界,是闻人诀一意孤行指定位置在原十三区的中心,虽然他们也能理解人的想法……但还是太过冒险。 闻人诀考虑到的主要有两点,一是王都位于这种位置他们就不得不面临各方敌人的威胁,这样进取心就会一直存在,不会安逸于王域的成立而消失。 二来,万一将来东大陆统一,这个位置也不算偏僻,起码能做副都存在。 再想的远一些,若有一天大陆重新陷于战乱,轮回城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是个卷土重来的好地方。 “因为王都的位置,被牵制一部分的力量难以避免。”潘之矣最后总结。 “所以,将来这条分割线上要面对的最大压力不是反扑的复兴联盟,而是攻打来的圣鼎王域。”蓝岸掏耳朵,作为王域在联盟的第一负责人,他当然不会动身回来,隔着屏幕,他坐姿歪斜,“听先生们的意思,目前对我们而言,时间最为紧要。” “是。”书易神情严肃,“所以最后一座城市,里七,你必须在两天内拿到手。” “虽然很为难,”笑容懒散,蓝岸的目光却锐利,“但我一定会做到的。” 整个会议过程闻人诀都没有出声,他就像具木头,从始至终半垂着眼睫,端坐在王位上让人分辨不出神情。 直到会议结束视频切断,所有人对他行礼后准备离开,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他抬头点了书易的名字让人留下。 诺大会议室片刻后只剩下两人。 伸着懒腰从椅子上站起,闻人诀的语气说不上是不是在自嘲,“我看,你们这帮人好像很习惯我不在一样。” 虽说大的战略上是他在把关,但那之后…… 这些人自觉围绕潘之矣和书易就能进行下去,且除了确定动手的时机,别的好像也不需要他。 “这不是您设立王域结构时想要的吗?” 和圣鼎那样正常的王域组织不同,他们分工明确且权利架构清晰,彼此缺一不可,拥有极为强大的统一性,不过所有人都要在王的手指下调动才可发挥力量。 涅生这边却相反,所有眷部之间足够独立,就算王者不存在,他们也能单独作战。 且王都中两位先生的权利大到和王者相同,只要没人造反,他们就能指挥调动全部力量来处置任何事情,王者更多的时候只是象征意义。 “您离奇失踪的不良经历这样多,再不适应的人都得学着适应吧?” “先生口齿怎么这样不饶人了?”闻人诀苦笑,“记忆中您可是很清淡的,难道是被朗星海……” “为什么您要提起那只蹦跳的异形鸟呢?”书易皱眉,“他只会让我感觉不快。” 闻人诀真真诧异了,“你好像很少这样表露出对一个人的不喜。” 就算是潘之矣,人讨厌的也很含蓄。 “我很抱歉。”语气随意,书易并不如何真诚。 闻人诀歪了下头,想了想,还是收起那些多余的好奇心,平淡道:“你能吞噬的光核我已经挑选出来了,就今晚。” 作者有话要说:划重点,今天这章挺重要,当然看不懂也没啥,战略上的,其实昨天那章,圣鼎猜涅生八九不离十。当然涅生这边也知道他们早晚能看出来,他们想争取的只是时间。 换个蠢点的对手动手不够果断或被迷惑,涅生就更欢喜了。当然他们自己都没抱这种想法。 战略一旦摊开,剩下的只能是硬杠了。 看这章肯定糊涂,想要清楚一点的可边看赦免的地图……电脑版文案上有贴,坠子微博相册里也有。 当然不想费脑子的,就省略就是了。 微博名:止坠子 第521章 不要纠缠 夜已深,诺大卧室只开了床边一盏小灯。 闻人诀进来时在床上蹲了大半夜的白檀忽然蹦起,中气十足的冲着他的方向大吼一声。 “你!” 表情自然的按下墙上开关,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下,闻人诀抬眼看向站在床上的男人。 “嗯?”随意的解开身上纽扣,他边走边脱外套。 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中呆的久了,灯光突然大亮后白檀有些不习惯,收回怒指“江山”的手捂了会眼睛,回过神后,他转动方向继续瞪脱衬衫的男人。 “前天说好的看景色,结果你呢?”怨气满满,白檀气势汹汹,“看着看着你突然跳了湖不说,上来后你做了什么?!” “嗯?”因为室内有些闷,闻人诀干脆光了上半身。 白檀夜夜跟人睡在一张床上,早就没了什么回避的自觉,尤其他现在正在申诉中,“你居然大晚上的调动兵马!亏我还想跟你看日出!” 光脚踩上地毯,闻人诀在沙发上躺下。 白檀继续泣血指责,“大清早,那些煞风景的人就把丹霞湖团团围住……” 就不说那些彻夜逗留也等着在湖边看日出的其他游人被吓成什么样,反正白檀是彻底没了兴致。 “我陪着你在湖边等捞东西,大半天废了不说,也不知道你捞块破石头干什么用!”胸膛起伏,白檀想起湖边密密麻麻站着的持枪士兵还有被远远隔离起来的游人和附近村民,那些人面上的惊恐在看到头顶不停降落的异形军团后到达顶点,所以,他预想中的美景没有看到,反倒收获了不少惊恐目光。 “这已经很可恶了,可是那之后你又做了什么?!”收回的手指再一次伸出,白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床沿。 闻人诀直起身子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轻轻抿上两口。 白檀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只提高了自己的嗓音,“你从丹霞湖回来后居然就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忙到现在……现在!” 所以捞起那块破石头回王都后,二人等到今天才见面。 憋了一肚子的话,他今晚定要吐个痛快。 “忙就忙吧,我刚去问了零三。”从床上跳下,白檀绕过沙发坐到闻人诀对面,“他们说你今晚一直呆在书易的房间里。” “嗯。” “你们在干嘛?”商讨事情用的着大半夜?再说书易的作息可是很固定的,且他经过时房间里传出的动静实在让人怀疑。 “探讨人生?”看闻人诀不语,白檀试探性的伸过脑袋。 “嗯。” “你还嗯?”白檀怒了,“你们探讨人生为什么不许任何人进房间?” 闻人诀是不避讳他的,从二人有过那层关系后,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在自觉回避,但闻人诀从来不会限制自己在他身边活动。 因而白檀脑子里开始乱补。 “很麻烦……”轻轻叹息着,闻人诀抬头。 白檀不解的“哈?”了声。 将酒杯放下,闻人诀的身子再一次往后倒去,“白檀,像以前一样识趣不好吗?” “哈?” “不要纠缠。” 这话太过伤人,尤其对应男人眼眸中不见光的暗沉。 白檀呆了会,换任何人来面对自己恋人这样一句话都得翻船,他也不例外,静默了会,白檀很缓慢的站起身。 闻人诀看着房顶目无焦距。 白檀走过去,一手撑到他脸侧,低头看他眼睛。 “我……要……跟……你……冷战!” 一字一顿铿锵表态,白檀在闻人诀看向他前退身离开,从床上抱过枕头,大步往门口走。 闻人诀没料到人会来这一出,坐起身盯着人后脑。 白檀气的发晕,打开房门就往外冲,只可惜门外守着的亲卫伸出臂膀,将他牢牢拦了回去。 编号前十的亲卫一直负责贴身跟随闻人诀,零五面不改色的将人堵在门口,平静问了句,“这么晚了,您去哪里?” “看不出来吗?分房!” “王允许了吗?” “哈?分房这种事情还要经过他允许?”白檀清醒一些,意识到自己所处怎样一个世界……他非常萎靡,“还能不能有人权了?” “属下不懂人权只知王权。” “话不投机半句多。”弱弱的将门拍上,白檀回身往里走。 闻人诀默默注视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白檀对视上他目光,瞬间炸毛,“别以为我会就此屈服在你的淫威下!” 维端不解:“他这是在搞什么?” 闻人诀起身径直去了浴室冲澡,出来后见白檀蜷缩在沙发上。 维端纳闷:“为什么他的骨气这么晚才发作?” “他知我现在不会伤他。”意味深长的,闻人诀走过去将熟睡之人抱起放到床上,白檀熬了大半夜早就撑不住了,就算被人移动也没一点醒过来的意思。 维端无语,转而问起正题,“您准备什么时候去复兴呢?” “明早。” “那带潘之矣还是书易?”两位先生肯定要带一位在身边的。 闻人诀没什么犹豫,“潘之矣。” 维端思考了下,这次的事情确实潘之矣更为合适。 “朗星海那边的资料传过来了,对比后研究所那边就能更有方向的针对。” “嗯。”将白檀抱上床,闻人诀在一旁站了会,等身上干了,去衣柜里取出衣服披上身后套上裤子出门。 维端奇怪道:“您不休息了吗?” “出去走走。” 夜深人静,闻人诀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 七城占领连成一线后,复兴联盟将被分割为南北两块,到时候看出他们意图的圣鼎王域就会开始行动,而西大陆那边,星辰和寒鸦不渡正打的不可开交,两边一边是用着来自亚人的传承,而另一边,却是神裔们流传下来的知识体系。 就算之前在十九区牵制对抗寒鸦不渡,闻人诀为了避免注意,从未让自己这边动用过这些武器,如今,西大陆上却给他提供了试验人选,提前让两种“文明传承”对撞。 趁这个机会,他们这边能够免费收集关于两种体系的晶核武器信息,从而进行各种改进。 当初在同意交易时,这一点也是他的考虑之一。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吞噬下复兴南边六十多城,只有这样,涅生才能有正面将人击倒的能量。 白檀下定决心跟人冷战,这当中包括分房,只可惜,他的第一步就被人破坏,以至于等他第二天清醒却找不到闻人诀后显得颇为淡定。 闻人诀走了,出发去复兴联盟,白檀到下午才经书易的口得知真相,他悠然了半天的神态终于消失,书易平静的看他砸掉半个架子的摆件。 “王走前说了,可以把这些东西还给你。”拉开抽屉,书易拿出光枪和光刀放到桌面。 白檀意兴阑珊,对失而复得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他什么时候回来?” “看进展了。”拉开另一个抽屉,书易从里面拿出盒小零食,边吃边低头批阅文件。 白檀看人嘴角饼干碎屑往下掉,有些艰难的问了句,“你这样真的没问题?” “什么呢?”书易没抬头。 白檀皱眉,“很脏吧。” 这些文件能到书易手上的肯定都很重要,而人这样夹带进各种食物残渣真的可以? “谁敢说呢?”抬了下眼,书易皮笑肉不笑。 白檀:“……” 蓝岸不负众望,在会议结束的第二天赶到里七将其拿下,那之后的情势果真如会议上猜测的一样,圣鼎很果断的出兵,直接派出三个军团攻打了复兴北边的新昌和封城。 “夺此二城无意于要直接控制北边的交通要道。”潘之矣在快速行进的车中摊开地图,平缓道:“复兴联盟还能看的程彭两家就算联合起一些城市抵抗,怕也拖不了多久。” “我们能从中做些什么吗?”炎振差不多收拾好心情,在副驾扭过身。 “光是让复兴城乱,就动了我们埋伏的不少人手。”现在哪还有人力去干别的。 “可现在看来,复兴城乱了也在变相帮圣鼎。” “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潘之矣看一旁歪斜坐着的男人,“王,孙阳飞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 “嗯。”闻人诀应上一声,漠然道:“希望他不叫我失望。” 第522章 爱好吃糖 星坠1130年七月初。 涅生驻留复兴联盟的马属军团突袭了高坪和里七城,同月,虹桥城、茂里、庙下、源口和上候城宣布退出复兴联盟投靠涅生王域。 轩然大波后,本有意讨伐七城的复兴主城却因为城内黑路势力的突然疯狂厮杀而混乱,在混乱未平时,北边圣鼎王域又挥军南下,八十万人马直接攻打了交通枢纽的新昌和封城。 在整个东大陆为之哗然时,更为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 …… 星坠1130年九月。 以复兴联盟副总务孙阳飞为首,在一众联盟内大家族的帮助下,站出来指责因为北边而自顾不暇的城市未能发挥联盟精神给予被切断联系的南方城市帮助,让他们陷入了涅生王域的威胁中。 以此,他宣布自立南邦联盟,正式脱离复兴。 “这孙阳飞肯定是涅生王域的人,真没想到!”余浅平得知一系列消息后,在部长会议上发了火,很是自责,“当初他如果继续留在复兴城中我可能还会怀疑到他,可惜他走的太快。” 这也怪他当时的注意力全在寒鸦不渡身上。 人调离主城后,他便再未给过任何关注。 “既然宣布自立,又有朱家,柳家的帮助,分化南边的城市只是时间问题。”冯舟语气沉重,当初在看出涅生的目的后他也设想过就算分割线完成,涅生又要怎么吞噬如此多的城市? 如今看来,早从最初闻人诀就做好了打算。 他不仅仅在黑路上培育帮派,甚至还在联盟官员体系中扶持好了人选,这一切都在最后爆发串联起来,就算是南方现在最有势力的商会之一。 “这拿了上候和庙下的凤凰商会,如今打量,背后肯定少不了涅生王域的影子。” “走到今天这一步局势倒是真正分明了,涅生底牌全出,接下来也玩不出什么把戏,我们要在他们彻底平定南方六十余城前冲击他们的分割线。”临水语调温和,然而面上表情却很凌冽。 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复兴联盟在他们眼中虽如腐朽多年的旧房子,但毕竟体积在那,就算倒塌也会掀飞无数石子和灰尘。 在攻打复兴北方城市时圣鼎王域就遭到了极为顽强的反抗。 相较起来,从内部拉起旗帜又慢慢动手分化的南边虽然进展缓慢,倒从始至终没让涅生太过伤筋动骨。 因为家中嫡系加入了涅生王域,被捆绑的朱、吴等家族只能围绕在孙阳飞身边全力以赴。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他们总共是两股势力,一是近年来势头很盛的凤凰商会,另一股则是在联盟官员体系中摸爬滚打多年又得了一大票家族效忠的孙阳飞。 …… 星坠1130年十一月末。 在混乱中从涅生王域出发赶往复兴联盟的闻人诀终于到达目的地。 一路走来,他帮助解决了不少负隅顽抗不肯加入南邦联盟的城市代表,在虹桥城外还见到了意气风发赶来迎接自己的蓝岸。 “王,我现在多少能理解为何寒鸦不渡以前就像疯子一样不肯停歇战争了。” “嗯?”打着哈欠,闻人诀语调懒散。 昨晚上他骑了一夜的凤鸾鸟如今很是犯困。 “在最初的烽火后,每多一天,你就能看到从血中脱胎换骨爬起来的新生强者。” 出发到复兴联盟,闻人诀自是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圣鼎冲击。 东大陆几方势力走到今天,总算到了最终决战的时候。 就算再不着调,这种时候身为王者也是要亲临的。 在占领北方所有城市后,圣鼎王域一定会想着冲击这条由涅生拉起的“分割线”,因而闻人诀没有在南边城市多逗留,解决一些麻烦后径直来到虹桥。 复兴联盟退出舞台是注定的,只不过在围绕啃咬这头倒下的巨兽时涅生和圣鼎的做法完全不同。 “占领复兴北方后,圣鼎应该会休兵罢战一段时间。”这是潘之矣的判断,当然蓝岸也赞成。 比起圣鼎那边的疲战,他们这边可算是以逸待劳。 从占领七城后,马属就再未参与过什么大的战争,一直以来只时不时的暗下里帮助孙阳飞处理一些城市的叛乱,更多的,他还是将心思放在了这条分割线上,等待即将到来的真正交锋。 “复兴联盟中途组织过几次反扑?”泪眼迷蒙,闻人诀问的漫不经心。 来的路上他有从鼠部那看到过汇报,只不过蓝岸这边倒从没多说。 “北边被圣鼎冲击的一直溃散,就算他们有心想联系上南方也组织不出太多力量。”蓝岸耸肩,“您其实不用将兔属军团带过来。” 红雨死后,兔属区一直交由潘之矣代为管理,这次闻人诀出行潘之矣跟随,自然也将五个军团都带上。 “自大不是好现象。”知道蓝岸是被复兴联盟的软弱所麻痹,闻人诀不冷不热的提醒一句,“这五个月来,圣鼎攻陷复兴城市的速度快过我们所有人的预想。” “有您在,我偶尔自大一下也没什么。”蓝岸嬉皮笑脸,“房间已经为您安排好了。” …… 圣城王居。 仲勐亲自动手收拾东西,一旁的仆从们眼巴巴瞅着。 男人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放进去,又到床头摸出个小铁盒。 门外古知秋走近,挥手让其余人退下。 看到他手势,本想出声的仆从和亲卫们全都无声行礼后退,古知秋跨进门。 背朝着他的男人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语调轻松的打了招呼,“你怎么过来了?” “王还没改掉吃糖的习惯吗?”古知秋走上前,从仲勐手中拿走铁盒。 “这点小爱好就不要宣扬了吧?”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在,仲勐放下心。 身为王者,东大陆呼风唤雨的男人却喜欢吃糖,这说出去多少有些破坏形象。 “冯先生太过古板。”古知秋笑了笑,打开铁盒盖子从里面拿出颗红色的糖果扔进嘴里,又将铁盒递还到仲勐眼前。 高大男人身上穿着王服,有些紧张的摆了摆手。 “您放心,冯先生不在这里。” “不是,”仲勐有点小尴尬,“早上起来就吃了两颗,有点腻。” “您心绪不宁吗?” “怎么说?”将包裹系上,仲勐没有回头。 古知秋弯腰将小铁盒塞进去,笑容柔和,“您虽然喜欢吃糖,但一般每天不会超过三颗,可最近这段时间,您空了就在吃。” 仲勐站直身体比古知秋高上不少,似察觉到这话中有深意,他转过身,“你观察的很仔细。” “您情绪不好的时候,糖吃的会比较猛。”敛目,古知秋低声:“是觉的战事不会顺利吗?” 一直以来身前这个男人带给他们的气场就是绝对的自信,可古知秋经历过高楼坍塌看到过众叛亲离,更尝试过惶恐不安,他相信不论是谁都会有软弱不确定的时候。 “我从来不去想失败,”仲勐语气坚定,“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王……”古知秋唤出一声,又犹豫停下。 仲勐好耐心的等着,半天见他还是不出声,只能继续转身收拾行李,“我是情绪不好,但那是因为注定的死亡。” “什么?”挣扎再三还是不能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古知秋握紧拳头。 “这样一场大战,注定生灵涂炭。” “您已经避免了很多伤亡了。”在攻打复兴城镇的时候,仲勐和他下面的军团长们一直努力将平民排除在外,若动用飞艇之类的投放炸弹,他们推进到那条分割线前的时间会更短。 “你来这里?”因为战线推进的很快,临水担心涅生那边不会死守分割线而会主动出击,尤其最近有情报说闻人诀到了前线,所以,圣鼎这边有意将后续三个军团调过去,仲勐当然要一起过去,只是这次的随行名单中并没有古知秋。 所以人今天来这里,一定不是为了闲聊或只是看上两眼。 “王。”深吸一口气,古知秋排除掉心中杂念,盯着仲勐眼睛认真道:“闻人诀不是能用正常手段打败的对手,他城府极深且冷血狡诈,为达目的更是不择手段,有必要的时候,请您一定要……” 第523章 攻其以弱 抬起手,仲勐微微摇头。 古知秋因为他的动作而停顿,那些未完的话在看到男人眼中的坦荡后再一次憋回。 “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忘了自己来时的路。”仲勐轻声,投目看向门口。 “可是……”神情痛苦,古知秋低声道:“我们也要分对手不是吗,如果面对的是那样阴暗血腥的人,太过光明磊落只会让自身受伤害。” “你知道一路走到今天,我是如何面对他人的死亡吗?”越过人到门口,仲勐低沉道:“我认为自己在塑造一个信仰,所有今天凝聚在我身边的人都在共同坚持和守护这个信仰,若是忘了来时的路,禾火……” 重新转过身去,仲勐深沉目光锁定古知秋,悠长道:“忘了来时的路,信仰就会崩塌,信仰若是毁了,我们就会迷失方向,在某一天变成自己曾经最憎恨的存在。” 王者的语气坚定不移,古知秋握紧的拳头不自觉松开。 “王……”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走回床边提过行礼,出门时仲勐伸手拍了拍人肩膀,平心静气道:“你若厌恶一个人,首要的就是别让自己变成他。” …… 跟寒鸦不渡的战争结束未有多久,圣鼎王域便又陷入了连绵的征战。 推进占领复兴北方城市的速度很快,短短五个月,圣鼎一百二十万人马就到了涅生划出的“分割线”前。 因为前线有消息说涅生之王私下到了虹桥城,也因为马上就要对撞上分割线上的城市,仲勐提早带着两位先生和后续三个军团赶到乌西城。 以乌西城作为前线大军指挥中心的姜孝带着刘杰前来迎接。 仲勐没摆什么架子,从飞艇上下来后马上召集所有在前线的干部开会。 “说说这边的情况。”作为会议的开场,他坐上王椅后沉声询问。 “我们共分为三线,五个月来,从南,东南和西南同时攻击复兴北线四十三城,到今天,除了复兴主城和环绕其建立的七个卫星城,剩下的三十五座城市和他们附属的镇、村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下。” 仲勐先点头,而后扬声点名,“冯舟。” 不大的会议室内摆满了椅子坐了足有五十多号人,冯舟拍了拍自己衣摆,快步走到右边悬挂着的大地图下,从一旁站着的方脸男人手上接过细棍,抬手指向复兴主城。 “复兴城虽然庞大,但城市本身并不能自给自足,我们都知道,城中千万居民都要靠着围绕他们的这七座卫星城来供养,因而对掌管了其周边主要道路的我们来说,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是随时都可以办到的事情。” “但如大家想的一样,为了避免如此庞大的城市动荡从而导致大量平民死亡,我们如今还不到硬敲开他们的时候。” “先生留着复兴城是否还有一层象征意义?”会议室中有人出声提问。 在攻打复兴联盟时有许多来自王都的命令让他们感到不解,其中就有不动复兴主城这一条。 掌控北方,彻底包围对方后,他们就只偶尔切断复兴城的供应,每一次行动,还要保障城中人的基本生活物资。 因为王域组织分明,被派往前线的干部们虽心中困惑,但都将问题积压着。 如今王者亲自来前线又开大会,当然要趁这机会将不解的事情都问清楚。 “没错。”到这一步,战略已是摊开来讲的,冯舟不会再对底下人有什么隐瞒,他不紧不慢道:“我知道近两个月来王域中一直有个说法在高层间盛行。” 没有在意房内个别人面色的瞬变,冯舟不慌不忙道:“这些人在夸赞涅生王域的做法,认为他们从内部扶持傀儡从而一点点分化城市的做法聪明许多,可有没有人想过,他们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弱点?” 房内众人沉默。 冯舟有意安静一段时间。 “比起我们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攻打,涅生这样做,的确避免了伤亡,”余浅平思考后,慎重道:“可同样的,在枪口逼迫下的分化注定会潜藏太多逆反力量。” “没错,谈下来的城市又哪有一枪一炮打下来的实在。”郝强粗声粗气,“最起码我们将所有反抗的力量都消灭在战场上了,而他们只是表面的太平。” “如果涅生有时间,那么他们的确可以一点点去分化吞噬,可惜的是,我们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蒋雄冷声。 冯舟颔首,毫无起伏道:“他们能玩扶持傀儡,我们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先生何意?”姜承明一头雾水。 “如今所谓的南邦联盟之所以平静,是因为很多人迫于涅生军团在侧而不敢反抗,加之被朱家和凤凰为首的几大商会联合镇压,可,若是外在环境改变了呢?” “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撕出一个突破口,麻袋内的沙子就会迫不及待的往外涌?” “不是所有人都想臣服孙阳飞的,南方六十余城中有的是明白人,如今因为涅生这条分割线在,所以他们看似固若金汤,但只要我们打开一个口子,所有不甘和暂时潜伏的力量都会迫不及待的靠拢向复兴城。” 毕竟对加盟城市来说,只要主城未被攻陷就代表还有希望。 冯舟就是要给南边的城市留下一盏“灯”,好叫他们有个方向可以飞蛾扑火,不就此沉寂屈服于涅生。 当然,先前说的为了避免大混乱造成平民伤亡也是原因之一,复兴城的命脉如今已被他们把控,可以说这座城市迟早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暴力攻城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到目前为止,好像大家都有个错觉。”缓声慢语,冯舟仔细打量过众人表情,“所有在作战前线的,包括王都中的高层们都认为我们必定要去冲击对方拉起的这条分割线。” “难道不吗?”他们一路推进战线过来,越是靠近虹桥、里七等城市越是小心,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打破涅生这条分割线任由他们将复兴南边城市吞噬干净是绝对不行的。 “我们难道要放纵他们慢慢分化那些城市?” “当然不,但我们也没必要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将他们硬啃下来。” 如今涅生王域将三个属区共九十多万人马都部署在这七城中,为的就是要跟他们硬碰硬。 不用打,光是想着攻破这七城的难度,恐怕就要让他们面临前所未有的恶战。 “明知前有虎,何必非向虎山行。”临水起身,对仲勐行礼后走到冯舟身侧面对众人,“我们只要尽全力撕破其一个口子,就能让南边这些城市混乱起来。” “可是只撕破一个口子的话,我们后续军团的进入就会变得非常危险。”蒋雄皱眉,“就算南边这些城市混乱起来,但毕竟以孙阳飞为首的高级官员和朱家这些商会还存在,一旦从这个口子深入,万一被涅生重新将其夺回去,我们岂非没了退路。” 想要大军行,唯有将这七块硬骨头啃下来,只有将横隔在复兴联盟上的这条分割线彻底冲垮,他们才能放心的前进,争取稳扎稳打的拿下南方诸城。 若只打开一个口子,后续力量的进入就会变得相当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切断头尾,就此深陷在对方的地盘上。 “只打开一个口子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去霸占那些城市?”临水意味深长,“北方这四十多城虽被我们完全掌控,但彻底让其稳定下来还需要时间,我们只是不能给涅生继续分化吞噬的时间,可这不代表我们就要急于和对方正面战斗,且南方城市不够混乱,我们完全可以去加把火。” “先生越说我越迷糊了。”郝强有些尴尬,但听不懂就是要问嘛。 “撕开这个口子,以二十万人马为机动冲锋,我们进去南边不是为了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去占领,而只为了搅乱他们。” “啊!”姜孝听懂了,“我们暂时没这个能力拿下并守住那些城市,但我们也不能让涅生继续吞吃。” 这就好比两头猛兽争抢猎物,虽然我目前抢不过你,但我吃饱了,我不急,我就骚扰你好了,我吃不到,你也别想吃。 “涅生一定会比我们急切,且口子开在这里,所有不安分的力量都会试图往北涌。” “想要抓住或消灭我们这支机动性极强的力量,涅生就必须从其余六城中调动兵马围堵,就算不提我们,他们这样分化扶持傀儡的弱点在这时候会被无限放大,那些心向主城的城市若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时机而动起来,就算没有我们,他们本身维稳就够呛。” 是啊,涅生那边将这条分割线加固又加固,就是认为他们一路推进过来会全力冲击,毕竟如同刚才蒋雄所担忧的那样,不将分割线彻底冲垮,他们的军团就不能放心进入。 “可谁说我们攻打是为了占领?只要不让他们吃,最后饿死的不会是我们。” “这纯粹是捣乱了……”因为听明白,郝强开怀大笑,“这样无赖的战法我很喜欢!” “只要他从其余六城中调动兵马,”姜孝拍了拍手,一脸的兴奋,“调动哪处我们就攻击哪处。” 调走兵马意味着虚弱,你这七处堡垒不是坚不可摧吗,我先全力打破你一处,等你将某处力量调走再攻击你这处。 都说涅生以逸待劳,这下局势转变,接下来疲于奔命的不知是谁。 “要再撕开个口子,怕闻人诀会疯吧?” “他不会疯,但他一定会屁颠屁颠的逃回大后方,哈哈哈!”郝强豪迈的拍起桌子,口中发出肆意笑声。   第524章 晋江首发 “王,有消息说仲勐来了前线。” 虹桥城中,大清早闻人诀就被连夜赶来的老鼠叫醒。 亲卫零三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根木头。 闻人诀情绪不太好,搓着眼睛半天没言语。 老鼠从书易回来后工作量减轻不少,虽如此,他依旧没个停歇的时候。 因为蓝岸在陌生的战场上,他这边需要谨慎处理情报全力辅助,再加之一年半前主上亲自布置下来的任务距离完成期限没剩多少日子。 可以说,整个王域除了书易外,他最忙碌。 而且,书易再忙都坐镇于王都,他却要东西大陆的跑,大部分时候还要亲身上阵。 这不才从圣鼎王域赶回来,因为接下来还有安排,一门心思想着尽快回禀,没能考虑周全搅了自己主上的清梦。 “去将蓝岸他们叫过来。”搓了会眼睛,闻人诀闭上眼轻声吩咐。 零三像被按下开关,瞬间动起来。 老鼠甚至没看到人走动,男人的身影就已晃出门外。 和王位上的男人隔着两步台阶,左右看看房内无人,老鼠干脆捂嘴打起哈欠。 天见可怜,他有两天没好好睡过了,只路上在卡车里睡了会,颠簸的他一路噩梦。 “王。”蓝岸和炎振来的很快,潘之矣慢他们两分钟,进来后三人各找椅子坐下。 老鼠站在房间正中,轻点头和几位同僚问好。 几位眷属到齐,因为要商议要紧事情,门外临时调来两支亲卫小队,房内也只留下了两个亲卫站在角落。 炎振看上首男人一眼,又瞥了眼老鼠。 对方因为来的匆忙并未卸去脸上妆容,如今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苍老,全身穿的破破烂烂的,若没随身带着眷属令牌怕连门都进不来。 “每次见鼠属都很新鲜。”拨弄着耳边头发,蓝岸挑眉打量人。 炎振和潘之矣因为闻人诀还闭着眼都选择静默,蓝岸却管不了这些,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他慵懒的翘起二郎腿,“记得上一次还变成了女人?” 人言语带着挑衅,老鼠却没太搭理。 两个月前,蓝岸因为个人情绪问题做下两件违反王规之事,不用想,经由鼠部传递到了王都,人在电话里被书易训了半个小时,如今对鼠部的怨恨正值巅峰。 “下一次你打算变出什么花样来给我们看?”没在意人的不搭理,蓝岸一手撑着腮,语气调侃,“不过见到我前最好还是打个招呼先,城内最近不太平,暗杀者一拨拨的来,万一不小心把你当做那些垃圾给处理了要怎么好?” “不劳操心。”知道蓝岸的脾气秉性,老鼠本不欲多言,十二眷属里,他这一属部不受待见那是正常,谁喜欢到处安插人到自己身边的人呢…… 只可惜因为两天没睡觉,加之事情多而琐碎,他的心情不太好。 “您知道吗……”蓝岸果真不想罢休,歪着头嘲讽道:“前两天我从军团中抓出了三只小老鼠,你瞧啊,这东西就是无孔不入,打战呢,它还凑热闹,这不上赶着找死吗?” “老鼠的繁殖能力很强,”老鼠并不生气,扭头盯着他幽声,“你确定自己把身边的都抓完了?” “呵,好!你……” “啧。”闻人诀动了动胳膊。 “……”及时止住话语,蓝岸端正坐姿。 睁开眼,闻人诀轻轻瞥向下方。 老鼠并拢双腿,一脸的恭敬。 “大清早的精神这么好?”一手摸上额角,闻人诀按捏两下,“有这劲头可以出去和我的亲卫切磋切磋。” 蓝岸:“……” 虽不敢明说,但之前还言语交锋的两人同时在心中嘀咕起来……谁想和您的亲卫切磋,那就是一帮怪物,且跟亲卫不同,他们是有身份的人,赢了不光荣,输了却很丢脸。 这样的事情谁愿意干? 因而蓝岸选择闭嘴,老鼠则机敏的转移起话题。 “主上,前天收到的情报说仲勐来了前线,昨天应该已经到了乌西城。” “应该?”掀开眼睑,闻人诀不冷不热。 老鼠正了神情,很快改口道:“人在乌西城中。” “带了多少兵马?”潘之矣老神在在的接口。 而之前两位眷属在言语上的斗争他却像是没听到,若是书易在此,蓝岸和老鼠根本就吵不起来。 两位先生的不同之处,如今王域中的高层们已有了些了解。 “三个军团共六十万人,枪支等武器数量和之前的军团配置相同,不过,不能排除他们私下是否还带了什么东西。” 鼠属毕竟不是万能的。 对此潘之矣很理解。 “六十万人马?”炎振非常诧异,“这样多的人过来动静小不了,这不等同于大张旗鼓吗?” “就是要明摆着告诉我们,”挑起头发缠绕上手指,蓝岸似笑非笑,“我来了,我要一场就将你们干翻。” 炎振:“……” “场面这么大,这是准备将我们从复兴南边驱逐还要一路杀回王域呀。” 炎振听到人似幸灾乐祸的语调,很是无奈。 蓝岸不管什么场合,只要上首坐着的男人没动怒,他就能永远不正经。 “先生,依您看,圣鼎将这样多的人马调过来,难道是想在复兴城市和我们决一死战?” “鼠属怎么看?”潘之矣没回答,反倒先问起了老鼠的看法。 低头思索一阵,老鼠谨慎道:“存在这样的可能吧,在别人的地盘打总好过将战火蔓延到自己的城市,只要将我们的有生力量打完,地点在哪里并不重要。” 是啊,谁说消灭他们就必须攻打他们的城市,只要将涅生的军团打完,到时候一路推进过去结果是一样的。 “且在复兴的城市打,好过他们进入我们王域。” 毕竟复兴南边这些城市如今看似太平,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虚假的表面现象。 战火一起,结果不定如何。 且和圣鼎的军团将会面对的困境一样,他们虽通过傀儡政、权等同于将南边这些城市掌控在手,但地利上,涅生并不比圣鼎对这些地方熟悉。 民心上也是一样。 真打起来,后勤就是重中之重,在这点上,他们同样占不了太大优势。 这次虽然是他们先撕毁的盟约,但也有点被逼无奈的意思,因为局势很明显,无论如何,圣鼎都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增长实力,可以看到不远的将来早晚还是要对立,他们先动,最起码还能掌握点先机。 若被动,怕是连南方这六十多城都没机会拿下,那闻人诀在复兴联盟苦心经营这么久的心血都要作废。 “比起我们,时间上圣鼎更迫不及待,现在动手,他们优势大过我们,可要是再等上几年一切就都难说了,所以就算我们不动,他们也会先动复兴或直接来攻打我们。” “你的意思是反正要打,比起进入我们王域,圣鼎其实更愿意和我们在复兴联盟交锋?”炎振认真思考。 “这是我个人的看法,若我是圣鼎高层我应该会这么想,”稍稍停顿,见潘之矣和王都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老鼠继续分析道:“我们不动还好,如今将这六十多城吃进嘴里是肯定不愿意再吐出来的,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会愿意在复兴城市和人交锋,这其实,应该也是圣鼎乐于见到的。” 闻人诀垂目听下属侃侃而谈,身子一动不动,不太看的清楚面上表情变化。 老鼠说完自己的想法,抬头望向潘之矣。 在听的过程中,潘之矣一直面无表情的点头,如今对视上人目光,温和的抬了抬手。 在人示意下,老鼠走到右边的椅子上坐下。 闻人诀突然朝旁伸手。 站在房间角落的亲卫看到他动作,很快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清水送上。 仰头灌了两口,闻人诀又拍了拍脸,张嘴泪眼迷蒙的又打了个哈欠。 第525章 声东击西 潘之矣对闻人诀的动作没什么反应,很快将注意力投注到炎振身上。 “犬属应该知道,圣鼎王域一路攻打过来,如今复兴北边四十三城除了复兴城和围绕其建造的七座卫星城市外,其他皆已陷落。” 不紧不慢,他又看了眼蓝岸,“将复兴城包围其中,以圣鼎的能力肯定掐死了他们的主要道路,可以说,剩下的八座城市已如他们囊中之物,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将这样一个隐患放着不处理呢?” 慢条斯理,潘之矣说完这些话便停顿,刻意留出时间给几人思考。 “在大的战事上,我们绝对不能仅盯眼前一处,一定要有全局意识。”见蓝岸开始沉思,他又适时点上一句。 炎振思索一会,开口道:“圣鼎不动复兴城,会不会是考虑到复兴主城人数太多容易造成混乱,且如先生刚才所说,既然复兴城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那又何必强取,现在正面碰撞只会激发起城中残余家族势力和普通居民们的愤怒。” “眼见自己的家园被人一步步侵占,如今他们只剩下主城圈了,就像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人,这时候再动手,很容易让他们起鱼死网破之心。” “你分析的不错。”潘之矣点头。 炎振整理了下心中想法,继续道:“若是将我换到圣鼎军团长的位置,这时候也不会选择马上下手,掌握其生死要门慢慢耗尽其锐气比起强攻所要造成的损失,这样做更为稳妥,圣鼎那边的想法肯定类似,不知先生钓过鱼吗?” “什么?”潘之矣饶有兴趣的询问。 炎振笑了笑,“大鱼上钩后不能马上提竿,要故意纵着它们在水中游,直到它们没了力气又或者自知逃不过,再将其拉起来。” “很有意思的说法。”拍了拍手,潘之矣非常捧场。 炎振突然有种被长辈夸奖的微妙感,抓了下头发,沉默下来。 潘之矣面带微笑起身,走到房间正中慢腾腾道:“可除了犬属说的这些呢?存不存在其他可能。” “先生的意思是?” “若只是炎振说的这些,我相信以冯舟和临水的能力,还是可以想出办法以最小的代价将复兴城拿下,要知道复兴城之所以繁华,不仅是因为他们的人口多晶核交易量大印刷钱票,还因为他们的文明复兴程度很高,在这种关键时刻,拿下复兴城对圣鼎来说会成为很大的助益,这值得他们在考虑有限的风险下动手。” 毕竟如今北边已尽在他们掌控中。 在这种全面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两位顶尖谋士手中可以用的牌多到他们不会只有一个选项。 “先生是说他们还有其他考虑,而这个考虑很可能关乎到接下来的战争。” “是。”潘之矣简短。 老鼠皱眉,“留着复兴城若是冲我们来的……难道是象征意义吗?” 轻颔首,潘之矣让人继续往下说。 老鼠虽为眷属,但一直以来很少参与到王域决策中,不过现在前线只有他们几位眷属在,且看潘之矣的样子,似还有考量他们的意思在其中。 人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更大的可能还是王在背后授意…… 因为想到这层,他变得谨慎,试着站到圣鼎那方去考虑问题,“扶持孙阳飞独立对我们来说其实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所有的爆发点都被暂时隐藏起来,我属最近整理出来的几份情报相信大家都看过了,南邦城市中确实还存在大批想要反抗我们的力量,而对这些人来说,复兴城的存在带给他们很大的心理安慰和勇气。” “对。”蓝岸在一旁点头。 “所以……留着复兴城除了炎振说的那些方面,应该还有这点,圣鼎有意给我们这边的反抗力量竖立起旗帜。” “那么这杆旗帜,他们打算怎么利用呢?”坐直身子,蓝岸眸中透出锋利色彩,“只有冲垮我们的分割线,他们才能染指南边的城市,否则就凭那帮乌合之众,他们该不会以为我们镇压不下吧?” 炎振面目深沉,转而看向潘之矣,“先生有猜到他们会怎么出招吗?” “没有。”潘之矣坦诚,神情自若道:“只有等他们先落子了,我们才好见招拆招。” 若换成别的谋士,他不会这样谨慎,但圣鼎王域中有位书易的同门,另一位看着也不简单。 “……”将手摆放上膝盖,炎振细心询问,“那接下来,先生可有什么要提早布置的?” “圣鼎若有意竖立旗帜,不管他们接下来怎么行动,都一定会对南邦城市产生期待。”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老鼠起身,严肃道:“最近这段时间,鼠属在南邦城市中的力量会全天监视,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 在会议上将大部分的事情部署完毕,会议结束后,蒋雄等人本准备离开去休息,可仲勐身边的亲卫又将他们叫回。 郝强一脸的不解,扯松衣服领口问身旁一同走路的余浅平,“王这是什么意思啊?” 两位先生之前说了那样的妙计,只要一想到涅生日后吃瘪的样子他就万分痛快,因而迫不及待的想回自己的军团去布置。 不怪他如此憎恨涅生,王域里古知秋跟他的关系最好,人曾经的经历那么悲惨,虽然两位先生和王都有意避免谈论,古知秋自己也从不多言,但接触的久了,他又身处在高位,很多事情慢慢就听说了。 就算没听说的,他后来也一点点想明白。 “问这么多干嘛,不马上就过去了吗。”姜承明伸手拍他脑袋。 郝强正准备翻脸,前头带路的亲卫就已经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嘀咕着,郝强和蒋雄一行人踏进,走了两步抬头,发现刚从会议室离开的王和两位先生早已经落座。 “王。”反应过来后,几人一同行礼。 仲勐扬声,“坐吧。” 老老实实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郝强突然不咋呼了。 再怎么莽撞看一眼房内的人就该明白了,肯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说,因为现在在这间屋子里的,全是王域真正的核心人物。 “开门见山。”跟之前会议上的平静声音不同,冯舟的表情和音调都较为肃穆。 姜孝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唾沫,房内安静无声。 清了清嗓子,冯舟清晰道:“之前在会上说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不能照正规战去打,咬破他们一个口子搅乱南边城市后,以大军在后压阵逼迫涅生调动人马,这确实是我们接下来的布置。” 眨巴了下眼睛,郝强听的迷糊,但这种氛围下他不敢多嘴。 “我们的目的是要逼他们调动人马,但,不是六城中的。”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姜孝困惑。 “涅生之所以敢用九十万人马和我们一百八十万人马对抗,无外乎依仗高坪等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他们想在此争取时间将南邦城市彻底消化,若我们真按正常思路去打这场战,我们就必须要冲垮他们的分割线。” “不说这个过程中拖延的时间,就说我们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也许正好随了涅生的意,他们就算只能消化一半的南邦城市,但我们的损耗若是太大,两边的实力还是会被拉平。” “这样的算盘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打,所以我们要先全力撕破一个口子,将二十万人马作为匕首插进他们的心脏,慢慢的,一点点搅动,虽不会一下致死,却会让他们失血过多逐渐虚弱。” “在自己无法继续消化南邦城市的前提下,我们又没有太大的损耗,且口子打开了,南邦城市的反抗力量就会开始往外涌,加之我们的匕首在不断破坏,到最后,涅生只能得到一个空壳子,那么费尽心思分割占领南边六十余城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都清楚,不吞了这些城市,日后真正在战场上对抗,涅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他们肯定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余浅平吃过对方的亏,知道闻人诀的心思城府何等深沉,怎么会就这样认输。 “他当然不会,我们将一百八十万人马放在前线,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眷属一定会认为,我们准备在复兴联盟的城市中跟他们决一死战,所以为了防备分割线外的我方人马,他就只能从后方王域中调动军团。” “先生的意思是他们能够看穿我们的意图,所以不会从其余六城中抽调?” “是。” “可是先生,我们做这么多,难道不是为了和他们在这里决一死战吗?毕竟对比起在涅生王域的城市中战斗,我认为,还是在复兴地盘上解决比较好,您之前也说过,只要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结果都是一样的。” “若闻人诀真将王域中的人马调来了,那我们就只能将那二十万人马调出,否则就会被他们联合孙阳飞给包了饺子。” “可是这把尖刀要是□□了,我们就又得去冲击他们的分割线……”皱着眉头,郝强彻底迷糊了,“到时候双方人马更多,一切还是回到原点,我们得不计一切代价去攻击这条分割线。” “虽说打持久战赢到最后的会是我们,”毕竟实力差距在这里,但,蒋雄不明白,“您花了这么多心思将他们在王域中的人马引出来,就是为了硬对硬?” 可刚才的会议上也说了,要避免硬碰。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蒋雄,只要我们撕开口子,姜孝带着二十万人马攻进去,你就和郝强私下每人率领十五万人马分批赶回王域。” “啊?”郝强不自觉的将上半身前探。 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战在即,他们却要带着三十万人马离开? “在和复兴联盟交界的镇山城,我已为你们准备好飞艇,你们二人需率领这些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东城和在那里的三十万人马汇合。” “先生何时抽调了三十万人马到东城?”蒋雄震惊。 这一次,王域将一百八十万人马带出,可以说是倾巢而动。 东城是圣鼎在最东边的城市,和十九区交界,若那里出现了三十万人马则代表王域中再无防御力量。 “想要镇压或消灭由姜孝率领的二十万人马,涅生少说也得再调过来二十五万人,可他们王域的正规军团总共也就一百三十万人,已将九十万部署到虹桥、高坪等城镇,再将这最后的人马调出,他们的王都还能有多少人驻守呢?”问的意味深长,冯舟眸光泛冷。 郝强怔愣了许多,不自觉的出了身冷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冯舟面无表情,“真正的战场,从一开始就不在这边。” “王和我们,还有这一百八十万人马都只是瞒天过海所用的幌子,声东击西,釜底抽薪,想必涅生王都中一定有我们所好奇的晶核武器的答案。”慢悠悠的走到冯舟身旁,临水漠声。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把523、524、525、连起来看,可能会比较清楚? 第526章 你来我往 星坠1130年八月底,称雄东大陆的两个王域终于因为战线的靠近而爆发战争。 复兴联盟苟延残喘,而将战线推进到虹桥一带的圣鼎王域则在王者率领后续部队到来后主动出击。 在一个普通的清晨,露水还未蒸发,炮弹便先在里七城外响起。 蓝岸接到电话后马上赶往闻人诀的房间,因为情势危机,他顾不上等亲卫通传就想直接推门进去,被门外拦着的亲卫一掌推出七八步远。 止住身形站稳,向来轻佻的人动了怒,冷呵一声:“放肆!” “马属息怒。”零七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的解释了句,“没有王的同意,不管是谁来都不能进这道门。” “耽搁了事情你们承担的起吗?”其实倒不差这点时间,只不过不管在属区还是如今负责统领七城兵马,许久不曾有人敢这样当面拒绝他。 “是不是能承担的起,这不由您来评判。”零七不咸不淡。 蓝岸气的深呼吸,身后有人将手按上他肩膀。 “炎振。”回头看了眼,他后退一步,收起面上怒容和人打招呼。 “再怎么也不急于这一时。”同样是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离着老远看到这么出闹剧,炎振只能上前阻止。 蓝岸当然没准备真的冲进去,就算炎振不来他也打算在边上等,因而只能无所谓的耸肩,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跟他闹着玩。” “您可真有兴致。”同为眷属,老鼠其实收到消息更早,“大早上的来王门口闹着玩。” “呀,鼠属大人怎么还记上仇了?”调侃的将大人二字加重吐出,蓝岸抱胸后靠上墙。 潘之矣最后一个到来,淡定万分的和几人打招呼。 零二小心翼翼凑近床沿,轻声呼唤床中央躺着沉睡的男人。 闻人诀早在人进房间时就清醒,只不过睡意让他不太想睁眼。 零二唤了几声,见大床上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为难的皱起眉头。 这一刻,他突然想念起远在轮回城中的白檀,虽往日里不待见对方,但要这种时候人在,他会轻松很多。 以前只要白檀跟着,他们进来叫人对方会先醒,那之后,唤醒王者的任务人会自觉接过。 哪用他继续如此忐忑的一声声叫唤…… 翻了个身,闻人诀摊平手臂。 零二站起身,弯着腰往床上看。 “去开门。”嗓音沙哑,闻人诀长叹一声。 他确实还想睡,但人一声声的在耳边叫着,让他心烦。 蓝岸虽来时焦躁,但真等开了门,他反倒不急着进去了。 王域中他们这些贴身的下属都知道自家主上是什么性子,闻人诀有起床气,有时候还很吓人。 这个霉头能不触就不触。 几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眷属,大清早的巴巴赶着过来却又在门口互相推让起来,如此一幕实在滑稽,维端让天眼在旁看着忍不住乐呵。 闻人诀起床直接光脚去了浴室,快速洗漱冲洗,拿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时,瞥见门口几个大男人正互相推搡着不肯进来,就似自己房中有鬼一样可怕。 “滚进来。”掌心托着毛巾还在擦,闻人诀轻飘飘的甩出三个字。 炎振无奈被顶到最前,见自家主上头上还在滴水,身上只披了件银色的王服,狭长眼尾上挑着看他们,表情很是冷淡。 声音传出,他抓着门框的手指立马松开,第一个走进房间。 “什么事?”头发还未干,闻人诀没耐心再擦,架起修长双腿仰倒在沙发上。 “王,圣鼎动手了”。 “哦?”并没多少意外,闻人诀歪了歪头。 蓝岸上前,“他们在凌晨时分派出先遣小队摸进里七城中破坏,天亮的时候炮火正式打响开始全军冲锋。” “高坪等城中的动静呢?” “没有。”仅仅是交火蓝岸没这么紧张,就是因为接到的消息太奇怪他才如此匆忙。 “嗯?”掀开眼睑,闻人诀稍稍认真起来一些。 “圣鼎就动了里七城,而且从人马来看,应该是将精锐军团全派上了。” “哦。”意义不明的应了声,闻人诀坐起。 蓝岸等人笔直站在他对面,隔着茶几看他。 “圣鼎这是搞什么?”炎振感到不解,“真的打的话,只攻破里七又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还敢从这个口子里钻进来吗?” 就不怕深陷在南邦联盟中出不去? “先生怎么看?”闻人诀抬手让亲卫搬来椅子让蓝岸等人坐下。 “先前我们不是猜测圣鼎为何要留着复兴主城吗?”潘之矣平声道:“现在看来,这杆旗帜是为了引动南邦联盟中的反抗力量。” “您的意思是他们要全力撕开这个口子,让那些不安分的力量开始涌动?”老鼠沉声。 潘之矣低下头,安静了足有三分钟,抬头后嘴角上挑,“之前我说过要看圣鼎如何落子,现在却是明白了。” “先生明白什么了?”人之前还说猜不透,现在仅仅是一场攻击就看穿了?虽知道自己和顶尖谋士间的差距,但如今还一头雾水的炎振非常不甘心,“只是一个口子引动那些不安份的人,圣鼎该不会认为我们镇压不下吧?” “真乱起来了也是麻烦,我们现在可抽不出人手去帮孙阳飞。”蓝岸思考一阵,询问道:“能不能先从其他城市调动人马,堵住这个口子不让他们撕开。” 原以为圣鼎会策应着冲击整条分割线,没想到对方会先攻其一处。 “七城虽有地利之险,但一样的,我们将战线拉的太开,圣鼎正是看穿了我们这个弱势才会集中全力攻击一处。”潘之矣接话,“不管你从哪个城市中调动人马,收到消息的他们一定会转而攻击哪个城市,我们本是以逸待劳,若真迎着他们起舞,最后疲于奔命的反倒会是守城的我们。” “那要怎么做?任由这些人作乱吗?” “仅仅是南邦内部的力量反倒好办了。”潘之矣意味深长,阴沉道:“真如此,对我们来说虽难过却不会致命,怕就怕他们费尽心思的撕开口子,不会满足于此。” 从头到尾闻人诀都在沉默,听到这里却忍不住轻“啧”一声。 炎振眉头深锁,一脸愁容的看过去。 从茶几上拿过烟,闻人诀抬了下手臂,房间角落站着的亲卫上前为他点上,缓慢吸了一口,闻人诀慢慢将烟雾吐出,“仲勐要真这么无私我们应该高兴。” “……”炎振眨巴眼睛,一脸的茫然。 “撕出口子引动南边城市混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没外力的情况下,虽艰难但孙阳飞早晚能将其镇压下去,若真如此,我们反倒要谢谢他们将那些人引出来,免得日后成为不定时的炸弹。” 同样的事情换个角度去看待,感受马上不同,蓝岸若有所思,炎振则有些汗颜。 “外力的话,”潘之矣沉吟,“您的意思是他们会放力量进入?” “玩不好是要被包饺子的,他们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蓝岸轻轻掰动自己手指,思索道:“真的敢进来多少人合适呢?” “机动性强的部队,会给孙阳飞他们造成大麻烦。” “会不会只是烟雾弹?”炎振不安,“故意这样大动静攻击里七,转而又去攻打高坪或庙下。” “本想跟他们在分割线上打硬战拖延时间消化南邦诸城,现在看来,圣鼎那边不会让我们轻松如愿。” 里七城的这场战争打了足有两天,第三天傍晚,被几次冲溃的守城军队再没能组织起来,残余力量仓皇逃窜到茂林。 接到电话的闻人诀第一时间从床上翻身坐起,唤来门外亲卫让人将老鼠叫到自己房间。 “线布的如何了?” 老鼠同样接到里七城失守的消息,匆匆赶来闻人诀房间,没想到主上第一句问的却不是前线战事,而是一年多前就布置下来的那个任务。 “只等收局。”虽满肚不解,但他还是快速回答。 “一会将这边最快的飞艇调出来给你,你亲自过去一趟。” “可是……”有些犹豫,老鼠试探道:“这种时候属下离开,怕情报上……” “嗯?”闻人诀扫了人一眼,冷淡目光中全是不容置疑。 怔了片刻,老鼠回神后,马上挺直腰杆应声:“是,遵王令。” 第527章 最难期许 圣鼎王域,柯山城。 随着午饭时间的接近,富贵饭店外的人和车子多起来,后厨的人从早上就开始准备,随着胖大厨的吆喝,系着白色头巾的服务生们排队到取菜窗口,长龙般将刚出锅的菜肴端上饭桌。 “阑子,十七桌的啊,别搞错了。” “放心,谢谢。”看人将汤锅直接放上自己手中托着的盘子,莫兴阑抬头对人笑了笑,退到一旁将位置让给身后的人,大步朝自己所负责的区域去走。 将十七桌最后一样菜送上,因为暂时没有叫到自己的号,莫兴阑躲到角落处稍作休息,同样拿着空托盘路过的月牙冲他挤眉弄眼,张开嘴,无声说了句什么。 虽听不见,但莫兴阑能从对方的笑脸中推测一二,月牙这帮人平日里就喜欢拿他取笑,刚刚徐鹏帮忙放菜肯定被他们看到了。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皱眉,他们这些只能靠出卖体力干最简单活计的人注定生活在城市最底层,平日里没什么娱乐项目,顶多就是拿身边的同事开开玩笑,因而但凡同一个环境中的人有点什么,他们就能将其放大并津津乐道的聊上一两个月。 从看出新来的帮厨对自己有意思后,虽对他们没益处,但跟找到有趣的事情一样,这帮人开始一个劲的撮合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想他和对方走到一起,还只是为了凑个热闹。 不管怎样,突然成了话题中心对莫兴阑来说非常困扰,他曾明里暗里的告诉过徐鹏自己对他没意思,可人也不知道是真笨还是装的,直到他挑明,也不过笑笑说彼此是同事,只不过是正常的相处,让他别有负担。 相处什么呢?若是对自己和对月牙他们一样,那他也用不着烦恼了。 “服务生!”吵闹的大厅有人招手,莫兴阑马上挺直腰杆走过去,对他来说,一天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关注着自己所负责的区域,耳朵还要留意取菜窗口的人吆喝,正点就餐时间一到,他再没能有停下脚歇歇的机会。 富贵饭店面对的客人群很广,下到普通居民,上到那些大家族子弟,只要是想进来吃饭且能付得起饭钱的,他们都会招待。 只不过跟楼上那些坐在包厢里的人不同,会来一楼大厅吃饭的这些人有些小钱,但远算不上大富大贵,当然,一楼提供的饭菜比起楼上要便宜很多,真要说起来其实更实惠。 能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对这一点莫兴阑很信奉,就说他们饭店吧,楼上包厢里也就一桌却有三位服务生候着。楼下最忙碌,但每个服务生却得负责八桌,很多时候转不过来,客人的招呼他们难免应付不上,所有的责骂都得他们自己承担。 若不想被客人踢踹,他们就要灵活。 好在在这种环境下工作了三年的莫兴阑早就习惯,他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只要哪桌的客人稍稍动了下身子,他马上就能望过去。 等八桌客人一桌桌散去,时间早就走到下午两点半。 莫兴阑和一帮忙了大半天的服务生总算得到空闲时间喘息,互相望了几眼,这帮系着白头巾的年轻人咧嘴耸肩,吆喝着一起去拐角的房间里将手拉拖车推出来,抱着个半人高的塑料桶,开始一桌桌收拾。 “哎,真是倒霉,今天上菜,我就倒出来一点点汤水,就被那泼妇伸手给掐了。”月牙泄愤般将食物残渣倒进小桶,后又将餐盘重重放下,“那女人长的真丑,也不知道同桌的那些人怎么跟她吃的下饭,要是老子,早就没胃口了。” “你这算什么,我还被个矮瘦男人给踹了一脚,”客人散去后,这帮人总算有时间来抱怨和吐槽,“他踹完我,马上又舔着脸转过去给同桌的男人夹菜,那谄媚的嘴脸真是恶心。” “刚你们没看见吗?”另一个服务生加入对话,笑道:“我刚服务的那桌,对,就坐过道旁的,那男人不带着三个女人吗,可真热闹,都是小老婆,给一个夹菜,另两个也得夹,还得是一样的部位,你没看吃顿饭给累的。” “哈哈哈,我看你上了鸡肉吧?那鸡就两条腿,他咋整?” “要不说他累呢,给一个夹了,另外两个吵着闹,可怎么办呢鸡腿就剩下一只?”大声笑着,手下动作一点没慢,留着寸头的服务生将筷子和勺子放到一起,直了下腰活动上半身,“他手中夹着最后一只鸡腿,跟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没办法将鸡腿塞进了自己嘴里。” 莫兴阑无奈摇头,大厅客人散去后满地狼藉,除却他们这些收拾各自负责区域餐盘的服务生,后边等着的打扫工人们也涌上来,默不作声的将地上汤水和饭粒弄干净。 “一只鸡腿还没吃完呢,两女人就盯上了另一只,男人没办法,只能从先前那女人的碗里把鸡腿又给夹回去了,我看他嘴里塞了两只鸡腿,快给噎死了!” “哈哈哈!” 如此搞笑的一幕经由人嘴中说出来,语气夸张动作猥琐,引起了饭厅中众人的大笑。 一身疲惫似被冲淡几分,别看他们嘴上聊的欢快,但其实手上动作半点没慢,十多人同时收拾起来,除却说话声,只能听到盘子间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慢慢的,有人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饭店里的人身上。 莫兴阑一听他们说起身边人,手上动作更快,就想赶着早点离开,可天不遂人愿,很快的,有和他相熟的人调侃起早上看到的那幕来,“兴阑,我看徐鹏真心疼你,怕你烫着,眼巴巴的帮你端汤呢。” “就是,我也看到了,哎呦,给我眼红的。” “哈哈,你眼红什么,你不是有方大厨吗?” “你胡说什么?”将白毛巾往桌上挥打,圆脸青年红了耳朵。 “哈哈,这还害羞起来了?以为我们瞎呀!”月牙牙尖嘴利,“昨晚我都看到了,他把收拾起来的剩肉给你吃了吧?” “别……”遮掩般,人将盘子垒的乒乓响,转移火力道:“不是正说着兴阑嘛。” “好了,放过你!”嘻嘻哈哈的,拉着车子,说话嗓门最大的那位开始收拾最后二桌,“兴阑,吊人胃口也该收了,小心徐鹏跟别人好上了。” 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没用,莫兴阑曾很认真的解释过,但都被人笑着打断,没办法,他只能沉默是金。 “对啊,我看徐鹏真挺好的,你说,不管怎么样,他的工资可比我们高吧?我听后厨的人说了,他手艺不错的,以后肯定能成为正式的厨师。” “对啊,兴阑你太瘦了,跟着他肯定能养胖。” “就怕我们兴阑看不上啊!”有人似笑非笑的嘲讽起来,“人兴阑毕竟是吞噬过晶核的,哪里能看的上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吞噬过晶核又怎么了?”有年岁稍长的立马出声,“普通晶核吞噬了顶多能强身健体再多活那么几年罢了,又提纯不出异能,还想上天吗?年轻人嘛,就应该务实一点,别老想着那些天边的人和天边的生活,那是我们能盼的吗?” “不是什么人都能过上等人的生活的,抓着眼前对自己好的过舒坦一点,不比什么都实在啊?” “就是,难道我们兴阑还准备娶女人?” 就算晶核能量出现后女人的存活率高了,但总体而言还是比男人少了近一半,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根本不敢想。 大部分都找个同性互相扶持着生活,要能互相喜欢,那就最完美了。 “努力一把没准还是能提纯出异能的嘛。”月牙看人脸色不好,帮了两句嘴,“这要是提纯出来了,兴阑可马上威风了。” “哎呀,兴阑!你还是听我们两句劝,徐鹏那人我们也相处了两个月了,那心思眼睛的都放在你身上,你与其去想找个更好的,不如珍惜身边人嘛。” “就是,难道……”手脚最快的已经收拾完,拉着车子准备离开大厅,这点功夫还不忘插嘴,“你有对象啦?” 沉下脸,莫兴阑擦了把额头汗水,深吸一口气,转身拉着车子就走。 看他收拾完准备走,月牙急了,“哎,你等我一起嘛!” 脚下没慢,莫兴阑将车子拉到屋后空地上送给那里的人洗,自己则趁机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看其他人都没回来,他躲到厕所将怀中巴掌大小的东西拿出来,默默捧着发呆。 圣鼎王域半年前才架设好的通信网,只能点对点的接收,能拿到手机的人屈指可数,若是饭店的主人在这里或许还能认出来这个不起眼的服务生手心捧着的是什么。 在人逐渐呆滞的目光下,那小小的东西突然震动起来。 眼中亮起光芒,莫兴阑好似重新活过来,手忙脚乱的将手机接通,另一头,男人低沉的声音不耐烦响起。 “你怎么这么固执?” “啊?”小心翼翼的,他往后挪了挪身子,就似看到男人在自己身前一样。 “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的东西为什么不收?” “我……”留意着外间的动静,莫兴阑缩了缩脑袋,轻声道:“那些贵重的东西我没地方放。” “你别装糊涂。”语气软下来,手机另一头的男人很无奈,“没地方放,你就住我安排的地方去。” “我……”捏紧手机,莫兴阑一时无语。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养不起你吗?你非得在那种地方作践自己?” “……” “人不强是没资格谈自尊的,兴阑,何苦你要跟我这么计较?” “我……”张嘴刚想说什么,门外月牙的声音传来,“兴阑,你在屋子里吗?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有人来了我先挂了。”不知是因为月牙正在开房门还是无法面对对方的质问,莫兴阑急迫的挂断了通话。 第528章 抉择瞬息 “兴阑,你还在生气吗?”月牙探头进来,问的小心翼翼。 “没有。”从厕所走出来,莫兴阑到床边拿过换洗的衣服准备出门。 “你已经洗过澡了啊?”从床下箱子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月牙站起身,“你别在意大关他们说的话,我们就是开开玩笑。” “嗯。”回应的不冷不热,莫兴阑握上门把。 “我一直觉的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看,你吞噬过晶核,以后一定能逃离这鬼日子,我们不一样,我们没盼头,每天就这么点乐子。” “如果你认命了,当然没有盼头。”房门都已经打开,不过莫兴阑突然停下脚步转回身,认真道:“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应该屈服不是吗?” “你……”犹豫片刻,月牙直接道:“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想到人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莫兴阑无措。 月牙舔唇,走上前道:“我偶尔看你自己发呆也能笑出来,而且你一直这样充满干劲,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只有存在那么个人在心中,人才能拥有无尽的勇气。” “别瞎说。”不自觉抱紧手中脸盆,莫兴阑撇过头。 他这样子等同于说明了什么,月牙兴奋起来,上前抓过人手腕,凑近道:“真有了?快说说!是哪里的人?干什么的?他对你好吗?我们这工作出去的时间这么少,你们都什么时候见面啊?” “……”饭店给他们这些服务生准备了房间,因为经常上夜班,为了避免路上浪费时间,他们很多人都选择住在这。 房间面积不大但住的人不少,小小空间内摆放了八张床,莫兴阑跟其他人关系一般,月牙则因为和他差不多时间进来,二人要亲近一些。 人年龄比他小,性子很活泼,比起他更早的融入环境,这之后经常帮衬他,莫兴阑嘴上不说,但一直记在心里。 知道人虽然嘴上话多,但该保守的秘密从来不往外说,且最近他心中混乱,严守秘密的心没以前那么强,有气无力的回答了句,“他比我还忙。” “啊?还有人能比我们忙的?”服务生这个职业不好干,拿的钱不多,活又累,关键还一天到晚看人脸色,是个人都能来欺负你,若说比他们还忙,“那你们见面的时间不是很少?” “嗯。” “哎。”叹了口气,月牙很快转移注意力,好奇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在饭店。” “啊?我怎么不知道?”摸了摸头,月牙非常挫败,明明他当莫兴阑是朋友一直都很关注对方,不曾想,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骗”走了。 “饭店里认识的……”歪着头,他突然大声道:“难道是一起工作的人?” “不是。” “那就是客人了?” 想起两年多前男人因为醉酒倒在自己身上交耳间喷洒出的热气,莫兴阑咬唇…… 在那之后想起虽觉的浪漫,有些像是天注定,但当晚他其实被吓坏了。 知道继续说下去月牙会没完没了,挥了挥手,他拍开人结束话题,“你不是要去洗澡吗?” “是哦!”突然惊醒般,月牙看了眼门外,“再晚去肯定连热水都没了。” “那你赶紧去。” “说好了,回来还继续讲啊,我也好给你分析分析,告诉你,我看人眼光可好了。” “嗯。” “你别敷衍我啊,还有,再上三天班就能放半天了,想好去干嘛了吗?” “……” “到时候没安排陪我上街走走呗?” “你快去。” 好不容易将人打发走,莫兴阑将脏衣服放下,独自坐到床上发呆,没一会,门外又传来其他人的叫声,“兴阑,在屋子里吧?” 无奈上前开门,住在另一间屋子的服务生手中拿着肉片在吃,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怎么了?” “你在就好,赶紧去后门吧。” “什么事?”将外套拿到手中,莫兴阑重新走回门口。 “你朋友来找你呢,刚平子大厅回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朋友?”手上套衣服的动作慢了慢,莫兴阑疑惑。 “对,就经常来找你的那个人,个子高高的,嘴角这里还有颗痣。” “我知道了,谢谢啊!”只听前半句莫兴阑就猜到来人是谁,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同时挥了挥手道谢。 “你慢点!”看人一阵风似的刮过身旁,啃着肉片的男人翻起白眼,“又不是情人,跑这么快干什么。”伸手帮人关上门,男人叨咕着回自己房间。 ……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后门,避开那些拉泔水的人,莫兴阑在拐角处果真看到细瘦男人正靠着墙抽烟。 “舒六,你来了?” “嗯,空了吧?有时间出去吗?” “我还有三个小时的休息,后半夜才是我的班。” “那好,跟我走吧。”将烟头扔到脚下,男人随意踩上。 “你又弄到货了?”轻声询问,莫兴阑观察着左右,很是小心。 “去了再说。”声音平静,细瘦男人主动走在前。 莫兴阑很信任对方,忙快步跟上。 走过两条街,钻进巷子里找了间小旅店开房,莫兴阑一进屋子就急切到人身前,“是不是又弄到货了?” “货是有,不过兴阑,如果我说有很痛苦,但能让你马上提纯出异能的办法,你愿不愿意试试?” 惊诧的呆住,莫兴阑抖了双手,努力压制住心中激动,他颤声道:“有比喝神水还要快的办法吗?” “之前你不是问我能不能帮你引见我幕后的老大吗?” “难道……”莫兴阑不敢相信,大声道:“他愿意见我了?” “兴阑,你救过马上就要饿死的我,我一直很想报答你才从组织里给你偷拿货物,可是你也知道神水这东西太珍贵了,地球上知道它们存在的人屈指可数,且那些强大的人一旦知道神水的存在,一定会把它当作走捷径的邪药处理掉,若是被王域得知情况会更糟糕,神水能够破坏力量构成的权利阶层,组织一直看管很严。” “你是……”握紧拳头,莫兴阑白了脸,“被发现了吗?” “是,我这次从货物里偷扣的时候,被老大他们发现了。” “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情?”若人因为自己而受惩罚,他心中肯定过意不去。 “没事,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救过老大的妹妹,老大一直对我很好,之前你救我的那次,要不是我出任务时不小心将联络方式弄丢了,组织里一定会来救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松了口气,莫兴阑上下打量对方,发现人是真的没有受伤后,小心道:“你说你老大……想要见我吗?” “他问了我前因后果,我跟他如实说了,他说你救过我,而我又救过他的妹妹,就当是借你还了这次恩情,不过你喝了组织这么多瓶神水,他还是希望来见一见你。” “那你说,有更快提纯出异能的办法是什么意思?”还是不太敢相信,莫兴阑欲言又止。 “你不是好奇过我为什么进步的这么快吗?”舒六压低声音,“其实除了神水外,我们组织还有别的办法。” “那……”因为可能存在的希望而激动,莫兴阑死捏住双手,“他会愿意告诉我吗?” “你救过我,还恩情就相当于救了老大的妹妹,老大说了,他见过你后只要觉的你这个人还行就会帮助你,而你日后只要交给我们五十颗光核偿还那些被你偷喝掉的神水,并发誓到死都不说出神水和我们组织的秘密。” “五十颗光核……”稍稍清醒一些,莫兴阑为难道:“我所有的身家怕是连一颗都买不起……” “你怎么这么笨?”舒六恨铁不成钢,“提纯出异能后你还会做现在的工作吗?到时候五十颗光核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你心中不是藏着个高不可攀的恋人吗,你说过想要和他平起平坐,说过想要配得上他,说过渴望他能光明正大的将你带在身边,老大好不容易来圣鼎顺便见见你,这样的机会,你真的要放弃吗?” “不!”决心并不难下,只要想起电话中男人的声音,莫兴阑心头发热,“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第529章 将计就计 星坠一一三零年九月初。 在成功占领里七城后,圣鼎王域派出一支二十万人马的队伍,以快打快退的方式开始骚扰袭击南邦各城。 刚当上联盟一把手的孙阳飞没能舒服两天便要面对这样一支机动精锐,几次围剿不成后,忙的焦头烂额,在手下人提醒下只能救助于前线战场上的蓝岸。 战况如此紧张,闻人诀却在房内好好睡了几个大觉,蓝岸炎振等人愁眉苦脸,就算再怎么不在乎眼看后方被人践踏成泥潭,心中那口子气总要出掉吧。 潘之矣比起他们好很多,每每拦着他们去找闻人诀,只说王在这里你们还紧张什么。 紧张什么?当然紧张了,他们的这个王什么时候让人看透过? 虽说能带给他们安全感,但可靠真的谈不上,闻人诀时常做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且,蓝岸等人一点信心都没有,对方是否真的将王域看在眼里。 虽说涅生能到今天王是付出了不少,可扪心自问,他们真不敢说闻人诀很在乎。 “先生,你也知道我们为何抢先动手,不消化掉这六十余城,我们以后拿什么和圣鼎对抗,可眼下,我们划出这条分割线不正是为了拖延时间吗,但现在盛鼎将这支队伍放进来犹如一把尖刀,它一直在我们的肚子里搅动,这不解决的话,我们死守这条分割线的意义在哪里?” “没有这条分割线,圣鼎进来的人就不只是二十万了。”潘之矣老神在在。 但这只会让炎振更上火,“就算只有二十万人,但我们腾不出手去收拾他们,折腾的久了,照样可以造成致命的伤害啊。” “理是这么个理。”潘之矣依旧平静。 蓝岸一把将人拉到身前,后退两步缩到角落,低声道:“你别再卖关子了,到底知不知道主上是怎么想的?” “不太清楚。” “我……”险些爆出粗口,蓝岸及时忍住。 好在去闻人诀房内通传的亲卫终于走出,面无表情的伸手示意他们进入。 “怎么看?”三人还没彻底走进,闻人诀背靠着书架手中把玩着晶核做的摆件,低垂目光出声。 “王是问下步的处置吗?”潘之矣很恰当的距离人五步远时停下。 “嗯。”大概是因为刚睡醒,闻人诀的声音很是磁性。 “目前看来不能动其余六城的兵马,孙阳飞手下那帮人又奈何不了他们,最适合处理这支队伍的应该是虎属下的凤鸾军团。” “你的意思是从王域继续抽调兵马?” “表面上看来没什么问题,因为圣鼎已将所有人都压在正面战场上。” “正面战场?”玩味着这几个字,闻人诀嘴角的笑容有些怪异。 潘之矣抿唇,因为他的这句话若有所思。 “你们两……”挑眉看向潘之矣身后,闻人诀慢悠悠道:“怎么想的?” “只能再抽调人马过来,先将这二十万深入的敌人解决,再逼近里七,到时候圣鼎是否还敢留着这个口子就不一定了。” “王域中加上王都护卫军团,满打满算四十万人马,要再抽调,你们觉的多少合适?” “二十五万。”蓝岸给出个数字,少于二十五万人马是不能最快的围堵并消灭对方的,那派人过来将失去意义。 “圣鼎为何要留出时间给我们抽调人马?”闻人诀轻柔万分。 “……” “啊?” 这个问题太过于突然,蓝岸和炎振一时怔住。 思考一会后,蓝岸试探着回答:“他们只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摧毁我们的目标。” “继续任由这支队伍在南邦联盟作乱,我们最后得到的只能是空架子。”炎振表情纠结的补充。 “就算我们失去南邦联盟,最终退回王域,圣鼎还是要面临一场大战。”站直身体,闻人诀将摆件扔回书架,调侃似的看向潘之矣,“能成为谋士的都是聪明人,越聪明,很多时候越喜欢走捷径。” “主上的意思是?”炎振不解。 “不巧,圣鼎王域中有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就算猜不透他们想要做什么,也可以大致判断出他们所谋的都不会小。” 这点倒是,炎振想起了民间对临水和冯舟的传言。 “这可是主观看法哦……”潘之矣不太在意的代表谋士这个职业反驳了一句。 “这样聪明的人给我们出题,怎么可能有机会让我们想出答案。”摊开手,闻人诀走到书桌后坐下。 炎振等人马上跟过去。 “你们既然能够想出从王域调动人马过来解决眼前的难题,就证明这困难并不是无解的,这就很奇怪了。” “呃……”这样的角度看待问题也是很另类了,蓝岸拨了下耳旁碎发。 “谋士的心思都是十八弯的,不会这样简单。”从怀中拿出烟来点上,闻人诀抬了抬下巴示意潘之矣所站的位置,“瞧瞧你们的潘先生,他若现在站在对面,会这样简单的放过我们吗?” “不会。”潘之矣回答的异常冷酷,“虽还是会无规则的攻击南邦城市,但我会额外列份名单,重点照顾朱、吴等家族的产业。” 南邦联盟如今之所以稳固,少不了朱家等家族在后支持,那么要是精准打击他们自身的家族利益呢? 潘之矣气也不喘的继续补充,“各自的王域大概有多少人马,这点是隐瞒不了的,被逼无奈下我们极有可能继续从王域中抽调,这点他们应该考虑在内。” “是了。”闻人诀叹气,“除了不让我们吞吃下南邦城市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立竿见影的毁灭我们?” “如果说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顺着主上给出的思路,潘之矣冷道:“那么,他们想要的或许就不是在正面战场上拖垮我们,而是为了……” “声东击西。”上下唇轻碰,闻人诀漠然出声。 “我们双方在此汇集了这么多人马,圣鼎那边更是两位先生跟王都一起过来了,难不成,这里不是正面战场?”炎振非常震惊。 “您的意思是……”蓝岸舔过嘴唇,不自觉紧绷身子,“全力冲垮里七调动兵马深入,包括仲勐亲自到战场来,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幌子?” “打掉我们嘴中的肉将我们饿到半死再跟我们硬拼,哪里有直接端掉我们的老巢省力。”潘之矣大概是之前就有些思路,如今得到闻人诀的肯定,他的言语非常清晰,“且王都被攻击,我们这九十万人马还能在这安心呆下去吗?” “这是在变相解围了,同时,圣鼎的大军却还在,我们就算退,怕也要提心吊胆,”蓝岸的脑子本就灵光,真拨开了迷雾,他想的倒也透彻,“我们一退他们就进,占领南邦城市的同时还能在路上袭扰消磨我们的力量。” “这不太妙吧?”炎振沉了脸,“如果圣鼎真是打的这个算盘,就算撤军再难我们也得回去啊,不说王都还有书先生在,就说王都中的那些晶核加工厂和研究所……” “王都若被占领,不从实际层面来看,就是象征意义我们都承受不起。”蓝岸低哑。 他们之所以能在前线战斗,还不是靠的后方物资,诺大王域的管理,虽说属区各自独立,但总的平衡包括调度都在轮回城中,轮回城要是失守不说王域中百姓会如何想,就是他们这些在前线战斗的军团都要乱了心。 毕竟军团中有许多高层的家人还居住在王都中。 “您是怎么考虑的?”没有跟着炎振和蓝岸着急,潘之矣沉默片刻后抬头看闻人诀眼睛。 “若将我和仲勐的立场调换,当然,是以他的脾气……”似笑非笑的添加一句,闻人诀表情轻松,毕竟要真将他和仲勐对换身份,圣鼎今天的手段要诡诈十倍,“真想在复兴将我们击垮,不用压上一百八十万人马,更为妥当的做法不应该是在后方留下四十万吗?这样倾巢而动太过刻意,倒像是有意营造什么,过头了。” “所以从一开始您就怀疑他们的目的了?”潘之矣并不意外,他选择跟随的这个男人城府本就深不见底。 “可以这么说,但我需要他们再做点什么,和你前几日说的一样,我要再看看他们如何落子。” “既然如此,从他们孤军深入的那天起您应该就有判断了,所以,也早有安排了?”这就是潘之矣不着急的原因。 “圣鼎的人都很团结,和我们之前所遇到的对手都不一样,但人嘛……”尾音拉长,闻人诀侧头望向窗外,散漫道:“都会有其阴影部分,越是光明磊落的人,越不能和阴影共存,他们越遮掩,阴影越会吞噬人心。” 这段话说的太过意味深长,蓝岸本能的心中发凉。 “王域和人不一样,颜色太过纯粹往往就易覆灭,在你们看来,圣鼎强大在哪?” “人心。”炎振嗓音沙哑,大概是想到什么,他的眼神异常落寞,“书先生说过,圣鼎的团结和信仰让他们凝聚成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可在我看来,他们的弱点恰恰也是人心。”起身推开窗户,闻人诀背靠着窗沿,“太过纯粹的事物一旦遭遇毁坏,崩塌的速度远比正常事物要快。” “主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维端忍耐不住心识中出声。 “他玩声东击西,我们便将计就计。”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闻人诀活动了圈脖子,不紧不慢道:“他要釜底抽薪,我们干脆请君入瓮。”   第530章 王的命令 “先生,这么晚了,去睡吧?”政务大楼外已是一片漆黑,书易从吃过晚饭后就坐到办公室,这都凌晨过了,人也没起身回去休息的意思。 被安排来照顾他的近身护卫不得不进门提醒。 揉了揉眼角,书易长叹一口气,活动了下胳膊,起身看向窗外,“很晚了?” “都凌晨二点半了。” “这么快?”语气有些讶异,书易无奈的耸肩,他只记得自己看了两份文件再写了点东西,没想到马上就要天亮了。 “是啊,您一忙起来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护卫因为近身跟的久了,如今也敢吐槽了,“这几个月,天本来就亮的早,您又是有一点光就睡不好的人,现在回去洗漱好还能休息多久?” “你在埋怨我吗?”转过身来,书易跟人开起玩笑。 “是在埋怨您,您要是睡了,我也能躲您门边趴一会。” “我可从没见你在当班的时候闭过眼睛,”摇了摇头,书易准备往外走,“看来真得让人给我换窗帘。” “您就算每天晚起一会又能怎样?王不在城中,就算王在,他也从来不管您。” “王政中心这么多人,我若不起表率,以后所有人都跟着迟到吗?” “他们不敢的。” “明面上不敢,私底下呢,心中一旦有攀比和怨气,整体气氛就差了。” “也就只有您会这么想……”护卫走到门后伸手准备开门,“我见潘先生在的时候,他从来不讲究这些。” “潘之矣是潘之矣,”书易不太高兴了,“我没必要向他看齐。” “是。”听出他不悦,护卫马上止住话语,手握着门把就要将门拉开,可恰在此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警惕的后退两步,护卫抬起手。 书易见他动作,立马停下脚步。 这大半夜的,敲门声却非常重,一般来说,真有大事会先打电话,而若是一般事务,根本不会选择这个时间点赶来,就算来了,敲门的节奏也不该如此。 “何人?” 之前没有听到任何禀报,护卫边问边将手枪拔出。 虽说不太可能被敌人无声无息摸到先生门外来,但护卫喝问的同时依旧紧绷了身体。 从犬属叛乱后,王政中心的警卫越发严密,就算是再强大的异能者也不可能绕过这么多的护卫且一点声音都不发出的进到政务大楼,还准确找到先生所在的楼层。 喝问之后门外久久无人声,持续的只有那一下下的敲击。 双手握着枪支直直对准房门,护卫目光冷厉,头也不回的低声:“先生?” “我知道。”回答的同时,书易开始向后退。 情况看来真的不太对头,门外的护卫没有他的命令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而他们若还在,怎么能对房内传出的喝问毫无反应? 轻手轻脚摸到窗边,书易先观察了眼外边,发现没有异常后,他伸手推开了窗户。 夜风携带着花香吹入室内,在绝对的压抑中,门外的敲门声忽然停止。 护卫小心翼翼的再往前走了一步。 “先生。”浑厚的嗓音适时响起。 书易准备跳窗的动作顿住,就连握着枪支的护卫都因为这个声音而愣神。 可就在这个当口,房门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砰!”木屑四散,巨大的响动后,门外站着的男人终于走进来。 一只脚都已经跨出了窗外,见到来人书易却不得不收回来,站直身体,他审视着对方,“黑虎。” “先生。”黑虎弯了弯腰,他身后,无数持枪士兵挤入房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表情平静,书易语气悠长。 “您还是先从窗边离开吧,夜风太大,危险。” 书易吞噬的光核能力非常普通,是闻人诀亲自为他挑选的,风系中的特等品,闻人诀说了,不求他有多大的武力值,只求在遇到危险时,他能快速脱身。 刚要不是黑虎及时出声,他现在早就不在房中。 如此近的距离再想跳窗可就晚了,书易很清楚彼此之间的力量对比,他吞噬晶核太晚,且身体素质还是比不过。 不过…… 见到来人,他也没了跳窗的必要。 “大晚上的,你来只是为了提醒我风大?” “怎么会呢先生。” “也是,政务大楼里太安静了。”意有所指,书易挑眉。 守护着书易的护卫并未放松警惕,两位眷属开始对话他便先退到一旁,但手中的枪支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加之蓄力的身体,如有需要,他能随时挡到书易身前。 就算打不过虎属,也要尽力为先生争取时间。 心中下了决定,护卫的表情变得非常决绝。 “先生,有话我们下楼再说吧?”黑虎放柔语调,伸手对准门外。 “你不应该在去南邦的路上吗?”书易不慌不忙,紧盯着人发问。 三天前,虹桥城中的命令传到王都。 闻人诀下令让进入沙南茂林深处的黑虎亲自率领二十五万人马赶往交战中心,以最快的速度拔除插进南邦联盟中的圣鼎军团,并逼近里七,争取将这座桥头堡城市重新夺回来。 按照虎属这两天递交到王都的文件,如今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在路上。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政务大楼?还带着这样多的人马? 刀戈叛变事件后,王域已不允许眷属携带自己的兵马进入王政中心。 若黑虎是硬闯进来的,王政中心外驻扎了两个王都护卫军团共五万人马,他们中就算有一半是瞎的,另一半人也总该发现对方吧? 就算黑虎带的人多,那打一个电话报信的时间总该有吧?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能发出……太奇怪了不是吗。 “在您看来,几大属区中,哪一部是最独立的呢?”黑虎开口。 几大划立在外的属区都很独立,但黑虎现在问这话,“独立”二字的意思明显不是指的表面。 书易盯着对方,压根没思考,简单明了道:“虎属。” 就算属区成立,他们也没从沙南茂林中迁出,黑虎奉行艰苦环境下磨练毅力,因而除了一些迁出到大城市生活的居民,几个军团反倒越来越往沙南茂林深处扎根。 且因为晶核能量出现后,晶核取代了部分货币,大部分虎属居民也习惯了茂林中的生活,跟随在军团左右往里继续探索,王域中一半的晶核如今还在依靠虎属供给。 何止是独立呢? 完全是遗世,若不刻意保持联系,他们和虎属甚至能几年不来往。 “虎属全民皆兵。”说这话时黑虎很平淡,但书易愣是从中听出股豪迈。 倒也不假,沙南茂林那样广阔,深处潜藏着多少危险,能跟在军团左右迁徙,虎属中的居民都不普通,这帮人早在晶核能量出现前就能在茂林中讨生活,说句全民皆兵并不夸张。 “所以这次从林中出来的那二十五万人,只是普通居民?”从人简单的一句暗示中,书易很快联想到真相。 黑虎平静点头。 “胡闹!就算他们个体实力再强悍,但那是战场,你让一帮普通人过去,他们一不懂战术,二不懂配合,只是在送死!” “先生,他们只要在路上就好了。” “……” 黑虎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书易不得不平定自己的心绪开始思考。 “你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来到我房门前,是因为,王的命令?” 本想将人带走再解释,可书易的气场摆明了不会任由摆布。 黑虎无奈,只能应声:“是。” 书易点头,并没怀疑人的话,黑虎不可能叛乱,就算是叛乱,也做不到今晚这样,除了这个答案,没有其他可能。 “前线如此紧张,王却让你派出支虚假的队伍,是在掩人耳目?” 这个计划之所以能够实施成功还要依靠虎属的特殊,若换了其他属区突然从某地抽调这么多百姓一定会引起议论,若分开抽调,那动静只会更大,而且,其他属区的普通居民就算有个别强悍的,也不会如虎属这样平衡。 虎属居民跟着军团,长年移动在茂林深处行踪不定,就算是自己这边对他们的状况都了解不够,何况圣鼎王域呢? 所以就算是对方派出探子到了这支行军的队伍附近,只从他们的晶核能量感应,根本就察觉不出异常。 而之所以要掩人耳目,无外乎是因为闻人诀对真正的虎属军团有其他安排。 沉吟着,书易想到今晚的行动突然变了脸色,冷声质问道:“你准备带我去哪?” “王有令!”从怀中掏出银色花纹令牌,黑虎举高逼上前,“请先生立即随我们离开王都。” “放肆!”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书易面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去,红了眼珠,他疯狂扑到桌前,抓过话筒就准备按键,同时喃喃着崩溃大喊,“我要给他打电话,王不能!他不能……” “先生。”黑虎的速度更快,温热手掌盖上书易手背,直接禁锢人的动作,对视上人仓惶目光,他有些不忍,低沉道:“王早交代过了,不让您找他。” “什么?”因为之前的动作过大而乱了头发,书易外表看着相当狼狈,儒雅全数消失不见,他近乎于歇斯底里,“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王说过,只要等您离开轮回城,马上就能联系到他。” “我不会走!”怒吼着,书易刚想挣扎,房间角落一直站着的少年无声走向前,停留在黑虎身后忽然拍了下手掌。 书易似被人收走魂魄,在那声响后呆愣,触电般抖了抖身子,闭上眼睛直直往前倒去。 接过人昏睡身体,黑虎将人抱起,瞥了眼因为看到王令后不知所措的年轻护卫,他低声吩咐,“你,跟着一起走。” 第531章 什么病啊 “你真的想好了吗兴阑?”昏暗楼梯间,舒六倚靠着墙壁,目光复杂的望着从明亮处走出的男人。 莫兴阑很紧张,听到问话缓慢点头,坚定道:“你已经给了我两天的时间考虑,我想的很清楚,想要配得上他我一定要强大,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忍受任何痛苦。” “老大说过,办法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有很大的成功几率不是吗,你都可以,我也一定能行的。” “好。”不再多劝,舒六直起身,带着人爬上楼梯走到三楼最里的房间,抬手敲门。 “进!”很快的就有男声传出。 莫兴阑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后大步迈进。 老鼠给自己画了张中年人的脸,额头上还弄了两道刀疤,穿着身墨绿色的衣服,人一从外边走进来他便抬眼打量。 “就是你救了小六吗?” “我……”莫兴阑迟疑道:“我只是给了他些吃的。” “你很善良,小六应该告诉过你,我今天为何来见你。” “是。” “你想好了?” “是。” “小六给过你药丸了吧?你吃了?” “昨天就已经吃下了。”若下定决心要做就要先吃药丸,其实不用留给他时间考虑,早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其他选择。 “好,”稍稍停顿,老鼠看了眼一旁站着沉默的舒六,“他应该也告诉过你,这种法子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吞噬晶核也没有甚至几率更低,我不怕。” “好!”赞赏的喝上一声,老鼠走到人身前,从自己怀中拿出颗普通晶核递上,“吞下它。” 莫兴阑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动作,“晶,晶核不是只能吞噬一次吗?” “这是常识,常识也告诉你异能的增长只能靠冥想和锻炼,可你之前喝的神水呢?” “兴阑,老大是不会骗你的。”舒六走到人身旁,帮着接过晶核。 莫兴阑皱起眉头,目光死死胶着在晶核上,“这晶核和我体内的是同一个属性的吗?” “是,吞了它,你就相当于瞬间拥有两颗晶核的能量,到时候异能的提纯会很轻松。” “如果失败,我会……” “爆体而亡。” …… 星坠一一三零年九月中,因为前线里七城被夺,面对压力倍增的局势,闻人诀暗地里下令从沙南茂林中继续抽调二十五万兵马。 同时,得到消息的圣鼎王域这边,由蒋雄和郝强各自带领十五万人马偷偷赶往东城和在那边的古知秋、安成陆等人汇合。 “王。”巴掌大小的通讯器中,老鼠的声音平稳传出。 闻人诀一手撑着窗户看楼下,低声轻“嗯?” “柯山城这边已经收网了。” “嗯。” “虽然帐篷和车辆都未少去,但他们确实已经私下调走了三十万人马,由蒋雄和郝强手下军团中的精锐组成。” “嗯。” “早从一开始……”汇报完该说的,老鼠小心问道:“您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不然为何要在柯山城中下功夫,还提早近一年安排虎属做准备,甚至是轮回城中心部分的人口外迁,所有的一切都像刻意等待今天。 “没有人可以准确判断未来。” “那您……” “但你可以选择多做几个准备。” “是。”虽没面对人,但老鼠还是挺了下胸膛。 闻人诀平淡至极的话语中透出很多信息,他再一次见识到人的缜密和心计,骇然之外更多敬意。 一年多前,甚至更早,那时候他们以为王在干什么? 睡觉甚至是失踪,要不然就是无所事事,可所有的这一切原来都在人手心掌控着,像是有无数根细密的线,如此漫不经心却又这样锋利伤人。 “书易那边?”人早撤出来了,可到现在闻人诀也没接到对方的电话,这明显不太正常。 额头贴上窗户玻璃,他问的很是低沉。 “嗯……”思考了下措辞,老鼠谨慎道:“说是病了。” “什么病?”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老鼠也没能发出声音,实话说不太好,说假话又有欺主之嫌……为难为难。 …… “什么病?”白檀抓着通讯器叹气,“一种不想见到你的病。” 从轮回城中撤出躲藏到百公里外的深山中,白檀无聊的快要冒泡,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他这几天过的很是糟心。 “……” “我也快得这种病了。”拖长音调,他拿脚踹树根。 “……” “你说话啊?你好不容易给我打一次电话,你就问了书易?!”言语震惊,白檀开始愤怒。 “嗯。” “嗯?”怔了片刻,白檀没再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他暴躁了,“你嗯什么啊,你跟我安静这么久就给个嗯?” “好好呆着。” “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你又什么时候把这么多人转移到深山来的?” “嘟嘟嘟……” 已到喉咙底的话全数吞回,白檀僵硬着转过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他居然,居然给我挂了?!” 近身跟随保护他的三十一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的像根木头。 白檀晃了两下头,那口迟来的气终于让他涨红了脸。 …… 坐上两位先生提早安排好的飞艇,郝强和蒋雄悄悄赶到东城,两方人马汇合共六十万大军齐齐压向十九区,以最快的速度击垮当地驻军,后又马不停蹄的直接攻向涅生王都。 直到兵临城下,轮回城中才有了反应,他们大概没想到收到十九区中的消息不过半天,前锋敌人就到了眼前。 毫无准备之下,圣鼎这边进行的很是顺利,在将主要街道旁的百姓控制起来后,古知秋一行人聚到了一起。 “先生怎么看下步动作?” “不觉的太顺利了吗?”古知秋脸上不见轻松,“虽说我们动作很快他们又没什么防备,但打进城中未免太过轻松。” “也是,一路过来我们击溃的都是当地驻军,这不奇怪,可都到了轮回城了,他们的王都护卫军团呢?” “除了最早入城遇到的几波抵抗,后面更像是有意放我们进来。” “轮回城真正重要的地方是主城区,涅生王域的作风比起寒鸦不渡能好到哪里去,他们压根不在意这些普通居民,肯定是收到命令全数退回主城区在那等着反击我们,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郝强分析的头头是道,语气虽然轻蔑,但不无道理。 “不管怎么说,他们如今就这么点人马,虎属那十万人就算赶过来了又能如何?” 别忘记,他们这边可有六十万大军,其中还有三十万军团精锐,足够将涅生王城踏平后,一路攻打到他们的腹地。 “不管怎么样,小心为上。”古知秋总觉的心中不安,所有的一切到目前为止都进行的太过顺利。 “禾火,轮回城中他们满打满算也就五万人,你到底担心什么?别忘了王交代的,这次攻打最重要的目标还是拿到他们的晶核武器资料,还有,活捉书易。” “战场上谨慎小心是必须的,”蒋雄赞同古知秋的想法,“你说吧怎么做。” “留三十万人马退到外城警戒,剩下三十万人马随我们一块进入主城。” …… 清晨时分,圣鼎王域攻进涅生王都的人马快速分为两部分,一支后退回外城驻扎并掌控所有进出城市的通道,而另外一支则在晨雾弥漫的情况下,步行前往主城区。 避过半空停留的飞艇,骑在凤鸾鸟身上的男人很是遗憾的垂目打量着下方的城市。 “太可惜了,猎物只有一半的身子进了笼。” “古知秋吃过亏,谨慎是自然。” “先生认为这个阵法真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季春吞咽下口水,拿着通讯器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不是吗?”潘之矣能通过对方手中通讯器看到的画面非常模糊,但这不妨碍他的判断,“我从不怀疑王的做法。” 以晶核布阵,用浩石粉连接,整个主城区早就准备好了十三个小型阵法,只要一起引动,能量呼应后范围足够覆盖整个城区。 “砰的一声……”季春目光透出血气,歪着头阴森道:“真是太期待了。”   第532章 请君入瓮 进入主城区前,古知秋将人分为三部分,由郝强和蒋雄各自带领手下人马赶往传说中的东西研究所,而他自己则跟安成陆一起奔赴涅生的王政中心。 “涅生王都建立没几年,没想到能这样繁华。”安成陆看着街道旁的建筑很是震撼,“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座新城。” “是很了不起。”重回东南,古知秋心中复杂,心头始终萦绕的不安让他很仔细的观察起周遭环境,“成陆,你有没有觉的城中人太少了。” 外城区时尚还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一路走来,看到被集中在路两旁的居民,古知秋总觉的哪里怪异,思考了很久,他突然灵光一闪。 “按理来说轮回城中哪里人最多?” “主城区。”安成陆说着也觉的奇怪,“也是,怎么就这么点人呢?” “……”停下脚步,古知秋仰头看起四周。 安成陆跟着他打量起街道,喃喃道:“会不会是提早得知风声跑走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知道我们会攻城?” “要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放任我们打进来吧……”挥手叫来心腹,安成陆沉声吩咐对方:“你,让第三队仔细搜搜,街角巷尾的都不要放过!” “是。”强壮男人行礼后快速跑开。 古知秋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到人背上,凝重道:“会不会,中计了?” “中计?”安成陆皱眉,前面不远处就是涅生王域的“大脑”,所有政策和命令包括那些重要人物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只要去王政中心看看就知道了吧?” “轮回城中有五万护卫军团,除了城外和我们交战的,怎么算城中也该有三万人,可是一路到现在,我们一个都没有看到。”古知秋思考起细节。 “会不会是躲起来了?”安成陆虽如此说,但面色跟着难看起来,“不然就是守卫着两个研究所,所以没能和我们碰上。” “不。”人虽已经走到王政中心楼下,古知秋却白了脸,“真打起来了,强子和蒋雄那边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消息,难道说从头到尾我们都被……” 因为想到某种可能,他没能将话说完。 安成陆挥手让身后士兵进入王政中心,口中安慰道:“不会吧,在命令完全下达前,就连我们都不清楚王和两位先生会将战场放到后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复兴联盟里,涅生那边也一样,他们差不多将所有人都集结过去了,怎么还会防范着我们呢?” 握紧拳头,古知秋仰头看身前的大楼,心中压抑更甚。 “谁会拿王都做诱饵,他们又没疯!”像是为了安慰自己,安成陆又低声叨咕了句。 “不……”目无焦距的看着刚跑进大楼的士兵们全部又跑了出来,古知秋面无血色,“闻人诀做的出来。” “怎么了?”没听到身旁人轻到缥缈的最后一句话,安成陆看着面有异色的下属们呵斥,“慌什么?怎么都出来了?里面有什么?” “团长……”带队进去的军团干部跑到最前,紧张道:“里面什么都没……” “这是什么?!” “是火吗?快退开!” 没能听人把话讲完,安成陆身前的士兵们全都咋呼起来,一个个的跳着躲开地上“燃烧”起来的线条。 古知秋垂着头,眼看半分钟的时间,本空无一物的干净地面突然出现个古怪图案,图案边沿从他们脚下到几栋房屋后的街道,完整将王政中心包括楼前的他们圈在里面。 “这是什么啊?”安成陆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画面,就像是有人提早用隐形墨水在这里画了幅画,而现在,墨水效果消失,这幅构造奇怪的图画完全展现于他们眼前。 “撤!”从怔愣中回神,古知秋拉起蹲下身想摸图案的安成陆,声嘶力竭的大喊:“全军,速度撤出主城区!” “轰!” “你说……”才站起身,安成陆刚想问为什么,耳边一声巨响让他懵了瞬间,嗡嗡着世界瞬间安静无人声,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士兵们被气浪掀飞,而他身前的古知秋则伸手捂住了头。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安成陆感应到地面上的古怪,伸手将古知秋护到身前,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图案。 …… 季春终于能让凤鸾鸟降低高度,下方的城市中心,忽然传出的巨响伴随着不断倒塌的高楼,他举着通讯器好让另一端的人能够看清楚,“明明只有几十颗晶核,没想到在浩石粉画成的阵法引动下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王将你派回王都并不是为了让你看热闹。”潘之矣注意到远处的飞艇,提醒道:“你别忘了,他们还有三十万人马侥幸逃脱。” “先生,我回王域这么久,可不是什么都没做。”季春面色不愉的反驳。 …… 星坠一一三零年九月下,圣鼎王域派出六十万大军偷袭涅生王都却遭受伏击,三十万进入主城区的人马陷入古怪阵法后逃出的屈指可数。 所幸一同前往的禾火谨慎,事先安排好了三十万人马在外接应,等到几位军团长成功逃出来带领剩下的人马快速退出了轮回城。 “是我的错。”恢复神智后,古知秋沉默了一整天,待接通仲勐的电话,他红了眼睛,“成陆为了保护我……死了。” 进入主城区容易,可退出来就难了。 在完全不了解脚下阵法的情况下,那些原先被控制住的居民中居然有不少人拔出了刀,在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刺向了他们。 “这事情你不需要承担责任。”临水充满自责的声音很快响起,“是我们没有料想到,要在短短时日内将主城区的普通人大半撤离,一定得提早半年甚至一年做计划和准备。” “我们更想不到闻人诀会如此狠心的将王都作为诱饵。”郝强脸上带伤,样子很是狼狈。 “现在要担心的是之后的撤离,既然他们早有准备,恐怕不会让我们轻松离开。” “再怎么厉害,他们也就只有二十万人,只要避开城镇就能躲开他们的阵法。” “既然能弄出这样古怪的东西,那他们说不准还有别的后手,总之,你们一定要小心,若脱离不了接触那就拖延时间,王已将五十万人马调回,在那之前,你们要将东城守住。”冯舟语气沉重。 …… “有很多想法是互通的,想要击溃圣鼎,我们不一定要将南邦联盟吞下,只要将他们的有生力量消灭最后赢的就会是我们。” 在主城区成功覆灭对方三十万人后,闻人诀召开了次紧急会议。 在新一代的传讯器支持下,移动中画面也很稳定。 季春坐在车顶上,迎着风沙痛快大喊:“他们虽然避开了我们的城镇,但只要人马还在我们的王域内就躲不开我们的眼睛。” “都说圣鼎勇猛无比,可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向阳表情失望,不屑道:“只是几个阵法就吓的完全不敢进入城市。” “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恐惧会加倍。”炎振倒有些理解对方,转头询问道:“先生,我们下一步要如何做?” “圣鼎的战斗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大家不应该忘了他们在里七城的表现,这一次他们之所以这样慌张是因为王看穿了他们的计谋且将计就计的设局,加之第一次出现的异能阵法让他们完全乱了阵脚,若换成正面战场上的厮杀,输赢恐怕难说。”看出向阳等人因为这一场大战而起的轻敌之心,潘之矣言语平静的进行警告。 “圣鼎这么快将人马抽调回去,恐怕还是担心我们趁势打进他们王域。” “围剿惊慌逃窜的猎物,这样的事情我最喜欢了。”蓝岸语气拉长,很是羡慕行动的黑虎和季春,“待灭了他们这六十万人马,我们和圣鼎之间的军力差距就不存在了。” 一百五十万对一百三十万,这样的数字在他看来没差。 “王,我们干脆乘胜追击打进他们王城算了。”因为这两天的追击战,季春的杀戮之心被完全激活,很是嗜血的提出建议。 闻人诀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修长手指把玩着桌面上的笔,目光钉死在一人身上,口吻冷淡的出声:“书易。”   第533章 偃旗息鼓 男人沉默以对,一惯的儒雅消失不见,唯有深深的疲惫显露在眼角眉梢。 闻人诀望着人,目光复杂。 因为这样的插曲,刚还叫嚣着的季春立马没了声音,会议中的其他眷属也维持了沉默。 “你要知道,这已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安静了三分钟左右,闻人诀轻叹一声出口。 “极限?”书易在另一边抬头,“您从半年,不,应该说一年前就开始计划了吗?” “也许时间并不重要。”没等闻人诀回答,人自言自语起来,“只要您计划了这样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圣鼎王域要偷袭我们的王城这是无法阻止的。”闻人诀拿出生平最好的耐心,“不将计就计,我们会面临更大的伤亡。” “是我失踪的时候吗?”书易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向闻人诀身后的男人,“是我不在王域的时候,他帮着您实施的计划吗?” 要做这样大的准备就不可能瞒得过他,闻人诀一向不管理王域,这次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恍然,唯一能解释的便是所有事情都在他流落到星辰王域的那段时间里完成。 王域中谁有这个能力帮着辅佐呢? 潘之矣。 没想到人会将火星子燃到自己身上,潘之矣的表情非常苦,这次的事情他实在是冤枉。 虽说有些猜测,但没到最后一步他同样摸不清楚来龙去脉,当然,事先的准备中他确实帮忙做了不少,但闻人诀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的命令看着非常无厘头且毫无联系,所以能怪得了他吗? “王,您认为这次的计划是避免了损失吗?”书易没有理会其他眷属的神色,盯着闻人诀道:“您刚对我说是您能做的极限,难道说,您从主城区撤离的那些人是为了我?” 闻人诀不知该如何回答,早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得到书易的赞成,但很多事情不得不为。 “若您说撤离那些人是为了应付我,”站起身,书易将身后椅子推开,“我会对您非常失望。” “先生?”炎振一直注意着闻人诀的动作,见书易这样大胆的说话,他忍不住喊了人。 “我做的准备有很多。”闻人诀坦然道:“局势选择下,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样。” “谢谢您的诚实,所以说那些准备中还有更残酷的吗?” 闻人诀蹙眉。 书易笑的很难看,“您认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对王域造成伤害吗?” “先生,这是取舍利弊后的判断。”向阳看不下去了,如此咄咄逼人还是对着王者,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 “利弊取舍?”书易冷声:“王都对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它是我们王域的心脏,是我们王域的头脑,它被攻陷所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王域居民的安全感因为这件事情还存几分?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不择手段之人,我留在您的身边……”说到最后一句时,书易将目光转回闻人诀身上,苍凉道:“是以为多少能够改变,或者说,影响您一点点。” “现在呢?”闻人诀漠声。 “现在看来是我太过自大,您和在座的各位,又有谁为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哀伤?那些生活在我们的王旗下,信任着我们的普通人,我从山中出来到今天,很努力的想要从你们眼中看到那么点不忍,可是……” “先生!”黑虎嗓音浑厚的叫了声,摇头道:“下面的话,不要说了吧?” 有的话不能说,就算心中再难过都不可以,只要说了情份就都没了。 “我有些不舒服,”书易闭上眼,“先出去了。” …… 星坠一一三零年十月初,一路从涅生王都退回十九区,在沿路的伏击和两次包围下,古知秋等人回到东城时,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万人马。 此一战,圣鼎王域损伤巨大。 六十万人马大半伤亡,剩下的活口都被俘虏控制。 书易消极罢工,闻人诀也不管事情,所有的重担便只能压在潘之矣身上,在炎振等人询问后,他下令将那些被俘虏的人全都带到羊属区建造新城。 复兴联盟因为南邦联盟的独立和北边城市的陷落彻底衰弱,在涅生王都中吃了大亏的圣鼎没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将复兴城和周边卫星城市拿到手。 分割线上,得知对方撤走五十万人马后,蓝岸带领手下军团主动出击,圣鼎那边冯舟和临水的反应也不慢,马上就给深入的姜孝下了命令,在涅生重新建立起分割线前将人马撤出。 于是乎,一场本来要惊天动地的战争就这么偃旗息鼓,面临巨大的损伤,圣鼎这边的姿态没那么冒进了,他们将人撤回去后,全力巩固起到手的复兴北方城镇。 涅生王域这边也没弄什么乘胜追击,闻人诀下令朱阁,让他在南邦联盟中以护卫军团的名义建立自己的眷属军队。 …… 白檀从山中出来后无所事事了大半月,最终决定去主城区逛一逛。 那一场瓮中捉鳖他事后听人提起,本来也没多大感触,只真正踏上曾经繁华而如今倒塌破烂的街道,听到那些若隐若现的哭声,他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死者还没有收拾完吗?”闻人诀派来的亲卫跟在他身边,白檀让过抬着尸体的担架,语气沉重。 “有些被压在高楼下,这两天才发现,不可能这么快的。”三十五小心戒备着四周。 “那是书易吗?”没走两步,白檀发现不远处搬抬杂物的人影有些眼熟。 三十五视力比他好上不少,眺望一眼后给出肯定回答。 “是先生。” “他不是病了闭门不见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口上问着,白檀快步跑过去,等接近人到半米距离,之前的那句问话就有了答案。 书易在落泪,虽没有发出哭声,但他握着仍被压在房屋下的手腕,轻轻抖着身子。 “你先退开。”心中紧了紧,不知为何,白檀先回头让跟着自己的亲卫们散开。 “先生。”走到人身后,他盯着人发心看了半天,慢慢蹲到人身旁,轻柔道:“他死了。” 胳膊青白布满斑点,分明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受不了这样的景象,他有洁癖,尤其是对尸体和血这类不祥的东西。 “第二次。” “什么?” “我这样握着自己治下居民的手,第二次。” 白檀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环境下劝说是苍白而无力的。 “第一次,他们告诉我这就是战争。” “……” “第二次,他们告诉我这是利弊取舍。” 白檀想要做一个纯粹的听众,因为他不喜欢这样沉重的气氛,更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轻易说些什么。 只可惜,他能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真的需要拥抱,需要一个人告诉他坚持下去,虽然……他不太明白这份坚持意味着什么。 “人之所以痛苦是把自己束缚的太过……”斟酌说法,他深吸一口气,“很多事情,不要在意就没那么难受。” 这是他的生存哲学,如果能够减轻眼前这个跪到尘埃里的男人的痛苦。 “你以这样的心态在他身边呆着吗?”书易很久之后才出声,放开那只手腕,他整理了下衣角试图让自己看着整齐一些。 白檀仰头看他,跟着站起,“我知道你其实不想和我交流,刚刚哪怕是条狗路过,你也会倾吐。” “你出身星际世家,虽被困在这里也不该将自己看的这样低。” “怎么看自己并不重要,因为我会选择以最舒服的方式活下去。”白檀盯着人眼睛,“你们那些谋略计策,我不懂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没有你,闻人诀根本不会费尽心思从主城区撤走那些人。” “我知道的他,并不尊重生命,但他会试图体谅身边人的心情。” 第534章 晋江首发 星坠一一三零年十二月,休战没两个月,涅生王域和圣鼎王域便又一次爆发冲突。 一开始只是两支收集情报的小队伍在分割线外的安乡镇不期而遇,双方发生交火,慢慢的,从高坪和茂里赶来援军,而圣鼎那边收到消息后,同样将士兵不断投入战场。 “不过半天时间,已经演变成了大战。”郝强之前受的伤都好了,提起涅生那叫个咬牙切齿,“看来他们那边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安乡镇的事情也许是意外,但他们之所以敢将战局扩大,一定是按捺不住了。”冯舟冷声,“我们在轮回城中损失了三个军团,双方的军力已接近拉平,如今我们各占大陆一边,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好使了,接下来唯有在正面战场上决出胜负。” “先生的意思是,这次的局域战争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双方调整好步伐投入下场战斗。”临水出声:“拖得越久,我们这边能得到的关于晶核武器的资料越多,闻人诀这样心思深沉之人,断不会给我们太多机会。” …… “既然要打,晚不如早。”潘之矣面对底下坐着的众人,独自一人站在高阶上。 闻人诀一手撑着下巴,连续打了两个哈欠。 “再拖下去,双方的实力都会增强,这大陆注定只有一位赢家,与其到最后因为规模太大而让所有人遍体鳞伤,不如现在就决出个雌雄。”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不再积蓄力量了?” “我们准备,圣鼎同样也会继续强大,他们拿下复兴城,等同于掌握了星球最新的科技,同理,我们完全吞吃下南邦联盟的话,体量也会增大,耗到最后,不管胜利的是谁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那个时候,我们要怎么面对局势逐渐稳定下来的西大陆?” …… 《新始记录》上有详细记载,一场因为情报人员在外相遇导致的火拼最终演变成为两大王域决战的序幕。 星坠一一三一年二月中,经过几次拉锯战,凭借着晶核武器的帮助,涅生成功将战线往前推进到复兴城外。 圣鼎退无可退,为了避免将战火燃烧到自己的王域,只能将所有力量全部投放到复兴城。 “这是最后的战场了,只要在这里将他们的大部队击溃,圣鼎将再无反抗之力。”王都的重建非常耗费精力,书易又有些消极,潘之矣不仅要统筹正面战场上的军团还要兼顾后方的恢复,短短时日内人瘦的只剩下骨架,眼下的青黑更是越来越浓。 “前两天相城的战斗,猴属军团是怎么回事?”闻人诀斜过目光,扫向一旁的炎振。 近几个月来的战斗一直零星分散,而由炎振率领的第三军团在冲击相城的时候遭到圣鼎伏击,本要被首尾截断包抄,关键时刻却从外杀来另一支队伍相助,险而又险的让他们后方人马成功支撑到前边的城市陷落。 从百候死后,闻人诀再未关注过猴属。 本来猴属区的划设就因为一开始没有眷属入主,各方面都只是个空架子,后来眷属到位,慢慢的军团才开始组建。 那五万人马可以说是猴属区的全部力量,在被百候带着锻炼成长的时候,王域这边给了不少帮助,因为寒鸦不渡,所有的心血一朝被毁,且因为百候的死法太过凄惨,王域中忌讳者多。 闻人诀没记错的话,那五万人中逃回来的散兵很少,虽还挂着猴属军团的名义却再没成型的战斗力。 这一次,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猴属军团虽然被打散了,猴属也已经死亡,但属区还存在,那些散兵还是能从属区中得到金钱和晶核。”潘之矣温言。 闻人诀蹙眉,“我的意思是,他们难道一直都没有回属区?” 因为士兵数量不多,且因为那场完全失败的战争,就算还活着的也大多不愿意归来,闻人诀当时没太在意,只随口吩咐一句将能集合起来的士兵们带回属区。 “有些人是回去了,但有部分人留下了,”潘之矣当时也没太上心,挑眉道:“没想到还有人能将他们集结起来。” “谁?”闻人诀眯眼。 炎振站起身,并拢双腿吐出个人名,“徐塘。” “徐塘?”维端心识中出声,嘀咕道:“我总觉的这个名字耳熟呢。” “耳熟?”闻人诀似笑非笑,侧目看向房门,“听说他想见我?” “是。” “让他进来。” “是。”对闻人诀的态度没什么意外,因为这次受对方恩惠让自己手下的军团避免了伤亡,炎振挺主动。 闻人诀低头从怀中拿出烟,才点上火,门外衣服还染血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对这个几次出现在王域内部情报中的人,闻人诀审视了两秒。 并不国色天香,也没什么特别,只能说普普通通。 “王。”单膝下跪,徐塘看也不看屋内坐着的其他人,低垂脑袋。 “嗯。”闻人诀扬声,漫不经心打量人表情……脸倒是很白。 “是你将猴属散兵重新集结起来的?” 除了炎振,房中其他几位只扫了人一眼,很快将注意力转移走。 对他们来说,身前这人不过是被百候圈养的玩物,且百候之所以被擒,很大原因还在他身上。 对一个“害死”眷属的人,他们没什么好感,就算他们之前不一定跟百候对付。 “当日有百人因为他的命令追随保护在我身侧,”徐塘沉稳出声:“后来其他散兵也慢慢逃了回来。” “他们中有些人回了猴属区,至于你,百候死后,你该再没有束缚,为何没有离开?” “我从不认为自己欠了他。” “就算他因为保护你落到寒鸦手中?”闻人诀悠悠出声。 “他认为我欠了他。”虽没有得到身前人的命令,但徐塘依旧自顾自起身,一点也不畏惧的直视闻人诀眼睛,“可对我来说,他当时只是我帮派中的小弟,敢用那样卑劣的目光注视我本就该死!” “嗯。” “他为帮派带来最后的价值,而我保护他的妹妹,这一切都是公平的,或许你们认为我在狡辩,但我没有,这应该也是你们的……”转过身,徐塘看向桌旁高高在上的男人们,冷讽道:“价值观。” “你好像很讨厌我们啊?”玩弄着耳旁头发,蓝岸将腿架上桌子,问着话,视线却没放在人身上。 “是。”徐塘毫无遮掩,“因为涅生,他有了将我禁锢的能力。” “哈哈。”歪过头,蓝岸莫名笑了声。 “他囚禁你,所以你认为他欠了你?”将烟头掐灭,闻人诀好整以暇。 将染血的上衣从身上一把扯下,徐塘冷漠道:“没有。” 向阳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停顿。 黑虎在另一边坐着,眉头皱起。 所有在现场的人,目光都变得奇怪起来。 徐塘笔直站着,小麦色的胸膛上被人用红色的墨水刺出了个大大的“百”字。 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或羞耻,徐塘仰着头,口吻冷淡,“他践踏了我的尊严,限制了我的自由,折磨我辱骂我,在我身上肆意发泄各种兽欲,和我当初伤害他一样,我不认为是他欠了我,因为他有力量,所以他能为所欲为,就像我当初将他踩在脚下一样。” “……”维端因为人的表现而兴奋,“主人,他很有趣。” “很有趣!”蓝岸在一旁鼓起掌,“所以你说这么多,想要表达什么?” “本来是无相欠的,直到他救了我。”环视在场众人,徐塘往前走去,“我想要为他将眷属令牌拿回来,他很爱惜它,那样我和他才是真正的两清。” “你很厌恶他,直到现在。”闻人诀听明白了,但人死如灯灭,恩怨纠葛已不值得生者关注,“因为他救了你,你觉的自己身上不干净。” 第535章 眷属归位 若非百候生前恳求,闻人诀是不会放过徐塘的。 不管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百候好歹是涅生的眷属,对闻人诀来说找一个眷属不容易,不管对方能力如何,令牌既然给了就代表某种认可,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丧命,就算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亦无法纵容。 “你说要将令牌拿回来?” “是,我知道他被寒鸦不渡带走后杀死,那么令牌应该流落到了西大陆。” “你将这些散兵召集起来,是想借助猴属的力量?” “是,毕竟仅凭借我一个人是去不了西大陆,也无法从寒鸦手中夺回什么。” “你有何自信我会让你如愿?” “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能够召集回一万士兵,这还不足以像您证明吗?” “哦?”闻人诀玩味,“我也好奇以你这样的身份,是如何让这一万人听从的命令。” “在他死前,因为我和他的关系让猴属中的部分高层习惯了听从我的命令,他们中有想为百候报仇的心腹,有想继续在军队中谋前程的野心份子,还有家中亲人流散无处能去的可怜人。”直直注视闻人诀眼睛,徐塘慢声道:“每个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只要因势利导就能将不同初衷的人拧成一股。” 闻人诀凝视着人半天没有言语。 房中气氛忽然紧绷起来,炎振没有命令不敢坐下,但站着他又有些不自在。 从犬属区出事后他对闻人诀再没以前的那份亲近感,倒不是说闻人诀对他有不同了,而是他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以前虽也对人敬重,但因为十七区中的那段辅佐时光,他总觉的王位上的男人并非无法触及,但在刀戈叛乱之后,他忽然惊醒王者究竟代表了什么。 闻人诀和他们之间,注定有无法逾越的界限。 “仅仅因为如此?”沉默了三分钟之久,闻人诀背靠向椅子,悠悠询问。 “当然不是。” “哦?”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权势代表了什么,这辈子直到被他囚禁前,一直都在追求。” “你不只是厌恶他,还看不起他?”冲下方坐着的向阳点了点头,闻人诀从桌面上拿过烟。 向阳单手从自己裤兜里摸出打火机递上。 若百候还活着并听到这些话怕不是疯癫就要疯魔。 闻人诀虽在自己的灵魂上缺少许多,但面对他人的情感包括情绪却很敏锐,徐塘语气上是没有暴露出什么,但目色中的晦暗,足以让他看出一些伤人的真相。 “是!”人为他而死,但徐塘面上却看不出一丝感动,冷漠道:“对我而言,他之所以能够囚禁我只是因为运气好,若不是碰到您,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呆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斗场里。” “百候是我们王域的眷属,你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话,就不怕我们不高兴吗?”端正坐姿,向阳语气生硬的问了句。 “会吗?”徐塘不以为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你想的很通透。”潘之矣微笑,“你认为自己比他强?” “他只有依赖奇迹才能赢过我,不是吗?” “同样的情况,若猴属在你手上……”闻人诀将烟点上,深吸一口后缓慢吐出,“你有把握做到什么程度?” 徐塘毫无迟疑,“绝对不会因为几场小规模的战争就葬送。” “他曾借助猴属的力量将你踩踏到深渊,而你现在却想要得到它吗?” “力量本身是无罪的。” “好。”闻人诀露出笑意,在身前挥手,透明的眷属令牌慢慢显现在空中。 从进屋子开始就面不改色,表现的极为淡定的徐塘因为看到出现的令牌而怔愣。 大桌两旁坐着的向阳等人却没多大的神情变化,他们虽不解令牌为何重新回到了王的手中,但闻人诀身上的秘密本就浓厚,深究说不准会丧命,因而很多事情最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好奇心不那么强的下属。 “这……” “你不是想要吗?”闻人诀口中衔着烟,说话声有些模糊,“我突然想要看到相同际遇下你和他的差别。” …… 涅生王都并没有被全毁,当日阵法波及的位置只有主城区,书易虽然消极,但因为王都护卫军没有太大损失,潘之矣遥控指挥下一切都恢复的很快。 白檀直到坐进车中,双手还捧着自己从床上抓来的枕头。 另一侧车门被人打开,书易弯腰坐到他身旁,白檀迷茫了半路,在车子路过石口镇时总算醒过神来,结巴着问了句,“这……这是……去哪里?” “高坪城。” “打战的地方?”白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拉高了音调,“你为什么要带上我?” “不想见王吗?”书易语气平缓,“算起来,你有八个月未见到他了吧?” “想还是有那么点想的……”白檀望了眼车外,双手收紧,“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 “不然呢?” “闻人诀没让我们过去吧?”眨巴了下眼睛,白檀凑近人确认,“我前天才和他打过电话,说让我好好呆着呢!” “嗯。” “嗯是什么意思?”白檀震惊了。 “我是没有接到命令。” “……”抱着的枕头一忍再忍才没砸到书易脸上去,白檀深吸一口气,放慢语调,“那你是怎么把我从三十一他们手中带出来的?” “我告诉他们,临时接到王的命令要赶到高坪城去。” “……”书易的地位,确实不会被三十一他们怀疑。 好吧,不管人为什么没有命令也要去高坪城,这重点是,“你为什么要带上我?!” “你想见他。” “坦诚一点不好吗?” “见到王之后,我会告诉他,是因为你想见他才缠着让我一起到高坪城去。” “……”因为这句回答,白檀的表情裂了,脸颊上的肉不断的抖,“你觉的闻人诀能信了你这个说辞?” “王信不信不重要,其他人觉的可信就行了。” “……” “因为你而去,那就不算违反王令。”书易面无表情,语气冷静。 …… 任命了新的猴属,闻人诀把玩着剩下的龙属令牌。 维端一早就告诉过他,只要激发令牌的人死去识体彻底从世间消失,令牌就会回到无主状态,那个时候,母石就能将子石做成的牌子隔空吸回自己身边。 百候死后没多久,维端就将猴属令牌回收。 那个时候,闻人诀本想等东大陆局势定了再寻找合适的人选,不过现在徐塘凑上来也挺让他期待。 “主人,依您看,鱼真能上勾吗?”维端见闻人诀并未闭眼睡觉,问起它当前最关心的。 以“将计就计”对“声东击西”,以“请君入瓮”对“釜底抽薪”,虽狠心将王都作为诱饵,但到底获得了成功,一场反击战打的圣鼎士气大跌,而后因为晶核武器的使用,在重新开启的正面战场上又一直将战线成功往前推进。 虽付出了很多牺牲,但目前看来,局势大好。 而主人另外的布置它也从电话里听到了,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维端有点拿捏不准了。 “情这一字最难渡,何况里头还掺杂了愧疚呢。”从床上坐起,闻人诀将龙属令牌随意扔到一边,光脚到书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高举着杯子斜靠上桌沿欣赏起杯中液体,“人只要动了私心就会存在侥幸。” “最好是……” “王?” 维端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老鼠的声音。 眯了下眼,闻人诀侧头看墙上钟表,扬声道:“进!” 亲自打开门,老鼠进来后又回身关上,握着通讯器到闻人诀身前无声行了个礼。 将高脚杯放下,闻人诀直起身。 老鼠对视上他目光,暗示性的点了点头。 通讯器还显示通话状态,闻人诀拿过后贴近耳旁,轻“嗯?”了声。 “闻人诀,你他妈的到底想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看留言有好多人已经猜出猴属会是徐塘了,但说是替代其实不算哟,因为早从一开始,坠子决定的猴属就是徐塘而非百候,所以不算替代算是归位,嘿嘿,从设定上来看,其实百候并没那么出彩,他只是个铺垫,正主是徐塘。(帮派中的干练到历经百候这个人物后沉淀下来的故事性)还记得吗,我曾花了几章的篇幅来写百候和徐塘的曾经,若猴属一直是百候,我其实不会去费那个笔墨。 第536章 做个交易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你问我想要怎样?”好整以暇的,闻人诀看向窗外星空,同熟人般语气柔和的聊起天,“圣鼎的夜,今晚可还晴朗?” “你在装模作样什么?”通讯器另一头的男人怒吼,“兴阑为什么会去吞第二颗光核?还不是被你们怂恿的吗?” “哦。”语气平平的应上一声,闻人诀漠然:“他为什么会去冒险吞第二颗晶核呢?这个问题不应该从你身上找答案吗?” “你行事手段如此卑鄙,配得上王座吗?” “你若是个合格的恋人,他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呢?”虽被人骂了,但闻人诀依旧面不改色,嘴角甚至带出丝笑意,“堂堂圣鼎五大将之一,总不会这样没担当吧?” 蒋雄脸色铁青,手背青筋爆起,好几次想要摔掉手中的通讯器,然而隔壁房间传来的隐隐呻吟声让他不得不忍耐,“你究竟想要怎样?” “怎样呢?”闻人诀玩味着,拉长音调道:“复兴城这一战就是近几个月的事情了,以冯舟和临水的能耐主力应当不会放在一处。” “你想让我背叛王域?”蒋雄胸膛起伏,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想都别想!老子就算死也不会受你这种人的胁迫。” 闻人诀蹙了下眉头,将通讯器稍稍挪离耳朵,待那边的嘶喊结束,他才又举起来,“听说你和莫兴阑是在饭店认识的?” “……”蒋雄烦躁的在房内转圈,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让他恨到咬牙,然而无可奈何,因为隔壁房间躺着的爱人,他不得不继续交涉。 “是你喝醉了强行将他拉进的房间?”闻人诀很有耐心的讲起故事,帮对方回忆起细节,“那一夜他应该不好过吧,你心里很愧疚,以照顾之名靠近对方,慢慢被他吸引,之后呢,为什么没有告诉你的同伴们?” 很多年前,闻人诀还未成立王域时便让老鼠开始查圣鼎王域这些高层的私密之事,在他的书桌抽屉里放着一本厚厚的关于仲勐身边人的过往记录,这里面,蒋雄的这段意外经历被他仔细看了数遍。 “从弥补过错的人发展到恋人,你们很难才交心吧?” 老鼠默默无声的站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通讯器里传出的声音被闻人诀外放,二人之间的对话他每个字都听的清楚。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虽互相喜欢,但曾经的相识画面被蒋雄压到心底深处,那不是一段值得纪念的往事,莫兴阑曾被他折磨到半死。 “没有愧疚吗?”闻人诀语调悠扬。 “用不着你操心!” “他曾和你说过不愿意去见你身边的人吧?” “……”蒋雄没有好脸色,然而闻人诀的话他反驳不了,两人在一起半年后,他曾提出过要带着莫兴阑去见王,可是被人拒绝了。 “你一定觉的是他自卑导致,”闻人诀将通讯器放到桌面,坐上椅子后架起双腿,幽幽道:“其实自卑的不是你吗?”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招了招手,闻人诀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酒瓶。 老鼠弯腰行礼,识趣的上前将酒满上。 闻人诀继续不紧不慢,“你心里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吗?担心仲勐发现你们的初识是从逼迫开始,更害怕郝强他们看不起你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恐惧于听到王域中对你私事的议论。” “我没有……” “你在圣鼎中从无污点,端正行事到今天,王域中所有人都对你敬服,你厌恶让自己的私事成为焦点吧?” “别再说了!”瞪大眼睛,蒋雄一脚将桌子踹翻。 闻人诀听到那声异响,嘴角上挑,“莫兴阑这人看似冷清,可心思却细腻敏感,他不需要你说,只要从你眸中看到一丝的迟疑,就不愿意让你为难。” “我们之间轮得着你说三道四,你懂什么?!”一拳捶上墙,蒋雄气的半边身子发抖。 “你站的位置太高了,在追逐你的路上,你想过他有多绝望吗?” “我让你闭嘴!” “他若能感到幸福,又怎么舍得拿命去赌。” 这句话太过扎心,蒋雄突然疼的弯下腰,张了张嘴,无声喊出名字。 “从没有人在吞噬两颗晶核后能够活下来,你故意留下线索让我找到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闻人诀口吻转淡,“我刚说过了,你们肯定不会将主力放在一处,也不会死守着复兴城坐以待毙吧?” “然后呢?”蒋雄问的很是用力。 “将其他位置告诉我。” “你做梦!”蒋雄早知道闻人诀不安好心,但对方提出的这个条件仍让他精神紧绷,“这是决战!是我们两个王域的生死关口,你以为我会为了自己的感情将兄弟们陷害吗?” “只告诉一处地点的话你们不一定会输,但你若是不说……”抿上一口红酒,闻人诀将其含在口中半天没有咽下,等到蒋雄在那头呼吸加重,他终于阴沉道:“他却一定会死,还会死的很痛苦。” “这世间每天都有新的异能被发现,你以为除了你,我就想不出别的办法吗?” “若是能,”闻人诀不在意道:“你何苦拖上这么些个月?” “我……”蒋雄还待说什么,闻人诀却制止了他,“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闻人诀起身踱步到房间正中的沙发上躺下,“这几个月来你应该看到他是如何痛苦的了,你觉的有什么是比死还可怕的吗?” “生不如死。”老鼠沉默了半天,突然出声。 闻人诀似笑非笑,继续道:“你忍心杀了他吗?你若不忍心就注定要看他一天痛苦过一天,蒋雄,一个男人最失败的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保护不好。” “你会一步步利用我将圣鼎击垮……我不会让你如愿,他若是要死,我便陪着他!” “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呢?”闻人诀不认同的叹气,“你问过他想死吗?他应该不想死吧?一个一直以来都这么努力的人,怎么会想死呢?他有什么错?只不过是爱一个人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不用在这里蛊惑人心,闻人诀,你太阴险不会有好下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天道轮回之说要是有用,我应该没有下辈子了。”摇头失笑,闻人诀平静道:“我一向讲究交易的公平性,救他一命,你只需要出卖一个位置。” “你真的可以救他?” “不仅是救,还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力量。” …… 出了涅生王域经过的城市都有些混乱,若非带着绝对数量的异形军团加之飘扬的王旗,怕是半道上书易和白檀就能被人给截了。 “你说你大老远的跑过去做什么?”白檀坐久了车子总觉的屁股疼,抗议无效下他只好抱怨,“这边都已经这么乱了,再过去不得炮火连天啊,人家躲都不及,你倒好,往前窜。” “看书吗?”书易从昨晚上开始就不停听人说同两句话,耳朵有些起茧,虽说他一向不关心闻人诀的私事,但白檀这样脾气性子的人,亏得那个冷漠到骨子里的男人能够忍受。 “不看,车子这样晃看什么书?”因为过于无聊,白檀打开车窗,唉声叹气的看天空,“能坐飞艇就好了。” “下面的城镇时不时就会爆发战争,这个时候选择坐飞艇不太明智。” “哎,我知道,我就是心累,我……那是什么?”话说到一半,白檀突然抬起手。 书易还没来得及回答车队便停下来,跟着保护的异形军团立马将他们层层包围起来,而空中随行的凤鸾鸟大队也快速靠近对方。 “是什么人来了?”白檀心中发凉,唯恐又是一次绑架事件,“不会吧,我每次出门都这么背的吗?” 书易面色沉稳,端坐车中不见半点慌张。 很快两边就正面接触上,有人重新回到车旁。 按下车窗,书易目光平淡的望向对方。 “先生,是王那边接到消息,派人来接了。” 第537章 还不行吗 并不意外闻人诀提早得知自己前来高坪城,鼠属毕竟不是摆设,书易表情平静的让人护送,比起他的淡定,白檀激动之外多了丝忐忑,“你说,我们这样就过来了他会生气吗?” “你在担心什么?” “前头很乱吧?”白檀拍屁股下的座椅,“我听人说了,这场战打了八个多月,马上要结束了。” “是吧,要结束了……” 书易语气感慨,缓慢闭上眼睛。 白檀无奈的转过头去,拽拉出自己胸口的吊坠把玩。 …… 书易会擅自做主过来闻人诀并无多少意外,人的性子本来就傲,一直以来又抱着点“监督”自己的意思,这一次的计策他全程被瞒在鼓里,心中有怒气那是应该。 只不过,他以为人会继续消沉几日,没想过对方会这样雷厉风行的赶过来。 南邦联盟如今权势更迭快速,暗下里浪潮汹涌,途径那边过来危险太多,闻人诀不放心便亲自派出精锐前往迎接。 书易和白檀奔波了一路,到高坪城时两人都不太有精神说话,炎振负责今晚的守卫,等人车门打开,他亲自在外候着。 书易冲人点头,走上前简单说了两句,白檀跟在一旁,无精打采的打哈欠。 “都下半夜了,你们还是赶紧休息吧,房间都安排好了。”因为刀戈的叛乱,炎振自觉愧对书易,这一次人过来他贴心准备好了一切。 “嗯,是累的很。”书易没有拒绝,有天大的事情都得等天亮了再说。 “考虑考虑我吧!”白檀哀嚎着,一手朝天伸出,“可怜的我是凡胎肉体啊!” 连吞噬了晶核的异变者都在喊累!可见他这一路坚持过来有多么的痛苦。 “随主的房间也安排好了。”炎振换了个说话对象,声音立马冷淡下来,“先让人带您下去吧。” “闻人诀呢?”白檀站着不动,左右转了圈不见人影。 “王睡了,”炎振提醒,“您应该清楚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前去打扰。” 白檀撇嘴,一脸的不爽却又无可奈何,正准备跟着人走,黑夜里,零五从远处出现。 “随主。”见到人后,他先对着白檀行礼,起身后方才对着书易和炎振点头,“主上在房间里等您,随我去吧。” 闻人诀的亲卫是王域里最特殊的一群人,他们就算对着各方眷属都能不假辞色,但对着白檀,这个王身边目前唯一的枕边人却很客气,虽从本质上来说依旧疏离,但起码态度上让白檀很受用。 一路过去闻人诀的房间,白檀放慢了脚步,脑中开始思考要怎么解释,虽说路上信誓旦旦的告诉书易闻人诀不会上他的鬼当,但要是人真的只顾着生气呢? 这种决战的关键时刻跑到战场上来添麻烦,想也知道闻人诀会是什么脸色。 心中怀有那么丝不安,待亲卫打开门,白檀在门口犹豫了两秒才踏步走进。 闻人诀之前的确睡着了,维端这两天正跟他因为这个事情探讨,越来越长的睡眠时间加之身体上的懒散,无外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体内的神眼能量又一次异动,也就是说,下一次的融合近了,而这一次会沉睡多久没人清楚。 时机太不凑巧了……不过想起之前那次主人硬生生压制融合导致的身体虚弱受损到今天都没能恢复完全,维端说不出拖延的话,可眼前局势又如此,它忧虑不已。 “必须尽快解决手头的事情。”再一次,它在闻人诀睡前提醒。 大致算准了书易到达的时间,闻人诀上床眯了会,因为心中有事,这一觉睡的不怎么沉,中途莫名醒来,他干脆翻身坐起找了本书看。 白檀做贼似的探头探脑进来,闻人诀眼角余光注意到,没有出声。 “咳!”白檀用力踩地面想要发出点声响,只可惜地上铺着的毛毯让他的计划落空,两人毕竟有八个多月未曾见面,之前再怎么亲密现在都有些生疏,走到房间正中,白檀刻意加重自己的呼吸声,甚至挤眉弄眼了半天,只可惜,床上靠坐着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咳咳!”捂着嘴,白檀又用力咳嗽。 若是先开口,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房间较为昏暗,除却门后亮着的小灯便只剩闻人诀床头柜上开着的那盏,灯光下,男人脸上没戴任何面具,那张狰狞的脸白檀如今看去却很心安习惯。 “咳咳咳!” 一连几声咳嗽也没能得到点回应,白檀急眼了,走到床尾冲着人张嘴欲言…… 闻人诀头也不抬的出声:“去洗漱。” “啊?” “左边。”意简言赅的指明洗澡的位置。 白檀眨巴了下眼睛。 “衣服里面放好了。”这么说着,闻人诀还是没有抬头,手指动了动,翻过去两页。 白檀又望了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只好先去洗漱。 这一路过来他就冲洗了一次,早就觉的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在温水里好好泡了半小时,起来后他干脆连鞋子都不穿,光脚就往大床走。 闻人诀早已经将书放下,视线落在被子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八个月没有见过面,就连电话也只打了几次,白檀不知为何特别紧张,挣扎了好几分钟才爬上床去。 闻人诀一动不动的坐着,在人躺下的那一刻却忽然翻身过去,双手撑在白檀脸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人。 白檀懵了瞬间,立马就想起身,“你怎么了?” 侧身推了两下闻人诀的胳膊纹丝不动,白檀又仰面躺直了看人眼睛,结巴道:“怎……怎么了……” “你在怕?”闻人诀蹙眉。 白檀恐慌极了,“你想要做什么吗?” “还不到时候吗白檀?”伸出一手摸人脸颊,闻人诀平淡道:“虽然我没什么特别强的需求,但,你的职责总该履行。” “我不要。”白檀脸上血色褪去,他动了动手臂,颤抖道:“求求你……” “为什么呢?”闻人诀继续凝视对方,目光探寻。 白檀咬唇,“疼。” “可以克服的。” “不可以。”白檀大喊,待发觉闻人诀沉默后,他又害怕起来,“我害怕。” 闻人诀眯起眼,试探性的将手落到人胸口,果不其然,身下的人正随着他手的移动而痉挛般的抖。 “你不高兴了吗?”白檀见人不说话,异常紧张。 “接下来的时间,你都得呆在这个房间里不准外出。”闻人诀翻身坐起,中指轻轻点击被子。 白檀舔唇,双目湿漉漉的望着他。 闻人诀继续沉思之前的事情,很快就将白檀的存在抛到一旁,他要限制人的自由当然不是因为对方刚才拒绝了自己的求爱,而只因为真正的大混战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涅生的前线指挥中心还得往前推。 再带着白檀往前去肯定是不安全的,闻人诀不会考虑。 白檀不清楚这些,刚来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一幕吓的他马上要灵魂飘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么句命令,他委屈极了,“不是我缠着要来这边的,是书易他硬拉着我来做幌子的。” “我知道。”闻人诀漠然。 白檀虽然害怕发生那种事情,但看出闻人诀的兴致消失后他的胆子倒很大,为了唤醒闻人诀内心潜在的那么点怜惜,他使出手段,从被子下拉过对方的手指,摸索着将自己的手心贴上人的手背轻轻摩擦,“你就不能别罚我吗?我犯了什么错要被人拉着做大旗,一路上折腾的都要散架了。” “呆在高坪,这边最安全。”躺平闭上眼,闻人诀直接入睡。 白檀侧过身去看他鼻子,“安全的话,不如将我送到信城,朱阁他们不都在吗?” “听话。”久不用的两个字从闻人诀口中吐出,三分柔和,七分冷冽。 白檀立马就闭上眼睛不敢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仙女纠结闻帝和白檀的年龄,这是没必要的,从晶核能量出现后,你们就可以戴上修真或异能眼镜来看这本书了,所以几十岁,或者几百岁都不重要。 异变人类的未来是无限的,只不过需要一代代的洗涤积累。目前这一代是解锁的开端。 第538章 围点打援 星坠一一三一年三月中,涅生和圣鼎王域间的大战真正爆发,双方在左西平原一带动用了坦克和飞艇,在城市街道战中,涅生还派出了所有的异形军团。 双方都未执着于某一个城市的攻掠或守卫,圣鼎也未将所有的主力放在一起,除了正面战场上的大军对攻,侧面,圣鼎还将力量分为三股,看似在打辅助扰乱涅生的注意力,可实际上,“我与临水曾在一起生活多年,他的脾气我有些了解,他不喜欢着眼于身前,心思极深远,凡事都喜欢抓着结果来分析。” 书易顿了顿,缓声继续道:“眼前的局势想必也是一样。” “所以说才会有之前偷袭我们王都的那一棋?”潘之矣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那么现在,我们这边有什么绝对的弱点吗?” 损失了那六十万人,圣鼎可再也拼凑不出另一支大军去开辟西边战场,所以除了王都……两方如今在战场上可谓棋逢对手实力相当,还能有什么漏洞可钻吗? “弱点的话……”连夜赶过来,没休息几天书易就投入了战争前的准备工作,虽因为之前的计策伤心难过,但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再怎么恼火也要等这场硬战扛过去了再计较,若是王域都没了,他在意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不很明显吗?”目光转到闻人诀身上,他的口气怪异起来,“我们尊敬的王,不就是我们最大的弱点吗?”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炎振迷糊了。 书易心中还有怨气,因而语气带着点嘲讽,“要毁灭涅生王域,首要做的不是一个一个的去消灭眷属,这一点寒鸦不渡就想错了,他们认为涅生权利架构存在隐患,眷属们每一个都独揽大权,只要砍掉这些支撑王域的柱子王域就会崩塌失衡,这样想明显太过表面了,只要我们的王还在,眷属就不会缺,永远都不会,不是吗?” 闻人诀哭笑不得,书易的言语太过尖锐,但没有一个字是错误的。 可若换了以往,这样的话人是肯定不会说出口的,但现在……闻人诀只能忍耐。 “哦~”其他眷属还一头雾水,潘之矣却想明白了,拉长音调,他若有所思。 闻人诀坐在王位上,突然觉的屁股下的椅子太硬了,动了动身子,他半侧过身去,语气温和的说:“之矣,你有想法了?” “是,多谢书先生的提醒。”先对书易点头示好,潘之矣很快回过头来看向众人,平直道:“圣鼎明面上有意和我们拉开彻底打一场,但他们很聪明的将力量分为四股,除了正面战场上我们必须要防备的外,另三股力量一直虚虚实实的不肯和我们硬碰,最多打些袭扰战,之前我和大家想的一样,认为他们这是在牵扯我们的精力,不过现在看来,圣鼎的目标似乎不在正面战场上。” “这么说也不在另三处地方?”蓝岸端正坐姿,他是懒散不着调,但很会分时候。 “看来这三股力量确实是在扰乱我们的视线,却不是为了正面战场上的目标。” 联想起书易之前说主上是王域的弱点,向阳阴沉道:“难不成他们还想分出支队伍来偷袭温城?” 战争一爆发,闻人诀就离开高坪城亲自到了前线的温城来坐镇。 “可是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人?”炎振想不明白,“之前我们不是粗略估计过他们几边的人数吗,想要再弄出支队伍偷袭温城就得从圣鼎王域中抽调,可他们总共就留了那么点人马在后头,怎么敢呢?” “万一消息走漏,我们完全可以反抄了他们王域,冒这么大的风险在复兴这边和我们打,不是以小博大吗?” “会不会用成语?”蓝岸看向视频中的男人,忍不住出言讽刺,“不会的话,保持沉默也比惹人发笑好。” 他虽对很多事情无所谓,但就是看不上这些一步登天的人。 骨子里,他是不在乎家族声望,但本能的厌恶仅凭借运气就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何况季春是个只知道蛮干,下手又毒辣难看的男人,更让人不耻的是传闻中的那些消息……身为涅生眷属要什么得不到?可这个男人就是如此变态的喜欢找其他男人干自己,干完就杀……扭曲不可怕,但脏成这样就很让人恶心了。 “呵呵。”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鄙夷,就像在看一团垃圾,季春心中戾气被他激起,冷冷道:“以小博大不合适吗?那就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啧。”闻人诀抬眼扫过二人,眸色幽深。 “若再从王域中抽调人马,那圣鼎的防守就相当于虚设,冒这样大的风险来赌一盘,不符合冯舟一直来的谨慎,且仲勐不是那种会放任治下百姓不管的君王。”书易说完这句,盯着蓝岸和季春加重语气道:“得不偿失。” “还是先生有文化。”蓝岸嬉皮笑脸,季春却是没了声音。 “所以先生的意思到底是什么?”炎振有些着急,对明里暗里的这些口舌之争没太在意。 “三股力量中,有一股,应该是假的。”潘之矣给出肯定回答,“我们进,他们就退,我们退他们又进,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为了牵扯我们的精力才如此,现在看来,同样也是为了迷惑我们。” “那么这一支奇兵,我们要如何应付才好?”向阳对蓝岸和季春都很反感,二人的争锋相对他只旁观看戏,只要闻人诀不说什么,别说是吵了,就算两边开战他也能率部无视,“是否要将马巷镇和白头山的人马先调回来?” “不用理会他们,”潘之矣上扯嘴角,微微笑道:“到时候只能请王劳累,动动身子出去避一避了。” “他们来此只会扑空。”书易插话,“进入温城后发现王不在,他们一定会马上离开。” “到了该动暗棋的时候。”潘之矣和风细雨,“正面战场上暂时决不出胜负,但侧面,我们却能玩一场大戏。” 书易心中已有一些想法,但考虑到那些内幕,他思绪混乱。 潘之矣没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对他来说,战场上“赢”字代表一切。 “让暗棋说出三股力量中虚张声势的那一方,将应付那边的人马快速调出,联合另外一支队伍围住其中一股。” 闻人诀稍作思考后吐出四个字,“围点打援。” “没错,将他们逼入就近的城镇攻而不破,不怕圣鼎其他人马不动。” “一旦圣鼎在正面战场上的人马有异动,我们便要发动攻击。”潘之矣平静继续:“他们若要攻我们便退,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精彩!”闻人诀拍了下手掌,从椅子上站起,慢悠悠的在房内踱步,“圣鼎王域很像我以前在沙南茂林中对付过的一种变异象,因为体积庞大和无穷的力量,你无法一次将其杀死或击倒,只能一刀刀的在其身上增加伤口,慢慢放光它的血。” 圣鼎王域也是这样,无法一下将其击溃,只能不急不躁的慢慢打光他们的军团,让其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 星坠一一三一年三月下,大战进行到第十二天,涅生王域这边提早布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圣鼎侧面战场上的一股力量包围,这之后,一场围点打援被他们发挥到极致,三支游离在侧面战场上的队伍被打散消灭,从而影响到了正面战场上的圣鼎主力军团。 涅生王域这边盯的很紧,只要他们想分出人马去解救,他们必定主动发起攻击,而若是圣鼎干脆全军出击冲锋,涅生的蓝岸和向阳又会指挥着各自属部的军团后退。 没了三支袭扰的力量,涅生这边完全放开了手脚。 星坠一一三一年四月初,两方爆发了冲突以来最残酷的一场战争,涅生这边伤亡巨大,但因为没有侧面战场上的牵制,圣鼎更是被动,闻人诀从飞艇上下来时,战场已经被大致清理过,但仍就有很多尸体被凌乱堆叠着。 明明距离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可当双脚踏上地面,闻人诀还是闻到了枪火的硝烟还有血腥味的弥漫。 “王,这一战后,圣鼎再无占据复兴之力,只能退回自己王域。”潘之矣从容跨过脚下尸体,面不改色道:“统一东大陆,指日可待了。” 第539章 期待什么 莫兴阑再次清醒后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屋子,背对着他,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站着对身旁人吩咐什么,因为过长时间的混沌,他听的迷迷糊糊。 床上人的气息改变闻人诀马上就发现了,对亲卫说完该说的话,他慢慢转过身去,悠悠投注过视线。 “你……咳!”太长时间没有喝水,话一出口才觉沙哑,莫兴阑觉的自己的嗓子眼烧起来般疼。 “请喝水吧。”很快就有人发现这点,大步到他身边,弯下腰贴心将他扶起。 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口中的干涸让莫兴阑决定先喝水。 “感觉好点了吗?”闻人诀温和上前,微低头看向人眼睛。 “你……”对扶着自己的男人点头,莫兴阑先道了声谢,而后才转过头去打量靠近自己的人,“是什么人?” 浑噩中,他明明记得自己的爱人出现在自己身边,抱着自己怜惜的一次次帮自己擦汗,痛苦挣扎中,那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始终在耳旁,安慰支撑着他。 难道,是幻觉? 不……人的手心温度那样真实,他贴额对自己说的那些情话,现在还能一字不差的想起。 怎么可能是假的?可是,他要是真的回来了,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一定会守在身旁等自己醒来…… “我是他的朋友。”闻人诀温文尔雅,目光依旧落在人身上,“你生病了,我受他委托来照顾你。” 人吞噬的第二颗晶核当然是做过手脚的,若非如此,不可能拖上这么久不死,之前让舒六给的药水也是配置好的,从头到尾,这就是个陷阱。 这世上除了体内有神眼的他,还真就没人能救的了莫兴阑。 若非如此,蒋雄也不会拖上这么些个月,宁可日日陪着自己的恋人受煎熬。 要不是遍寻办法走投无路,人一定不会选择出卖王域。 如今,交易完成,他说出了三个侧面战场中虚张声势的那个,而涅生这边则利用这点设伏,打了场漂亮的反击战。 蒋雄一定想不到只是一个消息的出卖就能让王域一直以来的努力作废,在将那个情报说出来时他一定想过最差的结果不过是那支队伍被消灭,可那决定不了战场上最后的胜负,他根本没有想过涅生会利用这点设局,或许不是没想过,而是从做出决定的那刻起他就不敢往深里想。 “那他人呢?”莫兴阑觉的奇怪,他跟蒋雄的关系一直都瞒得很死,所以眼前这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又是什么人?跟蒋雄是伙伴还是朋友,蒋雄一定很信任对方才将自己交给他吧。 “他有些忙。”闻人诀再上前几步,扫过人全身观察他的脸色,就算动过手脚,那也是吞了两颗光核,虽有把握将人救回来,但还是花了他不少力气。 蒋雄将人送到这边三天,闻人诀在这间屋子就呆了两天半,这段时间里,他将大部分事情都推了。 “忙吗……”莫兴阑虽然理解但还是觉的失落,因而声音低下去。 “他照顾了你很长时间。”闻人诀温柔,耐心开导道:“我想他离开你,一定是迫不得已。” “所以……”刚还低落的的人瞬间抬起头,双眼亮道:“我感觉到的他在我身边,不是幻觉吗?” “幻觉?”闻人诀失笑。 亲卫从屋子里拖来椅子放到他身后,闻人诀施施然坐下,“当然不是。” “那这里?”莫兴阑有些忐忑,“是哪啊?” “我家。”闻人诀避重就轻,安抚道:“你放心住着,他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就会来找你。” “他生我的气了吗?”莫兴阑不安,“我这次是因为……” “他都知道了,”闻人诀沉声,无奈叹息:“但他怎么顾得上生你的气呢,你那样难受,他跟着痛苦都来不及。” “我……” 双手交握在一起,莫兴阑迟疑了很久,闻人诀耐心等着,终于人像是找到力量,鼓起勇气抬头,“谢谢你的照顾。” “不用这样客气。”闻人诀语气依旧柔和,站起身道:“好好休息,我相信他愿意看到一个健康的你。” “谢谢。”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莫兴阑做不到心安理得,虽然身子还是虚弱,但他坚持着从床上爬起,双脚踩踏到地面,一手扶着床柱,“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不管是打扫卫生还是洗衣服,您都可以吩咐我。” “那你得先养好身子。”闻人诀看出人的窘迫,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后转身出门。 潘之矣早在旁候着,见人出来马上行礼,一手往前示意。 闻人诀大步走在他前头,二人一块离开这处小院落,潘之矣边走边汇报事情,“圣鼎虽然退出复兴了,但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不少麻烦。” “他们将原有的权利阶层全部打乱,如今每个城市的利益范围都需要重新画圈,可我们对这些城市的情况完全摸不着头脑,若太过随便,只怕要引起混乱。” 顶上的肉只有这么一小块,要怎么分是门大学问。 “如今我们可没这么多的精力去应付这些大家族和商会。”潘之矣摇了摇头,表情阴沉,“圣鼎这次回缩是我们最好的追击机会,无论怎样,绝对不能给他们缓过来的时间。” “南邦那边最近消停了?”二人边走边聊,所有路过的人都远远避开来。 “北边如今也被我们吃到嘴里了,所有不安份的这次不得不老实,孙阳飞这人有些手段,很多刺头都被他暗中灭了门了。” “手段有,但心太大。” “是有些小动作,不过不到料理他的时候。”鼠属的情报,除了极少数外,剩下的书易和他都有权翻看,所以闻人诀说的是什么,潘之矣心中有数。 “有的东西,不是他能想的。” 对比起以前受人压制,如今的孙阳飞过的可谓潇洒,一人统领南邦诸城呼风唤雨,但人看到身边正在成长的朱阁心中不舒服,再怎么样,他虽权势大,但终究少了名份。 什么名份呢? 对涅生王域而言,只有将那眷属令牌拿到手,才真正称得上踏实。 否则,一切都如水中花镜中月。 孙阳飞想过东大陆统一后的情况,涅生王域到时候肯定要将眷属手中本就够大的权利继续扩张,毕竟地盘大了嘛,原来的划分肯定管不过来。 那么,等他成为眷属再管理南邦这些城市,到时候,他还需要将何人放在眼中? “和那些暂时压制着的人一样,不急于一时。”从闻人诀语气中听出不悦,潘之矣平静的劝了句。 “蒋雄那边,这两天可有消息?” “临水和冯舟都不傻,这次的事情他们只要细想就能知道是高层中出了问题,只不过要查到蒋雄身上可能还要点时间,”停顿了会,潘之矣侧头低声:“我们这边需不需要给点信号?” “不用。” 闻人诀揉捏了下自己的脖子,漠声:“这点时间刚刚好,足够在他们内部发酵。” “这颗棋子,您要伤的不仅是前线的军队,还有内部的人心吗?” “圣鼎强大不在团结吗?”闻人诀勾起嘴角,眸中阴冷,“要是这个像钢铁一样牢固的认知出现裂痕了呢?” “心生怨怼,不安,猜疑与憎恨。”潘之矣了然,“将崩塌的比任何信仰都快。” “不期待吗?”闻人诀幽幽问上一句。 “什么?”潘之矣迟疑。 “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纯粹到包容不纯粹。” “您好像并不期待看到崩坏?” 做了这么多,一步步将圣鼎逼上绝路,眼见马上要问鼎东大陆…… 可这一刻,潘之矣看着人的侧脸轮廓,心中突然生起个古怪想法。 闻人诀,他的王……好像很期待圣鼎能够挺过来。   第540章 兴师问罪 大战胜利后,白檀和一干留在后方的重要文职人员又被从高坪城护送着前往复兴城。 一路上,向来活泼的人忽然安静下来,三十一坐在副驾不断回头看。 作为贴身保护随主的亲卫队长,他担负着很大的责任,王虽然不太主动过问白檀的生活,但只要他们因为白檀的事情去汇报或联络,王总能表现出最好的耐心。 就冲这一点,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您怎么了吗?”眼看车子都开进复兴城了而白檀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三十一干脆转过身去,关心道:“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变化好大……”难得安静这么久,白檀喃喃着,像在自言自语。 因为是白天,就算前几天刚经历过战乱,但街道上还是能够看到普通居民在活动,就是人数不多。 “这是禁令还在,再等几天各项新制度都落实了,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侧头看窗外,白檀知道三十一以为他在说现在的城市不如以前热闹,这一次的战争虽然爆发在复兴城附近,但其实双方都未将战火燃烧到这座地球人类最大的城市中来,就算是圣鼎之前拿下复兴城用的也是里应外合的手段,对城市建筑的伤害并不大。 就算因为连续的战乱导致大量居民出走逃离,但千万人口基数的城市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冷清。 “我指的是……”说了一半对视上三十一的目光,白檀突然意兴阑珊,“算了。” 三十一并未在意他的言而未尽,恭敬道:“马上就到王现在居住的地方了,不如您先眯会?” 将圣鼎从复兴北方赶走,听从书易和潘之矣的建议,闻人诀很快将王域指挥中心挪到这座东大陆的中心城市。 “好。”没有拒绝,白檀虽然不想睡觉,但为了避免三十一的探寻视线,他还是合上了眼睑。 …… 闻人诀在十七区时住惯了院落,如今倒是不太习惯高楼,拿下复兴城后潘之矣和书易都忙的脚不沾地,和南邦城市扶持出的傀儡联盟不同,北方经过圣鼎的占领,旧的秩序被毁灭,但新的还没来得及建立。 将圣鼎王域赶回自己的地盘后,他变得慵懒起来,什么都不管,悠哉悠哉的在城中心找起合适的居住地。 复兴联盟中什么最多?商会。 “这些商会的掌权家族可比属下见识过的都要奢侈夸张。”炎振走在闻人诀身侧,打量着这个占地面积广阔的大型院落,“就跟古代皇宫一样呢。” “太大了也不好。”只有这一点,闻人诀不是很满意。 “您的亲卫是绝对看守不过来的,”炎振见缝插针,“这一次,您再没有理由拒绝组建护卫队了吧?” “啧。”瞥人一眼,闻人诀忽然停下脚步。 前方百米处,拐过长廊的一行人出现,白檀正低垂着脑袋走在最中间的位置。 “随主。”等人靠近,炎振微低头算是行礼。 白檀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只呆呆望着闻人诀半天没有动。 胳膊都已经抬起,说真的,闻人诀本以为人会像以前一样扑过来。 可是……两人对视快有三分钟,白檀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蹙了下眉头,他主动上前。 “我……”白檀可怜兮兮的盯着他,欲言又止。 伸出手去摸人眼睫,闻人诀口气很淡,“谁给你气受了?” “没有。” “那你是哪里又不高兴了?”玩完眼睫,他手指又上移,轻轻摸人额头。 白檀仰着脖子,脸庞有些红,“我头疼。” “嗯?” “就是头疼。” 王问出那句“谁给你气受了时”虽然平静,但一路护送着白檀过来的三十一仍很紧张,唯恐白檀说错半句话,那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和对莫兴阑的温柔不同,闻人诀对白檀时口气一般,“生病了?” “不知道。”白檀整个人都很低落,“你能抱抱我吗?” “嗯?”闻人诀有些讶异,手也跟着收回。 炎振离的最近,二人对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老实说,这一幕看着感觉很怪,和闻人诀以王和下属的身份相处久了,突然看到有另一个人这样无拘放肆的在闻人诀面前撒娇……真是微妙。 “我头疼!”加重这几个字,白檀抬头继续装可怜,“你抱抱我。” 一手穿过人腋下,身子下蹲,闻人诀当真将人横抱起,干脆利落的转身往回走。 白檀乖巧的将自己脸颊贴上,声音放的很轻,“你昨晚上在哪里?” “嗯?” “前天晚上也是……”注意到那些跟着的人因为闻人诀将自己抱起而离了一定距离,白檀稍稍加重声音,“你这几天,都守着谁?” 他有通讯器,得知大战暂时结束联系的就频繁了,以前闻人诀再不耐烦也会接通,可是这几天…… 从蒋雄将莫兴阑送来,闻人诀便忙着保他的命,自然没空搭理白檀。 也不知人从哪听到的只言片语,现在像是在兴师问罪?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白檀等了半天才听到闻人诀说这么一句,动了动身子,他咬住下唇,“那你为什么要陪在他的身边?” “白檀。”进屋子后,亲卫为他们把门关上,将白檀放到床上,闻人诀直起身子,“那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见闻人诀要走,白檀伸出一只手拽拉住他的衣服,“你是不是感到厌烦?” “嗯?” “一直以来,你都希望我顺从听话,我也一直在这样配合你,可是……”另一只手撑着床垫,白檀坐起身,“我也会有不安的时候。” 那样一只手能有什么力气?要甩开简单不过,但闻人诀停顿之后长叹口气,回身坐到床沿,“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心思放在情爱上,白檀,应付你就够了。” “我们聊聊好吗?”白檀还是没有放开手,固执的仰着头。 人的情绪有些奇怪,闻人诀感受出来,因而比平常要更包容。 任由人抓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到窗边,白檀伸手推开窗户,幽幽道:“三年半前,你带着我第一次来复兴城,那时候我忙着感慨这座城市的壮观,你却说,几年以后在这里称王的说不准是谁。” “你真的做到了。”盯着闻人诀,白檀表情逐渐复杂,“我觉的,你真的很神奇。” “白檀。”瞳孔微缩,闻人诀伸手摸上人脸颊,突然问了句,“你来地球多久了?” 记忆中,人应该长高了,他从未在意这些细节,但这一刻,从那双惶恐的眼眸中,他读懂了什么。 “六年多了……”掩饰般侧过身子,白檀将目光重新落到窗外,“你说,对他们而言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份不安和恐惧一直以来被他深埋在心底,但这一次随着涅生王域拿下整个复兴联盟,东大陆局势瞬息万变,白檀在旁注视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年。 星际中的曾经,慢慢的,恍惚到像是个梦。 他突然害怕起有一天彻底忘了来处,如果说一开始是不得不忘为了避免痛苦逃避无力感,那到最后,他是否会认命而麻木? “六年。”语气平静,但克制不住的身子微微颤抖,白檀舔过嘴唇,哑声道:“足够一个人遗忘另一个人死去的难受。” “你想家了?”闻人诀凝视着人,果断而直接。 白檀死死握着窗沿,手指用力到发白,头却轻轻晃了晃,“我只是怕他们忘了我,就算认为我死了,我也……” “抬起头。” “闻人诀……”听话的抬头,白檀嘴角努力上翘,他想笑,可憋了半天却突然哭出声来,“我想回家!” “……” “我真的想回家了。”   第541章 真相浮起 好不容易将人骗到床上哄睡着,闻人诀坐在床边默然盯着人看了大半个钟头,突然出声:“去把三十一叫过来。” 护送着随主到复兴城,其他人都去休息了,三十一却正襟危坐,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白随主的情绪好像崩溃了,这一路上他都陪着,就连在高坪城时也是寸步不离,王肯定要来问。 “你们先躺着吧不用管我。”队里的人来叫,三十一挥了挥手。 “王和随主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怎么可能现在来吩咐什么。”三十五看了眼门外,劝道:“一路上过来我们都没放松过,还是去闭会眼睛吧。” “不了,我再坐……”话说到一半,三十一突然站起来。 三十五虽背对着门口,但通过磁场能量感应到来人,马上转过身去。 零二在门外站着并未进来,扬声道:“王找你,跟我走。” …… 试了两次,闻人诀也没能将白檀抓在手心里的衣服拽出来,维端心识中“哼哼”两声,不太在意道:“这就是撒娇而已,您何必重视。” “白檀这脾气,”衣服拽不出来闻人诀就没法离开床边,侧了下身子,他垂下眼睑,“天大的事情睡个觉就忘了,能让他这样,一定是打到了痛处。” “可说到底,他不值得您这样费心思,除了钥匙的作用,其他的,他并未尽责。” “我说过,”声音轻下去,闻人诀冷淡道:“只有精力应付一个人,他既然答应了,我就要护他周全。” “可他现在被保护的很好,就连天眼……”维端不说了,留一颗天眼在白檀那,它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心中的问题更要重视。”转移视线到门口,闻人诀背靠上床沿,“莫兴阑和蒋雄能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没有沟通。” 他能这么去设计别人,自要防备自己的枕边人成为其他人的目标。 “蒋雄怎么能和您比呢?” “白檀单纯……”伸手摸人脸颊,闻人诀悠悠叹息,“不及时发现并解决好他心中情绪,迟早会让人钻了空子惹出大祸。” “主上。”三十一进入房间,扫到床上躺着的人影后放轻声音。 闻人诀“嗯”了声,“这次过来,路上可有发生什么?” “什么也没有。”三十一回答的很果决,“随主就是喊了两次累,要说起和平时的不同,那就是话少了很多。” “在高坪城里,除了你们,还有什么人见过他?” “您走后,随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什么人都没见。” “他跟什么人通过话了?”虽让人看着白檀,但通讯器并没有没收。 “没有,二十四小时我们都有人在随主近处,没有发现他和您以外的人通过话。” 闻人诀点了下头,“吃的穿的,都和以前一样?” “是。” “没让你们买什么?” “没有。” 维端“……” 问话到这,闻人诀不得不回头看沉睡的人儿,一时还真摸不准发生了什么。 “王。”潘之矣进屋就见这么个诡异气氛,等待半分钟,只能先出声行礼。 闻人诀挥手让三十一退下,目光还停留在白檀脸上,语气漫不经心,“怎么过来了?” “莫兴阑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将人送回蒋雄身边?” “不用。” “您是准备留着人继续威胁蒋雄吗?”虽说之前谈好了条件,不过反悔了又能如何?潘之矣相信自家王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名声。 “交易是公平的,他带来的足够了。” “那……”潘之矣不解。 “我是为了救他。”从白檀脸上移开手,闻人诀扭头,“这时候把人送回去,他活不了。” “您的意思是圣鼎不会放过莫兴阑?” “放过了要如何对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交代?”轻笑一声,闻人诀本想起身,在感受到阻力后无奈坐下,他差点忘了白檀还拽着自己的衣角没放,“你想说他无辜?那些因为他而死在战场上的人同样无辜。” “可,仲勐不像是会迁怒的人。” “他堵得住王规却堵不住道义。”闻人诀慢条斯理,“王域不是帮派,他要想对万民交代,很多事情就不得不为,由不得他自己的心意。” “就算这样,您要现在不把人还回去,蒋雄会恨死我们。” “他要还能活着……”床上熟睡之人翻了个身嘟囔着说了句梦话,紧拽着他衣角的手终于松开,闻人诀立马起身继续那句未完之言,“以后自然会感谢我们。” “说来,他也算得好汉。” “仲勐身边几位大将没一个是窝囊的。”闻人诀说着打了个响指,门外站着的亲卫马上走进来,他吩咐一句,“将二楼书柜上的那个紫色盒子拿来。” “随主怎么了吗?”潘之矣很会察言观色,看出闻人诀注视白檀的目光不太一样。 “想家了吧。”随口回答,闻人诀走到沙发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潘之矣走了两步跟上,闲聊般问了句:“星际?” “嗯。” “我们迟早都要去的不是吗?”眸光阴寒,他说的意味深长。 闻人诀背对着人耸了耸肩,仰头将水全部喝下。 亲卫从楼上下来递上盒子,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后闻人诀重新走回床沿,弯腰替白檀套上手环。 潘之矣默默看着,适时问了句,“他家里带来的?” “朱阁他们要来了,有需要的你这边全力配合。” 没有回答,闻人诀平缓下了令。 “是。” …… 先是东线失算,六十万兵马被人设置陷阱逐步蚕食,后是正面战场上失利,被人一路从复兴北方打回了自己的地盘。 圣鼎王域从建立后未曾连续遭遇这样大的败仗,王域内气氛糟糕透顶。 冯舟和临水顾不上自责难过,从战场上撤离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反思,反思这场战争中那些被他们忽略的点。 “破局的开始是中线人马被包围。” “上中下三线人马确实已经引得涅生三支人马跟着移动,按理来说,就算他们后来反应过来我们的目标是他们的王,也不应该如此大胆的去直接包围其中一支。” “除非他们知道我们三线人马中有一边是在虚张声势。” “就算如此……”临水阴沉着脸,“他们不敢确定是哪一边,正常来说都会选择先返回去保护闻人诀。” “除非他们能够确定,而且还是一早就确定了。” “说来,真一早就看出我们的目标是闻人诀的话,那么猜出我们有一边是假的也不奇怪,毕竟兵马数量在这里,都到了这步,我们谁都瞒不了谁。” “就算看出,那时候行动也来不及了,我们最早设计的不就是如此?就算偷袭失败斩不了闻人诀的首,也要牵制住他们战场上的力量。” 以冯舟和临水的能耐之所以一开始没看出这是场围点打援,就是因为他们相信涅生那边无法提早做好这么多的准备。 只可惜…… “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盯着临水,冯舟沙哑嗓音。 二人这一路上来都在沉思,这时候的沟通意味着某种确认。 “有人给了涅生那边情报。” “能提早布置下这么多事情,时间还应该很早。” 而从谋略部署上来说,级别越高的人,越早会得知相关的一切。 也就是说…… “仔细看涅生的三次围歼,情报的走漏应该是一开始……” 你一言我一语的流畅对话到这里停顿,两人不约而同沉默,彼此对望,目中皆是难以接受的绝望,“是高层。” “当日在场的……”临水捏紧拳头,咬牙道:“都是我们最早的兄弟啊!” “究竟是为什么……”冯舟同样接受不了这个推测,然而二人心中都明白,这次的事情没有别的可能性,就算痛彻心扉,就算愤恨失望…… “不管是谁都要尽快将他找出来,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留这样一个人在王域太危险了!” 第542章 星辰似你 白檀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醒来后就发现手上多了什么,在唤出熟悉的光影小熊后他发了半天的呆,想起睡前拉着闻人诀哭着说想家,还鼻涕眼泪的一起流…… “太尴尬了!”双手抓扯上自己头发,他哀叫了两声有点无地自容,说到底情绪的失控有时候真的不需要什么因素,或许只是积压的久了,临从高坪出来时他只是听到了仆从们的两句议论,说东大陆很快就只有一家了,还说晶核能量出现后局势变的太快了,要说这么几句话完全跟他五关,可白檀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起自己来地球这么些年,星际中是否完全的物是人非,要是家里人以为他死了,那么六年时间,是否足够他们从悲痛中走出来? 记得冷漠曾经说过,人真正的死亡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记得你,白檀只要想起自己未来要死在这样一个角落,胸口那股憋屈气怎么也压不下,同时还伴随着绝望。 为什么忍了一路到闻人诀跟前才发作? 说到底因为那层关系,白檀将闻人诀当做亲人,就算一开始迫于无奈为了生存,可六年时光啊,大部分时候二人都同床共枕,就算是条狗也能处出点亲情来……好吧,说闻人诀是狗这点,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摸着手环,他有些出神,亲卫在后跟着,不时提醒他要注意脚下。 “他就在前面是吧?” 哭归哭,白檀没想过闻人诀能为自己做什么,对人突然将手环还给自己,他还是很意外的。 这,是不是说明初见时那个冷血残忍的阎王有变化了? “好几位眷属过来,王跟他们应该在商议事情。”三十二回答的同时给了他暗示。 白檀点了点头,“那我就在外面等着。” 拿下整个复兴联盟,意味着王域内的眷属势力要重新划分,闻人诀手下没个善茬,书易和潘之矣对这点已经讨论了数次,但问过闻人诀后,他们还是决定先对下面放点风声,看看蓝岸等人的反应。 闻人诀的意思和书易相反,按照书易的想法是有意将兔属和羊属两边调动到复兴联盟这边来,闻人诀却有意将新组建的几个属区划立到新的地盘。 “将整个复兴联盟这样多的城市交给两个新组建的属区管理,是不是太过草率?”果不其然,向阳先提出了不同看法。 黑虎虽没有言语,却在一旁点了头。 闻人诀手指夹着烟,轻扫了潘之矣一眼。 潘之矣懂他意思,很快接话道:“对猪属来说却是很合适的,没有朱家联合一众大家族,孙阳飞怎么坐稳的南邦诸城?” “猪属划立在这里,相信大家都没意见……”蓝岸慢悠悠的,斜目看向季春,“就是鸡属,怕没这个能耐可以坐稳吧?” 季春很淡定,面对挑衅不言不语,他又不傻,看的出来这次的划分主要还是闻人诀的意思。若是王的意思,那么他们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朱阁从南邦撤离后,猴属入驻辅佐孙阳飞。”闻人诀看向徐塘,话音带着冷意,“孙阳飞应该会麻痹你,但我希望你心中清楚谁才是主,等到圣鼎那边再也蹦跶不起来了,他孙阳飞也该下场了。” 这种级别的会议上,闻人诀当真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杀意。 从一开始孙阳飞就表现的过于贪得无厌,这样的人是不知道底线在哪里的,仅对他不停的运作希望得到眷属令牌这一点,闻人诀就起了杀心。 “是。”徐塘和百侯不一样,从底层一路爬上来,他经历过的权谋斗争非百侯这种一步登天之人可以想象,闻人诀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请您放心,我会好好融入他的圈子。” 三言两语压制下争议,闻人诀甚至没有直接对蓝岸等人说什么,只看他随意的姿态和漫不经心的语气,向阳等人就选择了闭嘴。 …… 因为手腕上的“噜噜”,白檀的表情有些怪异,独自一人坐着,不时就笑上两声。 要不是跟着久了有些见怪不怪,三十一都想请医生来看看人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 散会后闻人诀先出房门,一众眷属在后跟上,向阳一人走着周身气场阴沉,蓝岸倒是从始至终笑模样,就算这次的蛋糕他们没能分上。 “闻……人诀……”一看到人的身影出现,白檀就兴奋的大叫,再转眼瞥到后边跟着的那溜人,他的声音立马小下去,到最后一字时已细如蚊蝇。 “嗯?”闻人诀挑眉看人蹦跳,隔着一定距离,白檀像只变异兔。 “那什么……”见一群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其中第一次相见的男人更是充满了探究,白檀相当不自在,犹豫着上前低声:“你还在忙吗?” “怎么了?”闻人诀语气温和的询问。 左手抓着右手腕上的手环,白檀抬眼看后边那群没自觉的男人,表情纠结,“下午朱阁他们要来吗?” “嗯。” “他们这次来还走吗?” “不了。” “这样啊……”一问一答,白檀又看一眼,就见闻人诀身后站着的那几位还是没动,他有点急了,伸手拉闻人诀衣摆,“下午我想出城去接他们。” “好。”看出他想说的不是这些,闻人诀耐心等着,可人还是没有将想说的说出口。 “你们不忙吗?”白檀磨蹭再三那群人还不走,他忍不住,不过语气还算客气。 向阳有点意外他的发作,抬头扫了他一眼,目光深沉难辨,到底迈开脚步走了。 蓝岸笑眯眯的耸肩,口中叨咕着,“急眼了急眼了。”走的同时还拽了下木头似站着的炎振。 好不容易等到一群人全部散开,白檀举起自己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闻人诀,“你把它还我了?” “嗯?”闻人诀歪了下头,白檀眼中光芒太过明亮,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谢谢。”轻声道谢,在人反应过来前,白檀忽然踮起脚,双手抱过闻人诀脖子,直接将自己的唇贴上。 闻人诀愣了片刻,身前的人就像阵风一样消失在原地。 “还不错。” “什么?”维端有点看不懂,也不明白他站着突然冒出这三个字的意思。 “眼睛。” “什么?”维端茫然。 闻人诀若有所思的自语,“原来会更漂亮。” 早从一开始他对白檀留意就是因为人的那双眼睛像沉淀了星海一样明亮纯粹,没想到在特定情况下,会比记忆中的更漂亮。 …… 下午白檀跟着书易出城接了朱阁等人。 当初离开复兴城,朱阁和吴明哲等人都是背水一战,他们仅因为自己的缘故就牵扯上了整个家族,在南邦时不是没有受到亲人的质问,可他们都顶下来了。 但毕竟谁也没把握是否还能归来,好在……闻人诀没有让他们失望。 不仅让他们重新回到这座城市,还是以君临者的姿态。 彼此叙旧,白檀因为朱阁手头上的事情多没有久留,在简单问候顺便和柳清河等人都见过后,他便告辞离开。 东大陆这一年来都不太平,战火连续不断,这次平原大战,圣鼎王域败退后随着涅生王域的休整,貌似能够过几天和平日子了。 朱阁几人也就刚来的那几天忙,过两天手头事情空下来后就找了白檀玩,这帮人说到底还是年轻心性,就算独掌一方大权,闹起来还是让下边的人头疼。 白檀可算找着同伴了,一天活跃过一天,闻人诀不声不响的看着,不管他们如何折腾都没插手。 就这么的,安静了大半个月没有动静的圣鼎王域中突然有条劲爆的消息传出。 四大将中的蒋雄不知为何,被仲勐给处决了。 “听人说,是被直接砍了头的,那血啊,喷溅了一地。”江伟大做了个手势,同时摇了摇头,“可惜了,那是大陆上绝顶的高手啊,死的窝囊!” 第543章 虽死何惜 打完最后那个电话,蒋雄将涅生王域送来的传讯器捏的粉碎,他对莫兴阑有爱更有愧疚,如闻人诀所说,他无法为对方决定生死,而且只要想起莫兴阑痛苦的样子,想起他为何要走到今天这步……蒋雄心中便如蚁噬般密密麻麻的疼。 他没想过能隐瞒太久,因为清楚自己同伴的能耐,他心中早有过准备,从高高在上的荣耀到受尽人唾弃鄙夷。 只是偶尔的,他也会抱那么丝侥幸,甚至设想过若没有暴露,日后在战场上一定要加倍拼杀回来。 直到深夜被重兵包围,目睹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看他们防备的将枪口对准自己,蒋雄终于从恍惚的梦境中醒来,从出卖那个消息后,他的精神就没真正醒过,直到尘埃落定的这刻,在握紧拳头又松开后,他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奉命来拿他的亲卫队长也未催促,安安静静的等着,待到他起身动作缓慢的穿好衣服,人亲自上前为他戴上手铐。 一路跟着走到旁边的大楼,明明只有百米,可蒋雄愣是觉的走了大半年般遥远。 临出房门时有人想给他戴脚铐,被那个相熟的亲卫队长给制止了。 穿着亲卫服饰的男人面露悲伤,无声摇头。 气氛沉闷而绝望,感染了现场所有人,蒋雄走到楼下时仰头看了眼夜空,天上星星稀疏,他眨了下眼,有亮光滑过脸庞快速消失在他发间。 其实无论怎样,他只会打那一个电话,那之后不管闻人诀是不是还要继续威胁,他都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王域的事。 可是怎样呢? 这点还重要吗?有意义吗? 僵硬上扯嘴角,蒋雄目光颤动,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 对冯舟和临水来说,推测出战败的细节再猜测出那么个人的存在,接下来要找出对方并不困难。 只要仔细调查那日在场的人最近几个月的动向,再一个个的单独聊过去。 彼此都是相熟了十多年甚至二十年的兄弟,很多从穿开裆裤起就一块玩,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能建立这样庞大的王域,他们中谁没从鬼门关里闯过几次? “可是为什么……”直到确切的答案出来前,冯舟和临水都瞒着其他人,郝强知道消息后愣了大半天,后冲动的提着把刀就要来找冯舟算账,他压根不相信蒋雄会出卖王域,可是怎样呢? 找到两位先生无非是看到那些确凿的证据。 且今晚重兵包围,若蒋雄是冤枉的,前头早就闹出动静来了。 “究竟是为什么……”喃喃着,昏暗中他无数次问自己。 就因为一个男人?所谓的爱情?就能将自己的兄弟,自己下边的兵将推到屠刀下枉死,蒋雄于心何忍呢? 他们曾经发过的誓言,流着血泪也不放弃的那些坚守,现在看来又算什么? 如此脆弱不堪的吗? 那大家坐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郝强性子本就冲动,比起其他人他心中的难过要更多的表现在脸上,若不是有古知秋死死按着他的手背,怕他早就冲过去让人给个交代。 “我们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诺大的会议室没有开一盏灯,仅有外边走廊上的光芒从门口透进来一点,郝强侧头去看古知秋的轮廓,悲痛道:“我相信他能为了我去死,我相信他可以为了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去赴死!可是为什么,他要出卖王域?真的……有那样重要吗?” 张了张嘴,古知秋想安慰两句,可是太过徒劳了,手心下碰触着的那只手掌在抖,死寂般的会议室中其实坐了不少人,可如今这帮男人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他能劝什么呢?毕竟比起他这个后来者,郝强和蒋雄这帮人是从幼年时期就一块过来的,他们从镇子里没人管的野小孩走到今天,从捡拾垃圾互相抱着取暖到今天,他们共同经历了太多。 就算只少一天的参与,他也没这个资格开口。 “咚咚” 门虽开着,但带人过来的亲卫还是敲了敲。 房内无声没人应答,但角落处的灯却亮起了一盏。 蒋雄一直在昏暗中摸索着走动,因为这点近距离的光亮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后,会议室内的灯就完全打开了,而身后的门也被人无声关上。 “王……”抬眼扫去,五十多平的会议室中除了仲勐,王域的核心人物全都聚齐。 蒋雄拍了拍自己衣摆,抬手还想理领口,只可惜手铐限制了他的行动,还因为他的走动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 “不是下午刚散会吗?”若无其事的,他温和打起招呼。 倒不是要装无辜,而是心中做了决定,他希望记住这些人正常的注视,而不是厌恶的满是仇恨的,那样就算死,他也得不到解脱。 又或者,他早就已经失去了解脱的资格。 “你爱他吗?”姜孝死死盯着人,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蒋雄缓慢转过脑袋,认真看姜孝的样子,“爱。” “那你爱我们吗?” 毫无迟疑,蒋雄沉重:“爱。” “是吗。”没有怀疑蒋雄的第二个答案,姜孝注视着人很是平静,“只是要你取舍,你选了前者,对吗?” “我本以为有机会可以弥补过错。”蒋雄只盯着姜孝,他要在这个人还愿意对自己开口的时候,记下他。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去方家偷肉吗?”刘杰嗓音嘶哑,放在桌面下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记得。” “你说过,不希望有人再饿肚子。” “是啊……”蒋雄转了点方向,开始认真记刘杰的眉眼,“我们努力了这样久,应该……让许多人摆脱饥饿了吧。” “许多。”云淡风轻的四个字,刘杰的目光缥缈起来,“记得那时候我跑的最慢了,被他们院子里的狗给咬住,是你,将我从狗嘴里扯出来,你说什么呢……这些年了,你一直还说我是你从狗嘴里捡来的。” “你别生气。”蒋雄停顿了片刻,努力出声,“我再也不这样说了。” “我没生气……”侧过头去,刘杰撑起一只手挡住半边脸,“我只是突然怀念。” 泪水滚烫流进手心,刘杰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像是一个神圣的仪式,蒋雄知道人想说的已经结束,闭上眼睛等待另一个人的开口。 “雄哥……”姜承明咬着牙,怒目相视,“我们在你眼中这样不堪吗?” “是我忘了初心。”蒋雄垂下手,徒劳的想遮掩手上冰凉的铐子,“和你们无关。” “我们可以换命,却不能让你吐露心声,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失败吗?” “是我犯了王规,”蒋雄双膝跪下,对准仲勐的方向,“成了你们最讨厌的样子,我不是无法面对你们,说到底,我无法面对的是自己。” “我他妈只想问你一句!”挥开古知秋的手,郝强三两步跑到人跟前发狠的将人从地上拎起,“若是今天没有查出你,你是不是还要把我们几个送到闻人诀枪口下!那个男人对你而言真就这样重要吗?重要到我们去死都没有关系?重要到你忘记自己从垃圾堆里挣扎着活下来想要做的!重要到你……” 深吸一口气,郝强压下泪水,“这样让我们痛心,让我们一遍遍怀疑自己,怀疑我们走到今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他妈的究竟明不明白,”语带哭腔,郝强嘶吼,“一场战争的结果远不如你的背叛让我们绝望!你究竟怎么想的啊?怎么想的你要这样做?你他妈的!” 用力将人甩出,郝强追上去狠踹一脚,目眦尽裂,“把我们的兄弟还回来,听到没有?!我郝强能换命的兄弟怎么会是你这样的窝囊废!” “你要说一句你看上他,你要说一句你喜欢那男人,我他妈死也要把人从闻人诀手里救出来!” “你怎么就……变成了这鬼样子!” 第544章 何所畏惧 被扔出去又踹了一脚,蒋雄眉也不皱的从地上爬起。 郝强虽在施暴,但下垂着的左手却无法克制的抖,他是恨是气,但更深的还是无力。 一同经历过饥饿和屈辱,也获得过尊重和荣耀,这一路走来到万人之上,他们不是没有过彷徨和迷惑,然而每一次难关他们都能咬牙挺过,再痛再看不到希望,他们最起码守在一起。 可是,被迫站在这样不堪的真相前,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走到今天心中所坚守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绝望的地方,他找不到一个发泄口,他无法将满腔的怒火和悲伤发作到罪魁祸首身上。 因为他们曾是兄弟,是可以换命的兄弟,一起守卫过自己身后的土地和百姓,朋友和亲人,更一同构造过信仰。 “郝强。”冯舟出声,微微摇头制止他的下步动作。 仲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闹剧”,直到现场暂时安静,他缓慢的从椅子上起身。 郝强心有不甘,然而他又不知道该继续做什么,注意到王位上的男人站起,他忽然紧张起来。 倒不是怕仲勐责怪自己之前的动作,而是突然担心起蒋雄的处境。 跟随男人这么久,郝强很了解对方。 对仲勐来说什么是绝对无法原谅的?不是战败,更不是顶嘴,而是背弃。 背弃信仰,背弃同伴,背弃……自己。 “你跟莫兴阑在一起之初,是你强迫的他?” 见仲勐走下来,蒋雄忙爬起身重新跪好。 走到今天这步,他已经没什么可后悔或辩驳的,只是,他还是恐惧,倒不是担心即将受到的惩罚,而是害怕看到身前男人的失望。 屏气凝神,他等待着王域之主对自己的责问,然而片刻沉默后,仲勐却问起了莫兴阑,这段让他无法说出口的感情。 “是。”因为过于苦涩,蒋雄低垂脑袋。 仲勐出拳很快,现场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挥拳打上蒋雄侧脸,直接将人打翻。 临水不自觉惊呼,短促的一声,很快又收住。 懵了瞬间,蒋雄倒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等稍微恢复些神智,他又重新爬起来,端正跪好。 冯舟皱眉,然而望着仲勐背影,最终无声。 郝强被这突来的一幕震惊,本能的就想上前,然而接触到一旁姜孝的目光,几位同伴都冲着他摇头。 心中不好受,他扭过头去看古知秋,对方同样冲他摇头,表情黯淡。 “确定关系后,你一直把人放在外面不管不顾?”没问通敌的细节,仲勐的第二个问题还是关于莫兴阑。 蒋雄虽被打,心中却从未有的通透,他明白仲勐问这两个问题的含义,这一刻站在他身前的不是什么王域之主,仅仅只是他的兄弟。 直到这一刻,仲勐还将他看作兄弟。 他却……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定更失望。 “是。”比起之前那声,这一声他说的艰难,不仅是因为让仲勐失望,而是这样的时刻,蒋雄又想起了莫兴阑。 同样的,一直以来,他一定也在让对方失望。 哪怕多那么一丝的承担……也许事情就到不了今天这步。 仲勐挥出的拳头并未收敛力道,蒋雄重新跪好,上半身却一直在微微的抖。 没有任何停顿,在人出声回答第二个问题后,仲勐又打了一拳。 这一次,换的是右脸。 同样的,蒋雄摔趴出去,只不过比起之前,重新爬起的间隔时间长了不少。 且起身后他再三忍耐,还是从嘴角涌出血液,低咳两声后张嘴吐出了几颗断牙。 姜承明握紧双拳,蒋雄第二次被打飞就落在他脚下,那一瞬间他都弯下腰去,手也伸出,刚要碰触到人才想起人做出的事情,想起自己如今的立场…… 狠了狠心,他重新坐回去,甚至撇开头故意不去看,但不自觉的眼角余光一直追随着,是失望难受,但无法控制的,还是忍不住担心。 仲勐挥打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好半天才收回,他平静注视着努力爬起的男人,低沉道:“我仲勐的兄弟一向敢作敢当。” 耳中嗡嗡不停,蒋雄甩了甩头,一声不吭的重新跪好。 “你走吧。”良久沉默后,仲勐背过身去。 “……” 郝强愣住了,古知秋重新压住他的手背正试图安抚他,在场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即将到来的结局,然而出乎预料的,仲勐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郝强的没脸没皮,古知秋和人相处最多,他了解对方眼中的情绪,知道人虽然失望透顶,但真到要杀死蒋雄的时刻,没准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毕竟再怎样,他们之间的多年感情还在…… “王?”临水诧异万分,蹙着眉头喊了一声。 姜承明同样震惊,目光从蒋雄身上转移到了仲勐后脑。 “走。”毫无动摇,没管房内其他人发出了怎样的声音,仲勐沉声。 “王……”临水加入的还要晚一些,冯舟却是从一开始就陪着蒋雄他们从镇子里走出来的,可以说,如果行,他愿意代替蒋雄受任何惩罚,但在考虑个人情感问题前,他还是王域的先生,必须将理智和规矩摆在前,因而只能出声制止,“此次战场失利,那么多人往死,您准备如何对下边交代?” “蒋雄,”看似平静的王者因为念出这个名字而白了脸,然而背着身,没人能看到他的神情,他平稳继续道:“因战场指挥失误,被处死!” 话语虽简洁,在场人却瞬间明白其中深意。 王这是要明杀暗放,蒋雄是得死,只不过要换个罪名,而且金蝉脱壳,说到底到最后仲勐也没能下杀心。 “您觉的这对那些死去的士兵来说公平吗?”心中虽也不愿意蒋雄去死,然而冯舟仍得尽到自己的责任。 郝强目光挣扎,人都站起了,可愣是挤不出声音,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是该帮着冯舟劝,还是求情同意留蒋雄苟活。 “王域接下来还要面对战争,若将真相摆出……”仲勐仰起头,冷静道:“只会动摇军心。” 若这么解释当然也能说通,然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究竟为的是什么……每个人的想法或许有不同,然而这一刻,郝强包括姜孝等人全都选择了沉默。 “王……”因为牙齿被打落,蒋雄说话变得含糊,他高抬着头,死死盯着仲勐后背想要说什么,仲勐却先一步打断了他。 仍未转过身,仲勐扬声问了个和郝强类似的问题,“莫兴阑还在闻人诀手上,如果你没有暴露,是不是还要被他利用到最后?” “我只会出卖自己的良心一次,就这一次,我想为他争一丝的生机。”蒋雄没有迟疑,“我对不起他,现在我也对不起您和王域。” 仲勐身板笔直,在蒋雄复杂目光下抬起手,房间角落站着的亲卫立马上前将人拉拽了出去。 直到房门被重新关上,刚劝阻不成的冯舟跪倒在地,哑声道:“闻人诀毒辣阴沉,行事不择手段,若要跟他敌对,您还得冷血才行啊!” 冯舟当然不是想仲勐杀了蒋雄,他说这些话是为了王域能够改变,日后不在涅生手上再吃这样的亏。 “是啊王……”余浅平曾被人耍的团团转过,清楚闻人诀的心机之深,“那注定不是一个能通过正常手段打败的敌人,我们曾说寒鸦疯狂,但涅生其实比他们更恐怖,因为比起寒鸦不渡,涅生骨子里都是冷的。” “闻人诀善于玩弄人性之恶,要想防备他,唯有将我们自己的心也冰冻。”古知秋深吸一口气,发自肺腑道:“他不是人,所以我们也不能是人,只要我们还拥有人心和人性,就一定会被他算计。” 这就是涅生的可怕之处,闻人诀是放权,是不管王域,是看似无害,但人沉默的每一秒钟,你都不知道他究竟琢磨了什么。 甚至于目光相对之间,他或许就布下了十个不同的局等着你钻。 不动声色却阴狠致命。 仲勐曾和人有过短暂接触,仅从印象来说,没人挑明身份的话,闻人诀就是个低调的容易相处的普通人。 但那一定是对方想要表现给他看的那面。 形势到今天已经不容乐观,拿下复兴联盟的涅生真正变成了庞然大物,再想反击甚至击败对方,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于,完全被对方吞噬。 “请您,”对视一眼,冯舟和临水齐齐将头磕到地面,坚定道:“一定要从今天开始下决心。” 两位先生起头,其他人自然跟着下跪。 蒋雄是他们的兄弟,放过也就放过了,剥夺对方的身份和荣耀,其实是比死更重的惩罚,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更为残酷,因而必须从心开始武装。 面对众人的劝谏,仲勐目露悲凉,长叹一口气,他轻声询问:“我究竟为何要做这个王?” “……”冯舟、临水包括姜承明等人全数抬起头。 自嘲似的扯起嘴角,仲勐一字一顿,“多年以前,你们说王要懂得权谋,那倒也罢,可今天的冷血又要从何说起?” “王是天下人的王。”字字用力,仲勐语重心长:“天下人谁的血不热?” 作者有话要说:“王是天下人的王,天下人谁的血不热?” 有的人会因为敌人黑,自己也染黑去和人相杀,还有一种人,到死也不会变了初心。 你可会因为别人而负了自己最初的信仰和坚守呢? 第545章 孤烛流离 蒋雄被人从会议室中拉出直接蒙上了眼罩,一路被推搡着到地下室,亲卫打开了他手上的铐子却限制了他的自由。 一个五平米大的特制铁笼在他身前关上门,蒋雄笔直站着没有动,等到脚步声远去,他才掀开眼睛上蒙的黑布。 昏暗潮湿的环境,只有远远进来的拐角处有盏微弱的挂灯,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像场噩梦,他若是肯挣扎,路上应该就能逃脱,毕竟押送他的亲卫数量不多。 可是…… 有什么意义呢?对他来说,从仲勐背过身去的那刻,叫蒋雄的这个人就不存在了,他如今活着却不如死掉。 漠然坐到地面,蒋雄低垂着头让自己适应此处的死寂,他既没有大吼也未大叫,就算中途有人出现巡视,他也未曾问上一句,明明仲勐说了放他离开,却为何要将他关押在此处。 这些都不重要,他不在意,就算一坐两天且没人来送食物,他也未曾动过四肢,原来粗犷有活力的面容如今了无生气,就像具尸体。 …… “王既然不杀雄……”哥字马上就要出口,刘杰脸色难看的收回,重新道:“不杀蒋雄,为什么不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拿着手电,姜承明走在前,“怎么戴罪立功?” “他不是给闻人诀做了内线吗?干脆我们来出反间计,通过蒋雄放出假的消息,配合着设套给涅生那帮人钻。” “蒋雄说过,他和闻人诀约定过只做一次,且他也只会做那一次。” “就说改变主意了不可以吗?反正莫兴阑还在他们手上,蒋雄会改变主意也正常吧?” “你当闻人诀像你一样傻吗?”没让看守地下室的人带路,姜承明奉了命令只带了当时在一起的刘杰同来,因为不熟悉地方,他走的有些慢。 “怎么说啊?”刘杰并不生气人的说辞,实事求是,他觉的姜承明的脑子要比自己好用。 “这次我们吃了败仗,王域中的人怎么可能不倒查,要是倒查怎么可能查不出问题,以王和两位先生的本事找出蒋雄也不奇怪,就算蒋雄不坚持只做一次,其实闻人诀也不会再信任从他这里得来的消息。” “哎……”前头就到了,刘杰只能收回下面的话叹息一声:“是这么个道理。” 要真的能玩反间计,怕等不到他提出,两位先生和王肯定有过考虑。 放人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处置了。 …… 揭开眼罩只呆了半天,蒋雄便又将其戴上,之后便如老僧入定,再也不动。 姜承明和刘杰打开铁笼,见人像雕像般没有反应,互相对视一眼,刘杰上前将人从地上拉起。 蒋雄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不过他不曾在意,不论来人是谁,想做什么,他都随意。 眼看相处十多年的兄弟成了这副样子,姜承明痛心无比,一路无声将人带出又关进车里,车子在两辆运兵车的护送下开出圣城,姜承明做主再往前开了半小时,直到拐上去马武镇的路。 蒋雄被人从地上拉起后又抓着胳膊带出了地下室。 来人未曾发出声音,从脚步判断,他知道前头还有一个带路的,两个人带着他走了段路,后又将他塞进一辆车中。 明明双手自由,但他没有揭下眼罩的意思,感受着身下的颠簸,车子外从吵杂到安静,他猜测了下,大概是已经出了圣城。 这是,真的要将自己送走吗? 未有侥幸逃生的喜悦,他忽然很想回头,他希望能够记住这条离开的路,他日或许还能以另一种方式“回家”。 从车中下来,姜承明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刘杰同他一样,二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真到了这一刻,他们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因为压抑,姜承明点上烟,刘杰抽不来这玩意,却也在旁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一整根烟抽完,将烟屁股扔到脚下,姜承明望着蒋雄所在的车子深吸口气,大步靠近。 刘杰忙跟上。 蒋雄知道身下车子停下来了,但是大半天过去,除却车中还在呼吸的司机,并没有其他人过来。 他并不着急,甚至于思绪因为过于杂乱而有些放空。 亲自打开车门,姜承明伸手将蒋雄从车中拽下。 看人因为自己的力道踉跄两步,姜承明沉了眼,一旁的刘杰望向他,目中有担忧。 冲人点了点头,姜承明摆手让人不要担心。 刘杰害怕他的情绪会失控,再对蒋雄做出什么暴力的事情来。 毕竟王的命令很清楚,放人活着离开。 被关押在那样阴冷的地方两天两夜,且因为内心的煎熬,蒋雄现在看上去哪还有大将的威风,沧桑虚弱,刘杰真担心就这么将人放在镇外要是运气差点碰到只异形,没准就能丧命。 不过,姜承明虽然恨极了,但未将人直接扔到大道上,而是做主将车再往前开到这里,也许就是考虑到这点。 既然要天涯陌路,真的不必再横生枝节。 一路上过来,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如今却没了对话的必要。 挥手让其他人先上车,姜承明默默站在蒋雄身后,人从被他推下车开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像是没有了灵魂。 姜承明仔细打量对方,从头到脚,就像要将人刻画进心中,他看的无比认真,良久随着天上飞鸟的鸣叫,他终于走到人身后,伸出手,一把将人往前推去,同时在人耳旁低声吐出最后二字,“保重!” 蒋雄猝不及防,往前跌撞出七八步才重新站稳,僵硬的身体因为人的低语而震颤,仅仅只有两个字,他就猜出了身后站着的是谁。 车辆发动声传来,蒋雄抬手摘下眼罩,缓慢转过身去,来时的三辆车已经快速飞驰离开,留给他的只有逐渐小去的黑点。 站在原地继续怔愣了半个多小时,他茫然着叫了声,“承明……” 有风从平原刮过卷起风沙,蒋雄挺拔的身躯忽然颤抖,目视着早已经没有车辆的荒野尽头,他捂住眼睛蹲下,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冒出响在耳畔,惊醒了他恍惚多日的神智。 似终于回想起过往般,他的目中现出了点光亮。 本像活死人般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下却有了点方向。 在天黑下来前,他重新站起,步行走到镇中找了家小饭馆,从自己腰上解下镶嵌着光核的珍贵匕首,用来和店家换了点普通不过的馒头,随意吃了两口,就这么提着袋子往外走,没管身后人群对他的议论和猜测,蒋雄直接离开镇子,也不管大地已被黑夜接管,就跟游魂似的晃荡出去。 许是他运气好,就这么暴走了两三天不管白天黑夜,只在实在累的时候才停下来喝口水,没力气继续走时啃两口馒头,他也没遇上打劫的或者异形,沿着一个大概的方向,他沉默不言,就算有车子从旁经过也不阻拦,他脸上只剩下一个表情,像最虔诚的信徒,冲一个方向,一点点的接近。 走到第五天,从镇子里换来的那点馒头早就吃完,他也没想过再找个村落或者城镇换点吃的,就靠喝点野外找来的水,继续顽强的步行。 头顶烈日,昨晚上还下了场暴雨,因为饥饿,蒋雄面无人色,就这么一个凄惨模样的人沿着大道走,来往的车辆根本没人注意他。 就算有人瞥见也只会冷漠的转移视线,没人会猜想这个可怜的人来自哪里又要去哪里,更不会有人将这样一个流民和圣鼎王域高高在上的大将联系到一起。 就算是有打劫的人出现,现在怕也不会对他感兴趣。 舒五坐在车中,车速慢下来后,他按下车窗打量着男人的眉眼,情报不错,确实是蒋雄,只不过人现在衣服裤子破烂,头发也结块挡在额前,离着七八米远,人身上散发出的恶臭还阵阵飘来,实在让人不敢相认。 蒋雄眼中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这世间的所有都被他无视,外表,食物,或路人的目光。 他虽落魄,但能力并未消失。 这辆开到身旁来就减速还一直跟着的车子他早就注意到,只不过他不在意,不管对方想要做什么他都可以无视,只要不阻碍他的前行。 艰难的迈出步子,虽坚定却也越来越慢。 舒五皱起眉头,叹了口气示意司机。 开车的男人面无表情的转了把方向,直接将车停到蒋雄身前。 因为去路被阻挡,蒋雄抬起头。 舒五从车中走下来,得体的衣着让他看上去颇为风度翩翩。 “您好。”弯腰恭敬的打了声招呼,舒五面带笑容,伸手指了下身后的车子,轻声道:“能请您上车吗?” “你是什么人?”蒋雄心中虽然奇怪,但面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叫舒五。”没有隐瞒,舒五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块小小的令牌往前递出。 手心大小的白色令牌上画了只黑色的老鼠,作为圣鼎曾经的核心人物,蒋雄清楚不过这块令牌背后所代表的势力。 “涅生鼠属。”目光瞬间冰冷,他死死盯住对方。 一点也不为他的气势压迫,舒五直起身子,平静道:“您朝着这个方向走,应该是想去复兴城吧?” 莫兴阑还在那,蒋雄当然要去。 “既然如此,不如顺路带上您?” “真的是顺路吗?”蒋雄冷笑着发问。 舒五微微一笑,没有出声。 “你们还真是手眼通天!”不仅知道自己没被处死,而且还找了过来。 蒋雄说这话时表情很是恐怖,像只发狂的猛兽,随时都有扑上来的危险。 舒五却很淡定,退开两步让出身后车子,“走吧,”上前扶住车门,他不慌不忙的重新转过身,口吻冷淡,手势却不容置疑:“我王有请。” 第546章 懒得多说 挂掉手中电话,老鼠转过头来看向闻人诀,表情很是诧异,“您怎么知道蒋雄没被处死?” 早几天前王就给他下了令,让鼠属在圣城中的人马留意着王居中的动向,这不,刚才舒五来了电话,说是人找到了,在带回来的路上。 明明外间消息都在说圣鼎之王因为前线大败处死了指挥失误的大将。 “猜测罢了。”闻人诀不以为然,起身后走到窗边悠然点烟。 老鼠迟疑了下,还是跟过去,“您将人带来是何意呢?” “大陆上不是一直都有传言吗?”闻人诀歪了下头,笑意浅淡,“所谓的绝顶高手就这么倒在尘埃里,可惜了。” “大陆上的这些排行榜也是因为我们王域的眷属很少出手罢了。”和圣鼎不同,涅生王域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直到正式参与逐鹿,他们才现于世人眼前,且跟圣鼎的风气不同,涅生王域的眷属都是封疆的权贵,一个两个的很少亲自动手。 “所以这是个好机会。”闻人诀兴致盎然,“我很期待。” “您刚说可惜了?”敏锐抓住这二字,老鼠皱眉道:“难道您还打算将他收归己用?” “为什么不呢?”闻人诀神态轻松,“如果他真的有本事。” “诀?”白檀推开门探头探脑。 之前他就想进来,亲卫通报后里边说再等半小时,他抓着本书在外坐了会,等到时间来推门,门口的亲卫也未再阻拦。 老鼠刚准备说什么就被白檀打断,看人进来,只能闭嘴先退到一旁。 将烟屁股掐灭,闻人诀缓慢转身看白檀,“怎么了?” “我看这书上说,八年一场大雪,还会下吗?”星坠事件后地球上的生态变化很大,千年下来,人类又逐渐摸出了点规律,只可惜晶核能量出现后,又一场大变开始。 很多书中写的,如今都不太准确。 白檀推测了下时间,要是正常的话,这场雪马上就要来了。 “会下的。”战火只是暂时熄灭,这种天象的事情王域当然会关注,有这方面的官员给出过判断。 因为会影响到作战,闻人诀留意过。 但显然白檀关注这场雪和他的目的不同,人开心的在原地蹦跳起来,“太棒了,我只见过人造的雪,这可是真正的雪,大雪啊!” “没什么值得期待的白随主。”因为门开着,书易进来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所以直到他出声了白檀才注意到。 “王。”先搭了那么一句,书易很快走到房间正中对着闻人诀行礼。 和白檀不同,办公时间来闻人诀的办公室,他是不需要请示的。 闻人诀先看人怀中抱着的大摞文件,长叹口气,“有什么你不能自己决定了呢?” 他都放权的这么干脆了不是吗。 “很多事情我的王。”之前的那次不快虽然掀过去了,但书易在那之后对闻人诀的态度差了不少。 颇有些……想怼就怼的意思。 闻人诀无奈脸,耸肩坐到大桌后。 白檀对人刚才说的那句好奇,走上前去,“你是见过大雪的,可我没有啊。” 要在主星上下一场雪代价是很大的,而且没多久就会融化,要看满世界的积雪那真的不容易,虽说来地球后也下过几场雪,但都不是他想象中的冰雪世界,“我只在关于起源星球的史书记载中看到过相关的记录,这可是现场版的啊!” “您知道雪季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只是下六个月的雪?”书易对白檀的语气不差,只不过因为谈到这个他心中烦躁,所以表情不太好看,“雪季不是您想象中的看着雪发呆,又或者躲在被窝里睡懒觉打雪仗堆雪人,它还意味着有六个月的时间,人类将很少得到食物来源。” “……”眨巴了下眼睛,在白檀的世界中很少有饥饿这个概念,星际人类中有过的惨的,不过温饱总还……不成问题吧? “六个月的大雪,同样意味着有很多房屋会倒塌,许多没有衣服穿的人会冻死,野外的异形和猛兽也会因为缺少食物而向人类的城市进军。” “你的意思是,它们要来吃人吗?”白檀的面色变了。 书易沉声:“每一次雪季后都会有村落和城镇消失,有的被深埋在雪下,而有的,被吃空了。” “吃……”白檀高兴不起来了,他有些茫然的越过书易去看闻人诀,“这……” “这几年来大陆上战火不熄,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这些人要靠什么撑过这六个月呢?” “不能将这些人先接到大城市来吗?”白檀知道书易不是有意针对自己,可人连续的质问,愣是让他无地自容。 “大城市便安全了吗?”书易表情平静,语气和缓,“之前那次雪季,崇岭中有异形群跑出,它们铺天盖地的直接将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淹没,这是地球,这颗星球在晶核能量出现前,一直都是猛兽和异形的天下,就算如今,人类也算不得主宰。” “……”白檀有些无措,可怜巴巴的望向闻人诀。 “人类很脆弱,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大些的异形群就能灭绝城镇。” “好了。”闻人诀扶额,微微摇头打量书易,人对着白檀说这些话,多半还是要说给他听。 书易最近一直在忙着准备应对雪季,和潘之矣提出的趁着雪季前再给圣鼎一次痛击不同,他坚决的反对在这个时间内再起战火。 “雪季是全人类的灾难,我们总要给普通人缓口气的时间,真直接打到那个时候,你让那些被战火席卷影响的普通人如何生存?” 这话是在开眷属会议时人铿锵说出口的,而这两天闻人诀一直没有给出决定,人想必是急了。 只可怜了白檀了,满心的期待欢喜被人打落不说,还陷入负罪感中无法自拔。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您一样呆在温暖的屋内欣赏所谓的纯白。” “我……”白檀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低垂头颅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闻人诀起身盯着书易看了会,颇为无奈的叹气,从桌后绕出,他朝白檀走去,同时简洁下令,“传令下去,接下来的时间所有军团驻扎不动,直到雪季结束,所有属区统一调配全力帮助王域内居民渡过难关。” “是!”书易挺直身板,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闻人诀到了白檀身前,伸手摸人发心,低声安抚,“不要担心,有书易和朱阁他们在,能够应付过去。” “嗯。”白檀还是没抬头,再怎么一开始的雀跃劲头都没了,他有些心不在焉,“我先出去了。” 闻人诀没有阻拦,收回手看人转身一步步离开。 书易在旁打量着,突然冒出句,“您太宠他了。” “嗯?” “他的身世,”白檀曾对他说起过自己在星际中的生活,若都是真的,那么,“从出生开始就被保护隔离在完全封闭的环境里,这样的人有多脆弱?本来到地球后他有机会真正触碰这个现实世界成长,只可惜您又将一个透明的罩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书易很少对人的私事发表看法,因而闻人诀从漫不经心到诧异回头。 书易平静继续,“他就像是温室的花朵,您一点阳光和风雨都不让他见,真的好吗?”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逼迫自己的恋人成长,只有懦弱的人,才会让自己的恋人成长起来。”闻人诀很诚恳,“他能越活越单纯,不恰巧证明了我是对的人?” “……”表情瞬间冷淡,书易漠然:“您的爱情观跟楼下那棵树一样,斜的没形了。” 闻人诀蹙了下眉头,他想问一句你是怼我怼上瘾了还是想造反?但想想桌面上那堆还没处理完的文件愣是给忍了下去,“先生不忙吗?” “忙。”书易挑眉,一脸的懒得多说,“属下告退。”   第547章 这个怎样 蒋雄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闻人诀,带他过来的男人如今正对王位上的男人恭敬行礼,他却站着一动不动。 进房间前,人带他先去换了身衣服,顺带还洗去了一身污垢。 来房间的路上,他的脑子始终乱哄哄的,他是想来见莫兴阑,不过闻人诀为什么要派人去找他?要说人没有目的,他是打死都不信的,几次交道打下来,他算是清楚闻人诀的心计手段了,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那么…… 闻人诀这次又想干什么? “你想怎样?”虽说在别人的地盘上,但蒋雄的气势一点也没弱。 闻人诀先让舒五起身,而后才慢悠悠的将目光投注过去。 “好久不见。” 颇为亲切的打了声招呼,他抬起下巴示意亲卫上座。 “你又想让我做什么?”蒋雄色厉内荏,咬牙切齿道:“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都不可能了,王域已经将我驱逐出来。” “不要着急。”闻人诀温声,“长途跋涉的过来,不如先坐会。” “你少跟我玩把戏!兴阑在哪里?你别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蒋雄没有坐的心情,闻人诀越是惺惺作态,他心中越是慌张。 “他好的很,还完全掌握了第二颗晶核的能量。”闻人诀非常包容。 有他亲自疏导加之神眼能量,莫兴阑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这点他没打算欺骗对方。 “我会让人将他带来见你,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紧盯着闻人诀看了会,蒋雄觉的人没在说谎,慢慢坐下身。 闻人诀拍了下手,门外早等着的炎振一行人走了进来。 蓝岸神情轻佻,目光放肆的停留在蒋雄脸上。 潘之矣和书易一前一后进门,二人虽不对路,但这段时间一起忙事情,偶尔还是会有几句交流,大概是在谈什么要紧事情,就算进了房间二人还是挨在一起。 其他眷属后边跟进,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闻人诀斜靠着王座扶手,慢悠悠的出声:“我手下人想跟你过过招,不知道你愿意赐教吗?” 蒋雄没在意房内其他人怎么看自己,从始至终,他都只盯死闻人诀,要不是没把握,要不是房间角落里站着的那些白衣亲卫,他早就暴起了。 只要能杀死王位上的男人,那圣鼎的危局就解了,他之前的背叛也能被原谅。 就算要自己和莫兴阑死在这里……他也甘愿。 闻人诀心思非常,人身周透出的杀意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不过从人进门开始,他嘴角始终带着笑意未消失。 “只是这样?”蒋雄有些怀疑。 “当然。”闻人诀耸肩,“你还想我让你做什么呢?” 蒋雄不语,直接站起身。 闻人诀笑了声,跟着从王位上站起,第一个出门往外走,“去院子里吧,空间大。” 见他兴致高,一众眷属只能配合。 闻人诀到了院子就停下,蒋雄则面无表情的越过他站到院子正中。 双手抱上胸,见向阳和季春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闻人诀反倒出声点了一旁站着的炎振,“你过去。” 炎振虽感意外,但立马就给出了回应,点头行礼后,他脱去身上外套。 涅生王域的服饰都很复杂,尤其是高层们的,袖口除了精美的银色纹绣外,还点缀了黄色流苏。 就算是贴身穿的衣物都有制式标准,最早的时候还有人偷偷议论过,说看主上的风格不像是会拘泥于这些细节的人,真不知道怎么就偏对穿的这么上心。 他们不知道维端的存在,也不能理解它对复苏神裔文明的执念,闻人诀对维端向来奉行一点,那就是,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便都由着它折腾。 穿的罢了,怎么设计不是穿? 二人面对面站定,炎振一脸的严肃,蒋雄却没什么表情,目光冷冷的,嘴角还带着嘲讽弧度。 闻人诀站在高处,有些像是看戏的,提了口气吆喝一声:“好好打!” 两条火龙很快出现在上空又碰撞到一起,离着最近的蓝岸不得不往后退两步以躲避火星。 维端近来因为担心神眼融合的问题沉默不少,但看这样一场精彩的异能大战,还是忍不住在心识中感叹:“这应该是星球上目前最强的火系异能间的战斗了吧!” 蒋雄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随着彼此火龙碰撞消失又出现,几轮缠斗后,他慢慢认真神情,最后额头甚至渗出了汗水。 这很少见,在他以往的战斗生涯中,不是同系的异能战斗他往往能摧枯拉朽,就算是同系的,他也从没碰到过能在自己手上一点亏都不吃的,就算是当初寒鸦不渡的七色亡使,要不是凭借着他从没见过的晶核武器,怕也不能从他手上轻易脱身。 异能上一时看不出高低,在连续召唤出火龙后,二人很快肢体接触。 “这样打下去双方都会受伤。”看了一阵,蓝岸懒洋洋的打哈欠。 维端心识中同样给出自己的判断,“是平手,看来让您白期待了。” “你觉的我应该期待什么?”闻人诀没理会蓝岸的出声,却在心识中问了维端一句。 “要只是眷属们的程度,您何苦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炎振他们都是喝过神水的,”闻人诀目光深沉,口气散漫,“蒋雄却从来没有过。” 所以看似公平的比试其实并不公平。 在晶核能量的常识中不存在神水这一说,蓝岸和炎振这帮人都是开过后门的,就算这样,也只是战了个平手。 所以大陆上盛传的高手云集圣鼎的说法倒也不算夸张。 “好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闻人诀扬声制止。 炎振听到他的喊话立马收手,蒋雄则因为莫兴阑还在他们手上加之边上围绕的都是涅生人马,别无选择只好听从。 “不错。”踱步过去,闻人诀扫过炎振全身,见人没有受伤气息还算平稳,点头让人退下。 “很厉害。”虽然厌恶这个地方更仇视这帮人,但蒋雄心怀坦荡,这次的比试让他认真打量起这帮涅生的眷属。 强者总会尊重强者,因为是少见的对手,因而比起之前,他现在看炎振要郑重多了。 至于闻人诀…… 这位涅生的王者,就算离得这么近也无法从人身上感应出任何的磁场能量,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要么是人根本没有吞噬过晶核,要么是吞噬过但弱到可怜…… 这两种,好像都不太可能。 和临水说的一样,涅生之王从头到脚都是谜团。 要小心再小心…… 蒋雄心中戒备警惕。 闻人诀却很亲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带兴阑走。” “现在?” “什么意思?”心中不安,蒋雄鄙夷的盯着人,“你要出幺蛾子?” “当然不是。”轻叹口气,闻人诀似对人的误解感到头疼,“他的身体是好了,但后续还要观察。” “什么意思?” “吞噬两颗晶核,目前暂时是没事,但一定时间内能量还是会有不稳定的风险。” “那要如何?” “继续住一段时间,”闻人诀语气带着商量,“雪季要来了,恰好这点时间足够观察。” “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蒋雄不傻,人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闻人诀当时答应的只是将莫兴阑救回来,可没保证后面的复发。 “我手下缺人,”闻人诀异常坦诚,“雪季来了,人手就更缺了。” “呵!”蒋雄虽有些猜测,但对人真的提出这样的邀请还是感到诧异,“你想让我跟随你?” “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 “那好。”故意拉长音调,蒋雄嘲讽道:“你知道我在圣鼎地位不低,来你这里,你能给我什么?” “嗯?”闻人诀歪头认真思考。 在蒋雄不遮掩的讽刺笑容下,右手握拳捶了下左手掌心,灵光一闪道:“这个怎么样?” 挥手过身前,雕刻着兔子的眷属令牌慢慢现形在半空,向阳包括书易等人齐齐变了脸色,石化当场。 第548章 晋江首发 不说涅生一众眷属的反应,就说满心挑衅的蒋雄都当场愣住发不出声音。 心识中维端暴躁不解,“您在开玩笑吗?蒋雄是什么人啊,他可是圣鼎的大将,虽说他现在因为背叛被驱逐,可他心还向着仲勐,您将他收入麾下就很冒险了,还给眷属令牌?” “嗯?”大概是应付白檀惯了,闻人诀只不冷不热的冒出一个字音。 维端急躁,“您有没有想过蒋雄这次过来的目的?” “见莫兴阑。” “……”维端认真分析了下,确定闻人诀不是在开玩笑,它只好放慢语调,“要驱逐是假,他过来肯定不怀好意。” “他若还留在仲勐身边玩反间计倒是有可能的,”审视目光落在身前,闻人诀平直道:“但既然离开了又正式认我为主的话,反叛是不可能的。” “您信任他吗?” “我相信的是他的为人,一次背叛已经如此痛苦了,怎么可能做第二次,只不过……”言而未尽,闻人诀幽幽停下。 维端好奇,“只不过什么?” “他不肯接。” 果不其然,表情一点点活过来后,蒋雄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的扭过头去。 人没接令牌,这让一旁紧张不已的眷属们放下心来,继而又有些感慨。 以涅生王域如今在东大陆的劲头,是个人都清楚眷属令牌意味着什么,这世间还有男人能对如此权势不动心吗?可蒋雄愣是一点犹豫都没有,虽答应了在莫兴阑彻底恢复前会为涅生出力,但到底也没松口认主。 说真的,蒋雄不是没有想过成为涅生眷属后再做些什么,只不过面对闻人诀的坦然和真诚,他突然想起仲勐最后看他的目光。 如果他还是圣鼎的人,就算不是大将只是普通的成员,要他配合设计闻人诀玩反间计他没意见,可现在他有什么立场?圣鼎那边他已经是个“死人”,到了涅生,他可以选择不为闻人诀出力,但要是认了主,那性质就不同了,不管心中如何看待涅生这帮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做出背叛的事。 不得不说闻人诀看人还是很准的。 可就是因为他心中什么都透彻却还要来这么一出,维端非常无奈,隐隐的还有些同情下面的眷属们,你说一个个的在外面都是说一不二的枭雄权贵,可到了闻人诀跟前要天天提心吊胆不说,偶尔还要被人拿来开涮。 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闻人诀没什么自觉,在安排好蒋雄后,转身回房间休息。 向阳等人本对蒋雄很是鄙夷,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为了私事就将王域情报出卖,这样的行为就算人有高强的异能也注定得不到他们的尊重,可随着人拒绝眷属令牌,他们对人倒是有了些改观。 想来,蒋雄大概是因为爱惨了莫兴阑加之一时迷糊,再想想自家主上的脾气,他要是想设计什么哪能让人轻易摆脱,说不准言语上还一步步的引导过对方误入迷局。 所以走到今天,蒋雄心中肯定痛苦,这人到现在还撑着,一定是为了莫兴阑。 不为金钱地位,不为前程野心,只为了守住一个人。 也算可怜人……所以还计较什么呢? 闻人诀心中多少有些遗憾,虽说人才的选拔机制慢慢成熟,但要选出眷属这个级别的心腹还是很难的,不仅要有自身的实力,还要配备一定的头脑,权谋算计用人管理,可以说什么都得掌握。 除却这些,还要有自知之明,闻人诀不要一群温顺的羊,但狼也得懂得底线的种群规矩。 他虽是一时兴起想要把眷属令牌赐给蒋雄,但心中多少还是有过考虑,和季春百候这些人不同,蒋雄要是上位是不需要他特意给出时间帮助其成长的。 “捡现成的便宜是不可能了……”抽着烟,想到这件事情闻人诀还是可惜。 白檀在他身前的地毯上趴着,一手撑着下巴看图册,另一手伸在旁边的零食盘里抓干果,双腿在后翘着懒懒搭话,“啊?” 闻人诀下垂目光漫不经心,“看来还得自己种果子,从别人树上摘成熟的不太可能。” “你还有这种是非观念吗?”白檀的注意力终于从书上离开,他抬头观察闻人诀,“你不会是闲的想要去种树吧?” “云容在带回来的路上,这件事情你去办。”闻人诀没理会人的调侃,随意就给了差事。 白檀将口中吃的吞下,干脆从地毯上翻身坐起,“是云家那个流落到西大陆的哥哥?” 云暮被他大哥送给楚无愧后,肯对他好并一直不放弃他的只有云容了,可也因为这样,人得罪了楚无愧差点被处死,云暮虽苦苦哀求,人还是将云容送给了别人当做利益交换品,后来云暮找到闻人诀请求帮助,当日算计云家的罪魁祸首们早就得到了惩罚,只有流落到西大陆的云容暂时没有消息。 突然听到闻人诀说这个,白檀很意外,“是老鼠将人找回来的吗?” “是朗星海。”闻人诀启唇,不太在意。 老鼠虽然一直努力在经营西大陆的情报网络,但毕竟没有根基,想要在那边找出一个人来谈何容易,因为星辰王域和涅生王域的结盟,闻人诀这边提出的请求朗星海也算认真去做,经过一段时间,还真被对方将人找出。 “太好了。”白檀也只随口问上一句,人是谁找出来的并不重要,他为云暮感到开心,可是,“你不去亲口告诉他吗?” 那天之后,人应该就没去见过云暮了。 “忙。”闻人诀打着哈欠,总算想起看文件。 白檀从柔软的地毯上起身,这些天来气温降的明显,他穿的也厚实不少,“你明明很空!” “你想我去见他?”闻人诀头也不抬。 白檀果断而直接,“不想。” 维端忍不住:“他真复杂,当初带人来见您的是他,现在不高兴您去见云暮的还是他,为云暮感到高兴的是他,防备着云暮的还是他。” 大概是觉的刚才的回答太过无情,白檀犹豫了会,问道:“你想怎么处置他的事情呢?” 闻人诀不耐烦,“不是交给你了?” 雪季其实是个征兵的好时候,因为走投无路,很多人会选择从军,也因为连续六个月的暂无战事,同样是个练兵的好时机。 书易除了忙着赈灾和分配物资,剩下的时候就忙这个,潘之矣看不过眼,主动将征兵的事情揽过大半。 每个属区的征兵规模不同,理论上来说王都不会多加干涉,但对黑虎这帮人来说,多参考两位先生的建议还是很有必要的。 底下人忙起来,闻人诀反倒空闲,在第一场雪下来后,他的嗜睡情况越发严重。 维端整日忧心忡忡,白檀同在一屋呆着却有些没心没肺,前两天云容回来,他带着去见了云暮,看两个亲兄弟劫后余生抱在一起痛哭,他还跟着红了下眼眶,后来等人平静下来,白檀委婉的问了下他们对今后人生的打算。 云暮呆了会,笑的很是温柔,他看了眼白檀身后空旷的院子,多少流露出点失望。 白檀知道人在期待什么,但他只能装迷糊。 云暮什么也没要,只说找到亲人就是最大的安慰,他和云容在稍作休整后提出了离开。 白檀点头默许,还是自作主张的给他们准备了两盒光核,“你说了要重新开始,这就算是我的祝福。” 这种时候各自王域印发的货币还不如晶核流通,白檀很贴心,云暮和云容也没能拒绝,他们早不再是以前的贵族子弟不懂人间苦难,雪季来了,没任何依靠想要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虽没有提出要求,但白檀为他们准备了他们也欣然接受。 人走的那天下起了雨,白檀撑着伞去送,云暮一路上都很寡言,那丝惆怅和隐隐的期待始终都在,白檀也不知道该开口安慰什么,便也少见的沉默。 “你有很好的运气,祝福你。”直到出城,云暮终于黯淡,但很快的他又打起精神跟白檀拥抱,凑到人耳畔轻声:“你是个很好的人,可是白檀,他的身边不好呆,如果可以,别再这么善良。” 白檀愣了愣,云暮抱的他紧,没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其实回来时我有想过要不择手段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你太温柔,在所有人都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时,你伸手将我带到他的身边,这是恩情,我不会忘。” 白檀不知该作何反应,云暮却忽热退后两步,探头吻了他额头一下,俏皮的眨了下眼睛,“保重。” 人和哥哥并肩离去,白檀见武末丰在后背着行李快步跟上,不知为何,三人的背影愣是让他看了很久。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白檀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一脸的呆像。 闻人诀从人出神开始就注意到,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小口抿着并未出声。   第549章 雪夜来人 大雪一场连着一场,白檀一开始还兴奋,可到了后来因为积雪出不了门,每日里能看到的只有白,白色的树,白色的屋子,白色的道路,还有…… 白色的人! “朱阁,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人进了屋子还满身的雪,白檀挪动自己的尊臀,上前给人递毛巾。 “没顾上拍。”朱阁没太在意,将外套脱下抖了抖。 “外面冷死了吧?”白檀围绕人转了圈,哀叹道:“地球上的活动太少啦,就算想堆雪人,两天也腻了。” “有些雪季才出现的异形我属区里抓了好几只,等雪停了你去看。” “有我的毛团那么可爱嘛?”想起自己丢失的那只白色异形,白檀语气失落。 “有。”朱阁跟人聊了两句,迈步上前,“就是不能给你玩。” “为什么?” “吃人。” 这倒不是他有意吓唬,因为那些被抓的异形里大半真的吃人。 “……” “王。”房中当然不只有白檀,朱阁这趟过来也不为见白檀。 闻人诀一手支颐漫不经心的看文件,朱阁进门也好,进来后跟白檀闲聊也好,他都没有抬过头。 直到人单膝下跪行礼,他才慢悠悠的扬声:“起。” “王,最近属区内不太平,我这边……” “嗯?” 没有犹豫或不好意思,朱阁直接道:“可能需要其他属区帮忙。” 两个王域外是不打了,雪季开始后,原复兴联盟的城市却开始不太平。 南邦联盟的总务孙阳飞死在第一场雪夜,他死后,负责地方联军的朱家干脆投了涅生王域,那之后朱阁作为朱家嫡子得到了眷属令牌,和北边的复兴城市一样,南方六十余城正式撤换下联盟旗帜挂上白底银纹的涅生王旗。 孙阳飞的死只是一场戏。 真正明眼的还有谁看不出来人其实是涅生扶持的傀儡,只不过不知为何,涅生之王却容不下他了,找了刺客将人杀死,后又将罪责嫁祸到那些始终不肯安份的家族身上。 假借为孙阳飞报仇查案,下了狠手清理了大批反叛力量。 “又有城市闹出动静了?”闻人诀口气不悦,没办法,雪季本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然而底下的城市却接连闹出乱子。 “是,虽有些防范,但东山和平城还是出了问题。” 闻人诀沉吟不语。 朱阁并拢双腿目不斜视。 白檀看一眼又看一眼,从二人开始谈正事他便沉默下来,察觉出气氛不是太好,尤其是闻人诀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 和以前不一样了,自从朱阁接过眷属令牌并得知闻人诀的身份后,他们对待闻人诀就不同了。 这点异样同样影响到他,知道闻人诀对待手下人什么样,白檀害怕朱阁因为事情做的不好而受到惩罚。 可是……他插嘴能说什么呢?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在闻人诀跟潘之矣对话时讽刺的那句遭到闻人诀怎样的目光,还是不要再尝试的好。 心中纠结两分钟,白檀老实在沙发上坐下。 “呵呵。”闻人诀抬眼,没有白檀想象中的动怒或不高兴,反倒是笑了。 “我就在想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的意思是?”朱阁还是那个表情,既无害怕,更无轻松。 “南邦联盟在孙阳飞手上时就不见得平静,他一死,那些本被他压制着的人自然认为有机会了。” “那?”朱阁眨巴眼睛。 “我会让蓝岸过去帮你,他手下三个军团还在巨门城中驻扎。” “谢谢王。”得这么一句回复,朱阁当场松了口气。 闻人诀盯着人,语调意味深长,“不知道季春还能撑到何时。” 南边不太平,北边同样太平不了,作为新成立的两个属区,其实鸡属的根基比起猪属还不如,可到今天季春还是没来求救,硬撑到底并不会得到他的赏识,反而会让他失望。 懂得权衡利弊不在意面子很重要,要只顾着表现给其他眷属或者王域内的人看,却让手边的局势恶化到一定程度,这样的人只会一味逞强不知妥协,关键时刻是扛不了大事的。 闻人诀这几天的不动声色就是在等,看季春和朱阁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过来恳求帮助。 白檀不懂闻人诀心中的那些勾勾绕绕,但看人面色平常并无怒容,他放心的在沙发上躺下。 那之后闻人诀又跟朱阁说起别的事情,他迷迷糊糊的就在沙发上睡熟过去。 等到昏沉醒来,屋内一片漆黑,身下也从沙发转换到床上,白檀看了眼窗户的位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从下午直接睡到了半夜,自己应该是被闻人诀从沙发上抱过来的,不过……人呢? 伸手摸了下,身旁并没温度,白檀迷惑的坐起,赤着脚踩着地毯就往门后摸去。 门外照旧守着亲卫,白檀走出两步问了句,“诀呢?” “在外厅。” “这么晚了,还有人过来吗?” “是。” “谁啊。”嘀咕着,白檀起了好奇,回身到房内拿过外衣披上,径直就往外走。 守在门外的亲卫立马跟上一个。 闻人诀身上也只披着件外套,屋外又开始飘洒大雪,间接的能够听到呼啸的风声。 大厅正中地面,有男人全身罩在黑色的斗篷里低声说着什么。 白檀走的不快,因为刚醒还有些迷糊,离着十数步的距离,他似听到点说话声。 闻人诀坐在王椅中,目光似有若无从底下人身上扫过。 全身缩在斗篷里,在大厅灯光下只能见到人的下巴轮廓,因为在说话,人的面部一直在动。 闻人诀目光缥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让人判断不出他是不是在认真听。 只在白檀马上要从屏风后拐出来时,他忽然移转目光瞥了黑衣男人一眼。 同他一样,跪着的男人早就发现有人靠近,等到一定距离能够听清他说话了,他马上就止了声。 “神水我会继续给,先退下。”摩擦了下手指,闻人诀漫不经心。 黑衣男人无声点头,动作很快的站起。 白檀歪着头,边往闻人诀那边走边打量人。 “诀。” 屋内有晶核取暖阵,外间却没有,大厅比起卧室冷多了,白檀走出来后不自觉的抖索了下,他奇怪的盯着人,发现人头上戴的帽子太大了,完全将人的面庞遮盖起来。 大半夜的冒雪前来求见,白檀心中不免要犯起嘀咕,这样的天气闻人诀肯从床上起来真是奇迹,虽看不清人的相貌,但他本能的觉的自己未曾见过这个人。 二人擦肩走过,隔着一定距离,那人始终半低头,白檀却肆无忌惮的继续观察人。 眼看马上要错身,黑衣男人却突然抬了下头。 虽未露出整张脸,但还是让白檀看清了他鼻子以下的位置。 这人面相挺怪的,好好的鼻子正中居然长了颗红色的大痣。 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想法,因为莫名来的寒意,他又抖了下。 “怎么起来了?”闻人诀拎了下披着的衣服,踱步从王椅上下来。 白檀样子有些怪异,直直走到他跟前,额头撞上闻人诀胸膛,嗓音颤抖道:“好冷。” “嗯?” “那个人……”仓惶抬起头,白檀面无血色,“他……他,他刚看了我一眼。” 虽没有看到人的眼睛,但人抬起头的那下,白檀确定人在看自己。 从宽大的黑色帽子下窥视。 虽只有短暂的瞬间,他却遍体生寒。 说不出具体的,但他就是觉的害怕,从没有人仅仅一眼就看的他浑身鸡皮疙瘩站起,“他身上好冷。” 就算只是擦肩,那股寒意仍就侵蚀到他体内。 “冰雪系异能者,散发出点能量不奇怪。”闻人诀安抚的拍了拍白檀脸蛋。 “不是的……”喃喃着,白檀的面色一点也没好看起来,他茫然无助道:“不是这样的,他很危险,很可怕。” 话语很激烈,他说着伸手抓住闻人诀胸口衣服不放。 “你想太多了,起床不应该只穿这么点衣服。”闻人诀强势掰开人的手指,发现白檀整个身子都在抖,只好弯腰将人抱起,“以后半夜醒过来就别起了,容易冻着。” 不由分说,闻人诀将人抱回房间安置到床上。 白檀一碰触到床垫果真抖的没那么厉害了,看出闻人诀的不耐,他只能松开紧抓着的手指。 好在闻人诀只是去沙发旁倒了杯酒,很快又坐回床上。 白檀侧身贴近人,想说什么,但看闻人诀的面色又给忍了下去。 心识中维端忍不住赞扬,“他这也太敏感了,不过总算解开我心中困惑。” “嗯?”闻人诀心中有事,回的很是散漫。 “我就说他这么天真怎么活到现在,原来是因为生存警觉满分。” 刚才的那个黑衣人当然不是什么善茬,人活了二十多年可杀死的人平均下来每天却不止十个,且大多数死相凄惨,除了杀戮,那个男人什么都不懂。 个性之扭曲是维端见过的人类中最夸张的一个,嗜杀成性,若能修炼成魔,肯定是称王的那位。 白檀刚才进入大厅唤闻人诀时很亲昵,对方肯定是注意到了。 可只是一眼,没想到就能把人吓成这样。 “是我的问题。”伸出一手任由白檀抱紧,闻人诀心识中漠然,“他下午睡的,我应该考虑到他会中途醒来。” 所以刚才若嘱咐一句亲卫就好了,可以避免白檀跟人碰上。 “这怎么能怪您呢?”维端不满。 “闭上眼睛。”闻人诀垂头看白檀,口气带着命令,“睡觉。”   第550章 心生死志 经历过几次融合,闻人诀对这事情貌似已经有些隐晦的预感,这一次维端虽然担心,他却没太放在心上,虽说准备一直在做,但多少他心中清楚怕是融合不会来的太快,只不过是前期的感受更明显罢了。 雪季征兵训练,所有眷属都投入忙碌,因为身体原因闻人诀整日躲在房间偷闲,若非白檀几次要求,怕他都不会踏出王居。 将吵闹的人赶到朱阁那去,闻人诀拿着本书懒懒靠在床沿,心识中维端依旧唠叨,“西大陆那边的事情您怎么打算的?” “圣鼎手上应该有两块神碑碎片,您还得早早打听。” “还有蒋雄,他到我们这边都四个多月了,可还这样冷冰冰的,一点也捂不热啊,您还让他带兵知道我们这么多事情,万一他就是不感动以后还跑回圣鼎呢?” 因为莫兴阑,蒋雄答应暂时为涅生效力,但人从未认主。 这么些个月,闻人诀对人挺好的,可人愣是一点要改变主意的想法都没有。 维端想说您这次怕是要玩砸了,想表现宽容大度希望人慢慢感动臣服,对其他人或许早就奏效了,可蒋雄这男人就跟块石头似的又硬又臭。 来涅生后,人戴上了面具,给自己取了个破名叫悔过,雪季以来对方虽然帮了大忙解决了不少难题,但那没生机的样子看的人全身不舒服。 比起以前,维端的话少了很多,闻人诀对它偶尔的牢骚还是能够忍受的。 听的烦了,他干脆扔下书爬上床闭眼休息。 见他睡觉,维端识趣的安静下来。 又过一个月,还是天天的大雪,中途只晴朗了两天,白檀从期待雪季到厌恶只用了五个半月,雪季的最后十五天,他完全是掰着手指算着过的。 “我真是太讨厌雪了!”站在窗边仰头看雪花,白檀手中抓着自己一早写的诗句,那是雪季刚开始时他诗兴大发的杰作,现在却连废纸都不如。 闻人诀斜躺在沙发上,人唠唠叨叨的言语在他听来逐渐远去。 白檀一半是自言自语,另一半当然是想说给闻人诀听。 然而转身后他立马发现才从床上起来的人又在沙发上迷迷瞪瞪的,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梦乡了。 将撕碎的纸张扔在纸篓,白檀靠近过去。 “诀?” “……”伸手摸了下闻人诀的鼻子,白檀蹙眉头,“闻人诀?” “昨天才睡了一整天吧……”摸完鼻子又摸人下巴,白檀蹲着身子歪头打量人眼睛,“哪这么能睡,是得病了吧。” 雪季进入一半他就发现了闻人诀的异样,也建议过找医生来看,但闻人诀又哪里是他能左右的。 看人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睡熟,白檀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 起身刚准备去找书易来看看,门外守着的亲卫就走了进来。 “他睡着了。”白檀指了下沙发上的人。 零三面露难色,他不是听不出来主上的气息,不过门外等着求见的是潘之矣。 这人可不好得罪,更要紧的是王吩咐过办公时间里,两位先生只要过来就不得阻拦。 “一定要叫起吗?”看亲卫不肯走还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白檀认命的耸肩。 “……”零三不语,然而表情中却带出恳求。 “闻人诀?”无声叹了口气,白檀只好伸手推人,“醒醒,出大事了!” “圣鼎打过来了,他们说要抓了你切成八块!” “……” “你手下人造反了,蓝岸脱光了在门外跳呢!” “……” “这是你逼我的!”看人怎么推都不睁眼,白檀突然兴奋起来。 从地上站起,他高抬起腿,大口吸气。 闻人诀曾将他从床上踹下去过好几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怪笑着,白檀就要出腿。 一旁站着的亲卫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没看见。 闻人诀怎么可能真睡那么死,亲卫进门他就有些感觉。 白檀后来唤他,他早就已经清醒,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不太想动。 人后续的动作就算没睁眼也能猜个大概,在白檀踢腿过来时闻人诀弹坐起身,右手伸出,抓着人脚腕随着起身的动作干脆再往上提了下。 “岔开了,岔开了!哎呦呦!”没料到闻人诀会有这反应,白檀摔倒在地,那条抬高的腿还在抽疼,“有没有良心啊,我是在叫你啊,天杀的!” 根本懒得看人,闻人诀边往大厅走,边漫不经心的询问亲卫,“是谁来了?” “潘先生。” “请他进来。” 到厅中正位上坐下,闻人诀看潘之矣快步进来。 “怎么了?”没等人说话,他主动扬声。 “王。”潘之矣简单行礼,很快直起身,“蒋雄带着三千人去双溪镇打击近来流窜S32道附近最为猖狂的那伙劫匪,结果被人联合山岚那边的乱军给围了。” “多久了?”面无表情,闻人诀没甚动容。 “大半天了,就双溪镇那点面积就算防守也撑不过两个小时,而且,前头带回来的消息说人根本没在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完全是在跟那帮匪徒硬拼!” “这是要同归于尽呐!”帮着朱阁处理属区内乱的蓝岸半天前才从外地回来,蒋雄带着的那支兵马还是他的,潘之矣收到消息先赶过来,他那头知道的晚一步,但也马上就跟了过来。 朱阁跟人一块回来的,本准备下午再来见闻人诀,不过出了这档事,他干脆一起来了。 闻人诀沉吟不语。 经历这几个月,朱阁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了,脱离了学生的稚气,因为血和战火他蜕变的很快,家族荣耀一肩挑,身后还跟了那么多的追随者,他不得不沉稳,这次的事情说到底出在他的属区,所以,上前两步,他低头道:“王,可要派兵前去搭救?” “你怎么想?”闻人诀先将目光投向潘之矣。 “他这是不想活了。”潘之矣悠悠回答,嘴角还带着笑意。 闻人诀瞳眸幽深,轻点了下头。 “先生这是何意?”朱阁皱眉不解。 “蒋雄是什么人?圣鼎的大将!怎么可能连一伙流窜的盗匪都解决不了还落入对方的圈套,就算他不防备,那事后想办法突击出来总不成问题吧?他这劲头,摆明了是要跟人鱼死网破,这还不是不想活了吗?” “可是……” “您跟他说了莫兴阑没生命危险了?”没等朱阁把话说完,潘之矣就抬头看向了王座上的男人。 闻人诀轻声叹息。 早在雪季开始前,他为了将人先留下来,是说过要观察的话,那时候说的就是雪季这段时间,前两天蒋雄过来问,闻人诀只能告诉他没有大问题了,只要再好好调养身体,没想到…… “原来,人从圣鼎出来就没想过要继续活啊……”潘之矣语带遗憾,“已生死志,救不回来了。” “那他还去打击盗匪,真想死,死哪里不好?”朱阁总觉的不能因为这样的推测就放弃对方。 虽说没有认主,但这几个月来人的能力有目共睹,“您也很喜欢他吧?” 抓准重心,朱阁希望闻人诀能够改变心意。 “他不过是想死的更有价值一些,毕竟圣鼎这帮人嫉恶如仇,哪里的盗匪都是坏的嘛。”蓝岸也算看明白了,不冷不热的出声。 朱阁心有不忍,固执的盯紧闻人诀不放。 “我是喜欢他。”喜欢到只要人肯接受眷属令牌他就给,可那又怎样? 人这半年来的平静,原来是在行尸走肉冷眼看他们表演,蒋雄啊蒋雄,这个男人从被驱逐的那刻起就已经死了。 人活到今天为的不过是个执念,得知莫兴阑平安,他就能够慷慨赴死了。 “王……”朱阁跪下身去,咬牙道:“他是个好汉,能不能……” 得知内幕后,朱阁对人很是钦佩,如论如何,“留他一命,他跟莫兴阑不该走到这步。” “他已生死志,结不在我们这边,在圣鼎那,在仲勐身上。”闻人诀很平静的注视朱阁,“仲勐要真对他起过杀心,恐怕他还死不了,偏偏……” “偏偏仲勐失望透顶却还是要放他离开,希望他能跟相爱的人相守,这样的肚量,你让他怎么看待自己?”潘之矣漠然接话,“放蒋雄离开,仲勐应该清楚人有很大的可能会来我们这边,若蒋雄真的投靠了我们,这对圣鼎来说将成致命的隐患。” 而就算清楚这一切,身为王者的男人却还是做出了放人离开的决定,很了不起,可同样因为这份了不起,更会让蒋雄对比自己,因为仲勐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他同样也能想到。 “仲勐都肯放了他,我们更不应该让他这样悲惨死去……”朱阁摇头,膝行几步深深俯下身去,“主上,不管怎样能不能保他一命,哪怕是苟延残喘,只要他能和人相守下去……” “这是他自己不想活,主上又要如何留他的命?”蓝岸拨弄起卷发,语调平平,“他想自杀,难不成我们还要二十四小时看守?” 食指轻点着椅子扶手,闻人诀扫向潘之矣。 感受到视线,潘之矣抬头无声对视,缓慢的点了下头。 “也不是留不住他的命。”虽没言语上的交流,但潘之矣就是懂了闻人诀的询问还通过目光给了回复,看向朱阁,他低缓道:“猪属真的认为活下来重过一切吗?就算活的毫无自我?” “我相信对他的恋人来说,只要他还能够呼吸,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红着眼睛抬起头,朱阁沉重道:“死与生,那才是真正无法跨越的。” 第551章 不如归去 闻人诀既然开口要留人性命,朱阁当然以最快的速度带领异形军团将人给救了出来。 蒋雄是有心想死,但死前他更愿意将那些在雪季中为非作歹残害百姓的人绳之以法,他是求死,但也要讲究个方式。 怎么说也纵横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是丢了姓名和身份,但骨子里的信念未曾变过,他不想让自己死的太没价值,所以就算被重重包围也一直在顽强的反抗,能杀死一个劫匪就算一个,抱着这样的想法,整个下午,他手中的大刀都没松开过。 浴血奋战,早不知道砍杀了多少敌人,蒋雄精疲力尽,跟在身边的士兵也越来越少,终于,打斗中他没注意方向,被人给堵在了巷尾。 怒吼一声,毫无惧意,他不但不防守还往前冲去。 朱阁将人从巷子里拉出时,蒋雄早就没了理智,只凭本能在继续战斗,他不得不先将人打晕,带回去的路上,人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整张毛毯。 被治愈系异能者紧急处理过后,七八个医生还围着人缝合了半天的伤口,蒋雄在昏迷了四十多个小时后终于睁开眼睛。 房内漆黑,就算有异能在身,因为身体过于虚弱,他依旧没能看清屋内具体的摆设。 不过……从磁场气息判断,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 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蒋雄撑着从床上半坐起身,用不着他出声,房内守着的人立马靠近过来,语调极为平板,“您醒了?” “这是哪里?” “复兴城。”守着的人又退开去,走到一旁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蒋雄本能的伸手遮挡住眼睛,那高大的守卫又重新走到床前,“您要吃东西吗?” “复兴城?”蒋雄放下手,眯起眼睛看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眷主将您给救出来的。”高大的守卫语调依旧平稳。 蒋雄皱起眉头,“眷主?” “猪属大人。” “这里是……”没想过会有人来救自己,蒋雄想要直接从床上坐起,不过胸口最长的那道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裂开来,摇晃两下,他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您不用动,有什么疑问和事情不如等潘先生过来了再说。” “什么意思?”屋内有多盏灯,不过只被打开一盏,见他面色惨白的坐回去,那守卫不动声色。 “潘先生之前交代过,只要您醒来就立马去叫他,对了,其实您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多了。” 厮杀的画面还在脑海,可对于最后的那段记忆蒋雄却记不太清楚了。 依稀闪现的画面,他确实是战斗到了最后。 知道跟这人说什么都没用,他老实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后等待正主的到来。 复兴城中还未完全规划好,因而潘之矣和一众眷属都先留在了闻人诀暂时划定的“王居”中。 蒋雄被救回来后就安置在这里,和潘之矣这些人不同,朱阁本就是复兴城的人,所以早就回家去了,只留了个贴身护卫守着人。 潘之矣就住在这边,人去通传消息,他来的很快。 解下斗篷递给门外的守卫,潘之矣又拍了拍自己脑袋上的雪花。 房内,蒋雄靠着床栏,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醒了?”语气温和,潘之矣嘴角带笑。 “什么意思?” “什么?”走到床前,等守卫将椅子放到身后,潘之矣悠然坐下。 “为什么救我?”蒋雄开门见山。 他知道涅生因为训练新兵,军团中有很多人马都动不了,还有一些队部则早被调回了王域,眼下能够动的兵马应付各地的乱军都够呛。 所以那支流窜的匪徒才能嚣张这么久,势力还越来越大。 依照这些眷属们的意思,盗匪可以先放一放等雪季结束后再收拾,可各地的乱军却耽搁不成,这次他带人被包围,若想将自己从包围圈中救出来就必须得动用异形军团。 可涅生王域中什么最珍贵? 异形军团。 这支力量是他们能够跟圣鼎乃至寒鸦不渡抗衡的关键,这次雪季,原复兴联盟的加盟城市中有很多都坐不住了,想要趁这个机会独立,异形军团自然被分散使用,只有精锐中的精锐被留在了复兴城等候闻人诀的调遣。 所以……若是想救他,就得是…… “为什么救您?很简单不是吗,”潘之矣没有隐瞒,直接道:“因为王说了,留你一命。” “留我一命?”蒋雄嘲讽的勾起嘴角。 潘之矣不以为然,轻柔道:“其实是你自己想死,对吧?” 没意外人能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潘之矣是什么人蒋雄早有听闻,在圣鼎时也关注过对方的事迹,这一次自己带兵被包围,人要是还看不出自己真正的想法,那也不配被称为顶尖谋士。 闻人诀这等心机城府之人更不会将对方当作左膀右臂。 “是,我想死,他闻人诀再了不起,还能阻止我去自杀吗?” “我王惜你才能,你若有本事在哪施展都是一样的,何苦呢?” “不是你们算计,我能落到今天这步?”说这话时蒋雄满满的嘲讽却无多少怒意,因为归根究底,涅生的人之所以能够算计他,问题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你在我们这里呆了快半年,我王是什么样的脾气应该知道一些?只要你有本事,他就不会亏待你,只会给你越来越大的空间,且不会干涉你,论起自由,你在哪里都比不过在涅生。” “是啊,他不干涉!”因为冷笑牵扯到肚子上的伤口,蒋雄皱眉捂住,不屑道:“所以你们中能出这样多不择手段并离经叛道之人,你们的鸡属喜好男人吧?那些被他找过去的壮汉都什么下场?那死掉的兔属爱好也很独特啊,我嫌你们脏!像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管理下边的百姓,他都不管,对吧?” 潘之矣不语了。 蒋雄继续咄咄逼人,“闻人诀找你来当说客?” “没有。”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蒋雄满是不耐,他突然不想再应付这些人。 “不管你心中怎么想的,但王说了要留住你的命,所以,你死不得。”平静起身,潘之矣背朝着大门抬了下手,扬声道:“进。” “死不得?”蒋雄滑稽的看住人,“你以为自己是神吗?你可以让我死,却干涉不了我要不要活下去。” 不置可否的后退两步,潘之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护卫上前强势将蒋雄压制住,挣扎中,人刚缝合的伤口不少又裂开,血从中渗出,和人嘴角流下的药水融合一块,滴落在床上。 “活下去吧,不管你愿不愿意。”长叹一声,潘之矣见刚还挣扎不停的人在床上疼的翻滚后忽然安静下来,再过了十分钟左右,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开始大笑,笑过之后又开始哭,像个孩子般委屈的缩在床尾。 “找人来重新给他医治。”遗憾的扫过人眼睛,刚还充满怒火的眸子如今却很呆滞,蒋雄脸上的表情变了,整个人都异样起来。 …… 大清早从床上爬起,白檀往门外看了两眼,捂着额头走回来哀鸣,“为什么还是雪?” 按照记录,雪季早该结束了,在他画了十五个圈后以为马上要迎来明天,未曾想,接着又画了十五个×,可雪愣是没停下来过。 以往关于雪季的记载都很准确,最多相差个一两天,这回倒好,渴望气温回升春暖花开的白檀非常失落。 闻人诀无视人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换作以前早将人扔出去,不过念及白檀的身份,他换了种应对。 自顾自走到桌边,早餐已经被端上来,他坐下开始慢条斯理的吃。 嗜睡情况在雪季应该结束的日子里忽然好转,虽然大雪继续了半个月,但因为身体不再那样疲累,闻人诀的心情还算不错。 “王。”亲卫从门外进来,低了下头。 闻人诀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头也不抬道:“怎么了?” “潘先生过来了。” “这样早?”虽然意外,但闻人诀还是马上让人进来。 潘之矣直直走到饭桌旁,刚要行礼就被他制止,“什么事?” “王……”看了窗边的白檀一眼,潘之矣俯身到他耳旁,轻声说了几句。 闻人诀手拿着薄饼,撕了小块正往嘴里放,闻言诧异道:“现在走?” “是。” “雪季延后了,这大雪到今天还没停,是他执意?” “是。” “好吧。”将还没吃完的饼往盘子里一扔,闻人诀站起身,“那就去送送。” “你要去哪里?”白檀注意到,狐疑追上来。 闻人诀接过亲卫递来的斗篷,披上身后侧了下头,“在屋里呆着。” 他这一句嘱咐相当于命令,白檀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跟潘之矣出门,自己再想跟就被亲卫给拦下了。 没理会白檀在屋内跳脚,闻人诀领着潘之矣走了五分钟到正门外,隔着五步高的台阶,莫兴阑正将疯疯癫癫的蒋雄扶进车子。 “你乖啊,不要抓伤自己,”半个身子探进车里,莫兴阑在人手心放了把糖果,温柔道:“我马上就进来陪你。” 先将人安抚好,他从车里退出,慢慢直起身。 像是知道闻人诀和潘之矣出来,莫兴阑缓慢转过身,目光冰冷的凝视二人。 “你可以不走。”闻人诀从台阶上下来,神情自若。 “我虽然不清楚所有的细节,但他会成今天这样,一定逃不了你们的算计。”语气还算平静,莫兴阑只有在转头看车内坐着的人时才柔和轮廓,“我知道,他一定不愿意再呆在这儿。” “你要去哪?”闻人诀没计较人的放肆。 “天下这么大,哪里都能去,反正……”停住话头,莫兴阑看向闻人诀,目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圣鼎他是回不去了,现在的他,也早就忘了那些生死与共的同伴。” “你可以为他报仇,”闻人诀扫了眼车内吃着糖果又舔起自己手指的男人,平缓道:“我随时都在这里。” 阴鸷的看了眼院落墙上挂着的白色王旗,莫兴阑冷冷上挑嘴角,“闻人诀,只有令你痛失所爱,你才会明白天下人的苦难与无助,就算涅生王域有一天统治了这颗星球,你也别想高枕无忧,你永远都不可能睡踏实,因为这天下芸芸众生中永远都不缺恨你入骨之人,你别闭眼,就算是你眼中卑微的蝼蚁,很多时候,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也会致命。” 后半段说的相当意味深长,莫兴阑又瞥了潘之矣一眼,决绝的转身坐进车子。 闻人诀目送着轿车在白雪中远去,从容不迫的拍打掉身上掉落的雪花,打了个哈欠,他招呼潘之矣一声,迈步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最早的时候,对蒋雄这个人物,模糊的想法是让他死,大纲也是如此,因为这样的人物设定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好像只有死这一个结局。 是看了留言后改变的主意,有小天使说留他一命,我心中便有些动摇,后来考虑到写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在细节性的处理闻帝的某些改变,留他一命,恰好也能成为其中一环,所以更改了想法。(决定更改想法后觉的改变更好,很妙。) 但不可能为了留他一命而扭转他这个人物的设定,所以这章是最好的(坠子自我认为)结局和处理。 天下这么大,只要走出去,不应该有绝路无转圜。 第552章 晋江首发 雪季往后整整延迟了一个月,有记录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所有人都觉的有些古怪,可随着积雪消融,什么异常情况都没发生,慢慢的也就没人再去想这事情了。 因为准备工作做的好,虽然大雪比预想中的多下了一个月,但涅生这边还算井井有条。 七个月来所有战事全部暂停,士兵中大半得以参与救灾,随着天气恢复正常,雪后的安抚和重建工作又要开始,书易经过这七个月像是胖了点,闻人诀垂眼看人做的表格,睡意一阵阵来袭。 “王,这次需要调动猪属和鸡属的物资,需要您签字。”看出闻人诀的心不在焉,书易加重音量,点出重点。 闻人诀打着哈欠,手指快速翻那堆纸,从中找出书易说的文件,看也不看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再给底下半个月的时间,之后我们可无法悠闲了。” 闻人诀是什么心思书易一清二楚,这次能够同意雪季止戈已是意外,额外再忍耐半个月的时间应该算是某种“突破”了。 因为接连的大败圣鼎伤筋动骨,雪季这七个月的时间他们是能喘上一口气,但跟涅生要面临的问题一样,他们也在应付大雪带来的灾祸,所以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 而这个时间,闻人诀是绝对不会给的。 因而在休战七个半月后,某一个普通不过的清晨,涅生主动挑起了战火,分西和南两个方向同时向圣鼎王域进攻。 和以前的形势不一样了。 这一次开战,涅生这边完全吞吃消化了复兴联盟,加之明白这是最后一场决战,所有底牌尽出再无保留,而圣鼎那边,先被将计就计的消灭了两个军团,后又在正面战场上吃了大亏,全线大败后退回王域。 不说整体实力的改变,就说一方现在信心十足,而另一方因为明显的劣势已经表现的处处小心谨慎。 战争不是某一方可以喊停的,随着涅生一路势如破竹般攻城略地,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将原十九区以西到另一条战线间的城市占领,两路攻击军汇合后,形势对圣鼎来说更糟糕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局会这么一直顺利下去时,涅生的前线军团突然遭到了圣鼎的猛烈反抗,因为过于深入,向阳手下军团长带领的十万人马深陷敌区,短短三天时间就被蚕食消灭干净。 这一场失利就像盆冰水,浇在了所有欢欣鼓舞想要提前庆祝的涅生高层身上。 闻人诀从开战后就很沉默,将调动大军的权利全部下放到两位先生手上。 潘之矣和书易除了定下大的目标和战略,前线战场上的计策和指挥都交由了各位在外带兵的眷属。 羊属区所面临的困境同样也是其他属区要面对的,一夕之间,涅生所有眷属像是突然感受到了各自面前的阻力。 “不仅仅是士兵,圣鼎王域的所有人……”深吸一口气,书易面容严肃道:“包括普通的居民都站起来反抗我们,他们没有枪支,那就换上锄头和菜刀,哪怕是棍子。” 这就是向阳深陷敌区的原因,因为他们发现从来被他们无视的百姓居然如此仇恨他们,这些普通人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全都站起来反抗了。 “虽然他们中甚少有异能者,但我们的士兵根本无法防备所有人,除非……”潘之矣不说了,但言下之意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除非不问黑白,将所有看到的人都杀死。 但这怎么可能呢? 先不说圣鼎居住了多少人口,就说他们占领对方的地盘为的可不单单是土地。 把人都杀光了,抢夺圣鼎王域又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人心,众志成城,在他们看来我们是侵略者,是可恨的敌人,为了保护亲人和家园,他们不会对我们客气。” 以前发生的王区合并中不是没有战争,偶尔也会有村落或者镇子站起来反抗,但那些都是当地力量,很少有普通的百姓会参与进来,而这次涅生面对的完全不同。 他们如今陷入了一个困境,那就是圣鼎的所有人都在反抗他们,不仅仅是正规军团又或者当地的家族力量,就连普通人,包括幼童妇女。 这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你无法判断哪些人会对自己下手。 这也正是涅生攻伐突然慢下来的缘故。 “人海战争,虽说以军团的能量当然可以将所有站起来反抗我们的普通人杀死,但他们既然已经走到这步,杀光一两个城镇的人根本无济于事,只会让圣鼎的百姓越发同仇敌忾,和我们不死不休。” “仲勐向来得民心,圣鼎王域也一直很照顾平民,会有这样的拥护不奇怪。” 眼下除非退兵,若继续这么耗下去,反倒会被圣鼎那边想办法解决。 可暂时的退兵又不是长久之计。 “虎属那边的物资又被人给烧了。”潘之矣手中拿着刚处理完的消息,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是九乡城的百姓干的。” 他们不可能在占领下来的所有城市都部署兵马,而且这种情况只部署个百人根本不管用。 “跟群众是打不了战争的,因为我们总要融入他们中间。” 闻人诀不语,从头到尾他都闭着眼睛,就算前几天羊属十万人马被打散,他都没什么大的反应。 “眼下我们有两个办法,一是杀,只要站起来的那就不要放过,杀到他们彻底怕了为止,毕竟是普通人,真将他们杀绝了,有一个后退的没准这股劲头就破了……”看了书易一眼,潘之矣抬手让人稍安勿躁,继续道:“当然,这样的风险很大,如书先生说的一样,万一激起鱼死网破之心那就糟糕了。” “办法二,以圣鼎人治圣鼎人。” “怎么说?”闻人诀还闭着眼睛,要不是一直点击着膝盖的手指,书易和潘之矣都要以为人是睡着了。 他的突然出声让潘之矣微微上扯起嘴角。 “圣鼎百姓之所以团结是因为他们觉的自己被逼到了绝路,因为有我们这个强敌的存在他们才能是一体的,其实哪个群体中没有阶层呢?以重利许之,扶持收买他们中的上层,由这些当地的大家族代替我们去管理分化并镇、压百姓。”圣鼎的人敢站起来反抗他们,却不一定敢去反对往日里就在自己头上的比如村长或当地的权势人家,只要收买了这帮人,慢慢的就能将这股风浪压制下去,“同样的,这第二个办法也有缺点,那就是耗时,要找出合适的代表再谈妥条件,还要跟着梳理清当地的诸多状况,没准就会让圣鼎找到机会翻盘。” 毕竟临水和冯舟都不是吃素的。 “书易。”闻人诀掀起眼睑,看向右下首端坐的男人,沉声道:“我要听听你的想法。” “人心这东西看似脆弱,可某些时候也坚硬,因为人心脱离不了人性,圣鼎的人为什么站起来反抗我们?说到底,是因为仲勐给了他们许多,安定的生活,最大程度上的公平,若换成我们,我们能给他们什么?” 缓了口气,书易认真道:“王域的体制根本上就是不同的,潘先生也说了,他们觉的被逼到了绝路,那为什么他们觉的被我们管理会是绝路?” “眼下我们要关注的不是困局本身,而是问题的根本,不解决根本,你只想扑灭这股浪潮怎么可能呢?” “你的意思是不能改变他们目前的生活?”潘之矣玩味。 书易直接道:“是,不仅仅是不能改变,还要在最大的程度上改善,让他们获得更好的未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这是一场人心之战。” “您也说了,这些人站起来反抗是因为仲勐往日里待他们不薄,只是这样,他们就能安分守己了吗?”潘之矣这一问,相当恶意。 书易却凛然无畏,“他们只是百姓,能够活下去谁也不想死,在放出这个声音的同时还要加以震慑,这点道理你会想不明白?” “也就是说,还要杀,分人杀。”潘之矣耸肩,扭头看向闻人诀,沉稳道:“我赞同书先生的想法,只要大部分人放弃抵抗,剩下的人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可以和属下的第二个办法同时使用,还是要扶持一些人去解决那些还要继续跳的人,只是未来的管理若要划到属区,这会是个问题。” 涅生王域的管理只有在大的方向上由王都把控,剩下的全由各位眷属自己做主,若要不更改圣鼎这些城市的管理则意味着这些地方将变的非常特殊,某种层面上将剥夺眷属现有的权利,那么未来,划归到哪一属区就很要紧了。 还有,在这样的原则性问题上,王又是否愿意妥协? 书易和潘之矣算是闻人诀的近身人,一定程度上可以称之为了解,但对这一点,他们都不敢打包票。 闻人诀抬手把玩起自己的手指。 底下潘之矣和书易都保持着安静。 半晌过后,王者慢条斯理的声音从上座传来,简单一声:“好。” 第553章 环环相扣 依照书易的意思,涅生王域正式对外宣布不会对所占领的圣鼎城市管理做出什么改变,同时,对带头抵抗的百姓先关押后处置。 潘之矣这边,按照他自己的设想也开始找各地的“代表”进行扶持,同时对不反抗的城镇予以奖励安抚,那之后,圣鼎中的反抗浪潮果真消停一些。 各大属区也对进攻的节奏进行了调整,在两位先生到达前线后,彼此之间更讲究起配合。 闻人诀在后方坐镇,王域中大半兵马都已经调动到前线。 圣鼎那边同样开始汇聚兵马,按潘之矣的判断,仲勐大概也失了耐心,打算在某一个点痛击他们决出胜负。 毕竟战局空间压缩到这步,大的谋略已经玩不开了,剩下的只能是战场上的计策较量。 “您这样偷偷跑走是第几次了?”夜幕深沉,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 翻过墙头,在天眼帮助下,闻人诀干脆悬浮起来,快速飞往前方。 “真要跟着去,为什么不明着,非得这时候偷偷过去?” 最后两个军团是跟着书易出发的,闻人诀当时淡定的很,维端哪能想到他会突然从复兴城中偷溜出去。 这实在是……滑稽。 “雪季无端延后一个月,不奇怪吗?” “为这?”维端震惊,“我以为您这趟出去是因为放心不下前线的决战。” 最后一批大军出发时所有眷属说好的,王要呆在后方,闻人诀嘴上答应,可这才几天呢就耐不住了。 维端当然不反对他偷偷出去,就是觉的人本不用这样鬼鬼祟祟。 “让他们安心打战吧。”闻人诀摸着下巴,“我们去附近转悠转悠。” “您可真是好心情。”虽叨叨,但维端也不敢再多指责,从头到尾,它都没有看懂过闻人诀的心思,最多只能猜到一些脾气。 该定的谋略,该自己下的棋闻人诀都下了,接下来还要他这个王亲力亲为的话,他何苦找这些眷属,又何苦天天忍着两个时不时就教训怼自己的先生? 王如果都当的像仲勐一样操心劳神,意义又在哪里? 闻人诀经常被书易指责是不合格的王者,后者时常告诉他为王者应该做哪些事情,他虽面上平静貌似在听,可从始至终都没太变过心中想法。 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矩,表面上的不过是妥协,很多事情随着相处的增加,他只是觉的没必要再坚持,能让底下人开心一些何乐不为呢? 可不代表他心中就这么想了。 对他来说,王不一定要每天对着山高的文件,又或者必须亲身上战场去拼杀,只要找出前路上的困境并找到解决的突破口,在一定程度上将大的目标定下,慢慢铺设计划,剩下的就看底下人的,不一定都要干涉。 寒鸦登陆,王域初立之时,摆在他面前的困境一目了然,在保住复兴联盟不被撕碎吞咬的前提下,他要和圣鼎结成同盟。 先将最强者扫荡出去而后才能谈及以后,可在这个过程中,王域还得要保存实力,同时悄无声息的在复兴联盟中埋下钉子,一定层面上借圣鼎和寒鸦的手清除他们彼此。 这一切都是基调,而复兴学院的招生带给了他灵感。 对这些王域高层来说,学校必定是被他们忽视的地方,初来乍到很适合扎根,而白檀的交友又让他看到了切入口。 对复兴联盟中的这些商会和家族来说,黑路上的力量是他们必须依靠但又不想染手的,百年来的经商气氛养就了大批的贵族,在繁华盛世中,这些人又多了分不该有的“矫情”。 他们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些在“地下”讨活的卑劣粗俗之人,更不屑于他们为伍,圣鼎那边同样有份气节在,他们讲究王法和公正,地下的这些帮派和势力在他们眼中都是不该存在的。 复兴联盟是个大棋盘,寒鸦不渡只想着一股推翻,而剩下的两方同样不会注意到这两个地方,闻人诀于是一明一暗的,慢慢图谋。 直到寒鸦不渡被打出东大陆,圣鼎以为可以腾出手来和涅生较个胜负时,闻人诀早就扭转了一定的劣势。 那之后,维端也曾问过他怎么想,包括书易和潘之矣。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看对方如何落子。 没错,他还做了很多准备。 比如圣鼎刚成立时就让人留意他们所有高层的私生活,如他之前所说,王域不是帮派,只有一种颜色的话,恰恰代表了脆弱。 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光鲜亮丽,他总有疲惫下来或者分神的时候,私生活中可以见到很多。 比如蒋雄,仲勐他们了解到看到的,永远是那个刚正不阿的军团长,可人就是人,总有七情六欲,抓住一个点好好算计,总可以玩出把戏来。 但这些准备都是后手,正面要做的,还是诱惑式开局。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闻人诀动用了孙阳飞这个无底洞般的“傀儡”直接将复兴南边从联盟中分裂了出去,在慢慢侵蚀的过程中,他算准圣鼎一定会做出反应,因为仲勐不会给他机会茁壮起来,所以在那之后,他将全部人马压上,摆出一副绝对不吐出口中“肥肉”的样子。 对圣鼎而言,涅生会有这个姿态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体积上处于劣势,闻人诀当然会更迫切的希望得到复兴。 圣鼎之王很优秀,包括他身边的两位先生,就是因为清楚他们的脾气和能力,闻人诀知道圣鼎就算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不会选择打消耗战。 因为那条分割线,若圣鼎真按常规打,双方都会损伤巨大。 其实真要一步步踏实推进,用尸体和血海堆砌,最终会被压缩空间的只能是涅生。 闻人诀说的等着看他们落子,说的就是到了这步,圣鼎会做出什么来。 棋盘是他开的,可落子,他却要先等圣鼎那边动手方可见招拆招。 从一开始,他要的就不是复兴联盟,而是圣鼎为了阻止他得到复兴联盟会先做出的动作。 他相信圣鼎会出人意料,这才是他所有谋略下的根本。 冯舟和临水的主意其实不算坏,先全军咬出一个口子后又插入前锋队,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可惜的是,他从头开始,从将复兴南边分裂出去后等着的就是圣鼎的反应和异动。 结果可想而知,虎属的障眼法下,一出将计就计外加引君入瓮玩的出神入化,直接就将圣鼎的实力削弱,同时正面战场上的气氛因为前所未有的大败而动摇,这时候,先前准备好的后手终于可以用上了。 蒋雄一个小小的情报走漏,最终引起了雪崩式的溃败。 直到今天,这伤口仍就没有愈合。 蒋雄是被驱逐了,但不信任和怀疑甚至是失落还存在于每一个圣鼎高层的心中。 表面上看着是没什么,但这些心怀赤诚之人是否还能坚定如初? 关键时刻,只要一丝的犹疑,足够致命。 况且对圣鼎来说,上层的情绪很容易传递到下边。 这样的伤害和背叛若换成涅生这边,顶多是眷属间的几句嘲讽和冷笑,可仲勐身边的这帮人不一样,他们亲如兄弟互相扶持,一个人的离去可不仅仅是少了个得力干将这么简单。 这一场大战打到今天,双方都要全力一搏了,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老实呆在后方? “嗜睡情况又好些了。”闻人诀轻轻摩擦着指甲盖,自言自语道:“现在一点要沉睡的迹象都没有。” “您千万别掉以轻心。”维端忧心不已,“每一次融合都来的意外,谁也说不好。” 闻人诀脚踩天眼,因为天眼隐形,他看着似凭空而飞,不过好在是夜晚,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书易比潘之矣晚去前线,他到后,发现人已带着两个属区的兵马先一步离开大营逼近风兮平原。 圣鼎王域近来动作的目的已经渐渐分明,他们将所有人马都调动到马城香山一带,粮食武器等物资也在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和向阳他们的看法相同,潘之矣认为圣鼎有意在风兮平原上全力迎击他们。 为此,他先带着前军过去熟悉地形,防备圣鼎绕道形成包围。 书易虽讨厌潘之矣,但对人的能力还是信任的,对方的担忧同样也是他的担心,为此坐阵大本营后,他全力配合起潘之矣的动作。 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时间就已经到了下半夜,叫门口的护卫端来点东西随意吃了,他刚准备上床休息,放在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皱眉带着点郁闷,书易走过去将电话接起。 只才将听筒放到耳旁还未说话,他的神情瞬间大变,整个人僵立当场。 电话那端的人似还在说着什么,良久之后书易才回神出声,表情很是凝重:“这种时候你我见面?” “师傅他……” “好,你说地点。” 作者有话要说:将四卷进行到这里的谋略和计策整理清楚,包括闻帝心中真正的想法,乃至于他在做这些局,外的根本是什么。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环环相扣的,最早分割复兴联盟他要的就不是复兴联盟而是圣鼎的异动,(比起圣鼎要攻击轮回城先打开七城的口子乃至大兵压城这个障眼法,其实闻帝的开局就是障眼法)他算准了圣鼎绝对会避免一种局势,那就是互相消耗,虽然这样的话圣鼎因为实力强最后会赢,但会伤亡惨重血流成河,其实这也是闻人诀要避免的局势。 所以看似先动,他等的却是圣鼎的异动。 追更的话,可能要看明白所有计策和抗争下的这点还是挺难的,(本能会跟着每个计策走)四卷所有章节一起看的话,也许脉络会更清楚一些。 然后真的不要担心四卷的篇幅,四卷真的在收尾了,五卷就是星际卷我说过的,么么哒~ 第554章 战前私会 涅生和圣鼎两大王域的人马同时向风兮平原云集,附近城镇的居民早在十多天前听到风声开始四散逃离。 书易带着贴身护卫到达百雀镇时,镇子里的街道上杂物凌乱堆放,两旁的商店大多关了门,偶有行人在路上也都行色匆匆。 “先生,这种时候来这地方真的太不合适了。”作为书易的护卫队长,李牧一路上过来表情都很凝重,“先不说危险,万一日后被王和其他眷属知道了,您要怎么解释?就算有师兄弟的情份在,有什么不能电话里说?非要您这个时候过来?他这不是在为难您吗?” “好了。”若有所思,书易没心情安抚身边人,只道:“你留意着四周,没有关系,临水和我相识这么多年,他什么脾气我清楚不过。” “您比我聪明多了,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很多时候人被逼到一定程度了,脾气算什么。” “我心中有数。”抬手制止人继续往下说,书易停下脚步看茶楼名字。 “就是这了吧?”李牧看看左右,给手下人眼神让他们四散开来,自己则陪着书易往二层建筑里走。 什么世道都有胆子大的,百雀镇上大多数人都跑了,可还有少数人认为这场战争不会牵扯到附近,大胆继续自己的生活。 这当中也包括一些商家,极为淡定的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这“客来茶楼”便是,老板只比平日里多雇佣了几个护卫看守,其他的一切都没变。 书易进去后才发现在人心如此动荡的时候,茶楼里的生意居然不坏,心中惶恐难安的人们在战火彻底燃起前都到这里来消遣,希望能够交换些消息。 这当中不缺少商人,这种时候镇子里虽然乱,却也是个收购做生意的好时机,很多人为了躲避战火选择变卖身家,因为被动,往往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若是将来镇子没被牵扯进去,这些离开的人极有可能还是会选择回到故乡,到时候今天这批没走的喜欢投机取巧的人可就赚大发了。 且因为逃难的缘故,百业都废了,这时候还留下来的人想换口吃的和生活物品,可不就是天价? 茶楼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书易往二楼去的时候路过几桌,听几个男人大放厥词的说什么两个王域打不了多久,没准要和谈。 还听人说,胜负很快就能分出来,一定乱不到他们这里。 不管是安慰人的还是故作高深的,这些人言语间总有些急躁,空气中多少浮动着惶惶情绪。 深吸口气,书易走上楼后,表情复杂的站在包厢外。 良久过后,等的李牧神情怪异起来想要出声,他突然摇了摇头,低声吩咐道:“你在门外候着。” “先生?!”李牧明显不同意,眉头打结。 书易不容拒绝的盯着人眼睛,一字一顿道:“照我说的做!” “可是……” “在门外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没再多说,书易自己伸手推开了门。 李牧急的跳脚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趁机往里瞥了眼,看到个男人的背影。 “师兄。”虽只是背影,书易还是将人认出来。 所有的挣扎犹豫和彷徨都在外间沉淀,真正走进这间屋子后,他反倒淡定了。 房内没有其他人,更没李牧所担心的陷阱,只临水一人手捧茶杯,背对着他而坐。 书易语调轻缓的叫了人一声。 临水并未马上转过来,还盯着窗外的街道出神。 书易也不急,就站在原地耐心等着。 这样平和的宁静维持了足有十分钟,将茶杯放到桌上,临水终于转过身来,平静道:“坐吧。” “你还是喜欢喝花茶。”看了眼茶水,书易见到水面漂浮的白色小花。 “你也还是这样胆大妄为。”临水话有所指。 书易无所谓的耸肩,抬脚坐到桌边。 “就这一壶吧?”临水随意问了句,自顾自的拿过茶杯替书易倒上茶水,也没管人的反应,直接将杯子塞到书易手中。 书易扫过人面庞,发现临水变了,眉目似沧桑许多。 见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临水大方微笑,“怎么?像是不认识了?” “快有十年了吧?我们没有见过面。” “十一年了,从我出谷后,我们就未再见,我本以为前几年能够在王域看到你。” “我也以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书易直视对方眼睛,“这么些年,师兄有找过我吗?” “闻人诀将你保护遮掩的太好,一开始想不到。” “之后呢?” “不敢认。” “为什么?” “为什么呢?”临水苦笑一声,“因为我知道你的脾气。” “我也知道师兄的脾气,”一手放置在桌上轻轻转着茶杯,另一手垂在桌下,书易死死握拳,“你说我大胆,其实不是的,因为知道师兄你的脾气,所以我相信你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手段来暗算我。” “太让人相信了是不是不好?”临水自嘲般上扯嘴角,“其实真想就这么把你拿下,然后给捆绑回去。” “你说师傅病了?”这是促使他今天过来的因素之一,书易想得知师傅的身体状况。 “是病了,雪季得的风寒,一直都不见好。” “是我的不是。”语气变得低沉,书易失落道:“出谷后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他老人家。” “就算我们回去了,师傅也不会见的。” “是啊,师傅说过,只有天下归一了,我们才能回师门。”这么说着,书易抬起头,“而且我也没有呆在天选之人身边,这样,师傅他们更不会见我了吧?” “你要真的回去,怎么会不见呢?师傅这么多徒弟,可是最疼你。” “涅生王域成立后,谷中就应该知道我了。”书易面上看不出情绪,语气也还算平静,“可是到今天,他们也没联系过我。” “师兄在想要怎么安抚我吗?”书易见人表情为难,坦然道:“不用这样,很多事情有了安慰反倒让我看着可怜,谷中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没有听从命令。” “你当年出谷,究竟遭遇了什么?” “乘坐的飞艇出了事,我受了伤,好在留了半条命,在茂林中被人救下。” “十八区?” “是。” “你为何不来找我?”临水皱眉,“你应该知道我的所在。” “我遇到了闻人诀。”书易没有隐瞒,一五一十道:“我觉的不能不管。” “你奉命出谷本应该到仲勐身边来,不该这样贪玩。” “师兄好轻松啊。”将茶杯往前推了下,书易另一只手也摆放上桌面,轻道:“贪玩吗?师兄以为只是这样?” “就算当时不过来,你之后也有的是机会离开。” “师兄今天是想指责我的不是?” “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我们本来不用走到今天的对立。” “为什么还要打哑谜呢?”书易语气重了些,目光转冷,“当时遇到闻人诀,是,我本只想观察看看,后来发现他就像个黑洞,深不见底,师兄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吗?他努力活着,却又不在意死亡。” “你在说闻人诀?” “是,那种感觉非常可怕,你知道他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可他这个人却没有任何方向,他精心营造一切,却又等待着摧毁,你靠近他,那样清晰的感觉到他需要一个人的引导,就像是初生的混沌体,能量庞大却又没有核心,是善是恶,都在一念之间。” “仅仅因为这样?” “我也希望仅仅是这样。”书易低哑道:“当年飞艇的失事,师兄当真一点猜测都没有?” “你在怀疑什么?”临水的表情细微变化。 书易一瞬不瞬的盯着人眼瞳,“谷中培养了这么多代人,直到我们这才因为天选之人的出现选出两个弟子出谷,怎么可能会疏漏到路上让我出事呢?” “原来你不找我……是因为你怀疑师门,你在怨恨戒备?” “我不得不这样想,师兄,换了你,你不想吗?” “可是你……” “到今天还不准备和我说真话吗?”书易低吼,没管临水怔愣的表情,逼问道:“你心中若还对我存有两分师兄弟间的感情,你就给我一句实话!你究竟……知道多少?!” 第555章 事出有因 “师弟,有的事情不必非要知道真相。”等待良久,临水也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书易干笑,满眼失望,“看来,我今天来这里是错的。” “师门从小养育我们,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你能够背弃吗?” “我只是想求个明白,师兄能够体谅我的心情吗?” “是师伯。”看书易坚持,临水闭上眼长叹口气。 “为什么?”这三字问的艰难,书易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当年决定好出谷的人时,谷内曾为你我二人占卜。” 他们这个门派早已经说不清成立于什么时候,只知道在星坠事件前就有他们的记载,那时候人类还完全信奉科技文明,任何非科学的能量和物质都被否定。 可是,天生异者总是有的,在今天看来平常不过的异能那时候却是绝对的隐秘。 他们的师门从二十一世纪起就开始收拢这些人,而所谓的占卜,其实就是预测。 “晶核能量出现后,地球上是有传闻说出现了批能够预测未来的人,可是我们出谷的时候,晶核能量还没被公开。”书易提出困惑,“当时我在谷内也没听说过有能预测占卜的人存在。” “谷内其实一直都有占卜师,他们是支从二十一世纪延续到现在的血脉,他们的存在是谷内最高的机密。” “那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书易刚问出口又突然回神,“是我失踪后?” 临水不语。 书易恍然大悟,“所以你没有想过来找我,因为和我的猜测一样,你其实知道我为什么会失踪?” “不,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你出事我觉的奇怪,质问谷内后才被告知内幕。” “他们占卜到了什么?”谷内的学徒那样多,可最后被选拔出谷的只有他和临水,可以说他们二人是谷中的心血,到底是什么样可笑的预测让谷中决定杀死自己? “你知道,仲勐的存在被师傅们得知后观察,认定他就是天选之人,而你……”临水不是没想过要隐瞒到死,但书易和他一样优秀,所以人迟早会发现不对,只不过他没想过这么早,“是变数。” “变数?” “是会妨碍天选之人的变数,你的存在,会让王道别落。” “……”饶是能言善辩,书易这时候也没了声音,他张了几次嘴,最终冷笑着起身,“就因为这支血脉的预测?” “是。” 深吸一口气,书易别开头,咬牙道:“他们可以选择不让我出谷。” “谷内选拔向来公正严明,既然最后胜出的是我们,出谷的就不能是别人。” “还因为不能让我活下去,所以死在外面最好吗?”书易咄咄逼人,“我就觉的奇怪,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是师伯下的令,其实师傅和师叔他们都不知情,师叔曾说过,就算占卜结果如此,也非不可更改,只要看好你,没想到……” “没想到我偏偏真的走到今天这步,恰巧和预测的结果一样?”书易嘲讽道:“那么今天呢,师兄今天找我来这里,想要说什么?” “你今天过来是想从我这里要个答案?”临水也跟着站起,平视着书易,低道:“我清楚你的性格,闻人诀那样的人,真的会是你的明主吗?” “哪样的人?”书易的情绪波动渐渐恢复,他淡漠道:“仅凭借着可笑的预测就将我杀死的那种人?” “我知道劝你冷静有些可笑,可是书易,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的与我聊几句。” “好,心平气和。”书易再吸一口气,重新坐下,“说吧,我听着。” “闻人诀的行事手段这样阴险狡诈,他漠视人命玩弄人性,他心中没有你想要的王道更没你想追求的公正,你要如何确保他不会在得到天下后,杀死你们?” “你不了解他。”书易平直道:“他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太麻烦。” “……”临水蹙眉头,他总觉的自己从这样严肃的一句话中听出了调侃。 “或许是我将自己看的太重,但是师兄,如果没有我,今日之涅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何意?” “闻人诀不在意,他根本无所谓王域会不会变成寒鸦那样,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哪些人可以为他减轻负担,所以他会善待我,而他善待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要说什么?” “如果这个位置上坐的不是我,那么就会是别的人,如果是别的人,涅生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想阻止恶魔不一定非要和他为伍,阻止的最好办法是消灭,而不是妄图改变。” “你以什么样的心态和我说这句话呢?师兄,今日之你我,不再是同门,在同门前边,你是圣鼎的军师,而我,手持涅生权柄。”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师兄,就应该知道师门的意思,当然,我不会拿师门来说什么,只不过师傅呢……你当真不顾忌他三分?” “你要我和你去圣鼎?”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书易直接了当。 “是。” “你们要的只是我吗?”书易冷道:“还是要我脑中的情报,手中可以动用的力量?” “你将我想成了什么样呢?”临水握紧拳头,干哑道:“我们谷中出去的人,没人会这样卑劣。” “所以,师兄要的仅仅是我这个人,而非涅生的军师。” “是。” “仲勐的意思?” “王从得知谷中派出的是两个人后一直在找你。” “只不过你一开始没有选择告诉他,我就是。” 临水不吭声了。 书易笑了笑,情绪莫名道:“其实师兄你抬出师门也是无用的,你知道,我从小叛逆。” “你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一臣不事二主。” “就算你跟的这个主没有半点为王者的资质?” “那不是由你和我来判断的。”书易摇头,“其实他在变,但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吧。”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十多年没见,二人之间还是了解。 到这一步,临水已经不准备再劝。 将刚才推出去的茶杯又拿了回来,书易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锐利了目光,“临水,老实说吧,我相信你不会认为自己能够说服我,那今天你还让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同出一门,就算要做敌人到最后,我也希望见你一面,就像你今天来见我一样,我知道你想求个答案,我也正好,希望能够解你一些困惑。” “仅仅是如此?” “我要说仅仅是如此呢?” “如果你想这样回答我,好!”书易起身,复杂道:“也许预测是对的。” “书易!” 看人打开门就要出去,临水追了两步又唤一声。 李牧见门被打开书易出现,紧张的护到人身旁。 书易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人,跟之前进门时看到的临水一样。 “你刚说人其实变了,对吗?” “……”背对着人,书易还是没动,目光落在李牧身上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么好,我们就来看看,他会不会辜负你。”这一句话意味深长,临水面上的表情带出点哀伤。 书易回了头,思索两秒,果决道:“你今天约我来这和你见面,消息放出去了?” 李牧听到这句话,神情立马大变,很是恼怒的瞪着房内的男人。 临水平静道:“是,你的王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这样关键的时刻,你只带着近身这么几个人来和我私下见面,你觉的以他的狠辣和阴沉,能够信任你吗?” “原来如此。”书易重新回过头,面上的失望没让临水看到,尽量平缓道:“你知道不一定能够说服我,可你还是愿意跑这一趟,为的是逼我?” “如果他对你起了疑心呢?”临水最后劝说道:“你回去等于自投罗网,他……” “我叫你师兄,原来你却不认了。”书易拔高声调,放声大笑。 “师弟?!”临水着急,上前两步刚想拉人,书易正对着的楼梯口突然传来喧闹声,身材矮小精悍的男人戴着黑色面具,一手提着位壮汉,另一手握着短匕,悠哉悠哉的踏步上来,“聊完啦?” “你是何人?”见自己带来的人被人打倒,临水呵斥。 老鼠弯了下腰,看都不看临水,对着书易恭敬道:“先生聊完啦?” “你怎么会在这里?”书易皱眉,看了眼老鼠身后。 “王担心您的安全,”老鼠沉稳有力道:“让我算着时间将您安全带回家。” 第556章 噩梦又来 书易一声不吭的跟着老鼠出门又上车,直到车子开出镇子,他才平淡出声:“你在我贴身的人里安插了探子。” 这不是一句问句,而是肯定。 老鼠非常坦诚,“是。” 当初王域成立时,鼠属的职责闻人诀说的很清楚,分为两部,一部对外,一部对内。 就算是两位先生也不能例外。 只不过,在这之前书易一直以为老鼠没这个能耐把人放到自己身边来,可这次的事情证明他想错了。 闻人诀能这么快得知他来私会临水并提早安排好一切,足以说明信息渠道并不是来自于圣鼎那边有意放出的消息。 “镇子上?”迟疑两分钟,书易还是开口询问。 将面具取下放在膝盖上,虽只有三个字,老鼠却明白人在担心什么,简单道:“我们没有做什么,圣鼎那边也有人马在附近。” “见面之前王就知道了?”内心的波动只能自己去消化,得知这样荒唐的原因书易心中好过不了,不过这次的事情他挺意外的。 “是,我告诉王的时候,他说您是成年人,懂得怎么处理自己的人际关系,您要去见谁那就去见吧,保护好您的安全就行。” “他到前线来了?”书易敏感的抓到点什么。 老鼠面不改色的扯谎,“没啊,王在复兴城中,是传讯器中说的。” “既然提早得知这个消息,王就没想着做点什么?”书易又问。 以闻人诀见缝插针算计人的本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凭白放过呢? 老鼠表情淡定,“我也提议过,临水不是圣鼎的军师嘛,把他废了……”意识到这么说不太好,他停顿了下,观察起书易的脸色,看人没什么异常后,又继续道:“恐怕我们接下来能赢的轻松点,可王说啦,您的脾气这么臭又难搞,这种时候废掉临水也等于是废了您了,不值得,虽然他不懂你们这种必须要告别过去的情怀,但他还是愿意尊重您的,毕竟您的师门培养您到这么大,挺不容易。” 书易听的连连皱眉,怀疑的盯紧老鼠,“原话?” 闻人诀会说这种话? “咳咳……”老鼠本不是这个性子,大概是在闻人诀身边呆的过于压抑反而让他跳脱,也可能是最近跟朱阁接触的多被其影响。 他顾左右而言他,含糊道:“意思是这么个意思,说法嘛,不是很重要。” “那他有没有交代过你……”含义颇深的,书易缓慢道:“若我选择跟临水走要如何处置?” 老鼠眨了下眼睛,从怀中拿出手枪来擦,无奈道:“先生,惹您生气的不是我,为何要怼我?” “没有交代过吗?”书易固执的再问一次。 老鼠长叹口气,干脆从怀中将传讯器拿出,视死如归般拨给闻人诀。 “嗯?”呼啸风声中,闻人诀的声音低低响起。 老鼠瞥了眼书易面无表情的脸,淡定道:“王,书先生要去圣鼎。” “……”书易看人接通闻人诀那边也没拦,但对老鼠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多少有些震动。 闻人诀那头沉默了会,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老鼠不得不壮起胆子呼唤一声:“王?” “绑回来。”果断而决绝,闻人诀没等老鼠再问什么,不耐烦的骂起来,“这些军师谋士就是屁事多!” “……”就是这样的时候才能发现王的可爱之处,老鼠贴身跟的久了早就发现闻人诀并不是一直淡漠僵冷的,人其实经常炸毛,就是不太明显。 书易不是要问嘛,那他何苦沾腥,干脆让人君臣面对面“沟通交流”。 大概是受到同门的刺激吧,书易以前不这样敏感的,老鼠琢磨着过两天人又能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先生了,到时候再赔罪。 “这样……合适吗?”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一边还观察着书易冰冷的眼神。 “先绑回来。”闻人诀像是在活动中,声音一直很嘈杂,“人在心不在,那都不是问题。” “您不在那就是问题了。”懒得再听,书易直接将传讯器拿了过去。 老鼠见状立马躲开,面朝车窗外,一动不动。 闻人诀那边又安静下来。 书易冷静而严酷,“您在哪里?这么大的风声。” “复兴城。”闻人诀睁眼说瞎话,从听到书易声音的那刻起他就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对老鼠记下一笔,他有些无奈的敷衍。 要不是在通话的同时看到过于震撼壮观的场面,他也不至于被手下人给忽悠了。 这次完全是因为分神。 书易启唇,面容冷肃的还想说什么,闻人诀那头就传来道尖锐的喊声。 “主人小心!”维端大喝一声,另两颗跟随着的天眼马上绽放出耀眼蓝光,闻人诀晃了下身子,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射向自己的冰锥。 书易耐心等了两分钟,待听到闻人诀粗重的呼吸重新响起,他放下紧张,咬牙切齿道:“主上?!” “嗯?”闻人诀的语调平稳依旧。 书易怒气冲冲:“您确定自己在复兴城中?” “回来就好。”闻人诀冷了眼,将通讯器转换到另一只手,命令脚下的天眼再度升高几米,快速朝东方飞去,口中打起马虎眼,“为防圣鼎异动,你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军营。” 心有余悸,他的声音有些急促。 刚刚那种情况毫无征兆,且两颗天眼阻挡还是让几根冰锥穿了过来,可以想见,若是单人跟这样的力量正面抗衡会有什么下场。 听出语调中的那一丝不同,书易越发担心焦急,“您究竟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没事。”这么说着,闻人诀抬了下头,他穿的有些少,本以为雪季结束气温会回升,可这几天反倒越来越冷,“就这样。” 毫无责任感的将通讯器挂断,书易再连接那头就不通了。 本以为应付过去的老鼠不得不扭回头面对人凛然目光,“王在哪?” …… 闻人诀这头挂了通话,另一头,到了风兮平原附近的潘之矣却刚跟人成功连接视频。 微微笑着打量另一边面带隐忍的男人,他点了下头,礼貌道:“禾先生,好久不见。” “我见过你?”古知秋的声音冷的掉冰渣。 潘之矣却不以为然,嘴角依旧噙着笑意,“见过,但那时候您应该没有注意过我。” 情势不同了嘛,那时候他潘之矣算什么呢,不过是占佩身边一条不被人关注的狗,而他古知秋,却是高高在上的十区首执者。 “他……”就算极力克制,古知秋仍就颤抖了嗓音,手中捏着几张照片,因为用力过度,手背青筋暴起,脸色微微发白。 潘之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对方压抑不住的愤怒哀伤和复杂,平缓道:“和您想的一样,他还活着。” 将另一只手掩藏在桌沿下,古知秋抓住桌角稳住身形。 “你让我对恶毒和卑鄙有了新的认识,潘……之……矣……”深吸一口气,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似苍老了十岁,“你想怎样?” “不想见见他吗?”就算被人辱骂,潘之矣依旧平淡自如,“就算有恨,这么多年过去了,况且他现在这样,多少会有不忍吧?” “你会让我见他?” “为什么不呢?”潘之矣坐下,平静道:“照顾他这么久,底下人早就有怨言了,况且我想比起呆在涅生,其实由你照顾他更合适不是吗。” “他是……”根本没在意潘之矣口中说的那些貌似善解人意的话,古知秋冷道:“怎么傻的?” 明明对外都说是死了,要不是收到照片,他根本不敢信。 那是他最不愿意回想起的过往,却无论怎样都是他的前半生。 本以为这个噩梦已经随着第十王区的不复存在和江柏峯的死亡而结束,没想到…… 怒瞪着视频另一头男人温和的笑脸,古知秋愤怒到发颤,这些人,又将这个噩梦带回他的人生,且算准了他不能不管。 “刺激太大了吧。”潘之矣歪了下头,做出思考的样子,“想不开了。” “你愿意把他交给我?” “自然。” “哦?”古知秋一脸的猜疑。 潘之矣镇定的补上后半句,“他最近脾气更差了,不愿意让陌生人接近自己,所以你若想接走他,怕还要亲自过来一趟。” “呵!”听到这样明显不怀好意的话,古知秋并无意外。 潘之矣此人本就是有名的毒蛇谋士,这一次,是还不肯放过自己…… “你先让我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坠子最近上的这个自然榜,各种奇葩评论突然出现,有说我刷榜的,嗯,还有一个字都不留连续刷负分的。 评论当然不可能都是好的,但我应该还是能够判断出来是否是恶意的,坠子做不到让所有人喜欢这本书或者喜欢我,但我保证任何有价值的批评建议我都会认真去看,像之前有小天使说我后期剧情是不是跟不上,我都在反思,最近也在调整五卷大纲。 但有一些评论,我就不说了,看到有喜欢赦免的小伙伴去怼了,这里说一句,不用,跟这些人犯不上,我承认会受到影响,毕竟虽然日更一年多了,其实还是新手,还不足以将心态重重武装,但我会自我调整,很多人日追赦免这么久,我不能辜负的是这帮人,这样想真的就云淡风轻了。(其实有点受打击的缘故是在此之前,本书评论区一直非常平静) 所以若以后还有这样恶意的留言出现,不要帮坠子去怼,可以的话,帮坠子盖过去不让其在第一页出现就好了。(眼不见心不烦)还有留言我最近是回的少了,但其实每一条都有看,坠子是上班党,上司还给增加了任务真的累够呛,天天对着电脑确认数据真的眼睛特别疼,大家见谅。 非常感谢~ 第557章 万象兽涌 潘之矣倒是没为难,抬了下手,让身边的护卫将人给带上来。 古知秋看着屏幕远处慢慢被推过来的人,无声红了眼眶。 记忆中江柏峯是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儿时包括青年时代,二人每次去野外人都小心护在自己身边,掌握十区王权后,他们也曾意气风发豪迈的展望过未来,可短不过几年……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如今一人站在千里之外,另一个,瘦的皮包骨头。 呆呆的坐在轮椅中,江柏峯随身后人的指挥而动作,恍若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嗓音沙哑,古知秋闭了下眼,“最近为什么不肯吃饭?” 长方脸上眼睛深陷,江柏峯的唇一直蠕动着在说什么,只因为隔着一定的距离,古知秋无法听清。 但从口型来看,人好像一直在说一个字,“饭。” “谁知道呢,也许是想起故人了?”潘之矣语调轻松。 古知秋盯着轮椅上的男人,死死握紧拳头。 说的都是鬼话,什么不肯吃饭脾气差,分明是长久以来一直受到虐待,而这次,应该是故意不给饭吃。 虽不知道人为什么傻了,但生存的本能还在,因为饿,男人一直念叨着饭。 这还是昔日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吗? 深吸一口气,古知秋努力冷静下来,“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你以为我会为了他去涉险?” “为什么不会?”真诚的询问,潘之矣的笃定让古知秋恨的咬牙。 “我的身份已经变了,”咬牙沉声,古知秋握紧拳头,“肩上所要承担的责任已经不同,你留着他一点用都没有,不瞒你说,在我看来,他是早就被抛弃的过往,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是吗?”潘之矣对这说法不以为然,起身走到江柏峯身侧,手掌轻轻搭上对方肩上,可见的轮椅上的男人突然哆嗦了下,眼神中充满恐惧。 “说这样绝情的话之前,你要不要叫叫他?”潘之矣皮笑肉不笑,“他虽然傻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但经常叫出你的名字。” “身为王域谋士,你不觉的自己太过卑劣了吗?” “卑劣?大概吧。”随意应上句,潘之矣弯下腰凑到江柏峯耳旁轻轻唤了声:“古知秋。” 轮椅上的男人始终将双手握在一起,眼神中除了对潘之矣时闪现出的那丝恐惧,其他时候都很茫然。 可这一声“古知秋”像是触碰到他的哪根神经,人忽然激烈的挣扎着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古知秋全力维持的镇定在看到这幕时崩塌。 视频另一头,傻乎乎的男人“哇哇”叫起来,左右转着脑袋像是在寻找什么,被身后的男人控制着压到椅子上后,人大哭出声,无比清晰的喊着人名,“秋秋……” “秋秋……” 一声声,既无助又委屈。 潘之矣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意味不明的盯紧古知秋。 “拿一个傻子做把戏,潘之矣,你玩不出别的名堂了吗?”从哭嚎着的男人身上转移目光,古知秋脑中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小时候的画面。 秋秋是他的乳名,因为长辈,二人从小就相识相伴,可说是真正的总角之交。 走路还摇摇晃晃时,江柏峯就很护着自己,等到年纪大些,人完全成了混世的“恶霸”,那时候,除了自己没人能将气头上的男人拦下。 秋秋这个名字对方唤了十多年,要不是当上王后实在不合适,怕江柏峯还舍不得改口。 而如今,在二人经历过那样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与决裂后,人又毫无芥蒂的一声声唤着自己……就像小时候。 是了,江柏峯虽然比自己强大,但一直很依赖自己。 “只要你来,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懒得多费口舌,潘之矣再次抬起手,让人将哭喊的男人推下去。 “王。”轮椅都被转过去了,古知秋却突然大喊一声。 因为这一声呼唤,哭闹着的江柏峯立马就安静下来,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终于和古知秋对视上。 隔着遥远的空间和距离,古知秋嘴角带着笑意,眼神温和。 江柏峯虽哭喊着找人,但看到古知秋后又似不认识了,茫然的盯着屏幕,右手手指塞进自己嘴里,歪头舔舐啃咬。 “王……”从温泉发生那件事情后,古知秋再未对江柏峯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温柔坚定,“对不起。” 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的潘之矣皱起眉头。 说完那莫名的三个字,古知秋便沉默下来。 江柏峯终于被带出去,而古知秋的目光还落在人刚站的地方。 “考虑的如何了?”潘之矣催促。 古知秋冷冷转移视线,盯着人漠声:“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潘之矣,古知秋早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叫禾火,他的王是仲勐,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做什么,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你就这样惜命吗?”轻飘飘的用起激将法,潘之矣摸了下耳朵。 “惜命?”古知秋满脸讽刺,“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不惜命呢?你以为我会为了自己的情感去做什么决定吗?你以为我是你吗?潘之矣,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若今天你落到敌人的手里,你的王,你的王域,你的那些同伴是否会为了你去做什么?” “回答不出来?”不等潘之矣出声,古知秋又继续道:“但是我敢肯定,若是我出了事情,郝强还有王,他们会为了我不惜代价,你觉的这样的情况下,我还会将个人的感情放在第一位考虑吗?” “你永远理解不了,我承认,我和江柏峯之间或许永远无法分割清楚,但那是过去,现在,我的身边有更值得去珍惜和保护的人,而这种感情,你永远都不可能明白。” “我爱惜自己,是因为有我在乎的人拿性命珍视我。” 望着黑掉的屏幕,潘之矣站了半天都没有动。 倒不是说被人说的话触动到什么,只是这一次他分明算对了,计策却没能成功。 古知秋确实对江柏峯还怀有感情割舍不下,人眼中流露出的情绪那样真实,只不过…… “过去了吗……”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计划虽没有成功,他却淡定依旧。 …… 往东飞了千米,闻人诀终于远离地面上奔涌的兽群。 老鼠连接通讯时,他刚见到如此“骇人”又壮观的景象,所以一时分了神。 不过现在…… 眯着眼睛,他盯着脚下发呆。 维端同样松了口气,感叹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兽涌。” “兽涌?”之前维端就提了一句,不过那时候情况危机,闻人诀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 之前他是飞在空中,不过还是被奔涌的兽群注意到,万只躁动的异形中有几只向他发动了攻击,若不是天眼足够强悍,怕真要被打下来掉到下方踩踏成泥。 “应该是今年雪季的延长导致食物短缺,它们被迫从万象森林中心往外移动,加之受到刺激,异形族群中又有领头的异形死亡,各种复杂的原因综合到一起才能发生这样的事。” “之前那场炮战?” 汇集兵马到风兮平原的过程中,他们曾和圣鼎在万象森林外发生过冲突,双方人是没上,但坦克和炮火却打了两天两夜,本身异形群中就发生了变动,加之和兽群一起,森林中的大半异形都在外围活动,受到刺激后形成了兽涌。 万只异形加上猛兽啊,所到之处可称得上是“灰飞烟灭”。 “肯定有关系,不过还要考虑到雪季还有异形族群内的变化。” 而兽涌一旦产生就很难被控制住,几乎只要发生就是场大灾难。 你指望一群智商不高饥肠辘辘又狂躁惊恐中的异形自己散去? “他们的前进路线……”闻人诀打量着万象森林外,随处可见死去的异形尸体加上歪倒的大树,偶有一两只离群的猛兽正在徘徊悲鸣。 “再有一天,马上就要到人类生活范围了。” 第558章 天灾人祸 “所以,这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从万象森林离开,闻人诀在边上找了个聚集村落,联络所有眷属开了次紧急电话会议。 书易得知人平安,语气缓和不少,“若没有那两天两夜的炮战,兽涌不一定会发生。” “现在去追究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没什么意义,”潘之矣将通讯器放到桌面上,一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膝盖轻声道:“从王传送过来的视频中大家也看到了,兽涌的可怕,非一城可挡。” “我分析了下它们的前进方向,应该会从风兮平原北面经过,再往前可就是山岚城了。” “真让这样一股泥石流冲向城市,怕要……”炎振言而未尽。 “所到之处将寸草不生。”黑虎替他说完,沉声继续道:“只靠某一个城市,想阻拦下万只疯狂的异形,这是绝对办不到的。” “山岚当地能有多少守军?” “圣鼎能不管吗?”徐塘平直道:“山岚是他们的城市,且真让这样一股力量毫无约束,谁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目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首当其冲的将是圣鼎那边。” 从兽涌的方向来看,先是山岚城,而后就是后方的城镇。 “怕就怕圣鼎什么也不做。”潘之矣冷静道:“你们不妨看看手边的地图,假若兽涌真的践踏过山岚和其后边的城市,那么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因为前湖在中阻挡,大部分异形都会选择南下。” “复兴联盟!”朱阁惊呼一声,有些尴尬的改了说辞,“我的属区和鸡属区都要遭殃?” “真等这样一群异形冲过来,以我们两个属区内的城市密集度,就算想剿灭它们也将失去周旋和防御的空间。”事关自身利益,季春急切的开口。 “主上,有没有办法改变兽涌的方向?”书易带着期待。 只可惜闻人诀回的很是干脆利落,“我接触过,没有可能。” “现如今东大陆有能力阻挡下兽涌的只有我们和圣鼎那边了。”炎振沉声,“可现在我们双方却要准备开战。” “这时候谁敢后退?”蓝岸叹了句,“情势很明白,我们若先退,圣鼎很有可能从后方夹击我们,况且我们为何要退?去阻拦兽涌?” 现场安静下来,因为过于震惊而嘈杂的讨论慢慢汇聚到一点上。 那就是……动,或者不动。 这一次的突发事件,只可能有这两个选择。 “以兽涌的规模,我们若真要消灭它们或强行改变限制它们的活动,伤亡惨重是一定的,且那之后,我们还拿什么和圣鼎抗衡?” “可是如果不管……” 那将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再有半天,圣鼎那边也该知道这件事了。” 毕竟如此浩荡而来,以对方的侦查能力,不可能要到最后才知道。 “潘之矣。”闻人诀淡漠喊了人名。 隔着一定距离,潘之矣恭敬依旧,“主上?” “理一理,顺便说说你的看法和判断。” “是。” 稍作思考,潘之矣整理了下自己的语言,“如今的情况就是我们和圣鼎都要面对东大陆罕见的灾难,兽涌。” “且从它们的活动分析,山岚很可能是它们第一座碰上和要摧毁的城市,那之后,它们还将在圣鼎境内肆虐几天,而后因为阻挡在前的湖泊,它们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南下进入原复兴联盟,并在冲击多座城市后,直冲复兴主城而来。” “现在,我们要思考的可能性便是圣鼎,针对这样一场灾难,若圣鼎动,他们肯定会尽全力将兽涌阻拦在山岚前,再差也会在山岚城中将其消灭或打散,可若圣鼎不动……当然,我个人非常能够理解这个选择,因为比起兽涌所要毁灭的几座城市,还陈兵风兮的我们威胁更大。” “所以若是圣鼎选择不动,任由兽涌擦过风兮平原冲向后方,那么我们就要面临选择,是退兵还是先跟他们决出胜负。” “等我们跟圣鼎决出胜负了,怕鸡属区和猪属区都不复存在了。”向阳沉声:“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属区中居住的人口最多,就算我们及时将消息告知后方进行疏散,可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往其他属区退倒是可以,可等灾难过后,重新建立可容纳千万人口居住的城市吗?” “还有必须考虑的一点,等和圣鼎决出胜负,我们是否还有能力去收拾这个烂摊子?”黑虎插话道:“到时候不说重建城市,若兽涌还未散去呢?” “稍安勿躁。”潘之矣点了下头,平和道:“所以我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提早退兵,将所有军团部署到两个属区外,全力阻挡兽涌冲击城市。” “这样做的话……”老鼠凝重道:“和之前说的一样,圣鼎很有可能在我们和兽涌对抗的时候,绕到后方夹击我们,又或者,干脆从北线抄了我们的大本营。” “情况没有这么糟糕。”听出眷属们的语气不对,闻人诀淡漠如初,“以仲勐和那些军团长的脾气,不可能去赌那个可能性。” “王的意思是?” “你们说了,兽涌在圣鼎境内会肆虐几天而后南下,这个几率很大,却不是百分百。”停顿片刻让众人思考,闻人诀似笑非笑,“你们觉的仲勐敢赌吗?” “王觉的……”老鼠迟疑道:“仲勐会下令将兽涌消灭在山岚?” “毕竟这对全人类而言都是灾祸,生灵涂炭,他于心何忍呢?”闻人诀的语气很怪,三分感慨两分笑意,还有五分的散漫。 “那么假设圣鼎动了,我们还是要面临选择。”潘之矣漠然道:“和我们担心的问题一样,若圣鼎大军动,我们完全可以从后方和兽涌一块冲垮他们。” “潘之矣?!”书易对人说出这样的话而怒火冲天。 潘之矣没有面对人,对着晶核传讯器气息不变,“有圣鼎在前阻击兽涌,我们在后方他们就没有退路,等到圣鼎军团溃败,怕是兽涌也因为他们先前的攻击而减弱大半,到时候,我们将有足够的余力来处理这场灾难。” “我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书易决绝出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潘之矣摸着自己的耳朵,觉的面颊阵阵发烫,猜测人应该在心里疯狂的咒骂自己,轻叹口气,他不得不说道:“王要我理清楚要面对的,我也只是说出其中一种可能和选择。” “我也不赞成。”向阳出声道:“我们要面对的那是真正的兽类,这种时候,人类还是团结为好,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同族,掌管王权多少要对万民负责,这不是权谋战略,是最基本的人性。” “我也不赞成。”黑虎等了会没听人出声,低沉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阴谋诡计在称霸的路上或许少不了,但这次的事情,我们应该承担起责任,毕竟有能力阻挡这场灾祸的只有我们和圣鼎,我们如果不动,总不能圣鼎那边动了还去拖后腿。” “我不发表看法。”老鼠谨慎发言。 季春不用思考,毕竟兽涌真的过来了他们第一个受害,“王,属下恳求一定要将兽涌阻拦在城市外。” “我有责任守护治下百姓和家人!”朱阁沉默到现在,一字一句铿锵道:“总不能一边让底下的兄弟们为我卖命,另一边,我却对他们的亲人和家园置之不理,就算是为此付出生命,就算只是我个人,我也不会后悔。” “我听王的。”炎振没太过犹豫。 蓝岸斜倚着沙发,简单道:“这一票算我弃权。” “潘之矣。”闻人诀又点了人名。 现有的眷属都发表意见了,潘之矣刚说的那只是一种选择,算不上是他的决定。 “我选择听您的。” 对这样狡猾的回答闻人诀不置可否,站起身,他将通讯器握在手心,慢步到窗边,沉吟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第559章 火种燎原 “王?”书易有些不安的唤了声。 闻人诀抬起手,轻轻敲打着窗沿,“半天后若圣鼎没有动作,我们马上撤军。” “撤到哪里去?”潘之矣谨慎的追问一句,他有些不确定闻人诀说这句话的意思。 “将北线所有被我们占领的圣鼎城市还回去,全部的人马都部署到鸡猪二属外,绝不能让兽涌冲击城镇。” 虽说拿下这些城市很不容易,但若是圣鼎不动,那么就存在一定的风险对方会背后捅刀子,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他们只能进行取舍。 “可若圣鼎动了呢?”蓝岸不关心闻人诀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只想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只有提早做准备才能尽量避免自己属区的军团伤亡。 “那便将军团从风兮平原调到杭埠。” “双保险?”老鼠领悟的很快,“若有零散异形从圣鼎的包围圈中逃出来,我们就要将他们消灭在人类生活范围外。” 闻人诀“嗯”了一声。 另一头的书易终于放下心,激动道:“谢谢王。” “你不用谢我,”闻人诀很淡然,“和黑虎向阳说的一样,这次我们面对的毕竟是兽群而非敌人。” “那您何时过来?” “不对!”慢半拍的,炎振终于反应过来,惊叫道:“主上,您现在在哪?” “我下午就到军营。”闻人诀避重就轻,“潘之矣,无论圣鼎动不动都先将前军带回来。” “是。” …… 星坠一一三二年二月。 本陈兵于风兮平原,一触即发的王域战争因为突如其来的兽涌默契停止。 在涅生将前军从战场调离后,圣鼎之王亲自下令,将所有军团调集到山岚,全力应对奔涌如江水般冲击而来的异形和猛兽群。 这场人和异形之间的战斗持续了五天,在将近万只异形消灭在山岚城后,圣鼎这边再无力量防卫城镇。 王域核心会议后,仲勐下令将仅存的人马全部收缩回圣城附近,放弃了三分之二的王域领土。 本注定要血流成河的灾难因为士兵们的牺牲而平息,涅生这边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在圣鼎最为虚弱的时候落井下石,甚至在包围圈出现漏洞有异形从中逃出来后,他们拉起了第二道防卫线,除却山岚城,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兽涌并未能影响到其他百姓。 “主人,为什么?”维端从那次电话会议后便沉默,等到战况尘埃落定,它终于找了个空隙询问。 “嗯?”得知兽涌彻底被平息,闻人诀轻松许多,斜躺在沙发上懒懒抽烟。 “我以为您就算当时不对圣鼎动手,过后也会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没能力蹦跶了。”毕竟八十多万人马打到只剩四十万,这当中还有不少伤残的,面对涅生这边极少的损失,圣鼎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本来双方之间的实力就已经倾斜了。 “您那天说的话当真吗?”维端又问,“就是说如果圣鼎不动,我们就放弃那些占领来的城市,全力阻挡兽涌。” “嗯。” “为什么?”它本以为主人只是迫于书易他们的压力才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将烟头掐灭,闻人诀直起上半身,“还能为什么,我要的不是废墟。” “可要真的那样,现在被动的就是我们了。” “或许吧。”闻人诀敷衍。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维端迫不及待,“您肯定不会给圣鼎时间让他们恢复过来,再等几天让他们收缩好战线,您也算仁至义尽了。” “逐步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闻人诀有些感谢这场兽涌,若真的跟圣鼎面对面作战,他手下的伤亡一定更大,“接下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感觉……”维端犹豫道:“您好像并不太想他们输。” 身为敌对王域之主,若主人真的怀有这样的心思,那也太奇怪了。 “确实如此。”闻人诀面对维端那是相当的不遮掩。 “为什么?” 努力到今天,他们想要的不就是东大陆的一统么。 “我一直在期待他们改变,”闻人诀语调悠长,“可他们一直没有。” “您说仲勐?” “从未见过黑暗的人是没资格谈论光明的……”合上眼,闻人诀幽幽道:“有太多散发光芒的人只要轻轻碰触,还不需要你怎么引导,他们就顺着你认为的那样改变了。” “这是人性。”维端严肃道:“因为受到伤害,以前坚持的一些东西就可以不再重要,所以您本以为圣鼎在经历过几次大败后会改变信仰?” “是初心。”双手枕到脑后,闻人诀活动了下脖子,“有的疯子会抱着信仰去死,看似坚定,实则虚伪。” “那,圣鼎到底是让您失望了还是高兴了?” “我想了很久。”闻人诀勾起嘴角,“失望他们没有照着我想的改变,可从内心来说,我居然一直在隐隐期待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没有不悦。” “所以,您不希望他们输?” “很难得不是吗?”闻人诀似笑非笑。 维端突然道:“那么白檀呢,他也未曾见过黑暗,可您却纵容他继续光明,您还喜欢他身上的光。” “我对他的要求很低。”因为维端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到白檀,闻人诀轻摇头,“他那次能够拿枪替云暮打死仇人,已经很让我意外了。” …… 星坠一一三二年三月。 涅生兵分三路继续向后退的圣鼎军团逼近。 因为要保存现有的力量集中守卫王城圈,一路来圣鼎军团的抵抗都很微弱,直到距离圣城五百多公里,涅生这边遭到了迎头痛击。 “圣城的意义太大了,再让我们的人马前进,他们就将失去缓冲地带,接下来,怕每一个城镇都需要我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老鼠拿着新收到的情报,语气低沉。 “这乌龟缩啊缩,已经没地方缩了,被逼到角落只能和我们死拼了。”蓝岸在前线,新式的视频联络还不稳定,他的模样一直在屏幕上扭曲,声音也变得非常奇怪,“不过,我真挺佩服他们的,敢跟兽涌正面杠。” 这种情绪绝对不只有蓝岸有,别说眷属们了,就算是军团里的普通士兵们其实心中都报着几分敬佩,只可惜,王道之争历来只能有一个胜者。 “接下来战场上的所有事情都要听从书易的命令。”闻人诀叮嘱一句,“要格外小心猛兽的死前反扑。” “是。”该汇报的都汇报完了,蓝岸在掐断视频前嘴贫了句,“王,这趟回来您可得多奖赏我点神水,最好够我泡澡。” 眷属中,也就蓝岸敢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因为清楚人的脾气,闻人诀没有在意。 老鼠在对面端正坐着,等到闻人诀手头事情忙完,他犹豫了会后突然下跪。 虽然诧异,但闻人诀的语调却很平静,“怎么?” “您还记得,当初我追随您时说过的事情吗?” 虽一小半是因为被逼迫,但这么些年来他之所以尽心尽力,就是因为看好闻人诀,也因为人当初就答应过自己的条件。 “你说有一天,等你认为我能帮你完成目的时,你会告诉我。”放下手中钢笔,闻人诀玩味道:“现如今,你觉的时机成熟了?” “是,虽现在还达不成,但属下认为是时候告诉您了。” “说说看。”闻人诀挺感兴趣,他回忆起老鼠当初答应效忠时的场景,如今东大陆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人依然说目的暂时达不成…… 所以,究竟是多大的目标呢。 “您知道星际中的六大家族吗?” 闻人诀的记忆力很好,而白檀不止一次跟他说过,“陈、许、祁、白、赫连和冷家?” “您好奇过我手下的情报组织成立于何时吧?” “嗯?”闻人诀示意人继续往下说。 “百年以前,虽有过打击和解散,但最终还是积累下一定的能量。” 现如今就更不用说了,借助王权,在老鼠手上达到了巅峰。 甚至就某个层面而言,强大过任何一支眷属。 “其实,它最早创立于一个垃圾人手中,那个垃圾人叫克里昂,他曾经为六大家族中的陈家服务,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消息,可后来,其实剧情很老套,因为一个惊天丑闻,他被利用后抛弃,为此,他的妻女都离奇的意外身亡了,而他,甚至连她们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就被扔到了地球来。” “他相信自己能够回到星际去?”闻人诀手掌交叠着托起下巴。 “当然不是,他没这么天真妄想,可他不愿意放弃,仇恨支撑着他留下火种。” “若这火种能够回到星际……”闻人诀眯起眼睛。 老鼠低沉道:“他一定希望可以就此燎原。” “真是坚强。”闻人诀莫名笑出声。 第560章 圣鼎败退 看着老鼠走出去,维端直接出声道:“难怪刚追随您的时候,他问您对离开地球怎么看,一定是您当时淡定的态度打动了他,不过主人,您真的准备去星际后帮他报仇吗?” “嗯?” “我是说刚去星际我们肯定要蛰伏啊,贸然去敌对星际里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不好吧。” “那是以后的事情。”重新拿过文件,闻人诀一目三行的扫过。 维端老实的闭了嘴。 …… 星坠一一三二年五月末。 历经三个多月,涅生王域几路人马终于逼近圣城下,在四天三夜的厮杀后,仲勐带着一行高层和剩下的残军匆忙逃离。 蓝岸作为前军,率领手下四个军团共二十万人马紧追在后。 闻人诀接到消息时是半夜,白檀在他身旁睡得昏天暗地,他却靠着竖起的枕头,手指间夹着烟未吸。 “是有准备的?” 书易言语沉稳,“看来是的,后退的路线包括沿路的准备,不像是仓惶行为。” “你怎么看?” “我和潘之矣交换过想法,”停顿了下,书易知道闻人诀问这句话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应该不是陷阱。” 这几天的厮杀非常惨烈,许多百姓都付出了性命,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仲勐再玩不出别的花样,早就能够预知到这样的结果,提早做些准备也是正常的。 闻人诀的多疑让他猜想对方会不会在后退的过程中玩什么把戏,毕竟蓝岸和向阳几人都红了眼,眼看胜利在前行事不再谨慎。 这样的情况下,其实可以动些心思。 “仲勐这个人的脾气,只要还有一丝的可能他就不会放弃圣城,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书易表情严肃,“且他们手下的人马我们都留意着,现在看来,他想要保存最后一点实力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在西南不是还有一个完好的军团吗?”闻人诀起床赤脚到书柜前,从上边取出地图摊开在桌面,“现在这帮人也是在往西南移动,依你看,仲勐想要做什么?” “满打满算,他手下能够战斗的人马只剩下二十万,这么点人,又是在西南那样偏僻的领地里,能够做什么呢……”书易同样思考过这个问题,闻人诀提问的时候,他正盯着地图凝神。 白檀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闻人诀说话的声音不算重,但因为时不时的就要说上一句,他还是被吵醒了。 睁着眼睛搓了搓,他略显迷茫的盯着闻人诀的背影。 房内昏暗,只有书桌上的灯被打开了。 看人在灯光下研究地图,白檀顺便听了几句,因为神智越来越清醒,他干脆爬起来走过去。 探头在后瞥了眼,舔舔唇,白檀忍不住出声道:“这不是要跑吗?” 人从床上坐起的那刻闻人诀就察觉到了,只不过他没管。 和白檀相处的这几年,二人之间早就产生默契,所以对人的突然出声,他非常意外。 “嗯?” 白檀也是忍不住了才说话,过后就觉的不太好。 只不过闻人诀已经侧过头来看他并低沉发问了。 硬着头皮,他心中挣扎片刻,还是说道:“这边你不是画了线吗,西南这边,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海啊……打不过,那不只能跑吗?” 他的思维很简单,闻人诀和书易却想的太过复杂。 潜意识里,他们不认为圣鼎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本能的从未如此简单的猜测过对方的意图。 居然是要逃跑?难道,不做最后一次抵抗吗…… 白檀这一说,书易突然想起条之前看过的情报,“鼠属最近整理过来的消息实在太多了,有一条夹在很多日常的情报中被我给忽略了,现在想起来,很可疑。” “什么?”没有计较白檀的莽撞,因为人的话,他和书易都有了新的想法,为此闻人诀温和的点了下头。 “仲勐在西南放的那个军团一直在搜集木料,我本以为他们是要制造什么守护城市的器械,现在看来……” “也有可能是在造船?”闻人诀沉吟着,一脸深思。 “因为他们一直在做后勤保障,所以这点没能引起我的注意。”书易非常自责,“很抱歉主上。” “没有人能够不犯错。”看了眼钟表,闻人诀平和道:“先休息,有什么等蓝岸那边的最新消息过来再商讨。” 切断通讯器,他光着脚走到沙发前。 白檀正缩在里边看书,见身影笼罩到自己身上,有些不安,“我说错话了吗?” “睡不着?”答非所问,闻人诀顺势在人身旁坐下。 白檀往边上挪了点,“白天睡多了,我是不是又胖了?” 眯着眼睛打量人,闻人诀突然伸手将白檀拉过来,因为力道问题,毫无防备下白檀直接扑到他怀中。 捏着人手腕,闻人诀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气。 “怎么了?”虽然动作突然,但白檀没什么惊惧,他非常淡定的问了句,而后抬起头,眼瞳中全是茫然不解。 “这手环……”闻人诀放低声音,蛊惑道:“没有响过吗?” 将手环还回去已经有些日子了,闻人诀交代过,只要和星际有半点的信号连接都要白檀来告诉自己,可人到今天都没有提起过。 “没有。”哭丧着脸,白檀口气复杂,“戴上后我每天都会试两次,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要着急。”放开白檀手腕,闻人诀抬手在人头顶摸了摸,“圣城打下来了,这两天我就要过去,你是要呆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 “我可以过去?” “嗯。” “上一次去还是做人质……”感叹一句,白檀马上兴奋道:“我要去。” “嗯。”放开人,闻人诀起身转过去,“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先睡吧。” “可是你今晚一直没睡在等消息啊。”白檀站起来,担心道:“真的不需要休息?” “好梦。”没有回头,闻人诀直接开了门出去。 维端等他跨出门栏,立马在心识中提问,“您将他带在身边,是担心他联络上星际?” “研究所那边一直在尝试削弱地球外的传感封锁,最近进展很快,某一个瞬间的话完全有可能。” “我不觉的我们现在适合接触星际人类。” “该有些准备了。”闻人诀往外走,守夜的亲卫立马跟上。 “圣城都拿下了,可是神碑碎片呢?”维端更关心这个,“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碎片拿回来!重新拼凑齐神碑的话,您融合神眼就可以快进到下一个阶段。” “你曾说亚人发明过巨型战舰?” “是。” “如果寒鸦继承了他们的文明,那么很可能手上就拥有图纸或资料。”闻人诀漠声。 “当初亚人是因为找不到足够合适的能源供应巨舰,所以才无法离开。” “你也说过,若是用你们神裔的阵法引导为核心,是有可能让巨舰动起来的。” “没有错。”维端仔细道:“加上地球人类的科技文明,制造出胜过他们的巨舰也不是没有可能。” “很好。”闻人诀露出浅淡笑意,“在解决掉所有的王域后,将尘封之地的后半部分开启吧。” …… 圣鼎的确是要跑,蓝岸在屁股后头追了几天很快发现这点。 在多方通讯连接时,他表现的很是急迫,“他们留下了五万人马不惜一切代价攻击阻拦我们,第一批到达海岸的士兵应该已经开始登船了。” 为了管理住圣鼎的城市,潘之矣下令将炎振等眷属的军团都留下。 而奉命追击的蓝岸却因为对方早有准备连连吃亏,昨晚上没料到一路都不纠缠的圣鼎军团会突然调头猛攻,猝不及防下,他手下的军团连阵型都没能摆开,因而这下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掉了。 “如此多的船队出海,他们准备去哪里?”潘之矣没在意蓝岸的失误,他只是好奇仲勐眼下的想法。 毕竟带着残军是不可能永远漂泊在海上的,他们乘坐的也不是星辰自由号啊。 “西大陆是不可能的。”朱阁咳了声,哑道:“那边现在打的热闹,圣鼎这么点人登陆纯粹是找死。” “除了东西大陆还能有哪?”黑虎不喜欢卖弄关子,盯着地图上的某点镇定道:“二十二区。” 第561章 海岸哀哭 闻人诀将白檀抱进车子,副驾坐着的朱阁扭头看了眼,感慨道:“还睡着呢?” “这个点很难醒的来。”让白檀侧躺着,闻人诀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 “一点警觉都没有啊。”无奈摇头,朱阁转过身去盯着前方的道路,“海边我们的人马已经赶到了,不过圣鼎那边的军团都撤退干净了。” “全部出海了?”闻人诀掀了下眼皮。 “是。” “他们不准备搭救姜承明了。” “现在看来是这样没错。” 从圣城中逃离,哪可能所有人一块走,仲勐将姜承明留下拖到最后一刻,而现在,圣鼎的核心集团都已经离开了。 “还有谁在那边?” “蓝岸和潘先生都在半道上等着。” “嗯。”手指插入白檀发间,闻人诀低垂脑袋闭上眼,“到地方了再叫吧。” “是。” 凌晨三点多,他也困的很。 白檀被他从床上抱起时还不满的嘀咕了两句,不过人的睡眠质量真不错,从楼上下来的这么一会功夫就又开始做梦了。 说是让朱阁叫,其实二个多小时后他自己就醒了,因为车外的动静大了起来,抬起头,他眯着眼睛打量。 朱阁也在假寐,一手支着下巴,车内轻微的动静让他瞬间警觉起来,通过后视镜,先瞥了眼车后座。 “王?”刻意轻声:“您醒了?” 看着车外熙熙攘攘走动的人流,闻人诀蹙眉,“这些百姓都是连夜赶路的?” “前头还有二十多公里的队伍呢。”朱阁感叹。 “再往前,车子应该走不了了。”闻人诀漠然。 “是,不过您放心,潘先生和蓝岸就在不远处了。” 现在车外就有这么多的人,再往前,道路经过树林变得窄小,车子肯定更加动不了,没看就算是现在,因为拥挤的人群,车子移动的速度也很有限。 车上毕竟不比大床,白檀睡的一直不舒服,因为车内的对话,他呻吟了两声后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闻人诀一手托着他脑袋,将人推起来。 张嘴打了个哈欠,白檀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注意到车外,惊的瞬间扭过头去,不可置信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车上,”朱阁叹气,“您老总算睡醒了?” “你也在?”白檀诧异。 “你才注意到我啊。”语气无奈,朱阁从前头递过来瓶水,“喝吗?” 虽然不渴,但白檀出于礼貌还是伸手接过来,“什么情况啊朱阁,这外面的人是要干什么?” 轻易不敢开窗户,他盯着外面移动缓慢的人群,“这些人男女老少幼都有,手上拎着的背上背着的,难道,是在逃难?” 这样的画面,他也只在电影中看到过。 “你还真说对了。”朱阁从头到尾都只将白檀看作是自己的朋友,因而说话随便的很,“这些人真是去逃难的。” “那我们去干嘛啊?”昨晚上,白檀其实迷迷糊糊的醒来过一会,看到是闻人诀抱着自己就又睡过去了,哪里知道一觉醒来后所处的地方会这样特别。 “去看看,送行。”朱阁带着点调侃。 只可惜白檀因为过于关注车外,没有留意到,“啊?” “我们晚来了一步。”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朱阁感到无趣,因而决定不再糊弄白檀,反正主上在后头坐着一言不发,那就代表这件事情是可以说的,“本来是准备去堵人的,只可惜啊……被他们跑了,干脆就一起去看看。” “堵人?”白檀发现车子根本动不了了,紧张起来,“你们是准备去追杀圣鼎的人吗?” 他又不是傻子,天天跟闻人诀呆在一起虽说不太在意对方做什么,但因为就在跟前,被迫的也得听到不少事情。 “嗯,马上就到海边了。” “那这些人是圣鼎的居民吗?”白檀更紧张了,他前后观察着走在车外的人,“他们要去做什么?” “他们想跟着仲勐走。”朱阁又拿出装好的干粮递过去。 白檀哪有心思吃东西,听到这些他头都大了,但朱阁伸手,他还是接过去,“有没有搞错?既然这些人都是铁了心要跟着仲勐的,我们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们中间?” “别担心。”朱阁扯起嘴角,面上却没什么笑意,“车外没有悬挂王旗,没人知道我们是谁。” “……” 要不是看到一条龙似的车队,白檀都要忍不住骂娘了。 “现在,我们该下车了。”招呼司机将车子慢慢停到路边,朱阁打开车门。 白檀紧抓着闻人诀的衣袖,磨蹭了会才从车中下来,低声道:“我有一种身陷狼窝的感觉……” “看着路。”见人只知道往自己身上靠,闻人诀开口训斥。 白檀摸了下鼻子,有些不满的主动拉开了些距离。 三人加上司机跟着人群继续往前走,他们之后同样被堵的动不了的车子中慢慢的也有人下来加入步行的队伍。 白檀警惕着周围,连呼吸都轻了,“这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死定了!” 所有赶路的人都面带愁容,满眼哀苦,不少人脸色苍白瞳孔带着血丝,要让他们知道闻人诀的身份,白檀敢保证,这帮百姓一定不会考虑到闻人诀的异能有多强大,而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扑上来将人给咬死。 毕竟是被夺去家园的苦,还有被击溃信仰的痛。 前望不到头,后看不到尾,白檀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唯恐弄出什么动静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上万人,这蠕动中的队伍粗一估计也得有上万人,这么多人拖家带口默默赶路,很少有人说话,在逐渐亮起的天色中,诡异而庄重。 气氛很压抑,白檀眉头打结。 朱阁一直走在他身侧,小心戒备着。 “为什么非得跟着走……”见闻人诀不说话,白檀自觉往朱阁那边靠拢,低声道:“你们不是答应了他们管理方面什么都不改动吗,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背井离乡?” “安全感是仲勐能够带给他们的,我们却不能。”一手搭过白檀肩膀,朱阁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况且当年是圣鼎将他们从水深火热的环境中解救出来。” “书先生不是一直很努力的劝说安抚圣鼎的百姓们,告诉他们我们答应的一定会实现吗?” “原意留下来听天由命的大多是因为没办法,能够走,他们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那……”看了眼闻人诀的表情,白檀小心道:“仲勐会带他们走吗?” …… “已经走了三批百姓了。”蓝岸在路旁等到了步行的几人,他身上穿着简单不过的衣服,属于眷属的特制服装已经被他留在了车上,“因为书先生的命令,我们一直没有阻拦。” “圣鼎还有船只没走?”闻人诀挑眉。 “最后一批已经在我们的目送下接了百姓离开了……”耸了耸肩,蓝岸无所谓道:“后来走的那些都是自己弄来的船只。” “私人的船只能有多大?”闻人诀抬眼,冷漠道:“能让他们平安到达二十二区?” “谁知道呢,可是我们不能拦也拦不下啊。” “王到了现场就知道了。”潘之矣适时插了句嘴。 闻人诀扫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几人相伴着再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后面的十多分钟白檀一直在捶揉自己的大腿,因为有太多人在身边,他固执的没有喊闻人诀。 “吞吃了晶核的怪物们。”好不容易听到海浪的声音,知道到达目的地了白檀差点没哭出声,瞪了眼走在前方的几人,他无声骂了句。 “您看!”穿过树林没再往海岸走,潘之矣带着闻人诀找到个稍微地势高一点的地方,伸手指向前。 白檀跟着看过去,发现海滩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而前方的海水中还有几艘小船在移动,慢慢的,那些船只在海浪的推送下变成黑色的小点直到消失不见。 也有几艘破破烂烂的船只没能支撑太久就在海水中散架,黑色的人影在浪潮中没扑腾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海滩上的哭声阵阵传来,悲伤绝望到连海鸟都不愿意靠近。 你听过人哭吗? 几十人?上百人?成千?还是数万…… 源源不断的有人赶来海滩,源源不断的有人加入这场大哭。 白檀不自觉握紧拳头,呆呆望着海滩。 数万人啊,或站或瘫软在地,他们共同哭着,哭这渡不过去的大海,哭那些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离开又够不着的小船,哭一直以来守护着他们,现在却再也看不到的王。 第562章 掀起征程 “王,书先生他们过来了。”老鼠看到有人靠近,凑到闻人诀身后轻声。 书易在几位眷属的保护下,正往他们这里走。 白檀见状主动往旁让了几步。 “王。”到了近前,几人一块行礼。 闻人诀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没有看他们。 “这就是崇拜的力量。”书易缓声,走到他身侧一同看向海滩,“不仅仅是因为仲勐给他们带来的生活,还因为仲勐的为人,这些百姓,他们从心底里感谢和拥护圣鼎,在您来之前……” 书易突然伸出手拉了下闻人诀手腕。 顺着他的力道,闻人诀往前再走两步。 书易歉意的点了点头,指向某个地方,“那里,刚刚有数百人跳海了。” “寻死?”闻人诀低沉。 “是。” “信仰么。” “在他们心中,仲勐已经不是个普通人类了,他们将自己的所有希望和幻想寄托在他身上,这些人中,有很多都受过仲勐的恩惠,但还有大部分,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王。” “很难理解……”感受着吹拂到面上的海风,闻人诀微微眯眼。 “是啊,您是不是认为这些人哭着喊着要跟着一起走是因为怕死,是因为恐惧不知明天的未来?”目光悠远,书易慢声:“可他们居然会因为恐惧去死,确实很难想的明白,对吗。” 闻人诀没有回应,他看向海滩另一边,泾渭分明的,那里站着半个军团的士兵,和哀哭悲伤的百姓们不同,这些手持武器的王域战士们一动不动。 “其实不是因为恐惧,人类的情感是最脆弱也是最坚强的,您知道人往往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破自身极限吗?” “你说。”闻人诀没有表情。 “心怀大爱之时。” “爱?”稍稍侧目,闻人诀挑眉,“能够穿越生死?” “能够。”书易斩钉截铁,“您好像一直不懂,但您却一直拿感情去算计目标,为什么呢?” “为什么?”闻人诀迟疑了会,“因为不信任,因为鄙夷,所以才会去利用。” “不。”书易目光炽热,口气坚定,“恰恰是因为您内心相信,所以您才会去算计,若您不信,怎么会拿人性做为攻击。” “……”闻人诀沉默不语,书易说的,让他心生恍惚之余突然紧绷了身体。 “您瞧不起人性中的种种弱点,可骨子里,您和我们一样,我们都是人,人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自然都逃不了爱憎。夕阳和笑桑语,还有今天这海岸的哭声……”走到闻人诀正对面,书易突然跪下,颤声道:“能不能,让您从此以后多看这世间的人两眼?” 闻人诀蹙眉扬声:“都上前来。” 蓝岸等人正眼观鼻鼻观心的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听到王的召唤,一个两个的赶紧上前。 书易还跪着,高昂着脑袋。 “先生。”炎振过去扶了把,“先起来吧。” 书易固执的不动,一手抓着炎振手指,轻轻摇头。 闻人诀不得不出声:“你先起来。” “王能答应我吗?”书易继续逼迫。 闻人诀不耐烦,瞥到人一脸的倔强,只能先点头。 “圣鼎那边的船队用来运送士兵都够呛,后来回来接送百姓的是他们最早出发的一支船队。”看出气氛不好,潘之矣忙岔开话题,“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二十二区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 “如此多的百姓追随看似让人感动,其实对仲勐来说也是负担。” “是啊,二十二区如此混乱,这么些年来也不是没人想过要在那边称王称霸,可结果呢?外来的人想在中心街道站稳根本就不可能,就连我们的王……”话出口才觉不对,朱阁挠着头停下话语。 闻人诀没有在意,盯着远处的海浪,他平淡道:“想要在二十二区站稳,确实不容易。” “主上说的不错。”季春出声:“我想,这里我对二十二区最有发言权了吧?那是个什么地方呢?混乱毫无规矩,在那里,讲信义的都是最蠢笨的,今天我可以和你并肩作战,明天,我就能为了半个面包将匕首刺进你的心脏,百年来都是如此,突然有人想要改变规则和风气,注定会被群起攻之。” “圣鼎能带过去的食物有限,现在因为这些死都要追随的百姓,要护着这么一帮人在二十二区闯荡可不容易。” “是啊,王也曾说过,那边的人战斗力都不低。” 想在那种人吃人的地方生存下去,没有一个会是弱者,且能到二十二区去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用不着我们替仲勐担心这么多吧?”蓝岸好笑的拨弄起卷发,懒洋洋的伸腰,“还是关心关心我们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好。” 抬起下巴比了比海岸边越聚越多的百姓,他轻佻道:“各位同胞,这么下去可不成啊,听到消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万一仲勐那边还真就回来接呢?” 人会是负担,同样也是资源。 闻人诀掠夺土地扩大王域,除了晶核外,要的不就是人?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潘之矣对闻人诀点了点头,缓声道:“以仲勐的能力,就算二十二区再凶险,相信先占据一地不成问题,那时候对他来说,人口同样重要。” “难道我们还要给他们时间发展?”季春提高音调,“不立马造船组建船队杀过去吗?” 斩草要除根,哪能让圣鼎这帮人在个小岛上继续逍遥。 “你的意思呢?”闻人诀扫向书易。 “想必您心中早有定夺。”书易不慌不忙,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 “说来……”朱阁语带遗憾,“我一直以为圣鼎的人会反抗到最后一分钟,流干最后一滴血,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样干脆的就跑到海外去。” “明知是输,为何要白白牺牲?”潘之矣笑了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骨气问题。”朱阁还是难掩自己的失望。 “什么样才叫有骨气?”潘之矣认真:“对一位王者来说,能够承认失败,能够及时止损,能不为了自身的骨气葬送身边人的性命,这些很重要。” “仲勐失败的只是战争,但他赢的却是民心。”书易幽声:“决战的时候,他能够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后方百姓,倒下之后,能有这万人相送的场面,我不认为他输了。” 因为两位先生的话,朱阁若有所思。 闻人诀盯了会海岸,忽的转过身来往回走,沉着下令:“命令王域内所有造船厂,以最快的速度建造能够出海的船只。” “王的意思是?”所有人快步跟上。 “您是想趁圣鼎刚上岸,追过去将他们赶尽杀绝?”向阳有些不确定。 “仲勐很聪明……”闻人诀勾起嘴角,“去二十二区是个好主意,他若继续留在东大陆,我绝对容不下他,可他这一躲逃去了孤岛,我却没这个精力继续跟他耗。” “您的意思是?” 闻人诀突然止步,追的最近的炎振差点没一头撞上他的背,急急刹住脚,吸了口气后让到旁边。 似笑非笑,闻人诀的话音带着冷意,“逃去二十二区又能如何,仲勐这是算准了我短时间内不会去动他。” “要打跨海战确实不容易,训练出能够在海上作战的士兵需要一定的时间。”黑虎沉声。 “这些都不是问题。”闻人诀目露阴鸷,“对我们来说,当务之急不是败亡逃窜的圣鼎,而是……” “西大陆。”书易果决。 之前闻人诀问他看法,他说王已经有了主意,正是因为看穿这点。 “你也赞成?”闻人诀瞥向书易身旁的潘之矣。 “您的考虑没有错,如今的圣鼎对我们来说等同于是困在井底的猛兽,再怎么厉害也没什么威胁了,可西大陆不同,若等星辰和寒鸦打出个胜负,我们再插手可就晚了。” “您是想趁着大胜,所有军团战意最高之时干脆介入西大陆?”炎振听明白了,如今西大陆那边,不管是星辰还是寒鸦一定都会认为他们会先安抚新占领下来的城市,等到东大陆真正一体了再慢慢图谋其他地方,可主上这是要快刀斩乱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是介入。”闻人诀修改炎振的说辞,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是征服。” 第563章 一秒连接 涅生王域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建造船只,然而海岸边守着的那些百姓却不能不管。 明眼人都知道,仲勐带着残军败亡到孤岛,能够派出船队来接走一批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想将哭着喊着要一起走的人都带过去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些百姓固执的守在海滩,一开始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涅生的军团只能够远远看着,闻人诀到了海边,除了面上的变化外,什么都没说。 不过,不说同样代表某种表态。 在闻人诀来之前,书易甚至担心过王者会因为不耐烦或憎恶将怒火发泄到这些无辜的弱者身上,好在 …… 闻人诀什么都没说,连他之前下令不得阻碍圣鼎接送的船只离开都没有过问,这就代表了随后的处置上,还是由他说了算。 白檀没想过会见到这样一幕,回去的路上一直很安静,坐在闻人诀身旁,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副驾上坐着的男人。 其他眷属都上了别的车子,只有潘之矣跟着他和闻人诀上了正中的这辆车。 “您别担心,其实百姓的反抗情绪比我们先前想的好多了,大概是因为兽涌时,我们的人马拉起了第二道防护线。” “仲勐是英雄?”手指间夹着未点的烟,闻人诀口气莫名。 “看对谁而言了。” “天下百姓。” “那么您也是。” “哦?”闻人诀抬眼,瞳孔中很是空洞。 “对涅生王域的百姓来说,是您避免了战祸,让他们生活在和平中,而对圣鼎的百姓来说,在最紧要的时候您没有对自己的敌人下手,还在外围阻击跑出来的异形群和猛兽。” “你意外吗?”闻人诀直勾勾盯着潘之矣。 白檀一直很认真的听着,闻人诀突如其来的这一问却让他有些迷糊。 潘之矣和王者对视,无声上挑嘴角,“不意外。” “嗯?” “和书先生说的一样,您其实是相信的,就是因为相信才会将人性中光和暗的地方拿来利用,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您体内毕竟流着地球人的血,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你不是书易,不用给我灌迷魂汤。” “怎么会呢……”潘之矣的目光从白檀身上一掠而过,“也许您是考虑到要保存地球人的实力,可我相信在这些大的原因下,一定还有别的。” “啊!!” 闻人诀将烟掐断,刚想再说两句,坐在他旁边的白檀忽然尖叫一声。 “嗯?”有些不悦的投注过视线,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檀就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中,高举起自己的手腕,结巴道:“刚……刚刚,刚……” “好好说话!”闻人诀蹙眉。 “刚才!”深吸一口气,白檀还将手高高举着,“噜噜发射出信号了。” 瞳孔颤动,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闻人诀都变了神情。 一把抓过白檀手腕,他冷厉目光,“联络上星际了?” “没……”见闻人诀的神情变了,白檀突然很紧张,这样的枕边人他从未见过,极具侵略性。 “怎么说?”手指还捏着那个手环,闻人诀冷酷道。 白檀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臂,没能收回来。 闻人诀不耐烦了,低声喝道:“说!” “就一秒 ……”轻声回复,白檀害怕之余徒生委屈,“时间太短了,我刚刚也只是因为坐着无聊,试着打开联络看看,没想到信号真的发出去了。” “那你的家人……”看白檀目露胆怯,闻人诀闭了下眼,调整语气,尽量温和道:“能够定位到你在哪里吗?” “噜噜启动并且联络上星网,虽只有短暂的一秒,但若是家里人一直监测着我的终端,肯定能知道我还活着,但要知道位置的话,一秒太短了。” 闻人诀扫了眼潘之矣。 男人坐在副驾却完全转过了身子,认真留意着对话。 “再试看看。”松开手指,闻人诀紧盯着白檀手腕。 不高兴的“哼哼”两声,白檀别扭道:“我试了,不行,只能有一秒,一定是因为地球外的银河囚网。” “为什么这一秒可以?”潘之矣抓住重点,看向闻人诀轻声:“主上不要着急,这事情我们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因为闻人诀前所未有的神情,白檀心中古怪又难受,捧着自己手腕,他又往旁边挪了挪。 潘之矣对闻人诀使了个眼色,柔声冲着白檀道:“随主,王是因为您想回家才着急,关心则乱,您能够理解的吧?” “不理解。”白檀干脆了当,相当不给面子。 潘之矣干笑,不再多言。 闻人诀虽知道要哄,但是这一秒钟的相连太过突然,他心中关于接下来的布置全被打乱,虽说将手环还给白檀就是抱着能否连接上星际人类的想法,但东西研究院之前说的是不可能。 他们还在想办法突破这银河外的“罩子”,本以为在那之前,绝对不会有任何途径能连接上外界。 好在,这一秒钟顶多能告诉星际中的白家人他们的守护者还活着,没有危险的暴露出具体位置。 白檀不高兴了,因为闻人诀之前的粗鲁和神情,停车后,他大步下车回了房间,关上门后谁也不让进。 闻人诀看了会他的背影,马上扭过头去吩咐跟上来的书易,“立刻联系研究所。” 他要知道,这一秒钟到底是意外,还是某种条件下的必然。 书易知道内情后很认真,在忙完这件事情后,闻人诀召集所有眷属开了个会,布置下要如何统合东大陆,还有……要将原圣鼎三分之二的地盘划设出来作为新的属区,而这一属将和其他属区不同,他们不能更改当地原先的管理和规定。 这对当惯了土皇帝的眷属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听主上的意思,这个人选还要从他们里面挑。 就算属区大,有这样一个前提的话,那可真是没意思透了。 缓缓扫视过会议桌边的人,无论掩饰的好坏,每个人的表情中总透露出点什么,闻人诀刻意放慢说话语调,直到几位眷属都急的要跳起来,他才转向其中一个方向,“炎振。” “属下在。”这时候被点名,炎振倒还算平静。 “你可愿意?” “遵王令。”这种询问代表什么炎振一清二楚,他没有妄图推卸,更没想要喊委屈。 闻人诀很满意,点头淡声道:“将你原来管理的城市全部划到羊属区,由向阳管理。” “是。”向阳起身,单膝下跪。 闻人诀抬了下手让二人落座,紧接着又说了句,“原兔属区的城市,全数由马属区接手。” 轻飘飘的就决定将四个属区合并,蓝岸怔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行礼。 “先坐下。”闻人诀重新看向炎振,“新犬属区的管理规矩,稍后两位先生会替你拿出具体的章法,有任何不明白的,你都可以去找他们。” “是。”炎振对潘之矣和书易点了点头。 闻人诀又看向众人,“至于王城,应该下决定了,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们的王城位置挺好的啊。”向阳不太愿意更改,“况且费了那样多的心血,就这么弃了岂不可惜。” “可就位置和各方面的配套,还是复兴城更为合适。”朱阁说出自己的看法,“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西大陆,原来王城所在的位置,实在不适合作为中枢了。” “我同意猪属的看法。”季春跟了句。 “确实,以后想要管理整个东大陆,复兴城会更适合。”黑虎沉吟后,跟着说了看法。 “也不一定就要放弃我们之前的王城。”书易跟潘之矣对视,二人无声交流了看法,“可将复兴城更名为轮回城,原来的王城,就作为副都。” “王的意思呢?”潘之矣知道最后的板子还要上首的男人来拍。 “好。”闻人诀没有多做考虑。 第564章 星辰代表 会议结束后书易匆忙离开,会上闻人诀未对海岸边的那些百姓再说什么,这就代表接下来所有的事情还得他一手去做。 虽然手头事情多,但这样的结果其实更合他心意,若是潘之矣再来横插一道,到时候肯定又成麻烦。 虽说二人现在为了合作不得不培养起一些默契,但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行事风格是注定不可调和的。 “先生。”炎振叫了两声,大步追上。 书易脚下没停,速度却慢了点,等人并肩后扭头道:“怎么了?” “您需要帮助吗?”炎振贸然问出一句又补充,“我是说海岸边的那些百姓。” “不用,调集到那边的士兵够……”刚想拒绝,书易想起什么般又止住话语,盯着人看了眼,他认真道:“你不是想帮忙,而是有话要问我?” 想要瞒过书易谈何容易,况且这件事情炎振并不打算隐瞒,整个王域除了找书易,他实在不知道该将心中的困惑不安对谁讲。 “是。”表情有些落寞,他没有打马虎眼。 书易停下脚步,轻点头,“你跟我走。” 一声不吭的在人屁股后头跟着,炎振直接跟上了车,在车上,书易还一直在打电话。 因为自己的事情来打扰,炎振颇为不好意思。 “你想要问什么?” 等的久了,他看着车窗外有些走神,书易突然靠近的声音让他愣了下。 “先生……”注意到人的脸离自己过近,炎振不自在的往旁躲了点。 书易见人这般模样,好笑的扯起嘴角,“其实你想问什么,我心中有数。” “先生猜到了?” “你的心事其实很好懂,炎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只要心中紧张纠结,面上的表情就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倒……”刚想说没有,炎振脑子里忽然闪过刀戈的模样。 他沉默下来。 虽不知缘由,但书易体贴的一同保持了安静。 “王……”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炎振咬住牙,挤出声道:“是不是不再信任我了?” “为什么这么想?” 虽猜测出男人心中的想法和思路,但书易依旧问出口,语气轻柔。 “这次将我的属区重新划设……” “你要知道,你如今的属区大过你之前的,这怎么能是不信任呢?” “可和以前不一样,因为答应过原圣鼎的百姓,属区内大概的规则和管理不会改变。” “不好吗?”书易微笑,“我相信你不是重权之人,若是,当初也不会将手下权利全都交给……”顿了顿,他跳过那节,继续道:“给你划好应该坚守的底线,其实对你而言更轻松了不是吗?” “……”炎振蹙眉,心中还是纠结,可言语上却不知要如何反驳。 书易心中透彻,但这时候却故作不解,“而且,王刚才在会议上的话风你也应该听出来了,和其他属区不同,以后你的属区不只是管理和规则,其他事情,王都这边都可以帮忙。” “是,比起以前,这样对我来说未尝不好,可毕竟之前的内乱是因我而起,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书易笑意不减,“我们的王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妄自揣测只能自生烦恼。” “我不介意这些权利上的事情,先生,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知道。”书易不再欺负人,改变语气道:“其实你完全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这件事情。” “什么角度?” “恰巧是因为信任,所以不希望你再出差错,这次的事情换哪位眷属能开心?王肯交给你,恰恰是相信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他心生芥蒂,且管束在某种程度上,亦是保护。” “先生说的……”炎振面色缓和一些,可眸中仍就带有迟疑。 “在我看来,”书易咳了两声,副驾坐着的护卫立马将温水递过,他拿起喝了两口润喉,而后才继续,“眷属中,若非要比王对谁最宽厚,你真的觉察不出吗?” “先生的意思?”炎振有些不敢相信。 “王对你很好,虽说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将和前座之间的挡板升起,待到空间足够私密,书易方才压低嗓音:“虽说王的想法不可揣测,但行事总有一定的轨迹,你身上发生的若换了个人,哪怕是最早跟随他的向阳,你觉的,他能和你一样毫发不伤吗?” “王信任蓝岸是因为蓝岸骨子里的散漫,人做事随自己的心情和喜好,对权势会追求却不在意。王信任黑虎,是因为人之前降了又叛后又追随已知天命,且要认真说起来,从茂林中的落后王区到今天的一切,所有的都是王带给他的,虎属区又握有王域最为核心的力量之一,几大精锐异形军团都在他一人手中,他该知足也很珍惜。至于其他人……” “怎么?”炎振不自觉屏住呼吸。 书易不再一个个列举,简单道:“都是因为自身具备的某个方面的能力才能被王所看重,可只有你,炎振,王看的是你这个人。” “先生说这些话,是不是为了安抚我?” “那你不妨静下心来再想想。”车辆停下,书易恰巧说完最后一句话,“接下来我要去海岸,你呢?” “如果有需要……”炎振下车了,因为脑子混乱,他有些漫不经心,“您随时下令。” “好。” 看人恍恍惚惚的离开,书易轻摇头,招呼在车外候着的护卫,“去将我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拿来,我们马上出发。” 针对海岸边固执不肯离去的百姓,他并没有去劝导又或者强制赶离。 搜集了大量帐篷和毛毯,书易又将部分食物运到海滩,在夜幕降临前,为海滩上的所有百姓提供免费的食物和水,甚至搭起不少帐篷供体弱者休息取暖。 一开始,群情激奋的百姓们还不肯接受,拖到第二天,有扛不住的人试探着去领取食物,发放东西的王域士兵们一言不发,并未因为这点恩惠就试图劝说什么。 见如此,后两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这份好意。 书易在海边呆了十天,因为吹的海风,感冒越发严重甚至还有些发烧,护卫不解的劝说,然而人哪里是他们能够说动的。 别以为管理海滩上这十多万人轻松,各方面的物资调度加之王都更改后新建扩大,一堆的事情都得由他做,那边,造船的事情也不能停,王之前的意思是不会等待太久便要向西大陆动手。 “先生?”帐篷外,朱阁看了眼夜空,试探般唤了声。 “进来。”将看完的文件放到一边,书易抬起头。 “您病还没好?”朱阁进帐篷见人形色憔悴,皱眉道:“王让您赶紧回去,别在这地方耗了。” “他们的态度已经软化了,这些天,有不少人返回居住的城市了。” “为什么还不劝说呢?”朱阁叹气,“到今天,您也只是让人沉默不语的送食物和衣服,其实刚开始,我和其他眷属猜测过您只是想先将他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再行劝导,没想到,您完全不着急。” “劝说是没有用的。”书易站起身,在帐篷内走动顺便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这种时候言语是多余的,只有拿出实际行动并且表现的没有所图才能让他们放下戒备,等到冷静下来,他们才有心思去看我们做了什么,慢慢的,才好相信我们先前的承诺。” “您说的有道理。”这事情也就书易能耐下性子,不过这次,“王对您做的很支持,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您知道这其实就是支持。” “你今晚来?”趁着这点空闲,护卫赶紧将药拿上来,书易配合的灌了两口。 “王调集了五十艘大船,马上就能到海岸了。” “何意?”书易皱眉。 “王说,再等十天,若还有人坚持要去二十二区,便由我们护送他们过去。” “什么?”书易惊讶万分。 朱阁耸肩,“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们都很震惊。” “这些船只是准备去西大陆的,怎么……” “这也是我要亲自过来一趟催促您尽快回去的原因了。”朱阁沉声。 书易敏锐的追问,“发生了什么?” “朗星海派出的代表队马上就要到王都了。” “这个时候?” “是,人一早就派出来了,不过,他刻意等到今天才联络上我们。” “知道他们的来意吗?” “貌似是……”朱阁将脑袋凑近,激动道:“来投诚。” 第565章 晋江首发 闻人诀对朗星海的这个决定有些意外。 潘之矣看着收到的联络函,满脸深思,“其实从我们目前知道的西大陆的局势来看,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完全没有缘由,寒鸦不渡虽然在东大陆吃了亏损失大半力量,但他们的根基毕竟比初来乍到的星辰深,近来的几桩事件可以明确看出星辰现在不过是在苦苦支撑。” “他们想要找突破口,”季春平声道:“于是就想到了我们?” “那可以是结盟,何苦要认主。”黑虎不赞成。 “朗星海不傻,这时候结盟只能是幌子,真等我们的人马在西大陆站稳,我们怎么能放任他们,还不如一开始就认主,也能得到主动和体面。” “他毕竟是位王者,多年来深谋远虑的计划着从海上回到陆地,虽说最近几场战争打的失败,但到底还没到要被驱逐出去的地步,我们刚统一东大陆他就要来认主,会不会是借刀杀人?”向阳阴沉着脸。 炎振看了眼门外,“怎么书先生还不回来?” “朱阁去接了。”徐塘在路上碰到过对方,看了眼腕上的表,他算了下时间,平淡道:“应该快到了。” “听潘先生的意思……”季春确认道:“您认为朗星海的认主是真的?” “只要让我们在西大陆站住脚,借刀杀人?不存在的。”潘之矣老神在在,“我跟朗星海打过两次短暂交道,那绝对是个少有的聪明人,不过要论起了解,书先生在他身边呆过,所以我们不妨等人回来再说。” 闻人诀从怀中拿出烟,低头刚想点,结果发现烟屁股都是湿的,愣了片刻,他面无表的将烟盒扔到脚下。 这样的小动作没人注意到,维端很好奇,“您怎么了?” “白檀。”闻人诀语气淡漠。 “他又怎么了?”那天回来后人就很不对劲,始终拉着张脸,就算闻人诀晚上回房间去睡觉,人也不言不语的玩起了冷战。 “我那天的态度……”闻人诀终于肯分一丝心神放到这件事情上,白檀以前再怎么闹脾气也不会来动这样幼稚的手脚,这一次看来真把人给惹急了,“真的很差吗?” 联络上星际其实是好事,闻人诀意识到自己那天的动作太过,只不过像这样的细节,很重要吗? “我没觉的啊。”维端严肃道:“若是真让星际人类就这么找过来,我们肯定有麻烦,您着急也正常,是他太过小心眼。” “王。”书易和朱阁匆匆赶回,到了房间来不及抬头,二人一块单膝下跪。 闻人诀本想在心识中再说两句,见到风尘仆仆的二人,只能先将私事放到一旁,“起吧。” “谢谢王。”道谢过后,朱阁请书易先落座。 闻人诀从头到脚好好打量过人,关心道:“先生病还没好?” “没什么大问题。”书易在意的是星辰王域的情况,急切道:“听说朗星海来书说要向我们投诚?” 闻人诀抬起下巴点了点,“将联络函给先生。” 房间角落站着的亲卫上前从潘之矣手上拿过信件,快步到书易跟前递上。 闻人诀耐心等人看完,扬声询问:“怎么看?” “朗星海……”沉吟片刻,书易抬头道:“虽然代表队还没到,不过属下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 “暂时还没说。” “我在朗星海身边呆过,这人看似举止轻佻实则心机颇深,目的性极强,行事不会墨守成规,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先生,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的真正来意才好早做准备。”炎振担忧道:“您也无法确认吗?” “星辰王域的晶核武器受制于我们,虽和我们有高等级晶核的交易,但一统东大陆后王域完全可以摆脱这点依赖。” “您想说什么?”向阳不解。 “是他们来找我们,我们又何苦着急?一切等人到了再下定论。”书易沉思过后,云淡风轻的扔下这么句话。 闻人诀在王位坐着,轻点下头。 …… 朗星海派出的代表队动作很快,两天后的早上人就到了王居外,闻人诀正在大床中央沉睡,亲卫不敢叫,书易赶到后先下令所有眷属到齐。 潘之矣则无奈的往后走,见到白檀在院子里调香,他过去为人挡住阳光,“白随主。” “干什么?”将自制的香勺扔到桌面,白檀不耐烦的抬头,见人笑的一脸刻意,他极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王呢?”潘之矣有礼道。 “房间里。”摆摆手,白檀拿起香铲想赶人。 “阳光不错。”潘之矣继续微笑,就是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你想怎样?”白檀语气暴躁,“大清早的,你为什么要来给我添堵?” “这样……”潘之矣弯腰,客气道:“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说!”白檀皱眉。 “王睡着呢吧?” 要不说他不喜欢身前的男人呢,到了这种时候,人还弯弯绕绕的心思多。 “是睡着。”起身,白檀双手抱胸,“进去给你叫呗?” “谢谢。”这时候倒是不绕弯子了,潘之矣欠身。 白檀一口气吸进去半天喘不出,为了尽早打发走人,他只能认命到房间里从床中央将人拎起。 闻人诀坐起后还闭了好一会眼睛,慢慢的,从喉咙底将声音挤出,“怎么了?” 放开拉拽住的手,白檀往后退了两步,“不关我的事情,是潘之矣来见你,非要我帮着叫醒你。” “什么时候了?” “刚吃过早饭。”白檀又看了眼门外,“我先出去了。” 他惦记着自己的香粉,闻人诀轻叹口气,赤脚去洗漱,等到穿着整齐到正厅,所有眷属都已经落座。 “王。”众人齐声问好。 闻人诀慵懒的打哈欠,“让他们进来。” 朗星海确实将身边的心腹派出,书易坐在左边首位,见到几位熟人,彼此点了下头。 闻人诀好梦被搅扰,心情有些差,目光似有若无从下方几人脸上扫过,把玩起自己的手指冷声道:“我没什么耐心,找个条理清楚的出来说。” “您好,尊敬的涅生之王。”留着半长头发的中年男人迈前一步,语调平稳的开口。 闻人诀盯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听着。 待到十分钟过去,他点名潘之矣,“将他说的罗列出来,我们看看……”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他正了下身子慵懒道:“有没有差错。” “按照这位代表说的,他们的王愿意认您为主,但有两个条件,一是,若以后星球一统,他要求自己的王区独立成为一属,保留到目前为止所拥有的领地,二是,在一的前提下,希望自己的王能够得到您的眷属令牌,管理一方。”顿了顿,潘之矣微笑着看向代表本人,“请问,我总结的有问题吗?” “没有。”中年男人沉稳道:“但我要补充一点,我们也会尽到自己的义务,我王说了,若成为了独立的属区,一定会尽全力配合王域将寒鸦不渡从地球上抹去,且,所有眷属该尽到的义务,他都会尽到。” “听起来好像很便宜我们。”蓝岸面露嘲讽,“可谁不知道呢,因为你们的算计,寒鸦损失惨重,且从你们登陆开始,战争就始终没有停歇过,你们双方早就结下死仇,他们如今慢慢恢复过来,你们感受到压力了吧?” “我王说了,贵王域迟早会登陆西大陆,有我们的存在,总比只剩下寒鸦一家好,不是吗?” “是吗?”蓝岸不慌不忙,“可对于你们来说,一句所谓的认主什么都不会改变,反倒是我们要派出兵马去帮你们抵御寒鸦不渡甚至将他们消灭,而你们,一座城市都不会少,这算盘打的真是不错。” “我们也只是遵循贵王域的管理结构,难道各位眷属的属区不是这样的吗?” “可我们凭什么留下你们?”向阳阴沉道:“打猎虽然辛苦,但起码所有的食物都是自己的。” “可这是双赢。”面对这样不友好的逼问,中年男人沉稳依旧。 闻人诀耸拉着眼皮听到这,双手抬起,慢悠悠的伸懒腰。 因为他的动作,底下几人同时安静下来。 泪眼迷蒙的又打一个哈欠,闻人诀活动着脖子,言语漫不经心,“不是不可以,可我也有一个条件。” “请问……是什么?” “让你们的王亲自来见我。”瞳孔幽深,眸中哪有半分的睡意,闻人诀意味深长的盯着中年男人,嘴角缓慢上挑。 第566章 晋江首发 书易盯着厅中人再三打量,最终一言不语的擦过人走到上首坐下。 “你来做什么?”平静无波的,他注视着对方。 “我来做什么先生不清楚吗?”朗星海穿着身普通人的衣服,面上还戴着半张面具,脚上穿着蓝色布鞋,上面还沾了不少的泥土,若非书易跟人近身相处过一段时日,刚又细细观察过,怕都不敢认这样一个落魄之人会是西大陆如今的霸主之一。 堂堂的王者,来见他偷偷摸摸也就罢了,居然还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若应我王之邀前来东大陆,那便该先去王居,来我这里做什么?”没给什么情面,书易不咸不淡。 朗星海热脸贴了冷屁股,一点不自在都没有,“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好歹好过一段日子。” “在这里你还敢胡言乱语?”本在心中告诫过自己要淡定,但面前的男人就是有办法让他抓狂,书易一手抓着椅子扶手,心中再三告诉自己要冷静。 “胡言乱语?”朗星海一点脸色也不懂得看了,上首之人没请他落座,他自己转了圈找到张椅子,拖到大厅正中老神在在的坐下,叹息道:“你没在我船上呆过?没为了帮我想办法登陆西大陆,跟我天天黏糊在一起?” “如果你不懂得怎么说话,我可以教你。”尽量无视人话中刻意携带的某种暗示,书易冷淡道。 “说话是门艺术我可以慢慢学,这个不着急,今天来见你,确实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情?若要讨论认主之事,我说了,你应该去王居。” “王居是肯定要去的。”朗星海不慌不忙,翘起二郎腿,轻浮的吹了声口哨。 人今天会到这里来书易很意外,刚接到下边人禀告的时候,他甚至不太敢相信。 距离主上约见星辰代表过去了一个月,其他眷属都在猜测朗星海是否有这个胆量到东大陆来,没想到他会比所有人更早一步见到人。 “你若觉的不方便孤身去,我可以陪你。”虽说心中不待见,但书易还是能够分清轻重的。 “我说了,不着急。”朗星海意味深长。 书易本着尽量不跟人私下接触的心思,没想到被人看穿且故意在这里折腾他。 如此,只能直来直往了。 “你来东大陆是真的要认主?” “先生猜一下?”朗星海嬉皮笑脸。 书易也不生气,正色道:“我的王没什么耐心,如果你是别有所图又或者想卖弄所谓的幽默,我相信你会很快笑不出来。” “不猜就不猜,怎么这么快就生气了?”无奈摇头,朗星海叹气道:“还是这个傲娇脾气没变啊。” “……”大概是前世的孽缘,一手撑着额角,书易咬住牙齿。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人就在给他找不痛快,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因为朗星海的笑容,他想起那几个月被迫相处的日子,只觉头疼的更厉害了。 “既然你没正式公布自己的身份,我不招待应该也算不上失礼。”站起身,书易转身就要往后门走,“送客。” “慢着!”知道把人惹急了,朗星海看逼上前来的护卫,急促道:“先生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迟早会说的,不管是不是对着我。” “何意?”朗星海盯着人的背影。 “你该不会以为私下来见我,能够瞒过他吧?” “他?”朗星海上前一步,“闻人诀?” “王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在我身边放了很多护卫,有许多隐没在暗处,就连我都没有见到过。” “这样啊……”并未有着急或者担心的模样,朗星海微笑道:“再怎么,他也不可能这么及时的出现在这里,就算要知道,应该也会等上个半天。” “如果你还要继续玩弄口舌,恕我不奉陪。”对待别人,书易不见得是这个脾气,只有朗星海能够让他一见到甚至都不用开口就厌烦。 “认主这件事情我是认真的,先生想必心中有定论。” 听人语气终于严肃起来,书易背对着人抬了下手,冲进房间来的护卫们又纷纷退出去,他慢悠悠转过身,“既然是认真的,你今天更不应该先来见我,你就不怕招忌讳?” “如果连这种细节都要害怕,我为什么要来东大陆?” “你虽一直在拿我寻开心,但朗星海……”书易完全转过身,紧盯着对方,“某个方面你跟我主很像。” “哪个方面?”将面具揭下,朗星海耸肩调侃道:“总不可能是长相吧。” 甩动金色长发,他狂妄道:“毕竟我丰神俊朗,世间少有男人可比。” 无视人的自恋,书易平淡道:“是目的性。” “怎么说?”朗星海饶有兴趣。 “不管什么事情,看似无心无形,可每一步,你们都有想要得到的。” “那么先生猜猜我今天想要得到什么?”笑容很快从脸上消失,见书易沉下脸,朗星海只能继续严肃,“好吧,我说了目的还不行吗?我来此,是想请你帮忙送个礼物。” “礼物?” “我从海上带来只异形。” 书易眉头皱起,“你要送给谁?” “白檀,你们的白随主。” “……” “你放心,这只异形没有杀伤力且性格温和吃素。” “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你可碰之人。”书易沉声。 “我怎么会想碰呢?”朗星海继续不正经,“我不喜欢那种风格的,你懂的。” “你知道我说的碰,不是这个碰。”书易沉下脸,“一直以来,王将他隔离在王域事务外,你将他拉扯进来,怕结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你在关心我?”凑上前去,朗星海眨巴着眼睛,蓝色瞳孔中倒映出书易的身影,“我也只是想送个礼物讨好讨好,毕竟你知道,你家主上啊……心思不是常人可以揣测的,我总得有点保障不是吗。” “我可以帮你,但有一点,只此一次。” “当然。” …… “你说书易?”停下弹钢琴的手,白檀扭过身子,“他见我做什么?” “书先生没有说,只说要亲自见到您。” “那你请他进来。”站起身,白檀走到茶几前。 “随主。”书易进屋子后先点头,他身后跟着的人颇为大胆的盯着白檀看了半分钟,而后才笑嘻嘻的一同行礼。 白檀蹙眉,收敛起眸中的不悦,“先生坐吧。” “今天来见你,是因为有人要给你送礼。”书易开门见山,侧头看了眼朗星海。 换下见书易时的那身破烂,朗星海穿了身长衣,看着颇为俊朗。 “听说您之前丢了只异形宠物,我这找到只好的,想送来给随主您看看喜不喜欢。”朗星海说着扬声让门外的亲随进来,打开一直抱着的笼子。 白檀本还不以为然,可随着笼中的异形飞出来,他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异形鱼,和白檀常识中知道的所有鱼都不同,这只鱼长有两对漂亮的蓝色翅膀,飞在空中,透明带着浅色花纹的尾巴似在微微发光。 朗星海站在原地召唤一声,飞鱼就像小狗似的朝着人飞过去,嘴巴轻轻触碰上他的手指。 “太漂亮了。”白檀不自觉发出感叹。 朗星海勾起嘴角,详细解说了下养这飞鱼要注意的细节,白檀仔细听着,等到朗星海坐下,他试着将飞鱼召唤到自己身边,乐呵呵的仰头欣赏。 朗星海和书易无声对望,书易面无表情的看着人得意面孔。 白檀跟飞鱼玩了会,兴奋劲头淡去一些,他想到什么,“你送我这异形做什么?”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现在嘛,呆在闻人诀的身边,很多事情他不想都不行。 虽说闻人诀一直将他圈在保护罩里,但这一次,人是书易亲自带来的,可见这事情一定牵扯到闻人诀本人,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是无聊的发慌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异形,但要是让他去捋虎须,他是万万不干的。 “不瞒随主,我这次前来是想见见王。” “闻人诀?” “是。” “那你找我干什么?”若不是书易亲自将人带来,白檀都想喊人了。 “您也知道,普通人见到王总会紧张,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陪我一起去。”朗星海装傻示弱,伸手挠了下头。 白檀狐疑,“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您只要陪我去,什么话都不用说。” “书易也去?”白檀留着心眼。 “我也去。”书易平静回复。 再瞥一眼空中飞着的异形鱼,白檀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第567章 夫人外交 “王,书先生和白随主他们过来了。”零一走到闻人诀身侧,弯腰将王刚才要找的文件递上。 “让他们进来。”接过文件随意扔到一边,闻人诀背靠上椅子,活动了下手腕。 “主上。”书易进门,见闻人诀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表情淡定的行了个礼。 朗星海在他身后跟着点了下头,谨慎的保持沉默,尽量不让上首的男人一眼就注意到自己。 “诀。”白檀用不着行礼,进了房间直接走到闻人诀身边。 “你这头顶……”闻人诀侧眼,见人身周跟着只漂亮的异形鱼,“哪来的?” “收了贿赂。”白檀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闻人诀早就跟他说过,事情可以做错,也可以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不思考,但一定要学会对他说出真心话,也就是沟通。 “贿赂?”挑了下眉,闻人诀挪开一些位置,让白檀在同一张椅子上坐下。 “嗯,贿赂。”坐到闻人诀身边,白檀紧贴着人,伸手指了下低着头的朗星海,“他要来见你,还要我陪着,说这样就把这飞鱼送给我。” “是吗。”瞥了眼下方,闻人诀似笑非笑。 “尊贵的涅生之王。”朗星海没想到白檀会老实坦然到这种地步,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 闻人诀对自己眼前出现的这么张脸,半点的惊讶都无,很是淡漠的回应了句:“哦?星辰之主。” “您见到我不意外吗?”朗星海套起近乎。 曾几何时,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没准自己可以将上首的男人杀死,说不上是不是后悔,朗星海在来东大陆前想过要真有重生这么回事情,那一定要回到和闻人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也得想办法将男人给杀死。 不过,要真杀死了这个东大陆未来的霸主,世界局势又会如何变化呢? “意外?”困惑之声伴随着闻人诀冰冷的表情,让人心中无故发寒,朗星海看着闻人诀半边面具外的脸庞,身子紧绷了些。 “是有些意外。”食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闻人诀嘴角上挑,“你来东大陆,可是直到进了王城找到书易居住的地方才被鼠属的人盯上,想来……东大陆上你费了不少的心思。” 这话含义太深了,一个回答不好就能要命。 朗星海从头到尾就没真正看透过闻人诀,每一次他在自己的王域中揣测对方的行为和判断时,都能出些大大小小的失误。 按理来说,自己的认主对他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可闻人诀就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建议吗? 不一定,很多时候,朗星海觉的人行事的准则根本不是利益,而是……心情。 所以这次来东大陆风险很大,手下人中,十个有九个不答应。 可他是王,是带领星辰自由号上的人民从海中回到陆地上的英雄,无论如何,他必须将眼光放的长远,更不能只顾着眼前的得失。 是,现在看起来,他们和寒鸦还有的打。 可之后呢? 东大陆一统,加之涅生王域层出不穷的晶核武器,可以看到的是对方一定不会满足于一块大陆,进军西大陆是迟早。 而他们和寒鸦不渡打了这么久,加之之前为了上岸,他谋划布置数年,杀死了不少寒鸦的高层,裘渡这人瑕疵必报,和闻人诀一样,这个男人行事更为疯狂,大多数时候只求个肆意痛快,才不会因为东大陆的压迫而考虑跟他暂时休兵。 双方早已经是死仇,就算他愿意为了存活下去暂时跟对方合作,王域内失去亲人的士兵们都不会答应。 而且,就算是真跟寒鸦不渡联起手,涅生的强势也早已无法阻挡。 与其如此,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投靠了对方。 闻人诀对王域的管理他很满意,眷属的设置相当于加盟的王区,除了王令的强制干涉外,大多数时候甚至比原复兴联盟的加盟城市更为自由。 只是名头上难听一些,但能得到真正的实惠,朗星海权衡利弊不需要考虑的太久。 而且,考虑到等有一天寒鸦不渡掌权了,他就算是想认主都不行,就看一个月内对方接连派出了五批杀手来刺杀,肯定是恨他入骨。 “生活所迫。”装作听不懂闻人诀话中的深意,他摇了摇头,“别管是王还是普通人,为了能够活下去总要做很多事情。” 白檀从闻人诀开口后就安静下来,他没好奇黄发男子的身份,更没在意他和闻人诀在谈论什么。 “先生坐吧。”无视朗星海的表演,闻人诀对书易点了点头。 没有解释为何将人带过来,书易自顾自去椅子上坐下。 门外,得到消息的众位眷属相伴着匆匆赶来。 朗星海见房中一下多了这么些人,且一个个都瞪大眼睛打量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难得难得,我也有被人参观的一天。” “这就是星辰王啊。”季春笑的有些阴柔,盯着人目光放肆,“不知道,被绑在床上的样子会不会更美一些?” “……”白檀一直仰头看飞鱼,时不时的伸手去戳一下,看似不关心房中众人,可在季春话音落地后,他马上就露出了嫌恶之色。 “啊呀,恰巧我也喜欢这种游戏。”蓝色瞳孔锁死季春,朗星海意味深长。 季春虽心狠手辣,可人突然的这一眼,愣是让他紧张起来。 “你要认主?”为防话题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偏离,潘之矣出声:“除了之前代您而来的代表转达的那些话,您自己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 朗星海其实见过潘之矣的照片,所以人刚出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涅生王域赫赫有名的毒蛇军师,和书易掌握有一样权势的谋略之才。 这二人,是闻人诀真正的左膀右臂。 对书易,他算的上熟悉,但是对这位蛇属,他却一直以来只闻其人不见其人,“传说”太多了,往往让人显得更为扑朔迷离。 可不管怎么说,对方能得到今天的地位和名声,注定不好对付。 “我的条件很少,该说的都说了。”和之前的散漫不同,朗星海的表情严肃起来。 “主人,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要绕这么一大圈。”维端从人进来就开始观察,可还是没能猜透人为什么要先去见书易,又麻烦书易带着去见了白檀,还让白檀陪着一起过来。 “他怕我杀他。” “啊?那他带着白檀来有什么用?难道白檀还会求您饶了他?他们之间有交情?” “没有。” “那……”维端又观察起一旁自娱自乐的白檀,“他这是为何?” “他知道……”伸出手去,闻人诀摸了下白檀的耳垂,“我不会让白檀见血。” 这就是朗星海带白檀来的缘由,只要他见过白檀,并让白檀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的存在,又陪着一起过来,不说之后如何,就是当场,闻人诀就算想杀人,也会往后延。 他不会让白檀见血,从有真正的肉体关系后,这点就更为明确了。 自己喜欢上的是白檀现在和以前的样子,变化?风险太大了,没有必要,人不需要有任何的改变。 一直这么简单与世无争下去,不见任何的黑暗和龌龊,不沾染一点会使人痛苦的颜色,就算这样的人在失去庇佑后无法存活…… 米苏曾经问过他,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被他这么对待保护的白檀会如何,那个时候他就给过答案,米苏听了,却说他这么对待白檀不是爱情,可爱情这两个字由谁定义? 闻人诀想了很久,终于得出一点结论。 个人的爱情是个人的事情,世间没有对爱情的准则,所以,容不得其他人来质疑。 “您要认主,我王很高兴。”潘之矣起身,对上首坐着的闻人诀弯腰行礼,慢悠悠的踏步到朗星海身前,语气忧虑道:“可是啊,您太强大了,要就这么空口说了认主,谁能放心呢?” “那要我如何证明?”朗星海一字一顿,清晰有力。 他自然不会傻到以为敢来东大陆了,闻人诀就会信任自己。 “其实很简单……”潘之矣抬手,五指缓慢分开,掌心不知何时放了颗黑色的药丸,“只要您,肯服下这黑糖。” “黑糖?”盯着那颗药丸,朗星海的神情还算平静。 “信任嘛,除了心,还能靠时间去培养。”语调悠然,潘之矣从容不迫的逼问一句,“还是说……您不愿意?”   第568章 新属邀请 人的笑容是温和,但尾调中的冷意没有任何遮掩。 朗星海近距离盯着潘之矣,毫不怀疑对方的险恶用意。 不过……这样的场合下,人能有这样的举动,一定是得到过上首男人的示意。 若是不答应,今天还能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么。 从潘之矣手中将黑色药丸接过,他并未急着将其吞入口中,两指捏着,他微抬起头,“甜么。” 轻声二字似自言自语,更似在询问房中的其他人。 涅生的眷属全部到齐,眼角余光观察着,朗星海突然有些“自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架势,很给他面子了。 盯着房间正中的星辰之王,左右两侧坐着的眷属们表情不同。 白檀跟闻人诀坐在一起,本专心致志的逗弄飞鱼,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下方。 金黄长发的男人微微上挑嘴角,右手抬高,两指捏着黑色的药丸,一动不动的“欣赏”着。 所谓的黑糖……真能是糖就怪了。 因为房内的气氛而紧张,白檀不自觉的转动脑袋找到朱阁。 身穿眷属服饰的圆胖青年很快注意到上首投来的目光,隐晦的摇了摇头。 闻人诀不知道潘之矣会拿出药丸来,要朗星海来东大陆也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认主?从现实层面来看是有可能的,人今天敢踏进王居本身就是场豪赌。 还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走,烦躁着,潘之矣的出列倒算解决了他的麻烦。 “那黑色的药丸……”维端虽然诧异却没多少不悦,几年下来它早就看明白闻人诀对眷属们的放权和纵容,这其中之最,自然是地位还要高于其他人的两位先生,“会是毒药吗?” “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坐正身子,闻人诀打了个哈欠。 潘之矣事前虽没打过招呼,但人的脾气他多少有些了解,加之拿出黑色药丸时潘之矣对朗星海说的那些话,其实算的上直接了当了。 这是场交易,而答应与否取决于朗星海。 “要是他把人给毒死了呢?”维端很不放心,“到时候我们去西大陆,就要同时面对两方的敌人,且朗星海一死,没准本就抵抗寒鸦吃力的星辰王域会就此崩溃,到时候很麻烦吧。” “大概。”闻人诀散漫。 “那您为什么不阻止他?”维端着急了。 “为什么要阻止?”闻人诀继续心不在焉,“没到那步,没人知道。” “那万一真的走到那步了呢?” “那就到时候再想办法。”凝视着朗星海,闻人诀耐心等待着。 “黑糖是补药。”潘之矣不慌不忙,“当然,可能味道不太好,还有……”往后退了两步,他轻飘飘道:“两年以后还得吃下另一颗,否则补过头了,可能会流血而亡。” “我想问一句。”捏着黑色药丸,朗星海忽的移转目光到上首的闻人诀脸上,“您卖给我的那些晶核武器,有没有动过手脚?” 能够抗衡寒鸦王域这么久,多半还要依靠涅生卖出来的那些武器。 虽说他们也交易了很多深海中的光核算是双赢,但朗星海不相信闻人诀会一点制约的手段都不留。 其实人愿意出卖王域核心的武器不是没有缘由的。 朗星海不会天真到认为闻人诀是对自己的王域抱有善意,所以才肯卖出武器,人肯交易,无外乎以下几点。 第一,寒鸦和他们之间结仇太深,对方多次派人暗杀闻人诀,而涅生将寒鸦从东大陆赶出去时手段也很毒辣,所以比起寒鸦不渡一家在西大陆称王,涅生王域这边更希望看到有人能够站出来消耗对方。 这和他当初愿意送闻人诀回大陆的理由差不多,那时候对他而言,有涅生和圣鼎一起在东大陆打击拖住寒鸦不渡,他在西大陆的时间会更多。 而对涅生而言,如果暂时没法插手西大陆,那么至少也要干涉局势。 这方面朗星海想的很清楚,正是因为利用这点,他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晶核武器,他本想过,若东大陆统一的慢,他在西大陆继续积蓄力量,未来不一定没有问鼎的机会。 只可惜,寒鸦不渡太弱了,圣鼎和涅生加上复兴联盟,三方合作居然这么快就将他们赶了出来,为此他甚至不得不行险招,在海上突袭打掉寒鸦不渡数十万人马。 可就算如此,双方间的实力差距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弥补的。 他没有时间了,星辰王域最缺的就是时间。 仅从海上回到陆地,他们就花了数代的心血,要想在这样的局势下参与逐鼎,终究成了妄想。 他能想到的这些,闻人诀能想不到吗?朗星海清楚的明白,涅生这边肯交易给他们武器,除了这第一点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依赖。 涅生希望他们将来脱离不了自己的武器,某种程度上成为傀儡和待宰的羔羊。 可除了这些以外呢? 在得到晶核武器的这些年,朗星海一直在搜集科学人才,他希望能够探寻一点晶核武器的秘密,只可惜,能得到的有用讯息少到可怜。 以他了解到的涅生之王,城府极深性子又偏阴沉,就算有前面两个原因在,也一定会对卖出去的东西加上保险。 “有。”没有拐弯抹角,更没遮遮掩掩,一字吐出,闻人诀表情漠然。 他送出去的那些武器全是双刃剑,超过一定时间就会自伤,从没觉的自己是善男信女,对此闻人诀非常坦然。 “两年为限,若时间到了,您会信任我吗?”朗星海紧盯着人。 “谁知道呢。”闻人诀面无表情。 “若我吞下这颗药丸,您是否会赐予我眷属令牌?”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表情轻松,闻人诀目中流露出期待。 朗星海再无多余废话,直接将药丸塞进嘴中吞下。 闻人诀看着,突然鼓起掌,喜笑颜开,“好。” 从座位上站起,他走下台阶踱步到人身前,轻柔说道:“两年以后,待寒鸦不渡消亡,你也可以跟着死去,这个结果,你设想过吗?” “没有。” “哦?” “您不在意我的威胁,想要杀我可以是现在,既然留我到两年后,又怎么会麻烦的再来杀我。” 这话听着挺绕口,然而闻人诀沉默一会后突然笑出声。 跟之前的笑声不同,白檀不明白简单的几句对话怎么就改变了闻人诀的心情,但他知道,这一次的笑声中确实有温度。 “你要的我都会给你,朗星海……”挥手唤出兔属令牌,闻人诀亲手将令牌递到人手中,“不要让我失望。” 看兔属令牌重新拥有主人,书易的表情很平静。 潘之矣微微笑着,还对朗星海点了点头表示祝贺。 其他眷属虽未动,但彼此之间已交换过目光。 安心将飞鱼抱到怀中,白檀松了口气,一手摸着鱼头,他惊奇的发现这只漂亮的异形鱼不但没有腥臭还很香。 “王。”恭敬跪下,朗星海一手摸着令牌,另一手垂放身侧,“王域何时能够动兵呢?” 既然认了主,彼此都是干脆之人,西大陆如今的局势越来越差,多耽搁便多被动。 闻人诀从人接过令牌后神情就变了,语气也平和不少,“三个月后。” 这已不成秘密,闻人诀招手让亲卫加凳子,自己则返身坐回王座。 “您到过西大陆吗?”在左侧坐下,朗星海问话前对书易眨了下眼睛。 “怎么?”闻人诀张嘴又是一个哈欠,泪眼迷蒙的很是慵懒。 “在大兵真正动前,我想邀请您和随主一块过去玩玩。” 闻人诀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张口,下方就传来道怒斥,“胡闹!” 炎振瞪大眼睛,第一个不答应,“你让王不带军团就这么跟你去西大陆?” 一个刚加入的人,凭什么让他们信任? 万一……认主是假,骗王去西大陆杀害是真,他们可不就中了人的诡计吗。 轻扫过炎振,闻人诀扭头看白檀,“你想去吗?” “……”吞咽口唾沫,白檀抱着飞鱼就想去看朱阁,闻人诀一手伸出,直接卡住人的下巴,让人无法转移目光。 “想?”商量般的语气透出白檀的不坚定。 闻人诀摸上人的耳朵,揉捏的同时,重新俯视向下方,“好。” 第569章 昆仑世界 跟一个认主不到三天的人一同去往西大陆,想也知道所有眷属的反应。 只可惜闻人诀向来说一不二,书易等人清楚他的脾气,劝了两次没成功,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闻人诀必须带上两位眷属同行。 于是乎,本还团结一心劝阻的眷属们立马窝里反,蓝岸跳的最高,强烈要求一同去,他本就对权势地位不怎么上心,掌握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能接触更多有趣的事情,当上眷属后,慢慢的因为手头的公务被束缚,这一次去西大陆相当于探险,想来就很有意思。 书易和潘之矣身份特殊,二人简单沟通几句,最后还是决定让其中一人陪在闻人诀身边。 若只是跟个普通人一起去西大陆还好些,可朗星海的身份太过特殊,人是星辰王域的主,在西大陆呼风唤雨,真想做点什么,王一个人要怎么办? 炎振眉头紧皱,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看其他踊跃要求一块去的眷属,只能默默下跪,一声不吭的表现自己的坚定。 白檀在房内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衣物都可以去那边买,他只是带些自己用习惯的小物件,因为心情不错,他一直在哼歌,所以当一大帮子人冲进来时,他还被吓了一跳,只不过很快就恢复淡定。 在正式出发前,这帮眷属还不死心的要来争取最后一次,听他们乱哄哄的开口,白檀朝天翻起白眼。 闻人诀当然不会带书易或者潘之矣,东大陆才一统就要马上准备出兵西大陆,这种紧要关头不管带走哪一个都会耽误他的计划。 “两位先生就在王都呆着吧,虽计划三月后动兵,但时间要能提早是最好的,至于其他人……”这三天很精彩,眷属们为了能同去各耍手段,闻人诀心中早有定夺却故意拖着不说。 眼见车队都在王居外等着出发了,他总算揭晓人选,“朱阁,你和我同去。” “是!”兴奋不已,朱阁满面笑容。 到底还是年轻人的脾气,闻人诀看人眉飞色舞的跟白檀招手,无奈摇头,慢步走到炎振跟前。 “炎振。” “王?”炎振非常期待的抬头。 闻人诀将人从地上扶起,“这三天一见我就跪,怎么,苦情计?” “不是……”想着说辞,炎振担心道:“我不放心朗星海。” “关于这点我说过了,应该不用继续重复?”语气冷淡下来,闻人诀松开自己的手。 炎振知道他的不悦,可还固执的不肯退步。 闻人诀感到头疼,只能越过人继续往前走。 蓝岸腰上绑着个小包裹,穿着简单朴素,跟往日里华丽的风格不同,人将一头长发都利索扎好,脑袋跟着他的步伐移动,迫不及待的出声:“王,出发吗?” “徐塘。”没理会人的“谄媚”,闻人诀扫向角落里最安静的男人。 “王?”有些意外,徐塘马上跪下。 “你也跟着一起去。” “是。” “主上?!”拔高音调,蓝岸满眼的不敢相信。 “在我去西大陆的时间里,希望你们在看好家的同时,全力配合两位先生的命令。”交代最后一句,闻人诀没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径直转身出门。 白檀将新调好的香粉塞进盒子里带走,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 车队在等来朱阁和徐塘后出发,白檀透过车窗看外边送行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蓝岸……看着完全傻了。” “你身上的味道?”闻人诀凑近人,仔细嗅了嗅。 “是新的香粉,我们不是要坐船吗?到时候点上能安神。” “嗯。” “朱阁肯定开心,他前两天就说想去西大陆。” “你怎么没提?”拿起亲卫准备好的书,闻人诀翻开一目三行的看。 “你希望我提吗?”白檀耸肩,顺便打了个哈欠,“知道今天要出发,我昨晚上都没有睡好。” 闻人诀扭头看人靠着车窗闭上眼,有两到三秒钟,目光非常微妙。 “很识趣。”维端心识中感叹,“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中,您最喜欢的部分吧。” “遗落之地后半部分金盒里放着的那卷藏书,最后记载的昆仑世界是真的?” “是,您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朗星海的邀约,不也是为了过来一探究竟吗?” “足以容纳五千万人的巨船,一方小世界,若是真实,亚人的文明岂不是在你们之上?”捏着书角页,闻人诀漫不经心。 维端并不生气,“他们空能创造出躯壳却无法启动这方世界,就是因为他们不是神选之人。” 这完全是种族歧视的言论,闻人诀并不往心里去,他关心的是维端在这件事情后的补充,“你说晶核能量完全能够启动?” “由九九阵法为核心,八十一个小型晶核光阵组成大型阵法,足以驱动亚人所谓的昆仑世界。” “若真的存在,你觉的这艘巨船会保存在哪里?” 十数亿年都过去了,地球上经历了多少文明和动荡,可这艘足以被称为世界的船只到底藏在哪里,在人类文明最鼎盛的时候,为何都没有被发现? “得知昆仑世界的存在,是在我族灭亡前的最后几年,更多的已经来不及探寻了。” 遗落之地闻人诀去的只是前半部分,而后半部分直到东大陆一统后的最近才被打开。 那里面有不少东西,其中最特别的就是一卷被放在金盒中的书册,里面提到了神裔一惯看不起的亚人,说对方很可能在灭亡的百年前就开始建造一艘大船,狂妄的认为其能被称为世界。 “若是亚人们当初找到了合适的能源来驱动,那么在最后的消亡到来前,他们本可以离开这颗星球。” “这艘船要是真的被保存下来了,那么最有可能的地点是地心。”维端不愿意回答那个假设,任何亚人的成就都会让它不舒服。 左手撑腮歪头斜靠着,闻人诀从怀中掏出烟,沉默思考。 和他最早的判断一样,若这两个种族能够握手言和,在最后的时光里齐心协力。有昆仑的存在,他们本可以逃离这里。 是神裔的高傲和固执,还有亚人们的仇恨与不信任,将他们最后的生机葬送。 别的都还不能确定,闻人诀眯起眼。 当前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寒鸦不渡,或者说裘渡继承了亚人的部分文明,至于这当中是否有关于昆仑世界的记载,一切都还需要他去证实。 在正式开战前,最好能够和寒鸦不渡来个近距离接触。 闻人诀沉思着,一旁的白檀逐渐进入深度睡眠,呼吸变得平缓。 “我问过研究所的垃圾人,”闻人诀淡漠继续,“就连星际中的人类目前都没能力建造如此大的飞行船只,所以说,亚人和你们,当初在某些方面的文明级别,其实要强于现在的人类?” “自然。” “你们是因为神权和自身能量的问题被束缚在这颗星球,亚人们呢,他们为什么不尝试去往宇宙?” “渺小如他们,怎敢有这样背弃神灵的思想?”维端不屑。 闻人诀心中了然了,定是神裔对其一直来的屠杀,才让这个种族无心也无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相处几年,维端别的都还好一些,就是在涉及自身种族的这方面,还和多年前一样,没有脑子的自我狂妄。 闻人诀没这个耐心和心情去纠正它的这点观念,这趟去西大陆除却寻个新鲜,亚人可能存在的文明碎片非常吸引他。 虽说维端不屑,但某个层面来看,若非始星对神裔这个种族的得天独厚,以他们的智商和脾气,本有很大的可能要被亚人这个种族碾压统治。 “主人,话说到这里……”维端整理了下语言,“研究所的人不是说了吗,在自杀式投放垃圾的星船到达地球上空时,封禁着这颗星球的‘锁链’会松动许多,只要抓紧那点时间开启对应阵法,完全能够让白檀的手环成功突破屏蔽联络上星际。” “嗯?”闻人诀漫不经心。 “钥匙看来是能用的,具体的,您有想过要怎么做吗?” “时间还太短。”因为维端的问话,闻人诀合上膝上书本,侧头去看沉睡的白檀,幽声道:“他会打开这道门并指引我们去往星群的中心,你和我,所有的地球人,都要有耐心。”   第570章 不想说话 在车上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后,白檀发现车队已经停下了,透过车窗往外看,荒原之上已经搭起了不少的帐篷,走动的人群中央,点燃了数个火堆。 搓了搓眼睛,他打着哈欠开门出去。 “随主。”抱着干柴的亲卫见到他人,立马弯腰行礼。 “诀呢?”原地转了圈,他没能发现人的踪迹。 “王在那边。”亲卫指了个方向,很快走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白檀踮起脚看了眼,还是没能确定哪个才是。 跟这些吞噬了晶核视力好到离奇的地球人不一样,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他仅能借助火堆闪烁的光芒看清人的大概轮廓。 不过知道人大致在哪个方向就好了,加快步伐,他朝着火堆走去。 “到底是睡了多久啊……”不自觉的出声嘀咕,他又看了眼天空,“这都完全黑透了。” “白随主。”前进的途中突然伸出只手来,白檀被迫停下,“你?” 金黄头发的青年男人挡在身前,白檀很快认出他的身份。 涅生王域新立的兔属,原星辰王域的王。 “我不想跟你说话。”非常直接的表明,他又准备继续往前走。 朗星海很意外他的态度,笑嘻嘻道:“敢问我做错了什么,您对我这样恶劣?” “不想说话就是恶劣吗?”白檀的脾气不算好,尤其是对着一个没什么交际又让他感到不安的人。 “那好吧。”危险的眯起眼睛,眼角余光注意到有闻人诀手下的亲卫看向这边,朗星海扩大脸上笑容,“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吗?” “因为麻烦。”看人手还拦着,白檀不耐烦道:“因为你这样的人就是个大麻烦,我不想跟你说话,就是不愿意招惹麻烦。” “麻烦?”很没自觉的伸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朗星海诧异道:“我吗?” “没错。”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白檀皱起眉,他想说除了朱阁外,所有的眷属都是麻烦,但这话要是传出去得罪的人太多,他只好收回,“可以让路吗?” “请吧。” 看人毫不犹豫的擦身自己走过去,朗星海盯着白檀背影,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说什么了?”闻人诀坐在火堆旁,身后靠着个箱子,白檀走到近处扫了两圈,很快发现他的存在。 “你怎么不叫我啊。”抱怨着在人身边坐下,白檀不满道:“你看见我跟他说话了?” “嗯?”抽着烟,闻人诀另一只手上把玩着幽蓝匕首。 “没说什么,”知道恋人的脾气,白檀只能老实叙述,“他好像要跟我说什么,但被我拒绝了。” “拒绝?”闻人诀侧过头去,饶有兴趣道:“怎么拒绝?” 他是看到朗星海将人拦下来,二人还说了几句话,但距离有点远没能听清楚具体内容。 但想也知道朗星海是想套近乎,从这次跟他见面先走的白檀这边就能看出人心中的那点把戏。 只不过,白檀居然拒绝了?……这就很有趣了不是吗。 “我说他是个大麻烦,而我不想招惹麻烦,所以请他不要跟我说话。” “哈哈。”闻人诀没忍住笑出来,将烟屁股弹出去,稍稍坐直一些,“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白檀舔过自己的嘴唇,“他是星辰的王,心思一定很深,我不知道他时刻在想什么,那就只能躲得远远的。” “朗星海一定气疯了。”维端没想到白檀会这样干脆并不按套路,幸灾乐祸道:“怕他还没有被谁这样对待过,白檀这样做,叫不叫恃宠而骄呢?” “怼的很精彩。”闻人诀伸手摸白檀脑袋,语气很轻柔,“按你所想的活吧,你不用去靠近或者讨好任何人。” “饿。”白檀不知道闻人诀为何这样开心,自己明明是给了他的新下属难堪,习惯了不去深思,他先照顾自己身体的需求,“渴。” “零三。”闻人诀挑眉扬声,“把吃的拿过来。” …… 之后的路途依旧枯燥,白檀几乎是睡过去的,晚上要能遇到城镇,他们便会进去休息,而若在荒原或者茂林中,那就干脆原地扎营过夜。 这样不过几天,白檀就有些受不了了,好在后面换乘飞艇,再半天,他们就到达了海岸。 而海上,朗星海安排好的船只早已经在等待。 “再行一天,我们就会在这个位置上岸。”吃过中饭,朗星海拿着地图来闻人诀的房间。 “这边可是寒鸦不渡的领地。”徐塘跟着一起过来,仔细看过地图,皱眉沉声。 “没错,可是我想……”不慌不忙的抬头,朗星海道:“王应该更想去寒鸦不渡的地方看看。” “你有把握隐藏好我们的踪迹?”盯着地图上画好的圆点,闻人诀神情难辨。 “跟寒鸦不渡打了这么久,我多少也做了一些事情的。” “准备一下。”闻人诀不再犹豫,看向朱阁和徐塘,“一路北上。” “是。” …… 船在半夜到达西大陆海岸,白檀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抱自己,睁开眼,闻人诀正往外走,他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含糊道:“到了?” “嗯。” “我自己走吧。” 将人放到地面,闻人诀没再多言。岸上,早一步下船的朗星海等在车旁。 离开海岸在接应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快速赶往临海城。 半路上,坐在副驾的朱阁有些忧心,“主上,这趟过来您只带了二十号亲卫,这眼看到了西大陆,我们周围如今全是朗星海的人马。” “嗯?” “要不要……留个神。”朱阁犹豫了会,“我是说检查一下他们给的食物还有车子。” “不用。”盯着车外,闻人诀突然想抽烟。 “您真就这么信任他?”看了眼前边的车子,朱阁怀疑道:“我总觉的,他选择的这个地点是有别的心思。” “那就看看他想玩什么。”闻人诀并不在意,“你不是期待西大陆之旅吗,好好享受吧。” “可是……”朱阁眉头打结,总觉的心中不安定。 白檀摇了摇头,看人还想开口,忙伸出一只手去按上他的手背,开口打断道:“前边还有书的吧?” “怎么?”看闻人诀闭上眼睛,朱阁有些着急。 白檀下狠手,死命掐了他一下,语调平稳道:“把书拿来,我想看看。” “白……”朱阁不悦。 白檀瞪大眼睛,又一次摇头,张嘴无声暗示:“别说了……” 朱阁长叹一声,转过身去随意拿了本书递到后边,再没出声。 朗星海坐在车队前边,随车的都是他身边的心腹,“没想到,闻人诀真敢跟您一起到西大陆来。” “他胆子也太大了,若是我们……” “王域里怎么样了?”睁开眼睛,朗星海手心把玩着晶核。 “您放心,一切都好,至于临海这边,我们也都留意着情况。” “到城里肯定得半夜,这几天我算看出来了,闻人诀很能睡,估计再醒来得傍晚。”按下车窗,朗星海感受着夜风,神智清醒一些,“将我们的暗探全都调集过来,若他在这边出了事情,怕东大陆上的那些疯子不会善罢甘休。” “那您发现的石碑碎片……”中年男人正常说着,突然瞥到自家王急剧变化的脸色,吓的气都不敢喘。 “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就不该提起。”目光冷厉,朗星海充满杀气道:“从今而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中最好要清楚。” …… 朱阁心中担忧,但跟闻人诀怎么说都没用,下车到达酒店后,他只能去找徐塘商量。 闻人诀知道他们的担心,但他的耐心有限,同样的话实在懒得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白檀到了房间先去洗漱,他拿着通讯器半夜还给王居那边等着消息的书易打了电话。 等到白檀洗完了出来,他还跟书易聊了会。 白檀累的很,上床就直接睡了。闻人诀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不知道,一觉从凌晨睡到下午,因为肚子饿,他被迫醒过来,刚想起身就察觉到自己腰间的束缚力道。 闻人诀的手臂正揽着他的腰,挣扎几次都没能坐起,白檀又不敢叫唤,只好睁着眼睛干等到傍晚。 好在,太阳即将落山时,闻人诀总算醒过来,开口说了句貌似“赞扬”的话。 “眼珠子……”刚醒来就看到白檀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闻人诀幽幽叹息,“真漂亮。” 第571章 恰到好处 从床上弹跳起,白檀双手交叉到胸前,低头怒吼:“不可能!” “……” “这辈子你都别想!”凶神恶煞的跳下床,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龇牙咧嘴。 闻人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语气骤然转为沉重,他又一手捂上自己的眼睛,哀伤道:“恕不能割爱。” “……” 打着哈欠赤脚下地,闻人诀径直走去卫生间洗漱。 多余的废话他不会说,白檀的性格本就有些“跳线”,说多了反倒让人开始疑神疑鬼,确实一开始他看白檀就只有那双眼睛,也曾闪现过要挖下来好好保存的这种念头,不过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古怪的偏执慢慢消失,就算他还喜欢这双眼睛到不可自拔,人就在自己的手心里,还能跑了吗。 “那什么……”房间里只有一个洗漱的地方,白檀在外边等了会,又探头进来找话说,“我们一会出去吗?” “嗯?”手捧清水扑上脸,闻人诀含糊应声。 “临海城的夜市规模很大,有许多许多我们没有吃过的东西。”语带兴奋,白檀跃跃欲试。 沿海城市嘛,民风比起复兴城这些地方更为开放多样,“很热闹的,听说一整晚都不会结束,还有灯火晚会。” “你听谁说的?”拿过毛巾擦脸,闻人诀侧过身。 白檀是和自己一块到的临海城,又睡到刚刚才起来,这么点时间,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 “就门口啊。”白檀摊开手,“朗星海早等着了,我等你的时候开了门,他自己在那边说了好一堆。” 轻擦过耳垂,银色面具爬上脸,闻人诀擦身过白檀。 “难道你准备让人把吃的送到这里来?”看闻人诀戴上那张面具,白檀急了,伸手去抱他胳膊,不甘道:“不是吧,我们已经睡了这么久。” “你想去?”未转身,闻人诀懒洋洋的问了句。 白檀点头如捣蒜,想起他看不见,又迭声道:“想想想,非常想!” “那就去准备。” “好!”心满意足的松开手,白檀双眼冒光。 “您对朗星海……”看人进了卫生间,维端直接出声道:“到底怎么打算的?” “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闻人诀拿出传讯器给老鼠派来的人打电话。 “就是……真的准备让他做眷属吗?” “你怎么想?” “呃……”维端没想到会问自己的意见,思考一会,慎重道:“要说起来,人其实和蓝岸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但不同的是,他更危险。” “所以?”把玩着高脚杯,闻人诀挺有耐心。 “这样的人,不适合掌握在手里吧?” “你的意见?”抿一口红酒,闻人诀看向房门。 “不如,西大陆到手后,干脆将人……”后面的话无需说,恰巧白檀也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你在跟谁说话吗?”狐疑的打量过房内,白檀又瞅了瞅窗帘。 “去开门。”将高脚杯放下,闻人诀走到书桌后坐下。 接到他电话的鼠部成员带着工具过来,拉上朗星海和朱阁、徐塘,闻人诀让鼠部的人帮忙“易容”改变了下大家的面貌。 朗星海虽配合,口中却不以为然,“前线打的热闹,临海城这样的地方向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您看,现在这里一点战争的气氛都感受不到,不会有人认出您来。” “去换身衣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闻人诀懒得跟人废话。 他先出门,白檀跟在身边,等其他人大致改换过样子,一行人从酒店离开,就这么走去当地最大的夜市。 为了避免被打搅,闻人诀让后边跟着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白檀走在他身边,不时看看左右,心境是少有的开阔和放松,“真好啊。” “嗯?”因为心中有事,闻人诀应的漫不经心。 “这样难得的夜晚……”伸出手感受夜风,白檀跳到他身前拦住去路,“你就不能专心欣赏吗?” “欣赏?”扫了眼四周,视线中的车流和高楼都没什么特殊,用较为宠溺的语气,他安抚道:“往前走吧。” “不行!”难得顶嘴,白檀拉过他手腕,往角落里扯了扯,“你一直都抱着这样深的心思,不累吗?” 平常说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大概是今晚夜风恰好,路上走的行人和灯光都让白檀感觉到久违的和平,他忽然想要说一些放肆的话,“你在想什么呢?” “不想说吗?还是觉的没有必要告诉我?没关系,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感受,可以吧?” 没等他应声,白檀近距离和他相视,坦然道:“来到这座城市后,我在想这里有多大,会有多少我没见过的东西,我在期待这里的美食和风情,可是你呢?” “你在想着要怎么……”踮脚靠前,人凑到自己身前低声:“征服和掠夺,对吗?你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这里的任何人和建筑,已经拿下东大陆了,为什么不能停下休息一会呢?” 闻人诀眯起眼。 维端因为白檀今晚的大胆,惊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后边百米的距离,朗星海带着朱阁蹲在一个流动摊子前看着什么,而徐塘则跟几个亲卫一起,看似在驻足闲聊,实则暗暗观察着四周,尤其是白檀和闻人诀所在的角落。 “因为缺少家人的陪伴,很小的时候,我经常埋怨,但管事们告诉我,因为有白家,我才是我。白家不是凭空得来的,它需要无数人去奉献和牺牲,可如果白家的存在是为了让人获得幸福,那为什么,我从没在哥哥们脸上看到过真正的满足和笑容?” “我懂权势的重要,可我永远理解不了人被权势所驱使,完全没了停下来整理自己并享受生活的时间,所有仅仅是今晚,你就不能暂时抛开一切吗?” 一直以来,闻人诀就算有温柔的陪伴,也总是漫不经心居多。 人从来就没有真正享受过在一起的时光,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刻意的味道。 就像是今晚,白檀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闻人诀的陪伴更像是种形式,往日里他要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的陪笑脸,但今天……此时此刻,脚踏一块陌生的土地,他忽然想要,真正去触及一次。 “好。”在白檀看似平静实则紧张的目光中,闻人诀温和出声。 僵了片刻,面对闻人诀越发温柔的神情,白檀缓慢的,重新挂上笑容。 “走吧。”主动伸手牵住白檀手掌,闻人诀放慢步伐。 看他们二人动,后边的朗星海等人悄悄跟上。 维端观察了会,确定闻人诀的心情还算不错,小心翼翼道:“他太大胆了,不过……有些预料之外。” 主人宠白檀,这是整个王域都知道的事情,平日里,白檀看着也很配合,可原来……人也能察觉出这份违和。 要是一直以来都知道,可直到今晚才显露表达出两分,这说明了什么呢? 维端换位思考,试着将自己放到白檀的处境里,只觉不寒而栗。 可白檀呢?…… 它不得不想起潘之矣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强者有二种,一种创造世界和秩序,另一种,适应环境和规则。 天眼忽的降低高度,维端仔仔细细的研究起白檀的表情,人现在又是满面放松的笑容,被闻人诀牵着手,很是信任依赖的不看脚下路,跌跌撞撞的走着,时而还耍坏,用力拽一下闻人诀的手臂来玩闹。 就算是因为“钥匙”的作用,一开始在主人身边存活下来了,后来呢……一点一点的进入生活,除非他是真的表现出来的这样单纯,否则,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感到恐惧? 他是害怕,但好像,一直以来的害怕都恰到好处,“隐藏”的刚刚好,就算主人发现,也觉的能够掌握。 决定好今后要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白檀这个人,维端刚想在心识中提醒两句,后头,朱阁就发出了声惨叫。 注意到前边两位手拉手的秀起恩爱,朱阁正自怜自艾的仰头看夜空准备伤感两句,猝不及防的从一旁拐角,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直接撞上他凸起的肚子。 “救救我!”满目惊恐,年轻女人如抓到救命稻草,死死拽住他衣服不放。 朱阁显然不可能被撞倒,虽然那一下的力道非常大让他有些疼痛,本能的,他伸手扶住人,刚想低头看看情况,再远一点的位置,十多个拿着棍棒的壮汉追了过来。 领头的见他将女子“护”在怀中,颐指气使的伸出手指头,“胖子,快给老子滚开!” “胖子?!”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刺耳的两个字让朱阁露出诡异笑容,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狂暴,“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你刚说了什么?” “死肥猪,你跟谁横呢?”领头男人挥舞起铁棍,撇头吐出口痰。 “哈哈……”远远看着,白檀本想走回去,可闻人诀拉住他的手未动。 虽说不厚道,不过清楚好友的逆鳞,再看那流氓浑然不觉的表情,白檀有些憋不住。   第572章 英雄救美 就算是还没当上涅生的眷属时都没人敢跟朱阁这样说话,用不着使用异能,只凭借着股蛮力和身手,他当街将人打趴下。 那些咋咋呼呼的壮汉们本想冲上前,奈何他下手太快,一旁的朗星海虽不动声色,可但凡有靠近他身边的,总莫名其妙着了道,一个个被阴的不是折了手就是歪了鼻。 “你们是什么人?”从众人脚下一点点倒退着往后爬,领头男人挨了好几脚自己人的踩,愣是忍着没发出声音,好不容易等离开一定距离,觉的伤害不到自己了,他“噌”的一下窜起来,捂住青肿的半边脸,歪头狼狈道:“敢在临海城对爷下手?也不怕死了都没人敢收尸!” “你说什么?”朱阁怒斥一声,瞪大双眼。 看似气焰嚣张的男人因为他这一下的动作吓的又立马缩回去,躲在自己人身后,色厉内荏的喊:“你们给我等着,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壮汉们只是看着魁梧,平日里对普通人作威作福惯了,论起身手,他们加在一起怕都不够朱阁一个人看的,可虽说本事不咋样,一个个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瞅出风向不对,自己这边的人加起来怕都打不过那边一个,领头人不用多想,扔出几句狠话来撑场子,最后又仔细看了朱阁几人一眼,呼喝着跑了。 从意外发生到现在,闻人诀面上的表情一直很耐人寻味。 白檀听到动静本想往回走的,可被他拉住,眼看那伙人都撤退了,他松开手。 白檀察觉到恢复自由,立马就撒欢跑回朱阁身边。 “这场景真眼熟啊。”语重心长的,他一手拍上朱阁肩膀,轻摇着头,表情有些欠,“英雄救美啊,啧啧。” “救什么美!”挥开对方的爪子,朱阁侧身往旁躲了两步。 他是从头到尾,包括现在都还没弄清楚情况,要不是那伙人一上来就找死的喊他胖子死肥猪,他根本不会出手。 “你给我等着这句话耳熟不?”有这样奚落的机会白檀怎会放过,朋友嘛,这种时候不“嘲讽”又要等到何时,况且这被救下来的年轻女子如今正楚楚可怜的掉着眼泪,那目光一直落在救自己的“英雄”身上。 “很耳熟吧?”看朱阁躲开自己,白檀绕到人身前,摇头晃脑,语气沉重,“看来我们惹麻烦了,之后会是什么剧情呢?按照各种电影和小说的套路来分析的话……” “白檀……”朱阁无奈了,伸手拨开人,“我们先问问她怎么样了。” “好吧。”看闻人诀也走过来了,白檀耸肩老实回到人身边。 “你怎么样了?”离着几步距离,朱阁皱眉打量着惊魂未定的女子。 “我……”拉扯着自己身上破碎的衣服,女子畏畏缩缩的,说了一个字又停下。 朱阁叹了口气,“还好吗?” “我……”还是那个字,女子低着头,半天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朱阁又唤了两声,看人完全没反应像是丢了魂,只好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女子的肩膀。 “啊!不要碰我!”声嘶力竭的尖叫,女子后退着摔倒在地。 朱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因为这处的动静,不少人都看过来。 之前那场冲突发生时,街角就有人小心翼翼的窥视,这下,更引得路人注意。 “主上?”朗星海从头到尾只轻扫过女子一眼,就像在看一只蝼蚁,目中没有任何情绪,更别提触动又或者怜惜,“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恐怕要招惹麻烦。” 白檀刚虽是在调侃,但说的倒是实情。 看之前那伙人的样子,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准就是本城的地痞流氓。而他们只是路过此地,实在不该招惹是非。 “先离开这里。”闻人诀扫了女子一眼,漠然转向他处,“带上她。” 朱阁小心的一点点靠近女子,这一次对方没有太大的反应,虽还是惊恐害怕,但朱阁微笑着拉上她手时,她虽躲了两次倒也没有再拒绝。 白檀一路上不时的好奇扭过头去看朱阁搀扶着女子,又是好笑又是遗憾,“太可惜了,真应该让伟大他们也看看他这样子。” “主上。”朗星海凑上前来,有些不解的询问,“您为什么要让带上她呢?” 他了解中的闻人诀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又或者救苦救难的善人,这一次怎么就转了性呢,就连白檀都知道这种事情意味着麻烦,闻人诀怎么还让朱阁将人给带上了? 难不成,真是为了自己眷属的性福着想? 可虽说朱阁的样子有些为难吧,但人的身份地位和能力摆在那,想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的着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来添乱? 被救的那女人看着是有点姿色,但怎么也没到这步吧? 朗星海语气貌似担忧,可神情却很轻松自如。 闻人诀懒得揭穿他,走出两条街,随意挑了间没有生意的饭馆坐进去。 比起外面街道上流动的美食摊子,沿街饭馆里清净不少,他径直走向角落,靠着椅背,交叠双腿架到桌面。 看他这模样坐下来,饭馆里的老板顿时变了脸,刚想发飙,可看到后面跟着的黑衣男人们陆续进店,又吞了口唾沫钻回厨房。 服务员被他从里间推出来服务,最后一个进门的亲卫转身就拉下了饭馆的卷门。 “你们这是……”结巴着,顶多十七八的年轻服务员被吓的不轻。 “不用担心。”朗星海笑着上前,从怀中掏出几颗晶核递上,“今晚我们包店,还是你们要货币?” “不不……”壮着胆子接过晶核,服务员讨好的点头,“晶核也可以,我这就去让后厨上店里最好的饭菜。” “谢谢。”轻点下头,朗星海语气柔和。 亲卫们进门后自觉分布在小小饭馆的四处戒备,闻人诀双手托上后脑,耸拉着眼皮。 店内除了他,便只有白檀坐着。 朱阁拉着年轻女子,不时安抚两句,“你放心,若你真的没做错什么,我们不会不管你。” “我……”女子哭了一路,如今虽然敢抬头了,但说话还是不利索。 白檀坐在闻人诀身旁,见朱阁将自己身上的外套都脱下来披到女子身上,无声张嘴调侃。 朱阁虽内心坦荡,可因为他的动作,慢慢的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被推着上前,女子像是搞清了这群人里做主的是谁,双手交握,很是紧张的开口,“谢……谢谢您,救,救了我,我……” “你们出去过了?”抽出一只手拿过桌面上的筷子,闻人诀漫不经心的用筷子一头敲击着摆好的碗筷。 朱阁愣了愣,本能的和站在左侧的朗星海对视了一眼。 女子既紧张又有些羞涩,好不容易将完整的一句话说出口,没想到闻人诀压根没搭理自己,甚至眼都不抬的问起其他人问题。 “是,到酒店后您去睡觉了,我们休息了一会,就到附近转了下。” 王较为嗜睡,他们却躺不了一整天,所以稍作休息醒来后,朱阁和朗星海到附近几条街道走了走,还吃了点东西。 不过,这时候问起这个……是要干嘛? “遇到什么事了?”筷子一头敲到碗沿,闻人诀突然抬头。 “啊?”朱阁眨巴了下眼睛,对视上他凌厉目光后有些无措,“没什么啊……就是吃饭看表演的时候,遇到个扒手。” “然后呢?”闻人诀又轻轻敲击起碗筷。 朱阁察觉到哪里可能不对劲,认真回忆道:“海子掰断他两根手指,让人走了。” 这是提前约定好的称呼方式,毕竟在场哪一位的名号都很响,若直呼其名,不用半天就会暴露踪迹。 “哦?”闻人诀听到回答,意味深长的瞥了女子一眼。 本就害怕的女人表情看着更为惊恐了,面色苍白,冷汗从额头滑落,双手死掐着外披着的那件衣服,身子不自觉发起抖。 “这……”因为以前朱阁老调侃自己和闻人诀,白檀本以为今晚能扳回一局,且朱阁因为外貌,很少主动和女子接触,虽有色心却没什么色胆,他以为今晚能有好戏看,可……如今的气氛实在古怪。 虽不明白现在说的这些跟刚刚发生的事情间有什么联系,但看朱阁和朗星海变化的脸色,想也知道……朱阁他们一定是哪里做错了。 “咻!”破空之声响起,白檀还琢磨着要怎么不动声色的缓和气氛,身前站着的女子突然尖叫一声后瘫软到地。 闻人诀手中抓着把玩的筷子已被他甩出,如利箭般射向女子。 几缕头发被削断后飘落,筷子擦过人脸颊,直接插进后方卷门中。 一手撑着桌面,闻人诀慢悠悠站起。 女子如惊恐之鸟,双手着地,边大叫边往后退。 “说说看……”踱步上前,闻人诀目光如炬,语气冷淡,“为什么找来?” 第573章 反抗势力 “我,我不知道您在……在说什么?” “不知道?”歪了下头,闻人诀勾起嘴角,“街道上有那么多人,你却好像找准了撞的?” “我当时是慌不择路了,什么也没能顾上,只想着要逃走。” “他们为什么追你?”平声发问,闻人诀稍微蹲下一些。 “我去找工作,可是被骗到了夜店,他们想要强迫我做那种事情,我不愿意,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我只是……”边说边哭,女子喘息着一手按着自己胸口,仍就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想回家去,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交出去。” “那些是什么人?”像是接受了她的解释,闻人诀的语调温和下来。 “他们……都是林家的走狗和爪牙。” “林家?” “临海城现在就是他们的家族在治理。” 寒鸦不渡虽称为王域,可其实更像是“公司”,他们会将每块地盘划分好然后“拍卖”出去,给价高者管理拥有,每年到一定时候再来抽取物资和金钱。 这林家…… “林家势力不小,沿海一带共管理了七座城市。”朗星海走到闻人诀身侧,轻声解说。 “你是落入了他们手里?” “求求您……”女子压下恐惧,从地上爬起迅速跪好,猛的冲闻人诀磕起头来,“这林家三少爷手段残忍毒辣,他如果知道我跑走了,一定会杀了我,这临海城没有人能反抗他们,求求您一定不要将我交出去。”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若是哭起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很少有男人能够不动心。 闻人诀蹙起眉,似有些触动。 “这么说起来,林家一定手眼通天了?” “是,求求你们帮帮我,否则我一定会没命的。” “别哭。”伸出一只手,闻人诀轻轻抬起人下巴。 女子因为他的动作而娇羞,对望了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 “既然这么厉害……”轻柔万分,闻人诀捏着人下巴的两指慢慢用力,语调也从轻柔变为阴冷,“你又是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 “我……”女子本还想解释,刚才她都放松下来了,本以为自己过了关,身前蹲着的男人一定也对自己起了怜惜,可怎么眨眼间,人周身的气息又变的这样恐怖…… 抬起眼,她所有辩解的话又都被迫吞了回去。 男人近距离打量着自己,嘴角上挑,满身的杀气。 “你并没有吞噬过晶核,只是个普通人,既然林家这么厉害,你又怎么从他们手中逃出来的?”撇开手,闻人诀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对方,“他们不注意?再怎么不注意看住你一个普通的女子还能出问题?” “我……” “害怕?”往后退了两步,闻人诀似是失了耐心,“在他们动手帮你拦下那帮人的时候,你笑了一下,那是嘲弄吧?” “我……”女子张了几次嘴,可愣是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我没有,没……” 朱阁不得不佩服闻人诀的冷静和仔细,那种混乱场景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混混们身上,有谁能去留意到女人,对方始终低着头,因为害怕在瑟瑟发抖,一瞬间的笑容,谁会去在意呢? “主上?”知道遭了算计,朱阁的脸色相当难看,今晚他虽是因为被骂才出手,但还有部分心思也是为了救人,没成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方的诡计。 “主人,难道这女人是寒鸦不渡的人?”维端急了,朱阁不好直接问出口,它却可以在心识中和闻人诀沟通。 “不是。”转过身去,闻人诀重新走回椅子前,过程中瞥了白檀一眼。 因为突然发生的变故,白檀已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正紧张的注视着一切。 若非他在场,闻人诀很肯定自己那几根筷子不会仅是擦过女子脸颊,而一定会沾血。 “您怎么肯定呢?”维端不解。 “若寒鸦不渡得知了我和朗星海的存在,现在应该是万军围城。” 能够在自己的地盘上斩杀掉敌对势力的王,不拼尽全力,怎么可能闹出这样幼稚的场面来。 “也是,那就好。”维端放心了,“可是,这女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找上我们?难道,她知道您的身份了?” 这也是闻人诀的困惑,所以他才有这个耐心慢慢问女人话。 既然不是寒鸦不渡的人,又是为的什么找上他们,还设计了这样一个局。 注意到朱阁焦急目光,闻人诀轻摇头,坐下身,他双手抱胸,慢悠悠的开口,“你跟林家有仇?” “我……”有两分钟的时间思考,女子心中又整理出套说法,只可惜刚想抬头继续演,闻人诀便直接打断了。 “你要想好了再回答,”食指抬起,闻人诀左右晃了晃,“我的耐心有限,实在弄不明白了只好请你去死,然后再自己想办法。” 因为闻人诀不容置疑的语气,女子环顾四周一圈,面露挣扎。 “让我猜猜。”闻人诀倾身向前,“是海子他们动手收拾扒手的时候被你们给盯上了,你今晚将林家抬出来,是为了让我们去和林家作对?” “……”女子惨白着脸,紧咬下唇不开口。 闻人诀沉吟着继续,“有今晚这一出,林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对我们赶尽杀绝,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横行霸道惯了,今晚被我们当众羞辱,不管我们再说什么解释什么他们都不会听,杀鸡儆猴,这土皇帝和我们算是结下死仇了。” “我他妈的!”朱阁气不过,一脚踹翻身边椅子。 心中的那点怜香惜玉早就烟消云散,如今他看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面目可憎。 “老子好心救你,你却要将我们送上绝路?” “大哥!”女子大喊一声,一改之前柔弱模样,她扑到闻人诀近前想去抓闻人诀脚背,只可惜中途就被亲卫所阻,看接近不了这群人中的老大,女子又转而爬跪到朱阁身前,仰头悲怆道:“大哥,我是为了临海城的家家户户,他林家作恶多端,欺压迫害无辜百姓,为了家族利益,眼也不眨的屠杀村镇,将幼儿从母亲们身边强迫带走……只要是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被他们当成牲口般霸占,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反抗,可因为有寒鸦军团在,几次抗争都失败了,无数人为了推翻他们而牺牲……我们是逼于无奈,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你们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设局拉拢身手好的人加入?”朱阁怒斥,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接受这种抗争方式。 “通过今晚,你们也看到林家的霸道了吧?他们做下的恶行罄竹难书啊!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带你们去看证据,只要你们看到那些……你们一定愿意伸手帮帮我们!” “这是有组织的。”比起朱阁的气愤,朗星海倒是平静,走到闻人诀身旁,他弯腰附耳,“这一次为了彻底剿灭我,寒鸦不渡将所有军团都调过去了,领地上,所有反抗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这应该是其中一支。” “暴露的可能性呢?”闻人诀口吻不耐。 “若是真的暴露,您现在恐怕没时间坐着了。”朗星海谨慎,毕竟若是真的暴露了,闻人诀肯定会怀疑起自己的忠心。 短短时间的相处,他已清楚人的心计城府和下手之狠,一点也不想去挑战。 “主上?”面带愧疚,朱阁走回闻人诀身前下跪,“是属下的错。” 若是多份小心,也不会被这样一帮人注意到并设局利用。 这一次偷偷登陆寒鸦不渡王域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对方,可目的还是要北上到达星辰王域,如今惹出这样的事端,万一被寒鸦不渡注意到,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准备动手了?”挑眉看向女子,闻人诀手指轻轻点击着椅子把手。 女子挣扎了会,看闻人诀云淡风轻的沉稳模样,咬牙道:“是,只要你们能加入我们,更详细的,会有其他人告知你们。” “躲是躲不过了。”思考了会,闻人诀平静道:“接下来我们还要路过林家的势力范围,绕是绕不过去的,与其被一路追杀甚至出不了城,不如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 听到他将解决林家说的这般轻松,女子不知为何,居然莫名的有些安心。 再一次从位置上站起,闻人诀慢步到人身前,目光玩味,口气却很坚定,“起来吧,如今我们好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第574章 一个条件 维端不相信主人会是因为害怕林家的追杀才决定参与女子口中所谓的计划。 主人做决定,一向让它看不懂。 虽不赞成,但这种情况下明白开口无用,它老实的等待结果。 既然答应了加入,女子没再摆弄什么玄虚,大概因为寻找顶尖身手的人是计划中极为重要的部分,她显得很急迫。 让两个亲卫陪同女子出去联络自己的组织,闻人诀老神在在的斜靠在椅子上,朱阁原地踏步,咬了咬牙还是跪下身去,“主上,我们这趟出来一定要小心低调,要是招惹上这种事情,我怕……” 服务员探头探脑的窥视让朱阁停下了话语。 朗星海挥了挥手,神情轻松的招呼后厨紧张的老板,“先上菜吧。” 饭菜香味传出,老板亲自帮忙和服务员以最快的速度将吃的摆满两桌,朗星海笑着招呼人到自己身前,看似客气实则不容拒绝的吩咐道:“你们先去厨房里呆着,在我们离开前就别出来了。” 老板脸色僵了僵,朗星海又从怀中掏出两颗晶核递上。 闻人诀不用下令,亲卫之一走出,“护送”着二人重新回到厨房间,动作很快的关上门,挺直腰杆守在外。 “加入这样的反叛活动,万一引起寒鸦的注意,您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到时候要怎么办?”朱阁眉头紧皱,“就算临海城的百姓可怜,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你的想法呢?”点点头,闻人诀不置可否的询问起朗星海。 “很明显,这帮人既然想算计我们,肯定做好了后续动作,猜想的没错的话,若今晚我们没能发现这当中的阴谋带她在身边,她应该会配合自己的组织,故意将我们的踪迹透露出去,只要经历过林家几天的追杀惊惶不定,我们自然会答应她的请求。” “可我们已经发现了!”朱阁不解,“本不用再跳进陷阱里。”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摸着自己的下巴,闻人诀语气沉重,“这林家当真天怒人怨的话,我们应该为民除害。” “主上?” “书易说过,为王者应该主动保护天下百姓。” “那也得先保护好您。或许是的,对您来说保护百姓很重要,可对我来说,这趟跟您一块出来,您的安全重过一切。” “这不矛盾。”闻人诀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朱阁急了,“您是不是有其他的考虑?” “比起增援兔属,拉开两线战场能够更快的结束战争。” “所以,您觉的临海城会是个切入口?” “如果顺利的话。” “这不是在玩游戏。”朱阁无奈,这个解释听起来虽然可靠,但为王者轻易就将自己置身险地本身就很不妥。 而且,隐约的,他总觉的闻人诀之所以会这么做,更多的还是出于“有趣”的心态。 “人生如戏。”闻人诀似笑非笑。 朱阁哑口无言,总算明白书易经常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呢?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要不,先让兔属那边做点安排?”知道阻止不了,他希望多些保障。 “零七。”闻人诀扭过头去。 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下跪,语调平板,“主上。” “护送随主回去。” “诀?”白檀不安的站起。 闻人诀招手让人走到自己身边,尽量轻柔口气,“你先回徐塘身边去,他会保护好你。” “可我不想离开你。”白檀握紧拳头,不喜欢徐塘这个人是一回事,这样的环境中,他只有呆在闻人诀身边才有安全感。 “如此短的时间,就算这帮人想拉我们入伙,能够查到的消息也有限,猴属隐匿起来确实更稳妥。”朗星海出声。 白檀还是不愿意,伸出手去拽拉闻人诀手腕,他低声:“我不会添乱,不能让我跟着吗?” “你要听话。”闻人诀没说太多,起身后拍了拍他脑袋,漠然吩咐另一个亲卫,“零五,跟着一起走。” 命令已下,亲卫们自然动起来,白檀就算不愿意,这种场合也容不得他拒绝。 闻人诀向来说一不二,尤其现在看着兴致正高。 白檀心中难受,嘴上却什么也说不得。 看出他的情绪,闻人诀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不用害怕,你忘了还有它的保护吗?”伸手摸索到白檀衣服里的坠子,闻人诀松松环抱住人。 “那你呢?”哑着嗓子,白檀轻轻出声。 闻人诀愣了片刻,缓慢勾起嘴角,“说个条件吧。” “什么?”因为不解,白檀本能的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闻人诀没让,手上虽没用多少力气,但就是禁锢的白檀动弹不得,凑到人耳边,他柔和道:“我是说,你提一个条件,这样我才可以离开你的身边。” 白檀呆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闻人诀话中意思,眨了下眼睛,他突然有些想哭。 这大概是相遇以来,闻人诀对他最温柔的时候。 因为心中一时的混乱,他有些迷茫的喃喃,“什么都可以吗?” “你说。” “西大陆的事情结束以后,你能陪我看看风景吗,我是说……心无旁骛的那种。” 双臂收紧一些,闻人诀没能马上给出回答。 本以为难得开了口让人提条件,白檀一定会好好利用,可是怀中人软弱的语调,简单的请求,如此突然的触动到他内心深处。 “自我”这种东西,呆在他身边是不会有的,闻人诀清楚自己的性格,今晚答应让白檀提条件并不是一时兴起,这是一种弥补,弥补人的配合和牺牲,当然,更是表达对不会改变的歉意。 “谢谢。”想了半天应该说的话,他最终只道了声谢。 将白檀从自己怀中推出,看人懵懂表情,闻人诀前倾吻了他额头。 一触即离的碰触让白檀红了脸,朗星海沉默无声的看着一切,直到白檀坐上车子离开,他彬彬有礼的开口,“您和随主的感情很不错。” “切入口那是以后的事情,”注视着门口的朱阁,闻人诀的语气瞬间冰冷下来,“你在临海这边没有任何势力存在,就算杀光林家,这边也由不得我们做主。” 所以之前对朱阁说的那些虚虚实实的话不过是为了暂时安抚住他,闻人诀不想他联系上后方的书易,让自己听那没完没了的唠叨和教训。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不觉的有趣吗?” “仅仅如此?”朗星海镇定自若,“不管怎样,属下会奉陪到底。” “你要相信事情的演变一定会让我们感到期待。”闻人诀的表情和语气与白檀在时完全不同,朗星海从他双目深处看到毫不遮掩的阴暗。 “走吧,去看看这发出邀请的主人。” …… 用来引诱朱阁上钩的女子是这个大型反叛组织中的精锐成员,在她联络“家里”后,那边很快做出安排和调整,闻人诀没等太久便见到了这个组织的领头人。 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闻人诀进入房间时他正端坐在大桌后。 和人视线相对,闻人诀保持了沉默。 “我猜测,你们并不是西大陆的人?”没有故作深沉,中年男人从椅子上站起,做出个欢迎的动作,“我叫金泉,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们认识。” “别假惺惺!”朱阁心中不爽,脸色更是难看,“逼得我们在临海城呆不下去被追杀,现在才来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 “我感到抱歉,可是如果能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样做。”从桌后走出,金泉非常诚恳的弯下腰,“我们太需要高等级异能者的加入了,为了迫在眉睫的这个计划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我讨厌无用的情绪。”闻人诀往前走了两步,朱阁跟人对话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观察,“比起听你说抱歉的话,我更想知道,你要怎么解决这个由你们所制造的麻烦。” “能够请你们入座吗?”亲自倒上茶水,金泉谨慎的观察着闻人诀。 很奇怪的感觉,他在地下管理领导组织这么多年,可今晚,仅仅是照面间的两句简单对话,他便觉的自己的气场完全被对方压制。 闻人诀沉稳淡定,坐下后旁若无人的先给自己点了支烟。 第575章 我很期待 金泉未在意他近距离吞吐的烟雾,很平静的开始叙述,“既然邀请你们来这里,我会选择绝对的坦诚,这一点请你们放心,之前猜测你们不是西大陆的人,是因为我们去调查了你们的踪迹,发现在来临海之前,你们没有任何的消息。” “免了这些试探。”闻人诀不耐的弹了下烟灰,“我们来自东大陆,来这边是准备经商。” “这样……”没什么尴尬之色,金泉的声音依旧诚挚,“所以你们未曾接触和听闻过林家的任何事情吧?” “你准备声讨他们?”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神色,闻人诀不悦道:“在我的面前?” “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接下来你们或许要加入的行动可以拯救很多无辜的弱小。” “你要知道我或许并不关心。”伸出一指,闻人诀当着人的面晃了晃,“我是商人,只在乎利益上的得失,那些大义之举对我而言只能成为风险。” “可是……” “让我们珍惜时间,说说看吧,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就真的不关心林家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只知道现在挡我路的是他们,林家方家随便什么家都一样。”直起身子将烟掐灭在桌面,闻人诀流露出不耐。 金泉皱着眉头似是很困扰,然而瞳孔深处的放松还是被闻人诀捕捉到。 心识中维端嗤之以鼻,“他这是还不放心,想要再探探我们的来路。” 只可惜碰到的是主人,玩心计?十个金泉加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是主人的对手。 闻人诀越是表现的不在乎和功利,金泉便越对他们放心,“就算初来西大陆,你们也应该听说了两大王域间的战争吧?” 明确身前这帮人不可能和林家甚至寒鸦王域有什么牵扯,金泉选择直入主题。 “自然。” “那你们也该知道,寒鸦因为战局紧张,将所有驻扎当地的军团都调动走了。” “这也是你们敢下手的原因不是吗?”闻人诀没有装傻,很精明的反问。 金泉并不否认,“寒鸦不渡王域禁止任何当地治理的管理人拥有军队,像林家,就算势力再大,也只拥有千余人的护卫队,这千人虽然不弱,但分散诸城实力有限。” “这临海城是林家第三子在管理?” “是,我们的行动目标就是他。” “你们要夺城?”闻人诀猜测了下,“趁寒鸦军团不在,城中武力空虚。” “是。” “已经召集齐人马了?” 金泉不语。 闻人诀低下头活动了下手腕,若有所思,“看来今晚这出,不只是为了逼迫我们加入,还有别的目的?” “是。” 金泉直视年轻男人的眼睛,心中暗自揣摩,他虽欣喜于对方的聪明,但也忧虑不好掌控。 “林家三子林启龙嚣张跋扈惯了,今晚他身边的人当街被打,甚至还被夺走了‘商品’,因为寒鸦军团的调离,城中最近反抗他的声音包括各方面的小动作都多了起来,不管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他一定不会罢休。” “就算上天入地,他也会将我们找出来?”闻人诀面无表情。 金泉肯定道:“他一定会将事情闹大,而后封城追捕。” “杀鸡给猴看。”闻人诀很平静的就接受了,“你们想趁这个时间里动手?” “是,封城追捕的话,护卫军一定会分散到各处。” “有心算无心,你们打算逐个击破?” “不仅如此,只要杀死林家在临海城的代言人,攀附于他身边的人和力量都会树倒猢狲散。” “你要我们去刺杀林启龙?” “我们已经拿到了林启龙居住地方的地图,里面还有我们的内线,封城搜捕,他身边的力量会是最薄弱的时候。” “就算如此,这种刺杀行动怕也九死一生?”闻人诀沉下脸,“你让我们去送死?” “林启龙如果不死,林家随时能够组织起反攻,比起你们,我更害怕失败。” “动手的时机呢?” “明天夜里。经过一个白天的搜查,他们肯定精疲力尽,只要太阳落山,我们便会开始击破消灭他们的队伍,林启龙一旦恼羞成怒自乱阵脚,你们就能偷摸进去杀死他。” “能让我看看图纸吗?”闻人诀神情严肃。 金泉看了圈他身后站着的人,闻人诀很快会意,“这些都是我的心腹,我们生死与共,没有问题。” “当然,我并不是担心这个。”虚假的掩饰着,他起身从抽屉里拿了个盒子回来。 闻人诀一点点将画纸摊开,朱阁探头来看,很快质疑,“按你这上面画的,就算刺杀成功怕也很难逃离吧?” “你们放心,林启龙是林家最得宠的儿子,他要是出事,底下人肯定会慌神,到时候我会在外面派人接应你们。” “我想问一句。”眯起眼睛,闻人诀没太在意图纸上画的那些信息。 “您说。”金泉非常客气。 “这样重要的一环为什么要交给我们这些外人?” “林启龙好色,晚上身边肯定有女人,为了享乐,他不会留太多人在近处。可他坏事做多了怕死,房内放了真正的精锐,只靠人多是杀不死他的,一旦闹出大的动静,他能很快将人马调回来,只有靠悄无声息并速战速决才可完成任务。” “还有一个原因吧。”朗星海笑眯眯接口,“林启龙被杀,林家一定会追查到底,只是叛乱没有杀人的话林家的怒火会好一些,尤其把刺杀这个罪名按到几个外人头上还能替你们转移些怒火。” “前线战况不明,就算临海城暂时脱离控制,他们也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以后呢?”朗星海玩味道:“你们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做这事情本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真到那一步我们认了,可若是星辰压过了寒鸦不渡,他们一定会暂时或永远舍弃这些边缘地带。” “你们打的这主意?”朗星海略微有些复杂。 何止金泉,西大陆如今蠢蠢欲动的所有势力怕都打着这个算盘。 只可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两强相持斗争的局面不会维持太久,他认了身边这个男人为主,对方如今彻底掌控东大陆,挥军兵临城下只是时间问题。 “我承认,有你说的部分原因,可我说的也是真的,组织内我曾找过人,但都没有把握能够在短时间内杀死或控制林启龙身边的几个护卫。”稍作停顿,金泉看向朱阁,“我听底下人说,你们中有人的异能在一级以上。” 如今的地球有两种人,一为没有吞噬过任何晶核的普通人。 另一种,则是吞噬过晶核或光核的异变者,而异变者同样被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异变者,而另一种,则是已经提纯出异能的。 而更细的来说,这些异能者间还有能量等级上的划分。 由强到弱,从一级到五级。 下面的等级倒也常见,可一二级的人很少,一个势力若能拥有这样的人才,更能说明其发展潜力。 而真正强过一级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他们大多为王域所用,很少在外活动,这一次既然碰到,还是在这样适当的时候,金泉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哼!”朱阁非常后悔自己当时没忍住,要是没动手,怕也不会横生出枝节。 “若刺杀成功呢?”朗星海咄咄逼人道:“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如今你们无法离开临海城,若刺杀成功,城市肯定会被我们掌控,到时候你们愿意留下就留下,若不愿意……我也可以送你们离开。” 闻人诀审视对方,金泉非常坦荡。 “按你们说的做吧。”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闻人诀意味深长,“我很期待。”   第576章 一无所知 金泉为一行人安排了地方休息,闻人诀一觉睡到大半夜,直到行动即将开始朱阁来叫才从床上起来。 “外面已经乱起来了。”朱阁凑近他小声:“看来这帮人准备了很久,林家不少护卫队受到袭击,如今林启龙怕是预料不到自己还会遇到暗杀。” “准备出发了?”披上外套,闻人诀漫不经心。 “是,这帮人还为我们准备了不少武器。” “那就拿着吧。”打了个哈欠,闻人诀擦掉泛出的眼泪,出去和朗星海等人汇合。 金泉忙于指挥今晚的行动并未来相送,闻人诀带上自己十八个亲卫还有朗星海和朱阁,外加一个和林宅内线接应的金泉心腹,坐上三辆车匆匆赶往城郊。 因为心中有怨气,路上朱阁还在抱怨,“也不知道林启龙想什么,放着城中不住要住城郊。” “你没看林宅的占地面积吗?”朗星海盯着大腿上的林宅图纸,“况且他管理城市如此残暴,若真的引起暴乱,住在城郊反倒安全。” “您说的是,城中很容易就被百姓给包围了,林启龙这人没什么人性,他手底下的那帮畜生狐假虎威更是没少伤天害理,只有住在城郊并找大量的护卫,他才敢闭上眼睛入睡。”被派来和内线接应的金泉心腹见机讨好的插话。 闻人诀轻瞥人一眼,低下头去点火抽烟。 “好好开车!”朱阁皱着眉头训斥,余光注意到闻人诀晦暗难明的神情,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车子很快开到林宅附近,在计划好的地点下车,由金泉心腹带路到林宅后门,那年纪不大的男人从怀中放出只发光的小虫,没一会,门后就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什么人?”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送药的。”低沉嗓音,金泉心腹警惕的扫视周围。 铁门很快被从内打开,一个矮小的男人探头出来,急促道:“赶紧进来,我只能为你们争取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无论刺杀成功与否,要是想活命,你们就得回到这里来,一旦宅内的护卫被全部惊动进入防卫,你们将插翅难飞。” “你放心。” “快走吧。”将铁门再拉开一些,矮小男人闪身到一旁。 闻人诀将手中香烟熄灭,第一个跨进门内。 内线很快隐身于黑暗,按照图纸上画的方向,金泉派来的心腹走到最前。 闻人诀跟在人身后,目光晦暗变化,“等等。” “怎么了?”方洲转过头,有些紧张的扫视左右。 “这枪支……”从腰中抽出手枪,闻人诀拎在手中好好看了会,“射出子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吗?” “是啊,今晚为你们准备的所有枪支都是消音的,你放心,这些东西是我们组织能弄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可我不太放心怎么办?”皱着眉头,闻人诀将枪支握到手中。 “为什么不放心?”方洲跟在金泉身边十年,深得对方信任,清楚今晚行动的至关重要,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耽搁,因而面对闻人诀的质疑,口气很差。 “你也知道,万一发出声音引起宅内护卫的注意,我们就完蛋了。”充满忧虑,闻人诀慢慢将手枪举起,“不如……我们试试?” 朗星海斜靠着墙壁,突然扯起嘴角。 闻人诀不知何时已将枪口对准方洲,然而男人只顾着担心周围和时间,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出来,“试什么啊,只能浪费时间和子弹。” 另一只手跟着抚摸上枪身,闻人诀微微一笑。 “好吧!”光凭自己是肯定接近杀不了林启龙的,方洲无奈,“那你就开一枪试试。” “……” “慢着!”看人依旧将枪口对准自己,方洲心中发冷四肢也变得僵硬无法控制,他瞪大眼睛,惊恐道:“你要试……就对准院子角落里,你……想做什……” “砰!” 子弹没入额心,近距离下,血液喷溅出来洒到闻人诀手背。 满脸厌恶的将枪支撇下,方洲倒下的身子被亲卫接住轻轻放平在地。 朱阁虽然吃惊,但想了想又没觉的有多意外,“主上,这趟您本不用跟着过来。” “我不过来金泉怎么会放心呢?”摸遍身子也没能找到可以擦手的,闻人诀蹲下身去,将手背上的血迹擦到方洲袖子上。 “您还继续往里走吗?”朗星海快步靠近,“杀林启龙,根本用不着您动手。” “挺有趣的不是吗?”闻人诀重新站起来,“刺杀这种事情,也许以后都没机会尝试。” 金泉的判断不错,因为他底下的人看到过朱阁和朗星海动手,他便猜测闻人诀一行人中起码有两位一级异能者,暗杀这种事情,有他们的参与将事半功倍。 可就算再借他两个胆子,怕他也不敢猜闻人诀带在身边的人中就没一位低于一级的。 这样的一群人别说是刺杀了,就算光明正大打进林宅,过程只会艰难一点,但说失败? 未免太小看大陆级的强者了。 异能发展到今天,异变者们间的差距是越来越大,和肉搏时代不同,凭借人力或者高科技能够决定的胜负,到了如今,越来越容易被个人力量所推翻。 维端口中的神裔文明,正以对个人力量的绝对崇拜而回归。 “走吧,去见见这位残暴的管理者。” 和方洲带领时的小心躲藏不同,闻人诀按照图纸上画的最近路线,堂而皇之的走过去。 一路上,所有遇到的护卫都被无声消灭。 “林启龙睡在二楼,一楼大堂里守着他最信任的护卫。”朱阁发动异能,地面涌动着将门外死去的两个护卫就地掩埋起来。 “零六。” “是。”面无表情的亲卫从队伍中走出,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手中幻化出烟雾,那淡粉色的烟雾如蛇般从门缝中钻进去,不一会儿,门内就传出凳子翻倒的响动。 整理了下袖口,闻人诀施施然上前敲了三下门。 “你们,怎么了,咳咳!”低哑声从门后传来,闻人诀眯起眼睛。 不等他下令,亲卫中再走出一人,不声不响的将自己手掌按上木门,下一秒,结实的大门直接变成粉末状散落到地。 宽敞大厅内,零零散散倒着二十多个护卫。 那当中,还有一个清醒的男人正跌撞着去晃自己的同伴,大概是因为毒雾,他的嗓音异常沙哑,“你们……” 注意到门外出现的一群人,男人变了神色,厉声质问道:“是什么人?” “客人。”笑着踏入,闻人诀身后,朗星海和朱阁一同走进来。 “看来过的确实不错。”扫视过大厅,只见里边摆放了七八张桌子,靠窗的那张上面是吃了大半的饭菜,而另外一张放在角落里的,上面正散落着扑克牌。 “外边乱成了那样,这帮林启龙的心腹居然还有闲心思喝酒打牌消磨时间。” 朱阁不屑的跨过地上瘫软的尸体,上前将唯一存活的男人拖过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虽然没死,但毒雾对男人的伤害很大,即使竭尽全力,但他发出的声音依旧破碎到不像话。 闻人诀皱着眉头放软音调,“林启龙在上面吗?” “呸,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呃!” 脖子被旁边伸出的手掐住,男人的怒骂戛然而止,朗星海不太在意的走出来,对准闻人诀道:“在不在,我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打断王的问话这可是很失礼的举动,朱阁正想阻止,闻人诀就抬起了手。 “王?” “下次行事小心一些。”扫过男人变得青紫的手腕,闻人诀又看向朗星海,漠然道:“是他救了你。” “什么?”朱阁不解的再看一眼被朗星海掐着脖子提在手中的男人,发现人整个身子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完全变成了紫色,结巴道:“这……这是?” “毒系异能者,虽不能将毒外放,不过要是碰到他,不死也得折磨掉半条命。”释放毒雾的亲卫冷冷解释一句。 朱阁变了脸色,这才发现朗星海并未直接接触到对方的皮肤,那掐着人脖子的手上还包裹了层透明的水。 直接在人头部凝聚出水球活活将人溺毙,朗星海甩手将人扔下,那包裹着他手的水散落开来滴落到地上发出“滋滋”声,朱阁看到被水溅上的衣服变了颜色,后怕的连连往后退。 闻人诀转而看向楼梯,冷淡道:“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会不会期待我们的到来。” …… 林启龙在干什么呢? 他正躺在大床中央将自己的整张脸埋在女人白嫩的胸口,对楼下发生的,一无所知。 第577章 晋江首发 上楼之后根本不用找,只有一扇门外守着护卫。 跟在闻人诀身后的亲卫冲上前,短不过一个照面,半分钟的时间那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便被放倒在地。 闻人诀上前试着开了下门,发现门被从内锁住,耸了下肩,他又往后退了两步。 朱阁见状提起腿,直接一脚将门踹破。 “嘭!”声大响,房门整扇朝里飞去,闻人诀在飞扬起的木头碎屑中优雅迈进门。 大床中央,林启龙惊的一下从床上蹦起,狂躁大吼:“什么人?!” “呦,会玩,还是双飞。”朗星海进房间后先打量一圈,发现墙角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是什么人?明仔,光头?”从床上跳下,林启龙看到不断进入房间的陌生人,嘶声大吼招呼自己的心腹。 “你在找他们吗?”零五将门边倒着的尸体抓着脚踝扔进房间,林启龙瞬间就止了声音,掩饰好自己的恐惧,他尽量冷静开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他刚还震惊这帮人是怎么到的自己面前,毕竟为了生命安全,他雇佣了很多护卫,就算是这栋楼里也有二三十号高手。 按理来说,绝对不应该发生让人潜入并无声无息来到自己房间的事情。 可在看到被拖进来的心腹尸体后,他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太过笃定了。 “我们是什么人?”朗星海皮笑肉不笑,假意温柔道:“你猜猜看?” “今晚城中的混乱和你们有关系?”擦了下额头渗出的冷汗,林启龙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 “有一定的关系。”朗星海坦诚的点头。 “你们想要做什么?” 今晚接到手下人消息时,他还当是普通的混乱,因为封城搜查,也许激起了一些人的叛逆之心,可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少过,他当然不在意。 虽然后来传到的消息说这次的混乱规模很大,像是早有预谋,但凭借家族里派来的精锐护卫们,林启龙觉的自己不用操太多闲心。 在将大部队全部派出去,留下绝对的精锐守护林宅后,他放心的开始自己每日的享乐,哪里知道还沉醉在女人酥软的身体时,会让人杀到自己身前来。 这可是从没有发生过的危机状况。 脑子快速转动着,他从暴怒到恐惧再到强装的淡定不过三分钟时间。 “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在那之前,我们应该谈一谈。” 人能进入楼上并找到自己,且他刚才呼喊的声音那么大都没有其他人出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整栋楼里再没有自己的人了。 自己有什么三脚猫的功夫林启龙清楚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拖延时间,最好能够达成谈判化敌为友。 他不相信宅里所有的护卫都被干掉了,真如此,不可能这样安静。就算这帮人再强悍,只要有一个人能抽出手放上一枪,他们就会暴露。 而现在……周围这样安静,林启龙判断这帮人应该是潜入的,只是身手极高没被其他护卫发现。这样的话,拖延时间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且,参与叛乱的这帮人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吃不饱饭吗? “谈一谈?”朗星海好整以暇,“为什么必须和你谈?” “你们要什么?无论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武力是无能者最后的手段,只要你们愿意,我们还是能够双赢的。”绞尽脑汁,他发挥自己毕生的口才,诚恳分析道:“而且你们杀了我能有什么用呢?林家并不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要是死在这里,大军随时都会杀来,你们做的一切都将变成泡沫无济于事。所以不如……” “不如什么?”像是心动了,朗星海急促询问道。 “不管是要钱还是地位,我一定比现在能给你们的人出价更高。”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他将注意力放到房间里的其他人身上,挨个看过去,诱惑道:“你们能到达我的房间就证明了你们的能力,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发挥更大的才能,只要你们跟了我,不仅是临海城,我还能举荐你们去林家本家,到时候你们就将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只要是高等级异能者,有谁甘心平凡? 林启龙相信自己给的筹码只要够重,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收买的。 “也就是说……”拉长音调,朗星海质疑道:“不管我们要什么你都会给咯?” “当然,只要你们说,我一定尽量满足。” “那好。”看林启龙放松下来的神情,朗星海往前再走了几步,轻柔道:“我们要你的命呢?” “什么?” “我说,我们今晚来这里只要一样东西……”慢悠悠的语调和急射出去的身子,朗星海将匕首插进人喉部,在血喷涌出来前闪身往后退,满面笑容道:“你的命。” 光芒一点点从眼瞳中消失,林启龙倒下去,身子在地上扑腾了会,逐渐没了声息。 闻人诀从头到尾静观着一切,因为林启龙的死,角落里的两个女人开始疯狂大叫。 “安静点!”朱阁不忍伤及无辜,上前想要安抚。 比他更快的是朗星海,人在谈笑间杀死林启龙,后又半点迟疑都没有的拔枪打死两个女人。 装了消声器的手枪让罪恶绽放在无声的黑夜,闻人诀没管身后发生了什么,独自往楼下走。 使用异能封锁楼层所有声音的亲卫快步跟上,朱阁满面铁青的在之后出来,朗星海不以为意的擦着刚拔出来的匕首。 “你为什么要杀死她们?”不赞同朗星海的毒辣,朱阁沉声道:“她们或许是被逼的受害者。” “那又如何?”朗星海看都不看人一眼,“我们今晚是来救她们的吗?” “杀不杀她们,对我们有影响?”忘不了两个女人死前瞪大的眼睛,朱阁气息未平。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盯着远处的闻人诀背影,朗星海意味深长。 朱阁愣了片刻,“什么意思?” “主上之前扔掉的那把枪是金泉给我们的,还有,他为什么一进林宅就杀死了方洲?” “你的意思是?” “不仅是因为不想暴露我们的能力,他应该还想……” “故意暴露金泉他们。” 叛乱和谋杀完全是两个概念的事情,就算林家肯定叛乱事件和林启龙被刺杀间有联系,但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雷霆怒火还是会轻不少。 朱阁不笨,只不过掌权太快,见过的黑暗和血腥都还太少,心中仍存了三分赤子之情。 之前的家族夺权包括组织学会,哪怕是后来在涅生王域的帮助下建立城防卫军,因为环境,一切都像是在蛋壳内的演练。 直到这趟西大陆之行,他真正接触“世界”,离了所有庇护,见识到外面真实残酷的斗争,牢记了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的教训。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在当上涅生眷属后,在独掌大权后,将敌人和生存都想的太过简单。 “多谢。”真正想透这一层,他立马记起之前朗星海的出手相救。 他本以为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护卫再也伤不了自己,可哪里能猜到呢,人就算是死前也会无用但努力的挣扎。 关于生命,根本不是已经有了定数就能放弃的轻松,“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你还小。”欠揍的伸手拍了拍朱阁肩膀,朗星海不以为然。 “再小,我们也平起平坐。”将这个人情默默放到心里,嘴上,朱阁一点也没相让。 朗星海的心思城府不是他可比,人毕竟是一方王域之主,就算现在认了主,除了闻人诀,没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完成目标,在约定好的时间里所有人快速赶往后门。 一直躲在黑暗中的内线神出鬼没般出现,大致扫了眼,发现自己的接应人不见了,“方洲呢?” 之前分开时,方洲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他。 “前往林启龙房间时被护卫发现,搏斗中……被人给杀死了。”朗星海睁眼说瞎话,语气还有些哀伤。 内线叹了口气,没再多想,“快走吧,底下人只要发现林三少死了,马上就会翻了天的!” 悄无声息杀死临海城的管理人,闻人诀一行人很快又回去,只过了几个小时,第二天天亮后,林启龙被刺身亡的消灭就传遍了全城。 而后果真不出金泉所料,没到夜里,只十多个小时的厮杀,临海城就落到了他们手中。 因为特殊的王域管理体制,许多家族已经习惯了见风使舵,有这些人的配合,金泉信心大增。 终于,再过一个白天和黑夜,闻人诀总算见到了这位临海城新的“霸主。” “辛苦你们了。”金泉虽掌控了全城,但对他们,语气依旧客气亲热。 “恭喜您。”闻人诀弯了弯腰,眯着眼睛建议道:“不知您有没有考虑过趁着这股势头再下一城呢?” 第578章 来者不善 “主上……”犹豫了会,朱阁还是从副驾扭过头去,“您为什么要帮金泉出主意,拿下临海相近的另一座城市呢?” “如果只是丢了临海,你认为林家会有什么反应?” “两大王域战事未定,观望的可能性最大。” “那若金泉再夺走他们一城呢?” “……”朱阁想了一晚上,需要的只是闻人诀口中更为确定的说法,“林家一定不会罢休,很有可能发动战争。” “金泉这个人野心城府都有,但做事情太过于草率,面对巨大的诱惑和可行的主意,他一定会将临木城吞下。” “那您给出的那张名片是?” “老鼠的。” “啊?”朱阁有些惊讶,但很快的他就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我想明白了!” “嗯?”闻人诀很有耐心。 “您之前打幌子说自己是商人来西大陆寻找商机,金泉嘴上不说但心中肯定还存有猜疑,这次刺杀林启龙成功,他提出挽留您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心中一定更加怀疑,您担心他在路上对我们使绊子,才说介绍自己的合作人给他认识。” “仅仅如此吗?” “您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为他想办法拿下临木城逼林家动,也是因为想让金泉他们不能缩在龟壳里,而要被动。” “嗯,继续说。”淡漠口气变化,闻人诀终于带出点笑容。 “您将老鼠的联系方式给出去,肯定也告诉了他,自己能帮他弄到晶核武器。” “我是说了。” 西大陆打成这样,还有谁不知道晶核武器的厉害。 寒鸦不渡之所以能称霸西大陆甚至打到东大陆去就是因为他们层出不穷的晶核武器。 而星辰王域从海上来,没有多少根基却能跟寒鸦不渡纠缠这么久,依靠的也是晶核武器。 只不过两大王域的晶核武器不太相同,寒鸦的更多是将晶核镶嵌到科技产物上,而星辰王域所使用的却是依仗晶核阵法的引导再结合自身的能量。 闻人诀的确告诉金泉自己其实是武器商人,这趟来西大陆也是为了寻找商机。 而为了表示友好,他愿意将自己合作人的方式给出,让金泉也能够购买来自东大陆的晶核武器。 “和星辰王域一样,只要他们有所依赖,最后都会变得听话。”朱阁细细琢磨,试着解释闻人诀的全部用意,“您之前说要拉开两线战场,一定是想将临海城作为登陆点。” “没错。” “以晶核武器为底牌让金泉和林家相争,为了存活下去,金泉只能更紧的依靠住我们,最后变成傀儡。” “这就需要老鼠过来后,发挥自己的本事再努力努力了。” “您准备让鼠属过来吗?” “嗯。” “朗星海……”知道这个话题会让闻人诀感到不悦,朱阁还是硬着头皮,“您对他真的放心吗?我不是说他现在会有异心,我是担心西大陆一统后,他将无法控制。” “从你的角度看,他是个怎样的人?”和之前的不耐不同,闻人诀今晚像是很好讲话。 “聪明人。”想了半天,朱阁也只能说出这样的一个形容词。 闻人诀似笑非笑,“他是个少有的聪明人,聪明到猜出来我们会在卖给他的晶核武器上动手脚却还要用。” “呃……” “聪明人有一个共性,你知道是什么吗?” “……” “审时度势,他们明白怎样的取舍会帮到自己。” “虽只有短时间的相处,但我明白他是位真正合格的王者,这样的人,只靠利益和毒药,真的能够安心吗?” “他很清楚如今星球的局势,比任何人都看的透彻,只要涅生王域存在并昌盛,他只能做好自己的兔属,而有他在,王域会更加繁荣。” “可若有一天,王域衰弱了呢?”朱阁大着胆子。 “会吗?”闻人诀挑眉,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怔愣了许久,朱阁眉头逐渐打结。 “万物兴衰总有期限,也许说这样的话很放肆,但是我想问,若真有一天我们的王域摇摇欲坠了呢?” “当真有一天,王域衰弱到即使他脱离也无法给他任何惩罚,那个时候,他的决定还重要吗?” 真有那一天,必定是大厦将倾,朗星海充其量只能成为倒塌巨柱的其中一根,他倒也好,立也好,都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最多只能延缓或加快时间。 “若有一天……”对闻人诀的话感到震惊,朱阁沉重道:“王域衰亡,您会感到心痛吗?” “朱阁!”白檀轻唤一声,既是为了提醒,也是为了打断。 察觉到身旁人的紧张,闻人诀闭上眼,车辆在夜间开动速度不快,从水泥路到泥路上,不时就能感受到颠簸。 他呼吸平缓,在朱阁马上要回过头去时,忽的吐出一个字,“会。” 死命摇晃脑袋,白檀努力示意瞪大了眼睛还准备开口的朱阁闭嘴。 好不容易看人将话咽回肚子重新坐正,白檀虚脱般软倒在位置上,额头无故冒出冷汗。 朱阁太放肆了。 看到过闻人诀和其他眷属间的相处,白檀知道朱阁够特别的了,也许是因为学生时代的相处,闻人诀对他不只是单纯的上下关系,还有那么分亲密,他默许朱阁非常近的和自己相处,包括刚刚的那些提问。 可是,一切都有底线。 白檀清楚闻人诀的脾气,他将人固定放在某个位置上,绝对不允许对方有任何逾越。 像炎振和蓝岸这帮人,闻人诀视他们为下属,而自己,闻人诀当自己是恋人,是枕边人,所以自己不能有逾越,蓝岸他们也不能。 这是和闻人诀相处的方式,若做错一步,必将迎来人的喜怒无常,闻人诀的脾气没人可以摸透,但你至少应该学着如何相处。 像刚刚那种问题,已经触碰到他的内心了,而这是不允许的。 但凡涉及到情感方面的问题,闻人诀都会特别懒。 很多时候他不愿意去深想,而你要问,还是以步步紧逼的方式,这等于是在捋虎须,有生命危险。 …… 离开临海城连夜赶路,中途只在经过的镇子上休息片刻用餐,白檀有些受不了这节奏,但又不敢出声抱怨。 好在,闻人诀像是注意到他难看脸色,在下午时,命令车队往城市所在的方向开。 “盐山城,算是我们北去路上能遇到的最大城市了,在这休息一天,再赶路的话,只要三天时间就能离开寒鸦不渡王域到达前线战场。” 翻着被雨打湿的地图,朗星海随手将雨伞扔到地上。 白檀擦着淋湿的头发,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鬼天气,一会雨一会大太阳!” 刚他们从车上下来原地铺了塑料纸准备休息,哪里知道瞬间就下起了大暴雨,所有东西都被浇湿,等他们手忙脚乱的将雨伞打开,太阳就又出来了。 不说白檀,因为这变化莫测的天气,一旁停下来休息的其他车队中的人也开始骂骂咧咧。 “先进城。”扫了眼周围的商队,闻人诀没什么情绪。 才活动了下手脚就又要爬进车里,白檀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抑郁了,好在,前边不远就是这次要到的城市。 车队排队进入盐山城,在交了费用后,他降下车窗打量本地不同穿着的行人。 闻人诀点上支烟,没有他的兴奋和好奇,懒洋洋的貌似在走神。 “主上。”换了车子坐上副驾的朗星海突然出声。 车队已经入了城,如今正往城中据说最有名的酒楼开,可就是这时候,朗星海沉了声。 “嗯。”眼睑掀开,闻人诀打了个哈欠。 “怎么办?”面上不见变化,但朗星海的语气已然严肃认真起来。 “能甩开吗?” “有点困难,看起来,这帮人中有盐山城里的人。” “去目的地吧。”深吸一口烟,闻人诀漫不经心吩咐白檀,“关上车窗。” 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白檀依旧乖巧的“哦”了声,很快将车窗升上。 “怎么了?”心中不安,他靠近闻人诀一些。 “看后视镜。”口中还吸着烟,闻人诀非常淡然。 “后视镜……”盯着看了好几眼,白檀没能发现什么玄机,“怎么了吗?” “有人跟着我们,”朗星海阴沉道:“不对,应该说,有车子在跟踪我们。” “啊?”白檀又看起后视镜,还是没能发现哪辆车子不对。 “来者不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朗星海溢出杀气。   第579章 明目张胆 不需要吩咐亲卫就加快了车速。 白檀看车子在车流中穿梭移动,身子有些紧绷。 “什么人啊……”才从临海城中逃出,一路上过来他们都很低调,怎么的就又招惹上敌人了? “小心!”朗星海虽坐在副驾,但危险来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扶了把方向盘。 亲卫当然也注意到,一脚急刹车,白檀整个人往前扑去,眼见要和前座靠背亲密接触了,闻人诀一手揽过他腰,另一手护住他脑袋。 吱~~兹~~ 刺耳的刹车声扰乱了街道上的车流,亲卫在降下速度后猛打了把方向,白檀晕头转向的根本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他只知道自己被闻人诀护到了怀中,虽然车子横向漂移倾斜,他却稳稳在人双臂间呆着。 “嘭!” 急促改变方向虽然躲过了迎面直撞而来的车子,却也被后边紧追不放的车子逮个正着,“亲吻”了尾巴。 “到底……”缓过口气,白檀从闻人诀怀中探出脑袋,刚想问发生了什么,那辆撞上他们车屁股的黑色小轿车往后退了几米,狠狠一脚油门,再一次撞击上来。 “躲开!”朗星海吆喝一声,亲卫不用他提醒,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车子,转了个方向,直接逆向从另一边街道往外跑。 “他受伤了。”虽遭受两下猛烈撞击,车子仍就能够正常行驶,在开车的亲卫反应躲闪的这段时间里,跟在闻人诀后边的两辆轿车也停下和对方纠缠起来。 白檀还被闻人诀抱着,仓惶间扫了眼车内情况,发现开车的男人早就满头满脸的血。 “在市内就敢这样拦截,很像林家的嚣张作风。”朗星海反应很快,但这样狼狈的躲闪还是让他相当生气。 “金泉手下看来不干净。”闻人诀果断直接。 “我们做的那样干净,可林家还是能找过来,要么是金泉故意对外放的消息,可您答应了和他做晶核武器的交易,这种时候他不会来得罪我们,更大的可能……是他手下的人有问题。” 二人沟通起来很轻松,闻人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酒楼是去不了了。”透过后视镜,朗星海发现朱阁他们乘坐的车子已经暂时甩掉对方跟上来,可混乱的街道和拥堵起来的车流足以证明对方还未放弃这场追击。 “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双手抱着白檀,闻人诀努力压制自己的暴戾。 “东郊吧,那边还在建大批住宅。”盐山城的地图早在来的路上就死死记住,朗星海很快给出自己的建议。 “和朱阁他们说一声。”闻人诀没有任何犹豫。 “是。” 这帮人既然找过来了,肯定不会无功而返,且从他们嚣张到在大庭广众下拦截车辆来看,一定提早做了很多准备。 用才拿到不久的传讯器,朗星海接通朱阁那边简单说了两句,一行三辆车子同时调转方向往东边开去。 白檀对刚才的撞击心有余悸,不安的挪动身子,想起开车的亲卫还满脸的血,担忧道:“他还能开车吗?前挡风玻璃都破了!” 之前为了躲闪对方的撞击,车子猛打了好几次方向,其中一次撞上护栏,前边的玻璃就这么裂开了,有碎片滑过亲卫额角,伤口极深。 用手背将血随意擦去,亲卫冷着声音, “我没事。” “可……” “小心!”朗星海一直注意着车外,朱阁他们的车子跟在后头,可斜刺里,又有一辆车直冲他们开过来。 经历过刚才那茬,他哪还能不明白今晚这场堵杀完全是有预谋的。 眼下这辆车子危险靠近到这种距离,绝对不是偶然。 果不然…… “砰!”一声枪响,白檀才直起的身子被闻人诀按趴下,两人从位置上滚落到车内。 车窗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白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之前那一声不是撞车,而应该是子弹穿透玻璃的响声。 “诀?”试着挣动了下身子,他惶恐非常,“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伤到?” 远在子弹射出前闻人诀就将他压到自己身下,可是车窗玻璃碎裂了,那些碎片…… “闻人诀?” “嘘。”语气有些不耐烦,闻人诀还趴着一动不动。 开枪的人从将手臂伸出车窗到扣下扳机,之间总共花费了十多秒,有这个时间反应,他当然伤不了。 虽如此,白檀却不一样,人未吞噬过晶核还是肉体凡胎。 他不希望看到人受伤,毕竟之后要照顾是很费时间的。 “不要纠缠,速度去东郊!”留意着车外的动静,他知道还有新的车子停下。 此一行,他只带了二十多人,现在停下来的这些车子想也知道是哪一方的。 在这样的闹市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但若到了偏僻的地方,那正好可以算算今晚的账。 “是。”冒着被子弹打中的危险,亲卫连打两把方向,直接撞上另一辆停下不敢动的路过车辆,从包围中冲了出去。 朱阁和后边一辆车快速跟上。 东郊距离不远,在七拐八弯后,车辆停在栋建造了一半的大楼前。 “下车。”推了有些僵硬的白檀一下,闻人诀冲后打了个手势。 朱阁指挥着人将车子停到一旁,带着车内的亲卫冲上前来,“有人受伤吗?” “没有。”朗星海瞥了眼他身后,冷静道:“先找地方躲避吧,今晚这动静可不小。” 几辆车子在闹市街道如此争斗甚至还开了枪,按理来说管理者的护卫队早该到了,可如今这般安静只能说这帮追击的人,或者说林家的人已经买通了部分官员。 对闻人诀而言,这也算是件好事。 毕竟若沿路都有苍蝇的话,每次行动都搞得人尽皆知,寒鸦不渡那边不用几天就能盯上他。 能在众人视野外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 “闻人诀……”在楼梯拐角蹲下,白檀很是不安。 这栋大楼只建造了一半,晚上进来总感觉阴森森的,且因为外面随时都会有追杀的人过来,他努力倾听着四周,只觉寂静中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让他心脏骤停。 “嗯?”要不是环境不允许,闻人诀都想再抽一根烟。 “是你们之前得罪的林家吗?”虽然之前被送回到徐塘身边,但朱阁回来后他还是听说了一些的。 “嗯。” “他们今晚会来很多人吗?” “不知道。” “你能再过来一点吗?”因为闻人诀离着他得有三米多的距离,白檀没有安全感。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保持安静。”从窗口看到外面逼近的黑影,闻人诀蹲着挪动回白檀身边。 “他们来了吗?”白檀将自己再缩小一些。 “嗯。” “我……害怕。”虽说没出息,白檀还是伸手拉住闻人诀手腕。 “朱阁他们在下面。”闻人诀轻声安抚,还想再说什么,忽的变了神色。 将白檀拉拽到自己怀中,他连站起都来不及,就地滚出去半米。 “轰!”巨大的火球砸向他们两秒前蹲着的地方,火光映照的空旷楼层越发神秘幽深。 白檀一手捂着自己嘴,憋回了惊叫。 闻人诀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眯着眼睛打量鬼影般不断闪现出来的人。 “反应很快。”赞扬般,沙哑的声音出自第一个出现的人。 楼下很快也传出了打斗声,不知是谁引动雷电和爆炸,震的整栋楼都颤了颤。 “空间异能者。”盯着角落一人,闻人诀注意到这些闪现出来的人都是从他双手拉开的距离间凭空跳出。 “有眼光。”大概是觉的大局已定不会出现意外,这群绕过朱阁等人直接出现在二楼的袭击者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 “声系异能。”闻人诀歪了下头,又看向现在跟他说话的这人。 “你?”对人直接说出自己的异能力男人非常震惊,跟身旁的男人相望后,表情凝重三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敢反抗林家了,有些本事。” “你们真是来自林家?”闻人诀不慌不忙,表情淡定。 他虽刻意将金泉给的东西遗留在林宅,但这顶多让金泉摘不掉关系却不能让自己也干净,本以为因为刺杀过程的隐秘可以瞒住一段时间,哪里想到林家早对这股叛军有所防备,还在他们的内部安插了人。 “不然还有谁会花这样大的心思来对付你们呢?”说话声调变化,男人缓慢道:“金泉雇佣你们杀了三少,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宅内三百护卫愣是没有一人察觉到,这可以证明你们的强大,所以比起金泉,我们家主对你们的兴趣更大。” “嘘。”闻人诀没有感谢人的耐心解说,讽刺的挑起嘴角,“你应该闭嘴,我既然知道你是声系异能者,又怎么可能还会着你的道呢?” 第580章 仓惶逃窜 “那可说不准。”话音落,男人直接张开嘴发出声刺耳尖叫。 闻人诀挡在白檀身前,将体内神眼能量溢散出部分。 “呕!”之前听人说话就觉的不舒服,白檀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闻人诀口中所说的异能。 人这叫声确实让他胸口发闷,强撑了半分钟,他还是软倒在地,头低垂着张嘴欲吐。 闻人诀笔直站着,虽听到身后动静却没有回头。 干呕了好几下,白檀什么也没能吐出来,那叫声像是直接响在他脑海深处,不用一分钟,他的头也跟着痛起来,好在闻人诀挡到身前后,胸闷的感觉轻了不少,包括让他无法忍受的叫声似都跟着消失了。 “站起来。”像是被屏蔽掉外界的所有声音,白檀只能听到闻人诀温柔却坚定的呼唤。 “诀?”一手撑着额头,不自觉间,他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泡。 “起来。”盯着前方不断出现的袭击者,闻人诀目光晦暗。 白檀努力了两次,每每站起一半,身子的虚脱又让他坐回地面。 只可惜,当前的情形很不好,他能看出闻人诀因为自己而行动受制,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死在这间屋子里。 白檀心中清楚,然而身子却不配合。 眼看角落站着的男人发动异能将越来越多的人传送过来,他急的捶打了自己大腿一下,望着闻人诀背影,无助目光慢慢坚定。 将下唇含进嘴里,白檀发狠咬上一口,血马上从嘴角滴落,借着这股疼痛,他从地上站起,摇晃着躲到一旁。 闻人诀要防备着身前这帮人,但也不是抽不出手去搀扶,他之所以站着不动,还是希望白檀能够再坚强一些。 他是不需要人有什么大的改变,但一定程度上,他希望保留对方身上难得的韧劲。 暂时没了后顾之忧,闻人诀自然要先解决“心腹大患”。 场中出现的这些异能者对他而言威胁都不大,唯有这个跟他对话的声系异能者,从开口的那刻起,人就在使用异能。 只之前没有发动攻击,一切都像是铺垫,所以即使他在那声尖叫发生前拦到白檀身前,白檀依旧受到了伤害。 身子如利箭般射出,闻人诀眼中没有别的目标。 被派来刺杀的这群人不傻,看他主动攻击且方向不变,猜到他的目标后,很快将那男人保护起来。 闻人诀横冲直撞,无视火球在身周飞舞,就算是地面突然塌陷,他也毫不动摇的跳过去,直到前路被一堵“大山”所阻。 “何人?”看着这个身高起码有两米的男人,闻人诀注意到他黑色的皮肤和健硕的四肢。 “要你命!”嗓音浑厚,男人没有多余废话,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挥打向他脸颊。 对付这样的大个子,闻人诀改变招数,脚下变得更为灵活,手上幽蓝匕首不知何时也已拔出,正随着他的游走危险的贴近男人皮肤。 “方子,上!”从始至终站在角落里的空间系异能者终于因为体力耗尽停下,高声吆喝着指挥。 闻人诀眼中只有那个声系异能者,虽不明白底下楼层是怎么个情况,但听的战斗声还没停,想也知道朱阁他们肯定也遇到了棘手状况。 对他而言,朗星海的身手还是个未知数,但星辰王域普通人的强悍给他的印象很深,朗星海作为统御他们的王者又能弱到哪里去。 朱阁行事的确还不成熟,但实力上的进步算是眷属中最快的,尤其在获得神水后更是突飞猛进。 他二人再加上埋伏在楼梯口的徐塘,还有自己手下那群实力早就超越自己的亲卫,这样一群人这么久还不能够结束战斗,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底下的袭击者们同样强到离奇,另一种,是对方的人数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无论哪种情况,今晚注定不能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结束。 别的异能也就罢了,声系异能攻击性很强,作为辅助存在更为致命,为了避免人到楼下去,他必须在这里将人解决。 人往后退,匕首却从下往上刁钻上挑,黑皮肤男人没有料到他的招数这样虚虚实实,惊慌下,险之又险的避过。 闻人诀当然不会错过他脚下凌乱的瞬间,手上匕首上下飞舞,快的只能见到晃影,脚下攻击也没停,每一次踢出都冲着对方的膝盖而去。 因为身形瘦小些,加之练习多年的步伐,他完全将人玩弄掌控,等到对方力气稍有不接后,立马就下死手。 看出以力量著称的男人奈何不了他,已经无法发动空间异能的指挥者凶狠着脸怒吼其他人上前协助,闻人诀抓到机会,在他们配合失误迟疑的瞬间,一手按上壮汉脑袋。 神眼能量毫无顾忌的散发出来,本还想攻击的人诡异的安静下来。 在现场人惊恐目光中,本还如雄狮般进攻的男人在安静了三秒后,忽然往后倒去。 剥夺掉人的异能,闻人诀蹙着眉头重新和袭击者们拉开距离。 刚才距离足够近,且他剥夺的方式很残暴,对方不可能活下来。 这位体系异能者的尸体倒在地上仅仅半分钟,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身体如缩水般居然干瘪下去不少。 “你……”方子不可置信的盯着对面容貌普通的青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伙人里最强悍的杀手怎么就因为对方的轻轻碰触而丢了性命。 整个过程太短了,他离着最近也没能感觉到任何异常的磁场出现。 可若真的强大到能在瞬间压制住黑熊,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闻人诀很少在人前剥夺异能,这是他最为隐秘的秘密,今晚的情况有些特殊,战斗间他同样关注着窗外,很明显的,虽然借着夜幕,但还是有两支车队悄然停下后被他发现。 原本他和朗星海想的一样,认为林家今晚的行动肯定买通了盐山城的部分官员,可林家又是从哪里调来的这样多的人参与行动? 外面还不断有车子停下,闻人诀不得不开始思考退路。 双拳难敌四手,他和手下亲卫再厉害也无法不断的和异能者交手,通过刚才的碰撞来看,这伙人其实不弱,若真的打个你死我活,先不说能不能干掉对方全部的人,就说这一战后肯定会引来寒鸦不渡。 你说呢。 二十多号人彻夜跟近三百人的高级异能者队伍战斗还将对方杀光逃脱围剿……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不渡一定会留意到。 所以今晚就算是打,还不能展露出自己这边全部的本事,这明摆着要吃亏。 本以为林家派出的顶多是一拨人,杀了也就杀了,现在看来,林家并不是买通了盐山城的部分官员,而是应该和管理盐山城的人直接达成了某笔交易。 这些后边来的袭击者中,肯定有大半出自盐山城管理者手下。 “主人,怎么办好?”维端有些忧心,它同样担心今晚动作太过引来真正的威胁。 “杀光这么多人是不可能的。”心识回答的同时,闻人诀趁袭击者们因为同伙的死而怔愣胆惧时退回白檀身边,直接将人拦腰抱起,一点停顿都没有的从二楼一跃跳下。 完全混乱的局势中,白檀脑中只记得闻人诀的叮嘱。 不管发生什么保持安静,这点被他不断默念,所以就算闻人诀动作突然的抱起他又决然从二楼跳下,他都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震慑只能是一时,带着白檀避开外面赶来的袭击者,闻人诀找准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起来。 “白檀。” “什么?”声系异能者造成的伤害还在,白檀仍就非常难受。 “将我怀中的通讯器拿出来。”身后有人追来,闻人诀腾不出手。 白檀听话的伸手摸索起来,很快就将通讯器拿出,“要打给谁吗?” “告诉朱阁他们勿要硬拼,争取摆脱对方,城外见。” 第581章 能问路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将人交代自己的话清晰转达,白檀举起手,抓着通讯器放到闻人诀嘴边。 “主上。”朱阁的喘息声响起,焦虑道:“您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事。”虽身后追兵逐渐迫近,闻人诀却轻松自如,“你们还被围在楼里?” “突围是没问题的,我们都以为您和随主还在楼上才没有撤退。” “嗯。” “林家怎么会派出这么多人?”朱阁手上应付着袭击者,脚下躲闪着来自地面的攻击。 “不全是林家,盐山城的管理者私下应该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难怪,这帮人虽都是异能者但实力差距明显,且楼外的那些人明显要消极许多。” “不管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有太大伤亡的话,盐山城这边肯定不答应,摆脱林家这批杀手后,你们千万别纠缠。” “您带着随主……”话说到一半,有藤条缠绕上朱阁手臂,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徐塘便抽刀将藤条砍断。 朱阁顾不上感谢,急促将下半句话说完,“要更小心啊。” “他们中有个声系异能者,”天空有重物砸落,闻人诀跳跃着躲避,“我本想杀了他,可是被拦下了,你们要当心。” 提醒完该说的,他的移动速度再次加快。 白檀到了这种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了,将通讯器放回闻人诀口袋,探头往后看,“他们还追着。” “嗯,怕死吗?” “怕。” “怎么办呢?”很是认真的,闻人诀淡声道:“今晚可能会死。” “你会死吗?”伸出一手抓住闻人诀胸口衣服,白檀坚定道:“如果你不会,那我也不会。” “这么有自信我会护住你?” “你会的,因为我是你的恋人。”抓住衣服的手松开,白檀改抱上他脖子,“我很信任你。” “除了信任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闻人诀玩味。 “既然有信任这个选项,我为什么还要考虑别的?” 都到了这种时候,眼见着各种暗器都从脑后射来,维端没想到主人还有心思跟怀中的人逗趣。 “你活的一直这样简单,”闻人诀不得不摇头,“这被很多人羡慕。” “我的确怕死。”白檀闭上眼睛,“但如果死是注定的,害怕也没有用,我会试着去接受,如果死还没有定,没到最后那一刻,我就不应该为此忧虑,因为,心存希望的人总会遇到转机。” 沉默一会,闻人诀眯起眼睛,白檀绝对是他见过最懂得如何让自己活的舒服的人。虽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的这些思想很被动很丧气,但要不是如此,他也许会过的很痛苦。 其实初次见面就可窥一二了,那时候自己明明砍断了他的浮环等着他崩溃,毕竟可以说,那是白檀从小到大固有的生活和信仰被粉碎,可是人呢,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 就连呆在自己身边…… 书易说过,白檀能够忍受的很多人不一定忍受的了。 比如被剥夺自我,比如被漠视,又比如被活生生安置在一个“角色扮演”的位置上。 说来奇怪,明明应该开始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闻人诀却在这种时候乱了心绪。 白檀帮云暮枪杀仇敌后,在地牢昏暗灯光下,潘之矣曾说出要自己小心白檀这种话。 似是无稽之谈,可确实出自一位心机深沉的谋士。 到底是从小关在金笼中塑造出的性格还是说…… 真的是在无意识的表演? “主人!”大叫一声,维端不得不让天眼帮着挡下从头顶砸下来的汽车。 追击的人中有浮力系异能者,虽然能量不怎么纯粹,但因为异能的特殊性,堪称大型暴力破坏机。 “您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维端是气急了,要不也不敢这样训斥闻人诀。 天眼一直盘旋在头顶,只不过没人看的见,就连帮着挡下攻击时都是。 “找巷子。”不用往后看,闻人诀就能知道身后是个什么情况。 “左边。”利用另一颗天眼,维端准确的指挥起方向。 闻人诀抱着白檀,双眼直视前方,“呆在我的身边是你目前活的最舒服的方式。” “什么?”眼看二人马上要被车子砸成肉泥,白檀瞪大眼睛满面惊恐。虽然后来车子莫名停顿在空中两秒钟从而让他们躲过了一劫,但心脏余留的那股惊悸仍未全部消散。 所以他没能听清楚闻人诀后来说的那句话。 “等你回到星际,白檀,你会选择将这里的所有忘得一干二净。” “哈?我……” 突然的转换方向,白檀脑袋撞上闻人诀胸膛,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闪身进巷子,闻人诀一会左一会右的试图甩脱身后人。 遗忘会是白檀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他突然发现这点,比起自己的漠然不在意,白檀看似温顺心软,实则……真正无情。 而他,居然会为了这样无聊的问题感到不悦。 “干嘛把我说的跟冷血动物一样?”反应过来闻人诀话中意思,白檀咬牙,“我干嘛要忘了这里发生过的?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忘了然后去找其他人好吧!” “……” 如此跳跃性的思维,让闻人诀实在无法去计较心中那一瞬生起的杀意。 是啊,不悦。 然后呢? 因为什么不悦?因为不确定。这种感觉很让他厌恶甚至不耐烦,那么只有抹除掉根源。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想将怀中人抛下,白檀很脆弱,甚至用不着他动手,离了自己,人就会像蝼蚁一样消失的无声无息。 “你想都别想!”报复似的勒紧闻人诀的脖子,白檀蛮横道:“你答应过要送我回家的。” “我说……”维端很是无力,“您就不能解决掉这些人后,再来商量未来吗?” “到地方了。”巷子后是另一条修建中的大道,因为还没完工所以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和车辆。 经过刚才的七拐八弯,闻人诀已将大半人甩掉。 如今跟上来的这些人,每个都很谨慎。 因为感觉不到闻人诀身上的异能量,他们追击的很是辛苦,之前那条复杂的巷子通往许多不同的路口,因为看不到人,他们只能分散开来。 而眼下,猎物终于慢下来了,他们却不敢轻易上前。 之前不明不白死掉的同伴已经够让他们惊心的了,再想想刚才那辆明明已经砸到人头顶却凭空悬浮了两秒的汽车…… 眼前这人,实在太过邪门。 将白檀安置到路旁,闻人诀转身一步步走回去。 比起他的潇洒淡定,那群逼近的袭击者看着更像是落入绝境的猎物。 他们小心的站好方位,试探着,由一个人先行发动攻击。 闻人诀没打算使用天眼或者维端的力量,拔出幽蓝匕首,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冲向围拢过来的杀手们。 白檀焦急站在路旁,看闻人诀动作灵活的跟人战斗。 头顶月光的清辉能让他看清大概情况,但更细节的,闻人诀为何突然闪身后退,为什么要从地上跳起,他都看不明白。 只有那悬浮系的异能者抬起双手后,路边摆放着的石墩忽然砸向闻人诀时,他清楚看到站在闻人诀左边的男人从背后幻化出羽翼,飞向空中俯冲而下,手上紧握的利刃闪过寒光,直直对准闻人诀脑袋。 “诀……”没敢大叫出声,他怕干扰到闻人诀的战斗。 右手抬起,以短匕抵挡住来自头顶的刀子,闻人诀旋转身子另一手抓住对方左边翅膀,蹲下身子的同时,将人挡到身前。 石墩猛的撞击过来,因为左右两边飞舞的藤条,他没有试图闪躲,可就算有个人“替”他挡在前,因为那股力道,他依旧往后退了七八步,双手发抖。 抛下半死不活一个劲吐血的男人,他看都不看又就地翻滚,天空中凝聚多时的火球砸空,爆出火花。 “突突突” 在这样紧张的场面中,白檀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可突兀的摩托车轰鸣声愣是从远到近,最后来到了这条半截路上。 戴着头盔的青年似发现自己骑错了路,刹停车子后颇为错愕的看着这场多人对一的围杀。 “那什么……”将头盔取下,人很粗神经的甩了下头,将过肩头发理到脑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一旁站着没有参与进去的白檀,礼貌道:“我能问个路吗?” 第582章 完全压制 “不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白檀盯紧前方,“没空。”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打架。”看闻人诀跟袭击者打的旗鼓相当,白檀心中很是紧张。 “我是说……”不知何时人已经停稳摩托走到他身旁,“为什么要打架呢?” “为什么……”漫不经心的应付着,看闻人诀胳膊受伤白檀捂了下嘴,好在那刀片只轻轻擦过没有伤的太深,提着的气放下,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因为不安,他有些狂躁,转头怒瞪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抱歉。”稍稍往旁退了一步,青年耸了耸肩,“我只是好奇。” “神经!”在星际时,白檀对自己的言行举止很注意,不会这样随心所欲的说话,只可惜经过地球上几年的生活,他早就变了,“你想活命就赶紧走。” 这里打斗的动静这样大,随时都会有其他追击者赶到,到时候,那帮人才不会管青年是不是和自己一伙的。 虽然口气很差,但他完全是出于好心的提醒。 “他撑不了多久的。”实事求是的,青年将双手插入裤袋,神情颇为淡然。 “你胡……” “轰隆!” 从半空中劈下的雷电足有水桶粗,近距离下,白檀被那巨响震的发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诀?”怒斥的话到一半就被打断,和他捂着耳朵连连往后退失了血色不同,造型颇为时髦的青年依旧姿势不变的站着。 白檀担心闻人诀的处境,跑上前几步就打算冲过去,在路过青年身边时却被人伸手拽回。 “你干什么?”挣扎两下甩脱不了,白檀恼怒扭回头。 比起他,这些地球人早就强大的不像是人类。 “他还没死。” 雷电当场将地面打出大洞,泥土四溅,伴随滚滚散开的烟尘,这时候根本就看不到最中心的情况。 可青年面无表情的,将结果说的这样肯定。 白檀将信将疑的,重新转过头去。 “你和那个人若是一起的,”松开抓住白檀的手,青年淡定道:“这时候过去只会让他分心。” 咬着下唇,白檀收回手,虽然焦急但也没再上前。 “杀!”喊杀声从另一边响起,召唤雷电的人躲在其中,另一支追杀者的队伍终于从巷子里绕出赶来。 “能告诉我吗?”挑起唇角,青年走到白檀并肩,目光落在前方,语气随意,“你们做了什么?惹得这么多的异能者追杀。” 闻人诀当然没死。 烟尘彻底散去后,白檀看到他笔直站在坑洞旁。 从头到脚打量过人,确保闻人诀是真的平安,白檀终于分出心神去看这个“闯入者”。 人很年轻,大概只比自己大上两三岁,除了穿着破洞牛仔衣服和裤子,表情看着很稳重。 感谢人之前拉住自己,他转过身诚恳道谢,“多谢你刚才拦住我。” 真冲过去的话,一定会坏事的。 摇了摇头,青年不以为然,因为新的追杀者加入,闻人诀应付的越发吃力。 “你还没有告诉我。” “……”白檀同样看出闻人诀的劣势,大概是因为身旁这个人,闻人诀无法动用眼珠子,也或许是有别的原因,不管怎样…… 转动眼珠子,白檀试探般说道:“我们被打劫了。” “打劫?”从前方收回视线,青年无比诧异,“这么多人只为了打劫你们?” 在场的这些人都不弱,出动这么多人来围攻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是普通人的话……怎么看都更像是仇家要赶尽杀绝吧。 “是啊,因为我们很有钱。”为了增加说服性,白檀从胸口摸出颗随身携带的顶尖光核,“我们之前吃饭的时候大概露了财。” “你们还有别的同伴吗?”因为听到这样的回答,青年皱起眉头。 白檀心中有了点数,可怜兮兮道:“有啊,带着这么多钱财不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因为他们,我们失散了。”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怎能如此猖狂!”义愤填膺,青年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 白檀双眼亮起来,将光核一把塞到他怀中,卖惨道:“你能不能去帮我们找城中的治安队来,求求你。” 闻人诀始终留意着白檀,青年的到来他自然多加分关注,如此距离下,他本该可以感应出对方身上的磁场能量,可是没有……他无法从人身上察觉出任何晶核的气息。 这不应该,若是个没有吞噬过晶核的普通人看到现在的情况早该跑了。 哪还能……哪还能如此淡定的跟自己说话呢。 白檀仰着头,充满希翼的看着对方,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想法居然和闻人诀的撞上了,不管怎样,他都要试试。 若这个人真的会异能且满心正气,肯定会施加援手,不管怎样,能多一个帮手一定比让闻人诀独自战斗好。 “现在去找治安队也来不及了。”刚刚之所以会说出人撑不住这种话就是因为他察觉到另一批人的靠近,那些人如果是来救援的,没必要小心隐藏自己的踪迹,为了尽快加入战斗本该全力接近,所以只能是另一批追杀者。 说出光天化日这句话纯粹是因为他过于气愤,抬头看了眼夜空,青年将腰上挂着的铁链子绑好,慢步往前走去,“不管怎样,这么多人打一个本就不公平,若他们是恶人自然会有报应。” 这么说着,人已走进战斗圈中。 闪身避开三角刺,闻人诀瞥了眼白檀。 人老实躲在不远处,正冲他挤眉弄眼。 “……”维端被命令不许出手,因而闲的发慌,“他这是在干什么?” “谁知道呢。”语气无奈,暗暗的还潜藏了那么点宠溺,闻人诀没有察觉到,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毫无畏惧走过来的青年身上。 “你是什么人?!”膀大腰圆的林家杀手阻挡上前。 “你们是在抢劫吗?”青年无视人的凶狠,平静询问。 “你他妈的有毛病?”大汉不耐烦,对他们而言人命贱如蝼蚁,执行任务的途中,他们并不介意多杀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傻逼。 “为什么要杀人呢?” “我们喜欢杀人。”不怀好意,大汉旋转着手心的匕首,充满压迫感的逼近对方。 “求财杀人是错,无缘无故杀人更是罪孽,你们这样,不怕受到惩罚吗?” “惩罚?”因为被追杀的目标如今正气喘吁吁苟延残喘,林家派出的杀手们虽未放松警惕却也多了分闲心,大汉跟自己人相视而笑,满是嘲讽的抬起下巴,“笑话!谁会来惩罚我们?管理者吗?还是说……寒鸦不渡?” 提起寒鸦不渡时,大汉音调拔高,笑的唾沫飞出,脸上横肉颤抖。 青年的脸色瞬间难看不少,慢慢低下头去。 “西大陆什么时候有王规了?在这里生活只有一个准则!”旋转着的匕首停下,大汉看似不专心,实则双瞳已经锁死青年,“弱肉强食,弱者可以挣扎,但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是吗。”青年瞳色变幻,然而因为他低着头,没人看见。 “当然了!”看似还准备聊,然而人庞大的身躯已经冲过去,手中匕首更是狠辣的划向青年脖子。 “不对的。”虽低着头,然而青年好似头顶还长了眼睛,在大汉冲到自己身前时闪身后退,一手抓住人手腕往后拽去,另一手准确的掐住人后脖,借助转身的力量,将人往地上推扔出去。 猝不及防更是没有想到青年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大汉面朝下摔趴出去,啃了一嘴的泥。 青年施施然收回手,一系列的动作由他做来格外轻松漂亮。 “文明教会我们要去保护弱者。”凝视着人趴在地上的样子,青年低缓道:“对比起这颗星球上的异形,我们人类无论是数量还是能量都比不过,可是为什么我们能够生存下来,还能在这颗星球上占据主导地位呢?” “……” “因为我们拥有文明,所以我们懂得团结,拥有力量便要去屠戮弱者的话,这世界上总有比你还强大的人,难道他们也要来屠杀你吗?” 无视人从地上爬起,更无视其他杀手的靠近,青年语重心长继续道:“一个种族能否昌盛,正是取决于他们如何对待自己内部的弱者,拥有力量就算无法行善,也应该尽量约束自身不是吗。” “这些话,你留着跟鬼去说吧!”只当自己是因为过于轻敌才摔的如此难看,大汉从地上爬起后为了避免其他同伴的插手,迫不及待的再次发动攻击。 青年长叹口气,离着七八步远,朝人张开五指。 似是要凌空将人捏死,他慢慢收拢手指。 大汉气势汹汹,冲过去的同时在身上变化出鳞片,他是体系异能者,能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只要变化形态,就算是最锋利的匕首哪怕是枪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都无法伤到他,因为之前的蒙羞,他恼羞成怒。 闻人诀戒备着四周的敌人,同时凝神关注青年所在的位置。 大汉冲出两步,身上的衣服便已全部裂开,鳞片遍布全身包括面部,青年却依旧伸着手看不出有任何抵挡动作,随着距离的继续缩小,其他袭击者也都投注过目光。 青年不动声色,看着大汉再冲出两步。 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被撞上,怕五脏六腑都得碎裂。 闻人诀饶有兴味的眯起眼。 最后两步距离在白檀看来完全是眨眼间,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就突然倒了下去。 “主人!”维端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慎重的唤了声。 闻人诀意味深长的“嗯”了声,没有说话。 的确以普通人的眼睛来看,只能见到人倒下去,但是他,包括场中靠的近的这些异能者都能清楚看到那一秒不到的时间里所发生的。 大汉突然“枯萎”了,像是开久了的花凋零一样,人的皮肤干枯下去,就算外面覆盖着鳞片也无法遮盖。 “这……”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其他人骚动起来,不自觉的,原想上前的杀手们不约而同的齐齐后退一步。 “您感应到能量磁场了吗?”维端小心翼翼道。 若说人之前没有发动异能所以察觉不到也就算了,可现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发动异能杀死一人,它却发现自己仍就什么也没能感觉到。 换句话说,若刚才的攻击是针对主人,它将无法提前做出任何防护。 “没有。” 闻人诀终于拿出全部的认真,却不是对着那些林家的杀手,而是这位后来的“正义使者”。 “怎么回事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状况让维端相当不安。 “看看就知道了。”低沉嗓音,闻人诀心识中回答后对视上青年看向自己的目光。 “看来你们不会罢手的,对吗?”语气温和的,青年再次逼上前。 和之前针对闻人诀不同,杀手们又整齐的后退两步。 “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情!”彼此交换过目光,队伍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你应该只是路过的吧?那就不要多管闲事,你走吧,我们不会计较。” “这就变了态度吗?”青年似笑非笑,“可是怎么办呢?我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 “你别不识好歹,你知道是谁想要杀他们吗?” “滚。”简洁吐出一个字,人压根没兴趣听下面的威胁。 中年男人下不来台,更因为这次顶上下的是死命令,壮起胆子,他强势道:“你若再不走,可就没机会活着离开了!” “滚。”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青年抬起头,“虽然你们之前的言论让我很不舒服,但今晚月色不错,我不愿再添杀孽。” “你别太嚣张了!”眼见谈判失败,中年男人马上回到队伍,他这最后一声的呵斥像是号角,所有人齐齐从腰中拔出枪支,一点停顿都没有,枪口对准同时扫射出子弹。 闻人诀全神贯注盯着人。 只见这偶然路过,神秘莫测的青年毫不躲闪,任由子弹将自己笼罩。 “怎么可能?”“天啊!”“不,这不可能!” 混乱来自围攻的杀手们,因为震惊,有几个人毫无自觉的松了手上枪支。 像是身周存在黑洞,那些子弹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通通消失了。 “这还是人吗?”有人心生退缩之意,惊恐的打量着毫发无伤的敌人。 刀口舔血多年,意志最为坚定的杀手们第一次感到不确定。 “会是空间系异能者吗?”维端震惊过了,眼下更多的是猜疑。 “不是。” “那您感应出什么了吗?”主人和它不同,它虽是神裔创造出来的最强辅助,但主人体内可有万般能量之源头,按理来说,没有任何晶核能量能够逃过神眼的感知。 “两种可能。” “什么?”准备好防护程序,维端好奇追问。 “一,他身上有能够掩盖气息和能量的器具。” 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寒鸦不渡,他们将亚人的文明和科技文明相结合,创造出来的东西有很多非常先进。 “二呢?” “他强过我太多,完全形成了压制。” “这……”维端不敢相信,“一般而言,异能者能够彼此感应到对方的能量磁场,若是强过太多,则能更直白的分辨出对方的能量体系,您说掩盖体系可以办到,但他如何能将能量场都隐藏起来呢。” “我说了,强过太多。” “可您体内有神眼啊!”像是受到侮辱,维端激动起来。 毕竟神眼可是它们一族的信仰,怎么能被一个渺小的人类给比下去。 “神眼若还没有进入我的体内,它就是神。”闻人诀冷漠依旧,“可它进入我的体内就变成了颗种子,对现在的融合程度而言,它只刚刚发芽。” 所以若异能强大到突破某种极限的话,是完全有可能压制住如今的自己的。 “那依您看,哪种可能性更大?”努力让自己理智,维端忧心忡忡。 “无论哪种可能……”子弹全数消失后,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整理起来,闻人诀的目光还在人身上没有离开,“结果都很糟糕。” 若是前者则说明人的背景不简单,甚至很有可能与寒鸦不渡有不浅的渊源。 而若是后者,虽然人的异能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自己却也将无力再护住白檀。 等级上的压制意味着他无法在对方的异能下将能够掌握到的神眼能量用出,若人起了杀心,天眼又能抵挡多少? 这样已经脱离常规的力量,维端也无法保证。 放弃任务回去是死,在这里努力一把却还有生的可能,杀手们不需要考虑太久,默契交换过手势,全部的人都冲青年冲去,就连包围着闻人诀的人都暂时改换了目标。 和之前发生过的一样,接近到一定距离,虽没有人消失,但不出三秒,杀手们全都倒下了。 这一次,就连白檀都能看出古怪的地方。 那些人倒地后,尸体像是缩水般变得干巴巴的。 “您注意到了吗?”维端沉重无比。 和白檀不一样,它和闻人诀能够看到细节。 那些人并不是一瞬死去的,到一定距离后,慢慢的开始变化,虽然短暂,但的确存在一个过程。 “吸……吸血鬼吗。”喃喃自语着,白檀忽然抬起自己的胳膊,仔细观察刚被人握过的地方,后怕不已。 “瞧啊。”和维端的紧张担心不同,瞳孔深处闪过暗光,闻人诀幽幽道:“这世界永远都不会无聊。” “好饿啊!” 在白檀屏住呼吸而闻人诀沉默不语时,一根手指都未动就秒杀了这么多人的青年慵懒伸腰,抱怨似的踢踹了下地面,提高音量重复道:“好饿啊!” “你……”心中害怕到崩溃,但面上,白檀笑的越发灿烂真诚,“要怎样?” “我帮了你们吧?”漫不经心的,青年挖了下自己的耳朵。 白檀并拢双腿,乖巧非常,“是。” “那就请我吃顿饭吧!我没钱了,好饿……饿!”   第583章 青年龙衣 三人共乘一辆摩托,白檀坐在闻人诀和那个陌生青年中间一路上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找到家路边的饭馆坐进去,趁青年去后厨点吃的,他拉过闻人诀胳膊做贼似的留意着四周,同时轻声道:“这是人是魔?” 闻人诀思考着问题没有回应。 白檀不甘心的继续叨咕,“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 “……” 依旧是没有回答的安静,白檀习惯了闻人诀用这个态度对自己,不以为然的继续,“我看着他们跟干瘪了一样,不会是……吸血鬼吧?” “……” “完了完了,才离虎穴又入狼窝,我们这是招惹上更不得了的人了吧?” “你跟他说了什么?”将所有细节回想一遍,闻人诀平静的看向白檀。 “没说什么啊。”白檀有些迷茫。 闻人诀不得不更详细的询问,“我是说,他为什么会帮我们?” 虽从青年插手时说的那些话可以判断出一二,但他想知道确定的。 “我看他像是多管闲事的人,而且那种情况还不走肯定会异能啊。”留意着后厨的动静,白檀快速道:“一般愿意多管闲事的肯定心怀正气,他问我们怎么了,我就顺嘴告诉他我们是被打劫了。” “哦~” “那……”吞咽口唾沫,白檀拿起筷子装样子,低声道:“我们跑不跑啊?” “跑什么?”闻人诀漫不经心。 白檀急了,“这人我看着瘆得慌。” “他救了我们。” “话是这么说……”没有犹豫,白檀斩钉截铁的拍了下桌子,只不过力道控制的很轻,“你相信我吗?” “相信什么?”饶有兴味的,闻人诀一手托起下巴。 “相信我对生存的直觉!”白檀见人压根没把自己的意见往心里去,急躁道:“虽然他救了我们,但这不能证明他就是好人啊。” “怎么说?”见白檀激动炸毛,闻人诀颇觉有趣。 “我对非善类有天生的感应。”一本正经的,白檀盖住闻人诀另一只放在桌面上的手,“我们给他留下些钱,也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还是抓紧去和朱阁他们汇合吧。” “恐怕……”余光注意到人的靠近,闻人诀玩味道:“来不及了。” “啊?” “上菜啦!”亲自将菜从后厨端出来,青年大步走过来坐下,“饿死我了都!” 看人迫不及待的扑上前闻菜香,白檀一改刚才的态度,贴心的递上筷子和碗,客气道:“你先吃吧。” “你们不饿吗?” 本来上菜的速度还没这么快,他眼巴巴的盯着炒菜的厨师,整的那个中年胖子整个人都不太好,赶忙将他们这桌的最后一道菜给炒出来。 “我们也吃啊。”笑容阳光,白檀食不知味的低头扒了口饭菜。 “先自我介绍吧。”青年兴致勃勃,“我叫龙衣,你们呢?” “我……”白檀本想说出自己的名字,想起什么般,又突然看向闻人诀。 “我叫陈诀,他叫木白。” “谢谢你今晚救了我们。”见闻人诀眼都不眨的给自己改了名字,白檀真诚的再次道谢。 “举手之劳,再说你们也请我吃饭了,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道谢吧?” “毕竟是救命之恩,又哪里是一顿饭菜能够偿还的呢 ”说这句话,白檀是很认真的,就是想起人古怪的杀人手法心中胆寒。 “先吃饭吧。”笑了笑,龙衣大咧咧的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哀怨道:“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看人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东西,白檀虽然没胃口也陪着吃了几口,倒是闻人诀,从头到尾都在喝酒。 十分钟后。 “啊~”舒服的打了个饱嗝,酒足饭饱的人伸了个懒腰,自来熟的拍了下白檀的肩膀,“你胃口真小啊。” “那什么……”白檀观察着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再叫一些饭菜?” “不用了。”擦了擦嘴,龙衣又注意起对面的闻人诀,“你怎么不吃饭呢?” “很抱歉。”放下酒杯,闻人诀严肃神情。 白檀眨巴了下眼睛,很是不解闻人诀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但因为龙衣嘴角慢慢挂上的笑容,他心中七上八下的。 “为什么道歉?”歪了下头,龙衣目光天真。 “骗了你。”闻人诀神色如常,淡定道:“我们不是被打劫。” “哈~”大概是意外闻人诀会将实情说出来,龙衣嘴角的笑容真实不少,不以为然道:“我知道啊。” “啊?”本以为是自己的小手段得逞,没想到人早猜到了,白檀惊讶之余非常紧张。 “那么多的异能者若为了打劫场面会不会太大了,且打劫的话,为何要不死不休呢?怎么看……都更像是仇家寻仇吧。” “那你为何要帮我们?”闻人诀冷静依旧。 “怎么说呢……”伸出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名为龙衣的青年随意道:“不喜欢那么多人打一个,而且他们的言论让我很不喜。” “追杀的人里有盐山城的管理方。” “哦吼!”龙衣貌似震惊,实则目中并未有半点害怕的意思,“看来我惹上大麻烦了。” “没错。”看向门外,闻人诀漠声道:“今晚我们必须离开这座城市。” “你们准备去哪?”不仅没有害怕,人问这句话时隐隐的还透着兴奋。 闻人诀对他的表现不算意外,实力强大到如此地步,确实不用畏惧一小小的地方势力。 且说到底,目前为止他还不确定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到底是散游在外的高手,还是说……和寒鸦不渡有联系。 可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认为白檀那样粗糙的谎言能够骗住对方。 人是看着爽朗没有心机,但从下手时的那份狠辣和干脆来看,绝对不会是简单人物。 像这样的人因为帮自己惹上麻烦,而自己却要装糊涂将人扔下不管…… 如此不厚道的做法才会真正惹来祸事。 在不清楚人具体心性的情况下,闻人诀不想跟人结恶,这正是他无视了白檀提议的原因。 “托和城。”将真正的目的地说出,闻人诀注意着对方的神情变化。 龙衣很意外,但也有惊喜,“我也去那里!这么说我们可以同行了?” “太巧了吧……”白檀坐在一旁应的很无力。 “是啊,很巧,不过那边如今乱的很,战火不时就要波及到,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危险同样代表着机遇。”摸出两颗晶核放到桌面上,闻人诀露出商人的精明嘴脸,“钱财是好东西,现在过去倒卖货物,一转手操作得当的话,胜过踏踏实实做上十年的生意。” “也是,战争中总不会缺少这样逐利的商人。” “听你这言论,貌似对商人很不喜?” “陈兄看到过秃鹫吗?” 闻人诀顿了顿,“追逐尸体的鸟?” “没错,战争中的商人总给我这样的感觉,他们的嗅觉很灵敏,常人都会躲开的地方为了利益他们却会过去,可是他们的到来大多代表不幸。” “为什么?”白檀的注意力暂时从恐惧中转移。 “因为这批人的存在,粮食和必要的医用品都会贵到超出常理,正常人根本无力承担。” “那你还要和我们同行吗?”怀着点期待,白檀面上一点也没流露出来。 “为什么不呢?”龙衣耸了耸肩,“能够遇到可以说话的人,我很开心。” “冒昧问一句,”闻人诀抚摸着酒杯,双目直直盯着人眼瞳,“龙兄是做什么的?” “游手好闲。” “什么?”白檀不相信。 “离家出走罢了,钱花完了,和你们看到的一样,落魄到快要饿死了。” “呵呵……”白檀勉强发出笑声。 心识中维端不太高兴,“聊了这半天,怎么感觉什么也没问出来。” “急什么。” “主人,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和白檀说的一样,我觉的您应该尽快远离他,和这么一号人在一起太危险了。” “危险?”闻人诀眯起眼,低头给自己倒酒,心识中玩味道:“强者和弱者一样,他们都只有一条命。” 第584章 并肩作战 “您,难道是想杀他?” 闻人诀不语。 白檀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只能想办法凑话,“那你去托和城是要做什么?” “找个朋友。”龙衣简单回答,打量了眼店内,起身道:“应该出发了吧?” “得先去找辆车子。”闻人诀跟着起身,二人没再说什么,从店内出去后一路上都在留意身周环境。 夜里想要马上搞到辆车子还得行迹隐蔽,除了黑路途径没有更好的选择。 怎么说之前在复兴城也管理过帮派,闻人诀对这些门路有些了解,带着人去了家地下酒吧找到负责介绍的“线头”,拿出足够的“诚意”后,人马上弄来辆二手车子。 闻人诀站在车旁,龙衣主动围绕着车子大概检查了圈,冲他点了点头。 “这样,我还想要些家伙。”看向叼烟抖腿的中年男人,闻人诀凑过身去。 “什么样的?”对这样的小生意男人没太放在心上,眼都不抬的问了句。 “能响的。”闻人诀说了句黑路上的暗话。 那男人仍就不以为然,“几把?” “小的来三把,大的……”看了眼龙衣,闻人诀淡道:“十把。” “就你们?”总算肯抬起头,将烟从嘴上拿下,男人挑眉,“三个人要这么多家伙是准备去打劫?” “你关心这个?” 只要有钱赚,黑路上的人压根不管你买东西是去自杀还是寻仇。 男人也不例外,他只是有那么点好奇才多此一举的问了句,其实言语中还夹杂着嘲讽。 不过看人递过来的光核,他立马就收起那点闲心,“东西可以给你们,老规矩,出了这道门,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当然。” 坦然等人的手下帮忙把枪支和子弹搬到车上,闻人诀招呼了声,三人坐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城外开去。 龙衣坐在副驾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哀声叹气,“吃的太多了。” “活动开很容易消化。”表情冷清,但闻人诀的语气还算不错。 瞥了眼他,龙衣耸肩,“什么意思?” “我准备这么多枪支不为打鸟。” “自然。”对他的冷淡开始习惯,龙衣靠向椅背,“我是想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惹得那帮人追杀不休。” “杀了人。” “哦?” “临海林家,可有听闻?” “没有。”干脆的摇头,人又掏起自己的耳朵,“所以这和盐山城的管理者有什么关系?” “大概觉的丢了面子不能放过我们,林家应该付出了些代价让他们帮忙。” “所以今晚这事情,没准还会惹来盐山城的势力?” “大概。” 二人简洁又快速的交流起来,白檀窝坐在后头,满脸哀怨。 天生的直觉告诉他,这样不可控的发展没准是要倒大霉的。 心中两位顶尖危险的人物如今好似短暂的混到了一起,怎么想怎么看,白檀都觉的自己压力很大。 “我怎么觉的这顿饭吃亏了呢?”吹了吹小拇指上掏出的脏东西,龙衣右手握拳支起半边脸颊。 “在到托和城前,我们都是你的饭票。” “虽这么说……”摇头叹息,龙衣又打个饱嗝,“我还是亏大了,我的确想找个人混饭吃,可没想到你们能这样不……” 按下车窗,夜风吹拂起他额头前的碎发,他突然停了嘴。 “怎么了?”对人话说一半又将脑袋探出去的行为感到奇怪,白檀眨了眨眼睛。 “能将后边放的枪支拿把过来吗?” 脑袋还没有从外收回,白檀当人是吃多了想吹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习惯性的看向闻人诀,从后视镜中看到人对自己点头,白檀很快应声:“好的。” 扭身趴到后面,他拉开那个放步枪的袋子,随意拿了把最上面的枪就想转过身,没料到枪支远比他想的重,且加上一旁的子弹,他一时没能提起来。 龙衣因为他小小的惊呼投注目光,见他翘着屁股使劲,面色古怪的扫了眼开车的闻人诀。 一脚刹车踩到底,闻人诀没有打任何招呼就直接将车停下。 白檀正趴着用力气,这一下干脆栽倒到后边,额头碰到枪支袋,疼的眼泪水都掉下来。 “你!”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同时还有些生气,他重新坐起来,揉着额头满目委屈。 “会开车吗?”手还握在方向盘上,闻人诀问的非常冷淡。 虽然不高兴,但白檀知道分场合,这种情况下当然要回答,“家里的车会开,这里的,不知道。” 他说的家里自然是指星际,闻人诀转过头去,“你和小朱学过。” “是啊,可都开的很慢,如果你想坐我开的车话,我什么也不能保证。”说这话是带着点赌气成分的,白檀不清楚闻人诀好好的怎么发起脾气来,难道就因为他没能把枪一下拎起来? “下车。”不容置疑的扔下二字,闻人诀自己开了车门先走出去。 龙衣似笑非笑,跟着开门下车。 二人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门,闻人诀将装着冲锋枪和步枪的袋子拎出来放到地上,龙衣不用他招呼,从里捡了把装起子弹,貌似随意实则八卦的问了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闻人诀正在熟悉手上的枪支,随意“嗯?”了声。 “你跟木白。” “看不出来?”抬手试着瞄准了下,闻人诀望了眼后方。 “看的出来……”选了把在手,龙衣又从袋子里拿了把,双手握枪,他活动了下上半身,“所以好奇。” “好奇什么?” “太弱了。”这句话意味深长,没等闻人诀回应什么,他又打着哈欠坐回车里。 闻人诀侧身盯着人背影,用意不明的眯了下眼。 白檀从后座换到驾驶座心中有些紧张,但为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等到二人重新上车一起坐到了后面,他小心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一会好好开车别分心。”淡漠交代一句,闻人诀打开了自己那边的车窗。 白檀很快就理解了他话中意思,也想明白了那个叫龙衣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拿枪支,往前开出不到半公里,根本看不到车子的荒野突然被几辆高速行驶的车子照亮,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摩托的轰鸣。 不用他们观察,接近到一定距离后,白檀听到了枪响。 因为恐惧,他手中不稳,车辆歪斜开出一段距离,闻人诀跟龙衣都已从车中将大半个身子探出,因为他急转的方向,二人开枪还击的难度增加不少。 白檀一边开车,一边关注着车外。 百米外,已有七八辆车子靠近,而距离最近的地方,十多米外,如野狼般,二十多辆摩托正想“贴”上他们这辆车子。 龙衣枪法不错,最起码比闻人诀要好,人身子大半在外双手却很稳,一枪一个,很少有放空的时候。 开摩托的骑手被打中,高速下,车辆直接摔散架,骑手后坐着开枪的男人大多提前就被甩出。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被甩到地上的人大多一动不动,毕竟如此快的速度,就算拥有异能伤不了性命也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白檀用力咬嘴唇,试图让自己冷静再冷静。 “打轮胎。”闻人诀从头到尾都很沉着,对比起龙衣的肆意,他更有目的性。 “不跟他们战斗个痛快?”话是这么问,龙衣很快听从了他的建议,努力打中随后跟着的车辆轮胎。 车胎爆炸,车辆方向失控被迫停下,白檀见后头跟着的追击者少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的解决了两辆车子,因为没有全力的阻止,终于有摩托追上前来。 闻人诀见靠的最近的那辆摩托后坐着的人将枪口对准了开车的白檀,干脆从车中跃出,一把将握着手枪的人拽下,伸手到前,抱着骑手的身子,抖出匕首直接割开了人的喉咙。 失去骑车人的控制,摩托往前开出了十数米就要翻倒。 白檀减慢车速,见这一幕,吓的叫出声来,“诀!” 将还扑腾挣扎的人扔下摩托,闻人诀自己把过方向,白檀没管还在跟人枪战的龙衣,直接将车停下。   第585章 你很努力 方向是把住了,但摩托的歪斜已经无法改变,减慢速度,闻人诀侧身翻滚出去,摩托摔在他旁边很快就起了火。 “诀?”扭身将安全带解开,白檀焦急的去推车门,只人还没从车中钻出来,站起身的闻人诀就喝了声:“别下来!” 拍了下胳膊上的泥土,闻人诀隐晦的摸了把自己的脸,刚虽尽量避免了,但角度问题,右脸多少还是摩擦到了地面。 他倒不是怕受伤,只是担心自己脸上戴的面具会有破损从而被龙衣看出不对。 “呆在车里。”这么点时间,追击者们的摩托就已将他们团团围住,从腰间抽出手枪,闻人诀再交代一次,主动往前走去。 看他神情平静,白檀深吸一口气,听话的重新将车门锁起来。 龙衣早在车子停下后开门下去,正不满的揉捏着自己的脖子。 闻人诀跟他一左一右,护在车子两边。 外围,摩托赶到后,仍未甩脱的那些车子终于跟上来,见他们一副抵抗到底的样子,杀手们戒备着靠近。 “天亮后我要吃大餐。”高声吆喝着,龙衣非常无奈,他当自己是找了饭票,没想到会这样麻烦。 闻人诀不置可否,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有命留着再说吧。” 这话就像是冲锋号角,在冲出去的同时,闻人诀又喊一声:“趴下!” 子弹如雨点般落下,白檀双手抱头趴在车中,只听的外面“噼里啪啦”作响,不敢抬头,他默默开始祈祷。 闻人诀选的这辆车子当然是做过防弹处理的,虽是二手货看着很磕碜,但实用性没问题,看子弹打在车上闪现火花却未能穿透,闻人诀放下心来,将一半进攻一半防守改为全力出击。 龙衣在他不远处,比起他的招式,人的动作潇洒不少。 余光留意着,闻人诀看他掐住一个男人的脖子后那人手上和头顶凝聚出的火球瞬间消失,人也跟之前那些死掉的袭击者一样,完全干瘪下去。 “不靠近看看吗?”维端并不担心闻人诀的处境,就算没有它和天眼,主人也能应付这样的局面。 它更关切的是这个偶然遇到的青年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先解决那些拿狙击枪的。”普通枪支或许无法穿透车皮伤到车中白檀,但一些特殊枪械就不一定了。 闻人诀锁定这帮人,动作干脆的解决他们。 在白檀的感觉里,这场夜中的冲突持续了很久,可实际上,从两边交火到一边完全倒下,所用时间不超五分钟。 解决掉自己手边最后一个追杀者,闻人诀冲另一边早将双手插兜,斜靠车子欣赏他的龙衣点了点头。 “你是体系异能者?”能感应到的磁场能量很特殊且微弱,龙衣观察了会,得出自己的判断,“很强。” 只有很强才能将气息掩盖到近乎没有。 “有赐教吗?”擦了擦手指沾上的血,闻人诀往回走。 他身上能有什么晶核能量?不过是维端耍的小手段罢了。 “赐教谈不上,不过很想交交手。” 整个打斗过程,闻人诀还是受了伤的,虽然不重,但外表看着非常狼狈。 龙衣却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儒雅,他杀掉的人比闻人诀多,却没沾上半点血腥。 “交手?”若换了别的人在这里,肯定对龙衣感到恐惧,闻人诀却不,他似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不以为然的挥手,“算了吧,你那异能……” 停顿了会,直视人暗沉瞳眸,闻人诀一点畏惧都没有的展露出清冷笑容,“下手还能有活物吗?” “你不问吗?”挑了挑眉,龙衣将双手交叠在一块搁上下巴,上半身趴到车顶。 闻人诀跟他隔着车子相望,异常冷漠的问了句,“你会说?” “当然不会,我觉的人和人相处还是需要一点神秘感的。” “搞什么啊!”抱怨着,白檀小心翼翼探出头,发现外面早就安静下来了。只是,闻人诀跟龙衣二人隔着车子也不上来,似在交流什么。 火拼的过程中,他连呼吸都很谨慎,因为那些近在咫尺的惨叫和枪声,白檀心中不知思考了几种死法,短短几分钟里受尽煎熬。 “受伤了吗?”从龙衣身上转移目光,闻人诀走过去举止亲昵的摸了摸白檀脑袋。 “我没有,你呢?”抬起头,白檀眨巴了下眼睛。 “你很努力。”弯腰附耳,闻人诀夸奖了句。 因为这简单的四个字,白檀之前产生的那点怨气立马烟消云散,就算不远处就是破碎的尸体和燃烧的车辆,他闭了下眼就全部无视了。 “哎哎,多少注意一下旁观者的感受。”无奈拉开车门,龙衣钻进车中,语气带着调侃。 闻人诀扫了他一眼,对白檀柔声:“坐副驾去吧。” “不。”白檀还沉浸在他的温柔中,很贴心的主动请缨,“你休息吧,我来开。” 刚刚那样激烈的场面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若非有龙衣在,白檀猜想闻人诀还要更辛苦。 虽然后来的打斗他没有看到,但之前二人默契的拿起枪支跟追击者射击的画面不知为何一直停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可以,他也想和闻人诀并肩作战,而不是只能躲着被保护。 可是……就算有一天自己吞噬了晶核了,又真的能够办到吗? 大概是累了,上车后闻人诀闭眼休息,后座的龙衣更是发出了打呼声。 白檀望着被车灯劈开的黑幕,心中异常惆怅。 人并不会因为实力的一时增加就改变脾气,自己的性格,就算拥有龙衣这样的实力,可能也做不到对方的果决和沉着。 不知不觉羡慕起萍水相逢的人,白檀慢半拍的有些懊恼。 怎么说自己也是白家嫡系,圣物的守护者,不管沦落到何种境地,都用不着去羡慕任何人。 家族教导的骄傲在这种时候冒头,白檀甩了甩头尽量不去多想。 接下来的几天也不太平。 天亮后按照既定的行程刚准备进沿路的一个镇子里休息,只可惜离着十多公里就从返回的车队那里听到消息,说镇子里来了队守卫兵,正在挨个排查要抓什么人。 这种时候没必要冒险,闻人诀沉吟着……那边蹲坐在地上的龙衣忍不住出声:“还用想吗,这种时候抓的肯定是我们。” 因为连吃两顿干粮,他心中的不满已经转为怨恨。 闻人诀面无表情,很随意的将人无视,摊开新买的地图,他研究了会路线,“看来只能完全绕过林家和盐山城的势力。” “所以我也得陪着千里迢迢?”脸色不好看,龙衣慢步走过来。 白檀紧张站在一旁,很怕人突然发飙对他们使出大招。 “你想离开也可以。”闻人诀没什么情绪,“但我想他们早将你列为目标了。” “我可真是上了贼船。” 虽这样抱怨,龙衣并未离开。之后的路线走的相当偏僻,想要的大餐没能捞着,中途林家的杀手还追上几次和他们发生战斗。 好不容易从两边的势力范围中绕出找到城市吃饭,闻人诀找了个包厢,龙衣跟服务生下楼说要亲自看过菜式,闻人诀确定人离开,冲一旁趴着休息的白檀伸出手,“通讯器。” 从盐山城逃出后,因为龙衣一直和他们呆在一块,闻人诀和白檀还没能找到机会联络朱阁等人。 “你让他们在城外等着,这都过去五天了,他们不会还在那吧?”递出通讯器,白檀担忧。 “主上?!” 通讯器上代表等待的光灯没有闪烁太久,朱阁惊喜又不敢置信的声音很快传来。 闻人诀听出他的声音,眉眼柔和二分,“你们在哪?” “在城外等了您两天没有看到人,兔属建议我们先离开,您没事吧?为什么没有来汇合?白檀呢?” 一连问出几个问题,闻人诀能感受到朱阁的焦急,他说话的同时,旁边的徐塘貌似还说了句什么。 “遇到点意外,”没有详细说的意思,闻人诀很快道:“我和白檀会晚几天到托和城,你们顺利吗?” “我们平安。”徐塘的声音抢着响起,“战局上,兔属区貌似遇到麻烦了。” “这个不急。”扫了眼门口,闻人诀低声吩咐:“寒鸦不渡的七把尖刀替换了几位,让朗星海设法拿到他们的最新资料。”   第586章 骇人异能 “您……”徐塘担心道:“是不是和寒鸦不渡遇上了?” 不然关于西大陆的情报完全可以在到达星辰王域后再看,如今王还在半路上却着急要寒鸦高层的资料,这说明了什么? “你刚说星辰战局如何?” “他们的主力军遭遇了埋伏,朗星海手下心腹死伤惨重。” “他人呢?” “赶到前线去了,如今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您还要往托和城去吗?” “家里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回答徐塘的疑问,闻人诀抓紧时间。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什么?” “之前圣鼎为了挪出位置给百姓撤离,并未将石碑碎片带走,书先生已经得到它们的具体位置了。” “是两块。” “您怎么知道?”话问出口,徐塘自己就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他们的王高深莫测,就算知道详细也不奇怪。 “托和城如今位于两方势力之间,貌似混乱实则安全,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处境,至于兔属那边,有难以决定的事情就让他联系王域中的两位先生。” “是,我们知道,您大概还要几天才能到达托和城?”徐塘细心道:“我们这边好有所准备。” “三天。”停顿两秒,闻人诀回的肯定。 通讯被挂断,白檀刚收起巴掌大小的通讯器,龙衣就带着服务生进门了。对人的恐惧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消除不少,好几次遇险,人都保护了他。 “你对吃的可真一往情深。”见人亲自端菜且一脸的迫不及待,白檀帮忙拉开椅子同时吐槽。 “你饿过吗?”不以为然,挥手让服务生们退下,龙衣大咧咧坐下,和前几天的客套不同,直接拿起筷子开吃根本就没招呼。 “饿?”这种奇特的感受在星际是没有的,以前自己的三餐每顿饭都精准到克,就算不想吃也会被灌下营养液,不过来地球后,还是经历了那么几次的,“当然。” 他一脸努力回想的样子落到龙衣眼中清楚不过,笑了笑低沉道:“不是饿一顿,是两天,三天,饿到手脚发软到地上爬,饿到抓动物的粪便来吃。” “……”对着满桌的美食说出这样的话,且嘴里还塞着吃的,白檀非常佩服他的面不改色,“你经历过?” 这样问很不礼貌,换作两天前白檀绝对没有这个胆量。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跟人贴近距离,并在危险人物身边找寻生存空间。 他很清楚自己这句话不会惹恼男人。 “经历过。” 这么说着,语气当真是随意。 白檀不得不好好打量人,“你这么强大,为什么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强大并不能免除所有的伤害。” “那还要有什么?”话说的太过高深,白檀隐晦看了闻人诀一眼,发现他虽在自斟自饮,但其实很关注他和龙衣间的对话。 “懂得反抗。”转动桌子将喜欢的菜放到身前,龙衣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歪头看白檀,目光相当玩味,“反抗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学习的啊。” “……”总觉的人话中意有所指,且龙衣虽然在笑,但白檀就是莫名发寒。 心中隐隐有预感,再往前“探”,说不准会……要命。 “你快多吃一点。”起身将桌子中央放着的糕点摆到人身前,白檀双手拍了下,目光发亮道:“我可还要靠你保护呢。” 像是感觉不到龙衣身上的怪异气息,白檀一脸狗腿的帮人夹菜。 “我知道了!”心识中,维端沉默了一天多突然出声。 闻人诀没在意房内发生的,白檀明媚笑脸和没心没肺的举动让他想起了初认识时,人做出的那些事情。 “您是故意的?”维端不太确定道:“盐山城出来后的这几次追杀,是您有意而为?” 林家能够三翻四次追上他们且和他们发生打斗,没准就是主人设计的。 不然,主人为何要花心思和对面的这位呆在一起? “能够看出门路吗?”维端没问闻人诀不提,但现在它问了,他照旧云淡风轻。 “时间系。”虽然震惊过,但几次近距离围观,它只能给出这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你曾说过神裔信仰神灵,且不会做出任何忤逆神灵的举动,时间系异能,在你们眼中是不该存在的。” 和维端呆的久了,别管是愿意还是被动,听了不少关于神裔的事情。 “是,在我们的历史中,只出现过一位关于时间系的神能者,他才十一岁,很快就被处死了。” “你觉的如今的地球,出现时间系异能者的几率大吗?” “这已经突破能量这个概念了,我觉的不可能。”维端沉重道:“不过始星,我是说地球如今完全像是打开了异世界,变化和异数太多,诞生能够触碰神灵力量的异能不是没有可能。” 那些莫名死去的人,根本不是被吸食干,而应该是时间加注到他们身上,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们的个体就经历了数十年。 那些人,都是“老”死的。 得出这个结论,不仅仅是维端,就连闻人诀都第一次产生不安,他这几天的淡定不过是自我调整的结果。 “他太强,且异能太过特殊,大多数异能者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您体内有神眼,所以世间万般能量都无法对您产生作用,但是其他人……”维端警告道:“碰到他,只有死。” “他是对我无用,但同样的,我也伤害不了他。”若非如此,闻人诀早将人从世间抹去。 “近身搏斗还是有可能的,不过天眼……” 就算是神裔,他们也没想过未来会有时间系这样变态的能力出现,所以天眼不一定能够发挥作用。 “距离。”故意留下蛛丝马迹让林家的人找过来,闻人诀要的就是机会观察,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一路上过来,他已能摸清楚些细节,“一定存在距离和空间,且只能对个体发挥。” 也就是说,人无法使世界跟着往前走,龙衣所能做到的时间加速,应该是局限在一定范围内的个体。 “这样一个人留着太危险了,尤其未来,说不准他会变成什么样。” “诀?”白檀讨好完那边,又担心起闻人诀,“你多少吃点饭吧?” “嗯。” …… 吃过饭后久违的睡了个好觉,天亮后,白檀先一步醒来去洗漱,等他从浴室走出,闻人诀已经坐在床沿。 “你有意问他问题?” 见人身周烟雾缭绕,白檀愣了愣,“怎么大早上就抽烟啊……你问的什么?” “龙衣。”掀开眼睑,闻人诀直勾勾盯着人看。 “是,你想了解他不是吗?”犹豫了会,白檀还是走过去,轻声道:“你在想什么呢?” “杀了他。”声音冷酷,闻人诀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 白檀抿唇,终究没有说出阻止的话。 车子早被丢弃,三人商量了会,坐了顺路的车队去往生堂。 “说是镇子,其实已经有城市的规模了。”司机很健谈,听说他们是来做生意的,有些滔滔不绝,“就是近来战火不熄,因为前线吃力氛围紧张,乱七八糟的人多了起来,你们到那边可要小心。” “多谢。”闻人诀闭眼假寐,龙衣双手托在脑后也不说话,白檀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人瞎聊。 待到下车,司机还热情的跟他招手再见,白檀无奈的一手拉过一位,长叹道:“你们能不能有点人气?” 跟这两位呆久了,他没准会疯。 “进城吧。”闻人诀不想耽搁,对此龙衣却很轻松,“林家和盐山城的势力再大也无法插手这里,生堂是寒鸦王域直管的城镇。” 因为在此设了“学营”,地方管理很松散,但除了寒鸦王域,无人可以插手。 “学营是什么?”听龙衣和闻人诀闲聊,白檀挤到二人中间凑了句。 “寒鸦不渡王域也需要召集人才,这就是一个招收点,像这样的城镇一定会保证秩序。” “也就是说没人可以在这里撒野?” “自然。”龙衣回答了句,很快注意到前头排起的长队。 “这是做什么?”白檀同样注意到。 “别说废话了,赶紧排吧!”听到他们的议论,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扭过头,口气虽然差,但表情还算和善。 “好好的进城为什么要排队,是要检查什么吗?”多日来的逃命让白檀养起警惕性。 “不是,是要检测异能。” 虽感到奇怪,但规定是寒鸦王域定的没人可以反对,老实排了一个小时的队,白檀先走到守卫官桌前。 “将手伸进去。”人面前放着盆浅蓝色液体,似是水,但又微微晃动。 “这是什么啊……”先前就看前面的人将手伸进去,这么多人摸过也太恶心了点。 “伸!”充满煞气的一个字,坐在桌后的人压根懒得解释。 白檀皱眉,刚想回头看闻人诀,身后人的手臂就环绕上他腰肢,闻人诀吐着热气,唇都快碰上他耳朵,“伸进去。” 第587章 离家出走 白檀脑子是不好使还有些任性,但同样的,他也有优点,那就是足够乖巧听话。 闻人诀就站在他身后,感受到背脊贴着的温度还有耳旁的呢喃,他再不愿意也只能将手伸出去。 “这是什么水啊……”因为不安,他的动作有些慢,这又引来桌后男人的怒视。 “异能测试仪器。”看他一脸的慷慨就义,龙衣轻摇了下头。 闻人诀虽未见过,但曾听手下人提起过,因而有这样的机会,他很是好奇的盯着那盆液体观察。 白檀没他那些心思,看着那盆水除了恶心它被那么多人碰过外,还有些担心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不过这样的环境下,他有拒绝的资格吗?这不是在东大陆,真惹出了事端,怕闻人诀都保不住他。 手指接触到液体,白檀感受着古怪的触感,在周围士兵的凛然目光下,咬了咬牙,干脆将整只手掌按到底。 紧张兮兮的盯着那盆液体,他好奇的又动了动手指。 这盆东西虽然看着像水,不过碰触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阻力,非要让他来形容……更像是果冻。 “没事哎……”扭头看闻人诀,他控制不住脸上的轻松。 “滚吧!”见蓝色液体没有任何反应,桌后的男人不耐挥手。 白檀并没在意人的态度,像是侥幸过了一关,赶忙躲到一旁去等闻人诀和龙衣。 按照白檀之前的动作,闻人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手按进“液体”中,和白檀的毫无反应不同,他的手在盆中停留了两秒水的颜色就变了,由浅蓝慢慢变成深绿,似活过来般转起圈来。 “很好。”与对待白檀的态度不同,桌后坐着的男人抬头仔细打量过闻人诀的长相,挥了挥手平和道:“你可以进去了。” 礼貌点头,闻人诀走过长桌时,见桌角坐着的两个人似记录了什么。 龙衣排在闻人诀身后,他的出场明显引起了骚动,在将手按进那盆液体后,整盆水似沸腾起来,颜色也变为了深黑。 “这是……”之前隔得远,只能看到前面的人把手伸进盆里却无法看到液体是否产生什么变化,现在离的近了,白檀发现闻人诀和龙衣接触那盆水时的变化明显不同。 “你?!”桌后坐着的四个男人全部站起,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盆变化巨大的液体。 龙衣没什么自觉,很快将手从中抽出来,平静道:“我可以进镇子了吗?” 几个守卫官彼此对视,最终由一开始怒斥白檀的男人开口,“进吧。” 人表情貌似淡定,但语气中压抑着的抖动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激动。 在五步远处看着一切发生,等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闻人诀微微眯起眼。 “大概是怕放进危险分子。”三人并肩进镇子,龙衣不太在意的猜测道:“这才每个人都必须验证过异能。” “或许……”心中怎么想的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来,闻人诀淡声道:“先找个地方吃饭休息,然后我们要想办法,再买一辆新车。” 之前为了逃难,那辆二手车早被他们扔了,此处离托和城还有数百公里,没有车子靠双脚走过去不现实。 “寒鸦这是搞什么?”维端并不赞同龙衣的看法,“这种时候,他们的人力已经够紧张了,何苦做这种事情?怕乱?个把人异能再强又能如何,还能杀光一个镇子里的人吗?” “到底是为何……”比起它,闻人诀可谓千年的淡定,漠声道:“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和龙衣不一样,或许因为人跟寒鸦不渡有牵扯又或许只是因为人出生并生活在西大陆所以对统治这里的王域存在一定幻想,闻人诀对寒鸦不渡的看法更为理智客观。 今天的这出别管是干嘛的,龙衣刚才如此不凡的表现一定会被盯上。 那盆水只能大致测出有无异能和异能强度,对异能的分系并不详细,不过从桌后那些人的表情来看,黑色应该很特殊。 “就这家酒楼吧。”没有走太久,龙衣闻到菜香停在一栋五层高的建筑前不肯走。 “我没意见。”白檀仰头看了眼招牌,无所谓道。 闻人诀懒得废话,越过二人直接走进去。 三人很快被迎进包间,酒足饭饱后,龙衣照旧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白檀对人好奇,不过想起闻人诀的目的,心中多少有些复杂。 像这样痛快的吃饭,饭后又放肆的打饱嗝,就算现在身边没人管着他也做不出来,家族多年的教育深刻进他骨血,这让他对龙衣的来历充满猜测。 “你这样子,好像从没有吃饱过饭一样。”大咧咧的跟人聊天,白檀看人摸着肚子休息,贴心的倒了杯水放到人身前,“你是有多久没出来过了啊?” “很久。” 饭后的时光闲适安逸,龙衣身上古怪的气场弱了不少。 白檀“啊?”了声。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离家出走的。” “你家里人管的很严吗?” “是啊,很难得出来。” “很难得是多久啊,我见你好像很留恋外面的生活。”虽说要赶到托和城去找家人,不过一路上白檀还是能够感觉出来人对外面事物的留恋。 “一年只能出来这么几天。”喝了口水,龙衣捂嘴又打了个哈欠。 白檀见好就收,伸手推了推一旁抽烟的闻人诀,“我们走吗?不是说要去买车?” “嗯。”起身拍打了下衣服,闻人诀等吃撑了的龙衣站起来。 维端心识中叨咕,“离家出走?一年只能出来几天?您听着可信吗?” “不像是说谎。” “这样说来,他不可能是寒鸦不渡的七把尖刀之一啊。”维端兴奋了,“若他和寒鸦没有关系,您可一定要把他拉拢到自己手下。” “你觉的……他能被人驱使?”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甘为人下。 为了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风险,将人彻底从世间抹去是最合理的处置方法。 时间系异能,这样的人,闻人诀绝不允许他存在,尤其是在自己的掌控外。 “白檀确实能够让人放松。”维端想起这几天对方的表现,包括刚才不动声色的套话,赞赏道:“他不需要装出没有城府的样子,完全是本色出演。” 龙衣这人绝不像他外在表现出来的这样好相处,而白檀虽然每每大胆靠近,但因为注意着分寸,始终没有惹来对方的反感。 白檀很清楚以当时当刻的身份能靠近对方到哪一步,并擅长利用变化来得寸进尺,这不得不说是他的独有天赋。 三人下楼没走出多远,白檀大步在前,迎面来的几个男人伸手挡住了他。 “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闻人诀身后,白檀探出头。 “有何贵干?”看到几人袖口纹的徽章,闻人诀皱起眉。 “能到边上聊聊吗?”领头者是个二十多岁的圆脸男人,很是有礼的弯了下腰。 “聊什么?”龙衣迈步上前,“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只耽搁一会的功夫。”人很客气,但他身后跟着的人分散开来,站的位置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看吧幺蛾子又来了。”白檀哀叹,小声抱怨。 跟着那几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他们走到街角巷子里。 “我是生堂镇的负责人之一。”先自报家门,圆脸男人从怀中拿出块令牌给三人看了看,“找你们没有别的事情,就想问问你们是否有兴趣加入军团?” “加入军团?”龙衣面色有些古怪,“为什么找上我们?” “你们也该知道生堂镇的特殊之处,对你们这样的高等级异能者,我们当然希望你们能够加入王域。” “若是我们没兴趣呢?” “没兴趣?”圆脸男人笑容不变,只瞳孔中闪现过冷意,点了点头,他平静道:“希望你们能再慎重考虑过,这是联络用的手机。” 西大陆的通讯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寒鸦不渡王域内的信号网络,另一种则是星辰那边的。 手机倒是没规定使用者的身份只要你能买的起,不过…… “真够大方的。”有些好笑的摇头,龙衣将手机收起来,“这玩意贵的很,再也不怕挨饿了。” “你该不会想拿去卖了吧?”白檀充满怀疑。 龙衣坦然相对,“我又不准备去,难道你们准备去?既然我们都不去,为什么不可以卖掉?” “……” 生堂负责人来的快走的也快,白檀以为人会劝说几句,最起码威胁几句,没想到龙衣简单的拒绝,对方真就走了。 去买车的路上,他一直很担心,毕竟在东大陆时听到的有关于寒鸦不渡的消息都太过凶残,对方忽然这么善解人意,他慌的很。 “真的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拽着闻人诀衣袖,白檀凑过去。 “他们又不是土匪。”坐在新买的车子里,龙衣跟大爷似的在宽敞的后座上躺着。 白檀扒着座椅回头看人,“他们可不就比土匪还吓人。” “偏见,你把他们想的太恐……” “砰!” 话说一半,汽车的碰撞声加上闻人诀一脚踩到底的刹车让龙衣从座位上滚了下来,剩余的话自然全部吞回肚子。 “搞什么!”揉着脸颊爬起来,龙衣看向车左侧。 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白檀惊的没能有反应,那辆和他们刮碰上的车子上倒很快有人骂骂咧咧的下来。 “你们这帮小崽子敢碰老子的车,活他妈腻味了?” 第588章 青红皂白 “我的预感成真了……”看龙衣开车门出去,白檀拽着闻人诀胳膊叹息。 “嗯?” “没好事。” 从对方车中下来了四个壮汉,先一步下车的龙衣站在他们身前看着很是单薄。 闻人诀对白檀摇了摇头,等人松开手,他拍了拍衣袖走下车。 “就你他妈开的车?眼眶里镶嵌的不是眼珠子,是屎团吗?” “……” 言辞激烈的辱骂着,男人上前就想拉扯闻人诀衣服。 闻人诀压根没正眼看人,往后退了一步,巧妙避开。 “你他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男人没想到闻人诀会躲过去,有些尴尬,还有点防备的继续攻击道:“还敢躲?” “是你先撞的我们吧。”白檀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只大致扫了眼现场就判断出是谁的错了。 “你说什么?!”凶神恶煞的壮汉立马围拢过来。 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白檀躲在龙衣和闻人诀身后不肯示弱,“本来就是你们的错,看你们车子的位置啊。” “老子说是你们没开对,那就是你们没开对。”野蛮无比,壮汉中有人刻意将腰上衣服往上翻,露出明晃晃的砍刀。 “……” “你们想如何解决?”懒得多废话,看龙衣脸色铁青而白檀一脸的不甘,闻人诀上前淡漠询问。 “怎么解决?”看人认怂,四人对视一眼咧嘴大笑道:“简单啊,赔钱!” “凭什么……”低声喃喃,白檀忍了下来。 “多少?”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这几人只从外表看就能分辨出是干嘛的,遇到这种情况别管是故意的还是意外,肯定要捞好处。 只不过……真就如此简单吗?闻人诀审视着对方。 “不多,看我们这车给撞的是肯定开不了了,给你们算便宜点,就二十颗光核吧。” “你们抢劫呢?”白檀不可置信的发出惊呼。 “抢劫?”因为人始终躲在最先下车的那个男人身后,壮汉们不想发生冲突也就没有上前,只不过盯着白檀,他们的表情相当恶毒,“真要抢劫,我们就会要两百颗光核,别他妈不识好歹了,赶紧的拿出来!” “不拿又如何?”从下车开始就沉默的龙衣开了口。 “行啊,你小子很嚣张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要是不拿,今天肯定没好果子吃!”露出胸口大片刺青,长脸男人的手指头都快戳到了龙衣脸上。 “我想看看……”拦在闻人诀说话前,龙衣低沉道:“会是什么样难吃的果子。” “好啊,行!”胸膛起伏,带头的男人从自己腰间抽出根铁棍,招手道:“哥几个,把他们的车给我砸咯!” “你们?!”白檀没想到光天化日下会有人如此不讲道理,看闻人诀避让开,连龙衣都主动退到一旁,他只能跟着站到一边去。 那四人倒是不手软,随身就抽出武器对停在路中央的车子劈砍起来。 巨大动静引来街道上其他人的注意,有不少人站在一定距离外围观且指指点点起来。 “诀……”眼看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白檀不安的抓住闻人诀手指。 “嗯。”照旧是一个字,平淡无波,却让白檀瞬间平静下来。 一辆完好的车子就这么被几个人给毁了,闻人诀和龙衣默默站在一旁,那四人因为他们的“胆小”,越发放肆。 到后来,白檀只能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避免听到他们的笑声和车子被砸打的响动,眼看矛盾越发激化,姗姗来迟的治安队终于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刚还目睹别人砸自己的车,没几分钟,又被无数枪口对准……白檀欲哭无泪,好在治安队到达现场后将那四人控制起来,当然,顺便也限制了他们的自由。 跟着治安队的车子走,白檀手上被戴了铐子,包括龙衣和闻人诀,三人没有经过任何询问就被关押进了牢里。 闻人诀倒是冷静,龙衣却非常愤怒,隔着牢门怒斥,“你们凭什么关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 “有没有错是你们说了算的?”看守牢房的人没客气,狠踹了脚门发出哐当响声,“你们当街斗殴引发骚乱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们,这是在生堂镇,别管你们以前是干嘛的,到了这里就得老老实实,你要是再敢叫唤,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大概是过于震惊,龙衣瞬间没了声音。 看守的男人见他“老实”了,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进牢房看了圈,闻人诀找到块干净的地面坐下,曲起一条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 “省省吧。”白檀见状只能出声劝说:“到了这里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如果那帮人有关系的话,人完全可以让这里看守的人虐待他们,进了这种地方,他们的声音又有谁能够听到? 这世界本就不公正,尤其他们身处寒鸦不渡的地盘,这个王域崇尚绝对的强权和强者,没人会来关心他们的死活。 “主人。”看闻人诀闭上眼,维端出声道:“您看,会是意外吗?” “不是。” “啊?” “撞的太好了。”虽然后来对方摆出敲诈的模样来有些迷惑到他,不过现在他们会呆在这种地方……某个角度正证明了事情不单纯。 从被扔进牢房就再也没人来管过他们,直到第二天天亮,有人来给他们送了吃的。 那是一桶散发着怪异味道的粥,拿着三个破碗,一人给舀了一勺。 白檀抱着唯一的食物微微颤抖,闻人诀却干脆的将其喝光。 龙衣从进牢房后情绪就不对,抱着那碗用料“复杂”的粥,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存点体力吧。”闻人诀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似是来这里睡觉的,除了没有躺到地上去,他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去?”试着喝了一口,白檀苦着脸,毫不犹豫的把碗给放下了。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瞥一眼发呆的龙衣,闻人诀玩味道:“寒鸦王域没有王规,只有四个字。” “什么?” “服从强者。” 接下来的事情果真和他猜的一样,除了每日一餐的食物,再也没人来看过他们或者调查什么。 白檀从淡定到愤怒到狂躁到不安再到最终的麻木,他甚至有些认命了,“也不知道给我们换点吃的,每天都这样……我都饿瘦了。” 抱怨是这么抱怨,等龙衣睡着了,他还是会趴到闻人诀胸口试探,“我们什么时候出去?他们还在等我们。” 闻人诀不动声色,就连强悍到可怖的龙衣也没有什么反应。 白檀数着拇指头,直到他们被关押进来的第五天,终于有人来见他们。 “又见面了。”方脸男人客套的点头微笑,白檀对人的到来非常意外,聪明的站在最后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是你?”龙衣皱着眉头,语气很差。 “作为这个镇子的管理者,我会知道你们的事情并不奇怪,特别是,我一直在找你们。” “什么意思?” “当街斗殴敲诈钱财并且还出手重伤一人,真要等到判决下来就晚了。”人说的意味深长,闻人诀不得不提出疑问,“重伤一人?” “是的,你们双方被带走后,他们中有人就倒下了,说是你们曾对他动手,如今人还昏迷不醒,所以,按照这个镇子里的规矩,你们最少也要被关押上五年。” “是他们先撞的我们,我们下车后也没有和他们发生过冲突,更没有动手打过他们,反倒是他们,先毁掉了我们的车子。”深吸一口气,龙衣将怒火和失望压下,“你们怎么可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你有证据吗?”守卫官笑的温和,不紧不慢道:“摆在我们眼前的事实是他们中有人昏迷,而你们确实妨碍了正常的交通。” “所以,我们要在这里被关上五年?”闻人诀没有龙衣的激动,很是严肃的盯着对方。 “按理来说如此。” “那要不按理来说呢?”闻人诀似笑非笑。 “你们确实违反了我们镇子里的规定,但也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只要你们的身份变了,这点小错误立马就能被原谅,且只要你们愿意,杀死那几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变身份?” “加入军团。” 绕了一大圈,终于将最终的门路摆出来。 闻人诀一如既往的平静,龙衣却忍不住怪笑起来。 “真有意思!” 话不用说的太明,因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他说呢,怎么好好的撞了车,那些人又如此狮子大开口,原来钱和出气都不是目的,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等着他们。 只是,强逼就好了,这帮人,非要自作聪明的演上这么一出拙劣的戏码。 “我答应你们。”抬头坚定目光,龙衣镇定自若。 闻人诀慢条斯理的跟上一句,“我也愿意。” “很好。”男人满意大笑,上前拍了拍二人肩膀,“像你们这样强大的人若是进了军团一定能够立下大功,到时候,荣华富贵触手可得,再也不用遇上像这样不值一提的麻烦事。” …… 轮回城中,坐镇王都的书易正因为王的“失踪”而生气,千里之外,闻人诀这位涅生之主却接过了寒鸦军团的服装。 “您可太传奇了!”维端在心识中由衷的赞叹。 第589章 人间杀器 “放你家那位单独在外面真的可以?”带着调侃,龙衣低头整理自己的领子。 闻人诀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模样,还别说,一身黑穿着感觉真有些不同,“不如先担心我们自己?” “担心自己?”左右看了圈,龙衣走到门前背靠上去,双手抱胸,“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人一脸的明知故问,闻人诀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道:“你真准备去战场?” 这一批招来的士兵马上就要被送到前线去,寒鸦跟星辰王域打了这么久,该用的力量都用了,如今为了保存底牌,正到处抓“替死鬼”。 这些个等着建功立业的新兵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你应该听说了石城的情况了?” “听说了。” 进新兵营半月了,其他人偶尔的几句闲言碎语,以龙衣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我们过去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是拖延时间。”在床上坐下,闻人诀一手垫在脑后靠着墙,“主力应该都放到了青山一带,去石城,那就是个靶子。” “你又何苦跟着来,你明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目标的重点是你。”闻人诀纠正人的错误说法,“像这样的炮灰多一个都好,他们怎么会放过我。” “你是为了木白。” 闻人诀不置可否,“我要说还为了你,你信吗?” “不信。” “那就是为了木白吧。” “……”有些无语,但又有些滑稽,龙衣走到闻人诀身旁坐下来,“就算你为了让那帮人放走他,可是这边这么乱,你让木白那样的人单独在外面,他能活几天?” “说说你的打算。” 白檀的安全问题轮不着外人操心,闻人诀答应加入寒鸦军团自是为了让生堂的那帮人放过白檀,可另一方面,这次的事情如此有意思且躲避不开,他很愿意陪上一场。 白檀身上有通讯器,只要离了自己,马上就可以找朱阁他们过来接他,且他身上还带着天眼,这次自己又叮嘱的清楚,能遇到什么问题? 当下要在意的,还是这个面容平静的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没什么打算,但我生平最讨厌一件事。” “愿闻其详。” “逼迫,我这辈子最受不了人逼迫我做事情,任何人都不可以。” 相处的这些天,龙衣表现出来的一直是大方开朗,可只有在说这句话时,闻人诀从他身上感受到凌冽的杀气。 “哦?”较为冷淡的,他发出一字质疑声。 “以如此手段胁迫普通异能者加入军团去前线送死,这不该是一方王域所为。” 这样正义的言辞若非配上纯正目光,怕闻人诀都要笑出声。 知道人说这话是发自内心,他审视着,慢慢复杂。 就连维端都开始怀疑他的判断,“您看他这样,能是寒鸦不渡的人吗?” 寒鸦不渡里没个善茬,且以龙衣的神秘莫测,真是对方的人的话,不该是默默无名之辈。 可但凡要是有点名气的人,朗星海怎么可能掌握不到对方的情报。 那次联系朱阁后,主人已经拿到了寒鸦王域高层的基本资料,那当中没有一个人的信息和脾气能和身旁这位吻合,所以说,这叫龙衣的青年男人,应该真是散游在外的普通人? “现在看来的确不像。”话说的很慢,闻人诀心识中和维端沟通,外在看着却一言不发。 进新兵营的这半月,他们身边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哪个团体中都会有些龌龊,尤其是他们这些天南地北被迫来到此处又或者心中怀有目标主动前来的人,复杂的人员构成很快就形成了小团伙,欺压随处可见,这种环境下,龙衣简直像股清流。 他实力强大性格又好,每每主动帮助他人,像个临时庇佑所。 “你怎么不说话了?”看闻人诀独自沉默,龙衣叹口气,伸手在他眼前晃。 “怎么?”闻人诀倒下去仰躺在床上,“你不是不愿意说吗?” “我们再有三天就要出发了,到时候,负责招收这批新军的负责人会出现吧。” “你想……”带着点不确定,闻人诀凝重道:“杀他?” “冤有头债有主,找他算账总没错。”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从床上坐起,闻人诀见他一脸的轻松,不由皱眉道:“你要是真在生堂镇动了他,等同于把天给捅出个窟窿。” 寒鸦军团如今在王域内四处征兵,这种时候袭击征兵负责人等同于公开打寒鸦不渡的脸,且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开来会形成很恶劣的影响。 为了避免其他人在这种时候跟着反抗,寒鸦不渡一定会对他们彻底赶尽杀绝。 “就是要闹大了才热闹,他们既然做了错事,就应该下不来台。” “凭借你我?”问这话时闻人诀很平静,这让龙衣非常欣赏。 “怎么会呢,你当我这些日子真的是在瞎忙吗?”帮助那些人确实是因为心里过不去,但他也想摸清楚这些人中有哪些是被逼的,又有哪些跟他一样中了招数无奈来此。 “你确定他们有胆量动手?” “他们只是缺个带头的,如果他们还想回家,就应该拼一次。” “那么地点呢?” “出镇子的路上。”已经仔细思考过,龙衣回答的很快,“动手后逃走的几率最大。” …… 三天时间眨眼过,眼见着千余人被集合起来等待新军负责人来训话,维端在心识中叹气,“您还真准备陪着他疯吗?” “不是很有趣吗。” “王域里,两位先生都知道您擅自行动又没了踪迹,前线,兔属和寒鸦打的你死我和,您却在这里消磨时间……这……” “怎么?” “您想过日后要怎么交代了吗?” “我还需要对谁交代?”话是这么说,闻人诀多少有些心虚,这种情绪他以前是不会有的,可是成立王域后,他慢慢的发现就算自己不在意,可束缚着他的东西却越来越多,“排除风险也是为王者应该做的。” 维端想说您可拉倒吧,犹豫了会还是不敢,磨蹭着说出句,“但愿您的眷属们能够相信这种说辞。” 能够相信吗? 相信才奇怪吧! 闻人诀不负责任的经历多了,虽说习惯,但书易等人还是会抱怨,且日常看他们之间总有个不对付的,可是一到这种时候,别管是书易还是潘之矣,这帮人会暂时团结到让闻人诀咬牙。 “来了。”看出主人走神,维端提醒一句。 两天前暂时搭建起来的台子有一米多高,在几个士兵队长的陪同下,此次新军的负责人姗姗来迟。 “这么胖……”年纪不是很大,就是身躯过于“威武”,维端不屑一顾,“这种人能打仗吗?” “你以为到了前线,他还能管理这一支新军?” “就算这样,寒鸦也得找出个像样点的人吧。”维端吐槽。 一旁的龙衣玩味挑唇,轻声对闻人诀道:“这种人也就厉害一张嘴。” 半个小时的讲话,愣是让台下部分人掉下眼泪,这个新军负责人很能煽情,按照程序走,讲完话,底下千人齐齐行礼,后由负责人带着离开。 “我都问过了,在镇子里的时候不会乘车,所有运兵车都在镇外等候。” 这是寒鸦不渡的一个不成文规定,但凡新军离开故地,都要一步步走出去,且前来迎接的负责人要领头。 因为进军营后混的不错,龙衣带着闻人诀轻易站到靠前头的位置。 穿着黑色军装的新兵们排成三队,在胖男人的带领下走上街道。 安堂镇作为招募镇口,镇上的百姓对这幕已经见怪不怪,知道新军今日离镇,街道两旁的店铺被勒令关停半日。 走在队伍中,闻人诀连连打哈欠。 龙衣不得不注意到他,“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紧张到昨晚没睡好吧?” 闻人诀确实没睡好,但不是因为今天的刺杀,昨晚上维端在他心识中为他讲解了本新的招式书,他听的入迷,因而快到天亮才真正入睡。 真实的情况肯定不能说,可是编造谎言?闻人诀又懒得费精力,因而对着龙衣关切目光,他干脆扭过头去。 “你这人脾气真差。”莫名其妙挨了冷板凳,龙衣无奈,“脾气阴晴不定的。” “动手吗?”避免人继续往下说,闻人诀冷声。 “当然了,你以为……” 话说一半,人的身子突然窜出去,闻人诀耳旁传来人的后半句,“我真是来游街的啊。” “啊”字落地时,龙衣已经扭断拦路者的脖子。 他的动手让队伍乱起来,街道两旁站着的百姓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发出尖叫声。 闻人诀闭了下眼,轻叹口气,身子也入利箭般射出。 “还不跑,你们等着上战场吗?”边动手,龙衣还要边大喊。 他的叫声总算让大家回过神来,那部分被逼迫的人中立马就有狠了狠心开始反抗逃跑的。 谁都知道,这是他们能离开的最后一个机会,真等到了前线,那时候就只能被枪子逼着去拼杀了。 “他可真是说风就是雨。”维端挺佩服人的果决。 闻人诀下手不慢,可比起经过处大片倒下的“人形收割机”还是差远了,维端越看人动手就越是喜欢,“这样的人如果到了您的手下,那将是真正的人间杀器。” 第590章 寒鸦黄羽 “能够看出破绽吗?” “您还想杀他?”维端用很可惜的语气道:“这样的人如果能收服,您会省很多心力。” “……” “您为什么不能考虑试试呢?” “我问你能不能看出破绽?”跟人呆在一起这么久,闻人诀不为别的,从头到尾他想的都是摸清楚人的底细而后找机会将人干掉。 要不是没把握,他会直接动手,不用浪费时间来观察。 “目前来说,还没有很明显的弱点出现。” “嗯。” 虽猜到答案如此,闻人诀还是有点失望,和他一样,维端这些日子也没能有什么收获。 甩手将攻击者扔出去,他跳过街道旁的障碍物冲到龙衣身边,千余人的队伍彻底混乱起来,陪同一块来的治安队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平乱。 “还不走?”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且这帮人目的很明确的冲着他们这边过来,闻人诀不得不出声催促打的正开心的“同伴”离开。 “走吧。”将负责人踢踹出去,龙衣挥了下手。闻人诀只瞥一眼就知道对方已经断了气。 “没动异能?” 龙衣应该并不忌讳使用自己的能力。 “那样死太便宜他了,敢这样行事就应该付出代价。”豪情壮志的发言,龙衣边打边退往闻人诀身边。 二人从包围圈中心开始向外突围,眼看马上要跑出街道,从一旁的巷子里突然窜出十多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 “看来,我们也要付出代价了。”手上动作不慢,为了躲避扫射过来的子弹,闻人诀就地翻滚一圈,再跳起来时,手中就多了把匕首。 “怎么了?”时刻留意着身周,因为闻人诀的那声叹息,龙衣扭过头。 “镇子里今天还有别的人在?” 那些新加入平乱的人身手明显比治安队高,且相当狠辣,明黄色衣服混入黑色“海洋”中,很快就破出条道路来。 “见鬼!”看清那帮人后,龙衣脸色巨变,拉过闻人诀胳膊急促道:“赶紧跑。” “你怎么了?”就算逃跑计划被打乱,也不用彻底白了脸。 闻人诀脚下刻意放缓,仔细盯着龙衣脸庞。 “你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龙衣很着急,开始不管不顾的使用异能,闻人诀见以他们二人为中心,一个圆形的死亡地带开始出现。 “什么人?” “七色乌鸦中的一只啊!” 早从衣服胸口的图案看出对方的身份,只不过闻人诀无法判断这批人来自寒鸦不渡的哪个部门。 经由龙衣的这句提醒,他脑子里很快闪过一些资料。 “是黄羽手下的人?” “他身边的护卫队,再不跑,我们就走不了了!”抬头盯着头顶砸下来的巨大火球,龙衣没有任何动作,闻人诀被他拉着只手,同样一动不动。 火球带来的灼热已经喷洒到他们二人脸上,很惊险的,在即将砸到他们身上时消散而去。 “同样可对异能产生效果。”维端越发忌讳欣赏龙衣,“强大如神祗,这才是真正触碰神的能量啊~” “看来,的确走不了了。”看身前十多米处凭空出现的黄衣男人,对方身后还跟着站了三队士兵,闻人诀老神在在的宣告结果。 “他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倒霉!”口中抱怨不休,龙衣转头就换了另一个方向。 只可惜黄羽出现,现场所有人立马听从了他手下的命令,放过那些逃窜的新兵,包围圈开始向“罪魁祸首”也就是闻人诀和龙衣收拢。 “是啊,他怎么会在这里……”面无表情,闻人诀玩味着拉长语调。 龙衣心中焦躁,没顾得上他古怪语气。 “你快发威啊!”二人始终手拉着手,或者单方面的说,从这帮黄衣服的男人出现后,龙衣就跟个害羞的姑娘似的一直拽着闻人诀,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他身后。 “发什么威?”一脚将冲上来的人踹飞,闻人诀不慌不忙。 “你没底牌了吗?” “什么底牌?”不紧不慢的,闻人诀又侧身躲过冰锥。 “就是一个招式,瞬间秒杀掉这里所有人的那种!”充满希翼,龙衣目带亮光。 闻人诀垂下视线,平直道:“没有。” “我对你感到绝望。”这么说着,龙衣虽还在反抗,却再没使用过异能。 那三排黄衣男人站着不动,领头的青年男人始终半闭着眼。 闻人诀和龙衣反抗激烈,看似马上要倒下,却一直坚挺着。 “枪手!”镇子里的其他负责人赶到,眼看王域里的大人物居然出现在这,还帮忙收拾他们的烂摊子,吓的差点没晕过去。 对在自己人中间还抵抗了这么久的两个人感到恼怒,中年男人声嘶力竭的下命令。 早就到位的枪手们全部站起身,包括街道两旁的窗口中同样有枪支伸出来。 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闻人诀和龙衣,围绕着他们的治安队员慢慢往后退去。 “你还有什么底牌吗?”这一次,换闻人诀问龙衣。 “什么底牌?” “一个招式将这里的所有人杀死的那种?” “你真凶残,”先这么指责,龙衣马上皱眉苦恼道:“没有。” “这么说……”甩开他抓上来的那只手,闻人诀平静道:“我们要成马蜂窝了。” 不只是街道,只要是个高地,前后左右包括头顶都有对方的人…… 盘旋着的小型飞艇也将炮口对准了下方的他们。 “乐观一点不好吗?”知道躲不过,龙衣只能从闻人诀身后走出来。 与此同时,“发射!”同样的声音第二次嘶哑怒吼。 得到命令,所有人共同扣下扳机,“密不透风”的子弹幕罩向闻人诀和龙衣所在的位置,包括头顶的飞艇也往下扔下了炸弹。 “主人?”维端在千钧一发之际请示出声。 “别动。”心识中下令,闻人诀眼都不眨一下。 维端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这种情况下若是不启动防护程序,就算主人身体再强悍也会被炸成肉沫。 一切都像慢镜头,只见那些子弹和炮弹同时到达二人头顶,同一个瞬间,似有黑色光团在龙衣手中“爆炸”,成波浪席卷向四方。 所有人的瞳孔齐齐放大,震惊的看着绝不可能发生的一幕。 那二个胆大包天的男人身周似出现了异次元,到达一定距离后,子弹和炮弹全数消失了。 喧哗声在两三秒后发出,闻人诀眯起眼,含义不明的挑唇。 因为这样古怪的一幕,那出现后始终低垂着脑袋的黄衣男人终于抬起头,锁定中央站着的龙衣后,满面诧异。 包围着闻人诀和龙衣的治安队员们不自觉往后退去,现场死一般寂静。 “这是……”维端不确定,“加速时间直接让其消失了吗。” 时间,是这世间最强大的规则,最坚硬和厉害的东西面对它都会输下阵。 钢铁也好,肉身也罢,千百年,亿万年过去总会消失。 所以那些子弹和炮弹并不是凭空不见的,应该是进入一定的空间后被加速了时间让其直接湮灭了。 “多么可怕的能力。”如此异能的级别,已经远远超出维端和闻人诀所猜测的程度。 从十多米远的地方到龙衣身前,黄衣男人似只动了下手指。 闻人诀戒备这个直勾勾盯着他们的男人,龙衣却无力的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您……”一字出,黄衣男人微微颤抖,“怎么会在这里?” “……”喧哗过后是寂静,寂静后,又有细碎的人声传出。 寒鸦不渡王域除了灵主外,地位最高的便是七色鸦羽,黄羽会在前线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 “你认错人了。”话说的并不诚恳,龙衣还垂死挣扎般遮挡住自己的脸,“认错人了。” “……”深吸一口气,黄羽握紧拳头,低声道:“您怎么能离家出走呢?!” “离家出走?”维端震惊了,“这人……” 寒鸦不渡的黄羽啊!称呼龙衣为您也就罢了,离家出走这一说…… “龙衣龙衣……”意味深长的念了几次这个名字,闻人诀问维端,“这两个字加起来,你觉的像什么字?” “加起来?”维端思考了会,还是没明白,“像什么啊?” “裘。” “您是说……”因为过于震惊,维端结巴了,“他,他,他是裘渡?寒鸦不渡的王?!” 侧头看黄衣男人走过来,闻人诀稍稍避让开半步。 维端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龙衣怎么会是裘渡,他们有哪一点相似处?” “您不可以这么任性。”到了近处,黄羽抬起手,包围着他们的人被他带来的护卫全数赶离。 整条街道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站立。 “我只是出去走走,有哪里过分吗?”知道瞒不住了,龙衣撤下手,语气不太好。 “您起码要和我打过招呼!” “打过招呼你就能放我离开了?” “……” “不说话了?”皱眉撇开头,龙衣不满道:“你还是偏帮他,就算你我先认识,你也还是帮他。”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在王域里呆着我就安全了?!”长叹一口气,看黄羽落寞眼神,龙衣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好了,我道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只是我真的太过厌恶那里。” “龙衣……”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是。” “我不想回去。” “可这由不得你……龙衣,王迟早会来,为什么不在造成大的伤害前,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第591章 影子人偶 闻人诀全程就像个哑巴,默默听那二人对话。 维端因为接受到的消息太过意外,一时没了声音。 “好,我跟你回去,但有一点,我永远不会赞成他做的那些事情。” 争锋相对的话语后二人趋于平和,将心比心的交流几句,龙衣最终松了口。 闻人诀打量着这个新出现的男人,对方年岁不大,但眉眼间满是沧桑。 “为了寻您,这一个多月来,我几乎跑遍了王域。” “我只是想要透透气。”不愿再多说,龙衣看向默不作声的闻人诀,“看来我的自由生活即将结束了。” 闻人诀点了点头。 龙衣等了会,他认为陈诀一定会迫不及待的问自己什么,可是没有,对方的不言语逼得他主动启唇,“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闻人诀漠然。 “哈哈哈。”夸张大笑,龙衣伸手拍他肩膀,这似是他表达自己亲近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黄羽因此注意到了一旁木桩子似的闻人诀。从头到尾他都只顾着关注龙衣全然忽视了对方,要不是现在看到龙衣对人的态度,怕他根本就懒得正眼看人。 如此环境下还能这般镇定,目光带着审视,黄羽仔细观察起人的长相。 这样普通的样貌,他能确定自己没有见到过。 可是,能和龙衣打成一片关系看着还很亲密,怎么也不该是个凡人吧。 “龙衣。”唤上一声,黄羽屈尊的对闻人诀点了点头。 龙衣终于想起要介绍,“这是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不对,应该是好兄弟。” “我叫陈诀。”闻人诀主动报上姓名。 “他可是我的饭票。”龙衣感谢的拍闻人诀肩膀,“要不是他,我前几天就饿死了。” “多谢你对他的照顾。”言语有礼然而态度疏离,黄羽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回龙衣身上,询问道:“我们启程吧?” “不行!”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龙衣果断拒绝。 黄羽眉头蹙起,刚想开口说什么,龙衣径直打断他,“这生堂镇征兵怎么可以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这样只会惹来更多有能之士厌恶我们,我必须解决好这里的事情才肯离开。” “我会安排。”事情他刚才就听了个大概,像这样的小问题,他都没往心里去。 “其他征兵点也要监督好。” “是,我会安排。” “难不成真是袭渡吗?”维端开始不安了。 不是寒鸦不渡的王,还有谁能如此命令七色鸦羽行事? “您怎么不问呢,刚他不是让您问吗?”急于解开谜团,它有些急躁。 闻人诀冷漠如初,只淡淡说了句,“问了你还想走?” “陈诀,陈诀?”一连叫了两声对方都没搭理自己,龙衣不得不伸手推。 “嗯?”闻人诀扭过头。 “盐山城的那帮人你不用再担心,包括那什么林家,他都会替你解决了。” “谢谢。”诚恳弯腰,闻人诀认真道谢。 在西大陆上得罪领主会付出什么代价,这一路上,他算是吃够了苦头,对于有人肯为自己免除后患,怎么也该表现出激动之情。 闻人诀演的不错,龙衣笑眯眯的又问他,“还和我一起走吗?” “好。”没有犹豫,闻人诀很快答应。 先前说好了一块去托和城,现在突然改变主意没准会惹来这位寒鸦高层的注意。 “您要小心。”维端警告道:“这样的处境下暴露身份很危险。” 根本不需要维端提醒,闻人诀心中早就思考过,真要和这两个人正面冲突,先不说他们身边带着的这些人,就说龙衣,对方的异能虽对自己无用,却很可能伤害到天眼和维端。 一定程度上来说,龙衣的存在同样限制了自己的能力。 这种情况下单独对上黄羽,加之还在对方的地盘上……自要三思而后行。 接下去的路程异常顺利,途径的每个城镇都会为他们准备好最丰盛的饭菜,龙衣哇哇叫着心满意足,闻人诀手拿筷子,每餐吃的都很少。 在即将到达托和城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因为目睹当地领主作威作福欺压弱者,龙衣很是发了通火。 尤其这当口,黄羽还告诉他前线战场上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是因为王下令将对方的百姓全都绑上了炸弹让他们当冲锋。 “他怎么能如此……丧心病狂!”红着眼睛,龙衣独自坐了半小时,突然起身将桌子踹飞。 闻人诀拿着筷子,不动声色避开溅出的菜汤,有碗筷滚落到他脚前,他眼也不眨的搬着凳子往后坐了点。 龙衣气未平,压低声音悲伤道:“他是王啊,行事怎能如此阴毒!” “您别生气。”几天相处下来,黄羽对闻人诀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讨厌,因为闻人诀很识趣几乎不说话,黄羽能从他身上感应到的磁场能量又很平常,因而大多数时候都当对方是透明的。 所以安抚龙衣,他一点也不避讳闻人诀的存在。 “您不高兴,下令将那些人放了就是,何苦要伤害自己呢?” 在踹出那一脚前,龙衣还徒手捏碎了个杯子,慢慢将玻璃碎片在掌心握成残渣。 有血从他紧握的拳头中一滴滴落下,砸到地面纯白色的毛毯上。 “战争不该牵扯平民,尤其那些人如今也是我们的子民。”星辰王域大败,为了保存实力放弃了不少城镇,被绑到前线去的那些人,都是这些镇子里抓来的。 “您放心,那些人很快就能回家,不会有人伤害他们。”柔声劝慰,黄羽走上前,试探般抓住龙衣的手,见他没有挣扎,熟练的从身上掏出药粉和镊子,开始处理他掌心的伤口。 “你并不是觉的我做的对!”深吸一口气,龙衣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因为我不高兴,你在应付我。” “我的想法不重要,您的想法才重要。”平淡回答,黄羽很仔细的为他伤口涂药,“到达下个城镇前,会有治愈系异能者等候。” “这点小伤口比起那些无辜的人,算什么?” “可是王看到后会生气。”抬头看着龙衣眼睛,黄羽堪称残酷道:“您知道他生气了会做出什么。” 龙衣不说话了,沉默着任由黄羽动作。 闻人诀和前几天一样,平静注视一切,只不过这一刻,他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从龙衣身上散发出的无力感。 有黄羽在场,他什么都不会说,等到黄羽离开去安排启程的事情,他见被打击到的人还低落着,沉吟了会,主动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还好吗?” “你在为我打气?”有些感动的抬头,龙衣盯着闻人诀眼眸,“谢谢。” “……”拍了个肩膀而已,闻人诀不知道龙衣的心思为何如此细腻,不过这种误会无伤大雅,没有解释的必要。 “我以为你会继续装死不说话。”叹息着,龙衣往他跟前凑,“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动容吗?” “怎么这样问?” “我看你漠不关心,不只是对身边人,好像是全世界。” “就因为我这几天不太说话?” “你不应该感到好奇吗?” “或者我的不问只是明哲保身?”从怀中抽出烟,闻人诀久违的抽了根,“我是个商人,不想掺和任何权利纷争,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想往山峰上站,但也有很多人,只对自己能够控制的领域感兴趣。” “你很洒脱。”低垂目光,龙衣自嘲的笑了笑,“的确,和寒鸦不渡牵连上关系能是什么好事。” “你很厌恶裘渡?”微微眯眼,闻人诀问的缓慢。 乍然听到裘渡二字,龙衣的表情僵了下,半分钟后,他抬眼无所谓道:“是啊。” “你曾经对木白说,反抗是要学习的。你经历过什么?我是说,裘渡在你身上施加过什么?” “你不是要明哲保身吗?”似笑非笑,龙衣双目放空。 闻人诀察觉到他的情绪异常,如此良好的时机自然不愿放过,“我要听的是龙衣而不是裘渡的故事,了解了解自己的兄弟,罪不至死吧?” “你有听说过影子人吗?” “影子人?” “有人说,所有人类生来都只有一条命是这世间最公平的事情,可有权有势的人不这样想,他们希望自己能有两条命,三条命,而影子人,正是作为他们的替身和傀儡而存在。” 对于一些大家族族长和子弟会找几个跟自己相似的人放在身边以防危险来临时可以和对方替换这种事情,闻人诀有所耳闻。 “你是影子人?” “你过过那样的生活吗?”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龙衣的声音变得沙哑缥缈,“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穿自己不喜欢的衣服,看自己不爱看的书,每天都要听背另一个人的生活,你无法有自己喜欢的物品,更不能有自己喜爱的颜色。味觉,听觉,你的身体,你是个个体,却无法拥有任何自由,你这一生都要在阴暗的角落处学做一个最完美的复制品。” 第592章 有缘再见 “你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何同是人类,境遇却如此不同。你有过不解,难过,但最终生的本能让你熬过那些岁月,为了活下去,你必须在影子人里脱颖而出,有太多的半成品被处理,他们就当着你的面被处理,你能看到从那些朝夕相处的人体内喷溅出的鲜血,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们最后的目光,终于有一天,你被带到那个人身前去。” “你那样了解他,知道他喜欢的物品厌恶的人,你就像是他的影子,但你们却是第一次见面。” 闻人诀不语,这种时候,讲述的人已经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因为怀有目的,他专心且耐心的听着这个故事。 “他高高在上,那样藐视的目光,甚至于不屑看你一眼,他不明白你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能活着来到他的面前并跪下。” “那之后的日子里,你呆在他的身边,你们太像了,不管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但你的身上和灵魂里就是被刻下了他的烙印,可对于你的完美,他却开始嫉恨,他无法容忍一个影子比自己还要优秀。” “那之后的岁月里,他开始用尽手段折磨你,故意培养一些恶毒的爱好,要你也跟着一起沉沦堕落。”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维端没什么感情道:“看来,这龙衣就是那袭渡的替身,可如果是,黄羽为何对他如此客气和恭敬呢?” “当中隐情,你当他都会说出来?”闻人诀漠然。 因为对方讲的这段往事,他的猜测多起来。 总觉的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听说。 “如果是这种出身,从小被灌输的就是服从和丢弃自我,难怪你会说,反抗都是需要学习的事情。” “人在触碰到火时……”从怀里摸出个打火机点上,龙衣伸出中指去碰火苗,“会感觉到疼痛,因为疼痛,你会收回手。” “嗯?” “但是影子人们不会,从懂事起,他们就被教育不能拥有任何自我的东西,不管是感情还是触觉,又或者是疼痛,在知道主人正确的反应前,影子人们要像个死物。” “……” “疼了不能叫,难受了不能哭,开心了也不能笑。” 闻人诀无法回应任何言语,只能轻摇头。 “你知道人的生命有多脆弱吗?”打火机的火熄灭,龙衣闭了下眼。 闻人诀没有出声,因为对方根本没想要他的答案。 “小拇指长短,薄如纸片的刀片只要镶嵌进喉管,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能挣扎几分钟就会断了气。” 从头到尾装死人当然不行,闻人诀是个很好的听众,他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出声:“这样的死法毫无美感。” “人死都难看,不管以什么方式。” 闻人诀不置可否。 “其实,人也很坚强,因为他们很有创造力,可以想出千百种折磨杀死自己同类的方法,并在同类的身上一一实验。”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啊……”维端开始感慨了,它了解过主人的过往,还当这样的人生就够惨了,可要是龙衣说的这些是自己的童年,那他的凄惨程度绝对超越主人了…… 不管怎么说,主人以前虽然也很可怜,但起码拥有一定的自由,且他可以活成自己,就算再卑贱,那起码是自己。 “影子人有名字吗?”因为接下来要坐飞艇安排的事情多,黄羽离开的时间长了点,闻人诀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很多问题不好直接开口,他只能循序渐进的探知一点边沿。 “没有。” “那你的名字是?” 抬头笑笑,龙衣表情非常麻木。 因为对方的反应,闻人诀思索了会,停了话题。 接下去的时间就沉默度过,直到黄羽带着手下回来。 乘坐上寒鸦王域的飞艇,他们直接往托和城的方向去,因为龙衣的情绪不好,黄羽主动过来禀报,“托和那边,现在已经不允许停落飞艇了,我们只能先去临近的镇子中转。” “嗯。”大概是真的不愿意回去,离目的地越近,龙衣的脸色便越难看。 “故事听了个没头没尾,这叫什么事啊!”维端还等着人继续说,没想到,龙衣再不开口了。 “该联系家里了。”幽幽叹息,闻人诀能够想象书易的态度。 将白檀先“扔”回去,他又单独消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眷属们的心情…… 等飞艇到地方降落,黄羽说了先休息半天而后乘车过去,闻人诀没意见,这一路来他都很配合。 龙衣也没了说话的心情,不管黄羽跟他说什么,他最多点个头或者摇摇手。 “主人,没有问题。”检测过临时休息用的房间,维端心识中禀告。 闻人诀不放心,亲自又查了遍,确定没有问题,拿出新型通讯器,拨通了王城那边的电话。 “真高兴您还活着。”通讯刚连上,闻人诀还没来得及出声,另一头,书易带着嘲讽的声音就先响起。 “……” “可惜您不是我的学生,否则我一定会让您写一万次责任二字。” “……”怨念值已经爆表了,闻人诀识趣的继续沉默。 “难道您以为不说话就天下太平了?身为一方王域之主,您可以不这样幼稚吗?” 你让我说什么?闻人诀皱着眉头,心中不悦。 “王?”潘之矣迟疑的声音由远到近,似是从书易手中接过电话,他又低低唤了声:“主上?” “嗯。”闻人诀总算启唇应声。 “您平安吗?”潘之矣很是关切。 “很好。” “那就好,有个事情比较紧急,方便现在和您说吗?” “说。”闻人诀尽量简洁,打这通电话,他一直留意着门外。 “寒鸦不渡使用了一些从未有过记录的武器,且他们的手段太过阴险,星辰抗衡到现在已经有心无力,朗星海本设想寒鸦要在东大陆继续和我们耗上几年,他没想到东大陆的局势会定的如此之快,所以很多布置现在还发挥不了用场。” “嗯。”针对前线的战情,这些天他跟在黄羽身边,多少听闻了些。 “书先生和我担心星辰彻底崩溃,到时候局势收拾起来会很困难,所以我们共同商议后,决定提前出兵。” “嗯。”不拖泥带水,决断干脆利落,这一点,闻人诀很喜欢书易和潘之矣的风格。 “临海城那边,金泉已经点了头,我们的兵马今天就能登陆了,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将会开辟两线战场,某个层面来说,围魏救赵。” “嗯。” “我希望能到前线去指挥,可书先生好像也想去,只有这一点,我们还无法达成一致。”潘之矣委婉道:“我认为对付寒鸦不渡,我应该更合适。” “主上。”书易很快抢回电话,声音严肃响起,“我想去。” “……” “我想去!”言语激动一些,书易重复请求。 “……”沉默终究不是办法,低头想了会,闻人诀应许道:“你来吧。” “嗯。”达成目的,书易恢复高冷,姿态大方的将电话递给潘之矣。 潘之矣:“……” “留下好好看家吧。”听到衣料摩擦声,闻人诀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淡声道:“家里头我不放心。” 毕竟东大陆第一次统一,很多事情虽在有条不紊的执行,但主力大军离开,难免一些人不会生出什么异心来。 “您放心。”没能去西大陆,潘之矣非常遗憾,“希望您能早日归来。” “嗯。”虽然另一头的人看不到,但闻人诀回话的同时还是点了下头。 像是知道他要挂断,书易抢声道:“您要到达托和城了吧?” “嗯,下午就能到,怎么了?” “担心您的安全,我命朗星海调动两万人马就潜伏在托和城外,有任何事情,请您立马对外放出消息。” 书易思维严密,闻人诀知道人的担忧,带着点笑意道:“好。” 通讯正式挂断,维端终于能够说话了,“他们对您的态度真是越来越随便了,是不是您对他们太过温和了呢?” “嗯?” “王要保持威信,您最好还是离下属远一些吧。”主人确实在变化,虽然处事上还看不出来,但对身边人的态度已能见端倪。 拥有太多的情感对一个掌权者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因为它们会影响很多判断。 “安静一会。”命令维端闭嘴,闻人诀翻身上床闭眼休息。 车队是在下午出发的,本来只有龙衣的脸色不好看,可不知道中途黄羽收到个什么消息,整张脸阴沉的快要滴水。 维端通过上午那通电话猜测道:“从东大陆出发,看来寒鸦终于知道我们的兵马动了。” “加快车速!”坐在副驾,黄羽不耐的催促开车的司机。 对方被他的脸色吓的不轻,只能一个劲猛踩油门,终于,往日里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被缩短到四十分钟,在到达托和城后,黄羽急匆匆的拉着龙衣就要走,闻人诀站在车旁,很平静的看着他们。 “有机会再见吧?”勉强挤出点笑容,龙衣非常不舍,“你是我第二个朋友。” “祝你平安。”闻人诀想了想,还是补充上后半句,“有缘再见。” 第593章 令杀无赦 “主人,您在想什么?”从跟龙衣分离后闻人诀一直沉默,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对。”迟疑吐出二字,闻人诀仰了下头,突然停步。 维端茫然,“什么不对?” “他的话。” “您说龙衣?” “不对。”脑中快速梳理着,闻人诀肯定般又说一次。 维端猜测道:“您觉的他之前跟您说的那些是假的?都是他编造的?” “……”心中推测每一种可能,闻人诀没有回答。 维端不解,“不应该啊,他为什么要骗您呢?他又不知道您的身份……难道,他知道了?” “他说的是真的,只是话不对。” “您都给我说糊涂了……” 很微妙的感觉,曾在听龙衣谈起童年时一闪而过,因为心中的那份违和感,分开后一路步行到此处,闻人诀一直在回忆之前发生的。 龙衣说的每一个字,伴随对方的细微表情。 “他没有骗我的意思……”对于识人,闻人诀有自信,若只是一句话的谎言他不一定能抓出来,但当时龙衣诉说了那么多,真是编造的,自己一定能够感觉出来。 “影子人……”因为突然的停顿,身旁走过的路人感到奇怪,有几个大胆一些的,干脆扭头明目张胆的打量,不愿引人注意,闻人诀重新迈脚,“影子人……裘渡,这二者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龙衣肯定是裘渡的替身,难不成……裘渡还是他的替身啊?” “只是替身,他应该憎恶裘渡,可,他提起人时的表情和语气……不像。” “会不会是您想多了?也许他根本不敢恨,从小被那样培养,不知反抗也正常。” “不对。”坚信自己的感觉,闻人诀轻摇头。 维端相信他的判断,只是这次的事情完全无根无据,主人只会说不对,那不对在哪呢? “这些天的相处,你觉的龙衣像是不懂反抗的人吗?” “……”维端思考了会,认真道:“他很张扬。” “既然懂得反抗,也将身世看的明白,自身又具备这样的能力,裘渡拿什么控制他……” 这件事情乍一看没什么,可细细想来,总透着分怪异。 “也许他反抗过,但是失败了呢?”维端说出一种可能。 “反抗过……”玩味着这三个字,闻人诀突然紧绷身体,沉声道:“若是曾经的反抗成功了呢?” “什么?” “以龙衣的心智和能力,还有他提到往事时的那份坦然,他虽还厌恶却不憎恨,这不像是大仇未得报的样子。” “可他若是成功,裘渡为什么还活着?” “对啊,裘渡为什么还活着……”再一次停下脚步,闻人诀盯着街道旁两个争吵的行人看。 “不管怎样,您还是快些赶到白羊城去吧。” “龙衣此人太过古怪。”阴沉出声,闻人诀闭上眼,“留不得。” “啊?”虽然一开始就抱着这个目的,但一路上过来他们都没能找到对方的弱点,现在说不能放过又是什么意思? 维端觉的自己完全糊涂了,“您的意思是?” 掏出通讯器,闻人诀走到角落,趁没人注意自己拨通了徐塘那边的通信。 对方听从书易的安排,正带着两万人在不远处。 “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托和城。” “可是……托和城在星辰和寒鸦不渡的中心,一直以来作为缓冲地带他们独立在外,三方是签过和平协议的。”徐塘忧心,“如今两方打的热闹,星辰在各条战线节节败退,这时候贸然攻打中立城市,会不会惹来其他中立城市的记恨?” “三方?”虽然通讯器另一头的下属质疑了自己的命令,闻人诀却连半点火气都没有,他只不冷不热的问了句,“哪三方?” “这……”徐塘硬着头皮,“星辰、托和城和寒鸦不渡。” “涅生算在内吗?”闻人诀又问一句。 “可是如今星辰就是兔属啊……”徐塘变得不那么肯定,“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星辰王域加入我们的消息正式对外公布了吗?” “没有。” “既然没有,对西大陆的人民而言,我们就只是同盟关系,什么时候,同盟有资格命令另一方了?” “您说的对。”徐塘再无话讲,“属下马上赶过来。” “拿下托和城后立即封城,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去,找到龙衣和黄羽……”没有停顿太久,闻人诀阴冷目光,轻声道:“杀无赦!” “是!” …… “您怎么了?”黄羽快步上前,双手扶住龙衣肩膀,让人半靠在自己身上。 目送陈诀离开后,龙衣还默默站了很久,知他心情不好,黄羽并没有催促。 只刚才,人自己回头说了出发,哪知道还没走到车上就突然摇晃起来。 “怎么了?”看人脸色发白手背青筋凸起,黄羽很着急,“哪里不舒服吗?” “头疼……”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痛,龙衣手握成拳,用力抵住额头。 “怎么会突然头疼?”感应了下龙衣身周的磁场气息,黄羽一手探到他身后,想要将人抱起来,“先上车再说。” 无论怎样人突然变成这样,还留在别人的地盘上过于冒险。 “能回去吗?”到了这种时候,龙衣还有顾虑,“他还没来。” “先离开托和城,您这样的状况继续呆在这里太危险了。” “你在……”剧痛让龙衣精神恍惚,可言语中,他还是带出了自己的压抑,“期盼着他来吧?” “先别说话了。” “他来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龙衣!”也许是这两句话触到底线,黄羽左手微颤,看眼左右,还是决定先将人带走。 龙衣的视线逐渐模糊,唇启,还想说什么,身后靠着的男人就将他半抱起来。 “嘭!” 响声过于突然,人影从空中摔落后,直接砸上了一旁停着的车子。 龙衣重新蹲下去,一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还摸着额头。 “……”围绕在身周的护卫们投注过目光,但很快的又移开。 黄羽滚落到地,抬头后既诧异又不解的盯着地上的男人,“龙衣?” “……” 担心人的身体出了问题,他很快站起走回龙衣身前,伸出手去试图触碰对方,“你怎么了?” “呵!”刚还疼的死去活来没有力气,眨眼功夫,将黄羽抛扔出去后龙衣似完全变了个人,发出低沉笑声。 黄羽目光瞬变,迟疑弯下身去,僵在半空中的手继续往前伸,“好些了吗?” “放肆。”极为平淡的两个字却带出了凌厉之气。 黄羽白了脸,那僵着的手彻底伸不出去了,他重新站起来,犹疑的盯着对方。 “我准你……”语调缓慢,龙衣终于从地上站起,目光冰冷残暴,“碰我了吗?” “您……”不自觉后退一步,黄羽看着身前完全不同气场的男人,慢半拍的跪下身去,“王。” “我看你这手……”语气厌恶,裘渡轻飘飘道:“不想要了吧?” “属下……” 辩解的话还没说完,跪着的男人再一次飞了出去,裘渡将抬高的腿放下,转眼看向周围。 黄羽带来的护卫们将此处的人全部赶走,因而这后边的热闹并无他人旁观。 黄羽摔落到地还滚了几圈,一手撑着地面,头还没抬起,张嘴就吐出口血。 裘渡不紧不慢,慢慢踏步过来,“不废你的手,是因为还要打仗。” “谢……咳咳,谢谢王。”收敛好心情,黄羽忍痛重新跪好,“恭迎我王。” “那个废物……”不太在意的抬起手,裘渡注意到手心的伤口,“又做了什么?” “您消失后,他就离家出走了。” “这是在哪?” “托和城。” “你准备做什么?” “什么?”黄羽不解,壮起胆子抬眼看人神情。 裘渡弯下腰,充满恶意的盯着他眼瞳,“你没有和他商议让我永远不再出现?” “属下不敢。”深低下头颅,黄羽压下心中恐惧,努力平稳道:“属下正准备送他回王域。” “他做了什么?”直起身,裘渡懒得再看地上的男人,“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是。” “……” “所以说……”危险的勾起嘴角,裘渡不悦道:“你让那个叫陈诀的人活着离开了?” “是龙衣他……”想说是龙衣坚决要放人走,为此不惜亲自送行更是紧盯他的活动,但,所有的这些话在触碰到那双毫无眼前的眼眸时停下。 “看来和废物呆久了,的确会影响你的一些判断。” “是属下的过错。”深深趴到地面,黄羽不再辩驳。 对他身前的男人来说在乎的从来只有结果,而且……一个人的体内会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这种事情本就是寒鸦不渡最大的隐秘,若非他认识龙衣在前加入王域在后,这辈子肯定和其他人一样,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个。 整个寒鸦不渡王域中,只有两个人,不,或者说三个人知晓此事。 他,龙衣,还有寒鸦不渡的王,裘渡。 以往每次龙衣出现所接触的人都会在事后被处理,龙衣虽不明说,但隐隐的应该猜到点什么,才会对自己越来越警惕。 一开始没机会下手,等到了地方,他又一时没顾上这事情。 “此人不简单。”压下心中暴戾,裘渡意味深长,“他应该知道了些什么,就算不知道,对于龙衣身上的神秘表现的如此漠然,太过刻意。” 黄羽抬起头。 裘渡未看他,果断下令道:“让你手下候在城外的人马即刻攻打进城,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这个人,杀!”   第594章 双王遥望 闻人诀有所猜想,自然不会在城里久留,他不知道刚跟自己依依不舍分离的“朋友”转头就对自己下了必杀令,出城后,他并未径直离开,反而找到个隐蔽的位置打算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您心中其实有想法吧?”维端考虑了会,还是问道:“有某一种可能?” “嗯。” “什么呢?”实在好奇,它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往下看。”闻人诀冷淡出声。 不用等太久,东南方向,由徐塘带领的人马就杀到了,坦克在后,运兵车在前,浩荡往身后的托和城赶去。 维端更不解了,“您为什么不出去和他们汇合呢?” “局势不清。”等车辆全部开过去,闻人诀从藏身的草堆里爬起来,“有的事,只有站在外面才能看清楚。” “您要回去吗?” “得找个好位置。”不急不躁,他慢步行走,等回到托和城,先前还和平的城市已经混乱,四处都有尖叫和枪响。 “您等着看什么呢?”维端指挥天眼观察整座城市,“您觉的能抓住黄羽和龙衣吗?” “……” “龙衣的能力太过厉害,想要杀死他,怕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万人……”跨过脚下尸体,闻人诀轻飘飘道:“耗也可耗死他。” 一个人再强大也无法和人海战斗,龙衣是变态,可他的异能毕竟有限,能对付百人,千人,还能对付万人吗? 封城抓人击毙,无论己方要死多少人,只要能够抹除这个威胁,就很合算。 “主人!” 闻人诀悠闲自得,在前方传来的打斗声中漫步街道,欣赏着短短时间内天翻地覆的城市。 维端不想打扰他的好心情,但因为情况太过突然,它不得不出声。 “怎么?” “东北方向有支军队也杀进城了!” “寒鸦不渡?”闻人诀停下脚步,语气并不意外。 “是。”让其中一颗天眼飞过去,维端很快给出答案。 “看来,我和他的想法一样。” “什么?” …… 躲避在矮房内,裘渡满脸阴沉。 黄羽小心翼翼,“我们的兵马即刻就到。” “城外事先埋伏了这么支军队,你竟然毫无察觉?” “是属下的失误。”一开始是想直接去前线的,会来托和城只是临时的安排,黄羽没想到在前线如此紧张的时候,星辰会将这样一支队伍放到这种地方来。 当然,现在说什么理由都多余,他只要认错就好。 “为什么不直接去风硕城?”果不其然,裘渡不悦出声。 “若还是龙衣……”长叹口气,黄羽无奈,“去风硕城太危险了。” 除却他自己,其他六色鸦羽哪个是善茬?得知君临自己的王会在每年不定期变成那样一个“普通人”,他们想的一定不会是保护。 对其他鸦羽来说,能够统治他们的人,除了武力手段,还需要冷血的心肠,他们一路走来,王域从无到有,太多人为此丢了性命,弱者注定要被吞噬,只有强者,只有身心完美无缺的人,才有资格坐在那张白骨堆砌成的王座上。 龙衣的正义感,龙衣的善良,所有的这些本质都会被他们视作异类,且寒鸦不渡中多的就是疯子,这些人中,有的崇尚武力,而有的,单纯喜欢杀戮。 就算王变成龙衣后实力不变,但人的性格变了,那可以利用的弱点自然就多了。 他们心目中的王高贵强大,冷血无情,绝对不是龙衣这样爽朗正义之徒。 就像是误入狼群的羊,它能活多久?别说还要这只羊去做领头的,你要其他狼怎么想? 他们都是闻到血腥就动的肉食动物。 绝容忍不了龙衣的存在。 且王域的氛围本就是强者为尊,谁能杀死裘渡,谁就能成为下一个王。 那些人,只要得知王的这个弱点,一定会找准时机将“异类”撕扯嚼碎。 “这星辰的人马,为何来的这样及时?”裘渡阴沉。 “您到托和城的消息只有属下知道,您也清楚属下身边的那些护卫都是死士,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开口出卖我,且属下接到您后一直小心谨慎,他们根本就没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所以你觉的这是巧合?” “不可能,”皱眉摇头,黄羽干脆道:“托和城这样的位置有什么价值呢?” 就算处于两方王域之间,但因为没有地势,易攻难守,作为缓冲地带可以,可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拿下这里的意义并不大,且从这些闯进城的士兵来看…… “他们像是在找什么。” 不习惯长期躲藏,裘渡站起身。 黄羽不敢开口阻拦,只好跟着站起,“难道是在找我们?” “陈诀……”既然自己这边没有人会放出消息,那不管是从时间还是身份来看,对方的疑点最大。 “难道,他和星辰王域有关系?” 黄羽只想按照惯例处理解决掉跟龙衣接触过的人,却从没怀疑过对方的身份,就算有过警惕,可因为龙衣的态度慢慢的也就不在意了。 没想到……会招来今天这样的麻烦。 “叮叮。”清脆铃声在矮房中响起,只两声,很快就安静下去。 黄羽看向靠墙的男人,目中带出请示。 点了点头,裘渡观察起房外,没太在意。 黄羽的表情一开始还正常,可随着电话另一头人汇报的事情,他的血色渐渐从脸上消失。 “王……”表情沉重的挂了电话,人又一次跪下身去。 “怎么?”裘渡厉声:“是我们的人马到了?” “不……不是。”深吸一口气,想不出委婉的说辞,黄羽只能直接禀告,“是涅生军团,他们登陆了!” “看来朗星海果真去了东大陆。” 不渡曾有消息传出来,说星辰的王消失了几天,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所以无法做什么,可当时在场的紫羽就曾有过猜测,怀疑对方是去了东大陆找闻人诀结盟去了。 “朗星海狡猾无比,眼看自己独力无法抗衡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紫羽说过的话在裘渡脑中回响,慢慢的,他变了目光,“涅生的人马在哪里登的陆?” 既然结盟,考虑到后勤和距离,对方本应该会直接去往星辰的地盘。 “临海城。”黄羽汇报自己刚才接到的消息,突然回过神来,“临海城?” 裘渡已经笑出声了,笑声阴鸷难听,“呵呵,临海城,这不是陈诀和那废物会见面的原因吗?” 因为龙衣曾对黄羽说起过自己和陈诀的相识经历,所以事后,黄羽也曾一点不漏的对裘渡转述过。 “涅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放弃星辰沿岸而选择挑这么个地点登陆,这陈诀……”闭眼思考,裘渡反复念着对方的名字,突然停顿在某个字眼上。 “诀?木白……” “王?!”因为他的提醒,黄羽想到什么失声大叫。 “闻人诀,白檀,恋人……”裘渡自然比他想的快,仰头大笑道:“好啊,热闹,热闹极了!” …… “看来,您是杀不了他们了。”躲在城中“围观”了一小时,维端很肯定的给出答案,“两边势均力敌,再打下去除了平添伤亡外毫无意义。” 这种时候,前线主力无论是寒鸦还是星辰,都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地方派出增援进而给对方的主力创造出机会。 所以若要继续打下去,只能等两边将人马全部拼完。 “若龙衣曾是裘渡的替身,在他杀死裘渡后,现在的裘渡又是谁?”脑中的违和慢慢清晰,闻人诀盯着远处冲天的黑烟,眯眼道:“龙衣不会想要杀我,最后分离时,他还在保护我。” 这种事情,他当时嘴上不说可心中分明。 所以,命令是黄羽下的?可寒鸦不渡和涅生不同,寒鸦不渡的所有权利都被裘渡一人抓在手上,没有对方的同意,黄羽就算能调来这么些人,事后也无法交代。 裘渡不是他或者仲勐,对于违反自己命令的人,他绝不会让对方活到明天。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黄羽疯了什么都不顾了,但从他对龙衣的在乎和尊重来看,这么多人马杀进城肯定会惊动到龙衣,他要如何对人解释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命令是在裘渡的默认下实施的。 刚天眼也出去转了,寒鸦军团进城后可不仅仅是在反抗星辰的人马,对方还在挨家挨户的找人……至于在这种时候找什么人?还用想吗,天眼传回的消息说了,有几个体型跟他相似的因为逃跑,直接被寒鸦的人给杀死了。 “一个人从有思维起,便要丢弃自我长期模仿另一个人,在这样压抑的生活中还要遭受正主的虐待和折磨……”闻人诀起身往城外奔去,同时试着将自己放到龙衣的位置上,“终于忍无可忍将人杀死后,这个替身会变成怎样呢?” 也许,根本不会维持自我太久,因为在漫长的时光中,他已经成了“另一个人”,突然之间,这个参照物不见了,他一定会陷入人格的崩溃和迷茫。 人类对于痛苦的记忆总是深刻过开心,在备受折磨的那些日子里,“龙衣”一定在灵魂深处一次次质问到底为什么,人都会自我保护,因为“龙衣的”存在,他“这个人”才会感觉到痛苦,而只有完全湮灭杀死“龙衣”成为真正的裘渡,他才不会继续可怜自己,才不会因为不解而产生悲伤。 一个真正的“裘渡”,自然在失去“参照物”后能够继续存活下去。 真正的裘渡。 灵光一闪,闻人诀在离开托和城后驻足回望,目光幽深难明。 第595章 直面战争 主力战场僵持,星辰和寒鸦不渡王域居然在无关紧要的托和城打了一场小的交锋战,这让无数西大陆的民众看不懂。 因为注定没有结果,闻人诀很快下令军队从托和城中撤退,寒鸦不渡那边大概判断和他相似,两方人在托和城中打的你死我活却又不约而同撤退,只留下座千疮百孔的城市。 闻人诀没再耽搁,汇合徐塘后,带着人马赶往白羊城。 而他所设计的两线战场,随着寒鸦不渡独孤一掷的将所有人马调动到风硕城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呢?”认真思考过所有可能,想了很多种阴谋,黑虎还是不能理解寒鸦的做法,“他们这是完全不管自己的王域了啊,就算能占领下兔属的地盘,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对自己管理的地方腻了,想要对换一下?” “你觉的说这话有意思,很好笑吗?”向阳一脸阴沉,对蓝岸的嬉皮笑脸相当看不惯。 “不然呢?全军倾巢而动将所有的力量投放到前线,完全不管我们在临海城登陆的人马会继续向他们王域推进,这除了想要调换地盘还有别的解释吗?” 经过东大陆的几场大战,加之撤离时被星辰王域在海上暗算,寒鸦不渡的实力早就今不如昔。 这种情况下,面对他们的登陆居然不管不顾,还将剩余的人马调到前线去……是个正常人都会想不通吧? “早闻寒鸦不渡的疯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倒好奇……”老鼠看向沉默不语的朗星海,犀利道:“您是不是杀了他们的儿女还占了他们的老婆,所以寒鸦不渡恨你到自暴自弃自己?” “我倒希望自己有那个能力。”涅生的鼠属如今可是星球上最神秘的力量,朗星海对老鼠这个人有过研究,只可惜能够得到的消息太少,如今成了“一家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对老鼠的观察要比对其他人多。 “打常规战有用吗?”这一趟过来,书易本想将眷属们留在临海城,和兔属从东西两个方向压缩寒鸦不渡的空间,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疯狂的完全放弃“后门”,毫不在意他们的到来,反倒摆出和兔属不死不休,要拉着陪葬的气场。 “现在,我们和寒鸦不渡的势力对比已经颠倒,靠打常规的消耗战,他们迟早会输,而从裘渡以往的作风来看,此人性格极端,面对这样的局势,肯定不会按常理出牌。” “那他这样做,又是图的什么?”黑虎皱眉,“总不会一点目的都没有,纯粹的想要和兔属同归于尽吧?” “和我们管理王域的方式不同,寒鸦不渡一直以来不直接插手地方管理,对于那些城市来说,他们更像是定时被剥削的奴仆,所以,‘调换’地盘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他们的伤害其实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大,结果看来,也就不会那么荒谬。” 不管后门进来的涅生全力剿灭星辰,占领对方的地盘,等涅生真的在自己原有的地盘站稳,他们也就占领了星辰现在的位置。 “这是为了避免两线开战?” “可以这样说。” “如此破釜沉舟的做法,很有裘渡的个人风格。”蓝岸卷弄头发,满脸的期待,“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了。” “还有一点。”书易平心静气道:“寒鸦那边一定认为我们是和星辰结盟了,如今他们全力针对星辰而我们却在东边心安理得的占领他们的地盘,这结盟马上就能分裂了。” “真是如此,我应该会很生气。”朗星海试着想了想,“我求着你们结盟,而你们却在这种时候踩着我的尸体壮大,为了继续存活下去也为了一口气,没准我会放下过往和寒鸦结下的仇,和他们和谈或者干脆与他们结盟。” “和寒鸦结盟?”就算知道没有这种可能,徐塘还是嘲讽了句,“虽延迟了死亡时间,但只怕会死的更加难看。” “拥有时间代表什么呢?代表你可以挣扎,没准就能出现机会呢?” “……” 朗星海似笑非笑,“再不济,我们还能从陆地上撤回海中。” “你真这么想?” “怎么会呢,但我想寒鸦会这么猜,所以他们认为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我选择跟他们和谈或者结盟。” “就算你没有考虑这两种选择,但内心一定会产生动摇。”书易补充道:“战场上,任何的犹豫和愤怒都会致命。” “而对于我们来说……”老鼠沉吟道:“没有理由停下蚕食寒鸦地盘的行为,毕竟和星辰结盟也是为了保存实力的同时将寒鸦不渡除掉,对方愿意先全力针对星辰,对我们来说反倒是意外之喜。” “而对他们来说,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星辰选择硬抗到底,那他们就先将星辰扫地出局,占领对方的地盘后,再转过头来对付我们。”黑虎想明白了,“看似鲁莽疯狂,其实还是有很多的考虑在其中。” “这些考虑也许存在,但裘渡的疯狂不用质疑。”老鼠手中掌握了很多资料,分析了这么多后,他适当提醒一句,“没准他只是想要尽快解决战斗,因为拖延不是他的风格,且如今拖下去对他们来说没有用,一定程度上,拖反倒能让我们保存实力。” “是啊,如今他们这样的动作,反倒会让我们束手束脚,毕竟……”徐塘不说了,可他后面是什么话大家心中都清楚。 毕竟,他们和星辰不是结盟关系,如今的星辰王域就是他们的兔属啊。 怎么可能真的任由寒鸦不渡将其消灭。 “兔属……”书易帮大家理清思路,漫不经心的,将注意力放到朗星海身上,“如你刚才所说,最坏你也可以退回星辰自由号上,那又为何想要认我王为主呢?” 虽说退回去后生活条件不如在陆地上,但最起码,在那艘巨船上,他是唯一的王,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倒也算得自由。 “先生想要知道吗?” “如果你愿意说。”书易面不改色,口气温和。 他的这一问,让现场气氛瞬间古怪起来,所有在场的眷属都目不转睛的看向朗星海。 “看来,他们都存在这个困惑,都想知道答案。”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出声。 从会议开始,他的主人就沉默不语,而底下的这帮人已经习惯了他的状态,居然在某种程度上,将闻人诀忽略了。 “如果仅仅是我,当然愿意这样选择。”朗星海异常坦诚,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样说话会让上首坐着的男人开始猜疑自己。 “哦?” “虽然不如在陆地上,但我是王嘛,回到船上的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我的子民不同,他们不这样想,陆地对于他们来说是根,就算他们眷恋海上,但不得不承认,广阔的陆地和泥土,才是我们人类真正应该生活的地方。” “你是因为他们?” “你若没有见过土地,或许可以忍耐海上的漂泊,但你一旦脚踏实地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就绝对回不去了,就算我现在强硬将他们带回去,久而久之,他们也会开始怨恨。” “仅仅因为如此?” “怎么会呢。”朗星海看向上首歪坐的男人,玩味道:“若有一天您统一东西大陆,会放过在海上的我们吗?” 闻人诀没想到问题会到自己头上,掀起眼帘诚实回答,“不会。” 朗星海并不意外他的答案,对其他人耸肩道:“这也是原因之一,同理,就算最后赢的是裘渡,他也不会放过我。” 毕竟不声不响的就占领过大块陆地,像这样的人,还放在海外任由其自由发展实在太过危险。 “除此之外呢?”书易似想追根问底。 “看你们也知道,跟随我主的待遇不会太差。”除了某些时候和名义上的束缚,和他自己称王称霸时没差多少。 如此大的一个马屁拍的到位又及时,蓝岸坐在一旁连翻白眼,其他人的表情倒还如常。 “老鼠,你留在东线暂时统领剩下的军团,你们几个,带上各自属区最精锐的部队暗下先赶到白羊城来。”闻人诀心中已有定夺,命令下的很是果断,“书易,继续从家里抽调兵马,既然寒鸦要将全部的力量压上阵,那就干脆别回去了,如他们所愿,接下来,我们和他们来场硬战。” 这种力量明显优于对方的情况下还和人打硬碰硬的战争是最愚蠢的,尤其寒鸦军团历来不弱,在这种生死关头更会爆发出凶残力量,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时候理应避过锋芒,日后再一点点将对方吞吃进肚。 就如以前的圣鼎对付他们一样,他们这次本该尽全力规避这种战斗方式。 只可惜裘渡的疯狂,完全激起了闻人诀心中深埋在理智下的嗜血。 第596章 王的约架 星坠一一三二年九月。 地球上爆发了千年来规模最为浩荡的一场战争,以东大陆的涅生王域和西大陆的霸主寒鸦不渡为主,三方在青山一带打了足足三个月。 在整体实力不如涅生和星辰联军的情况下,寒鸦不渡充份发挥出了自己的疯狂,在几场大败被包围后,愣是没有放弃白羊城。 “王呢?”战衣都来不及换,从前线退下来,朱阁匆匆跑来找闻人诀。 “主上在房内休息。”亲卫语气冷淡,不管外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始终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进去通报吧。”语气急促,朱阁擦了擦脸颊沾上的血。 “稍等。”虽冷淡,但并未怠慢,零五很快转身进屋。 朱阁趁着这点时间,在门外又整理了下衣服,很快,房内传来亲卫的声音。 朱阁没让人帮自己推门,直接冲了进去。 闻人诀从床上坐起,但隔着屏风,还没直接见到朱阁的面。 倒是窗边坐着写字的白檀看到朱阁很兴奋,“你怎么来了?” 这三个月来,外面打的很热闹,他虽一直在后方,但总能听到人来汇报伤亡情况,像这样完全没有阴谋诡计或者战略之说的硬碰硬,每天都要有无数人为此牺牲。 “有事情。”没有太过详细的说,朱阁很快单膝下跪。 闻人诀一边打哈欠,一边扣扣子,泪眼迷蒙的走到书桌后坐下。 “王。”朱阁转了个方向,面朝书桌。 “怎么了?”一手撑着腮,闻人诀还没太清醒。 “寒鸦那边送来封战书。” “战书?” “是,直接送到阵前来的,说是裘渡写的要亲自交给您。” 甩了下脑袋,闻人诀清醒一些,因为朱阁说的这些话,他完全睁开眼,“拿来吧。” 多稀奇啊。 白檀离的不远自然也能听到,对这所谓的战书好奇,马上从位置上起来跑到闻人诀跟前。 “不如让属下先看?” 朱阁刚起身准备将信件递上,门外,书易的声音悠悠传来。 闻人诀不置可否,朱阁看出他的意思,转个方向,将才从怀里掏出来的信封递给门外踏进来的书易。 “读读。”往旁挪开些位置,闻人诀让白檀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书易拿过信封先检查了下而后才撕开,当着闻人诀的面,自己先看起来。 白檀:“……” “说什么了先生?”朱阁其实也想知道信中内容,因而非常迫不及待。 “闻人诀……”吐出一个名字,书易停顿了下,展了展手中信纸示意这是信中的内容。 闻人诀当然不在意他直呼自己的姓名,点了点头,让他继续。 “三个月了,你还准备龟缩到何时?咱们的手下都上了,接下来,该是我们两个动手了,你和我都是从血海里淌出来踩着尸体坐上王椅的,出来一战吧。” “……”朱阁等了会,不见书易继续往下念,讶异道:“没了?” “还有一行。”书易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些字上,充满深思,“若那个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种族还阴魂不散,那便拿出你的傲气来吧。” “……”朱阁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这是……”心识中,维端比朱阁还要震惊,“他猜出您的来历了?” “很奇怪吗?”闻人诀不紧不慢,“这三个月来,遗落之地后半部分拿出来的那些武器也已经用到了战场上,超越地球上的晶核武器这么多,若裘渡真的继承了亚人文明,对方一定也会提起你们。” “这倒也是。”他们都会提起卑贱的亚人,对方怎么可能不提起他们呢。 “既然亚人能够将文明之火传承下来,神裔就更有可能。”都到了这种时候,会被对方察觉也是正常,闻人诀并不意外,甚至因为裘渡的这最后一句话露出莫名笑意。 “种族?”书易抬头直视闻人诀眼睛,“虽然我不知道裘渡在说什么,但我不建议您亲自去战场。” “为何?” “寒鸦不渡败亡已成定局,就算裘渡的个人能力再强悍,他所能造成的伤害是有限的,可若他伤到了您,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你觉的,他能伤到我?” 书易面无表情的叙述自己的看法,“关于裘渡的传闻太多了,如今是我们占据优势,完全用不着让自己的王前去冒险。” “可若裘渡亲上战场了,你要我们战场上的士兵怎么看?” “……”盯着闻人诀看了会,书易抿唇道:“您是想去。” 这是一句肯定,而不是疑问。 闻人诀什么时候真的在乎过底下人的看法,他现在会说这样的话,无外乎是内心想要应战。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王亲去战场意义很大。”闻人诀言辞诚恳,“这三个月来,我们的牺牲很大,这种时候如果裘渡亲自到了战场而我却不去,一定会影响到士气。” “我觉的王说的有道理。”朱阁犹豫了会,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这种最后关头,对方的王都来战场了,到时候若裘渡放出风声说是我们主上不敢前去,这……” “这些不过是意气之争。”说是这样说,书易其实清楚自己根本劝不住,不过他还是想要尽到自己的义务,“裘渡本就是个喜欢单打独斗的疯子,您要去也行,答应属下,绝对不能和他单挑。” 没有任何的犹豫,闻人诀点了下头,“好。” “若他真是龙衣,”维端担忧道:“怕伤亡要比书易想的严重。” 时间系异能,群体的范围太广了,且死亡都是在一瞬间,其他异能者很少能够和其抗衡。 真将这么个人放到战场上去,真可谓佛挡杀佛,人挡杀人了。 “不能任由他活动。”闻人诀一点也不想考验裘渡的异能极限在哪里,有意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曾故意设计过危险,可龙衣从未露出过疲态。 他既然说了要去战场,书易只能多做些准备。 白檀被留在大后方,闻人诀则和赶回来的朱阁在第二天天未亮时坐上去增援的车。 “您这趟过去,还想亲自确认裘渡的死亡吧?”维端心识中出声,闻人诀头歪在车窗上闭眼假寐。 “他不能活。” 和仲勐不同,裘渡就是个□□。 “他体内的晶核……”维端蠢蠢欲动,“您有把握的话,可以剥夺看看。” “嗯。” …… “王来了?”第三波冲锋失败,从第一线退回来,向阳扯下上半身破碎成条的衣服。 闻人诀戴着自己那张极具辨识度的银色面具从车中跨出,他的出现引来周围小小的混乱,在向阳的大喝中,立马又安静下来。 轻扫过成群跪下来的士兵,闻人诀发现他们中有不少人都负着伤。 “起来吧。”利用维端,他将自己的声音远远传出。 听到王浑厚的嗓音,不少士兵激动的发抖,闻人诀抬了抬手,所有人却还跪着不敢起。 “先去帐篷吧。”向阳瞥了一眼,对闻人诀恭敬道。 “黑虎怎么样了?”一进帐篷,闻人诀径直走到上首坐下。 向阳等人在他后面进来,各自找了椅子落座。 “伤的很重。”眉头深皱,向阳捂住还在流血的胳膊,轻叹道:“是您曾经提起过的那些自爆人,当时虎属在和七色寒鸦中的绿羽战斗,没有防备周围的那些人,他们有意将他引到那个位置,齐齐冲上去抱住他就爆了体内的晶核体。” 来的路上就收到消息,闻人诀心中不太舒服。对他来说,眷属很不容易找,尤其是多年相处下来,手下的这些人,他都已经用惯了。 “还没能清醒?” “虽找了几个治愈系的异能者在旁看着,但……”向阳心有余悸,“当时好在黑虎身边有个心腹用自己的土系异能抵挡了小半伤害,否则……” 向阳不说了。 闻人诀阴沉道:“否则人早就没了。” “只要能拿下白羊城,寒鸦不渡就差不多完了。”对方一直和他们在青山一带硬抗,两方在三个月的战争中伤亡无数,如今,白羊城终于被他们包围,裘渡包括他手下的所有心腹都还留在城里,只要拿下白羊城,胜利就可望了。 “裘渡不是约我来吗?我既然来了,他肯定不会继续躲在城中。”比起打攻城战,当然是打野外的战争来的更对他们有利。 闻人诀似笑非笑,“他约我来,自己倒躲着,没这个道理。” “您要去城下?”书易跟着来了,一路上都很沉默,这种时候却不得不出声。 “当次诱饵嘛。”闻人诀不在意,“我很想见他。” “来之前您不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要在意这种细节呢先生。”到了这种时候,闻人诀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若今天在场的是潘之矣,对方只怕什么都不会说。 “只是露个面?”书易强势道:“您绝对不会进入战场?” “当然。”闻人诀心中怎么想的其他人不知道,但面上,他异常真挚的进行了保证。 第597章 最终一战 因为闻人诀要去第一线,涅生将所有的军团调集到一处,包括朗星海手下的精锐。 为了应付他们,寒鸦不渡也将所有部队调集到白羊城中,眼见真正的决战马上开始,白檀百无聊赖的趴在桌面上打哈欠。 十三实在忍不住,上前帮他倒水的时候问了句,“您就不担心主上?” “闻人诀?”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白檀仰头,“他还需要我担心吗?他不祸害别人就很好了。” 十三无言以对。 …… “先生为何不跟白檀一起留在后方?”整理着袖口,闻人诀瞥了眼全身镜中自己的模样。 一身银色王服,装饰夸张的厉害,这样的设计必然是出自维端的手,就穿这一身出去,怕两军对阵根本不用寒鸦不渡那边找,隔着千米距离也能看到自己。 “您的信用度很高吗?”书易身上也换了着装,银白相间的眷属服饰让他的儒雅气息减少但高冷又添几分。 “……”自找没趣,闻人诀弯腰穿靴子。 “我必须亲自监督您。”书易却不在意他的沉默,见机批评道:“为王者的责任感不求您全有,但起码的言之有信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是原则性的问题吗?”佩戴上链子,闻人诀轻飘飘的顶了句嘴。 刚和自己相识时,书易也不这样啊,那时候,人自持着份傲气,虽疏远但好相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人养成的习惯,如此喜欢怼自己。 垂目反思了会自己的言行,闻人诀没能找到促使人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 “刀剑无眼,先生一会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不管怎样,书易还是块金疙瘩,闻人诀不希望他出意外。 “战打到现在,寒鸦不渡那边一直处于弱势,可裘渡既不退也不动手,我总觉的,他心中还有别的打算。” “憋着坏?”闻人诀不以为然,“不管怎样,他的心腹和仅存的精锐军团如今都在白羊城中,只要城破,他就玩不出别的花样。” “我想了很久,除了您,想不到他还能算计什么。” 战争进行到今天,大局已定,就算目前的攻城战艰难,但耗下去,枯守一城的寒鸦已经没有资本,这种绝境中,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改变现状? 闻人诀……涅生的王。 只要杀死他,涅生几大跨海而来的眷部说不准马上就会四分五裂,而和星辰的结盟也会瞬间瓦解。 和圣鼎的权利架构不同,涅生王域一旦没了闻人诀,还有谁能将那些孤狼束缚在一起? “你跟着我,我还能去哪?”将王服穿好,闻人诀越过书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这……是什么?”门外守着朱阁、向阳等人,闻人诀却一眼注意到了院落正中停放着的……马车? 极具梦幻风格的马车由匹白色长毛的异形拉着,马车四角安装着不知用途的半人高柱子,闻人诀皱着眉头僵了脚步。 “您没有想错。”书易就跟在他的屁股后头,看到马车很是满意,“您今天去战场就得呆在这上面。” “……”抬眼看朱阁和向阳的表情,闻人诀确认自己并没有幻听。 “哈哈哈哈哈!”穿着白色眷属服饰的蓝岸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夸张的拍腿大笑,“很震撼吧,要再扯上两块粉红色的纱布,啧啧。” “……”往旁挪了两步,朱阁伸手拉扯了下他的衣袖。 “干嘛啊?”蓝岸不识好意,左手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右手撑着膝盖弯腰继续狂笑,“这哪是要上战场啊,这分明是要送王出嫁嘛!” “……”维端惊恐不已,试图缓和气氛,“您能感受到吗?马车上有很强大的晶核阵法。” “书先生。”一字一顿,闻人诀深吸口气,他很诧异的发现自己此刻的情绪相当激烈。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对外物在乎,更不应该为旁人的看法而恼怒。 可事实是,这一刻他站在这,虽说亲卫们依旧面无表情,而士兵们也都远远站着不敢出声,但蓝岸的刺耳笑声,向阳的古怪表情,还有朱阁用尽力气的忍耐都让他相当……烦躁。 “您去战场是为了什么呢?”书易当真一点也不怕他,大步上前,和他四目相对,“为了让王域的所有士兵知道,您在那里,您就在他们中间,不只有寒鸦不渡的王会为了自己手下的士兵亲自上战场,您也会。” “所以?”出声艰难,闻人诀一再告诉自己,要是在这里将人焚烧成灰,那日后可有山高的文件等着自己。 “您在他们的心中一直很高贵。” “你对高贵怕不是有什么误解?”要不是探知过书易身边的磁场气息没有变化,闻人诀都要怀疑人被调包了。 “裘渡其实经常自己动手,但您不是,这大概是……”可能是觉的自己之前那么笑不太合适,蓝岸缓过口气,上前讨好道:“距离感。” 坐上这样的马车确实很有距离感,同时还能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闻人诀心中杀念顿起,维端察觉到,连连出声劝阻,“冷静,冷静,请您一定要冷静!” “其实挺好看的。”摸着鼻子,朱阁的视线漂移不定,“只是不太适合战场。” 像这样的马车,出现在王域的盛典上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能请猪属帮个忙吗?”书易没有再多说,走上马车,面朝下对着众人。 “什么?”朱阁茫然抬头。 “攻击我。”拍了拍衣摆坐下,书易很平静。 朱阁左右看了圈,对人说的话非常迟疑。 “动手。”闻人诀和其他人一样抬起头,直视书易,冷冷出声。 王和先生都这么说了,虽说心中不安,但朱阁还是蹲下身去,他的手掌刚碰到地面,半米长的土锥就从土中钻出来,伴随他的抬手,如利箭般射向马车上端坐着的男人。 书易继续一动不动,在向阳等人的注视中,那尖锐的土锥接近到马车附近后似碰到空气墙,被拦下后直接粉碎掉落到地。 “……”歪头重新审视这辆华丽的马车,蓝岸轻声:“防御阵法。” “如你们所见,这是研究所半年前的成果。”站起身,书易还居高临下,“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不要只看外表的好。” “……”朱阁无言以对,闻人诀却从之前的激动中慢慢恢复,眼眸幽深,让人辨别不出心中想法。 他不再出声抗拒,直接坐上马车。 心识中,维端感觉到他的变化,小心提醒道:“您以前不会因为他们产生情绪。” 换成几年前的主人,别说一辆马车了,就算书易找到百个裸女陪着上阵,怕闻人诀连眼睫都不会动一下。 说到底,还是有了不同。 主人大概也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点,这才一声不吭的上了马车。 …… 攻城战在闻人诀乘坐马车到达白羊城下后开始,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为了护卫他的安全,所有领军的眷属们都齐聚一块守在他的身边。 书易被他留在马车上,遥望着远处的城墙,闻人诀眯起眼睛,“那背着大刀的是谁?” 吞噬神眼强化身体后,他的视力好的一塌糊涂。 “是青羽,我和他动过手。”向阳沉声:“很强。” “是嘛。”闻人诀远远看着,见对方从十多米高的城墙上跳下,横冲直撞的在他们的军阵中穿梭如若无人之境。 “属下请战!” 隔着千米距离,他们在这里都能听到对方猖狂的吼叫,朱阁年轻热血,气不过。 “异形军团呢?”因为黑虎受重伤,虎属下的军团暂时由辛头指挥。 “来了!”蓝岸一手遮着眼睛上方,抬头看向空中。 黑点由远及近,密密麻麻飞临这片战场上空,在地面上挥舞着的旗帜指挥下,全数扑向寒鸦军阵。 “嗖嗖嗖!”破空声紧接着响起,寒鸦不渡的城墙上,黑色圆形的武器已经被推上来。 千百只凤鸾有的成功降落到地面,还有不少被这武器射中,垂死挣扎的扑打两下翅膀后直直摔落到地。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我们的飞鸟军团伤亡惨重。”咬牙切齿的盯着城墙上还在对天发射箭雨的武器,向阳恨不能一把火将它们烧干净。 “这些箭支都动过手脚,上边抹了剧毒,我们的人砸到地面就算没有当场摔死,可还不等他们爬起来,寒鸦的人就会将他们乱刀砍死。” “黑虎就是因为这个才冲杀上去的?”闻人诀的声音很是平静,向阳判断不出他的想法,只能老实应声:“是,黑虎看着心痛。” 异形军团不只是虎属的心血,同样也是王域的心血。 黑虎眼睁睁看着他们折损,心中着急,这才被人拖住着了暗算。 “先生,还让他们降落吗?”在凤鸾军团的掩护下,其他属部的军团都已经冲到城下。 “那是?” 书易还没来得及开口,蓝岸的吆喝就抢先响起。 白羊城紧闭的城门居然在这种时候打开,隔着无数的人头,闻人诀缓慢起身。 城门中,有穿着黑色王服的男人踏步走出。 第598章 万军觉悟 “那就是涅生的王?”口吻不屑,黄羽眺望着千米外站在马车上一身银的男人,“他这样子是来打仗的?” “荒蛮之地走出的王域,整这些倒是比复兴联盟还要厉害,他们怕是将自己骨血里的卑贱都忘光了。” “那便帮他们记起来。”阴森笑声从红羽口中传出,穿着张扬红袍的男人挥了挥手,从他身后,一支骑着异形的军团冲了出去。 …… “那是裘渡?”蓝岸变了目光,饶有兴味道:“旁边那几个是?” 这几个月来,他虽和七色鸦羽中的几位在战场上“打过交道”,但还没有面对面的真正交过手。 “七把尖刀。”向阳沉声:“小心!” 裘渡走出城门后,寒鸦不渡的士兵们像是得到某个命令,放弃守卫,全都从城中冲了出来。 “这是要……”审视战场情况,书易平淡道:“拼了。” “确实如此。”维端观察着战场,兴奋莫名道:“王都上了,从防守变成进攻,不管他们在想什么,这是要势在必得啊!” “向阳。”闻人诀还站着一动不动,隔着拼杀的士兵,他看向远处。 和他一样,裘渡暂时没有任何动作,覆手在后,漠视着人潮从自己身边擦过。 一银色王服,一黑色大衣外披着斗篷。 两位王者遥遥相对,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似在无声交流。 “属下在。”阵前点名,向阳立马跪下身。 “去会一会。” 闻人诀下了命令,针对的却不是刚出现的裘渡,而是一鼓作气冲他们阵中而来的青羽。 对方从城墙上打杀到这里,气焰实在嚣张。 “是!”挺胸抬头,向阳没有多余的废话,从腰中抽出弯刀,潇洒的转身骑上异形。 围绕着闻人诀的保护圈打开个口子,向阳从阵中离开后,他属部的精锐军团立马跟上,在万人混战的人海中,不用多时,两方就已经迎头撞上。 青羽当然不会独自杀到这么前来,他身后同样跟着寒鸦的军团。 像是两个棋手在下棋,裘渡先下了“黑子”闻人诀立马跟上“白子”。 “王,属下请战!”裘渡身边的那些人都已经加入战场厮杀,朱阁却只能站在马车下空看着。 “王?” 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他焦急抬头。 和其他高手不同,七色鸦羽上场后,那完全就是刺入他们阵中的尖刀,那几个人在哪里,哪里的阵型就得被他们撕开个口子。 眼见巨大的伤亡开始出现,朱阁哪里还能坐得住? 只可惜,闻人诀稳如泰山,他虽还站着,却没有太大的情绪。 “再看看情况。”看朱阁还想出声,徐塘怕牵连到自己,忙伸手拽他。 “可是……”朱阁心有不甘,前几天他倒跟几位眷属轮换着指挥上过战场,但因为书易的命令,一直以来都负责坐阵很少亲自上场厮杀,眼见今天寒鸦不渡将军团全部放出,那些传说中的鸦羽又下手毒辣……不知道闻人诀心中在想什么,朱阁气的握紧拳头。 “兵对兵将对将,这种时候我们不上,谁来压制他们?”战场如此混乱,真正强大的异能者反倒能够行动自由。 在周围士兵的掩护下,裘渡手下几员大将根本无人可挡。 “异能者的强弱在这种时候就很分明了。”维端同样漠然,心识中,它似叹非叹道:“往后异能者间的差距只会被逐步拉大,强大者,挥手移山填海,弱者,最多只能强身健体。” “超越顶尖高手的异能者,未来将很难被管束。”闻人诀心中想的同样不只有眼前的战场。 “神裔时代,有绝顶高手能凭借一己之力轻易毁灭小部落,不过您不用担心,这样的人不仅要有天生强大的识体和顽强的意志,还要有足够的天份加上正确的引导,缺一不可。” “王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得对他们形成威慑力。” “这是您建立学院的原因不是吗?”维端很早之前就懂了闻人诀的良苦用心,像这种绝顶的高手,在人类的发展中一定会出现,且不是个位数,那么如何管理这批人? 不可能每次出现一个游离在外的都要去消灭吧?大了不好管,那就从小抓起。 只要你想强大,那就得接受全面的教育和指导,进了学院,你的存在不仅会被王域知晓,同样的,在培养你这个人的过程中,你的三观和想法,也能受到一定的影响。 “虽说到后期脱离常人理解的强者会越来越多,但王域的发展和继续强大,到最后会成难以想象之物。”按照神裔发展的轨迹,维端推测道:“千百年后,只要涅生王域还存在,那一定不会出现违抗者。” 是,一方面来说,强大者在未来很可能凭借自己或者几人之力改变一场战争,但另一方面,王权这个庞然大物一旦发动,存在于体制内的强者也会捍卫自身的利益。 这是一股洪流,不是一两个逆天者可阻。 “未来可能会出现这么一种现象,绝顶的强者尊重王域的存在,而王域也会尽量不去打搅他们?” “是,神裔时代,有很多强者并不受国度约束,但他们同样敬畏国度的存在,不到绝路,绝不会和国度作对,虽说他们一旦动起来会对国度和部落产生巨大伤害,但到最后,被消灭的也一定是他们。” “二者处于某种平衡。” “是。” “啧。”听着场中的厮杀声,闻人诀打了个哈欠。 头顶不时有炮弹砸落到地掀翻起泥土,有躲避不及的人被炸上了天。 维端肯定道:“您不希望这种现象出现?” “千百年后的事情,现在说太早。”打完哈欠又伸懒腰,闻人诀漫不经心。 “王!”蓝岸跟他一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在闻人诀闭眼的时候,突然大吼。 裘渡动了! 如一道黑色旋风,对方所到之处很快“开”出一条由尸体铺垫出的道路。 不管是他自己王域的人还是涅生这边的,全在他的身前如麦子般倒下。 “这也……”吞了口唾沫,朱阁不气了,“太变态了吧!” 真正的如入无人之境,明明从城门到闻人诀所在的位置隔了有几千米远,中间还布满了双方的士兵,可对方愣是找了条最近的直线距离,就这么独自一人杀了过来! 周围不是没人想阻,可只要有靠近他身边的,都跟被收了魂一样的倒下去,根本连点挣扎的异能光亮都未能发出。 “时间系异能。”眯眼看人朝自己杀过来,闻人诀叮嘱一句:“小心。” “王?”蓝岸懵了,从出生到现在,这一刻,是他人生中最为惊恐的时候。 “人类,可能强成这样吗?”同样有疑问的还有徐塘,不自觉的,随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喃喃出声。 “怕了?” 自己手下的眷属不说是当世绝顶的高手,起码也见过风浪,可仅仅是裘渡一人的出手,就让他们一个两个的变了脸色。 闻人诀云淡风轻,没有不悦,更无嘲讽或刺激的意思。 他问出那两个字,隐隐的还带了分朱阁听不懂的笑意在其中。 亲卫在鸦羽们杀出后就被闻人诀全数派了出去,如今还守在他身边的就只有站在马车周围的眷属。 “先退吧。”同样维持镇定的还有闻人诀身后坐着的书易,虽震惊,但人只有两秒的失神,很快恢复理智,“虎属还有一个异形军团在侧翼没有动。” 饶是思维缜密,但书易也没有想过有人能穿过千军万马杀到自己阵中,这一手,不过是他习惯性的准备。 “今日是最后一战。”闻人诀没有回头,冷淡道:“寒鸦已经将所有军团压上,人数虽然少,但绝地反击的气势不弱,这种时候我要是退了……” 王的所在,涅生上下每一位浴血奋战的士兵都能看到,这种时候居中坐阵的马车要是往后退了,还是因为敌方的王者狼狈逃窜,那己方的士气还要不要了? 就算没有命令,就算整体占据优势,但不安的惶恐一旦散开,军队溃散说不准就在眼前。 “可是……”中途也有军团试图阻止,但裘渡并不恋战,他以最快的速度朝闻人诀所在的马车冲来。 眼见距离被拉近到百米,战场四处都响起了惊呼,但凡注意到这幕的人都迟缓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时间系异能……”裘渡的异能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所有人只知道他强大神秘如神祗,这种时候,已经不是好奇闻人诀怎会知道对方能力的时候,朱阁从腰间拔出特制的晶核长刀,微微颤抖身子。 谁能不怕死?真到了这种关头,朱阁发现自己的脑子并不清醒,面对完全碾压自己的能力,他……胆寒了。 若有一战之力,就算输了被杀都好,可因为没有半点的胜算,也许,冲上去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结局。 和他的想法一样,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涅生王域的几位眷属全都面无血色。 “主人?”维端试探般喊了一声。 裘渡虽强,但如今他已经完全陷在了涅生的军阵中,没有寒鸦那边的接应,人是绝对杀不出去了,他可以直线“冲”过来,却无法在缩拢的包围圈中再杀出去。 可裘渡的疯狂就在于,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冲进来,要的就是主人的命! 闻人诀如果死了,战局又会怎样? 书易没有说错,战书下达逼闻人诀出现在战场上,对方从一开始凭借的就是自己无人可挡的强大! “会退吗……”含义不明的,闻人诀轻轻出声。 维端以为会等来给自己的命令,却没想到听到如此莫名的三个字。 “什么?”它满怀不解。 蝼蚁善且偷生,其他人在裘渡面前都如此不堪一击了,身边还站着的这几位躲了也很正常。 微微歪头,闻人诀似在等一个必然的结果。 越是靠近他身周,涅生士兵的反抗便越激烈,朱阁等人先前考虑到安全也将不少精锐部署在王驾周围。 裘渡的速度因为这些人慢下来一点。 这点间隙里,朱阁回头看了眼闻人诀,再转回身后,双目只剩决绝。 如利箭般,他第一个迎着裘渡冲了出去。 蓝岸深吸一口气,没有慢上太久,紧跟着他的身子冲出。 徐塘闭眼调整呼吸,在书易起身的同时,一同冲了出去。 “您不退吗?”缥缈四字,书易平静依旧,拂面而过的风带起了他的宽大衣袖。 “不退。” “这很疯狂。”用力迈出最后一步,他上前和王者并肩,微微笑道:“没死的话,记得给我放假。” 第599章 以命相搏 蓝岸、朱阁还有徐塘几乎同时和裘渡对上,三人虽没有沟通,但都不约而同的有意在打斗的过程中将人往外引。 闻人诀虽跟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但认真说起来,他到底拥有什么异能又强大到什么程度,几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但有一点,朱阁三人看的很明白。裘渡很强,强的一塌糊涂,没人知道让他靠近闻人诀会发生什么,这个后果不是他们几个可以承担的起的。 蓝岸怕不怕死朱阁不知道,但在跟裘渡正面过招的时候,他自己非常恐惧。 先前死去的那些人都太过无力,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自己没的那般窝囊。 可是……不上前能行吗? 被裘渡的腿横扫到,他倒飞出去,在半空中未落地时,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晃而过。 逃! 赶紧逃! 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先前想象的还要强,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 “杀!”同样被攻击到,徐塘怒吼一声为自己提劲。 周围站满了涅生的士兵,因为他们四人的交手,没人可以靠近。 众目睽睽下,敌方王者和自己王域的眷属们打到了一块,堪称世纪之战的一幕,让所有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因为徐塘近距离的那声大吼,朱阁回过神,眼角余光瞥到银色王服的身影还在原处。 闻人诀在那,他的王,还寸步未退的站在那。 不能走……一闪而过的退缩很快消失,滚落到地后,他快速站起。 扫了眼战场,朱阁发现右后方自己属区的军团还在厮杀。 这种时候如果服从内心的恐惧选择离开这儿,闻人诀也许会死,自己手下的军团也会被冲散,更可怕的后果是,涅生王域将在西大陆跌个大跟斗,甚至影响到东大陆的统治…… 早在冲上前时,朱阁内心就下了决定,咬了咬牙,他彻底摒弃心中杂念。 “我以为……”书易就在身边,闻人诀当然不会出声,心识中,他幽幽道:“他们会跑,从现实来分析,他们应该跑。” “也许,他们是害怕事后受到您的惩罚。” “第一准则是保命。”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战斗,闻人诀冷漠道:“他们不会不知道。” “那或许是有其他原因,像徐塘,他一定是担心您死后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是吗?” “也许?”维端并不肯定,察觉出主人的情绪古怪,它试探道:“也可能有忠诚这方面的考虑?”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双手垂在身侧,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一步,“他们冲上去了,以命相搏。” 在真正交手前,闻人诀相信朱阁等人没有任何把握自己不会死掉,可他们还是挡上去了……如此愚蠢毫无逻辑,甚至完全无法理解。 像极了……多年以前的炎振。 就算被暗处的杀手伤的千疮百孔,人双手伸展着挡在自己身前,明知没有多大用处,可还是等到暗杀者退去方才倒下。 缓慢抬手摸上胸口,闻人诀找到心脏的位置轻轻触碰。 这样异样的感觉,从让他不适到让他迷茫,如今…… 为了躲避攻击,蓝岸闪身,可裘渡手上的匕首还是将他留了多年的长发削下。 闻人诀飘渺不定的目光突然锁定人从空中飘落的头发。 “妈的!”狠狠骂了句脏话,蓝岸因为愤怒,手上攻击的速度再次加快。 “小心!”见他完全乱了章法,先前一直在打配合的徐塘急了,大吼一声提醒。 “他的目标不是我。”继续观望了会,闻人诀石破天惊。 “什么?”看三人合力将裘渡慢慢从王驾旁带离,书易正准备松口气,没想到身旁的王者突然开了口。 闻人诀移动目光,见七色鸦羽在自己亲卫的缠斗下,慢慢开始移动位置。 “他的目标……”说出四个字,他又停顿。 书易皱起眉头,盯着他不语。 心识中维端一头雾水,“您是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就不是我。” “什么?”维端还是不理解。 书易却没再问,扭回脑袋,他深沉又严肃的重新打量起战场。 “裘渡对我有防备,他不了解我,所以并不确定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我杀死。”改换为心识中,闻人诀冷声。 “您的意思是?” “再疯狂,像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那他为何还要冲过来?”维端急躁,还想再问什么,突然灵机一闪,盯着纠缠在裘渡身边的三位眷属,惊诧道:“难道是冲着朱阁他们……” “他想杀的……是我们的眷属。”书易低沉出声。 维端因为他的开口停止了未完的下半句话。 虽很隐晦不为人察觉,但在得到闻人诀的提醒后,书易还是看出来了。 七色鸦羽是还在打斗,但成三角,他们每个人都有准确的站位,随着朱阁他们有意将裘渡从闻人诀身边引开,这几位正在为裘渡的后撤做准备。 “他们站的都是可以快速接应的位置。”维端有天眼,对战场能看的更全方面一些,“还有他们的军团布置……” 一开始看着就是普通的大反扑,可要琢磨进去了,维端发现混乱中其实寒鸦那边一直存在指挥。 逼闻人诀到阵,要杀的却不是闻人诀。 要是涅生的王不到战场,那眷属就肯定不会齐聚一处,就算是来了,也只会呆在阵后指挥而不会主动交手。 书易的命令就是如此,所以前几个月的厮杀中,朱阁他们,除了黑虎一时没有控制住冲上前受了重伤,其他眷属一直很好的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可如今,因为闻人诀的到来,眷属们都守在了他的身边,更为了确保他的安全,主动出击迎上裘渡,甚至考虑到风险还将人往外引。 可这些,都正中了寒鸦不渡的算计! “我就说呢!”维端想明白后很是着急和愤怒,“以裘渡的能力和心智,怎么可能真被朱阁他们牵着鼻子走。” “到位置了。”少有激动的书易仍就面不改色,可下垂着的双手却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该下杀手了。” 裘渡并不是真的打不过朱阁他们,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演戏,装出一副被牵制的样子。 “还是老把戏。”闻人诀的手扶上了马车边沿的木栏。 涅生王域存在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们的权利太过下放和分化,眷属的设置在某种程度是野性了各大属区,可也让他们的位置变的太过重要。 就像是凉亭的四根柱子,少一根,也许亭子都会倒塌。 之前刀戈的背叛引发的内乱,寒鸦不渡针对的就是他们的十二眷属。 如今,不过是换了个方式,可人要杀的,还是眷属们。 “他还留着力气对付蓝岸他们……”因为自责,书易的指甲掐进肉中,他强制自己站的平稳,“杀死朱阁他们后,他就会在鸦羽们的配合下退回去。” 闻人诀不语。 “来不及了……”望眼欲穿的看着城门方向,书易嘴唇哆嗦,“来不及了。” 他心中惶恐不安,可面上,还要努力维持淡定。 马车居在中央,他又站的高高在上,若这种时候失态立马就会影响到军心。 他在等,等另一支军队从白羊城中杀出来,可是,裘渡看似上当,实则已经将朱阁他们带进了陷阱。 隔着这样多的人,他不能喊,就算是喊了,朱阁他们也不一定能听见,就算听见了,裘渡也只会立马下杀手! 发现的太晚了,一切都…… “主人?!”眷属们如果在这种时候死去当然麻烦,维端又气又急,可对它来说,真正要紧的还是闻人诀。 对人识体的变化,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您准备做什么?!” “神眼能量能在我身周外放一定范围。”不是询问,闻人诀只是在叙述。 剥夺晶核的过程中,他就能将神眼能量外放用以震慑。 “一米多的距离罢了,且您外放后,距离越远神眼能量便越弱,以您如今掌握到的能量,外放出的根本无法对付裘渡!” “我低估了他的能力,”闻人诀漠然,“更低估了他的胆量。” 万军中孤身杀过来,如此豪迈的举动就算他今日死在这里,也够地球人传颂个百年。 这一场战争,自己算计了很多,却还是有了失误。 “您说过,您不是神,有顾及不到的很正常。” 闻人诀不置可否的闭上眼。 维端安静了两秒钟,感应到什么,再次尖声大叫,“您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加强外放的距离和能量,就可以……”因为强制引动体内神眼能量,闻人诀的气息已经变得不稳,“压制他了吧。” “您疯了吗?神眼的能量只能依靠不断的融合逐渐掌握,强制引出它,您的肉体根本无法承载!”维端从未如此惊恐过,“请您停下来!赶紧停下来!” 死死盯着远处,书易还没有放弃,他脑中很快闪过百种方法,但又被他一一否决。 身旁突然传出的能量气息,来的莫名,却又让他发自灵魂的胆寒。 不自觉的,他甚至没敢扭头去看,跌撞着退开几步。 见闻人诀不为所动,维端加快语速,“您要想清楚了,如此强制运用神眼能量,就算今日不暴毙,您也活不了几年了!” 天眼出现在脚下,闻人诀的身子慢慢悬浮起来。 “您真的疯了!”知道自己劝不住,维端万念俱灰,“现在停止还来得及,主人……” 闻人诀突然睁开眼,身子只在马车上方停顿了半秒,下一个瞬间,他就凭空出现在了裘渡的头顶。 第600章 亚人预言 “又一个来送死的?”目光阴鸷,裘渡在躲闪朱阁攻击的同时,抬起下巴盯死了半空中悬浮的闻人诀。 银色面具在日光下闪烁冷光,闻人诀居高临下俯视着黑色王服在身神态倨傲的男人。 “王?”徐塘的攻击半途停下,诧异仰头。 “主人,您为什么要这样……”事已至此,维端知道结果已经无法更改,可想到未来注定会发生的,它还是气恨难平。 闻人诀没有看自己手下的眷属,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裘渡身上。 垂下目光,他的身子缓慢降落下去。 蓝岸左右看了眼,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王?”朱阁不解,同时还有担忧。 脚尖先踩到地面,闻人诀挥了下手扯下自己肩膀上多余的累赘装饰。 裘渡意味深长的盯着他面庞,似笑非笑的保持了沉默。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温和开口,闻人诀踏步上前。 裘渡脸上的表情不变,瞳孔中的光芒却相当诡异,“要是那个废物能够早点认出你的身份,今日就不用有这一场大战了。” “若你能够再强一些,今日就不用有这一场恶战了。”原话送回,闻人诀外表淡然实则满心戒备,小心的,他再往前迈了步。 “希望你的实力能配得上你这张利嘴。” “王?”徐塘不敢放松警惕,但对现场的情况,他有些茫然。 星球上如今仅剩的两位霸主,初次见面,居然不是深沉的对望不语,反倒互相尖锐的直接开始言语攻击。 “退下。”直视前方,闻人诀语调平淡却不容置疑。 比起他和裘渡的距离,前几秒钟还缠斗在一起的朱阁他们离的更近。 蓝岸本就退开一步,闻人诀的命令一下,他更是瞬间退出两米。 徐塘比起他的反应要慢,和朱阁对视一眼,二人脚尖蓄力,同时后退离开。 裘渡今天费了这么大力气,当然不会如此简单的放任猎物逃离,就算涅生的王在身前,他仍就大胆的发动了攻击。 朱阁被其盯上,一把扯住手腕限制了行动。 先前的交手让朱阁心里有了点数,被裘渡缠上,他没有恐慌,另一只手反抓住对方手腕,身子扭动间就想摆脱控制。 只可惜……和之前的假装不同,如今的裘渡是认真的! “你?!”脸色剧变,意识到什么,朱阁立马发动异能,二人脚下的地面剧烈翻动,只可惜比起他,裘渡的攻击更快。 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可他发动了一半的异能愣是被逼停下。 被对方抓住的那只手从手掌开始突然干瘪,像是瞬间苍老了三十年,眼见手腕的异样慢慢开始往身上变化,朱阁眼角余光注意到蓝岸和徐塘准备上前相救,本能的大吼一声:“快躲开!” 情况不对! 只用两秒钟的时间,他就想明白了这当中存在的阴谋,先前的交手一定是裘渡有意放水,人是故意让他们看到希望,再……引王前来? “王!”手腕干瘪后开始腐烂,这种痛法远比刀割还要来的折磨,然而朱阁顾不上,因为裘渡抓住自己的手,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头也不回的发出警示,“快走!” 既然对方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那就绝对不是他们几个能够对付的了的,只有尽快退到后方依靠人数将人耗死,否则…… “朱阁?”不敢贸然上前,蓝岸唤出水龙缠绕上他的身子,只可惜时间的加速并未减慢,眼看朱阁软瘫到地,可裘渡仍就跟狼咬住猎物般不肯松手。 “主人……”维端轻叹。 闻人诀再次闭眼,神眼能量的强制远比他想的痛苦,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像被放在火上烧,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只怕他会马上晕过去。 朱阁不弱,他的天份很好,尤其跟随了闻人诀后,对方一直不吝啬的赐予神水,若非如此,只怕他整个人不要一分钟就能原地变成枯骨。 可就算他很强,那也只是对于普通异能者而言,碰上裘渡这样的变态,他能抵抗的时间同样不多。 一只好好的手臂眨眼间就被腐烂掉落到可以看到白骨,徐塘不知是气还是恐惧,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朱阁……”蓝岸不想放弃,水异能充盈在他身周,眼看那腐烂从手臂往朱阁的身体蔓延,他狠了狠心就想冲上前去。 “退下。”嘴角有血流出,因为银色面具的遮挡,闻人诀并没让人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重复一次刚才的命令,他慢慢抬腿,再往前,踏出一步。 如此简单又短距离的一步,却似耗尽了他的心神。 肉眼看不到的能量从他右脚踏地后震荡开来,同一时间,裘渡变了神情。 朱阁感应到什么,仅存的神智让他趁着对方失神立马逃开。 裘渡本能的想追,可往前冲出半步,他就惊疑不定的停下。 “你?”似有怀疑但又不敢确定,他放弃追逐朱阁,毫不迟疑的从腰间拔出软剑摆出防备姿态。 “……”蓝岸和裘渡几乎是同时发现的不对。 凝聚在身边的水能量突然消散不见了,在裘渡抽出软剑时,蓝岸试着再次召唤……然而,和先前离奇的消散一样,没有任何的能量通过身周的磁场来回应他。 就算是体内的晶核体,如今也像消失了一样。 徐塘扶住朱阁,看人满头满脸的冷汗,关切的问了句:“怎么样?” “我没事。”朱阁死里逃生,可他并没有侥幸,顾不上去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他转头看向闻人诀。 从发动神眼能量笼罩后,闻人诀就没了开口的力气。 “你果真是神裔一族遗留下的魔物。”早前就有过怀疑,但裘渡猜测的不过是闻人诀拥有什么保命用的底牌。 他没想到……人居然有办法废了自己的异能。 这不可能! 不可能…… 勾起嘴角,这一次,换闻人诀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裘渡抬起手,软剑在空中划出响声,他先深沉的打量闻人诀,而后突然疯狂大笑,“你说这是不是孽缘?” 闻人诀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里早就千疮百孔,他现在能往前踱步,靠的不过是自己的意志力。 然而因为过于惊诧,裘渡没能识破他的演技,人满脸的嘲讽,神情很是不屑,“十数亿年后啊,没想到,神裔和亚人还能以此种方式再来一场厮杀。” “你依靠亚人的传承走到今天,可你却看不起亚人。”闻人诀开口,一针见血。 裘渡并无反驳之意,冷笑道:“不然呢?要我崇拜还是感激他们?一帮苟延残喘的失败者罢了,值得我去仰望吗?” “你得到的,不是全部。”这一句问话来的莫名,就算是闻人诀心识中的维端都没有马上听懂。 裘渡手中的软剑没有放下,他上挑唇角,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是啊,不是全部,那帮垃圾居然要我在一块墓碑前下跪?你觉的……” 往前走了一步,迎着蓝岸几人的防备目光,裘渡玩味停下,耸肩道:“老子会跪吗?老子当然不肯了!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一脚就将那破石头踹碎,别说,这帮垃圾挺有意思,那破棺材马上就自焚了。” “这个疯子!”就算是看不起亚人,但维端没有想过会有人在面对一个上古族群的传承时做出如此不计后果的举动。 “亚人说……”因为蓝岸三人默默走到闻人诀身旁,裘渡放弃了继续上前的打算,站在原地,他扫过对面几人,冷漠道:“这世间存在神灵,神要是降世了,世界就会被改变。” “是你,十多年前出现在地球上的晶核能量,是因为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 寒鸦不渡的王说出口的这些话实在过于玄妙,蓝岸没能完全听懂,但能够理解的那一点,已经让他震惊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和他的心情一样,徐塘跟朱阁二人完全僵了身子,闻人诀就在他们身旁站着,甚至能够感觉到呼吸,可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神? 闻人诀? 他们的王?是神?且……晶核能量,出现在地球上拯救了所有人的晶核能量,是因为他才出现的? 这……怎么可能呢! “你应该死。”不管对面人在说什么,闻人诀平静开口,“你嗜杀成性不问黑白,不为利益却大肆杀戮开启战争,裘渡,你要自毁,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可这世间万民,这地球上挣扎着的生命,不该成为你的发泄对象,更不该作为你随意践踏的棋子。” “你在正义凛然的说什么呢?”夸张的往前探出上半身,裘渡似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言论,他瞪大眼睛表情狰狞,“你身上,明明散发着和我一样的气息,这世间生命在你眼中又算什么?我是看不起恶心这个世界,可你呢?” 闻人诀眯起眼。 “你眼中,怕是压根就没有这些人,这些生命吧?” “……” “不要恶心我啊?”人的双脚还站在原地,可身子却夸张的往前探出,扭曲成7字,“不要来审判我啊?!” “疯子!”维端因为对方的癫狂再次唾骂。 “只有这几个人……”像是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裘渡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他的语气也越来越尖锐,“你也要演吗?啊~说起来,我突然想起了亚人的预言。” 徐塘搀扶着朱阁,因为这场王者间意外展开的对话,朱阁甚至没敢发出疼痛的呻吟。 将目光从闻人诀身上移开落到蓝岸等人身上,裘渡充满恶意道:“我是在玩弄这颗星球,是在随心所欲的杀人,可是我再残忍再不收敛,也不可能将地球人完全杀绝,但你!” 突的扭回头去看闻人诀,裘渡阴冷道:“你不一样,亚人曾在黑水中留下一句话,‘若新神降临是以新种族之身,则他一定会灭亡这颗星球上新的族群’。” “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闻人诀不语。 一向潇洒不羁的蓝岸这次完全屏住了呼吸。 裘渡刻意拉长音调,阴沉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若改变世界的新神是以地球上新出现的种族样貌,也就是人类的外表出现,那他就一定会在未来毁灭自己的种族,也就是说,闻人诀,你迟早有一天会灭绝地球人!” 第601章 言语攻心 朱阁的表情变了,站连站在他身旁的徐塘也有了异样。 裘渡说这些话本就是刻意,见涅生的眷属们有了动摇,他心中的恶意更加燃烧,“亚人们虽然很废,但他们关于未来的推测还没有错过,这最后一条的预言……你觉的,会是假的吗?” 语气很轻柔,他的尾调中带着隐晦的暗示。 趁着朱阁三人失神,悄无声息的,他再往前走了一步。 “既然他们留下了关于未来的推测……”闻人诀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被他说的话影响到,“那他们有算你这个继承者的命运吗?” 言语带着讽刺,闻人诀微微歪头,“你今天会死在这里,他们算准了吗?” “……”蓝岸是第一个回神的,虽然乍一听裘渡说那些话很是震惊,但归根结底,他又真的在乎吗? 灭绝自己的种族?如果闻人诀真的抱有这样的想法,自己能阻止?只这么想了半分钟他就有了答案,别管能不能,他压根就不在意。 若主上是真的想这么做,自己好像……也能接受? 虽说活着有趣的事情很多,但没死过,怎知死掉后有趣的事情不会更多? 话说回来,自己就算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了了? 蓝岸的思维本就跟常人不同,加之他跟了闻人诀这么久,对人的信服已接近盲目,只要继续走下去,总会得到答案的。 无论怎样,他还不需要通过敌对王域之主的嘴来告诉自己这些真相。 “你比我想的要嚣张。”裘渡笑嘻嘻的还想上前,已经失去一只胳膊的朱阁却抬起了另一只手,人摇晃着自己站稳,怒视前方道:“站住!” “怎么?”裘渡挑眉看人,“你都这模样了还想阻止我?” “拜你所赐。”朱阁恶狠狠的盯着人,若非吞噬过晶核成了异能者,此种伤害和疼痛,怕他早就晕过去了。 “比起家人,你更珍惜自己吗?”裘渡没了异能又被包围在涅生阵中,可他愣是一点害怕都没有表现出来,“你有在乎的人吗?” 朱阁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裘渡不放弃,轻声道:“你恨我伤你,却不恨这未来注定要灭绝地球人的灾祸?” “你废话这么多,是不是因为无计可施了?”虽之前心神动摇过,但只要冷静下来思考个一分钟,朱阁就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裘渡之前可不是这么絮叨的人,五分钟前,人还在一言不发的大开杀戒。 “你觉的此刻被你们护住的男人,真的在乎你们吗?”裘渡确实不喜欢废话,要不是没把握,他也不想玩攻心战。 可眼下的情况是,他的异能一点也用不出来了,虽不知道闻人诀到底搞了什么鬼,但裘渡明白,今天若想活着离开,他就必须杀了对方。这过程中,不能有其他人的干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护着闻人诀的这三个人产生动摇。 “今天这场大战,你们以为闻人诀的目标是要夺下白羊城?”假笑两声,他讽刺道:“还是……要铲除我寒鸦的军团?不,都不是,他要杀我!” 音调突然拔高,裘渡冷笑道:“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为此不惜拿你们做诱饵,现在看起来,他好像要成功了!” 徐塘握紧拳头,眼前接连发生的让他一时乱了分寸。 裘渡还在继续,“一个拿你们做诱饵,又会在未来毁灭我们种族并杀死所有人的人,仅仅因为权势,你们就要继续追随他吗?” “简直混蛋!”因为闻人诀的行动,维端早就失去了理智,听裘渡说这些话,它气到混乱,“您明明为了救他们强制使用了神眼能量,可他居然将黑的说成了白的!” “都说寒鸦不渡残忍,但我们永远不会否认自己是地球人。”言语真挚,裘渡默不作声的又往前走了一步,“可闻人诀呢?他才是真正的异类,从骨子里就和我们不同!” 闻人诀还是没出声,心识中也只淡淡回了维端一句,“重要吗?” “您不在意吗?”维端觉的闻人诀是魔怔了,它的主人怎么会为了几颗棋子牺牲自己,可……人就是这样做了,强制引导神眼能量就等同于自杀啊! “你明知道他说这些话是有目的的,还要被其干扰吗?” 闻人诀沉默到现在当然不是因为心虚,之前说出口的那些话已经用光了他的力气,他看似平静的站在原地,其实正一秒都不敢停的在重新积蓄力量。 言语上的攻心战? 裘渡表现的还是太嫩了。 闻人诀在等,等埋下的暗棋发挥作用,等自己有发声的力气。 阴暗的角度来看,他还在等朱阁几人可能会有的反应。 就算他们为了自己冲上前,就算他们面临死亡的威胁还站在自己身前,可闻人诀还是在想,因为裘渡的这些话,他们会不会转身过来杀死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他居然,还有那么一点期待,就好似只有发生了这些,才是他眼中的世界,那个让他习惯了的,充满恶臭和讽刺的轻飘世界。 “神眼能量充斥您的身周,天眼和我的防护程序都用不了。”维端不得不残忍提醒,“您要小心。” “你看起来……”蓝岸习惯性的想拨弄自己的卷发,手指碰到才想起自己爱惜不已的头发已经被人削断,他的笑容很快消失,咬牙切齿道:“好像能够杀死了呢。” 先前人强大的简直像是神,可现在……无论是裘渡防备的站姿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已经感觉不出那股压迫了。 带着点试探,他从腰间抽出手枪,往前走了两步。 朱阁跟他相同反应,边移动自己的方向,边开口说话试图分散裘渡的注意力,“王是神还是灭族的魔,这些都不是由你说了算。” “今日我们输,你同样会杀死我们并伤害我们在意的人。”在一起相处了段时日,徐塘跟朱阁他们已经有了两分默契,见他们行动,他也跟着重新站了个方位。 “没有道理我们不信任自己的王却要来相信你。”蓝岸满眼讽刺,话音刚落抬手就是两枪。 裘渡是失去了异能,但他的速度和反应还在。 枪声响起的瞬间他就闪身避开,在朱阁冲过来的同时,脚尖点地,反射向徐塘。 朱阁、蓝岸和徐塘虽然摆出进攻姿态,但站位还是隐隐将闻人诀护在后。 “看来你说的那些话不怎么管用。”舌头扫过嘴角将血迹舔掉,闻人诀开口,语调轻松带有调侃。 四人重新打到一起后,他反倒垂手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战斗圈外老神在在的打量。 裘渡没了异能,只能和朱阁三人肉搏。 “他真的很强,”维端发自真心的赞扬,“就算是肉搏,也能和朱阁他们打成平手。” 蓝岸三人同样失去了异能,但比起在万军中单人杀过来又差不多杀出去的裘渡,他们在体力和精神方面还是占据优势的,可就算如此,他们三人联手还是奈何不了对方。 “战况如何了?”闻人诀心识中询问。 他关心的自然不是眼前的打斗而是整场战争的情况。 维端指挥天眼,很快汇报情况,“后退路线已经被书易指挥封死了。” 书易是什么人?星球上顶尖的谋士,他呆在阵中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虽然担心闻人诀他们的处境,但他明白,比起瞎操心更重要的是什么。 指挥军团改换阵型,以最快的速度完全封堵了七色鸦羽们的意图。 “好。”闻人诀喝上一声,眼中终于流露出点笑意,他提了口气冲着裘渡扬声:“龙衣!” 被朱阁三人纠缠,裘渡正焦躁恼火,闻人诀的这一声大喊,立马就让他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抬眼看闻人诀,裘渡目光阴冷。 “龙衣。”闻人诀却故意重复一次让对方仇恨的名字,平静道:“你很强,身为你的朋友我想告诉你,你永远都不需要裘渡这样的人来为你承担痛苦。” “……”闻人诀的开口让蓝岸三人的攻击动作变得更为凌厉。 “主人,有人杀过来了。”维端替闻人诀注意着战场中的情况。 七色鸦羽被书易指挥拦下,只有最早发现不对劲的黄羽带人杀了过来。 闻人诀不慌不忙,并没因为维端的话而分神。 他相信书易的能力。 嘴角噙笑,他主动踏步上前,“龙衣,我知道你讨厌裘渡的存在,可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是因为你的懦弱,是你的懦弱,让他一直出现!你明明如此强大,出来面对不好吗?” “只要你想,你就能出来,因为你,才是这具身体和寒鸦不渡真正的主人。” “闭嘴!”一把甩开朱阁,裘渡手中的软剑在刺向徐塘的同时,找准空隙冲闻人诀冲去。 闻人诀还一动不动的站着,维端刚要示警,就见完全癫狂了的人被蓝岸及时拦下。 “您说这些话,龙衣能够听到吗?”不知道主人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激怒对方,但维端想,主人若想靠这些话唤醒龙衣恐怕有难度。 “龙衣能不能够听到不重要。”意味深长的,闻人诀坦然望着裘渡发红的眼睛,心识中冷道:“我本来就只是要说给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闻帝对朱阁他们已经不同了。但他自己不会承认或者说不会去深思这件事情。 包括产生了的信任。 他曾为世界先行设定了“主题”,在一步步的接触中,他希望世界是自己设定中的样子,这样他才会习惯但另一方面,他希望有人可以告诉自己,世界不是他设定中的样子。 行文到600章,很多人都如他设定中的样子行事,但也有一些人,在向他说不。 他建立王域掌握权势,部分原因是为了自保,但中心,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白黑。是为了有足够的高度去审视。 但他同时放任王域中的危机,是因为“王域”是他目前能够握在手心的小世界,崩坏若是一种结果,也给了他另一个角度去看待世界,他的心态更多的是游离,游离在外,两分用心八分随意的等着或期待着一个坏的结果出现。因为“坏”是他给自己看世界设定的“主题”。可正如他期待有人对自己说不一样,在恰当可以挽回的时候,他会尽到一个王的责任。 二三卷时曾有很多读者不解猪脚为何那么精于算计却放任危机像个白痴感觉人设矛盾,其实就是这样,不是三言两语可说清楚的。 闻帝又一直在极为细微的变化中,所以坠子什么也回复不了。 四卷中途曾有一波留言爆发对官受设定的不满,也许还有部分人弃文了,但坠子还是什么都回复不了,因为……好多话就是不能说,还不到说的时候,很无力了。 第602章 王者之殇 就算失去异能,裘渡仍然强的离奇。 闻人诀站在十多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审视对方。 有一点人没有说错,他今天之所以会亲自到战场上来,拿下白羊城或消灭寒鸦仅存的军团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要亲眼确认对方的死亡。 裘渡的异能太过特别,谁也不知道继续给他时间成长,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亚人的传承,就算不是全部…… 先前的那句问话只是他的试探,因为心中存有某些怀疑,可闻人诀也没想到裘渡会这样配合的把一部分内幕说出来,虽然含糊其辞,但他已经能够以此推测出些细节。 维端震惊,其实他也很诧异,只不过因为心思深沉而没有表露出来。 裘渡口中不以为然提起的那具自焚的棺材,里面一定装有亚人文明中最重要的部分,只可惜,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抽风,再也没人有机会能够探知。 “亚人真可怜。”维端一直以来都很蔑视亚人这个种族,可这会不知怎的竟生出些许的同情,“碰上这样一位选定者真是倒大霉了。” 要不说最怕对比呢,维端默默想着,以前总觉的自己遇上闻人诀就够要命的了,也曾无数次自怜自怨过,不过从今天开始,它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亚人也是狠,维端佩服他们的勇气,就因为选定者不合心意,他们宁可毁掉最重要的传承也不肯交给对方。 闻人诀往前再迈了一步便停下,见朱阁三人和裘渡打的激烈,他低咳了两声清嗓。 毕竟是伤了一只手,朱阁行动多有不便,若是单独对上裘渡只怕不用三招就会被人杀死,好在这一场打斗蓝岸和徐塘接下了正面的攻击,他只用在旁边干扰顺便补上几招。 闻人诀早就有些站不住。 注意着前方四人的打斗,他清楚自己若在这种时候倒下,之后会发生什么,暗暗将舌尖咬破,血腥味蔓延在嘴里,借由疼痛,他让自己清醒一些。 “龙衣!”视线追随着人的身影,闻人诀重新扬声:“你究竟要被这个壳子束缚多久?裘渡已经死了,他早就死在你的手中。” “这个冒牌货不过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壳子,只要你愿意,他马上就能消失!”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听到我的声音,醒过来!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对你创造的王域,对你身边的所有人亲自给出交代。” 闻人诀一句接着一句,蓝岸似明白了他的用意,边交手便留意着裘渡的情绪变化。 “你很勇敢,多年以前,你就敢反抗杀死他,为何现在要被自己的想象束缚,如果你忘了当年血液喷溅的样子,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心理攻击? 闻人诀口中说的感人,心中却在冷笑。 一报还一报,先前裘渡不还试图通过言语攻击让朱阁他们产生动摇吗?如今,他正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寒鸦不渡的王拥有双重人格,这是绝对的隐秘,裘渡如此忌讳这件事情被外人知晓,可见他内心对这件事情的排斥。 闻人诀并不关心龙衣和裘渡谁才是第一人格,他要的不过是这具肉体的死亡。 和仲勐不一样,裘渡手上拥有太多未知且具有威胁的东西,亚人到底给了他多少,闻人诀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试,人的傲慢和偏激,给了他最快杀死人的机会,无论怎样都不应该错过。 放虎归山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裘渡这个级别的敌人身上。 势均力敌的打斗中最忌讳什么?分神或者思绪不稳。 既然蓝岸他们拿不下他,闻人诀就要为手下人创造机会。 循序渐进的,他站在一定距离外继续攻击裘渡的内心。 “当年你是如何杀死他的,需要我帮你回忆吗?”龙衣并未讲到过这种细节,但裘渡不知道。 闻人诀试探性的重复这句话,打斗中的男人果真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闭嘴!”怒吼一声,裘渡再次试图冲出蓝岸三人的包围。 因为人的不计后果,蓝岸吃了他一脚,尽管有所防备,起身后还是吐出口血。 “两个人格果真不相通。”维端啧啧称奇。 虽说从龙衣和裘渡的话中能够分析出来,但这一刻维端才敢确认。 闻人诀眯起眼,忍着胸口的刺痛,加重自己的音量,“仔细想想,你是如何杀死的裘渡?他的血,是不是沾染上了你的手?那个人,已经死了,叫裘渡的人,早就死了啊!” “龙衣!你为何还要被一个死人纠缠?” “我让你闭嘴!”裘渡并不担心体内的废物出来取而代之,每年对方只能出来那么几天,不过这些刺耳的话还是让他相当难受,在他看来,龙衣只是自己得的怪病,每年发作那么几天而已,他绝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己是个壳子,且……被人杀死过! 内心否认着,裘渡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他现在不想管这场战争的结果,输也好,赢也罢,这些都不重要。 仰头狂吼,他手中软剑挥的更快,伤了徐塘的手腕后,再一次朝闻人诀的方向冲去。 杀了他!这个男人让自己如此不痛快。 杀了这个满嘴胡言的男人! 朱阁惊讶的发现一开始还算有章法的男人完全失去了理智,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疯狂。 裘渡压根不在意自己身上添加的伤口,他就像疯了一样,满心满眼只有束手站在不远处的闻人诀。 因为他如此举动,朱阁压力顿增,可也因为他的疯狂,蓝岸他们伤他变得容易许多。 “主人……”维端被裘渡扭曲的表情还有身上阴冷的气息骇到,“您要不要往后再退退?” 要是朱阁三人中有一个人失误让配合出了疏漏,那么裘渡眨眼睛就能冲到闻人诀身前,因为强制引导并使用神眼能量,主人如今不堪一击,它的防护能量和天眼又用不了……这太冒险了。 “龙衣,你如此懦弱吗?懦弱到需要一个你最厌恶的存在去替你过自己的人生?”闻人诀当然不会后退,现在才是关键时刻,因为人的疯狂身上伤口一直在增加,且徐塘和蓝岸二人也开始不管不顾,这种时候后退,万一神眼能量无法再压制住裘渡,人只要恢复异能,他们四个就都得丧命。 裘渡知道人是有意激怒自己,但他就是无法控制住情绪。 龙衣的存在是他的逆鳞,怎可被人频繁提起,且还是以这样的语气! “闻人诀,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掌将阻挡的徐塘拍飞,裘渡终于冲到闻人诀身前,软剑直接削向闻人诀脑袋。 挑逗一只老虎怎可没有防备,闻人诀全神贯注,人突破包围冲过来的同时他就从腰间将幽蓝匕首抽出。 “小心!”明知道无用,维端还是尝试启动防护能量,闻人诀是用匕首挡住了软剑,但裘渡一转手腕,那软剑就跟鞭子似的缠绕上他手腕,双面开刃的武器很快将他的衣服割破,并勒进了他的肉中。 身体的虚弱让闻人诀的力道变小,在软剑缠绕上手时,闻人诀将握着的匕首扔出,另一只手接过后身体侧转,在裘渡要动软剑将他手腕切下前,用幽蓝匕首的刀尖挑起了软剑。 “王?!”徐塘脸上的惊恐还在,比他反应更快的是蓝岸,手中握着的短剑没有去帮闻人诀护卫,反倒直接刺入了裘渡的身体。 朱阁的一只手完全腐烂,好在异能虽然用不出但体内的晶核还存在,若非如此,他根本无法继续战斗。 看闻人诀遇难,因为失去一只手,他的攻击变弱,想也不想的,他低头猛的往前冲,用自己的身体将裘渡从闻人诀身边撞开。 因为短剑入体,裘渡闷哼一声。 闻人诀将缠绕着手腕的软剑挑开,还来不及有第二个动作,裘渡的杀招就又来了,不过人跟他一样,动作突然停顿了两秒。 毫不犹豫的将短剑刺入裘渡的后背,蓝岸目光冰冷的再往前送了下手。 剑身全部插入,只剩刀柄还握在蓝岸手中,饶是如此,凶猛的男人在停顿两秒后还是没有搭理背后的偷袭者。 “去死吧!”嘴角往外涌血,裘渡抬了下手,软剑眼看要削掉闻人诀脑袋,朱阁的身体就撞了过来,直接将人撞飞出去。 徐塘的攻击紧随其后,因为背部的短剑,裘渡接下攻击后再无出手的力气。 幽蓝匕首握在手中,闻人诀瞥了眼远处,不久前见过面的黄羽跟疯了一样,正丢弃自己手下的部队孤身一人朝这个方向杀来。 “主人?”维端同样注意到这幕,心识中出声提醒。 因为闻人诀身周的神眼能量,它无法给天眼下令,若这种时候让黄羽这个生力军杀到,怕主人还有蓝岸他们都要危险了。 “龙衣。”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闻人诀知道自己的极限怕是要到了,意志力让他在歪头的时候轻甩头,“其实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王者都是孤独的,这你一定能理解吧?” 明明在以命相搏,闻人诀的语气却非常温柔。 “我们有的是下属和追随者,却无一个可以平等交谈的朋友,就算有,只要知道我们的身份,很快就会失去了,你说自己讨厌寒鸦不渡不想回去,一定也是因为害怕寂寞吧。” “我很想跟你再聊聊,不是面对着这个躯壳,是真正的你,龙衣。” 如此深情的语气,若非知道真相,怕蓝岸都要以为闻人诀是在跟自己的恋人说话。 就算对着白檀,怕也没有如此温情过。 朱阁轻叹一声,和蓝岸、徐塘一样,等待着眼前的敌人再次露出空隙。 “我让你闭嘴!不要再提起那个窝囊废!”重新积蓄力量,裘渡眼中的冰冷足以将闻人诀冻结。 “你有那样悲惨的童年,龙衣,世界本该对你温柔,所有的人都不该伤害你,可是命运太不公平,你怎么……受伤了呢?”缓过口气,闻人诀迈步上前。 明明是他和手下眷属联合起来将人重伤,闻人诀却似忘了般,盯着裘渡眼睛,他轻柔道:“你疼吗?被毒打的每个夜里,疼吗?在将自己一步步杀死的时候,疼吗?” “闭嘴!”裘渡的呼吸加重,无法拔出背后短剑,他下垂着的另一只手一直发抖。 “为什么没人来安慰你,龙衣,你讨厌大家吗?讨厌这个世界?你想要远离,可为什么要把裘渡留下来?这个你亲手杀死最为厌恶的存在?” “徐塘!”蓝岸吼了声,在裘渡再次动手的同时,从人的左边发动攻击。 二位眷属一左一右,完全舍弃自身,飞扑着拽住裘渡的两只手。 不需要招呼,只有三步距离,闻人诀握着幽蓝匕首伸直手臂直接扑了上去。 “噗哧。” 匕首刺进身体的声音份外清晰,闻人诀的下巴抵在裘渡肩膀上,看着很像是在拥抱,凑到人耳畔,他极轻的开口,“你知道身为替身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朱阁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在蓝岸和徐塘控制住人的行动时,从地上随意捡了块石头直接砸上裘渡脑袋。 血从人的胸口和头上同时往下流,闻人诀一手扶着裘渡肩膀,慢慢跟人拉开距离。 “你……”就算是强者,也扛不住这轮番的重击。 闻人诀右手还握着匕首柄,目光轻柔的看着人,“最悲哀的是,当替身竭尽全力将正主杀害,他自己却成为了正主。” 龙衣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闻人诀在人伤口上撒盐,丝毫没有因为人死期将至而心软半分。 “这一辈子,他都无法摆脱另一个人,就算将那个人杀死。” “闻人诀……你真卑鄙!”说话间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来,裘渡目光黯淡下去,“无所不用其极,你早晚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只有弱者才会在无用的情况下诅咒别人。”微微笑着,闻人诀往下拉刀柄,似要将人开膛破肚,“这一生你都在为别人而活,死,不正是你的解脱吗?” “我开始……相信……预言是真的。”裘渡说话变得断续,闻人诀从人胸口将匕首拉到肚子上,后退一步的同时扬手拔出。 裘渡再无站立的力气,抽搐着吐血。 蓝岸和徐塘对视一眼,同时撒手。 人面对闻人诀,直直跪了下去。 “王?!”嘶吼声在数十米外响起,黄羽看到场中发生的却分身乏术,眼看自己的王被几人围攻着倒下,他仰头悲鸣。 幽蓝匕首是神裔时代遗留下的珍贵武器,上面携带的能量自然是普通武器无法比拟的,裘渡被它所伤,身体里的生命力正快速流失。 “都说我残暴……”粗重喘息,裘渡低垂着脑袋似笑非笑,“可你才是真正的恶毒。” “说这些话能让你死的开心一点吗?”匕首上的血很快滴干净,闻人诀半蹲下身,“其实你用不着难受,今天会有很多人为你陪葬。” “朗星海认你为主了?” “知道这个对你还有意义吗?”手指摸着匕首尖,闻人诀脸上的面具正在慢慢收起。 “你睡过安稳觉吗?”裘渡还想再战,只可惜他试了,站不起来。 从未有过的濒死感觉,让他突然想要说话。 “……”闻人诀没有回答,看似轻松,可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防备着裘渡的暴起。 “没有吧?”裘渡努力抬起头,打量了眼走过来站着不动的几人,冷笑道:“有这些人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朱阁因为人的言语皱眉,蓝岸却全然不在意。 “你说的对,我们身边都没有朋友,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终有一天,你也会忘了自己的名字。” “安稳觉吗?”闻人诀低垂下视线,脑中一瞬想起白檀四脚朝天的样子,轻声道:“还是睡过的。” “你会毁了自己的种族,闻人诀,亚人的预言是对的。” “又如何?”直勾勾盯着人,近距离,闻人诀嘴角上挑,“你在意?” “呵!”裘渡不愿再说,他终于注意到不顾一切往这边杀来的男人。 闻人诀同样留意到,直起腰,意有所指道:“你猜他为谁而来?” 明明是生死大敌,裘渡却心有灵犀的明白他话中意思,“杀了他。” 如此果决而冰冷的三个字,闻人诀侧过头去,“这可算是请求?” “杀了他。”裘渡还是那三个字,两人一同看着人群中浴血奋战的男人,目中意味大不相同。 “七色鸦羽中,他最忠心。”并不是因为曾经打过交道闻人诀才说这话,因为这场战争中,最先注意到裘渡遇险的是他。 其他鸦羽虽也在拼命的想要救下裘渡,但从始至终都将目光放在裘渡身上未离开的,只有黄羽。 “他越如此,越叫我恶心。”裘渡阴鸷的望着人,就算对方拼尽全力只为靠近他,他仍就没有丝毫的感动,“若非因为王域中只有他知道龙衣的存在,我根本不会留他到今天。” 双重人格不是遮掩就不存在的,王域中若没有高层知晓内幕并配合,裘渡根本无法瞒住这么久。 可到了今天,生命快速消逝的时刻,这个人已经用不上了。 “真是不可理喻。”维端注意到黄羽的外表,人的身上全是伤口,丢下军队单人杀到这个位置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可他为此努力的王却在死前央求敌人杀了他。 “疯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维端拿这两个字攻击地上跪着的男人。 裘渡上半身笔直,就算气息逐渐微弱,他仍不肯在闻人诀身前瘫软下去。 “王?”朱阁看到黄羽的接近,凑到闻人诀身旁轻声请示。 将幽蓝匕首收起,闻人诀慢悠悠抬头。 他的不语就是种态度,朱阁、徐塘和蓝岸又重新站了回去。 黄羽突破最后两人终于冲到这方有意被隔出来的小空地上。 裘渡看到他的到来,眉头皱起。 “王!”双目通红,黄羽压根没在意他的表情直接扑了过去。 闻人诀平静注视着这幕,既无阻拦也没出声。 似是用光所有力气,裘渡在人碰到自己前终于闭上眼。 黄羽及时抱住人倒下去的身子,颤抖着将人拢在怀中。 “主人?”心腹之患除去,维端重新担心起闻人诀的身体,“您怎么样了?” “无碍。” “王?王?”抱着紧闭双眼的男人,黄羽像是忘了自己还在别人的包围中。 蓝岸抬手示意周围的士兵勿要靠近,自己上前两步,隐隐护住闻人诀。 “咳……”在人的呼唤中,本已经闭上眼的裘渡又一次睁开眼睛。 徐塘从怀中拿出只剩一颗子弹的手枪,抬手就要射击。 闻人诀背对着他,却似能够看到他的举动,回头轻扫了他一眼。 手中枪支收回,虽然不解,但徐塘还是遵从了闻人诀无声的命令。 “黄羽……”对视上人焦急目光,裘渡仰躺着,轻声唤人名字。 抱着他的男人震颤了下身子,不敢相信的低声回应,“龙衣?” “好疼啊!”目光从男人悲伤的脸上移开,龙衣看向碧蓝天空,“我好像受伤了?” “是啊,受伤了……”眼泪瞬间流了满脸,黄羽扭头在自己肩膀上擦去。 “我怎么又出来了……明明……”因为没有力气,龙衣停顿了许久,“明明还没有……到时间。” “能出来不好吗?”温柔的伸手为人拭去额头血迹,黄羽勉强露出笑容。 “好吵啊。”抱怨似的动了动脑袋,龙衣懒散道:“是在战场上嘛?” “是。” “输了?” “……是” “他也有输的时候啊。” “龙衣!”再也忍不住,黄羽埋头在人下巴处轻声呜咽。 “我是不是……”因为被抱着,龙衣一时没能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闻人诀,他平静出声:“又做了什么错事?” “你没有。” “可是,为什么又开战了呢?我上一趟出去,看到了好多无家可归的老人,我帮不了全部的人,黄羽,你别哭。” “对不起。”重新抬头,寒鸦不渡里高高在上的男人哭的完全花了脸,“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听着厮杀声,龙衣努力看四周,这一瞥,终于看到了一动不动的闻人诀。 迎着黄羽一同望过来的仇恨目光,闻人诀不语。 “我们好像认识?”带着点怀疑,龙衣开口。 如此重伤,人肯定是活不了了,现在的精神头不过是回光返照。 闻人诀和龙衣相识的时候脸上动过手脚,人认不得他真正的模样,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 “陈诀。” “是你?”虽然诧异,但龙衣很快释然,“你还有别的名字,对吗?” 他是不想动脑子,但并不是真的傻。 凝视着人,闻人诀漠声吐出三个字:“闻人诀。” 第603章 所谓征途 “涅生王域……”喘息着,龙衣脸上并无多少意外,“原来如此。” “王……”黄羽身子发抖,语气却很努力的想要维持平静,“我带您出去。” “你别哭。”跟哄孩子一样,龙衣的语气特别耐心,“我只是想要睡觉了。” “不,您没有事情,不会有事情。”低头看龙衣眼睛,黄羽安抚道:“我们回去以后再睡好不好?” “喂,闻人诀。”歪头看银袍在身的男人,龙衣上扯嘴角,“你赢了。” “看起来好像如此。” “能近一些吗?”轻轻拉了下黄羽的手指,龙衣示意人将自己再抱起来一些。 朱阁皱眉,满眼的戒备。 闻人诀一脸的漠然,果真往前走了几步。 “我杀过很多人……”目光从闻人诀脸上转移,龙衣漫无目的的注视着天空,“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不会疼。” “……” “你想过吗?” “……”居高临下盯着人,闻人诀维持沉默。 “挺疼的。”笑的艰难,龙衣闭上眼。 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虽然七色鸦羽注意到最中心发生的这幕,但仍没有放弃前来营救。 “寒鸦不渡里有太多的罪人,”眼睛依旧闭着,龙衣的语气很是随意,“如果可以,别放过他们。” “……” “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再罪有应得,他们也是你的下属。”闻人诀脸上看不出变化,启唇淡漠道:“为何不亲自动手?” “你看不起我吧?”睁开眼,龙衣的眼睛像是没有焦距,“没醒过来的时候,我无能为力,醒过来后,我竟然有不忍。” “你信命吗?”见闻人诀没有回应,龙衣看向他,“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有命数的。” “或许。” “你不以为然吗?” “你想说什么呢?”闻人诀歪了下头,“亚人的预言?” “裘渡和你说了?” “是他得到的传承,这寒鸦不渡是他一手建立?” 之前的对话,蛛丝马迹中已可得出太多的结论,闻人诀虽说龙衣才是正主,但那不过是用来刺激恶心裘渡的。 “是。你信吗?” 这番对话太过凌乱,简直毫无逻辑可言,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打扰。 “对我有利的,我当然信,”对一个将死之人,闻人诀选择坦诚,“若是不利的,我信他干什么?” “你可真是个实用主义者。”抬手擦去脸庞的泪水,龙衣不得不看抱着自己无声抽泣的男人,“之前和我做朋友,那时候你便怀疑我的身份了吧?” “我以为你会说更重要的事情。”闻人诀留出时间是为了表达对一个王者的尊重,但他绝对没耐心听废话。 “更重要的事情吗?”收回目光重新打量闻人诀,龙衣似笑非笑,“你已经赢到最后了,何妨再多些耐心?” “昆仑世界……”不清楚继承亚人文明时的具体情况,但刚才的试探中可以听出龙衣也是知道内幕的,看人身下流的大滩血迹,闻人诀担心时间不够,直接道:“你有没有得到?” “杀啊!” 蓝岸三人戒备着四周,城门方向,终于有喊杀声传出。 注意到这幕突发状况的黄羽彻底白了脸,龙衣像是有所感应,没有马上回答闻人诀的话,撇头看向骚动传来的方向。 “怎么可能……”其实今日这一场大战,裘渡是准备好撤退的 。 如闻人诀后来看出的,他们的本意是杀掉涅生在阵中的眷属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城内还留了隐藏的军团和鸦羽,怎么会…… 朗星海意气风发的带着手下人杀到最前,他身边,骑着异形的向阳远眺找起闻人诀所在的位置。 “是蓝羽!这个畜生!”黄羽很快发现从城中杀出来的人中还有自己的同伴,咬牙切齿的恨不得马上过去将人撕碎。 “你利用我去刺激裘渡了吧?”龙衣倒不在乎是谁背叛了谁,他盯着胜券在握却没什么激动神情的涅生之王,“可惜他没能看到这幕。” “你看到也不错。”半蹲下身,闻人诀微眯起眼睛,“是有点遗憾,但你们毕竟一体,他曾利用我王域中的高层引发内乱,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他应该会喜欢。” “放过他。”龙衣的脸色看着红润起来,讲话也不再费劲,不用身后黄羽,他自己一只手撑着地面就半坐起来。 “可以。”闻人诀很果断,“昆仑世界,你一定知道什么。” 大概之前还对这份友谊抱点希望,如今的龙衣却是彻底没了笑意,他从怀中摸出块黑色的令牌,直接递出去,“去谷中,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闻人诀没在意黄羽仇视的目光,伸手从龙衣手中拿过信物。 “裘渡真可怜。” 白羊城失守,场中局势大变。 虽隔着一定距离,但所有鸦羽都看到裘渡倒下去,虽不知道人生死,但见后方被斩断,再无迟疑,还活着的寒鸦高层们再也顾不上自己的王,带着手下军团开始突围逃命。 黄羽本还抱着点微弱的希望,可看蓝羽勾结涅生,后方也丢了,闭了闭眼,他再睁开,神情突然淡定下来。 龙衣递出那块令牌后突然抽搐,黄羽低头温柔看着他,口中轻柔哼起了未知的歌谣。 闻人诀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把玩起来。 黄羽还在温柔的唱歌,他怀中的人虽痛苦难忍,但还是露出笑容。 如此一幕,朱阁先侧过头去。 “裘渡真可怜。”维端重复一次自己的感叹,“明明是一个人,可两个人格却留下了不同的话。” 裘渡死前要闻人诀杀了黄羽,可龙衣死前却求闻人诀放过对方。 维端本还不理解,但看地上这二人的相处,它突然明白了裘渡为何如此厌恶这个男人。 “他这一生没有人是真心对他,唯一肯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人,冲的还是他体内存在的另一个人。” 如此也就不奇怪,为何死前还想拉人下地狱了。 “您会放过他吗?”维端好奇,“不管您怎么选择,结果都算守约。” 杀也好放也好,起码守了其中一份诺言。 寒鸦军团再无战斗之心,战场上的局势完全一面倒。 闻人诀转过身,摸着黑色令牌的边沿,没有回答维端的疑问。 “王?”徐塘注意到他脸上快速消失的血色,有些担心的上前。 挥了挥手,闻人诀示意人自己无碍。 “王!” 绝望的嚎叫终于在身后响起,蓝岸擦着下巴上的血,走到他身后低沉出声:“人死了。” “嗯。”晃了晃身子,闻人诀将令牌收起,一只手慢慢摸上自己的额角。 蓝岸有些迟疑,再次呼唤,“王?” “放他走。”深吸一口气,闻人诀咽下已经涌到口中的血。 “小心!” 脚还没来得及往前迈,蓝岸突然扑上前来。 闻人诀眼中的世界已经慢慢模糊,只他还想撑着自己走回马车。 书易看寒鸦那边大势已去,在人的保护下,正朝闻人诀所在的位置走来。 再远一点的地方,向阳和朗星海也带着人过来。 “王!”蓝岸喊完小心,手碰上闻人诀身子,用尽全力,他将闻人诀往旁推去。 徐塘虽然错愕,但下意识的,伸手就挡下了朱阁的攻击。 闻人诀本就有些站不住,蓝岸这一推,他跌撞着往旁摔倒。 “朱阁,你做什么?”突然的变故,蓝岸推走闻人诀后侧身呵斥。 朱阁手中还拿着刀,神情非常麻木。 刚要不是蓝岸将闻人诀推走,那用尽全力的一刀完全能将闻人诀的上半身劈下。 “你疯了?”才一起经历过生死之战,徐塘架住人的攻击后并未马上下杀手。 从战场四处,赶走鸦羽们的亲卫正快速往闻人诀身边聚拢。 书易震惊于眼前发生的,快跑几步到闻人诀身边蹲下,“您?” 闻人诀没再强撑,伸出手,借由书易的力气重新站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完全没料到朱阁的反戈一击,蓝岸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才若他的动作慢了点,难以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们好不容易将寒鸦不渡的王杀死,也成功打散了对方的军团,自己的王却在最后关头被杀害了…… 不说会不会成为笑话,单说这星球的未来,恐再难有太平。 朱阁不言语,张嘴用力喘息着,虽被徐塘控制住,身子还在一个劲的挣扎。 骑着异形,向阳在降落的同时将他压制到地面。 朗星海后到一步,对场中发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朱阁还在扑腾着要杀闻人诀,向阳冷眼将枪口对准人的后脑勺。 “主人……”维端比起场中所有人都要紧张,他们都以为危险解除了,可只有它清楚主人如今的情况到底有多坏。 神眼能量在闻人诀跌倒在地的时候就全部消散了,可主人强撑着的这口气,怕也快散了。 书易伸手扶着人,近距离下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安的连声呼唤,“主上?主上。” 闻人诀摇了摇头,眼中的世界还像隔着纱织不清晰,可不远处被按在地上的朱阁和对准他的枪口还是能够看清的。 向阳眉头紧皱,呵斥几句朱阁也没消停,看出闻人诀的身体不对劲,他狠了狠心就要下杀手。 “住手。” 识体的微弱让闻人诀的声音变得非常轻,可就算如此,场中的眷属们还是留意到了他的命令。   第604章 乌云遮蔽 “王?”向阳满脸关切,对地上还在吼叫挣扎的男人皱眉。 “他这是怎么了?”朗星海低头看人发红的眼睛,为了防止他暴起,徐塘和向阳的动作不算温柔,先前打斗中受伤的那只手臂被完全压进地上的泥沙中,看着份外凄惨。 “没事。”轻摇头,闻人诀撇开书易搀着自己的手。 “您究竟怎么了……”吞噬过晶核,虽战斗能力不强大,但书易能够感应出来闻人诀的不对劲。 人很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行动被限制,朱阁仍就凶狠,脑袋高高上抬,撕心裂肺的叫着。 “你怎么敢背叛主上?”蓝岸不解,这一切看着太过突然。 “本想饶过你……”四肢无力,因为胸口的刺痛,闻人诀视线模糊,抬手捂住眼睛,他又甩了甩头。 “主人?”维端唤了声,又不知缘由的停下。 目光落到抱着龙衣的男人身上,闻人诀轻声:“可现在看来,你在寻死。” 亲卫们终于全部回来,他们将此处包围起来,一个两个的,面无表情满身肃杀。 “呵呵……”嘲讽笑声从低垂着脑袋的男人口中传出。 闻人诀眯起眼,站在距离人五步远的位置,手有些颤抖的从怀中摸出烟,慢悠悠的给自己点上。 “你以为,生死对我还重要吗?”轻柔的将怀中尸体放平到地面,黄羽伸手为龙衣擦去脸上快要干涸的血迹,“他死了,我本就应该追随而去。” “追随?”透过弥漫开的烟雾,闻人诀嘲弄的挑起嘴角,“追随裘渡还是龙衣?” “他当你是朋友。”咬牙抬头,黄羽冷冷看向闻人诀,“你却利用他到最后一分钟。” “我们双方陈兵百万于战场,朋友?”似笑非笑的弹去烟灰,闻人诀仰头看天空,“不会太奢侈了吗?” “你赢了。”意味不明的吐出三个字,黄羽认真为地上的尸体理好凌乱的头发,一手撑着膝盖缓慢站起,“我今天肯定杀不了你,但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跟他很像。”深吸一口,借由烟味,闻人诀让自己提起精神,“都活的如此可笑。” “你说什么?!”黄羽不在意对面的男人怎么说自己,但他无法容忍人用这样轻蔑的语气提起自己心中已经失去的信仰。 “战场清扫还要多久?”闻人诀突然扭过头去问书易。 “半小时。”环顾一圈,书易很快给出回复。 “看来,我还有点时间和你说话。”漫不经心的,闻人诀将烟屁股扔下,歪头给自己又点了一根,“他这一生费尽力气打破壳子却又为自己塑造了个壳子,不可悲吗?” 闻人诀本不想如此刻薄,大局已定,对面的这个人也好,地上已经凉掉的那具尸体也罢,都成过往云烟,不该为此牵扯浪费心力。 可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痛苦,他变相的想要看敌人难受,“你这一生,想护的不敢护,想要的永远在犹豫,就算最后丧了命,真心还是无法表露,只从窝囊这一点来看,你们君臣二人挺相似。” “闭嘴!”被人戳到痛处,黄羽握紧拳头身体僵硬,“你懂什么?!” “这些年你留在他的身边,听从的却是裘渡 的命令,你是真的感受不到他的痛苦?” “……” “龙衣出现的时间应该越来越短了?”试探性的,闻人诀盯住对方失神的眼眸。 黄羽惨白着脸,双手微抖。 “我是为了保护他……”似是辩解,人喃喃着否认。 “保护?”闻人诀却笑出声来,“是迷失在一样的外貌下了吧?说到底,他们本是一体,是一个人。” “你闭嘴!”像是遭受重击,黄羽双手抱上脑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闻人诀踏步上前,冷厉逼问:“裘渡在借你的手杀死龙衣,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跟地上抽搐的朱阁相似,黄羽的神态逐渐不正常。 闻人诀抬了下手,制止身后眷属们的靠近。 “龙衣所珍惜和看重的,裘渡都要夺取,龙衣的死,你当真没有责任?” “我让你闭嘴!”嗓音沙哑,黄羽突然抬起头。 近距离,他盯着闻人诀,目光却很涣散。 “主人?”维端察觉出异样,急声阻止,“您想做什么?您绝对不能再使用神眼能量了!” “哈,哈哈,哈哈哈!”按着脑袋的手突然下垂,黄羽震了一震,似是突然清醒般,他慢慢转动眼珠子锁死闻人诀,阴鸷道:“你说这些……是想救他?” 蓝岸愣了下,看向地上动作不那么激烈的朱阁。 因为黄羽的精神错乱,朱阁貌似冷静了不少。 察觉到这点,制住他的二人立马松了手上力道,向阳眼冒怒火的转头盯住黄羽,恨不能上前将人剥皮抽筋。 “哈哈哈哈,你别做梦了,我说过,就算杀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舒服,怎么样啊涅生之王?自己的下属就在眼前死去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吗?”扫视周围,黄羽无视了那些白衣服的亲卫,只挨个看这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眷属,“说起来,你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吧?只不过是棋子,随时都可以丢弃替换。” “主人,您绝对不能再使用神眼能量了!”若是以往,闻人诀要帮朱阁镇定下来完全没问题,可是今天,在强制使用神眼能量后……绝对不可以。 精神系的控制很难被察觉,若非如此,向阳他们也不会以为朱阁是背叛了。 若是以往,闻人诀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可因为强制使用神眼能量……其实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纯粹的相信朱阁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三言两语让人的控制出现破绽,闻人诀已经到了朱阁身旁,下垂视线扫人全身一眼。 朱阁比起之前好了很多,但神智仍没有恢复。 控制是减弱了,但已经侵入的精神,只要黄羽愿意,再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还是可以将人杀死。 “他会选择朱阁是因为朱阁受伤最重,成功的几率很大。”维端劝说,“我们事后或许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但您现在是真的不能再冒险用神眼能量了!” “你就看着他受尽折磨死去吧!”猖狂大笑,黄羽并不在意围绕着自己的涅生高手。 “主人?”维端还在劝,“您今天的举动毫无理智可言,现在还想做什么?为了今后,请务必三思而后行!” “杀……杀杀……”精神的混乱让朱阁只知道喊出这一个字。 因为身体逐渐虚弱,他的声音正越来越轻。 “王?”徐塘请示性的看了闻人诀一眼。 “松开他。”闻人诀蹲下身,口气不容置喙。 “可是……”虽担忧,徐塘还是松开了手。 向阳瞥了朗星海一眼,见人上前防备住黄羽,他方退开让到一旁。 闻人诀叹了口气。 朱阁在哭,或许不该叫哭,他只是在流泪,混着鼻涕和口水,下半身还有尿骚味传出。 “精神上的拉扯远比肉体的折磨要难熬。”维端有那么丝不忍,“可现在的控制并不完全,只要他能熬过来,您以后还是能想办法救他的。” “杀……杀,杀了。”朱阁还在迷迷瞪瞪的喊叫,五官扭曲,完全看不出往日的风度。 “您相信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他处死就已经够厚待他了……”维端还想说什么,看到闻人诀的动作后惊恐大叫,“主人您!” 手指按上朱阁额头,闻人诀闭上眼。 向阳不自觉握紧拳头,同样的事情他经历过,虽事后记得不清楚,但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狰狞表情瞬间舒缓,闻人诀的手只在朱阁额头停留了五秒,抽身离开后,朱阁就似大梦初醒般,急促喘出口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时没有动作。 “扶他起来。”语气依旧冷淡,闻人诀起身后闭上眼。 朱阁茫然的喊了声:“王?” 周围同伴表情皆很凝重,他对自己之前的混沌很是不安,“怎么了……” “不,不可能!”眼看目的落空,黄羽不甘心的想要冲上前,只可惜郎星海阻拦在中间,他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见闻人诀还一动不动的站着,亲卫们望向队长,在男人点头后,上前轻松将黄羽擒下。 “我和龙衣虽称不上是朋友,但也算有过善缘。”语调悠长,闻人诀还是没有睁开眼,“他死前拿昆仑换你,无论如何,我总不好毁约。” “闻人诀,我不会放过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永远都别想安生。” “嘘!”大概是觉的人吵闹,闻人诀眉头微蹙,“太难看了。” “放开,放开我!”挣扎着,黄羽还是想要摆脱亲卫们的控制上前和闻人诀厮杀。 “等你有威胁我的能力时再说这些话不晚。”睁开眼,闻人诀半天才对准黄羽所在的位置,“我是不想毁约,但你毕竟伤了我的眷属,不付出代价好像不合适。” 若有所思的,闻人诀瞥了眼左右,突然打了个响指,“这样,就拿一只手吧?” 语气商量,可还不等黄羽做出反应,控制住他的亲卫就手起刀落,从人肩膀往下,黄羽整条胳膊被砍断,饶是他身体强悍也痛的曲起身子疯狂大吼。 “好好活下去,永远别忘了你这条命是龙衣求来的。”转头看书易,闻人诀动了动唇。 书易从始至终都关注着他,闻人诀无声的那句言语他马上看懂,大步上前贴近,让闻人诀下垂着的左手落到自己掌心。 看似并肩而行,实则书易用自己的一只手支撑住了闻人诀的身体。 书易很少有恐惧这种情绪,就算山崩在前他都会镇定自若,可是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因为闻人诀的状态,他第一次感到害怕,“您……” “嘘。”闻人诀低声,安抚似的扯了扯嘴角微笑,“回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四卷马上结束(咳咳说好几次)这次是真的马上,所以坠子已经开始整理五卷大纲,明晚继续弄就不更了,本月虽是佛系更新也会努力保证日更的→_→ 大纲是已定的,但关于感情线,你们希望多一点咩。 第605章 生死未卜 白羊城一战最终以涅生的大胜告终。 寒鸦剩余的军团在鸦羽们的带领下溃散逃亡到后方城镇,朗星海在大战后的第三天宣布效忠并正式接过兔属令牌,原星辰王域的地盘也被划归为涅生王域新的兔属区。 天下大局已定。 虽说海外还有个不受约束的二十二区,寒鸦不渡也还有残余力量剩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颗星球在历经了千年的混乱厮杀后,终于要迎来大一统的明天。 “真正的星球共主,未来,地球人类究竟会走往何方。” 如此论调在东西两块大陆上被不同的人频频提起,潘之矣闭眼听身后心腹低语,一只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额头。 “您对坐船还是习惯不了吗?”心腹见他脸色难看,担忧的往前探头。 “百姓不安是正常的,星坠事件后的千年时光里,这颗星球上再未诞生过一统的政权。如今晶核能量出现,不说我们身体上的变化,就说随之出现的晶核文化和科技文明的融合,未来……”幽幽叹息,潘之矣意味深长,“掌握在每一个地球人的手中。” “您的意思是……”偷看一眼身周,飞艇里的人都被他给支开了,心腹放心道:“王权将无法约束所有的人?” “如果锁链打开,千年积压下来的不公和最初的抛弃,真的能被遗忘吗?” “王应该可以镇压下,毕竟……” “他不能。”不等人把话说完,潘之矣直接打断,表情相当耐人寻味,“虽然王域是他一手建立,但最终,王权反倒会成为他的制约。” “这些话若落到旁人耳中……”心腹白了脸,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西大陆的局势还未彻底平定,您又为何这么着急忙慌的要赶过去?” 白羊城大战结束后的当晚,消息才传到王都,潘之矣就给他和下边的人命令要以最快的速度悄悄赶到兔属眷府,这一路上过来,先坐船后又乘坐飞艇,当真是连半分钟的休息都没有。 潘之矣身体是不错,但他对坐船深恶痛绝,虽说之前吃了药预防,可还是被折腾的够呛。 心腹既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也对他这次的行动好奇不解。 睁开眼,潘之矣缓慢侧头,轻飘飘扫人一眼,不冷不热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心腹身体瞬间僵直,马上低下头去,大气不敢出。 …… 寒鸦不渡的王被当场杀死,还活着的鸦羽们躲的躲散的散,就算还领着残军的也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全然一盘散沙。 星辰自由号在漂泊千年后终于靠岸,在重新整顿军团后,军队高层们皆想一鼓作气彻底踏平西大陆,就连底下的士兵们也很积极的摩拳擦掌,因为这种氛围,东大陆上的百姓们已经开始欢呼雀跃,就连王都中的官员们都开始私下庆祝,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期待着新一轮明日的升天。 沉沦千年,人类文明的发源地,这颗伤痕累累的垃圾丢弃星球,黑暗终于要由新皇的掌权彻底翻篇。 整个王域,包括西大陆上的普通人,所有人都怀着期待和雀跃,唯有兔属眷府中守在闻人诀门外的眷属们脸上看不到半点喜色。 一波又一波的治愈系异能者走进紧闭的房门,又一个两个的虚弱被抬出,这眷府中心被层层严密保护起来的这个房间就像是个无底黑洞,无数医生和异能者踏进,又一脸灰败仿若丢了魂般的出来。 “妈的,究竟是什么情况总得说说吧?!”焦急等了半天的炎振终于忍不住,一脚踹翻身旁石凳吹胡子瞪眼,他火烧火燎的从东大陆日夜兼程玩命似的赶来,结果就守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外,连王的面都见不着。 “所有人不都等着吗?”向阳语气阴沉。 战场上下来,他连衣服都没换,这四天时间和蓝岸几人守在门外,除了水,连食物都很少吃。 炎振这帮人从东大陆赶过来才半天就耐不住了,那他们呢? 眼看大战胜利,结果……王却不知缘由的上了马车就昏厥,为了避免底下人心惶惶,他们瞒着所有人,只私下通知了还留守东大陆的眷属们,炎振他们着急,难道他们就不焦躁了吗。 王域之所以能成今天这样,灵魂人物是谁? 是闻人诀。 是王一手将这个王域建立起来,也是因为有他,十二眷属间能够和平共处,没有谁敢设想,若王出了事情……局势会变成怎样。 好不容易,王域将所有的对手都解决了,可怎么到了这种关头,闻人诀却倒下了…… “你们是等着呢!”通红眼睛,炎振大吼,“跟死人一样傻等在门外这么多天,有谁看到王了?有谁亲眼确认王的安全了?” “那你想如何?”蓝岸压抑着情绪,“硬闯进去?”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吧?”季春瞥了眼当日护送着闻人诀回来的几位,从战场上下来,这几位日夜等在门外,身上穿的衣服都沾着血,尤其朱阁,虽被治愈过,但那只露出的手臂依旧惨不忍睹,“说到底,王为什么会出事?” “你什么意思?”向阳眸色晦暗,口气危险,“在怪我们没有守护好王?” “我可没这个意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季春并不畏惧向阳阴鸷目光,扭头看向他处,意有所指道:“但若是我在,就算不能保证王的安全,起码也该知道点什么。” “你有功夫阴阳怪气的说这些废话,不如去把王唤醒?”徐塘当日在场,这四天,他同样寸步未离的守着内心受尽煎熬,季春的话太过刺耳,虽告诉过自己要忍耐,可人余光中的嘲讽还是激怒了他。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计较,可是你们这三天居然毫无动作!”深吸一口气,炎振咬牙,“我不想说难听的话,但若王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缓慢扫过对面几人,他低沉道:“我绝对不会放过!”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些话?”四天啊,闻人诀昏厥后再未醒过来,向阳心中着急自责愤恨,如此多的情绪交杂,如今还要面对这些质问,他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断了,盯着炎振,口中毫不留情道:“因为你,红雨死了,王域大乱,我也丢了这只胳膊,王的受伤我们是有责任,但在场最没资格指责大家的人就是你!” “你!”刀戈引发的内乱事件是炎振心中的一根刺,谁提一次,他就要痛一次,向阳说这话,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怎么?你还想动手?”一掌拍上石桌,向阳站起身。 四天来,门外这方院子阴云密布,所有人的沉默不过是因为没人敢轻易打破眼前短暂的和平。 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炸弹桶,所有人的不安和负面情绪都在往里填充,只需要一点点的火星,只需要有一个人开始不确定和怀疑,这方小小的院子立马就会被点燃,将所有人炸的尸骨无存。 “够了!”眼看场面要失控,书易断喝一声,起身环顾众人,“还嫌不够乱吗?王如今昏迷不醒,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我们的冷静和团结,谁心中都有猜测有不安,是个人都想往外发泄负面情绪,然后呢?!” “先生……”黑虎长叹一声。 “所有人都无顾忌的将负面情绪发泄到其他人身上,事情就能解决了吗?我们要是乱了阵脚,消息一旦走漏出去,王域会如何?” 因为他的开口训斥,炎振虽气愤,但还是坐了回去。 “书易说的不错,互相指责无助于解决当前困境,我们都是王的左膀右臂,这种时候互相伤害同样也是在伤害王,当天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王是在和裘渡对峙的过程中出的差错,虽不知其中详细,但那天若是没有王的出手,或许猪属马属和猴属都会死在那,所以,不管因为什么,王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为了保护王域保护我们,各位手掌大权,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想不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吗?” 潘之矣开口说话,踱步到书易身旁。 两位先生既然开了口,不管心中怎么想,其他眷属只能闭上嘴。 炎振迟疑片刻,还是皱眉道:“再怎么说,也不能四天都不让我们进去看情况。” 王当天踏上马车就人事不省了,那之后蓝岸他们护送着回来,结果还没进房间,龙属就出现了。 “从设立后,有谁亲眼见过他?就凭借一个声音,我们就真得这么听话的守在这?” “我赞同炎振,凭什么我们就只能干等着?” 按照龙属的吩咐找来治愈系异能者和医生,这四天就只有闻人诀的贴身亲卫呆在里面伺候,他们呢?只能像木桩一样扎在外面,同为眷属,凭什么? “他让我们等,我们也等了。”黑虎一贯沉稳,这时候讲话,必然经过深思熟虑,“可我们都候了四天了,身为眷属,我们有权更有责任确认王的状况。” “我同意。”一身黑色披风,老鼠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守在门外的这四天里他一言不发,初次开口就是铿锵有力的三个字。 “我想进去。”朱阁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不管是刚才激烈的矛盾爆发还是之前死气沉沉的等待,他始终独自一人坐着。 听到他沙哑声音,朗星海漫不经心扫了眼,他虽也跟着守在门外,但比起这些人淡定许多。 “进去。”蓝岸抬了抬头,清楚表达自己意见。 炎振听到大家的表态,盯着房门越发迫不及待。 书易皱起眉头,扭头看身旁人。 潘之矣目光深沉,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二人无声对视,最终,潘之矣和他同时点头。 得到无声命令,炎振第一个往前冲,其他眷属也纷纷从坐着的石凳上站起。 “放肆!” 脚刚踏上门口台阶,炎振正想伸手推门,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从内打开。 蓝色幽火燃烧在他脚前,只差厘米,就要烧上炎振的脚背。 “我看谁敢造次?” 穿着白色亲卫服饰的男人从房中走出,炎振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男人逼上前,蓝色幽火随他而动。 “王未醒来前胆敢擅入房间者,我将视其为谋逆之举,杀无赦!”气势凌人用词威严的男人表情却很僵硬,扫视过阶下众人,他挥了挥手,龙属令牌凭空出现。 第606章 恃宠而骄 行动受阻,炎振愣了愣,没有去看挡住自己的男人,本能的,他先看向半空中出现的龙属令牌。 从王宣布建立十二眷属后,这块神秘的龙属令牌就只在当天任命时出现过一次,那之后,就算是负责情报的属鼠都会偶尔跟他们打交道,可只有这位龙属,从未在他们眼前出现过。 “这是……”黑虎皱眉看向身旁蓝岸,低声道:“龙属本人?” 前几天他们只是听到声音,可今天,却是看到了真人。 “难道龙属其实一直跟在王的身边?”满怀猜疑,季春盯着对方看个不停。 “龙属太过特殊了,”潘之矣贴近书易,附耳轻声道:“我们要慎重。” 十二眷属中除却两位先生和负责情报的老鼠外,最特别的当属这位从不现身于人前,甚至有人猜测他是否存在的龙属。 潘之矣的谨慎是有原因的,他和书易可以说是王的代言人,王域中所有的事情只要他们二人意见相同便能代王决定,可这巨大的权利背后还有一个貌似不起眼的约束,那就是龙属。 对方虽只有一个人,使命却很特殊。 “回收令牌”,且,没有行事的标准。就是说,他若要随心所欲,其他眷属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王是说过他们能够反抗甚至动用手下力量反抗,可与此同时,王还别有深意的说过……如果他们能够反抗的了这句话。 闻人诀不是个喜欢夸大说辞的人,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因为对龙属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没人想做出头鸟,就算着急如炎振,这时候也冷静下来。 蓝色幽火烧的诡异,老鼠躲在帽檐下的那张脸因为这火光勾起回忆,瞬间惨白。 “不对吧。”后加入的眷属这时候都不言语了,蓝岸摸着自己被削掉的头发,拉长音调道:“王贴身的亲卫,我们都是见过的。” 他的声音不轻,同时也在提醒其他人。 闻人诀身边的亲卫如今固定在一百位,可要说天天跟着贴身的也就那一二十人,他们这些眷属别管出于什么想法,平日里对这些人都是有关注的。 如今站在门口的这位他们当然认识,“十五的异能不是水吗?” 但现在阻挡在他们身前的可是火,且这火……他们中还有人见王用过。 “精神控制。”朱阁的手那天虽然伤的重,不过回来后经过异能的治愈,如今正慢慢恢复中,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他的性子逐渐沉稳。 “鬼鬼祟祟!”向阳心中当然有猜测,见炎振被对方震慑,冷睨一眼,大步上前。 “怎么?”利用天眼控制住闻人诀身边亲卫,维端喝道:“你们想造反?” “既是龙属,这里也没有外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停留在火焰前,向阳毫无畏惧。 他的动作引来其他眷属的回应,蓝岸挖着耳朵歪歪斜斜的走到他并排。 朱阁摸了下重新长肉的胳膊,低头坚定目光,并肩上前。 黑虎沉着脸,前后看了圈,快走两步,微妙的挡在书易和潘之矣身前。 季春斜眼看几人动作,不动声色的站到了老鼠身旁。 郎星海就跟个外人似的,从始至终,表情平静的站在原地。 “你在质问我?”维端不悦,“不是因为你们这帮废物,王如何会受伤。”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真正拥有身体,维端利用天眼控制住人的言行和身体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不过这种情况下,它觉的自己有必要如此。 闻人诀昏迷不醒,就连它都束手无策,这种环境下,它谁都信不过。 想到主人之所以弄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救这帮人,不过是棋子,维端气愤主人的选择却没有办法阻止,对着这群罪魁祸首,它的语气极差,“意思不很明白吗?因为你们的无能,王为了救你们才以身涉险,如今他在里面躺着,你们却还有脸来闹事?” “我们没有闹事,”压着火气,炎振恳求道:“我们只是想要知道王的状况,他是否平安?” “等。” “我们已经等了四天了!”因为对方的傲慢和不近人情,炎振怒火汹涌,可看到身前燃烧的蓝色幽火,他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缓声道:“你让我们进去看看王。” “不可能。”通过这几天的控制,傀儡如今完全可以表达出它的情绪,十五站在那,脸上的表情很不屑,“在王醒过来前,任何人不得接近!” “我们呢?”书易绕过黑虎,蹙眉直直走到火焰前,“我和潘之矣,就让我们二人进去。” “我说了……”并没有因为书易的出头而改变主意,维端依旧盛气凌人,在它看来,书易跟潘之矣和底下这些人没有区别,要说不同,那就是好用不好用之分。闻人诀对人是包容,可它又不是主人,人类在它眼中卑贱如尘埃,根本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主人对他们就是太好了,才让这帮人越来越放肆。 “敢擅入者视为叛逆,杀无赦。” “你怎敢!”眷属们平日里或都各有算盘,但他们对书易和潘之矣还算尊重,见人如此蔑视书易加之鄙视他们,怒火哪还压得住。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王域里呼风唤雨的主,就算是王,对他们都不曾像这人般轻视。 “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玩精神控制的鬼祟之辈,有何脸面站在这儿耀武扬威?!”手掌向上,绿色藤蔓缠绕全身,向阳丢失的那只胳膊被藤蔓变化出来的手臂代替,一字一句阴沉出声,他逼到火焰前。 “你独自把控着王,安的又是什么心呐?”神态轻佻的,蓝岸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貌似漫不经心实则已将上首之人锁定。 眼看场面一触即发,潘之矣撇了撇头,给门外的士兵们下了命令。 “那我呢?”清朗声从院外传来,白檀快步走进院子,就像没有看到剑拔弩张的众人,皱眉停在台阶下。 “……”维端怎可能感觉不到周围涌动着的各种能量,将剩余的天眼调动到身边,它同样做好了准备。 “那我呢?”白檀眉头紧皱,无视身后盯着他表情各样的眷属,只仰头看着上首的男人,“我也不能进吗?” 闻人诀刚回来的那天,白檀甚至连消息都没有收到。 直到第二天闲逛看到去战场的亲卫回来了,他才从朱阁口中得知消息,和这些人一样,他也被挡在了门外。 因为担心闻人诀的伤势,看络绎不绝的异能者和医生进入房间,怕添乱,他只能压下性子等,可今天无论怎样,他都等不下去了。 “谁都知道我没有异能手无缚鸡之力,你就让我进去吧?” 本都准备好动手了,因为白檀的出现,几位眷属暂时停下观察情况。 “……”面对眷属维端或可强硬,但白檀的身份太过特殊,真伤了他恐难和主人交代,且正如白檀自己说的,他没有异能……这样的一个人在它看来就和玻璃一样脆弱,掌控不好力度将人杀死了怎么办? “你也说诀还没有醒来过,四天了,你还拦着不让见,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白檀少爷脾气,骄横任性只有在面对闻人诀时才收敛,如今不安加上担忧,他的脸色很难看。 “胆敢擅入者,视为叛……”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维端僵硬的重复之前的说辞。 只可惜,白檀根本不听它说完,半途就打断,“叛逆?” 半人高的火焰就烧在身前,白檀不管不顾的走上前,衣角差点擦上火苗,他强势道:“我是他的恋人,不是他的下属,哪里来的叛逆之说?且你都知道我没有异能,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能力叛逆?” “白随主。”加重语气,维端威胁道:“不要恃宠而骄了!” “恃宠而骄?”像是听到好玩的笑话,白檀嗤笑两声,哼哧道:“诀给的宠,我为什么不骄?” 维端:“……” “他曾对我说过……”继续往前迈步,白檀心中恐惧,脚下却很坚定,“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我。” 头发尖碰到火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直接变成飞灰,白檀没有感受到火焰的热度,可正是如此,他越发害怕。 “白檀!”朱阁忍不住叫了一声,握紧拳头,他既担心好友的安危,又想看看人是否能够闯进去。 “我只是要进去看他。”深吸一口气,白檀闭上眼,直接走进火焰中。 书易全神贯注,向阳等人也充满了紧张。 白檀没想过自己担负着什么人的期待,他只是真的很想进去看看闻人诀,得知人出事的这些天,他没有一晚睡好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有想过万一闻人诀真的死了,自己会如何……无亲无靠,星际是肯定回不去了,呆在地球上若环境和平还好,说不准能找个工作活下去,可若和以前的王区一样混乱,他能自保吗? 且曾身为闻人诀的恋人,这个身份没准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这些都不说,心中那些难过,无法控制的一幕幕回想起闻人诀的温柔,白檀清楚自己绝对不只是因为那些现实原因才如此焦急。 他要赌。 赌自己在闻人诀心中的地位。 只要闻人诀真将自己看的重要,这个人一定不敢伤自己。 不管不顾的冲进火焰,蓝色幽火缠绕上身体,白檀紧闭着眼睛抖如筛糠,直到两分钟过去听到身后吵杂,他才回过神般,慢慢睁开眼。 蓝色幽火还在,然而自己…… 表情错愕的抬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和手臂,火焰并未熄灭,然而自己却毫发无损。 维端没想到白檀懦弱的性格敢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看人兴奋的在火焰里蹦跳,它越发恼怒,“您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会全部告诉主人。” “不用你告诉他,”既然火焰不伤人,白檀加快脚步往前冲,推门咕嘟道:“在他醒来前,你别想赶走我。” 第607章 白家随主 闻人诀的床边还守着治愈系异能者,白檀的进入并未让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 维端“哼哼”两声,最后扫了眼阶梯下的众人,傲娇的跟在白檀后边关上房门。 “你要进来我也让了,但你绝对不能打扰到主人。” “他们在做什么?”白檀小心翼翼往前走,低声道:“诀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 “你什么也做不了,”维端不耐,“保持安静。” “我非常讨厌你。”转头瞥人一眼,白檀没再计较,轻手轻脚靠近床边。 “随主。”两个治愈系异能者看到他来,起身行礼,白檀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床中央闭目不醒的人身上,随意道:“你们去边上休息吧。” 维端控制着傀儡坐在角落,白檀则盯着闻人诀目不转睛。 “他多久才能醒过来?” “不知道。” “他因为什么昏迷?” “不知道。” 指尖微微颤抖,白檀试探的摸上闻人诀眼睑。 印象中强大无敌的男人如今毫无生机,白檀闭上眼,不自觉回忆起二十二区中发生过的往事。 那时候的闻人诀也和今天一样,看着甚至比现在还要凄惨。 “他是人啊。”喃喃出声,他移动自己的手触碰上闻人诀嘴唇,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床上的男人坚不可摧,可事实证明,闻人诀只是个普通人,拥有肉体凡胎会受伤甚至死亡。 “主人不是你们这些普通人类可以比的。”维端不知何时走过来,治愈系异能者都已经下去,房内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几个亲卫。 它的语气很不爽。 白檀没搭理,站起身,神情平静的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 维端愣了愣,“你做什么?”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就像你刚才不屑于回答我一样。”动作麻利的脱了外套,白檀看都不看身后人,掀开被子直接躺到闻人诀身边去。 “你……”维端惊诧,“怎能如此荒唐?” “荒唐?”白檀是怕这个人的,只看朱阁他们都如此忌惮他,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只不过……之前的试探让他明白一点,就算这个龙属再不开心,暂时都不敢伤害自己。 而且……侧身抱住闻人诀胳膊,感受着人的体温,他突然有了莫大勇气。 虽然闻人诀还昏迷不醒,但他就是相信在对方身边自己是安全的。 “你想做什么?”维端混乱了,眼看白檀差不多脱光还钻进闻人诀的被窝……它震惊到结巴,“主,主人都,都昏迷了,你不会还想?” “还想什么?”抱着闻人诀胳膊,白檀贴近人,脖子扭回去看面色剧烈变化的男人。 “……”维端说不出口。 拉起闻人诀胳膊,白檀干脆滚到人怀中去。 维端恨不得上前动手,可看主人面庞,它又暗自忍耐。 白檀滚到闻人诀怀中,脑袋埋着深吸几口气,听到人有力心跳,他又撑着胳膊转过身来。 背后贴着闻人诀,他底气十足,“若诀还要睡下去,你准备怎么对门口那帮人交代?” “我需要对他们有什么交代?”俯视着白檀,维端不以为然。 “四天了,就算有耐心也耗完了,你觉的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就算他们不会又能怎……” “你很强!”一直以来懦弱天真的人难得发起火,维端居然愣住了。 “可你能以一敌百,敌千,敌万吗?” “何意?” “我和朱阁关系很好,我昨晚去看他了。” “怎么?”维端听出不对劲。 “他在调动兵马,我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眷府中出现了许多士兵。” “他们这是要造反?!”皱起眉头,维端心中戾气橫生。 “为什么不是你在造反?”拎了拎被子,白檀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他将闻人诀的胳膊放到自己胸前,和其十指相扣。 “开什么玩笑,我和主人一……”话到嘴边又收回,维端动了动手指,房间中央摆放着的凳子凌空飞过来,他安然坐下,“我从一开始就跟随主人,就算整个王域的人都背叛了,我也不会。” “你让我不要恃宠而骄,难道你没有吗?” “你在胡说什么?” “你没有仗着诀对你的特别而肆意行事吗?你认为私下里调动兵马的只有朱阁吗?”白檀当然不是突发奇想的说这些话,早在进门前,他就有想法。 维端听出来了,饶有深意的盯着他,突然笑出声。 “你明明很害怕我,”都害怕到躲进主人的被窝,“可为何还要对我说这些话?” 装腔作势被人给看出来了,白檀舔过嘴唇,一脸的真诚:“你说了,不要打搅到诀的休息,倘若他们消耗完最后一点耐心,局面会变成怎样?” 维端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 没错,闻人诀出事后它的第一反应就是隔绝所有人,可以说以前也是这样,不管是在河底沉睡还是在王居中,只有它和主人彼此可以信任。 其他人?都只是棋子罢了。 “你是眷属,他们同样也是,你追随诀很久,黑虎他们也不短,你觉的自己最忠诚,你担心诀,将心比心,难道他们就不会吗?” “担心?”维端冷笑,“他们都是手握大权的野心家,不会像你一样纯粹。” “诀是王。”白檀不放弃,“我或许想的简单了,可是,他既然是王,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王。”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你都应该告诉外面等着的那些人,王域有今天,靠的是大家,这种困难,不应该所有人一块承担吗。” “我才发现,你居然有这么多的大道理。”站起身,维端走到房间正中,背对着大床。 白檀继续相劝,“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说的话,白家在星际繁衍千年,如果只是抱着嫡系,是不可能壮大到今天的。” “说的挺好。” 维端还在犹豫思考,大床上却传来另一道声音。 白檀僵了下,慢半拍的扭回头去看。 治愈系异能者源源不断的输入能量,加之这些天灌进来的汤药,闻人诀早就恢复了点意识,只不过身体的透支让他思绪混沌。 白檀钻进被窝的瞬间,他被迫清醒过来。 人之后的长篇大论他一直安静听着,直到现在才睁开眼。 白檀回过神直接坐起身,闻人诀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很快蓄满泪水,一字未说就大颗砸下。 “你……”抽咽着,白檀因为激动,一时说不出话。 “主人?!”维端兴奋极了,三两步扑到床前。 白檀用力擦眼泪,边吸鼻子边往旁挪动。 闻人诀端量眼前人,维端在他莫名视线下僵在当场。 “过去几天了?”恢复一些后,他恍惚中能听到人的对话,却都不太清晰。 白檀在旁抽咽,维端的激动还没完全消失身子就紧绷起来,“四天了。” “哦。”闻人诀若有所思。 维端拿捏不准他心中想法,禁言束手站在原地。 闻人诀叹了口气,一手撑着刚想坐起,没料到身子才起一半,整个人又因为无力往下瘫。 白檀虽在哭,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双手及时伸出,人也半蹲着往前。 闻人诀靠着他的身体,借由他双手的力量从床上坐起。 “主人。”维端跪下身去。 闻人诀眯起眼,慢条斯理道:“维端?” “是属下。” 天眼能够完全控制一个人,这点闻人诀是知道的,精神虽不足,但他的洞察力还在。 “谁给你擅自做主的胆量?” 他问这话,当然不是关心被维端关在外面的那帮人。 天眼是可以控制一个人的思维和行动,但被他控制的那个人也完了,只要天眼离开,人活不了几分钟,且因为控制,天眼必须进入休眠好几年不得动用。 “您在战场上就彻底昏迷了,考虑到您的安危,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诀?”从激烈的情绪中恢复,白檀红着眼睛手捧枕头靠近,“垫上吧?” 在星际时,他哪里懂得照顾人,只能说来地球后,他变了许多。 闻人诀挺了下身子,让他把枕头放到自己身后。 “怎么还哭?”说话带着鼻音,白檀眼角还是红的,小模样看着相当可怜。 “我很担心你。”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白檀一眨不眨的凝视闻人诀面庞,“不过你能醒过来,我真的很开心。” 对着白檀,闻人诀的眉眼柔和很多,“你很棒。” 用了点力气抬起手,他摸了摸白檀软嫩脸颊,“做的很好。” “……”明明没做什么却受到这样的夸奖,白檀神情茫然,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两句夸奖,他的情绪完全平复了。 “让他们进来。”温言抚慰好白檀,闻人诀侧头冷声下令。 维端迟疑片刻,恭敬应声,“是!” 白檀的成功进入让一众眷属面面相觑,黑虎沉吟了会,回身去看两位先生,“寒鸦的残余势力扑腾不了几天了,王若再不出现……” 言之未尽,不过书易和潘之矣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他的担忧。 这正是他们越来越急躁的原因,闻人诀平日里是不太露面,不过这种大战的收尾,各方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们,包括全天下的百姓。 若让有心人知道王的状况,恐又要多生事端。 “等白檀出来吧。”望着房门,朱阁带有期待。 “那个胆小鬼?”虽然人是进去了,不过想起白檀的性格,季春摇头,“他能做什么?” “他敢拿命去闯这幽火,你能?”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轻视自己的朋友,朱阁当然不能忍。 白檀身份特殊,他敢闯的火焰他们却不能,虽如此,季春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反驳,干脆闭上嘴。 “咯吱!~” 紧闭的木门又一次被打开,在众人紧张目光中,那个先前出现过的男人又一次出现在门口,敷衍的挥了挥手,毫无感情道:“王让你们进去。”   第608章 命不久矣 白檀刚想把衣服穿起来,那头,维端已经打开门,无奈他只好重新钻进被窝露出个脑袋。 闻人诀靠坐着,漫不经心揉捏着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指。 “王!”一窝蜂的涌进来,维端不太高兴的退让到一旁,一众巴巴等了几天的眷属看到闻人诀清醒,激动的立马跪下。 “起来。”嗓音沙哑,闻人诀瞥了眼床尾站着的亲卫。 “您……”起身后,炎振第一个出声:“怎么样了?” 跪在床头,亲卫喂闻人诀喝了口水。 润过唇后,闻人诀的声音大了点,“都来了?” 扫视过去,他发现本该留守在东大陆的书易等人正站在下面。 “您都快吓死我们了,”蓝岸没了那头长发模样看着有些怪,“昏睡四天,我们哪都没敢去。” “白……”朱阁和其他人一样,正仔细打量闻人诀脸色,没想到眼角余光看到闻人诀身旁的黑色毛团,他刚觉的奇怪,那毛团就动了动,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 “……” 半张脸在被子外,白檀侧身看着下方齐刷刷站成两排的男人。 这帮王域里威风八面的眷属,没想到在闻人诀面前居然会这样老实。 “战场的情况如何了?”只说这么几个字,闻人诀便有些吃力。 书易眉头一直未松,看着他,表情很是严厉,“我们更关心您的身体。” 这算得当面顶撞了吧?闻人诀无奈,只能看向一旁的潘之矣。 “您放心,收尾工作正在进行,星辰王域正式加入我们的消息也已经对外公开,西大陆的普通人对我们几乎没有抵触。” “何止是没有抵触,”炎振放松道:“差不多算是欢呼了。” “可见寒鸦不渡治下,他们的日子真的不好过。”黑虎上前低头行礼,关切道:“您的身体无碍了吗?” “请您据实相告。”书易加重语气。 闻人诀望了维端一眼,语气很平淡,“说吧。” “王?”维端犹豫。 “说。”清冷一字,透出不容置疑。 维端很是不解,它觉的主人变了,很久之前,潜移默化,突然就像另外一个人。 “让鹿鸣进来。” 涅生王域中的治愈系异能者不多,当中最厉害的就是叫鹿鸣的这位。 闻人诀被送回来的当天,他一个人就陪伴了整晚,那之后昏睡到今天早上才从床上爬起,不久前刚刚离开。 闻人诀现在住的这间屋子面积挺大,就算站了十二眷属也不显得拥挤,角落的亲卫走出去,没一会,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跟在他屁股后面跳进来。 “王?”小孩扎着高马尾,眼下有青黑。 闻人诀见到他,表情温和许多,“才睡醒?” “没睡好,吃了不少东西。”骨架未张开,鹿鸣的五官又太清秀,若非说话声音,旁人都要将他错认成女的。 “王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向阳对孩子没什么耐心,就算眼前这位是王域排名第一的治愈者也一样。 “说实话吗?”鹿鸣眨了眨眼。 维端看过众人,低沉道:“说实话。” “好吧。”转过身去看床上坐着的男人,鹿鸣叹了口气,装出大人的深沉,“虽然我们努力在修复您的身体,但是……” 似是在想说辞,他歪了下头,“你们看过燃尽的蜡烛吗?” “蜡烛?” “对。” “直说。”炎振皱眉。 “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力都是有限的,王现在是消耗完了,就算他的肉体没有伤口,可他内里就是消耗完了。” “消耗?” “我说的就是感觉啊。”鹿鸣很努力的想要表达清楚,不过他不是医生,治愈异能这种东西本就玄之又玄,晶核能量出现没几年,还没有完整的学科和专用的语言出来,他要怎么表达呢? “说最终的结果,”潘之矣低下头,“不要那么紧张。” “真的可以说吗?”鹿鸣怀疑的看向床上身份尊贵的男人。 “说吧,你应该很累,想回去休息了吧?”看人苍白面色,书易温柔。 “是你们让我说的哦。”左右看了圈,见没人阻止自己,鹿鸣认真道:“短则五年,长则十年。” 简单清脆的八个字,表露出的意思却非常骇人。 “放肆!”回过神,向阳沉声,眼神无比阴沉。 见房中所有人表情大变,个别人还狰狞的盯住自己,鹿鸣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委屈道:“是你们让我说的啊……” 他年纪虽小,天份却很高,往日里根本没人敢这么对他。 且他救活过不少濒死之人,说出口的话有很大的信服力。 白檀忘了躲藏好,人那八字落地,他完全僵住了。 直到……房内的其他人给出反应,他才躺平面朝上,傻傻看着闻人诀下巴。 “您刚醒,我还没来得及说。”心识中,维端小心翼翼。 “我现在是虚弱,但能感觉到在恢复。”闻人诀有心理准备,不过身体给他的回应却好似没有鹿鸣说的这样严重。 “这是因为治愈能量仍在您体内,但如他说的,您的底子已经没有了,您现在的身体是无法承载当时的神眼能量的,我当时……” 维端说这些话是带着怨气的,它当时明明拼了命的阻止,可主人还是一意孤行。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无视房内众人的反应,维端忧伤道:“就算蓝岸他们死了影响战争的结果,那又如何呢?对比起现在您身体受到的伤害,我们本可以浪费些时间,重头再来。” 且寒鸦不渡已被他们逼入绝境,决战的胜负其实真有那么重要吗?以主人的心性,胜利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走到今天……”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闻人诀的表情稍许微妙,“是为了去看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什么颜色的,可比起他们说的,我更想自己去看去判断。” “您一统地球是为了去往星际。”维端从一开始就知道主人想要的是什么,比起它想让人成神,闻人诀在乎的更为实际。 “所以,如果眼前看到的世界就让我不爽了,最终目的还重要吗?” “老实说,难道您不是被感动了吗?” 底下有人开始落泪,维端却觉的烦躁,“因为那种情况下,他们没有逃离而是冲上前去保护您,您被触动了对吗?” 裘渡当时展现出的能力神鬼莫测,蓝岸和朱阁他们却没有畏惧。 维端说不出内心的感受,但它害怕主人因此被感情牵绊。 “扶他起来。”一只手被白檀抓着,闻人诀侧头看可怜兮兮趴在地上的鹿鸣。 人还小,今日这气氛,应该给人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起来吧。”心中乱七八糟的,书易将人搀扶起来。 “这世上能人异士这样多,鹿鸣说的不可信。”坚定语气,书易缓步走到闻人诀床前蹲下,“请您一定要好好休息。” “今日这话,就不要传出这间屋子了。”闻人诀对书易笑了笑,抬头很是平静的看向众人,“百里峡中有我要的东西,十日内,扫平他们。” “是。”再一次,所有人共同下跪。 “都先下去吧。”闻人诀心平气和,从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炎振咬紧牙齿,想说什么又停下,最终,几位眷属相视后,齐声回答:“是。” 人又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闻人诀靠着床头,目无焦距的盯着被套上的花样。 “你……”双手捧着闻人诀手掌,白檀蹭啊蹭的钻出半个身子,“会死吗?” “嗯?” “那人说,你活不过十年了。” “怎么?” “你不害怕吗?”一手撑着,白檀坐起身,近距离盯着闻人诀眼睛,“人生有了期限,你真的不害怕吗?” “十年时间能做很多事情了。”闻人诀似笑非笑,“为太过久远的将来担忧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情。” “可是……如果,如果只有五年了呢?”白檀以为自己会从闻人诀眼中看到脆弱,可是没有,男人虽然会躺平在床上醒不过来,但只要他醒着,白檀看到的永远只有淡定。 “五年也不短了,”闻人诀摸上白檀脸颊,“别哭。” “你不能更在乎一点吗?”猜想闻人诀是强装出来的冷静,白檀更为心疼,伸出双手,他往前扑去,将人紧紧搂住。 刚睡醒就有人投怀送抱,闻人诀眯着眼睛,下巴搁在白檀头顶。 “主人,您如何打算的?”维端相信主人不会坐以待毙。 “怎么打算?”一手摸上白檀耳朵,闻人诀轻轻拿捏着,“顺其自然。” “哈?”维端傻眼。 …… 鹿鸣短短一句话相当于在众人心中扔下千吨的炸弹。 从闻人诀房中出来,书易踉跄了下。 “您怎么样?”潘之矣就走在他身侧,看他重新站稳,收回准备去扶的手。 “聊一聊。”停下脚步,书易前所未有的认真。 潘之矣看着他眸子,愣了愣,耸肩道:“好啊。” 第609章 各怀心思 “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这时候还沉默有意思吗?”闻人诀是让眷属们先下去休息,可离开后,不约而同的,各怀心思的几位眷属凑到了一块。 看向阳阴沉着脸不说话,蓝岸也装深沉,朱阁不耐烦,“现在就我们几个,有什么不能直接说?” 黑虎是收到消息后来的,他们呆在蓝岸的屋子里,外头守了一帮心腹。 “王的情况……”炎振落过泪,眼睛还很红,“鹿鸣那话的意思是说王如今还随时有可能会出现差错。” “暂时的稳定,就算顺利,寿命也……” “将来一定会有办法的,”朱阁坚信这一点,“晶核能量出现后,每一天都有奇迹诞生,鹿鸣还小未来不可限量,到时候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不过,还是担心眼下吧。” “向阳,你究竟在想什么?”炎振皱眉,“直说吧,既然现在我们能坐在一起,某种层面,我们是存在信任的不是吗。” “寒鸦剩余的力量,王要我们十天内扫平。” “很难吗?”炎振没想到他会冒出这样一句,不解道:“就算没有王的吩咐我们也在压缩他们的空间,七色鸦羽如今忙着保命和内乱,且我们和兔属之间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 “扫平寒鸦残党倒是不难,难的是接下来。” “你就别再打哑谜了。”朱阁急躁。 黑虎叹了口气,直接道:“他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兔属。” “郎星海?”炎振愣了愣。 “没错,”斜靠着椅子,蓝岸的笑容没什么温度,“郎星海的投靠本身就很不让人放心,若王身体健康当然没什么值得忧虑的,但现在……” “王随时可能出现意外,就算彻底稳定下来,短暂的寿命,难道不会引起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吗?”向阳接话。 朱阁表情沉重,低头认真思考。 从闻人诀房间离开后,蓝岸和向阳两个往日里不对头的男人倒是第一次认真留意对方,只是眼神上的交流就定好了这次的私下见面。 顺便喊上了黑虎,炎振和朱阁。 “星球一统已成定局,王答应过郎星海,他原有的地盘不动全部划入新的兔属。”黑虎看向炎振。 炎振对人的目光感到不解,“没错,两位先生也是这么做的啊。” 如今新的兔属已正式建成了。 “所以西大陆未来会出现几个属区呢?”黑虎沉声。 炎振眉头深锁,就连朱阁都严肃起来。 “没人想过吧?”向阳低沉。 “确实……”炎振头疼道:“在自己的属区呆久了,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在那。” 没人想过会到西大陆来,可是…… “王绝对不会让西大陆上只有一个属区。”这一点朱阁敢肯定。 每一次王域地盘扩大后,属区就要重新划动。 “若再添加两个属区,”西大陆比东大陆大很多,八大武属区分划三个过去非常合理,“哪一个能单独和兔属抗衡呢?” 本就在西大陆经营筹备多年,加上这一次征伐寒鸦不渡,兔属如今才是西大陆的霸主。 “王会考虑到这一点的吧……”炎振不太确定了,“你们想这些会不会太久远?” “久远吗?”蓝岸不怕犯忌讳,直言道:“最长十年,很久吗?” 炎振心中不痛快,但考虑到当前的问题还是忍耐下去。 “那就考虑考虑眼前的,若郎星海现在就忍不住了呢?”向阳目光阴鸷。 “不……不会吧,”朱阁脸色难看,“王已经醒过来了。” “王是醒过来了,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也就是说,万一有点什么……谁也说不好。” “你们的意思是?”炎振起身。 “有必要做些什么了,如今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西大陆,要郎星海真起了什么心思,谁能抵抗?” “那为何不将季春还有徐塘叫过来?”朱阁蹙眉,“就我们几个手上的军团加起来也不够啊。” 同是东大陆过来的眷属,真想预防什么,当然人越多越好。 “他们二个加入的晚,你们谁敢保证他们的想法?”向阳扫过几人。 他从头到尾都没看上过季春,行事偏激毒辣不说,还有个玩弄男人的爱好,徐塘就更不用说了,曾是他人的床上玩物,如今却要和他们平起平坐。 “那……”炎振握紧拳头,“鼠属那边我们是不是应该提早打个招呼,不然动静闹出去了,王误会了怎么办?” “现在还是不要让王操心了,告诉鼠属不就等于告诉王了么。” “两位先生呢?我们这样擅自行动很不好吧。”朱阁犹豫。 “我们并没要做什么,只是要有一些准备,这件事情我们几个心里清楚就好。”蓝岸出声。 炎振皱着眉头,半天还是咬牙道:“行。” …… “眷主。”从王换成这样的称呼,上林不太习惯。 “怎么?”才进屋子,郎星海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外一堆等候许久的心腹就跑了进来。 让护卫关上门严守,上林和几位同伴共同上前。 “听说那位醒了?”对闻人诀,他们还是不习惯称呼为王。 “是醒了。”郎星海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桌上茶杯。 “情况怎么样?”上林直接。 “不太妙。”只用三个字,郎星海含糊回答。 “我们是否要做些准备?”左右环顾一圈,上林作为代表出声。 “准备?”郎星海诧异,“什么准备?” “西大陆的局势马上就要定了,您心中当真没有想法吗?”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我们原有的地盘不动,还能有什么心思?” “如今涅生全部的核心高层都在我们的地盘上……”上林左边站着个年轻女子,脆着声音道:“若是他们出了点什么事情……” “打住!”郎星海不等人说完,坐直身子道:“刚这话我就当没听到,今后谁再说起,这舌头我看就别要了。” 看人神情严肃,女子知道他是认真的,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退后两步。 郎星海改换表情,一字一顿道:“这种事情你们能想到,那两位天天浸淫阴谋诡计的先生想不到?” “……” “再者说了,闻人诀……”拍了下额头,他改换说法,“王的心思更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他究竟在想什么,谁能弄的清楚?眼下发生的这些,谁知道是不是他有意为之。” 跟着闻人诀越久,他对人的忌惮越深。 “您还是要考虑一下,”海昌关注的显然和其他人不同,“您说那位的情况不太妙,那么其他眷属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上林不解。 “担心我们会有刚才你们的想法。” “什么?”女子瞪大漂亮的凤眼。 “这种心思你们不是起过吗,那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想到你们会起这样的心思呢?” “你的意思是……”上林听明白了,“他们很可能会对我们下手?” “我不敢保证。” “那我们更该先下手为强啊!” “然后呢?”海昌不紧不慢:“我们有足够的自信能将他们彻底消灭吗?” “这……” “只要他们中有一位回到东大陆,等待我们的就将是灭顶之灾。” “那我们要怎么办?不起心思,人家也要当我们起心思来对付我们!”女子着急。 “王不是醒了吗?”海昌缓慢。 他这会说的王绝不是郎星海。 “也是。”郎星海何等聪明,很快想明白他话中深意,对下面站着的一众心腹清晰道:“我们最早想的,不过就是能在大陆有块立足之地繁衍生息,如今我们做到了。做人,有野心是好,可也要量力而为,否则最终只能死的毫无意义,有的心思今天出了这间屋子就该彻底熄灭了,守护好眼下我们得到的才能不辜负那些为我们的今天而牺牲的同胞。” …… “喝什么茶?”到了自己的房间,潘之矣打着哈欠回身问跟进来的人。 “清水。”清冷二字,书易扭头打量起墙上挂着的字画。 “怎么样?”端着杯清水走过来,潘之矣和人一同看向墙壁,“写的不错吧?” “是不错,”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书易坐下,“单刀直入吧。” “嗯。”给自己泡了杯茶,潘之矣悠哉的伸了个懒腰。 “王的身体……” “以后总能找到办法,天下一统所带来的能量将会震撼到我们每一个人。”潘之矣直接截断。 “郎星海?”不是对着其他人,和潘之矣说话,书易向来简洁。 “聪明人或许会因为聪明的脑袋而不知足,但绝顶的聪明人往往有一个共同的特质,他们懂进退。” “嗯,”对这一点书易貌似也赞成,“这定心丸我们两个……” “不用了吧……”放下茶杯,潘之矣耸肩道:“王应该在等,眷属令牌是到手了,但这才是最后一关吧。” “你之前给他吃的药丸?”书易还有不放心的地方。 “是毒药,不过以郎星海的能力,三年完全可以自己排出体内。” “若因此事而生动荡……”书易盯着人不语。 “我会和你统一立场,”潘之矣微笑,“不过,这算你欠下的人情,记得还。” …… 躺了这么多天,闻人诀在白檀的搀扶下起身到屋外走动。 看他脸色苍白,白檀唠唠叨叨,“我就说别逞强吧,你……重重重,你快压死我了!” 刻意将大半身体重量倚靠到白檀身上,闻人诀愉悦的上挑嘴角。 心识中,维端苦寻了几天没有办法,忧虑烦躁,“以您目前融合神眼的程度所能掌握到的那些能量根本无法帮您沉入神碑,也就是说,就算您现在集齐了神碑,也救不了您的性命!” “那就干脆不急了。”闻人诀逗的白檀要哭不哭,心情很不错的回答。 维端:“……” 白檀支撑不住,忍不住求饶,“重重重!” 闻人诀眯眼,“啧啧。” 维端:“……” 信了你的神!   第610章 百里峡谷 “王。”看白檀死命捶打闻人诀并怪叫,零一目不斜视,低头恭敬行礼,“兔属求见。” “朗星海?”看人要跌倒,闻人诀终于肯大发慈悲的直起身子,漫不经心的活动了下腰,“让他来。” “你太过份了,明明可以自己走!”闻人诀直起身子后松开圈住白檀的手,自己走到石凳前落座,身后白檀追上来语气相当暴躁。 “王。”隔着十多步的距离,朗星海行礼。 “你必须给我个解释!”白檀觉的腰都要断了,想起这几天自己没日没夜的操心照顾,委屈极了,“我天天担心你是不是要瘫痪了,你怎么还拿这个逗我玩,你真是……” 他努力想措辞,那边闻人诀眯着眼睛打量起朗星海。 “怎么过来了?”亲卫将茶盏放到石桌上,他拿起抿了口。 “我有事情想要对您说。”朗星海靠近。 “哦?” “闻人诀……你听没听见我说话!”白檀气未平,见人忽视自己,越发狂躁,“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 “安静一些。”头也不回,闻人诀伸手抓过白檀拉扯到自己身前,低声哄道:“我答应你早上说的那个请求,所以现在安静一会,嗯?” “我……”见朗星海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白檀皱起眉头,妥协道:“你说话算话?” “嗯。” “那好。”没出息的被安抚下来,白檀坐到闻人诀身旁,抓过石桌上放着的零食闭上嘴。 “先坐。”闻人诀对白檀无奈摇头,视线瞥过朗星海,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您的身体好些了?”距离那日的清醒又过去几天,朗星海在处理自己手头的事情时还吩咐下面的人马搜集找寻各种药材。 “还不错。”悠闲的打了个哈欠,闻人诀闭上眼。 “能请……”看了眼周围站着的亲卫,朗星海认真道:“这些兄弟先下去休息吗?” “退下。”没有过问缘由,闻人诀眼也不睁的扬声下令。 亲卫们很快全部退下,只留下个自顾自吃东西的白檀。 “您一定不喜欢我拐弯抹角的说话吧?”朗星海坐的端正。 “嗯?”虽然逗白檀玩算是解闷,但一个早上下来,闻人诀现在的身体还是感觉到累了。 一旁的白檀丝毫没有察觉出此地凝重起来的气氛,吃着东西觉的干,伸手拿过闻人诀刚喝过的茶水一饮而尽。 维端心识中揣测:“朗星海这是要玩什么把戏?” 对这位主动归顺的王者,它始终充满戒备。 “听听就知道了。”闻人诀波澜不惊。 “虎属和马属的人马已经到了百里峡外,”看闻人诀还闭着眼睛假寐,朗星海顿了顿,“因为您说谷内有想要的东西,所以最近的行动谨慎很多。” 闻人诀没吭声。 朗星海看白檀伸懒腰,眸色变化,放轻声音道:“黑虎他们好像还有别的打算。” “怎么?”闻人诀漠然,声音听不出情绪。 “虎属的第三第四军团,马属的第二军团,羊属的第一军团最近活动非常频繁。”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来,维端就在心识中冷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他这是迫不及待的到您面前玩挑拨离间呢。” “所以呢?”没理会心识中的维端,闻人诀睁开眼,视线落在远处。 “所以?”朗星海观察不出闻人诀心中所想,干脆直接道:“比起担心百里峡中最后的寒鸦不渡人马,他们好像更担心属下。” 干果咬的嘎嘣响,白檀听见这么一句,瞬间僵了手上动作。 再傻,他也感觉出点什么。虽说自己老是跟闻人诀插科打诨,可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毕竟是王,闻人诀的喜怒哀乐决定了太多人的生死。 紧张的屏住呼吸,他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屁股,面朝另一个方向,争取无视二人的对话。 “所以呢?”闻人诀平淡的重复一次之前的问话。 朗星海起身,盯着他沉默。 如此氛围……白檀恨不能插翅飞走,要不是现在起来离开太招眼……心中叹气,他生起满满的无力感。 面无表情的看着闻人诀,朗星海一动不动。王者从始至终没有移动过脑袋,注视着远处似心神不在。 维端有些紧张,总觉的人下一瞬就会对主人发动攻击。 嘴角缓慢上挑,朗星海在近似于对峙的环境中突然笑了两声,毫不犹豫的单膝下跪,深低下头颅,“请您相信我,兔属绝无二心。” “怎么说?”淡漠语调总算有了那么丝温度,闻人诀回过头,拿起白檀面前的茶盏把玩。 朗星海直言:“能够有今天,兔属全部的人包括我都很感谢,如果不是您,我们守不住脚下的土地,海上漂泊的年月久了,兔属的普通人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活。” “这是在表忠心吗?”维端觉的自己看不懂地上的男人,在归顺之前,朗星海给它的印象就是位颇具野心的掌权者,可如今怎么就能放弃的这么快? “起来吧。”闻人诀缓慢出声,目光终于落到人身上。 “您愿意相信吗?”抬起头,蓝色眼眸固执的盯着闻人诀面庞。 “我只会用行动回答这个问题,”起身,闻人诀伸出手去将朗星海扶起,在人耳畔轻柔道:“如果我不相信你,你还有机会来和我说这些话吗?” 云淡风轻的一句问话让朗星海震了震,闻人诀的语气很温柔,可那瞬间,他仍就遍体生寒。 “好了,去休息吧。”招手让白檀过来搀扶,闻人诀点了点头,转身回房间。 经历这一出,白檀老实很多,偷偷看闻人诀的脸色察觉不出人的情绪,他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白檀走后没多久,门外亲卫就敲响了房门,“王,两位先生来了。” 闻人诀无奈揉额,长叹一声:“让他们进来。” 一同到来行礼,起身后,潘之矣望着床上坐着的王者似笑非笑,“他来过了?” “为何不处置?” 闻人诀这一句问的没头没尾,可潘之矣却耸肩,“猜疑与其深埋,不如暴露出来和谐的交流。” 对虎属他们的想法和行为没有干涉,书易和潘之矣都在等着朗星海来找闻人诀。 “是偷懒吧?”靠上床柱,闻人诀哈欠连天。 其他眷属对朗星海的防备,兔属因此而产生的不安情绪,这些“隐患”,底下站着的这两位看在眼里却没有反应。 “您相信他的忠诚吗?”不辩驳,潘之矣微笑着问了句。 “你看呢?”闻人诀将话头抛给书易。 “如此骄傲的人肯主动前来解释,为什么不信?” “你们给的期限呢?”闻人诀饶有兴趣。 潘之矣和书易是没动,但闻人诀肯定他们有所准备且进行过沟通,否则今天二人就不会同时过来。 “十天。”潘之矣伸出十根手指。 “什么意思?”维端觉的自己哪里错过了。 “十天之内朗星海若没有动作……”心识中,闻人诀懒散道:“我这位兔属怕就要把牌子还给我了。” “啊?”维端诧异不解。 “您要亲自进谷吗?”书易担忧。 “要。” “我有可能拦住您吗?” “没。” “那好,虎属人马先进谷,您要进去必须晚上一天。” 思索了会,看书易坚定目光,闻人诀妥协,“好。” …… 攻打进百里峡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有蓝羽这位寒鸦高层指点,寻找防御的弱点逐个击破,涅生这边的损失小到可以不计。 闻人诀答应了书易的请求,由先军在谷内扫荡一天等到里头情况差不多稳定后,他才在百位亲卫的保护下乘车到达山谷。 百里峡作为寒鸦不渡的老巢,比起王城的豪华显得更为原始。 车辆到一定位置就开不进去了,闻人诀一行人下车走路,脚踏小石头,炎振左右打量着,“谷内不大,不过住着的人却不少。” 从两块巨石中间穿过,一行人眼前豁然开朗,跳下台阶到达广场,炎振贴心的回身搀扶闻人诀。 “王。”广场周围站满了虎属精锐,早等候在此的黑虎迎了上来。 “还活着的那些鸦羽呢?”身体在逐渐恢复,闻人诀知道内里的损耗无可挽回,不过他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安或急躁。 “红羽被我们杀死了,”黑虎和人还有过交手,不过当时并没有留意对方的身份,等事后整理战场才发现尸体就是寒鸦的鸦羽之首,“橙羽和青羽被活捉正关押在后面的屋子里,绿羽我们拷问后才知道,人在裘渡死后一直没有回来。” “紫羽呢?”踏步上前,地上还有血迹,不过闻人诀并未在意。 听他点名,黑虎单膝下跪,沉声道:“是属下的疏漏,他失踪了。” “失踪?”对其他鸦羽或许兴趣不大,但这位紫羽,闻人诀却很感兴趣,曾经的刀戈事件就是这人在背后一手策划,作为寒鸦不渡里为数不多靠脑子取胜的人,如何能不见见? “是,遍寻谷内也没有找到这个人。” 闻人诀望了眼天空,神情非常阴暗,低下头去踱步,他忽的转身冷漠道:“谷内还有活口吗?” 黑虎愣了愣,“寒鸦不渡的人马除了个别要紧有用的,其他的都被当场杀死了,活口……”顿了顿,他想了会,如实禀告道:“还有数百位无辜被劫进谷中来的普通百姓,如今正关押在边上的屋子。” “啧”了声,闻人诀玩味道:“一起带过来。” 第611章 潜移默化 “是。”黑虎点头就要离开。 闻人诀想了会,扬声道:“把那些鸦羽一同带上来。” 黑虎奉令离开,没一会,披头散发神情憔悴被关押了不知多久的老百姓们排成长队,被士兵们押送到广场。 闻人诀站着等的这会功夫,炎振命人搬来了椅子放在高处。 广场上不久前才经历过厮杀,血迹未干,闻人诀居高临下坐着,视线远处,不少寒鸦不渡的成员正面无血色的跪在一起。 心识中,维端蔑视极了,“亿万年前亚人就被我们踩在脚下,如今,他们的传承者还是这般无用!”它当然有得意的资本,闻人诀,这位神裔选定的继承者即将统一这颗星球,他们最后的愿望一定会被实现。 “怎么有这样多的孩子?”陪伴一块入谷,站在闻人诀身侧,朱阁皱起眉头。 涅生人马进谷前,寒鸦不渡的人就丧心病狂的清理过谷中被关押的人,等他们打进来,就只找到这些幸存者。 看惶恐不安的人群中居然有大半是孩子,不只是朱阁,一同站在高阶上的几位眷属都很不解。 “王。”帮助找寻寒鸦高层的蓝羽回来,单膝跪在阶下。 闻人诀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俯视着人低“嗯”一声。 “这就是七色鸦羽之一?”季春上下打量着,不以为然道:“死气沉沉的。” 人从头到脚都罩着黑色斗篷,离着他们十多步远,可身上的那股血腥气愣是熏得他们头疼。 “没听说过吧?”老鼠靠近季春,似笑非笑道:“寒鸦王域中爬的最快的鸦羽,手上的亡魂怕能组成支军团。” “杀了这么多人?难怪看着阴森森的。”炎振离闻人诀很近,参与讨论的声音放的非常轻。 “他的实力很强,我们当中……”左右看了圈,老鼠尽量委婉,“个别人怕不是对手。” “是嘛。”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季春突然手痒痒,要不是闻人诀还在身前坐着,他都想下去跟人交手看看。 “这些孩子?”在几位眷属窃窃私语的时候,闻人诀提高音量。 蓝羽请示性的抬眼。 闻人诀左手撑着歪斜的脑袋,下巴微抬。 得到首肯,蓝羽慢步踏上台阶,无视了闻人诀身边站着的那些眷属,他直直走到椅子正前方停下。 “裘渡有折磨孩子的兴趣,”意简言赅, “大概是源于他小时候的经历。” “的确……”书易面色难看,“这些孩子身上大多有伤。” “他们能够活到今天已经很幸运了,”蓝羽站在台阶下,侧身毫无感情的注视着广场,“裘渡没什么爱好,这是他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方式,这谷中有一处止啼崖,崖下遍布的不是石头,全是未成年孩子的尸骨,看上去白花花的一片……” 画面感太强,不等人说完,朱阁便已唾骂道:“畜生!” “裘渡经常失眠……”转回头,蓝羽目光阴森,沙哑道:“漫漫长夜,这些鲜活的生命是他能得到平静的灵丹妙药。” “简直荒唐!”书易呵斥,打断人继续往下说。 闻人诀的视线从那些孩子和百姓身上掠过,看向被锁链捆绑着推上来的男人。 让朱阁等人愤怒不已的解说并未影响到他丝毫,见穿着橙色和绿色衣服的两个男人被士兵踢踹着跪下,他笑了声。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他说的相当缓慢,虽面上在微笑,但一众了解他的眷属立马就绷直了身体。 “呸!”在被活捉前经历过恶战,高高在上的两个男人如今神情狼狈,闻人诀的出声让他们集中精神看向高阶,注意到了披着斗篷冷冷扫视他们的蓝羽,橙羽怒骂:“卖主求荣,蓝羽,你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下场?你说了算吗?”阴鸷出声,蓝羽退让开几步,嘲讽出声。 “灵主待你不薄,才多少时间就让你爬到这个位置,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伸手指向闻人诀,橙羽冷笑:“他也是王,你以为他能容得下你?” 虽身上布满伤口,但橙羽的声音依旧响亮。 “哈哈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癫狂大笑让蓝羽身后站着的一众涅生眷属皱眉。背对着他们,人重新走下台阶,紧盯着橙羽阴冷道:“知道我为什么能爬这么快吗?因为实力!从进入王域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提高音量,蓝羽忽然掀开头上的帽子吼道:“在这块土地上,实力代表一切,只要有实力……” 举起自己双手,他目光炽热的望着自己手指,扭曲道:“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杀人,只要有实力,我就可以将曾经踩我在脚下的那些人全部打倒,只要有实力……” 一步步靠近被捆绑的橙羽和青羽,蓝羽越发激动,“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偌大广场回荡着人的嚣张言论,向阳等人齐齐变了脸色,充满厌恶的盯着他。 “这些……”终于走到人跟前,蓝羽蹲下身去,“都是你们教给我的,忠诚?情义?算什么?” “疯子!”青羽根本不屑于看他,仰头望着高阶上端坐的男人,冷声道:“你这几年实力突飞猛进,看来是得了涅生王域的帮助。” “你很聪明,”移动目光到面容姣好的男人身上,蓝羽冷声:“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走到今天,你已可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不计代价,究竟能得到什么?”青羽喘息着,身上流失的血液让他越来越虚弱。 “得到什么?”蓝羽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在他爬到这个位置前,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曾对他不屑一顾甚至加以凌辱,可今天,一切都变了,“只有王能继续帮我变强,而我能成今天这样,也是因为王。” “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吗?”橙羽冷笑,“对我们,你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我能得到的,自然比你们想的要多,”站起身,蓝羽懒得再跟这些丧家之犬废话,“还是想想要怎么寻死吧,只怕你们会生不如死。” “我们在下边等着你!”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橙羽闭上眼。 “能帮个忙吗?”等人叙完旧,闻人诀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找找你们的同伴吧,他应该在这些人里面?”手指着那堆百姓打了个哈欠,闻人诀懒散道:“堂堂寒鸦王域的智囊,这么自降身份可不好。” “王?”炎振弯腰低声,疑惑道:“黑虎已经查过这些人了。” “嗯?”头也不回,闻人诀透出不耐。 炎振迟疑的站直身子,不再多说。 “有本事你自己找去啊!”听到闻人诀的声音,橙羽睁开眼满脸的不屑。 “看起来你们好像不愿意配合?”语带苦恼,闻人诀叹息。 “去死吧!”橙羽表情凶狠。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潘之矣沉默到现在,总算玩味出声。 书易皱眉看他,人坦然往前走出一步,扬声对广场上的士兵们下令,“杀!” “潘之矣?!”不等其他人出声,书易先瞪眼呵斥。 闻人诀单手支撑着脑袋不语,命令自然被贯彻,那些好不容易从牢房中被带出来的百姓们开始哭泣挣扎求饶,可惜满身肃杀的士兵们没有理会,将所有人按趴到地上,面无表情的掏出枪支抵上人后脑勺。 “王?”眼看这些人要被枪杀,书易急的冲闻人诀下跪,“这些孩子一定是被活生生带离的父母身边,他们有什么错?他们还什么都不懂。这些男人女人,他们的家里一定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去团聚,或许是父母,或许是相恋的爱人,所以他们又犯了什么罪?就为了一个满手血腥的人要这些无辜者陪葬吗?” 既然王怀疑紫羽混在这群被救出来的普通人中间,那别管是孩子还是女人都不会被放过。 “王?”朱阁出声,表情同样不赞成。 闻人诀还沉默不语。 书易跪行到他椅子旁,一手抓上扶手,指尖碰触到他胳膊,仰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要是,白檀在这些人里呢?” 没想过书易会这样大胆,闻人诀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将心比心,您能试着去体谅其他人的感情吗?” “先生着急了,”闻人诀总算开口,冷淡道:“我只是想逼他出来。” 这句话倒不是安慰,之所以没有阻止潘之矣的命令就是因为想等等看,看紫羽会不会拼死一搏的跳出来。 若换做以前,他或许会眼都不眨的干脆将这帮人全部处死,不过现在……想到这星球上的所有人都将奉自己为主,心情多少有不同,且如书易所说,若这些人里有“白檀”“朱阁”或是这台阶上的任何一位呢? 只是这么一考虑,他就愿意多花些心思去避免。 “看来,人是宁愿就这么被杀死也不会跳出来了,”知道无法干涉主人的决定,维端建议道:“若是普通的易容,黑虎那样的检查一定可以看出来,若是依靠的晶核能量……” 闻人诀站起身。 维端继续道:“虽然您的身体还很弱,但一定能够感应到。” “只能如此了不是吗?”抓住书易的手将人拉起,闻人诀甩了下过于宽大的衣袖,迈步往下走。 第612章 竹篮打水 他一动,眷属们自然要跟上。 闻人诀走下台阶,踱步从那群被控制的百姓身前走过,他的脚步很慢,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到过哭喊的人群身上。 炎振很紧张的跟在后,防备着这些人的突然暴起。 “主人?” 一连走过三排人身前,闻人诀始终保持一个步调没有停下,维端见他突然不动了,戒备起来。 “王?”同样察觉到什么,不用闻人诀开口,蓝岸和炎振马上上前将一个容貌普通脸上还有伤疤的男人控制起来。 闻人诀眯眼打量这个普通不过的男人,半晌,上挑起嘴角,饶有兴趣道:“闻名不如见面,寒鸦紫羽。” 被控制住的男人身上晶核气息微弱,若非闻人诀跟人打招呼,怕炎振都不敢相信。 “王,这位真是紫羽?”扭着人胳膊,蓝岸加大力气,低头仔细打量人身型。 “这完全不像嘛,”同样感到好奇的季春上前,直接摸人耳朵和鼻子,轻佻道:“照片上看着比这极品多了。” “易容吗?”老鼠悠哉上前,同样伸手摸了两把,肯定道:“不是易容。” 他是易容的行家,这人的长相完全变了,且手感很真实。 “看来是特殊系的异能者做了手脚。”潘之矣审视着,颇感新奇。 男人突然被控制,接着又被一堆人打量,吓的面无血色,只知道抖索着求饶。 黑虎皱眉打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个人……” “别犯了老毛病。”闻人诀头也不回,不轻不重的说了句。 黑虎瞬间变了神情,挺直身子,低下头去。 他当初就是因为看闻人诀年龄小又瘦弱完全没有当回事,没想到这一次……险些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还不承认吗?”王既然肯定,炎振当然相信,手掐着人后脖子,将依旧哭喊的男人面朝下死死按到地上。 “为了苟活,脸都不要了。”徐塘很是看不起,冷冷刺上一句。 “蓝羽。”闻人诀后退一步,扬声将这位精心埋进寒鸦王域的钉子叫到身前。 “王。”蓝羽表情恭敬,丝毫看不出之前癫狂嚣张的样子。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显露真容吗?”闻人诀当然知道,但他仍就装出困惑表情。 蓝羽没有思考太久,盯着地上的男人不怀好意道:“我们可以试试,若是晶核异能被施加在他身上,那么理论上来说,只要他受重伤体内的能量受损,这外在的魔法可就没有用了。” “……”虽说已经背叛,但对昔日的同伴如此不留情……朱阁等人心中厌恶再次加深。若日后要和这样的人站在一个阵营,试问谁能放心? “重伤吗?”拉长音调,闻人诀貌似在犹豫。 不等他的下步命令,蓝羽直接从怀中掏出匕首,速度极快的扎进人后背。 血很快从破碎的衣服中渗出,如此果决残忍的动作让控制着紫羽的蓝岸挑眉。 “嗯!”强忍着只发出一声痛哼,蓝岸将人从地上拎起。 被迫抬起脑袋,在众人目光下,男人果真开始慢慢变化。 闻人诀没有对蓝羽的下手发表什么意见,看到人逐渐露出真容,书易的注意力也从蓝羽身上暂时转移。 “呵!”妄图蒙混过关,紫羽对自己被揪出来也没多少意外,见躲不过,他发出短促笑声。 闻人诀手托着下巴,往后退了两步。 “涅生之王,你来的真快。” 跟之前懦弱害怕的样子不同,到了这种地步,紫羽已经懒得去伪装什么。 “快吗?”闻人诀平静,“我也以为要再久一些。” “是啊,如果够团结……如果够团结,就算灵主不在了,我们也未尝没有一争之地。”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从口袋里拿出裘渡给自己的令牌,闻人诀弯腰给人看了两眼,“认识吗?” “认识。”简单明了的给出答案,紫羽吐出口中的血沫。 闻人诀没有在意人的动作,低柔道:“知道要从哪里打开吗?” 他没有猜错,七色鸦羽中最有可能得知昆仑存在的便是这位难得保持本心的智囊。 “蓝羽,你刚说自己能得到什么?”没有再回答闻人诀的问题,紫羽突然看向一旁站着的昔日同伴。 “怎么?知道这个你会死的甘心一点?” “好歹曾为同伴,我不应该关心关心你吗?” 蓝羽遗憾没有让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都看到今天,见紫羽狼狈,颇有种报复的快感,“眷属令牌。” 四个字出口,紫羽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围绕着此处的一众涅生眷属齐齐变了脸。 十二眷属已经齐了,王这时候还如此许诺,难道是准备收回一块? 可眷属令牌怎么办?不是只有当前持有的主人死亡才可移交给下一位吗? 蓝羽认为自己已经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盯着紫羽,他期待在人脸上看到震惊或者羡慕。 然而没有,紫羽虽还跪着,表情却很冷漠。 就算……就算听到他说即将得到涅生的眷属令牌…… “你真以为自己能如愿吗?”后背插着的匕首不普通,作为寒鸦高层紫羽当然明白为什么,这匕首一定镶嵌过晶核,若不及时拔出并找高级治愈者,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到这种时候你还要嘴硬?” “涅生十二眷属没有空缺,你觉的自己能上位?”目光从蓝羽身上转移,紫羽看向人身后站着的闻人诀,意味深长道:“只怕你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要怎么保住自己的命?”不以为然,蓝羽当人只是死前不甘的诅咒,听到身后脚步声,很快让出位置。 闻人诀从人眸色中看出了然,微笑道:“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所以,能告诉我位置吗?” “我以为你会说,只要你告诉我位置所在,我便能饶了你的命。”喘息着,紫羽晃了晃头。 “你会相信吗?” “不。” “你是个聪明人,我留不得你,也骗不了你。” “我有一个条件。”体内晶核能量的混乱,让紫羽额头青筋暴起。 “什么?”闻人诀很耐心。 “你知道的。”目光隐晦从蓝羽身上扫过,紫羽没忍住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闻人诀压根没有考虑,轻声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 “正殿后有一处水井,让人去井底,你手上的令牌,可以打开。”说话断续,紫羽的视线再次模糊。 闻人诀道了声谢,心识中冷淡下令。 隐没在空中的天眼射出蓝光,直接将人脑袋打穿。 蓝岸和炎振就站在人左右,见人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软下去吓了大跳。 “王?”困惑又恐惧,炎振不安的唤了声。 “嗯。”得知昆仑的存在后,闻人诀心情很好。 “这两位要如何处置呢?”看王不动声色的解决了紫羽,潘之矣耸肩,并没感到意外,虽说闻人诀求才若渴,但曾经的犬属叛乱和兔属的死亡都是因为对方在背后策划,不管是要对王域众人有个交代还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紫羽都不可能活下去。 将黑色牌子重新收起,闻人诀的注意力主要放在青羽身上,他刚说“好久不见”倒不是和人在现实中见过……而是,曾经的猴属,便是被地上跪着的这个男人折磨至死,整个过程,他都透过视频看在眼里。 还没来得及说出处置,徐塘突然上前跪下,“王。” “怎么?”对人的出声感到意外,闻人诀转目看向他。 “属下能否请您将此人交由我处置?”伸手指向青羽,徐塘声音平静。 “嗯?”闻人诀没有马上给出回答。 “他曾杀害上任猴属,于公,属下要对猴属所有人有个交代,于私……”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徐塘沉声道:“属下也需要做点什么。” 对徐塘和百猴的曾经闻人诀不予置评,可他答应过百猴不会让他白死,“你准备怎么做?” “将他曾经施加在上任猴属身上的伤害和屈辱百倍奉还。”一字一顿,徐塘狠声。 闻人诀没有理由再拒绝,“好。” 挥手让手下士兵上前将青羽拉下去,徐塘低头,“谢谢您。” “这另一位……”其他人的处置潘之矣都可以做主,只是这七色鸦羽的身份太过特殊,他还是要请示过王的意思。 “王。”同样没等闻人诀出声,书易就站了出来。 闻人诀扫向他。 “寒鸦所有的高层都有罪在身,属下建议公开处决,给西大陆的居民一个交代。” 改天换日,必定要让普通人从寒鸦不渡的高压下真正走出来,也要让下边的人相信,所有罪恶最终都将得到惩罚,新的王域,只能是正义的化身。 这样的提议闻人诀没理由拒绝,“先生做主吧。” 眼看短短几分钟,曾称霸一方的几位鸦羽都有了结局,蓝羽回想起几人的言语,总觉的心中难安,“王。” “嗯?”闻人诀和颜悦色,“怎么了?” “您曾答应过我,剿灭百里峡的那天就会将眷属令牌交给我。” “当然,”没有去看炎振、黑虎等人的神情,闻人诀转身走回高阶,在蓝羽期待的仰视目光中,启唇冰冷吐出二字,“动手!”   第613章 昆仑所在 早有准备的亲卫们一块扑上。 虽然突然,但蓝羽的强悍完全展露出来,在最初的怔愣后,很快和十多个亲卫打成一团。 “太强了!”看人没过几招就抓住一个亲卫并将其甩出去,朱阁由衷发出赞叹,“他的力道很大。” “您为了让他听话,这么些年的神水真不是白喂的,”维端观察着蓝羽的身手,建议道:“不然您留下他吧,虽然危险,但不失为一把好刀。” 闻人诀漠然看着广场上的打斗,没有理会身周的窃窃私语。 眷属们的震惊,他早有预料。 “其实,您并不在意手下棋子的危险性吧?”维端试探道,看到蓝羽的身手,它非常心动。 只可惜,主人心中在想什么它完全摸不清。 “为什么?!”打斗间隙,蓝羽冲台阶上的王者怒吼,“你答应过我的!” 实力就是一切,从进寒鸦不渡开始,他心中就只有这一个信念,所以……为什么一直很看好自己的男人会突然对自己下杀手? 担心自己背叛吗? 怎么可能呢,他之所以肯投靠闻人诀就是因为知道对方在某些事情上和普通的王者不同。 猝不及防下和闻人诀的十多个亲卫战斗,五分钟过去,蓝羽仍就没露一点下风,可就算如此……他也做不到冷静,因为身周,广场,甚至整个百里峡如今都是涅生的人。 闻人诀要是想杀他,自己再强大又如何,耗也能被耗死。 “我做错了什么?”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蓝羽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我明明比你的很多眷属都要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能容忍因为无能造成王域动乱的眷属,能容忍的了降了又叛的眷属,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嘶吼着,蓝羽将落到自己手上的亲卫干脆利落的扭断脖子。 炎振紧跟在闻人诀身边,蓝羽愤怒中喊出的那句话让他和黑虎齐齐变了脸色,人说的是谁,根本无需他们对号入座。 “王?”季春轻声请示,满脸蠢蠢欲动。 他之前还想着要跟人交手呢,没想到机会来的这样快。 “主上……”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蓝岸凑上前,摆出严肃脸:“要拿下他恐怕还要时间,您不是急着要找什么吗,不如速战速决,让我下去比比?” 难得见到这样的强者,蓝岸等人心中痒痒,之前的战争为了大局,他们一直呆在阵后指挥,要知道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有什么方式能够加快进步?自然是跟强大的人战斗了。 实力这东西到了他们这步,只能靠实战继续积累,晶核能量的成长本就是不断突破的过程,和高手交战,胜过他们自己瞎捉摸半年。 闻人诀不是看不出身边这帮人的意图,表情冷淡,他意味深长,“快结束了。” “什么?”朱阁的眼睛始终盯着下方,疑惑道:“我看他还能继续战斗下去啊。” 蓝羽使用出的异能越来越强大,半点都看不出快要完蛋的样子。 可是王是什么脾气他们都很清楚,绝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也就是说…… 越发专注的打量起现场,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意外”。 用一个大招将七八个亲卫同时震退,早就失去理智的蓝羽不管不顾的冲向台阶。 炎振和朱阁本能的就挡到了闻人诀身前,其他眷属也从自己身上拿出贴身武器准备迎击,只有闻人诀,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被震退的亲卫们反应很快,刚想纵跃上前重新将人控制,就见两秒钟前还凶性大发的男人忽然停顿了身体,而后……像是被人抽去全身力气般,跪趴到台阶上。 “这?”向阳左右看了眼,确定其他人也没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啊?”朱阁不解出声,刚想下去,肩膀就被拍了下,闻人诀从他身后走出,慢悠悠的下了台阶。 “闻人诀!”咬牙切齿吐出这个名字,蓝羽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你对我动了手脚?” 刚使用过大招,体内的晶核能量就□□了……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闻人诀心平气和的停留在人三步远处,强悍无比的男人如今像狗一样趴在自己身前,双手努力往前还是碰不到自己的脚尖,这让他有些意兴阑珊,“紫羽死前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他让你杀我?”回想起刚才发生的,蓝羽眼珠子瞪的像是要突出眼眶,表情很是狰狞。 难怪……难怪闻人诀会说出“如你所愿”四个字。 “这个混账!”没想到人死前还要阴自己一把,蓝羽喘息着,努力仰头看闻人诀,“您饶了我吧,我不要眷属令牌了,从今天开始,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很强,”闻人诀望了眼远处,无趣道:“可惜我不需要。”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体内灼烧的撕裂感,让蓝羽的意识慢慢模糊。 闻人诀见人死命咬自己的舌头保持清醒,动了那么点恻隐之心,怎么说能如此顺利的拿下寒鸦不渡对方都居首功,应该让人死个明白,“一个月前喝的那瓶神水,你还记得吗?” 表情恍惚,蓝羽突然撑起上半身,恨道:“那水有问题?你那时候就想杀死我了?” 虽多年前就做了涅生之王的内应,但喝最后那瓶神水时,寒鸦不渡王域还存在,裘渡也还没有死,可人居然就想着要过河拆桥了?! “是也不是 ,”台阶上流动的血液让闻人诀厌恶的撇开视线,“那水确实有问题,但我想杀你,是从一开始。” “什么意思?”见人面具外的狭长眼眸寒凉无情,蓝羽清楚了自己的结局,只他还要求个明白。 “从一开始,我给你的神水就有问题。” “我明白了……”毕竟是寒鸦的高层,智商还是有的,若非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认为这就代表一切……他也不会走到今天,他满脑子都是实力第一,没想到身前的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如果神水有大问题,一定会被我发现,只有每次给的都做点手脚,我才能一直被你欺骗!” “你总共喝了多少瓶?”闻人诀回忆了下,“二十五瓶。” “我刚才明明还好……” “那是最后一瓶,你只要喝下就不能再完全使用出异能,只要有一次……”手指擦过脸颊收起半边面具,闻人诀看着人轻柔道:“两种不同的晶核能量就会同时在你体内游走,直到,将你活活撕碎。” “你真卑鄙,你这样恶毒,就不怕他们反你?” “好像每个失败者都会这样说话,真不新鲜。”维端觉的没趣,劝闻人诀道:“我们还是快去看看那水井。” “留他在这里,”没管身后的咒骂,闻人诀转身吩咐亲卫,“断气之后……”瞥了眼紫羽的尸体,玩味道:“扔一起埋了吧,他们本是同伴,死后也该呆在一起。” “……”悄悄吞口唾沫,季春忽然低调起来,闻人诀对他们的态度越来越好,他差点就忘了人的本性是什么。 让士兵在外围将水井包围,闻人诀点名让贴身亲卫拿着令牌下井,一众眷属脸色各异的跟在他身后,对刚发生的那幕,他们深感胆寒。 王者对他们的容忍和宽容,让他们的言行和举止越来越放肆,可是今天这一出,足够他们想起男人的恐怖。 对这让王倍感兴趣的物件,不自觉的,他们既兴奋又害怕。 幽深水井在亲卫下去没多久后忽然如煮沸般开始沸腾,闻人诀平静注视着,在向阳等人的紧张中,刚下水的亲卫钻了出来,禀告道:“水下有个黑色的大箱子,我将那令牌放进对应的位置,水的温度突然就冷了下来。” “这……”明明看着像是煮沸了,黑虎上前,“水面越来越高了。” “倒是有点像摇晃后打开的啤酒。”不合时宜的,潘之矣突然冒出句。 闻人诀不退,他们自然只能站着相陪。 好在那水往外沸腾没多久,又突然低了下去。 向阳第一个上前打量,“水好像没了。” “流走了?”黑虎感到奇怪,跟着一起往井底看,“刚不还在往外涌吗?”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蓝岸跃跃欲试。 “两位先生留在上面。”让几个亲卫先下去,闻人诀回头叮嘱。 “我很好奇,”潘之矣明显不愿意,“大家都下去了,我怎么也该奉陪。” “我也要去。”四个字,书易简洁明了,表情很是认真。 闻人诀蹙眉,见其他眷属都已经爬下去,只能妥协,“你们最后下。” 除却先下去的几个亲卫,其他人都被留在了上方,水井底下又是另一个世界,比起上面看的直径半米,从狭小的“通道”滑出去后,里面豁然开朗。 “大型山洞?”打开准备好的手电,蓝岸左右观望。 “守好两位先生。”等书易和潘之矣一块下来,闻人诀将亲卫全部叫到二人身边。 其他人则围绕着他,开始往里走。 “就这几个房……”本想说是房间,蓝岸打量过后还是改换了说辞,“小洞,里面什么也没有啊。” “继续往前。”闻人诀被众人保护在中间,目光落在远处。 “到头了……”第一个走进去的黑虎发现墙壁,而跟在他屁股后头的蓝岸则惊讶大叫道:“这是什么?” 第614章 岁月静好 一艘两层楼高的船只凌空被包裹在淡黄色的光晕中。 “这就是昆仑?”闻人诀往前走了几步,“能乘坐十多个人?” “应该是封印状态,”维端猜测道:“亚人那时候已经有这能力了。” “所以那令牌?”心识中沟通,没管身周眷属们的表情,闻人诀回头看向最早下井的亲卫,从人手中将令牌拿回来,他迈步上前。 “王?”炎振一帮人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 “站在那。”闻人诀没有回头,还继续往前走。 有他的命令,其他人虽然犹豫不安,但还是站在了原地。 “有危险吗?”如今自己的身体比不上以前,闻人诀行事更为小心。 “感应不出来,”维端仔细观察,“是某一种封印,但我看不出具体的。” “防护程序。”终于站到光晕前,闻人诀默默不语。 “准备好了,”维端也很紧张,却不知道主人为何突然发起呆来,“您怎么了?” “真有点当年看到神碑的感觉。”闻人诀说这句话没什么深意,维端却敏感的不再出声,当年它算计主人,这茬……能不提就不提吧。 手握令牌,闻人诀试探的往前伸。 炎振离他最近,见到地上无声无息出现的黑洞时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这……” 怕影响到王,他的声音很轻,现场不只是他,其他人包括两位站在最后方的先生也注意到闻人诀脚下突然出现的黑洞。 防护程序准备好,闻人诀直接将手探进光晕中。 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搅动,光晕在突然明亮后逐渐消散,维端还来不及兴奋,众人脚下踩着的地面就开始了剧烈摇晃。 “王!”黑虎左右观望,紧张道:“这地穴看起来要塌了!” 再不出去,所有人都会被活埋。 “这令牌……”光晕消失的瞬间闻人诀有种奇怪的感应,是手上的这块小东西帮忙打开了光晕。 “主人?!”眷属们开始惊慌想要离开,维端却注意到光晕消失后,那艘足有两层楼高的巨船也开始消散。 “这……是怎么回事?”脚下震荡的越来越厉害,闻人诀勉强站稳身型。 “不清楚,不过,您有必要先离开这里!”维端急促。 闻人诀无奈,头顶不断有泥沙掉落,眼看所有人眨眼间成了“土人”,只能先离开再做计较。 一行二十来人,闻人诀第一个从地下离开,两位先生跟在他身后,亲卫们则负责殿后。 闻人诀爬出来后,淡定神色瞬间变了。 原来不只是地穴在摇晃,是整个百里峡都开始震颤。 “这是怎么回事?”书易清楚闻人诀手中令牌的来历,凝重道:“莫不是裘渡玩了什么把戏?” 传说中能够运载数百万人的昆仑世界显然不可能只有两层楼高的大小,且光晕若是某种封印,那么既然打开了,船又为何会凭空消失? 还有如今整个百里峡,摇晃的人根本站不住。 坚持了两分钟,闻人诀还是单手撑着地面蹲下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摇晃开始前,各眷部的精锐士兵就包围过来,在这种地动山摇的晃动中,蓝岸忽然沉声道:“你们有没有觉的地面在升高?” 因为眷属们的冷静,百里峡中汇合过来的士兵们还算沉着。 “我们好像……”望着天空,向阳沙哑道:“在往上升。” “维端,”蓝岸的声音点醒了闻人诀,不等他命令,几颗天眼全部升空离开他的身边,维端也很快给出答案,“这百里峡下面是……” “真正的昆仑世界。”没等它说完,反应过来的闻人诀直接站起了身。 进入百里峡的只是各眷部的精锐军团,还有大军驻守在峡谷外,这一天,所有人包括附近城镇的居民都看到了天空处突然升起的庞然大物。 “这是……什么?”辛头带领虎属军团奉命留在峡谷外,谷内的情况他们一直留意着,十分钟前地面突然开始震晃,所有人都以为是小地震,可是……前方的土地突然魔幻版升起,一艘……不对,像是另一块天空的飞行物突然遮盖上他们头顶。 “快闪开!”惊叫从军团指挥者口中传出,这突然升起的庞然大物上方还顶着许多建筑物和泥土,不少边缘处的已经开始往地面砸落。 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到远处,辛头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这是百里峡?” 遮天蔽日的巨大飞行物出现的位置确实是百里峡,而在它升起后,百里峡原来的位置忽然塌陷出个巨大的深坑,所有的山峰和屋子都消失了。 “王和眷主他们怎么样了?”同样反应过来的高层们白了脸。 近处的他们如此,再远一点的地方,城镇居民们才从寒鸦不渡的魔掌中脱离出来,还没开始庆祝新的未来,天上的异象就吓的他们毫无目的的四散奔逃。 …… 白檀从车中跳出来,很是兴奋的指挥亲卫们在草地上铺上毯子。 他身后,停下的车队中陆续有人推门出来。 朱阁看了眼前方草地上蹦跳的白檀,无奈摇头,“你慢点!” “完全是脱缰的野马嘛。”作为猪属的高层同样也是白檀的好友,江伟大几人自然在被邀请的名单中。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怎么虐待他了呢,”维端同样在心识中吐槽白檀,“出来野炊罢了,他需要这么开心吗?” “拥抱自由后再失去自由,他以后还能忍受笼中的生活吗?”坐了半天的车,难得轻松,书易穿的很随便。 闻人诀靠着车门抽烟,他打着哈欠过来,说了句颇含深意的话。 “地点是随主选的?”炎振手上拎着椅子,过来放到闻人诀身后,笑道:“没想到您会答应随主这种要求。” 进谷之前,白檀对这些年来的战争和闻人诀的忙碌表达不满,眼看所有的战火都要熄灭,他提议出来进行所谓的“团结旅行”。 闻人诀初一听到自然无视,可后来见郎星海,为让当时发狂的白檀保持安静,还是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那自然不能轻易反悔,从百里峡,不,或者说从昆仑世界上下来已经有十多天了,涅生王域中最为珍贵和神秘的东西研究所的成员也已经全部赶过来进入昆仑世界内部研究摸索。 那日的混乱在昆仑升空百米又缓慢降落到平地后结束,这之后,寒鸦不渡王域算是正式消失于地球的历史长河中,闻人诀和一众眷属忙的脚不沾地,也就这两天稍微能喘口气,见缝插针的就将这次的旅行给安排了。 “天知道有人多不愿意过来。”蓝岸下车后活动了下手脚,满脸笑意走到闻人诀身边。 战争是正式结束了,但善后的事情还有不少,各自属部的事情忙也忙不完,谁有这闲心和功夫出来玩,尤其这趟旅行的名字蠢透了,什么“团结之旅”……要不是有王的明确命令,这么腻歪恶心人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参与。 “呵呵,”笑的假情假意,蓝岸捶打了下自己的腰,望着远处兴致盎然指挥的白檀,不以为然道:“随主也算用心良苦。” 闻人诀完全无视几位眷属的言论,坐到椅子上后开始闭目养神。 远处,向阳独自呆着,黑虎则跟自己属部的一帮心腹在商量什么,徐塘踏上草地,旁若无人的躺下晒起太阳,季春则满脸不耐烦的靠着远处的树根。 潘之矣拿着通讯器在轻声说话,老鼠还是自己的作风,顶着一张巨丑无比完全不像本人的脸,开始在草地上挖坑烤肉…… 炎振和蓝岸守在闻人诀身边,书易则悠闲的让人搬来椅子坐在闻人诀身旁。 朱阁热火朝天的帮着白檀指挥,郎星海的作风更为夸张和奢侈,比起闻人诀的椅子,他居然让下属从车上抗下了床,仰头四脚朝天的呼呼大睡…… 白檀不介意这帮人的懒散和不上心,这样的旅行对他来说很有意义,虽说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和这帮眷属接触,但对他们避自己如蛇蝎的态度还是有那么丢丢不满的。跟仲勐他们不一样,虽说在圣鼎王域时是以人质的身份,但还是能感受到对方高层间的亲密与和谐,哪里跟闻人诀身边的这帮怪胎一样…… 要不是穿着一样的制服,白檀每次看他们都觉的下一刻他们就会拔刀互砍。 “你真觉的通过这趟旅行他们就能和谐共处并喜欢你一点了?”朱阁清楚白檀这点小心思,不得不告诉对方真相,“不是王的存在,就冲你提出这么愚蠢的主意,他们也能撕了你……” “……”眨巴眼,白檀嘴硬,“我又不只是为了他们,想出来放松怎么了?” “我就是希望你心里有点数……”注目远处,朱阁轻声:“这帮人压根不是你想好好相处就能好好相处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什么意思?”之前受的伤完全好了,朱阁挺起肥胖的身躯。 “人总是在变化的,你怎么知道这么下去,他们还这样?”对这点,他意志顽强并百折不挠,“只要他们不能杀了我,那他们就得忍着我。” “你这踩人底线行事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是不是应该减肥了,”伸手拍朱阁凸起的肚子,白檀将注意力全部放到自己的好友身上,“就这么几天功夫,你吃的也太胖了点吧。” “男人不胖还有什么魅力啊,”拍开白檀的爪子,朱阁挺胸傲娇道:“有的美女就喜欢我这一身的肉,她们说,摸着特别性感。” “……” “不然你试试?” “你心里也有点数吧。”白檀干脆远离人身边。 “岁月静好……”望着草地四处散落的人群,视线远处,白檀正跟朱阁打闹嬉笑,书易偏过头去看向闻人诀的侧脸,“您真的想好了吗?” “嗯?” “如果我是白檀,”抬起手掌盖上自己的眼睛,书易翻了下身,漫不经心道:“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您。” 第615章 又落无常 “从答应做我恋人的那天起,他就应该有所觉悟。” “那这觉悟会不会太大了?”书易和闻人诀开口说话,内容还很私密,蓝岸看了炎振一眼,二人识趣的先行离开。 背对着王说话好似很不礼貌,书易拍了下额头,将椅背升起来,“恋人的相处其实也是走在一条去往未来的路上,您要做的这个决定,等同于把跟白檀的未来给掐死了。” “又如何?”虚无缥缈的看向远处,闻人诀口吻冷淡。 “您就不担心他会离开?” “他说了算吗?”这句问话堪称残酷,书易无奈叹气,“再弱的人,一旦心灵受伤也会变得决绝。” “所以你在劝我不要这样做?” “不,”直视闻人诀眼睛,书易坦然道:“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好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维端非常无语,“那他说这些是干嘛?” 像是听到它的疑惑,书易很快补上句,“我不会阻拦您这样决定,却也希望您明白这么做之后会出现的后果。” “白檀不会。”短短四字,闻人诀没听出自己言语中的宠溺和笑意。 “……”书易耸肩,“盲目的自信可不好,将心比心,就算不是我,换做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原谅您。” “白檀不会。”还是那四个字,闻人诀淡漠如初。 书易不再多言。 远处和朱阁打闹结束,白檀突然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闻人诀在看自己,他歪头,困惑的指了指自己。 闻人诀抬手招了一下。 离着百米远,白檀就跟兔子似的蹦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他。 书易目睹这幕,低头又是一声长叹。 白檀对闻人诀肯陪自己来这一趟很是感恩,冲到人身前蹲下,仰起脑袋笑容灿烂,“怎么了?” “累了吗?”和平常的刻意不同,闻人诀对白檀说话,语气很温柔。 “还好啊……”有些不解,白檀干脆席地坐下,“你累了?” 闻人诀不比以前了,从昏迷醒来后,人就跟老年人一样走不了几步就得停下休息,且胃口比起以前小了很多,眼看着连皮肤都白了不少。 他时不时的就要担心人又一次这么昏睡过去。 对白檀的关心报以微笑,闻人诀抬头看草地上四散站着的眷属们,“叫他们去给你帮忙。” “啊?”跟着扭了下头,白檀跟着闻人诀的视线,不敢相信道:“他们?……我叫不动。” “去吧,”闻人诀心平气和,“就说是我说的。” “……”有些犹豫,白檀撑着膝盖起身,纠结了会,还是迟疑道:“真叫他们去?” “去。” “好!”既然是闻人诀的命令,那就不怕他们不答应,反正朱阁也说了,这趟旅行在那些人看来蠢透了,既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得罪了,也不差这点。 给自己打了打气,白檀果真气势汹汹的冲一众眷属杀去。 “您还真是恶趣味。”书易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同情。 …… 野炊进行一天,赶回兔属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不说一天中发生的鸡飞狗跳,就说回程路上白檀豪放的睡姿就让闻人诀颇为头疼。 “主上?”亲卫帮着打开车门,车外一众眷属正等着还没回去。 闻人诀将白檀架在自己身上的腿拿下,挪动着离开车子后,整个下半身都有些僵。 “王?”潘之矣上前,没有往车内看,“明天的会议?” “不变,”简单交代二字,闻人诀回身将白檀抱出来,“都先回去休息吧。” “是。”行过礼,一众眷属目不斜视,后退着离开。 白檀还不肯老实,不知梦到什么,在闻人诀怀中扭曲个不停。 维端不耐烦,煽动道:“您干脆把他扔地上得了。” “啪!”歪了下头,闻人诀罕见的有些懵。 怀中白檀伸直双手舒服的“哼唧”声,压根没醒。 维端:“……” 要死啦! 主人居然被人扇了巴掌,且扇巴掌的人还在美梦中毫无自觉! 和维端的反应差不多,周围站着的亲卫在那声脆响后默契的全部低下头,就想当自己不存在。 深吸一口气,闻人诀仰起头。 脸颊上的火辣提醒他刚刚发生了什么,怀中平缓的呼吸让他不得不忍耐。 亲选的…… 是亲选的恋人没错。 …… 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大中午,睁眼后理所当然的身旁早就没了人,白檀习以为常的洗脸吃东西,一旁守着他的亲卫表情却很怪。 被人偷偷打量了好几次,白檀无视不下去了,“你们两个,是怎样?” 这几个亲卫负责保护他,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白檀勾了勾手指把人叫到近前来,“我脸上开花了?” 摇头。 “不然就是,我头顶长草了?” 继续摇头。 “那你们看我干什么?”见人还是那张平板冷硬的脸,白檀有些暴躁的抓揉了下自己的头发,警告道:“那你们不许再那么看我了,听见没有?” “是。”房中亲卫同应声。 重新拿起筷子,白檀还是觉的哪里不对,他开始回忆昨晚在车上自己做过的事情。 脸上覆盖着面具,闻人诀跟眷属们商量了大半个早上很是困倦。 “王城不变,那这西大陆的属区划分,您心中有什么打算吗?” 可算进行到这里,郎星海瞬间坐直身体。 “除却兔属区,再增添一个。” 闻人诀当然有想过,维端也和他商量过是增添一个还是两个。 西大陆比东大陆还大,按理来说,就算划设四个属区都正常,不过之前答应过郎星海,他原有占领的土地不变,也就是说,半个西大陆都要划进兔属区,若真有那么一天,需要抗衡或者制约,就得剩下的几个属区完全团结。 与其如此麻烦,不如在西大陆再创造一个强大的属区来二分天下。 闻人诀就是这么肆意大胆,换了以前的书易一定担忧并开始劝阻,不过现在……他决定省省力气。 “八大武属区,您决定好哪一位过来了吗?” 其他人都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潘之矣微笑着询问。 闻人诀缓慢扫过众人,黑虎眼神回避,炎振则干脆低下头去,季春和徐塘倒是无所谓的和他对视,其他人,看不太出心中想法。 “现有马属区划入虎属和羊属。”这句话没有询问的意思,完全是命令。 黑虎和向阳怔愣后,马上起身下跪。 蓝岸眨巴了下眼,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闻人诀抬了下手,让二人起身,等到蓝岸“哈?”的出声,他悠悠开口唤其姓名,“蓝岸。” “主上?” “你不是一直在找乐子吗?陌生的地方想必能带给你最大的刺激。” 王令无法更改,蓝岸还没能完全回过神,可怜巴巴的仰头,“您不要我了吗?”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听人说胡话。 “您把我支开到那么远的地方,就不会想念我吗?” 会把蓝岸放过去,闻人诀自然有所考虑,就说武眷属里谁最合适?黑虎从一开始就是十八区的王,对虎属的感情难以分舍,且异形军团的训练和组建都放在沙南茂林中,没人比他更适合管理。 向阳的话,优缺点太明显,且他的性格很不适合跟郎星海这样的人打交道。 朱阁就更不用说了,他家包括身后的那些家族扎根王城范围如此之深,人在东大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至于加入不久的季春跟徐塘,还不足以单独放到外头去,剩下的炎振就更不用说了,经历刀戈叛乱后,人在某些方面小心过头,遇大事不够果决,将人放在身边闻人诀才能放心。 蓝岸的性格也好脾气也罢,相当难以捉摸,且你别看他跟你表面嘻嘻哈哈的,心中指不定怎么想的,从跟人认识开始,闻人诀就知道他对权势的态度可有可无,如此无形,看似浪荡之人,才适合跟郎星海这种心思深沉举止却非常轻佻的人打交道。 “您难道是有了新人,就要舍弃我这个旧臣了吗?” 简直越说越不像话,闻人诀在他吐出更为荒唐的言论前扔出枣子打断,“我准你随时可以回王城。” “成交!” 简单干脆,之前的作态和伤悲表情瞬间不见,蓝岸打了个响指,弯腰道:“乐意为您效劳。” 西大陆的属区划分定好了,郎星海意味深长瞥了眼蓝岸,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现场安静了会,书易开口进入到下一个议题,“独立于外的二十二区……”停顿了下,他改口道:“圣鼎王域,您准备怎么办?” 仲勐没有辜负跟他一起逃亡的百姓的期待,到达二十二区还没两年,就彻底统一了曾经的“死亡之岛”。 “攻打海岛的话,兔属愿担重担。”郎星海没有选择回避,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成了涅生王域的眷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之矣,你的意思呢?” “可以选择休养生息,也可选择一鼓作气,有了兔属区,我们已经有了攻打海岛的条件。” 说了等于没说。 书易凝望着王座上的男人,沉默会后开口肯定道:“您已经有了决断吧?” “嗯。”闻人诀轻声。 众人齐齐望去,等待着他的命令。 “就由得他们去吧。”云淡风轻,闻人诀懒散伸腰。 “……” “哈?”少有的默契,潘之矣跟书易包括心识中的维端,十二眷属共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再问一次,“什么?” 第616章 百年天运 二十二王区,岛中心街。 “薇尔,结果怎么样?”余浅平在屋内打转,忍了又忍,还是上前询问。 年轻的女孩跪坐在地上,身前散落着不少海中捡来的各种颜色的贝壳。 心中担忧,余浅平瞪大眼睛看贝壳上画的图案,烦躁的抓自己头发,“到底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同样在房内等待的姜孝掰动起自己的手指缓解压力。 “探子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回来,不过裘渡已经死了,扫清寒鸦不渡的剩余力量又要几天?闻人诀摆明了想要一统整颗星球,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别管他们动不动了,我们还是立马就做准备吧!我们还在等什么啊,涅生如此卑鄙,一定不会光明正大的来!” 大陆上的消息他们一直在关心,不得已败退到岛上后,仲勐沉默了一整天,在所有人的焦虑不安中,又恢复到那个沉稳的模样。 带着如此多惶惶不安的百姓,在二十二区这样的地方站稳脚跟并扩张势力很不容易。等他们大致稳定下来,大陆上的战争也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 “闻人诀要打我们,肯定会动用兔属,”郝强叹气,“星辰自由号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要能先解决那艘船就好了。” “怎么解决?我们连它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想要在海上炸毁它,难如登天。” “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涅生杀过来吧。” 就算统一了二十二区的所有街道,凭借这么点人力和物力,如何跟陆地上的那个庞然大物斗? “这贝壳上写的是什么啊?”摸不着头脑,余浅平又坐不下,只能在房内来回不断走动。 耸了耸肩,封臣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写的什么不重要,我不过是要依靠这些贝壳给点实物的灵感。”闭眼半小时一动不动的女孩终于睁开眼,漂亮的脸蛋上有些潮红。 “怎么样?”扑上前去,郝强轻声道:“会有危险吗?” “没有事。”似是用光全身力气,格琳薇尔没能马上站起来。 “先休息。”没有其他人对结果的在意,仲勐招手让人拿过清水。 “我们不会有危险。”喝了口水,格琳薇尔坚定。 “这是什么意思?涅生打不过我们?” “不,不会有战争发生。”清脆声音落地,房内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闻人诀怎么可能会放过二十二区,不会有战争发生的意思又是什么? “不知道。”预测这种事情本就玄之又玄,格琳薇尔有的只是冥冥之中的一个感觉。 “……”姜孝看了眼郝强,二人一块沉默。 若非来岛上后见过几次女孩的预测,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种口说无凭的话。 “这样精准对某个人和某件事物的预测,我以前从没有做过。”在封臣帮助下坐到椅子上,格琳薇尔喘息。 圣鼎登陆自然引起过混乱,若非老大信服仲勐的为人,格琳薇尔也不会接触到这群人,一开始,她只是出于老大的认主才帮忙,后来,见识到二十二区的变化后,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从厮杀到团结,从依靠外星垃圾到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体系,如今的二十二王区已经全然不同了,有了王规制约,别管老弱强壮,都能开始过真正的生活。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圣鼎王域,保护上座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那个男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生战争,不过……”停顿两秒,格琳薇尔又吐出句惊悚震惊的话,“天命不在闻人诀。” “?” 仲勐动容,看了眼左右站着的冯舟和临水,从椅子上起身。 “薇尔,什么意思?” 涅生王域统一东西大陆已成定局,天命又怎会不在闻人诀的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感觉……”和以前不一样,小时候做出的那些预言面对质询总会让薇尔掉泪,如今随着异能的强大,她慢慢的能够说的更具体一点,“我在未来感应不到他。” 但凡能在历史轨迹上留下深烙印的,她都能有丝隐约的联系,如今的涅生之王便是,只要在脑海里看这个世界,就能看到那个方向的强光,可是…… “未来没有他?这话怎么理解?”嗓音温和,冯舟不想吓坏这个孩子。 “最大的可能……”犹豫了下,格琳薇尔轻声道:“他促不成天运,也就是说,他会死在天运前。” “……”太难理解了,郝强抓狂。 “闻人诀会死?”临水变了神色,“若他活着,则天运一定会在他手上完成,可若他死了……” “所以,天命不是他。”能够掌握到的只是那玄之又玄的一缕思绪,格琳薇尔脸上的血色开始消失,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姜孝关心人,上前扶住她。 封臣眉头紧皱,沉声道:“薇尔做的预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在某个瞬间抓到个感觉,像这样主动去追寻一个答案,必然要耗尽心力。” “最后一个问题,”仲勐不知想了什么,步伐稳健的走到格琳薇尔身前,“天命属于谁?” “一百多年后……天运才会出现。” “它由谁创造?” “不知道,但……”控制不住的合上眼,格琳薇尔困倦极了,“是那个时代新生的人。” “薇尔?!”封臣刚想伸手,从椅子上歪斜倒下的女孩便被仲勐接进怀中。 古知秋从自己身上解下外套,披到昏睡过去的女孩身上后,从仲勐手中将对方接过去,“让她好好休息吧。” …… 闻人诀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 “由得他们去吧”这句话虽短,可要怎么理解? “您是何意?” “没有敌人不会太无趣了吗?”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闻人诀眯起眼睛,“留下他们,你们才能更精神一点。” “……” 有个外敌在,他们确实一刻都不敢放松,不过这个决定不会太……过了吗? “二十二区已经完全被仲勐他们改变了,不用依赖星际垃圾,他们如今能依靠海和自己种植自足,且已经开始发展商业……”潘之矣觉的有必要给王者提个醒,“如此发展下去,实力不可小视。” “无论如何发展,仅依靠一个岛屿的力量是无法反攻大陆的,”闻人诀不是一时异想天开,“且所有的陆地都在靠拢中,百年,不,也许只需要数十年,他们就得和我们成为一体。” 所有到那个时候又要再燃一次战火吗? “……”黑虎皱眉不出声了,其他眷属也各有想法,房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闻人诀并不是在跟他们商量,既然百年内没有干扰不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计划,以后只会更有趣不是吗? “您其实没有百年后的打算吧?”维端在心识中一语戳破。 闻人诀“啧”了声。 “所以您不在意百年后的情况,对您来说,留下这么帮人,也许事情会变得更为有趣?” “啧。” “因为没有计划,总得留下点什么才有意思?”别的维端还不敢说了解,不过主人这深刻骨血的“恶意”它还算有几分见解。 闻人诀做好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更改,会议结束十天后,在留下蓝岸跟老鼠两位眷属,其他人和大部分军团都随他先回了东大陆。 新的王城也就是原来的复兴城在王域一统后发展的更为繁荣,白檀经历奔波,回到王居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床睡觉。 闻人诀先去处理了些紧要的事情,回来后坐在床沿,沉默不语的盯着熟睡之人。 “加上百里峡中找到的那两块,如今只有一块神碑还流落在外。” “嗯。” “没想到您短短十来年,就能重新将神碑集齐,”维端语气感慨,“只可惜您现在的身体……融合程度不够,还不能沉入神碑。” “十年间,我若没有融合到那个程度,就会死去。”说出自己要死这种话,闻人诀淡漠依旧。 维端没有回答。 或许底下的眷属们还抱着寻找奇迹的想法,但它跟主人却清楚不过,身体的损耗无法逆转,想要消灭带来损耗的“罪魁祸首”的话,天下间谁能干掉神眼? “您可以的。”沉默了两分钟,维端既像是安慰,又像是肯定,一字一顿道。 闻人诀似笑非笑,抓过被子外的白檀手指。 迷迷糊糊的,白檀翻了个身,另一只手本能的就在床上找寻什么。 “闻人诀……”嘟囔着,白檀睁开眼,嗓音沙哑道:“你不睡觉吗?” “你想回家吗?”轻柔万分,闻人诀摸人额头。 白檀完全没反应过来,喃喃道:“我们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怎……” 从床上弹坐起,白檀眼中的睡意完全消散,结巴着,他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你是说……回星际吗?” “嗯。” “我可以回家了吗?!” “嗯。” “真的?”还是不太敢相信,白檀干脆从床上跳下。 闻人诀目光幽深,“真的。” “万岁!!!”原地蹦跳起老高,白檀紧张的扯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原地走动着,“真的能回去了吗?你……”动作激烈的扑到闻人诀身上,他仰头,神经兮兮道 :“你能联系上星际了?” “用你的手环……”在白檀急促的呼吸声中,闻人诀给出肯定回答:“可以。” 第617章 五年约定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反复叨叨着,白檀神经质的在原地走动,“我能回家了,我能回家了!” 闻人诀看他恍恍惚惚的大概是高兴过头,后退了两步坐到床沿。 白檀来来回回的走,嘴中一直在说什么,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口齿相当模糊,闻人诀听不仔细,便干脆看人在那傻笑。 “不知道他一会还能笑得出来吗?”维端见人开心,阴测测的不怀好意。 闻人诀一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目光深沉。 独自高兴了半天,白檀冷静了些,无力瘫坐到地,他先小声的抽泣,后又大声哭喊出来。 喜怒哀乐等情绪在他身上轮换,闻人诀沉默不语,无声注视。 从单纯能回家的兴奋中醒神,白檀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还有如今所在的位置…… “你……”扭回头,他的表情很是复杂,“要和我一起走吗?” “你要带我一起走吗?”从床上站起,闻人诀踱步到人身前。 白檀仰头看他眼睛,“要!” “地球只进不出,这是千年的定律……” “我知道!”急促开口,白檀直接打断,“但我一定能想办法的。” “冷静一些,我有话要对你说。”蹲下身,一手摸上白檀脸颊,闻人诀异常温柔。 受到蛊惑般,白檀真就闭上了嘴。 闻人诀和风细雨:“你能确保信号发送出去后,家里人会来带你走吗?” 虽说白檀是意外才来的地球,但规矩就是规矩,虽然找了一些垃圾人询问过关于六大家族的事情,不过,闻人诀还是不确定白家是否拥有这个能量。 “一定会的,所以,我要他们带上你也一定可以。” 闻人诀不置可否,见白檀激动,安抚的摸了摸他额头。 白檀见他表情,愣了愣,雀跃瞬间消失大半,他迟疑的伸手拉闻人诀手指,小心翼翼道:“你肯和我走吗?” “嗯?” “抛下这里的一切,和我一起离开?” 不是真的傻,一直以来的不问世事不过是为了自保,因为随主这个身份过于尴尬,白檀努力保证自己的透明。 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却不愿意深思,可到了今天……他不能再装傻了。 “我说过会去星际,”闻人诀当然不打算止步于地球,“只不过,不是现在。” 来找白檀沟通前,他就想过要在什么问题上坦诚,如书易所担心的,他其实也有过考虑,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愿意最大程度去尊重自己的恋人。 “所以,你不会跟我一起离开吗?” “嗯。” “可是如果你现在不走!”颤抖双手,白檀死死抓住闻人诀胸口的衣服,“我们就再也见不了面了。” “我会去星际找你。” “你出不来……”二次迁移时,星际人类曾在地球留下许多舰船和科技,可是又如何呢,地球外的隔离网从内部是无法打开的。 “你需要对我有点信心。” 白檀望着闻人诀,泪水无声往下流。 闻人诀见他绝望眼眸,心生不忍,动作很轻的将人揽入怀中。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敏感的,白檀抽咽着问。 “我是有话要对你说,不过你得先起来和我去床上。”将人抱到床沿,闻人诀在人身前蹲下。 见他如此郑重,白檀越发紧张。 “我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 “你是星际人类,若地球如今的变化被人类联盟得知,会如何?” “……”这是一个逃避不了的问题,白檀不可能选择欺骗,再者,他也骗不了身前的男人,“我不知道,但……” “但什么?” “也许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是也许吗?” “我……”额头渗出汗水,白檀本能的想要回避,“我不知道。” “其实你知道,一个高等文明对待低等文明,还能如何呢,掠夺,这是人性。” “可我们都是人类,也许,也许能够和平相处呢?” “和平相处吗?”闻人诀玩味,“最好的可能是星际人类重新拿回这颗星球,然后他们大发慈悲的允许地球人继续在这颗星球上生活,或许,干脆将我们迁移到那些荒芜的星球上去?” 这些言论并非是杞人忧天,从那个社会中出来,白檀知道……闻人诀说的这一切很有可能会发生,甚至,因为地球人类如今的不同,星际人类会开始屠杀,排除异己。 这样的事情在人类历史中不断发生,在前往星际的过程中,在建立星际王国的过程中,有多少种族被他们消灭?还有多少,被他们当做宠物豢养至今…… 对待一样长相的同族,难道就会心慈手软吗? “我是他们的王,”第一次从下往上仰视白檀,闻人诀坚定道:“不会拿他们的未来做赌注。” “所以……”白檀不安,“你是什么意思?我,不能回去了吗?” 既然不能让星际人类发现地球的变化,那就不可能让他联络上家里人。 “不,我答应过你,会送你回家。” 白檀皱眉,他的脑子虽然转动的没那么快,但直觉却很可怕,“你有要我答应的事情吗?” “我会送你回去,但你得忘了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什么?”白檀一时没能理解,“怎么忘?” 闻人诀望着他,目光柔和。 白檀蜷曲起身体,对着那双眼睛,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抗拒道:“我不要,我不要忘记在这里发生的,我答应你,就算回家也会守口如瓶,我什么都不会说。” 一手撑着床沿,闻人诀站起身。 白檀见他漠然表情,怕的伸直双腿,开始往床内退。 “我真的什么也不会说,地球上不只是有你,还有我的朋友,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闻人诀,我答应你,我不会泄露任何关于这颗星球的事情,只求你……”因为恐惧,白檀哭出声,“求你,不要剥夺我的记忆。” 人很久没有这样悲伤的哭过了,闻人诀轻叹口气,弯腰试图触碰对方。 然而白檀尖叫一声,直接退到了床角,后背贴着墙颤抖不停,“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在这里生活了快八年,八年啊,这是我的人生,闻人诀,你不能这样霸道……” 半个身子坐上床,闻人诀没有强势去做什么,现在的白檀完全是惊弓之鸟,要再刺激两下,没准会闹出什么。 缓和语气,他闭了下眼,“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白檀,你无故失踪八年,有太多的人会对你的这段经历感兴趣,在你被动或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呢?” 精神干扰常常用来逼供犯人,星际人类不缺少这样的仪器,白檀能够理解闻人诀的担心,虽说没人敢对他用那些仪器,但是……八年流落在外,家族里的人一定会对自己进行心理疏导,谁又敢保证在这过程中不会发生意外…… 闻人诀一定是找其他垃圾人了解过了,可是无论如何,他哀求道:“我真的不想忘记,我不想。” 活生生被剥离八年的记忆,之后的人生,他还能是完整的吗? “你只是暂时忘记,”见白檀思考过后情绪平复一些,闻人诀试探般坐上床,“等到我去接你,你会将一切都记起来。” “你来接我?” “我答应你,不会超过五年。” “可这五年里,我们要成为彻底的陌生人。” “不会的,我还记得你,朱阁他们也不会忘记。” “闻人诀,我……” “你要听话。”很久不说这四个字,语气虽温和,但白檀知道自己再没反抗的余地。 他既委屈又不安,除了哭,好似没有别的发泄途径。 闻人诀看他低垂着脑袋抽泣,突然很想抽烟。 维端受不了这哭声,不耐道:“您又何苦跟他说这些,只要做了,以后再解释就好了。” “你真的……会来接我吗?”白檀想回家,他说不出我不要忘记也不要回家这种话,地球生活再好,终究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会。” 慢慢接近白檀,闻人诀没忍住,从怀中抖出烟来点上。 “那……”因为哭过,白檀说话有些断续,“我真的会重新记起来吗?” “嗯。” “那……”烟雾缭绕,白檀泪眼迷蒙的盯着闻人诀,“你不会趁我忘了你,干脆不要我吧?” “我为什么要这样?”深吸口烟,闻人诀口气无奈。 “喜新厌旧同样是人类的天性,谁知道你会不会干脆当我是不认识的人,然后去找别人。” 闻人诀对外人是什么手段和态度白檀见了太多,只要设想自己跟闻人诀再没关系,他就难受,害怕,失落。 “白檀,我要舍弃你,不需要顺水推舟。” 话是很难听,不过白檀仔细一想,是那么个道理。 “……可是,你要怎么认识我?”如果自己真的忘了闻人诀,到时候人又要怎么接近自己? “就算你到了星际快速发展,最终掌握某颗星球……你也见不到我啊。”担心闻人诀不了解外面的世界,白檀委婉提醒。 闻人诀掌握地球用了十多年,难道自己还要等上十多年,对方才能来相认?可问题的关键是,就算闻人诀爬上权贵阶层管理某颗星球,离要见到自己还是差太远了…… “你要我等上两百年吗?”白檀头摇的跟拨浪鼓般,“星际和你想的不一样,闻人诀你……” “乖!”将烟头弹飞,闻人诀夹烟的手直接抓上白檀脑袋,将那叽叽喳喳的枕边人拉向自己,低沉在人耳畔道:“你要相信自己的男人,我会很快……很快就到你面前来。” “……”白檀反应过来后,脸红的瞬间像熟透的山柿。 他只听出了闻人诀的霸气和亲热,却没听出话音尾端那隐藏的煞气。 第618章 刻骨铭心 “可是……”白檀知道有异能者能够干扰记忆,但他不知道详细的,因为未知所以恐惧,“到时候,我要怎么认出你呢?” “……”回去的兴奋已经完全消失,他如今只剩下惶恐,“有什么暗号吗?”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他小心试探道:“是不是要吃什么药?” “……” “你别沉默啊!” “……” “会不会很痛?” “你在担心这个?” “我不敢想……”白檀之所以是白檀不就是因为从小到大独一无二的生活经历吗?莫名其妙的人生就少了一段,这样的事情,谁愿意经历? 而且在地球生活的这些年,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你会记起来,只要再次发生让你刻骨铭心的事情。” “刻骨铭心?”生起不好的预感,白檀屏住呼吸,“什么事情是让我刻骨铭心的?” “记忆需要一个触发点。”摸了摸白檀脑袋,闻人诀靠近过去,不知不觉间将人锁在墙和自己中间。 “触发点?”白檀歪头,眉头紧皱着还是没想明白,“什么触……唔……”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闻人诀一手撑着墙壁,另一手抓着白檀后脖将人锁住。 白檀刚抬头想问,面前就是闻人诀放大的脸,在他怔愣之时,那温热已经触碰到他的唇,而后这个突然的吻,慢慢被加深。 房内天眼盘旋着合上,同时维端识趣的关闭了所有外连。 直到被吻的呼吸不过来,白檀才想到要挣扎,只可惜,闻人诀既然有心,又哪里是他能够反抗的,仅用一只手,白檀就被完全压制住,任由他泪花闪闪的死命扑腾,终究还是像案板上的鱼逃离不了魔掌。 “你……”力气用了大半,加之头脑冷静一点后,白檀慢慢放松,因为反抗无用,也因为心中那奇怪的跳动,他专心等待这个吻结束。 然而,闻人诀确实离开他的唇,却是完全翻身到他上方,没等他说太多的话,再次俯下身。 “你?嗯……”白檀呼吸加重,有些困惑的抬起手。 闻人诀在吻他的脖子,为此,他失神般不知该将自己的手放到何处。 这当然不是一场即兴的接触,闻人诀需要白檀记住这场床上的欢愉,来日……用来唤醒。 人类会对什么最为记忆深刻呢?爱恨情仇?还是单纯来自肉体的性? 有一些痛白檀躲不过,闻人诀最大的温柔就是让这个过程尽量温情,少去掠夺下的强势进攻。 随着身上衣物的剥落,白檀终于反应过来这次的亲密并不单纯。 “不!”虽然无力,但因为不好的回忆,他还是努力抗拒。 以往的闻人诀会停下,可这一次…… “听话!”含着热气的两个字在他耳畔响起,闻人诀收起脸上的面具,近距离凝视他眼睛,“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闻……人……诀……”刚有的一点反抗在这句话后消失,白檀茫然望着头顶,哭红的眼睛里再次流下泪水。 他的恍惚失神让闻人诀再无顾忌,之后的一切发生的很是朦胧,至少在白檀的记忆中如此,除却闻人诀爱惜的抚摸,他只能记得发自灵魂的疼痛,还有,那种前所未有的紧密结合。 “白檀。” “……” “白檀。” “骗子,明明还是很疼。” “白檀。” “干嘛?”身体的疲累让白檀甚至生不起害羞的心思。 “你会记得吗?”一字一顿,闻人诀问的极其缓慢。 “不会,睡醒……就忘。”这样的事情谁要记得,虽说看到了闻人诀从没流露过的一面,但记住这种事情是要干嘛! 绝对忘不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呢。 “再来一次,你就会重新记起。”意味深长,闻人诀的手往下,拿起了白檀胸口挂着的吊坠。 “什么啊……”又困又累,白檀只想好好睡一觉,然而闻人诀在他身上说话,不管怎样,他都得强打起两分精神。 黑色小珠子在闻人诀指尖亮了下,自动从链子中脱落出来。 白檀耸拉着眼皮,带着点撒娇,软糯道:“你让我睡会吧,好不好?” “好。”弯起嘴角,闻人诀依旧温柔。 白檀头一次见他这样笑,怔了片刻,启唇想说什么。 闻人诀却制止了他,轻声道:“不是说要睡了吗?” “你不会走吧?”伸出一手拽住闻人诀的睡袍,白檀可怜兮兮的,“我醒来还能看到你吗?” “我不会离开,”低下头去,额头轻轻摩擦白檀鼻尖,闻人诀哄道:“我会守在你的身边,直到你醒来。” 大概是第一次留下的阴影,闻人诀无声叹气,看人在自己身下安心闭眼,揉捏着白檀耳朵的手慢慢往上,最终停留在人额间。 “维端。”前一秒的温柔完全不见,包括眼眸中的怜惜就像是幻象,闻人诀冰冷出声。 “是,主人。” “寄生。” “虽是不完全的寄生,但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白檀跟主人的关系毕竟不一般,维端觉的这种事情有必要提醒两次。 “寄生。”漠然重复,闻人诀抽开自己的手。 黑色珠子放在白檀额间。 维端没再犹豫,在闻人诀坐起后,那珠子散发出幽蓝光芒,而后再次缩小,直到米粒大小时,突然一点点钻进白檀脑袋。 “只是封存记忆的话,虽然伤害会降低到最小,但是,无故空白的八年一定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伤害。” 目光落在白檀沉睡的脸上,闻人诀没有言语。 维端尽到自己提醒的义务后聪明的闭嘴。 闻人诀掀开被子坐到床沿,从床头摸出香烟自己点上,无声无息的开始吞云吐雾。 床上白檀似有些痛苦,恬静表情渐渐破碎。 闻人诀听人在自己身后无意识的“哼哼”,直到白檀再次安静下来,他突然起身。 先前点上的那支烟早就抽完,将打火机扔到地上取过挂在床边的外套,他赤脚走到门后。 “咯吱!” 木门被缓慢拉开,早等候在外的书易跟潘之矣共同下跪行礼。 “进来吧。”拢了拢胸口衣服,闻人诀背过身去打了个哈欠。 书易对身旁男人挥手,跟潘之矣一同进入房间后,门外守着的亲卫立马关上房门。 “王?” 闻人诀径直走到床沿坐下,书易跟潘之矣对视一眼,试探的往床上看。 “试验过了?”听不出情绪,闻人诀面无表情。 “是,万无一失。”潘之矣示意身后站着的高级异能者上前。 “王……”头一次见到王者,还是没戴面具的样子,这位被选拔出的精神系异能者非常激动。 闻人诀压根没看人,慢条斯理道:“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你明白吗。” “是,属下一定做好。” “上来。”侧过身去,闻人诀一手摸到白檀脸上,并没有离开。 那男人倒是聪明,或许是得到过潘之矣的指点,到床边后压根没敢往床上看,小心道:“我能触碰他的手吗?” 不知道床上人的身份,但能跟王者这样亲密……是谁都不重要。 “他需要一点联系,这样才能有十足的把握。”维端担心闻人诀不放心,心识中解释。 这点闻人诀当然知晓,从被子里将白檀的手腕拿出,那男人低着头,轻轻摸上。 整个过程很快,只用了十分钟,因为身体的虚弱,闻人诀只感应到点异样的能量波动。 “好了。”满头大汗,被带到此处来的男人跪着后退。 这样凭白创造记忆实在困难,往常他顶多篡改其中一段,过量的消耗让他有些跪不住。 “你先下去吧。”见闻人诀又转身去看白檀,潘之矣上前。 男人如蒙大赦,虽王没有做什么,但呆在这间屋子里,他就是觉的压抑,这种窒息感远比异能的耗尽让他难受。 “星际人类对地球唯恐避之不见,这段日子,我们也询问了不少才来地球的垃圾人,就算他们穿着隔离服降落,怕也不敢呆上太久,只要白檀给出准确的地点,来接的人应该就不会去别的地方。” “晶核法阵呢?”闻人诀冷淡。 “完成了,可以覆盖整个王城,”潘之矣意味深长,“等他们来了就会发现这里还是那个糟糕地方。” “中心区的人呢?”音调没有变化,闻人诀的手落在白檀手背。 “都已经安排好了。” 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这支星外来客注意到地球的变化,不只是环境,还有可能接触到的人。 所有的准备,都在等待那天的到来。 “昆仑世界中发现不少亚人留下的书籍,”书易总算找到机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已经全部保管起来。” “嗯。” “白檀……”神情复杂,他还想说什么,然而开口后只剩叹息。 不仅仅是剥夺记忆,还有伪造和控制,这不只是不信任,还有赤露完全的利用,日后真的还能再有转圜吗? 比起书易的怅然和担心,作为当事人的闻人诀却很果决冷静。 最后看了白檀一眼,他起身离开房间,再未回头。 第619章 真正灭绝 除了两位先生,其他眷属都是隔天才知道具体发生的,得知全部的计划后,朱阁非常着急,他想去看白檀,然而对方的行动已经被限制,无奈下,他只好去找闻人诀。 对他的到来,王者好似一点也不意外。 “主上。”进屋后先行礼,比起以前的朋友相待,如今两人间还是有了不同。 “坐吧。”闻人诀在看关于昆仑世界的初步资料,头也不抬的应声。 在来之前朱阁就想好了要怎么说,故而坐下来后没有停顿,直接开口道:“能请您解答我几个疑惑吗?” “嗯。” “您封存白檀的记忆,是因为不信任他吗?” “我是不信任他身边的人。” “那么,为什么不等时机成熟再让白檀回去?” “嗯?”掀了下眼睑,闻人诀漫不经心。 “您明明可以等昆仑世界能够启动后再送他回家。” “时机成熟吗?”因为猜到朱阁会来且会说些什么,闻人诀还算淡定,“你觉的如今成熟了吗?” “当然没有,我们还没有星际移动的条件,且对方的飞船太厉害,没有在星空中作战的能力的话,出去也等于是找死。” “你得先知道猎物在哪,并针对他进行各种准备,星际人类和我们以往面对的任何敌人都不同,稍有轻敌便会万劫不复。” 打开地球外的囚网,并在银河系慢慢活动,等有一天大军兵临,定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您……为何要给白檀创造虚假的记忆?这毕竟是他的人生,您这样高高在上的更改,会不会太……”收回霸道两个字,朱阁直直盯着闻人诀,他相信对方能听懂自己的未尽之言。 人的唯一性,是由记忆带来的情感特殊,被剥夺八年的过往还要添加完全虚拟的记忆,这真的太过份了! “若留有八年的空白,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伤害。” “除此之外呢?”这一句逼问很不应该,但朱阁仗着闻人诀对自己有份君臣外的感情。 “留有八年的空白,有心人深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果不其然,闻人诀虽然不悦,但并未发作。 朱阁幽声道:“您就不担心白檀回去后,身边会出现其他人吗?” “其他人?”闻人诀似笑非笑,视线还在文件上,语调很耐人寻味,“喜欢他的人?” “也可能是他喜欢的人呢?” “他,谁也碰不了。”这话一语双关,只可惜朱阁当成是上首男人的自信,没有听出来。 维端忍不住在心识中冷笑,“他居然会以为您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寄生在白檀脑子里的天眼是在沉睡状态,可不意味着不会在特定条件下醒来。 主人怎么可能放任白檀完全脱离控制,看来下边坐着的这个男人对主人的心性了解还不够透彻。 维端的思想活动朱阁当然听不到,他突然有些无话可说,若他只是白檀的朋友,这时候应该大声呵斥指责,只可惜,他还有一个身份,涅生的眷属,上座男人的手下。 不说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够大胆的了,就说之后的话,他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呢? 如书易所说,闻人诀如今担负着的,绝对不仅仅是涅生王域,还有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千年下来,星际人类对这颗星球和星球上的活口是什么态度还不够清楚吗? 倘若被他们看出不对,在未准备完全的情况下,等待他们的只有倾覆。 如今自己也不仅仅是担负着朱家,还有属部的所有人,属区中那些无辜的百姓…… “您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白檀想起来了,他不会原谅您。” 闻人诀不语。 朱阁看不懂他的表情代表什么,沉默两分钟后,无声告退。 朱阁走后,房间内很久没有声音传出,维端见主人捏着笔半天没写出字,担心呼唤,“主人?主人!” “我要你整理出的书籍和资料,有没有办完?”重新划动笔尖,闻人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就似刚刚没有发过呆一样。 维端兴奋道:“从启蒙到成人前的学院教材,都已经分类写好了。” “嗯。”重新提神看文件,闻人诀再没言语。 傍晚,书易和潘之矣又结伴来到门外,在亲卫通传后,闻人诀挺起身子。 “您脸上……” 没有戴面具,刚趴在文件上睡着了,闻人诀脸上压出长条红痕,看着特别明显。 “嗯……”声音还很懒,闻人诀搓了搓眼睛,张嘴就是个哈欠。 “您让我们来看什么?”潘之矣对这些小细节并不关注,他在意的是闻人诀传他们来的原因。 因为要准备星外来客的事情,二人根本忙不过来,这点上面的男人是清楚的,所以若非很重要的事情,人不会找他们。 “看到那些箱子了吗?”闻人诀歪了下头,站在房间角落的亲卫立马上前帮忙打开箱盖。 书易先一步站起来,走过去诧异道:“书籍?” “你们两说过要重新建立完整的教育。”不像之前众多王区混乱时,就算有学校,能够教的也很有限,且大多数人都在认识字后就毕业了。 如今晶核能量的出现加之他们寿命的恢复,地球人类所追求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活下去,人类最伟大也是最神奇的地方便是创造。 对地球人类而言,更是如此。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将神裔文明和科技文明还有介于他们二者间的亚人文明相融合,是我们的责任,亦是使命。”书易很激动,潘之矣却非常冷淡,从不同的箱子里挑选出几本书,他坐回位置,大致翻阅起来。 闻人诀双手托着下巴,等着听他们的建议。 这件事情当然不只是书易和潘之矣关心,还有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位,说到底神裔的梦想不就是“复生”吗,如今,才是真正的开始。 对这一点,闻人诀相信二人肯定能看出来。 潘之矣倒还好,翻了几本书,嘴角笑容渐渐玩味。 书易却从激动到凝重,半天才将选出来的几本书看完。 “这些书籍……是要加进我们准备好的教材里的吗?”这件事情他们早就吩咐下去,找到各方面的人才编辑撰写,从四岁到十四岁,已经完成了大半。 “嗯。” “……”深吸一口气,书易单膝跪下,“能不能问问您,这些书籍是由何人编写?” 先不说里面的思想观,就说那些高深从未出现过的晶核知识,足够让他震惊的了。 “神裔。” “……”对这亿万年前消失的两个种族,几位眷属曾听闻人诀简洁谈起过,但又有谁敢去质问王跟对方的联系呢。 乍然听到这样的回答,书易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这书中将地球称为始星,将我们所有的人称为神裔,”潘之矣微微笑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百年后,不对,十数年后,我们将舍弃千年来血脉和种族的传承,新生的孩子将再也不会认同自己是人类。” “有什么问题吗?”云淡风轻,闻人诀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扫视二人,“千年前被抛弃的时候,传承就已经断了,这么久以来的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没有出路,至于血脉……” 瞥了眼角落站着的亲卫,零九马上走上前,手一挥,光洁如镜的地面立马长出棵半人高的小树。 闻人诀意味深长,“这是书本中的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书易想不出言语反驳。 “所谓的人类,在这颗星球上早就不存在了,那些垃圾人,被视作垃圾丢弃,我们这些原生的呢?短短三四十年的寿命,你们真的认为自己配被称作人类吗?” “亚人的预言是对的……”书易脑子混乱,突然就想起了裘渡死前说出口的那句话。 闻人诀会灭绝自己的种族……当时只觉荒唐离谱,可现在,一切不正在发生吗?只是方式没有那么恐怖血腥。 按照这些知识去教导新生一代,以后的地球,不,始星会变成怎样? “这书中有关我们和人类的渊源叙述……”潘之矣的手指在某一章节上停留。 闻人诀不太在意的“嗯?”了声。 书中内容都是维端的意思,除却那些晶核知识,当然还有新的世界观。 书中所写的倒也不是瞎编,直到星坠事件前的过往都是真实记载,包括星坠事件后的千年,只有涉及到晶核能量出现后的这部分…… “说我们是得到了神的庇佑,从此蜕变为神的后裔,受神祝福,代神掌管宇宙能量,可是神之虚无,如何能够站得住脚呢?” “那不过是个信仰,他们日常所要接触和知道的,只有王权。我们将拥有比星际人类更为久远的寿命,强悍的躯体,改换天地的能量,此后这颗星球上的神裔,都要为自己的种族而骄傲。” “可再怎么说,这些关于人类的描写……”书易叹气,“不太合适吧?” 【身体素质弱,寿命短暂,智商高能创造价值。】 这话,深层里不就在暗示人类可被掠夺是虚弱的种族吗?难以想象这么教出来的下一代,会变成怎样的怪物。 “抛弃该抛弃的,不见得是坏事,”潘之矣合上书本,“总比教导他们,我们是被丢弃的可怜人来的好,如今的地球人类有多恨星际人类呢?” 书易叹气。 “可是新生的一代不会,他们将为自己的身份和种族自豪,不会怨天尤人陷在仇恨里出不来,他们将获得真正的解脱和新生。” 有恨就有爱,这句话从某种层面来理解是对的,仇恨其实没有漠视伤人,新生的一代是不会再对星际人类有那么深的恨意,却也会从此将对方视作外族,这样的未来,真的更好吗? 见王者重新落座,书易长叹摇头,却也只能沉默妥协。 第620章 星际联络 白檀再次醒来时只觉自己脑袋昏沉,就连身子都很酸痛,呻吟着,他一手摸上自己的额头。 脑中那些零碎的画面一点点回笼,他咳了两声。 “白少爷,您醒了?”适当的,门外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白檀甩了甩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进来了?”门外的人还在,语气非常恭敬。 双手撑在被子上,白檀吃力的坐起来。 门外的人没再等他回应,直接开门走了进来,“您好点了吗?” “咳咳……”嗓音沙哑,白檀皱起眉头,他本能的想要说话,然而启唇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来的侍从很是圆滑,笑道:“给您准备好了吃的,不然您先吃点?” 脑袋一阵阵的刺痛,白檀没什么食欲,然而胃中空荡荡的,他确实是饿了,不冷不热的点了下头,他的眼神带出些猜疑。 侍从转身出去,很快身后跟进来七八个手中拿着托盘的人,将散发着香味的食物端上桌,白檀貌似不在意,实则偷偷观察着。 “您先洗漱?”又让人端上来清水和牙膏牙杯,侍从有礼的退让到一旁。 穿上床下放着的鞋子,白檀拿起原始的洗漱工具时目中有嫌弃,然而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还是忍耐着用了,脸色一直不大好看,直到坐到桌旁开始享受美食,目光终于见了点笑意。 吃的不多,只象征性的每样菜都夹了两口,他很快就转移注意力,看向那个不再出声的侍从,“你们答应过我,只要拿给你们手环,就能帮我联系上家里。” “当然,实验已经完成了,只等您睡醒过去就可以。” “真的吗?”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白檀非常兴奋,从离家出走遭遇意外到流落这颗星球,已经过去了快八年,天知道他想回家都想疯了。 跟着人走出门外,一路往目的地去时,白檀总有些浑噩,他对这地方很“熟悉”,却又觉的陌生。 这样的感觉,按理来说不应该,可是……自从掉进水里差点淹死并大病一场后,他的记忆和思维都变得很模糊。 通过手环联络上星际,这一切听似容易,其实费了很大功夫。 白檀是失踪了,但不意味着白家就没人再关注他了,在手环重新开启并能联络到外界的瞬间,便有信号追寻过来。 研究所中聚集了大半垃圾人,不少还是掌握有星际人类核心技术的科研者。 这帮人的能力,只要放他们出去,能造成的动荡不会比3S级异植群低,不管出自什么原因被丢弃到地球来,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很厌恶甚至憎恨宇宙中的那个文明。 到了地球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这里,他们甚至得到了以前无法拥有的力量,而对一些固执的科学家而言,晶核文明和亚人遗留下的那些东西足够他们研究一辈子的了。 对这次联络,书易和潘之矣充份听取了这帮人的意见。 王域高层皆很重视,所以当白檀到达这间位于地下的房间时,一众眷属早都在了,包括坐在墙后的闻人诀。 如此特殊的时刻,蓝岸和郎星海不想错过,大老远的赶着来凑热闹,一行人早知晓内幕,因而面对着白檀,他们一点异样都未表露出来。 除却……朱阁。 闻人诀坐的位置就在白檀他们的正前方,只可惜相隔着的这堵墙壁太过特殊,只能从内往外看,白檀毫无所觉。 朱阁张嘴想要呼唤自己的朋友,然而闻人诀就坐在他身前,且已经走到了这步,什么都晚了。复杂的盯着外面的白檀,他握紧了下垂着的双手。 “书……”张嘴就要吐出个名字,白檀突然失忆般,为难的蹙眉。 书易笑眯眯上前,礼貌道:“您来了?” “我……”白檀直觉自己应该知道身前人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我叫书易,”先自我介绍,书易非常坦然,“您忘了我的名字也正常,今天找您来,是因为我们完成了您交代的事情。” “真的可以联络上家里了吗?”白檀很快将心中一闪而过的怪异感抛开,神情激动的盯着上方的大屏幕。 “准确的说,不是我们主动联系,只是将信号成功送出后,您的家里人联络过来。” “别管是怎样,我现在能和他们说话了吗!”身体还很虚弱,白檀有些站不住。 书易很贴心,观察到他的不对劲,马上让人搬上椅子。 白檀没有多推辞,点头轻声道谢,后姿态端正的坐下。 “联络是可以,但突破屏蔽非常困难,您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且不知道我们找到的漏洞何时会被修复。”这地球外罩着的“锁链”可是自动的,发现不对劲后马上就会更改调整。 白檀对这种封锁手段有些了解,急不可耐的点头,“你快联络。” “试了很久,我们也只能做到不太稳定的通话,至于通讯画面……” “无所谓!”加重音量,白檀狂躁,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之处,深吸一口气,他重新变得温和,“我只想马上联络上家里。” “可您也不要忘了答应我们的条件。” “我知道。”天上当然不会掉馅饼,人家凭什么帮他做事情,当然要有好处才行。 书易再不废话,对那些研究员打了个手势,屏幕上立马出现了波浪般的线条。 白檀屏住呼吸,双手死死抓着身前桌子,身子颤抖的厉害。 隔着一睹墙壁,朱阁跟着他一起紧张,闻人诀却很淡漠,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短暂的“滋滋”声后,很快有男人犹疑戒备的声音响起,“少爷?” 白檀愣了五秒钟,直到书易上前推了他一把,想起时间的限制,他抽了下鼻子,沙哑着回了声:“谢叔叔。” “真的是您??!”另一头,男人的声音立马变化,虽只有四个字,却让这端站着的所有人都听出他的激动和紧张。 “我……”泪水决堤般从眼眶掉落,白檀还来不及抽咽,另一道低沉且浑厚的男声马上跟着响起。 “白檀。” 沉声唤了名字,比起之前的那个人,这个后出现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白檀的泪水瞬间收起,本能的就挺直了上半身,复杂又委屈的唤了声:“二哥。” “你在哪?为何定位不到你?”很是冷静的发问,被白檀唤作二哥的男人音调沉稳,不见半丝波动。 白檀的激动、伤感和痛苦因为对方的平静消失,似是畏惧于对面的人,他很快回答道:“我在地球。” 没有问“你怎么样了还好吗”又或者“为什么会到那里去”这些话,也没有亲人之间担心的埋怨或者指责,通过微弱的信号,隔着光年远的距离,男人简洁询问,“你现在的位置,能接到你吗?” 所有的情绪都收起,因为男声的沉着,白檀被迫平静下来。 “能。” “要带什么?”又是简洁无比的话语,却直抓问题的重点。 潘之矣玩味的上挑嘴角,因为白檀,他差点以为星际大家族的子弟都是这番模样,又或者是这白家名副其实,现在看来……大概是只出了白檀这一个绣花枕头吧。 “抗体药水。” “没有时间了!”书易就站在白檀身旁,见机提醒一句。 另一端的男人大概也听到,毫无留恋却又坚定万分的扔下四个字,“两天,等着。” “二哥我……”白檀急的往前扑去,通讯却早就断了,“我……”才收起的泪水又开始往下流,白檀抖着手,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您让人注射进他体内的药水,真的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吗?”朱阁被闻人诀留在墙后,见白檀如此委屈又不知所措的站着哭,不忍的关心起其他问题。 闻人诀同样盯着墙外的那个身影,语气不同于以往的冷淡,有些许的怜惜,“戏要做全了。” 既然在地球生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辐射的伤害都没有呢,就算有地球势力为了交易,拿红色药丸保白檀的命,八年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他要受罪了,”朱阁内心自责却又深感无力,犹豫了会,突然对着闻人诀用力下跪,一字一句认真道:“若再见面,请您一定一定要善待他。” 闻人诀没有回应,盯着独自发抖的白檀,长叹口气。 让人将白檀扶下去,书易转身按了台面上的某个按钮。 前边的墙壁“轰”一声后突然开始往上升,一众看完戏的眷属排成行,对着墙壁后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单膝下跪。 闻人诀甩了下手腕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外间,“两天后,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请您放心,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潘之矣先出声保证,书易在他身边点头。 闻人诀又看向屏幕,目光非常复杂。 潘之矣笑了笑,“白随主的这位哥哥,很不简单。” “两天时间就能赶过来,更值得在意的难道不是白家的能量吗?”蓝岸看热闹不嫌事大,耸肩道:“这种娘家人,糟糕极了。” 第621章 一出好戏 他虽带有调侃,讲的倒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话。 地球对于星际人类而言是什么地方呢?囚牢,禁地,只进不出,除却第二次的迁移,这个规矩从没破过,管你是不是被冤枉,只要流放到地球来,就算最后查出你无辜,也只能草草了结,没人敢或者能来地球接你。 除却从这样混乱的星球上找人困难和因为辐射这些实际的原因,政治力量也不可小觑,为了封锁一些消息,为了让一些人彻底从大众视野中消失,这颗起源星球掩盖了太多的罪恶和不公,任何人都不得轻易打破现状。 可是现在,白家说来接人就来了,且对白檀承诺的时间如此短,就算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算使用最快的飞船,这点时间也仅够他们赶路用的。 “有必要重新审视六大家族了。”向阳沉声。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两天后,”潘之矣看向研究所的负责人,“囚网只会打开这一次,找出连接的蓝光点,若是成功,你们所里想要的那些物品,王域都会办到。” “是!”年过半百头发发白的男人激动出声。 虽说王域里的一切资源都会最先紧着他们研究所的人用,只要他们提出条件,两位先生都会尽量完成,可是这次需要的那批物品恰恰很罕见,涅生王域里却不只有他们一个研究所。 眼看西所被调到西大陆去负责研究昆仑世界,立功是早晚的事情,他们守在东大陆,首要目标就是从内打开这束缚始星近千年的囚网。 只要一次从外打开,他们前期做的那些功夫都会得到回报。 白檀不知道自己走后留下的那些男人发生了怎样的讨论,就似他不知道有人仅仅隔着一堵墙一直在看他一样。 从联络上家里后,等待的两天他度秒如年。 稀里糊涂的吃饭睡觉,再也不去介意用的都是什么,想着马上就能回家,从最初的开心中回神,慢慢的,他多了分茫然。 闻人诀站在台阶下,静默等着房内的人开门。 亲卫扮作侍从一直守在白檀身边,见人喝过汤后昏睡过去,按照之前的做法,找来医生为白檀注射药水,待一切的事情都完成,他打开了房门。 “主上。”快步到院内,亲卫先行礼。 “睡了吗?”闻人诀直接越过人往房内走,亲卫很快追上,轻声道:“最后一针刚打过。” “王。”朱阁跟着一起来,见到床上面无血色的白檀,语调很是愤怒。 “猪属大人。”医生还没离开,恭敬对闻人诀行礼后又对朱阁弯腰。 “这针不再打了吧?”朱阁压制着怒火,问的很是用力。 “是,已经打过三针,不用再打了。” “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好好的人,注入这么多的辐射能量,想也知道身体会垮掉。 “一次注射的话,人肯定受不了,分次的话,会受折磨,但不至于要命。” “不至于是什么意思?!”虽问过手下懂的人,但听到打针的人这么说,朱阁完全无法冷静。 “猪属大人,”虽害怕,但中年男人还算稳得住,能被选来做这种事情的,除却医术,心理素质还得高强,因而对着发火的朱阁,男人吐字依旧清晰,“只要随主回到星际,以星际人类的医术,会忍受一些痛苦,但不会致命。” “妈的!”知道这股邪火对着医生发也没用,因为罪魁祸首,或者说幕后授意之人是他的主,是这颗星球上说一不二的王。 别说是对白檀了,就算有一天闻人诀要杀自己,自己又能如何? 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在男人手上握着。 身后的咒骂闻人诀只当听不见,走到白檀床沿,他盯着昏睡中的人,慢慢坐下。 白檀虽在睡梦中,但表情很不安稳,不知是因为体内的药水还是做了什么噩梦。 闻人诀一手落到他脸上,慢慢抚摸着。 从额头到眼睑,再到鼻子,最后是嘴唇。 似要将人刻画进心底,他描摹的很是认真。 朱阁挥手让医生退下,站在一个能够看到白檀的位置,沉默不语。 他实在是看不懂闻人诀对白檀的感情,要说喜欢,怎么舍得这样对待,可要说不喜欢,这份特殊又是因为什么? 朱阁不是没有试图从闻人诀眼中看出什么,只可惜,每次他认真去打量那双眼眸最终都会失望。 除却不见底的黑,闻人诀眼中什么都没有。 “王?”书易在外等了会,见闻人诀仍就没有动作,轻手轻脚走进来。 “嗯?”虽没回头看,闻人诀却及时出声回应。 “飞船来了。” 手还停留在白檀脸上,闻人诀没什么反应。 朱阁却立马瞪大眼睛,紧张道:“已经降落了吗?” “还没有,研究所的人说,他们在外已经停留了五分钟了。”趁着这点时间,他立马来找闻人诀。 白檀这二哥说到做到,说两天,果真在第二天傍晚就到达,准时的不能再准时。 他们目前最多也只能监测到地球外,若非那飞船停的近,研究所的人甚至一开始都没发现对方的到来。 “那也快了吧?”朱阁特别紧张,要知道地球上除了垃圾人,很久没有外人到来,这还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白檀以外真正意义上的星际人类。 红光闪烁,书易暂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从怀中拿出了震动的通讯器。 “先生,囚网已经打开了,所有连接点我们都已经注明。”声音隐隐透着兴奋,研究所的人很是激动。 书易还算平静的挂了通讯,抬头看向闻人诀的背影,并未出声催促。 手指最后从人眼睫上扫过,闻人诀弯腰直接将白檀抱起。 书易跟在人身后出了房间,小声对等着自己的心腹下令。 …… 打开地球外的囚网,飞船直奔定位地点飞去。 空旷的广场上,一众眷属表情各异的站着,在他们身周,还有千名精锐士兵持枪守卫。 这艘豪华飞船和那些自杀式的老旧垃圾船不同,从天缓缓降落时,虽有心理准备,但众人还是被它的庞大所震惊。 “这也太漂亮了吧。”季春很是痴迷的打量着头顶的庞然大物,如此线条和颜色,实在太符合他的审美了。 “只是漂亮吗?”因为距离够近,观察到飞船上的那些黑色圆形洞口,徐塘意味深长,“不要两秒,它就能把我们扫成粉末。” “扫兴!”嘀咕声,季春眼中的羡慕一点没少。 飞船并未停落在广场,比起广场,它的体积更大。降落到一定高度后,有光束从飞船下打出,先有一个人影出现,而后又出现十多个人,他们慢慢从飞船的光束中降落,最终踩踏上地面。 “这……”包括郎星海,一众眷属都挺直了腰,但很快的,有人发现这帮来客的脚下有古怪。 “这是什么啊?”虽不想表现的像个乡巴佬,但现实是,一众眷属看着十多步开外的星际来客们完全傻了。 这群人并未直接和地面接触,他们落到地上后,脚下便出现了红色的石块。 白家一行人先扭头打量了四周,见围着千名武装人员,面上也不见半点紧张。 “欢迎你们。”跟身旁的潘之矣对视一眼,书易微笑着上前。 他很得体,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下。 终于,那群人“注意”到了前头等候着的向阳等人。 站在右侧的中年男人先往前走,他们脚下踩着的红色石块跟着移动,从十多步远处铺出通道,又在人通过后自动消失。 如此阵仗看的蓝岸等人心中阴郁,不只是脚下的石块,仔细看,这十多人身上还流动着莹白色的光辉。 从研究所负责人那了解过一些,潘之矣低声:“防护罩。” 且是级别最高的那种,在短时间内,能够完全隔绝外界的物质。 “氧气都自带了啊。”心中嘲讽,如此场合下,季春识趣的没有发出声音。 “你们是这处的管事人?”还是最先迈步的那个中年男人先出声,他虽没什么表情,但举止中就是带着股倨傲。 “是。”书易不卑不亢。 注意力并未真正放到与自己对话的书易身上,像隔绝外在物质一样,男人似想将这些地球人一块屏蔽,抬了下手,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立马提着箱子上前。 没有任何的虚与委蛇,在中年男人示意下,那两个提着箱子的男人在将箱子放到地面后很快打开。 箱子内摆放着数百支浅绿色的药水,中年男人隔着半米距离,漠声道:“这是最高级别的抗体药水,一支足以让你们多活三个月。” 配合的露出震惊且狂热的神色,蓝岸等人表情丰富的似要马上自相残杀去抢夺。 没有对他们的表现流露出什么情绪,中年男人开门见山道:“不管你们用了什么手段争取了一分钟的联络,这是我们的谢礼,我家少爷呢?” 所有人都紧盯着箱子不放,哪有人注意到他的问话。 中年男人蹙眉,语调不变,不紧不慢道:“我家少爷若是平安,这些就都是你们的,可若我家少爷伤到半根头发,你们……还有这座城市,都得变成飞灰。” 神情冷淡的放出威胁,中年男人走到箱子后,直接一脚将箱子往前踹飞。 蓝岸等人就跟看到骨头的恶狗般,在对面十多人的漠然视线下,扑上前去将箱子抢夺到怀中死死抱住。 第622章 白檀回家 “我家少爷呢?”中年男人没有太多情绪,就算蓝岸等人满脸贪婪样子难看,他照旧云淡风轻。 “你要的人马上就来。”书易没有做戏去抢那个箱子,站在原地,他还算风度翩翩。 “抓紧时间。”中年男人沉默,他身后却有人按捺不住。 这次秘密来接守护者,人选当然仔细,虽说来之前做好了各种准备,但在一个放射线如此混乱严重的星球,每多呆一秒,便意味着多一分危险。 且,家族中的守护者丢了这么些年,突然找到,当然要马上确保安全。 “您真的想好了吗?”维端多余在心识中问了句,虽说它知道现在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可见闻人诀抱着白檀一路走来,它忽然无比复杂。 “来了!”潘之矣先回头,对远处戴着面具走来的男人点头行礼。 “王!”广场上站着的士兵们同样出声,声势还算浩大。 “切,”就算不在意,就算想无视,见此场景,中年男人身后站着的两个年轻男子还是发出了不屑声,“过家家呢。” 声音很轻,按理来说以现场的环境,蓝岸等人不应该听到才是。 只可惜,这广场上除了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的外星来客,其他人都是异变者中的精锐,进化的耳力足以让他们听清楚人在说什么。 蓝岸还好,抱着那箱药水还在傻乐,炎振则当场冷了脸,在一旁黑虎的提醒下,忍耐下来。 “还挺像模像样,”嘲弄声还在继续,“难道指望这些人,还有这些古董武器来震慑我们吗?” 二人的沟通交流还在继续,现场对着他们的千只枪口包括这么多士兵在他们眼中更像是空气。 季春隐晦的打量着头顶的飞船,虽说他有把握将其搞下来,但之后呢?若之后就能解决和星际人类的恩怨,那真是太简单了。 “地球如今有多少王区来着?”旁若无人的,二人低声私语。 “看这座城市……”双手抱胸,高个子男人不以为然,“应该是星球的中心了,难怪他们能联络上我们。” 二次迁移时,曾留下一部能够和星际人类联系的电话,只可惜后来地球各方势力争夺残杀严重,破坏了不少设备和建筑,作为资源被争夺的电话,当然也被破坏了。 加之后来囚网的建立和完善,星际人类彻底将地球舍弃,就这么的,地球完全被“尘封”。 “多么丑陋的嘴脸啊……”同行的其他人都没说话,就这两个年纪轻的控制不住,耳语着,鄙夷起前边那群还在拉拉扯扯想要箱子的男人们,“真不知道守护者怎么会掉到这样的地方来。” 还一呆八年…… “少爷?!”中年男人最先注意到来人怀中横抱着的人儿,激动的大步上前。 闻人诀踱步过来,遥遥的,也在打量这群人。 直到距离十米左右,那群星际人中突然冲出一个。 眷属们看似注意力放在箱子上,实则已经开始戒备。 比起他们的紧张,闻人诀非常淡定。 “少爷!”到了近处就更是肯定了,中年男人红了眼眶,本能的伸出双手就想去接,只可惜,在注意到白檀苍白的面色后,他跟着白了脸,像回过神般,后怕的收回手,笔直站立在原地。 闻人诀眯起眼。 中年男人身后,一直站在星际人中间的年轻男子终于上前,目光先从闻人诀抱着白檀的双臂上扫过,后又落到白檀还没穿鞋子的脚上。 他的打量让现场的星际人们反应过来,一个个看向白檀的脚腕,神情惊恐。 “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都还定的住,先前就吐槽不断的两个人却是完全懵了,作为白家旁支,他们从小被选在嫡系子弟身边成长,跟随白沉这么多年,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也不少了,虽说因为性格缘故话多点,但每次遇到事情都还算平静。 这次他们却做不到了,就连面上伪装出的高冷都开裂了。 白家守护者,白家绝对不能落地的守护者…… 如今没了浮环不说,只看那没穿鞋子的脚,完全可以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白沉目光阴沉,面无表情的走上前。 中年男人眼角余光注意到,立马就弯腰退让到一旁。 书易和潘之矣隐晦对了眼,轻点头。 之前他们都以为这次的负责人是那领头的中年男人,可现在看起来,身份最为尊贵的却是这位从下飞船后就没说过话的年轻人。 停在这垃圾星球上所谓的王者身前,白沉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放在白檀身上。 从注意到人没了浮环,他的眼神就变得相当凌厉。 “他怎么了?”简单四个字,很快让一旁演戏护着箱子的蓝岸扭头。 是那个人,之前联络时和他们对话的男人,虽说声音有了点不同,但还是能听出是同一个人。 闻人诀心中生起丝异样,距离自己三步远,跟白檀的长相不太相同的年轻男子,居然就是白檀的兄弟。 “他之前……” “啪!” 侧过头去,虽隔着面具,那记响亮的耳光还是让闻人诀感到了脸上的火辣。 “王!”向阳和黑虎同时往前冲,可还没等他们靠近,一道黄色的光线就射到了他们身前。 手中握着黑色的圆环,放出光线的男人冷漠出声:“少爷在说话,请你们保持安静。” “保你他妈的!”炎振撇开蓝岸拉拽的手,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 “咳!”闻人诀适时咳嗽一声,歪头用肩膀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 虽突然遭受攻击,但他双手抱着的白檀并未松开。 施施然收回手,白沉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似是笃定身前之人不敢松手,他并未担忧白檀的处境。 “还算忠心。”瞥过眼激动的向阳等人,白沉慢条斯理。 前一秒还在互相防备想要争抢箱子,后一秒却因为自己跟随的主人挨了打,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 虽是垃圾星球上的土著王,也算有那么两分威风。 闻人诀沉默不语的盯着白沉,目光中透出不解和愤怒。 “谁准你……”慢悠悠的,白沉终于收拾好因为动手稍微有凌乱的衣服,“碰他的?” “……” 之前的疏离和陌生在这一刻换上蔑视,闻人诀如此清晰的从人面上看到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白沉是在跟他说话,目光却一秒都未放在他脸上。 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只落在他抱着白檀的那双手上。 怀中人的体温如此温暖,闻人诀听着白檀的心跳,一瞬生起暴戾,不只是因为对方的那个耳光,还有人如此理所当然伸出的手。 白檀还在熟睡,虽丢了八年的记忆,但一些小习惯仍就没有改变。 在闻人诀怀中,他“哼哼”两声似醒非醒后,睡梦中用侧脸蹭了蹭闻人诀胸口的衣服。 维端屏住呼吸,前所未有的紧张。 虽说主人老谋深算且对这一天计划很久了,可另一面,闻人诀经常没有准备的肆意行事,维端真怕他一时兴起不肯交出白檀还将人当场给杀死了。 星际中的白家可是已经知道了消息,若等不到人,不用想,立马就会天翻地覆,而始星的秘密也将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好在…… 闻人诀闭了闭眼,还是将白檀递出。 在接过人前,白沉弯腰将一个新的手环套上了白檀的手腕。 和他身上的光芒一样,很快有光罩将白檀整个裹进去。 白沉抱着白檀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你救了他,我便给你留下条命。” 明明身处别人的地盘,白沉说这话却很自然,星际大家族的傲慢在他身上一览无余,“以你卑贱之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碰了他,都应该剁了双手。” 他说的很是缓慢,音量足够边上的人听到。 炎振很是紧张,不知道人真动手的话,他们是反抗还是不动。 “念在你曾护佑他,这点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地球如此混乱,不管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把白檀护下,总归是恩情。 慢步走回,白沉脚下的红色石块闪烁着漂亮的光芒,他停留在另一个箱子旁。 他们总共带来了两只箱子,除却刚才踹飞给蓝岸他们的那只,还留了一只在身边。 白沉抱着白檀走回去,不轻不重的一脚将箱子踹翻,那些装着药水的透明管子从箱子里滚落,他迈步过去,红色石块铺过,透明管全部碎裂开来,里头装着能够续命的药水流了一地。 “以他的身份,你们多看一眼,便是对我白家的玷污。”不急不躁,白沉说这些话时,表情很是平淡。 蓝岸演戏上瘾,见那些药水流出,心疼的捶头。 白沉没有回头,直接走到刚才降落的位置,中年男人看了眼地上破碎的药剂瓶,转身跟上。 十多人走了几步,脚下的红色石块便带着他们移动。 光柱重新从飞船上打下,这群星外来客连一眼都懒得施舍,很快重新升空。 白沉抱着白檀,心有感应般看向地面直直盯着自己的面具男人。 嘴唇无声动了动,他吐出一句话,很快消失在广场上。 飞船在这群人回去后连一分钟都没耽搁,似流星般,快速消失在天际。 “他说什么了?”维端好奇人最后的那句话。 闻人诀面无表情的重复,“苟延残喘的活着吧。” 维端:“……”   第623章 星第六军 “王?”一众眷属小心翼翼的靠近,蓝岸比较不怕死的上前,“您还好吗?” 众目睽睽下被扇了个巴掌,这种场面,底下这些人哪里见过?其实这件事情往大了说,那折辱的可不是闻人诀一个人,而是整个涅生王域,不,应该说所有始星的居民。 瞧自己之前说过什么?糟糕的娘家人……这不就应验了吗。 表情貌似关心,实则尾调的上扬还是暴露了他幸灾乐祸的内心,蓝岸突然期待起重新见到白檀的那天,总觉的事情会变得非常有趣。 刚还宝贝似护着的箱子被他随意丢到地上,书易摇了下头,对白檀,他始终抱有复杂。 “星际人的态度还真是没变。”如此傲慢,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们,就算打闻人诀的那一巴掌都透着漫不经心。 向阳心中憎恶更深,盯着地上洒落的药水,阴冷道:“他们很快就能得到惊喜了。” 闻人诀还仰头望着天空,飞船早就消失,他却没有动作。 书易犹豫了会,还是伸手拉了拉他衣袖,轻声道:“王?” “嗯?”视线漫无目的,闻人诀淡淡回应。 “您还好吗?” 嘴角上挑,闻人诀因为人的问话,突然发出笑声。 一众各怀心思的眷属们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盯着他的背影,不自觉跟着一起仰头看天空。 刚才的庞然大物已经消失,天空碧蓝,偶有飞鸟经过,并没什么值得王者发笑的啊…… 肆意大笑,闻人诀貌似心情不错,没有在意书易古怪的眼神,笑过之后他又低下头去,自顾自摸起自己的嘴角,半天才开口道:“好的很!” …… 昏睡中被带上飞船,白沉直接将白檀放到隔离室,被私下召集起来的白家医生们立马围绕着人进行一系列检查,很多被搬上飞船的仪器都亮起了灯光。 白沉成功接回白檀,带着手下人去另一间隔离室接受检查,待到换过衣服吃下预防药丸,他很快就接到了家中来的通信。 “老板,”陪同一起到地球去的中年男人等白沉挂了通信,弯腰严肃道:“您不觉的地球如今的射线更厉害了吗?” 早在降落之前,飞船就得到了各种数据,不过他们这些亲自降落到地面去的人所穿戴的防护服上跳出的数据就更吓人了。 “这么多年倾倒有毒废料,很奇怪吗?”地球怎样不是白沉所关心的问题,“白檀醒了吗?” “还没有。” “医生怎么说?”刚他在接电话,看到来汇报的人被中年男人挡下。 “不太乐观。”面对白沉,中年男人无需隐瞒。 “什么意思?”皱眉回身,白沉冷了脸。 “各种放射线对守护者的身体伤害太大了,以飞船上的这些仪器,想要治愈是不可能的。” “我们得尽快赶回主星。” “只怕路上不会太平。”这段时间,人类联盟跟V星人正打的火热,所有外围航线都不安全。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问题。”意有所指的瞥了眼飞船窗外,桌面的红色灯光适时闪烁起来。 白沉慢半拍的伸手去按,很快有操作室的船员发出请示,“少爷,有星舰请求连接,身份已确定,隶属第六集 团军。” “这不来了吗。”玩味的对着闪烁的红色小球,白沉轻描淡写,“让他们进来。” “这次的事情,没想到他们愿意帮忙。”中年男人带着点感慨,要知道军方的力量向来和他们这些大家族间不对付。 白家平日里虽不跟他们交恶,但也没什么深厚的交情。 冷哼一声,对手下的说法不以为然,白沉不耐道:“说到底白檀会出事,起因不就是他们。” “那您去见他们吗?” “哪里有不见的道理,毕竟这回程的路,我们还得靠他们保护,”说最后二字时表情很是不屑,白沉起身整理了下领口,“去会客室吧。” …… 头疼欲裂,白檀呼吸加重,半梦半醒间睁眼,头顶只有白光一片。 “这是……”想要动身子,然而手脚都似被束缚,白檀无力呻吟,“在哪……” 刺目的强光让他重新闭眼,耳中似有人的说话声细碎传来。 “少爷,少爷?”一声声呼唤从远到近,白檀哼哼声,再不敢随意睁眼。 身下躺着的地方慢慢升高,白檀觉的眼前一黑,再过一会,有人的手轻碰上他额头,那道声音变得真实起来,“您好些了吗?” “唔。”感应到外界光线的变化,白檀试探的睁开一线。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弯腰看他,口气很是温柔,“头还疼吗?” “这里……”嗓音沙哑,白檀发觉人转身按了什么,身后躺着的地方再折起来些,他终于能坐起来了,“是哪?” “您先喝水。”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递上温水,白檀接过来,神情却有些迟疑。 “您是在星船上,我们正在返回圣天星系的路上。” “圣天星系……”如此熟悉的地方从他口中吐出却变得异常陌生,见两个男人刻意露出胸前挂牌,白檀终于放松的低头喝水。 白家的家族徽章为底,而挂牌上写了他们的职业和所属单位。 “我是要,回家了吗?” “是,二少爷也在船上。” “二哥真的来接我了?”彻底放松下来,白檀一手撑着床沿就往下跳。 然而很快的,他就失控往前扑去,小小的尖叫一声。 医生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他们到底没敢去扶,不过白檀也没真的摔跤,他茫然的看着自己脚腕,有些不适应的,重新站起。 脚上被人穿上了袜子,虽然没有穿鞋,不过这对他没有妨碍,因为他的脚离地面,还有那么几公分的距离。 “这……”呆了很久,他终于确信般弯腰摸了下。 是浮环…… 是到地球不久后自己掉落的浮环…… 适应了八年脚踏实地的日子,重新悬空,白檀惊惶下只剩不安。 对啊,他想起来了,到地球后他破坏了太多应该守的规矩,现在却一心只念着能够回家……却根本没有考虑过,家族里的人还能再接受自己吗? 没敢问医生浮环是怎么回事,白檀抬手,盯着新的手环发呆。 “您的手环应该是坏了,这是二少爷亲自给您戴上的,”医生观察到他苍白脸色,提醒道:“您的身体还很虚弱,最好是能躺下休息。” “二哥呢?”白檀没有听从建议,脑子里的混乱让他想要立马见到自己的亲人。 “二少爷应该在会客室。”因为担心白檀醒来会哭闹,白沉提前给隔离室这边打了招呼。 “我要去见他。”喃喃着,白檀没顾医生们的劝阻,直接往门口飘去。 …… 会客室的门被从外打开,白家护卫们鱼贯进入,在他们身后,穿着笔挺军服的年轻士兵们迈步走进。 白沉坐在主位,一动不动。 “谢里登少校,”中年男人主动迎上前去,对军衔最高的青年微笑道:“感谢您跑这一趟,这之后的路程就拜托您了。” “白……”突口而出一个字,谢里登注意到主位男人阴沉的面色后,改换了说法,“守护者呢?” “什么守护者?”中年男人露出困惑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这船上只有外出谈生意却遭到异植袭击,所幸被您搭救的白家商谈队啊。” “你!”很快冷静下来,谢里登打量这间不大的会客室,最终目光落回主位的人身上,平直道:“您应该知道我的手下和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救你们白家的商谈队。” “我很意外你敢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不紧不慢,白沉收起目中阴鸷,笑出声道:“是谁给您这样的胆量呢,谢里登少校?” “您好像忘了,白家的飞船为何能这么快速的通过军武星,”跟这帮大家族打交道久了,谢里登早不是八年前的心性,所有的义愤填膺和仇视都被他压到心底,这次的事情说到底是白家对他们有所求,“合作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实,我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难道我们有所隐瞒吗?”白沉从容道:“我很感谢你们第六集 团军救了我,但白家的守护者正在玛帝星系休养,如何会出现在这呢?” 论起玩这些不必要的心思,这帮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军人们永远不可能是大家族的对手,谢里登凌厉目光锁死白沉,而男人儒雅微笑着,眼神一点都没回避。 现场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谢里登身后的下属们面色变得相当难看。 这次的任务莫名其妙,对这些在联盟政府中一再压缩他们空间的大家族,只要看到他们那张虚伪的嘴脸就够恶心了。 一路放行甚至护送到银河系,等在外面这么多天,结果人家说翻脸就翻脸。 “好!”最终还是谢里登先妥协,抬手行了个军礼,他潇洒的转身离去,只在出门前叮嘱道:“我们会按照之前说好的安全护送你们到圣天星系。” 白沉在人身后嘲讽的勾起嘴角。 谢里登身形挺拔,一手推着门,嗓音低沉,“有一句话,我要代卡佐中将转达。” “什么?”对集团军的高层,表面上还是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我们第六集 团军这次之所以肯派出星舰秘密护送,为的不是白家而是白檀,只有这一点……”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盯着白沉,谢里登一字一顿,“还请白家千万不要,会错意了。” 第624章 王的自杀 面带得体笑容,白沉看着谢里登转身带人离开,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武夫!”咬牙切齿蹦出两个字,犹觉的不解气,他挥手将桌面上的物件全部扫落,“谁给他的资格,是谁给他的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老板,”中年男人对门口的护卫招手,示意他们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劝道:“您何苦跟这帮兵莽子计较,第六集 团军的这些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从以前开始,他们就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尤其,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军方的势力……” 话没有说完,但中年男人相信这几句提醒已经足够身前的男人冷静下来。 果不其然,白沉抬头闭眼深呼吸,两分钟后,怒容从他脸上消失,他重新坐下来,整理起被自己打乱的东西,“祁家愿意自降身份跟这帮下贱的人混在一起,早晚会被他们反噬。” “祁家是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但家主的意思您清楚,这次接了守护者回家,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醒了吗?”声音平静下来,白沉在提到白檀时没什么感情。 …… 还没到会客室就被拦下,白檀明晃晃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不高兴。 “二少说了,让您去他的房间等他。” “二哥在忙什么?”白檀觉的委屈,从梦中醒来,他惶恐不安,如今只想见到自己的亲人,“我不能去吗?” “是的,二少说了让您去房间等着,他马上就会过去。” “那好,”白檀不甘心,但只能选择听话,停顿片刻,他又补上句,“告诉二哥我来了。” “是。” 一路飘过去,对这种移动方式,白檀居然有些不适应了,等进了白沉的房间,他坐到沙发上打开了超波电视。 里面正在放一男一女的相拥,听着他们说那些甜蜜的话,白檀慢慢走神,等了五分钟,门外还是没有人来,他又站起来,突然想起什么般打开手环想要看看新闻。 是了,从醒来后,应该说从地球离开后,他还没有关注过联盟中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一连试了几次,手环都无法连接上星域网络,白檀有些暴躁,甩了甩手只能放弃,好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打开了。 “二哥!”才看到白沉的脸,白檀便绽放开笑容,速度很快的扑上去。 白沉皱着眉头退让到一旁,还没等白檀站稳,张嘴就是训斥,“像什么话?!” “二哥……”软糯开口,白檀讨好的看着对方。 白沉却不为所动,“这是我们家的规矩吗?”盯着白檀的衣袖,他蹙起眉头。 兴奋一瞬消散,心中存着的那点想要亲热的心情也渐渐迟疑,白檀端正站姿,抬起手,仔细整理起袖口。 刚他死命甩手环,有些弄乱了衣服。 在白沉严肃目光下,他老老实实整理起来。 直到左右转了圈确保自己再没有不合体的地方,他才重新抬眼去看已经坐下的白沉。 “二哥。” 比起刚才的撒娇,这一声可就怯弱多了。 “嗯,坐。”满意点头,白沉面色终于放缓。 白檀哪还敢再露出委屈,笔直在人对面坐下,态度端正的道谢,“谢谢二哥来接我。” “医生检查过你的身体了,很虚弱,需要回去之后好好调养。” “是。” “不过你不用担心,”从中年男人手上接过报告,白沉从头到尾再看了遍,“治疗的过程会有些痛苦,你应该可以忍受。” “是,”迟疑着,白檀低下头,轻声道:“父亲他……” “父亲还在雷夫星上,你的事情他和族里长辈都清楚。” “那……”白檀两手紧握,表情非常不安。 白沉云淡风轻,“等你养好了身体,他就会回来了。” “那大哥他……” “大哥?”嘴角下拉,白沉古怪笑了声,“他很好,不需要你担心。” “我的事情……” “你这次的祸是闯的有些大,”径直截断白檀的话,白沉淡声道:“但你现在回来了,有很多的时间去弥补,好好想想自己能为家族做什么,白檀,不要再像个孩子一样只会哭闹,这八年来,族里为了瞒下你的失踪动用了很多资源,死了许多无辜的人。” “对不起……” “你不用对我道歉,也不用对大哥道歉,甚至不用对父亲道歉,你是铃舟之树的守护者白家的图腾,我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一下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什么?”有些茫然的抬头,白檀眼前突然糊涂了下。 “这个问题,你心中一定拥有答案,”不欲再多说,白沉简洁道:“说说这八年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当初为什么会流落到地球。” “……” “所以说,”沉吟着,白沉在半小时后重新开口,“离开星际卡口没多久,你就遇到了3S异植的袭击,还不只一棵?” “嗯,”抬手捂住脸,白檀难受道:“是陈伯他们牺牲了自己,超空间跳跃后,我们就到了地球外。” 之后发生的,白檀就说的很是含糊了。 “你在那个村落一住快六年?” “嗯,后来我想,一定要想办法回家,就出发去王城了,”努力回想着,记忆仍就很模糊,白檀缓慢道:“我去了之后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们不相信我,不过我将随身带着的那些东西送给了他们,他们半信半疑,答应我试试看。” “那台二次迁移后留下的电话?”人类联盟当时虽决定第二次放弃,不过为了安抚那些要被再次抛弃的人,他们留下了部能够联络星际的电话给个念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利用白檀之前的手环,真给他们争取出了一分钟。 不过,这也多亏了白家一直没放弃,利用所有办法在搜寻才能抓住那一闪而逝的信号。 “许多事情你都说不清楚,是因为那次溺水?” “嗯,”白檀不自觉抱住自己,颤抖道:“很冷,水下很冷,被救上来后,虽然我还记得所有的事情,就是都变得有些模糊。” “也好,”白沉冷淡道:“这段生活本就需要你彻底遗忘,记得太清楚了反而痛苦,你没有去过地球,更没有发生过离家出走这件事情,你就是因为身体不好,被家族送到了玛帝星系休养,八年了,现在终于返回主星,嗯?” “我记住了。” “除了父亲,还有我和你大哥,包括执行会以外的那些长老,你谁都不能提起。” “是。” “你对谁说便是害了谁,包括你的那些朋友,明白吗?”表情凝重,白沉口气严厉。 白檀抖了抖,十指交握,“我知道了。” “包括你自己,我需要你告诉自己,你只是在提亚星住了八年。” “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严肃性,白檀整个人都蔫蔫的。 …… 星坠一一三二年八月,涅生王域正式一统始星,除却隔离在海外的二十二区,所有的城市都插上了白底银纹的涅生王旗。 同年十月,东西大陆一同建造的二十座学院正式对外招生,统一使用了新编的教材,晶核传承为其中之重,由晶核能量划分出的辅佐与战斗系两大分支初见轮廓。 星坠一一三三年四月,昆仑世界第一次秘密起航离开始星,在外停留月余才归。 同年五月,西大陆爆发了场规模不大的动乱,被马属和兔属联合快速镇压。 三个月后,昆仑世界第二次离开地球踪迹成迷,而在新建造的王居中,十三层楼顶,闻人诀正爬过栏杆。 “主人,您确定要这么做?”维端觉的无厘头,但它又无法阻止。 “那瞬间的感觉,”斜靠着栏杆,眺望远处,闻人诀指间还夹着烟,“离地面越近,越强烈。” “……”前两次往下跳都是大半夜,这次倒好,大中午的寻这种刺激,维端只求一会,“千万不要有人看到。” 这种细节哪里是闻人诀会考虑的,仰头悠哉抽完烟,缓慢将烟雾从口中吐出,看烟头往楼下掉落,眼也不眨的,他跟着从顶楼坠下。 “……”书易眨巴了下眼,不太确定的出声,“那是王?” 朱阁手中拎着枪,正边走边擦,闻言抬头看了眼,手中枪支直接脱落。 “自杀?!”季春穿着身五颜六色长毛的衣服,语气古怪又凝重。 “自杀……”稍后一步的蓝岸歪了下头,突然笑出声,“真会玩!” 平整的水泥地面突然颤动,有绿色藤蔓从地下钻出,眨眼间就涌动着交织成了“毯子”。 一众穿着白衣佩戴着眷属令牌的掌权者,就这么僵硬的看着头顶人影的砸落。 “啪!” 藤条断了几根,有叶子飞起又飘落。 闻人诀先从藤蔓中钻出头,扫了眼并排站立的心腹,轻描淡写的打招呼,“你们来了啊。” “……”   第625章 豪赌一场 “王,好久不见格外想念。”微微欠身,蓝岸笑容灿烂。 “王。”季春完全无视了闻人诀从楼顶跳下来的举动,摸了把衣服上的毛,恭敬行礼。 “您这出场方式太另类了。”向阳挥手,藤蔓全数消失后,他咬牙切齿。 书易面无表情,等闻人诀整理好衣服,慢步上前,皮笑肉不笑的问了句,“您玩哪一出呢?” 闻人诀心虚,更懒得解释,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道:“怎么一起过来了,有事?” 表情稳重,没给书易再说话的机会,他直接就往楼里走。 站在原地长叹口气,书易只能提步跟上去。 待将几人全部打发走,闻人诀开了窗户,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顺带的,点上支烟。 维端见他神态莫名,不敢贸然打扰,安安静静陪着,直到夜色完全深了,闻人诀还靠着窗边的墙壁不动,犹豫再三,它挣扎的问了句,“这几个月来您经常失神,是因为……白檀吗?” “嗯?”头几个月闻人诀确实忙,那之后空下来,维端总觉的主人有些奇怪。 老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还少见的在行动中发呆。 “您想他了?” “是有些无聊。”是啊,人不送走没感觉,身边真少了个叽叽喳喳闹笑话的,太清冷了。 人在时老觉的不耐让人安静,可现在,身边真没敢上蹦下跳的了,他又觉的寂寞。 “就算无聊,您也要忍耐,现在还不是时候,”维端害怕闻人诀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劝道:“不管怎样,您还是先休息吧?” 这都凌晨了。 “不急,”自斟自饮,闻人诀目光幽深,“人还没到。” “啊?”维端不解,“您在等什么人吗?” 一手撑上窗框,闻人诀伸出手去,黑暗中盯着指间跳动的火星,上挑起嘴角。 没有回答,直起身子后,他又拿起了刚放下的高脚杯,闭目享受夜风。 维端困惑极了,在此之前,没有亲卫来说有人要见啊,可主人大半夜不睡,是在等谁呢? 刚想到让天眼出去看看情况,门外就有脚步声传来。 “主上?”守夜的亲卫大概也很意外,请示的同时带出点困惑。 闻人诀抬手轻扣了下窗玻璃,听到这点动静,房门被人从外打开。 书易白日里的正装还没有换下,神情严肃的踏步进来,他身后,潘之矣一脸的漠然,同是一身的眷属服饰。 “大半夜的,他们两个来干什么?”维端正纳闷,就见门外还有人走进来。 不大会功夫,闻人诀的卧室里就齐刷刷站了十个大男人。 “这是……”见蓝岸等人全数到场且正装在身,维端忐忑道:“逼宫?” 除了这,还能有更好的解释吗?可是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还是说,早有风声,只是被它给忽略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维端对人类勾心斗角的能力心悦诚服。 沉默不语,书易凛然无畏的走到闻人诀身前,隔着书桌,从怀中将连接中的通讯器拿出,放到桌面。 亮光闪过,有个小型投影出现在半空。 本应该在外的老鼠此刻正站在某个阴暗角落,隔着视频望向闻人诀。 好嘛…… 维端是彻底不敢发出声音了,除了它,十一眷属算是以各种形式到齐了。 “您还没准备睡觉吗?”书易放下通讯器,后退回队列,心平气和的开口。 闻人诀挨个扫过他们,语气很耐人寻味,“你们也没准备睡。” “您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慢条斯理,将高脚杯放到桌面,闻人诀拉过椅子靠上,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 这场君臣间的对话来的莫名其妙,这种氛围下,维端识趣的继续保持安静。 “好奇我们为何集体出现在这里。” “总不会是背叛吧?”抬眼似笑非笑,闻人诀散漫到让书易额头青筋暴起。 深呼吸两次,书易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是。” “那就好,”吐出烟雾,闻人诀仰了下头,装出两分悲切,“不然我会很难过。” “开门见山。”潘之矣听不下去了,书易再这么委婉下去,身前这位可不会老实。 他们这位王,骨子里就很恶劣,想要正常交流往下说,只能步步被牵制。 “您又要出幺蛾子了吧?”这种微妙的不安,太熟悉了,潘之矣见闻人诀不动声色,干脆挑明道:“您又要准备不告而别神秘失踪了吗?” 维端震惊了。 主人在准备融合的事情,不是应该只有它知道吗? 闻人诀凝视潘之矣,对方的面庞因为缭绕的烟雾而有些模糊,他并不意外人会质问出这样的话。 相处这么多年,可以说,身前这帮人从某种层面来说已经很了解自己了,亲选的这两位先生又是世间绝顶的聪明人,前面几次可以瞒住,这越往后只会越难缠,且书易和潘之矣不说,对面站着的这几位,又有哪个是真正简单的。 “啊~”似叹非叹,他突然开始懊恼。 从一开始,抱着某种心情,他没将主臣的界限彻底划清楚,会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其实,心中早有些预料了吧。 只不过,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胆罢了。 “瞧啊,您并不意外我们会猜到,您还这样从容,是因为您知道我们无法干涉您的决定,就算我们知道您要离开,我们也阻止不了。”带着点讽刺,书易握紧拳头。 闻人诀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 他的确猜到了手下人会看出来,也猜到了他们会阻拦,但他更确信自己能离开。 新一次的融合马上就要开始,他没时间继续浪费。 两位先生轮番开口,其他人沉默,闻人诀审视片刻心中了然,对面站着的这几位,肯定早有了默契。 面无表情,他等待蓝岸等人的妥协。 虽说为了体会一些感情而纵容他们的靠近,但原则上,闻人诀相信自己把握的透,这帮人,顶多一时之气,他们不会太放肆,因为如他们了解自己一样,闻人诀也了解他们,甚至,一手选出培养提拔,他更清楚这些人的弱点。 考虑到现实或者别的原因,他们哪里敢跟自己硬抗到底,所谓死谏,是在上位者自身动摇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噌!” 亮光闪过,心识中维端惊讶叫了声。 闻人诀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蹙起了眉头。 手中握着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书易低缓道:“这呢?您想到了吗?” 视线从左到右,闻人诀的脸色难看无比。 像是约定好的,包括一向沉稳的黑虎……千里之外的老鼠,还有朗星海这位让人琢磨不透的后来者,十一位眷属,脖子间都抵上了闪烁冷光的匕首。 “您猜猜看,我们是认真的吗?” “主人……”维端从震惊到傻掉,结巴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心思深沉的眷属们,按理来说都是成年人了,各自身上都担负着责任和野望,可怎么还玩上以死相逼这一手了…… “您是我们的王,如果因为不信任要离开,那我们还活着做什么?” 如此任性的话,实在不像是书易会说的。 闻人诀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瞪了蓝岸一眼。 “你们好!”既不是气也不是高兴,无奈中夹杂着诧异,还有点……不知所措,闻人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经历,蓝岸这帮人惜命的很,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可是,闻人诀掐灭烟头突然狂躁,是认真的!这帮人,这帮本来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筹码的人,这回是认真的! 他毫不怀疑若再僵持下去,面前这十一把匕首会见血。 “你们疯了?”沉声喝骂,闻人诀第一次在自己的眷属们面前失去淡定。 “我们确实疯了!”书易气势坚定,“敢集体来威胁您,这是第一疯,认为我们的命能够威胁的了您,这是第二疯,既然疯了,那我们不妨跟您赌上一场。” “你们要赌什么?”眸色变幻,闻人诀压住怒气。 “赌您心中到底有没有我们,”不急不躁,书易坚定不移,“要是赢了,您就必须学会信任我们留在王城,要是输了……”和众人对望,书易轻描淡写,“麻烦您让外面的人进来替我们收尸。” “我要是不赌呢?”闻人诀眯起眼。 “您知道不存在这个选项。”加重手上力气,有血从书易脖间流下。 盯着十一把匕首上镶嵌的晶核,闻人诀狠狠一拳砸上桌面,咬牙冷笑道:“你们好的很!” “局势已稳,虽会动荡,但没了他们,涅生照样是涅生。”维端从震惊中回神,对这样的逼迫异常愤怒,“这是忤逆,是对您的不尊重!” 小小棋子们,如何敢这样!? 从书桌后绕出,闻人诀一个个盯视过去,众人一一和他对视,没有半分退让。 “您是王,我们是臣,命是很重要,但您的不信任,是对我们最大的羞辱。”潘之矣缓声,“没处在这个位置这个高度,我们可以不在乎,但今天……” 似是代表在场的所有人说出心声,潘之矣清晰道:“我们要您的尊重,否则,就算我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只会被世人嘲笑。” “真以为我非你们不可?”闻人诀凉薄出声,目中带出杀气。 “您舍不得我们,”嬉皮笑脸,蓝岸抬了抬下巴,露出脖子上的伤口,低低道:“王,我好疼。” “……”斜视一眼,炎振有些无语,不过……看闻人诀冷酷表情,他犹豫了下,跟着喊了声:“王,很疼~” “……”朗星海反应快,匕首不扔,眼中却带出些许埋怨和委屈,“王,再不止血要血崩了。” “……”黑虎动了动唇,努力半天,还是没好意思喊出声。 季春觉的恶心,但形势比人强,低咳两声放柔声调,他闭上眼睛硬着头皮,“王,疼~” “老大……”用上学生时代的称呼,朱阁开口认真道:“确实很疼。” “……”徐塘脸色七彩变化,恨不得钻进地里给自己埋了。 “王……”就算不是面对面,老鼠的声音依旧颤了,他先唤了声,所有人都等着他后半句,只可惜,憋了又憋,他将那一个疼字挤出半声,最后蹦出句,“您还是饶了我吧!” 他宁可上战场厮杀十回,也不要这样活活恶心死自己。 “……”维端算是无语了。 闻人诀眼皮跳动,转过身去背对众人。 蓝岸等人屏住了呼吸,眼都不敢眨。 没人看的清闻人诀的具体表情,只见五分钟的绝对死寂后,他抬了下手,沉着下令,“三日后封死王居,除却亲卫,不许任何人进入。” “是!”齐松一口气,众人脸上还未来得及露出喜悦,前头,闻人诀双手负后,背对着他们逐字逐句,“跟你们的这笔账,日后我们再慢……慢……算。”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是四卷最后一章,终于结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开心~ 坠子总觉的四卷写了好久,好久,好久了,但也没想到这么久,回头一看才发现,四卷是17年10月10日开始的,到今天,整整一年,十二个月啊啊啊! 四卷是本文最长的一卷,接下来就是五卷了,也就是赦免的最后一卷,篇幅不会太长,坠子一直按照大纲写,按部就班的,(我是属于没了大纲不会写书的那种)中间也曾想过砍四卷,但最终还是按照大纲一点没变动的写下来了。其实赦免这文放什么分类都不合适的感觉,四个大分类。近代现代肯定不是了,古色古香也不是,架空历史和幻想未来中我选了后者,其实也不算吧,真要算,像近代现代,也像古色古香?还像架空历史,当然幻想未来也是吧。(迷茫) 非常感谢大家能够订阅支持到这里,没你们,就没这么完整的赦免。 为了庆祝,今晚不定量洒落红包,(数额不大,大家沾沾喜气)记得冒泡。 我明明还想吐槽感慨个两千字的,结果又不知道要说啥了,哈哈,那就再比一个?(爱你们么么哒) 第5卷·星辰之钥王者归来 第626章 故人思量 “晚宴?”白檀提高音量,满脸的不可思议,“葛伦,你没听错吗?” “当然没有。” “可是……”虽然兴奋,但白檀还很谨慎,“我都一年没出去了。” “少爷,他们总不能一直关着您,且家族祭祀马上就要到了。” “虽然这样说……”内心不安,白檀在房内飘动,“父亲他们原谅我了吗?” “这个……”不敢擅自揣测,葛伦实话实说,“我也不清楚啊,不过您只要能出门就好了。” “可我要是又闯祸了怎么办?” 问的如此坦诚,葛伦有些被噎着,“那您就行行好,老实一点。” 天知道八年前收到消息时,那一晚他是怎么熬的,虽对外说是去提亚星休养身体了,但具体的内幕,如何能瞒得住白檀的身边人呢。 “如果您不想失去我的话。”怕人不往心里去,葛伦郑重其事的提醒。 开心一瞬消失,因为人的这句话,白檀惨白了脸,低哑道:“我知道了。” 当年他任性出走家里处置了大批人,这当中就有很多他名下的管事,有不少人在找不回他后丢了性命,还有一些人至今下落不明。 这是白檀心中的痛,无数次,他被愧疚感逼得整夜噩梦连连。 葛伦的心理压力同样不小,当年他的职位不高所以躲过一劫,但从白家守护者回来后,因为能力强且细心,他被白家的家主亲自点名放到白檀身边,经过一年的相处,二人已有了默契和感情,见自己跟随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心生不忍,温和道:“您别忘了一年前回来时答应过我们什么。” 虽没有插手家族的管理,但白檀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名下便登记了颗资源星球,上边的住民是不多,但那些人,完全要依靠他而活。 “嗯。” 存在的意义…… 一年前回来时二哥说的那些话,白檀一个字也不敢忘,那些无法入睡的夜晚,他一遍遍的想,最终确定了答案。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存在。 像个物件又或者像具死尸一样,毫无声息的存在,白家供他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就要他完全丢弃自我,活成别人设定的模样。 这么多年,自己不就这样过来的吗? 看葛伦神情凝重,白檀扯起嘴角给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见人单薄身子飘到窗口,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葛伦默默站了会,半天后还是开口道:“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晚宴八点开始,我猜您的两位朋友应该也会出席。” 白檀身子颤了颤,克制住激动,还是望着窗口。 知道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葛伦无声叹气,不再多说,得体的后退离开。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白檀深呼吸着,双眼发亮的打开手环。 只可惜,权限还被收着,他暂时还无法联络上外界。 “能出去了……”双手交握,白檀思考了会后闭上眼,待心情平复一些,去床头将香点上,待到身上沾上香气,他开门出去飘到铃舟树下。 八年不在,铃舟之树并没有因为失去他的照顾而枯萎,依旧矗立在这处小山坡上,繁茂挺拔。 “其实,是你在守护我吧……”一手抚摸上树干,白檀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有风吹过,树冠下挂着的那些透明玻璃瓶发出清脆声响。 他仰头,目光慢慢有些涣散。 …… 陈家举办的这场晚宴,主要目的是为了拍卖一批古书籍,他们三个月前就对外放出消息,要将得来的钱财全部捐助于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 不管是为了附庸风雅或显示自己的仁爱,主星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会派出代表参加,虽还没有到点,但各色飞车和地面车就已经陆续提早出现。 六大家族之首的陈家作为主人邀请,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所有人都会给足面子。 白檀并不是白家唯一出席的,他的大哥今晚也会一同前往,带上他,更像是为了对外界正式宣告。 白家守护者回来了,那些传他死了和人私奔等流言将不攻自破。 这么些年,白檀从不露脸,就连上一次的家族祭祀都没有出现,外界早就有各种猜疑,其中不少都是恶意针对白家的言论,只可惜白家从始至终不为所动,淡定的很。 远远看着白家的车队进来,陈家安排好的人中有人离开往楼内跑去。 白封下车后并没有直接进楼,反而带着几个心腹等在原地。 “……” 陈淮川摸着自己的下巴,居高临下审视着白封身后走……不对,飘来的青年。 “那就是白檀?”身后靠上来个貌美女子,轻轻在他耳朵上呵气。 “白家这几年低调过头了。”位于高处的这间屋子,能够很好的观望整个会场。 七十多平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灯,昏暗中,有高挑男子走到陈淮川身后,一把提起妖娆女子扔到脚边。 “哎!”那女人柔柔唤了声,故作可怜的嘟嘴抬头,还没来得及娇嗔,便接触到双阴寒无情的眼睛。 “……”识趣的从地上爬起,女人捡过一旁的丝巾,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利索的从房内退出去。 她是陈淮川身边最得宠的情人,却也见过人最毒辣的手段。 所谓的“宠”不过是情趣,得罪陈淮川身边的这些人,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不,怕到时候死都会成奢望。 “怎么,你觉的他们有想法?”人已经被带入座位,陈淮川抿了口酒,垂着脑袋转回身。 “白景奉是只千年老狐狸,现在局势难明,他怎么会贸然沾手。” “哦?” “可白家的其他人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你说底下这两个?” “联盟的这块蛋糕千年没变过,现在有人想法变了,其他人难免要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看光圈在神情高贵的青年头上亮起,陈淮川嘴角上挑,食指轻轻点上屏幕,隔空在人脸上划动着,“水这么混,底下没准藏着食人鱼呢。” 二人对话隐晦。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陈淮川架起修长双腿,鞋跟正踩上屏幕里移动的青年。 白檀高价拍了本古书,人在台上介绍时他压根没听,从坐下后,他就开始找冷漠和赫连乘风。 直到被主持人请上台,他依旧有些走神。 “谢谢。”“我很喜欢。”随口回答了两个问题,他的语气有些冷淡。 主持人一个劲在说的书中内容,他根本就不感兴趣,或许这批古书确实罕见,但白家什么没有? 用不着讨好任何人,礼数到位,下台前,白檀点头笑了下。 今晚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反正出来只是露脸,接下来的事情,他大哥会全部搞定。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拍卖结束宴席开始,白檀借上厕所为名从他大哥身边溜走。 诺大会场,转了半圈也没看到冷漠和赫连乘风,白檀心情低落,猜想这两位好友大概根本没来。 可是,葛伦不会无缘无故说那句话,今晚自己要出席的事情外面一定有点风声,那冷漠和赫连乘风怎么也该来见自己一面吧? 还是说,从小到大的交情八年就给忘了? 心中想着不要惹事,视线掠过人群,白檀委屈之外还是恼怒起来。 “您好,请问需要休息吗?”独自生闷气,身前,有会场的服务生礼貌询问。 白檀维持着面上的高冷,刚想开口拒绝,人就从怀中拿出了个小小的物件。 “他在哪?”目光变化,白檀急促。 “三号休息室。”服务生表情不变,抬手指了个方向,低头告退。 白檀转身就往那走,步子很急,十步后却又突然停下,机警的给自己大哥发了个消息。 会场周围布置了很多休息用的房间,他很快找到位置,抬手之前,深呼吸了下。 久别之后的重逢……激动之外,他还有丝茫然不安。 好在敲门之后没有等待太久,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小小的休息室内放了两张大沙发还有张漂浮在半空中的水床,白檀第一时间就往沙发上看。 面容熟悉的青年端坐着,他身旁,个子更为高大的青年斜靠着。 他进屋子,那二人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八年未见,冷漠跟赫连乘风的变化很大,稚气完全从他们身上褪去,若非五官,白檀甚至一时不敢相认,脑子里想好的欢呼和拥抱在对面二人带来的陌生感中消散,白檀居然僵住了。 三人安静着,默默打量彼此。 房内的气氛并不尴尬,反而逐渐沉重。 “白檀。”最终,还是冷漠先开口。 从沙发上站起,他并没有白檀想象中的开心和激动。 “冷漠……”眨巴了下眼睛,白檀心中突然闷的慌。 “你……”模样虽然变了,但一些小动作没有,冷漠的手下垂着轻擦过裤子,低沉道:“在提亚星的这八年,过的怎么样?” “提亚星?”白檀沙哑嗓音。 “是啊……”冷漠别开视线,微笑道:“白家对外说你身体虚弱,去提亚星休养了八年。” “什么狗屁提亚星?!”深吸一口气,白檀红了眼睛。是,二哥和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能对外说出真正的经历,但,面前这二人是他光屁股玩到大的兄弟,虽有互损斗嘴,但他们,都是他最珍惜看重的朋友。 他的这一声呵斥明显在冷漠预料外,人有些发懵的转回目光。 “你清楚的啊!”委屈爆棚了,白檀直直看着他,眼泪大颗往下砸,“我私自出去,遇到了意外。” “你去了哪里?”那点疏离随着白檀的哭泣早就消失不见,冷漠脸上终于露出着急神色。 “地球。” “啊?” “混蛋!我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回来,你还……”抽咽着,白檀气狠了,“你还这样对我。” 靠着沙发神情冷峻的青年终于直起身,望着傻掉的冷漠跟放肆哭泣的白檀,摇头勾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近来视角会放在白檀这边。五卷开篇啦,么么~ 第627章 欢迎回家 “白檀。”冷漠的目光变得相当复杂,凝视着白檀久久不语。 “你到底怎样?”若非看到人眸中的担忧,白檀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冷漠跟以前……真的不太一样了。 “你没变。”三个字说的异常缓慢,冷漠怅然。 “什么?”白檀皱眉,总觉的人意有所指。 在原地转了半圈,他想要活跃下气氛,高昂着脑袋,嘚瑟道:“我不是变了吗,长高了很多,脸也变得更帅了!” “不,你一点也没变。”语气认真,冷漠主动上前握住白檀的手,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以为会有久别的拥抱……”哼哼两声,白檀心中的不安仍未消散。 “抱抱~”在人故作委屈的时候,冷漠将人拥进怀,就算白檀后来觉的尴尬想要挣扎出来,他还用力束缚了片刻才放开。 “我以为你们会很高兴见到我,可怎么……”白檀有些失落,跟面前这二人相处,他用不着伪装,“觉的你们见到我后,感慨更多呢?” “你说自己流落到地球去了?”赫连乘风从来都是三人中最为冷静的那个,坐到沙发后,他轻点了下扶手,沙发带着他,整个移动到了冷漠跟白檀对面。 “嗯。”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放柔语气,赫连乘风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像是在审问犯人,不过有一些问题,他和冷漠都想知道答案。 “一年多年。” 无声对望,冷漠接过话头道:“所以,这一年来,你是被关起来了?” “是,”白檀长叹口气,“父亲和族里的长辈都很生气。” “好好的,你怎么会出事?”严肃神情,冷漠困惑道:“当年你的路线是我给的,虽偏僻,但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说起这个……”白檀郁闷,“族里长辈包括父亲都问过我,我自己也觉的点背,我是遇到了3S异植。” “3S异植?”冷漠诧异。 “对,更倒霉的是还不只一棵!” 又一次隐晦跟赫连乘风对望,冷漠目光变幻,“你是怎么逃脱的?” “其实那趟出去,陈伯做了很多准备,本来就算遇到几棵异植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状况,谁知道……”那趟旅行虽叛逆,但白檀从没有想过会出什么意外,“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没办法飞船进行了超空间跃迁,就算那样,还有一棵异植没能甩脱,陈伯他们为了保护我,将我投放出去后就自爆了飞船。” 虽然因为时日过去的久了,白檀说的比较平静,但从他的话中内容就可判断当时九死一生的危险。 冷漠低沉道:“九年前不是现在,异植活动远远没有这么频繁,哪里来的这么多棵3S异植?” “谁说不是呢……”白檀也想不通,只觉自己是因为不听话而受到了天谴。 “超空间跃迁还无法控制位置,所以这么些年你没能回来,是因为一直呆在地球?”赫连乘风对冷漠摇头,将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 “对,我在地球足足呆了八年,其实回来后的这一年,我也能通过星网看到你们的一些消息,但就是无法联系上外界,家里关了我禁闭。” “闯这么大祸,受这么点惩罚,你不冤。”因为白檀的毫不隐瞒,三人间的那点隔阂早就消散。 流落到地球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冷漠相信白家一定嘱咐过白檀,可自己的这位好友,对自己跟赫连乘风没有半点的隐瞒。 他依旧,信任着他们。 “这一年来,我在三维新闻里看到你好多次,”白檀想起什么,对赫连乘风激动道:“你进入联盟政府了?” “地球……”赫连乘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好奇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啊?”白檀以为人问自己的身体,苦涩道:“从那回来后我的身体因为各种放射线受了不少折磨,一年虽是关禁闭,可也是在恢复治疗我的身体。” “我是说……”赫连乘风摇头,“地球那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独自在那生存八年?” “我运气好,到地球后落到一个聚集村,那些人很善良,他们照顾了我七年,后来我想回家,就想办法找到了他们当地的王做交易。” 地球的情况星际人类也许都会有个模糊的概念,但说详细的,没人清楚。 王什么的,大概相当于……一座城市的管理者? “地球不是有很多异形吗?”冷漠亮了眼睛,“它们长什么样?很凶残吗?你见到过吗?” 随着沟通,三人之间的氛围慢慢恢复到以前。 “长什么样……”明明在那颗星球生活了这么多年,听冷漠问起这个,白檀却愣了许久,为难道:“很大吧,很吓人,有的也很奇怪。” 他的神色太古怪了,冷漠虽得知好友没变,但为了避免刺激到他,一直很小心观察他的脸色,所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好像要很仔细的回忆?” 才回来一年,怎么也不该忘得差不多了吧? 白檀现在说起地球生活的神态,很像是在回忆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我很模糊。” “什么?” “对于在地球生活的经历,我并没有忘记,但每次一想起细节,就总觉的没什么特别深刻的。” “……”冷漠无语,茫然的看向赫连乘风。 “你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赫连乘风非常敏锐。 “是,在回来前,我掉过一次水里,差点没淹死。” “你不是会游泳吗?” “当时水下有异形在拽我……”这段记忆,白檀记得非常清楚,就算回了家,他也做过很多次噩梦,每次醒来都觉的浑身发冷。 “你能活着真的不容易。”冷漠感叹,“那之后,你就不太记得了?” “嗯,二哥也说,记不清是件好事。” “嗯。”对这点,赫连乘风的看法倒是跟白檀家里人相似,“白家守护者在那样的星球呆过,这会成为丑闻。” “地球作为垃圾星只进不出,白家接你也没闹出动静,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此后你再别跟人提起。”嘱咐一句,冷漠又觉的奇怪,“白家怎么把你接回来的?” “啊?”这是问题吗? “你不知道,现在的环境和你离开前不太一样,就算在三个星系间,异植活动的都很频繁,V星人动作很大,没有军队星舰的护送,怕白家的飞船根本就到不了地球。” 若在玛帝星系、河外星系、圣天星系间活动,六大家族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可再外头,偏离人类联盟的活动范围,谁又敢去冒险呢? “我也不知道,回来后家里就对我进行了心理和身体的治疗。”他根本没时间去关注这些细节。 有一个月的时间,他都被迫戴着精神镇定头盔,他的父亲,对他在地球的八年同样关心,且担心他因为这偏离人生的经历心态发生什么不好的变化。 “这个问题以后再聊,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 “半年前就恢复了,放心,不是百分百的健康,他们也不会放我出来。” “你能回来,我们真的很高兴。”郑重其事,冷漠又一次抱了下白檀。 “能再见到你们,我也很开心。”白檀跟人回抱,还想再说两句感人的话,先前主动拥抱的人却翻脸将他推开。 “你是怎样?”没有防备往后摔去,白檀爬起后很是恼怒,“怎么看着成熟了,行为还这样幼稚!” 前一秒不是主动求抱吗,后一秒又动手推人…… “你知道这八年来……”深吸一口气,冷漠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扑上前去,将白檀按倒在沙发上,红着眼睛道:“我多受煎熬吗?我无数次在想,要不是我帮你离家出走,或许你就不会出事,你家里人对外说你去提亚星休养,我怎么会信呢?我动用了所有力量,一次又一次的在找你!” “……” 什么狗屁的风度和教养,现在都先不要了,冷漠如今只想掐死身下这个任性妄为的朋友,“你失踪后,你家里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报复,但我也受了很多罪。” “这点是真的,”赫连乘风在一旁凉凉插话,“冷家虽不知道你家为何单独针对他,但因为那些损失,没少让他挨揍。” “这……”白檀越发愧疚。 “是真的揍啊!”冷漠控诉,“那些都不重要,我低调做人,尽量躲着你家里人,可你那两位阎王哥哥还不肯罢休,想起你的事情,我又无法还击,加上还要私下里找你……” “你先让我起来……” “你还好意思要起来?!”怒气冲冲的,冷漠抬起手。 白檀本能的就闭上眼睛,他以为人要揍自己解气,然而等了半天,身上都没动静。 试探的,他慢慢睁开眼,就见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居然落泪了。 大概看到他睁眼,对视上目光,冷漠不好意思,猛的倒下来,将头埋在白檀肩膀上,“你回来就好。” “你回来就好。” 连续两声低哑颤抖的话,白檀睁着眼睛,因为看不到冷漠的表情,他非常心慌。 “对不起。”拍着人后背,他轻声。 “好在……”带着鼻音,冷漠别扭道:“你没有对我说那些冠名堂皇的谎话,否则,我就真的不要你这个朋友了。” 整整九年未见,白檀真有防备之心又或者没以前那么坦诚都是可以理解的,冷漠在见到人之前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可在真正见到白檀的那一刻,他又改变了主意。 要是白檀真的对自己讲那些虚伪的谎话,他立马就要翻脸走人,只当欠白檀的,这九年间还完了。 好在…… 好在,白檀还是那个白檀,他的朋友,回来了。 “欢迎回家,白檀。” 第628章 疑点重重 吸了吸鼻子,白檀使劲眨巴眼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更紧的回抱冷漠,他没有说话。 “欢迎回家。”如此简单又温暖的四个字,直戳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回来一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冷漠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在他抖动身体的时候,温柔的一下下拍着他的背,二人站在一块,一会哭一会又傻傻发笑,赫连乘风颇为无奈的看着他们,到底也没出声打扰。 直等到二人自己平复心情,白檀搓了下冷漠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目光,“你变化挺大的。” 不管是长相还是刚见面时的气场。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再次打量起白檀,冷漠肯定自己的看法,“不管是长相还是脾气。” “什么?”这话听着不像是夸奖,白檀盯住他。 冷漠笑了两声转移他的注意力,“要说变化,谁有乘风变化大呢。” 白檀拍了下手,很快中计,看向赫连乘风,询问道:“你现在……加入联盟政府了?” 之前手环被限制了权限,他能够看到一些消息,可是大部分都被屏蔽,且还不能主动联络上外界,可就算那样,他也在三维新闻中看到过赫连乘风好几次。 “何止是加入呢,简直了不得啊。”带着点羡慕和骄傲,冷漠深沉道:“人家现在是总督。” “总督?”白檀震惊了,先前那些新闻只放到一些政府活动,中间有赫连乘风的身影出现,在一群人中,并没有单独介绍过他的身份。 “对,知道风陀吗?” “……”白檀傻了。 这个问题很多余,作为玛帝星系的第三大居住星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冷漠这样问,就是为了看他的表情。 “不……不是吧……”神色完全变了,再看坐在对面的男人,白檀不自觉坐直一些,“现在我的面前是坐着总督大人吗?” 他表现的有些夸张,冷漠在一旁看热闹。 赫连乘风无奈摇头,郑重点了下头。 “……”白檀眨巴眼。 冷漠在一旁忍不住低笑,赫连乘风却直视白檀眼睛。 “是真的?”终于确定了这点,白檀又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赫连乘风不是冷漠,到这种时候还坚持,那就说明不是开玩笑。 “你真的做了风陀的总督?” 何为总督呢?就是一个星球最高的执政者,掌握星球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虽说一切还是要依据联盟法律,但只要不是群体性的原则事件,谁又敢反抗自己所在星球的总督? “嗯。” 飘离半米,白檀让自己冷静一些,待觉的自己能重新组织起语言了,他又飘回沙发前,“你这爬的也太快了吧?” 此言不假,六大家族嫡系子弟当个总督没什么奇怪,包括自己家,就算是旁支,里头也出了两位总督。 所以赫连乘风进入政府后会当上总督,这件事表情很平常,让白檀诧异的是他所管理的地方。星际联盟掌握有三个星系,数百颗适宜居住的星球,风陀在里面不管是从财力还是人力都能排到一线。 也就是说,重点保护星球。 不管是从年龄还是资历,赫连乘风都有些太嫩了。 “白檀弟弟,你不知道了吧,”冷漠笑够了,故作高深的开口卖弄,“咱们的乘风哥哥厉害着呢,手段本事那都是一流的!” 语气包括动作还有表情都太贱了,赫连乘风不忍直视,干脆撇开视线。 冷漠倒不是在吹,赫连乘风进入联盟政府八年,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虽说爬的这么快有赫连家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他自身能力强悍。 白檀五味陈杂,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又或者说是失落,垂下头低声道:“你们和我不一样。” 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待在笼子里,而冷漠他们,却一定会展翅飞翔。 总有一天,他们会将自己扔下。 “……”看出他心情恶劣,冷漠有些无措,再对上赫连乘风责怪目光,他欲哭无泪,装作随意的去拉扯白檀衣袖,“别这样说,我们都是两条腿一个脑袋,哪里不一样,还是说……”嘿嘿怪笑着,他挤眉弄眼道:“你有三条腿?” 厚着脸皮,冷漠的手往白檀下身探去希望打断他的思绪。 只可惜半路就被挡下,白檀皱着眉头,严肃看他道:“不好笑。” “好吧。”从善如流,冷漠抬头求救,“乘风,我没办法了。” “……”赫连乘风继续维持沉默。 白檀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心情,他也知道这种抱怨毫无作用,所有的一切因为出身,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同了,这么多年,自己早有觉悟,所以,难得的团员,何苦让两位好友为自己担心。 露出灿烂笑容,他挥手算是揭过刚才那茬,好奇起冷漠的现在,“那你呢?你在做什么?” 赫连乘风跟他们不一样,人虽然不是长子,但从小受到家族关注,也算被给予厚望。 自己呢,因为守护者的身份,不管是教育还是对待都很特殊,冷漠在冷家的处境也很微妙,人不是长子,也没什么本事,关键的是他也乐得其闲,没什么野心。 所以,反倒更早的接触更多的家族事务。 “管理家族生意,”露出些许不痛快,冷漠耸肩,“生活不易啊。” “你这话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一定想揍你。”白檀实事求是,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说生活不容易? 轮的着他们吗? 冷漠也只是吐槽那么一句,“我现在自由多了。” “看出来了。” “你呢?之后有什么打算?”再让二人聊下去,话题又不知得歪到哪里去,赫连乘风盯着白檀,抓住重点道:“当年你的学业并未完成,还准备回学园吗?” “你饶了我吧,”白檀意兴阑珊,“你们都不在了,我去又有什么意思。” 真要学什么,家里还愁没老师吗,要他愿意,办出个学校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是,你都多大了,还去跟一帮小年轻混在一起,确实不合适。”冷漠想到什么说什么,气的白檀伸手砸他,“我怎么这么不爱听你说话呢?” “让许仲柊知道你回去读书,不定怎么笑你。”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白檀终于慢半拍,不对,慢一年的想起自己的冤家对头,说实在的,当年下定决心离家出走跟人没完没了的刺激脱不了关系,“他怎么样?” 白檀问这话,并不是想关心人的近况,纯粹是想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让自己爽快。 冷漠和他狐朋狗友多年,深知他性格,摇头道:“不行啦,胖的只能滚啦。” “哈哈。”白檀听闻果真高兴。 “你既然恢复自由了,离见到他就不远了。” 白檀表情古怪的点头。 冷漠话中的意思他当然明白,要说听到自己重新出现,这联盟中除了他跟赫连乘风外,还有谁最想见自己?白檀深信许仲柊肯定能排上号,要不说,爱恨两种感情最为动人呢…… “他一定希望你是断了腿,或者干脆虚弱到只能在地上爬,这样他看一眼,也能做上半年美梦。”冷漠毫不留情,犀利道:“你消失的这几年,除了你家里人还有我跟乘风找你,便只有他在找你。” “我很感动。”嘴角抽动,白檀脑中瞬间出现许仲柊那张脸,在让人查自己消息的时候,人肯定为自己想了不下十种惨死的方式。 “来人了。”冷漠还想开口,赫连乘风背对着门轻声提醒。 果不然,房门很快闪过道亮光。 白檀皱眉,赫连乘风则慢悠悠的按下沙发上的按键,很快的,门外传来白封心腹的声音,“三少爷,回家了。” “好。”比起二哥白沉,白檀更怕大哥白封,人让底下人找过来,他是一秒都不敢耽搁,应声之后站起,飘了两步又不舍的回头。 赫连乘风跟冷漠一同站起,看到他可怜兮兮的表情,笑道:“三日后能出来吗?” “可以的吧,”白檀不太确定,虽说今天这趟出门也许意味着解除门禁,“我会想办法的。” “嗯,那我们到时候联系。” “要去做什么?”白檀好奇。 “彩虹大赛的决赛就在那天。” “彩虹大赛?”白檀花了十秒钟回忆,“民间最大的机甲操作比赛?” “对。”冷漠又挂上骄傲表情,夸奖起赫连乘风,“他进入决赛了。” “可是……”白檀有些反应不过来,“乘风你能去吗?” “我没对外公开身份。” “可是……”白檀想说的不只是这个,要知道任何跟机甲打交道的职业都被大家族瞧不上,比起机甲的打打杀杀,星际人类上层社会更看重礼仪和科技。 别说是参加这种民间的机甲比赛了,就算是军方的他们都不会关注。 “虽然是民间的,里面的能人高手一点不少,乘风能进入决赛那真是太不容易了,”感慨着,冷漠与有荣焉,“是我一路鼓励着他,他才能有今天。” “……”一脸老妈夸奖儿子的表情,那股嘚瑟劲,白檀实在看不下去。 “这个热闹你会凑吧?”毫无所觉,冷漠上前。 久别重逢的那点生疏消失,冷漠完全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嗯。”不管怎样,能进入决赛一定困难重重,想不到自己这位好友进入政府短短几年爬上如此高位不说,还有精力去研究机甲。 “那你就先回吧。”冷漠挥了挥手。 白檀点头,门外之人安静等着,待他出来,伸手指了个方向。 白檀走后,房内二人还站着,只不过,冷漠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而赫连乘风则凝重神情,重新坐了回去。 “太奇怪了不是吗?”手中不知何时变出光枪,冷漠摸着枪身目光锋锐,眼角眉梢哪还有面对白檀时的散漫,他冷声,一字一顿道:“3S异植是路边的草吗?九年前就满地跑?” 第629章 物是人非 “如果不是白檀身边的人果决且忠心……”言而未尽,赫连乘风仰头闭眼。 “这傻子就见不到我们了。” “流落地球还能活着出来,这几率……”同样是话说了一半,冷漠接上,“我不得不相信铃舟之树的神圣。” “要真神圣,他又怎么会出事。” “这些年来,我们什么也没能查出来。”皱着眉头,冷漠坐回赫连乘风对面,“我很好奇白家那边的结果。” “真有结果就该动了。” “是谁呢……”冷漠低头看手中光枪,“杀死白檀能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他跟赫连乘风讨论过很多次,要么是报仇,要么就是针对白家而来。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白檀是胆大包天,可面上他很能伪装,且以他的身份,能够接触到的人太少了,真要说把什么人得罪狠了…… “许仲柊。” “真是他,我们也该查出什么了。”这些年,冷漠一直找人盯着对方。 “他的可能性不大。”补上后半句,赫连乘风歪头,表情很是漫不经心,“他还没那个本事。” 许家年轻一代中有厉害的人吗?有,六大家族同一代的这帮人或多或少的要打交道,赫连乘风对许家的同一辈有些了解。 许仲柊虽是嫡系,虽得宠,但他远不是最有手段的那几位,且真要为了私仇动了白檀,白家不会如此平静。 只看他们对冷漠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仅仅因为怀疑冷漠帮白檀离家出走,这些年来,他们报复的少了? “还有一个人,”前几年为了找白檀,二人都没顾得上去追究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不过现在人平安回来了,有些事情就该重新追查起来,“祁谛。” 当年为了第六集 团军战格机甲的卡跳问题,白檀动了西瓦家族,而那个时候,西瓦家族正效忠于祁家祁谛。 当年他们就是因为担心这点不愿意插手,那之后也准备好了人会报复折腾白檀,还曾想过解决办法,哪里知道,白檀失踪了。 祁谛压根没来得及打击。 不过要是人出手更早呢? “白檀离家的事情瞒的很严,白家不知道,就连你一开始都不知道。”冷漠沉吟,“祁谛手段再厉害,真能那么快布置好一切?” 要知道惹祸后没多久,白檀就溜了。 而当年白檀离家出走的事情是冷漠左右等不到白檀也联系不上对方,迫于无奈才对赫连乘风说出口求助的。 “祁谛是狠辣,但为了小小的西瓦家族置白檀于死地,太过了。”赫连乘风觉的可能性不大,“他是让人恐惧,但你观察他做的事情,全部都有分寸。” “所以,只能是冲着白家来的。” 二人重新整理起这些年得到的消息,交换彼此的看法。 “白家之所以特别,是因为他们家守护着星际圣物,杀了白檀,对白家在公民们心中的威望损伤巨大。” “会这么做的……”冷漠眉头皱的更紧,“其余五家。” 动摇白家,对其他家族没什么益处,能在同一个阶层互相影响的,只有剩下的五家。 陈、许、祁、赫连,冷。 在座的二位就代表了其中两家。 无声对视。 赫连乘风先开口,“与赫连家无关。” 他不会因为自己是赫连家的人就说出这样的话,这些年来,他调查白檀的失踪,同样也没落下自己家。 冷漠迟疑着,有些纠结道:“冷白两家关系一向不错,就算这些年因为我的关系被白家报复,家里人也只敲打了我。” 跟已经接触了家族核心权利的赫连乘风不同,他虽是嫡系,但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这些年虽也在家族内部查,但要他百分之百保证,他不敢。 “不管是谁,敢动白檀,能动白檀,可见他背后能量。” “更可怕的不是异植吗?”冷漠握紧拳头,“究竟是什么人,若白檀的事情不是意外,什么人居然能指挥异植?” 赫连乘风不语。 “白家不让白檀对外说这件事情,怕不仅仅是出于面子的考虑吧,”冷漠沉重道:“如果不是意外,如果真的有人在针对白家,那这个人不管是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跟异植有勾结,这代表什么?” 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何止白家?整个人类联盟都要震荡。 “白檀还活着,”赫连乘风担心更多,“如果那股力量还不肯罢休……” “我怎么觉的这只是个苗头?”得知白檀失踪出事的原因,冷漠深感不安,“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了?” …… 白檀不知道自己走后,两位好友还在房内呆了半天才离开,回家后,他老老实实去铃舟树下祷告,就算家里通知了他自由也放开了手环权限,他都没有马上出去疯狂。 他有自己的小算计,怕一时兴奋过头,家里再次限制自由从而错过了赫连乘风重要的比赛。 隐瞒身份,参加民间的机甲战斗,这种事情真要说起来,挺出格。 到了约定那天,白檀早早起来,家里对他的安全从来小心,之前的离家出走若非谋划多年也不可能成功,且有那次经历,白檀如今可算被彻底看死了。 跟冷漠汇合,赫连乘风早就进场了。 “抱歉,他们一定要我等半小时再进场。”耸拉着脑袋,白檀语气低落。 冷漠瞥了眼他身后跟着的人,长叹口气,“你啊,有那不良记录在,这辈子都悬了。” “你不能说两句好话安慰安慰我吗?”白檀恼了,脸色不好看。 冷漠先投降,“行了,跟我走吧,也算为难这帮人。” 彩虹比赛这些年越来越热闹,场地划分的大,分为不同的赛场,白檀身边的人让他等半小时,就是因为他们要提早进场准备。 别看现在身周乌泱泱的人,冷漠敢肯定,四个方向一定都会有白家的保镖在。 “不去乘风现在比赛的地方吗?”看冷漠拉着自己直接往空旷处去,白檀回头看比赛用的分场。 “他一定没问题,下一轮比赛的地方在那边,”冷漠很有自信,直接带白檀到另一个地方等。 果不其然,二人聊了没两句,头顶进入下一轮胜利者的名单就跳出来。 “这么快?”白檀有点小诧异。 冷漠骄傲的挺起胸膛,就像赢的是他自己一样,趾高气昂的撞开前边挡路的人,“走吧,去003号场。” 在观摩围廊趁早找了个好位置坐下,白檀紧张的盯着下方圆底比赛广场,两边通道中,一黑一白两架相同型号的机甲共同走上来。 “哟,M3啊。” 白檀扭头看了冷漠一眼,有些意外,“你居然知道?” “你在鄙视我吗?”冷漠老大不开心,“这些年我被乘风恶补了不少啊!” 陪着人比赛,那都是血泪。 白檀虽没有操作机甲的机会,但因为喜欢,对这方面有关注。 M3机甲,机体九米,机重六十吨,面世多年,算的上是老机甲了。 因为机动性强,维修简单造价低,曾被量产多年,右手配有速射能量炮,火力较弱,没有防护罩,甚至没有防弹盾牌,会选这样的机甲来比赛也不是没有原因,比起从头到脚的全身感应,这种机甲手动操作不少,抓握推杆指令输入,但凡慢上一点,别说战斗了,移动中不摔跟斗就不错了。 眼看一黑一白两架机甲打斗到一起,白檀热血起来,跟那些观看的人群一样,他也站起来欢呼,只不过脸上戴上了冷漠准备的面巾。 “这不是很奇怪吗?”不太愿意,白檀拽了下。 冷漠扫了眼前后,低声道:“你自己看看,哪里奇怪?” 白檀不自觉看了圈,有些懵,“这怎么回事啊?” 观看的人群中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戴上了面巾。 “你以为就我们有这想法啊?”观看民间的机甲比赛,那些大家族的人自恃甚高,如何好意思呢。 见自己并不另类,白檀再不抗拒,隔着面巾,死命给赫连乘风加油。 M3其实还有个优点,攀爬能力强,只可惜这里没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能量炮被卸除了啊。”看了会,见速射炮中打出的是涂料,白檀很失望。 “你还真想让他们火拼啊!”冷漠无奈,“这不是简单的涂料。” 只要喷射到一定的量,设定好的机甲就会模拟受损状态。 “赢了?!”见黑色机甲高高跃起,没等白色机甲从地面跳起来就绕到其身后一掌将其拍出,而后没等白色机甲内的人反应过来,直接一炮“射穿”了对方的胸口。 “乘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先前还看不上冷漠的嘚瑟,白檀不自觉就跟他一样,高兴的仿佛赢下比赛的是自己。 “他这些年,玩命练自己,”说到这里,冷漠也很感慨,“我有的时候都好奇他干嘛这么拼命。” “男人野性一点也好啊,”白檀跟冷漠一样,一场比赛马上变成赫连乘风的崇拜者,“你可不能被他落下太远了。” 直到观看的人散去,两架机甲也从通道离开,白檀稍稍平静一些,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拉过一旁还在大笑的冷漠,奇怪道:“什么时候彩虹比赛也能放到主星来举办了?” 冷漠没料到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眼中闪过嘲弄。 白檀愣了愣。 冷漠的嘲弄当然不是针对他,白檀不会误会,他只是在等人的回答。 意味深长的,冷漠看向远处,幽声道:“九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世界,早已不是你离开时的样子了。” 第630章 当年深水 “什么意思?”白檀被冷漠深沉的表情给唬住了。 手环的权限完全被放开也就是前两天的事情,为了在家里人面前好好表现,他都呆在铃舟树下祷告,就算空闲的时候有连接星网,关注的也是自己家的消息。 其他的,他就看了眼冷家跟赫连家的。 “世界有什么不同吗?”在他看来,身边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啊。 目前觉的奇怪的,也就是彩虹比赛这样民间的赛事居然能够放到主星来举办,且打量过看比赛的观众中那些戴面巾的,若都跟自己一样,则说明上层社会的人对战斗这种血腥且充满野蛮的事情更感兴趣一些了。 “在你离开两年后……”拉着白檀往休息室走,冷漠注意到人群中有人跟随,上挑嘴角放轻声音,“俄亥基地失守了。” “……”脚步僵住,因为冷漠往前的力道,白檀趔趄了下。 “你说什么?!”脚步加大,白檀贴着冷漠耳朵震惊道:“我好像听错了?” “你没听错,”等人流少一点,找了个角落,冷漠站定耸肩,“俄亥基地没了。” “可俄亥不是河外星系的大门吗?”嗓音颤抖,白檀本能的抬手就打开手环。 冷漠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留意着四周,冷道:“是大门没错。” “就算我没有去查,可星网也太平静了吧?!”这样大的事情,按理来说就算自己没有去搜也应该能从星网中看到。毕竟星网的资讯分为两种,一种是自主查询,还有一种就是新闻,只要是星际联盟中发生的大事,就会出现在每个人都能注意到的位置。 可是……直到冷漠告诉自己之前,他从未在星网中看到半点关于这件事情的信息。 而家里,家里人更不会告诉自己,因为觉的没必要。 所以,如此重大的变故,他回来一年多了,今天居然第一次听说。 “列普星区还在沦陷中,在没能力将其夺回来之前,你觉的谁愿意将伤口赤裸裸的露出来?” “……”因为过于震惊,白檀一时没了声音。 打开休息室的门,冷漠将他推进去,“好了,先坐一会,乘风换下战斗服就会过来。” 见白檀面无血色,冷漠担心他想太多,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晃着手中门卡,刻意嚣张道:“看见没?这可是大赛前二十名特有的待遇。” 赛场再大,也不可能为每位观众都准备休息室,他们如今呆的这间,正是主办方为前二十名参赛的选手特意准备的。 若十分钟前,白檀一定会与有荣焉的感到自豪,不过现在……快速浏览关于七年前的那场战事还有列普星区的介绍,他愤怒又惶恐。 “列普星区有十二颗居住星球,七亿多人啊!” “嗯。” “这么多人落到Vanish人手中,为何,为何……”因为过于生气,他加重呼吸,“所有人仍就一副盛世模样?” 他们的家园被人夺取占领,他们的同胞还处在水深火热中任人鱼肉,可为何不管是星网还是外面…… 吵闹欢笑声就算隔着休息室的门都能隐隐传来,前两分钟还觉的环境热闹有趣,如今听着,白檀只觉分外刺耳。 “你想如何呢?”知道他情绪激动,冷漠平静道:“想要每个人日日活在悲伤担忧中?白檀,七年过去了,伤口再深也不应该继续哭泣。” “那难道要藏好了,再也不管吗?” “怎么会不管呢,七年来,我们发动了无数次战斗。” “结果呢?”白檀眉头打结:“所有人,”伸手指向门,他低哑道:“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藏好伤口不代表忘记,政府从未刻意隐瞒,只是在没有结果前不再提起。” “好一个不提起,那要是十年二十年都夺不回星区呢?是不是我们的下一代干脆要遗忘?” “冷静下来,你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接受不了很正常,可是你偏激了。” “怎么会这样……”对冷漠发脾气又算怎么回事?白檀知道自己只是无法克制情绪殃及了朋友,弯下身,他双手抱头将自己埋起来,“对不起。” “你用不着对我道歉,我能够体谅你的心情。” “可是究竟怎么回事?”和玛帝星系、圣天星系不同,处在最外沿的河外星系是和V星人接触的“第一世界”。 而列普星区,相当于屏障,位于列普星区的俄亥星更是门面,如此重要的位置,星际人类早在那建立了基地,是前线对抗V星人的重要关口。 这样的一个地方,怎么会……说失守就失守了呢?! 怎么想都觉的不可思议,白檀紧张道:“那现在V星人打进来了吗?” “俄亥基地没了后,它们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列普星区,那之后我们发起了反抗,可是两场大战输了后,为了保存河外星系的力量,第六、第三军团重新建立起了防线。” 河外星系有三道大门,俄亥基地、彭耶军武星和塞狮军武星。 丢了其中一处,却不能不管不顾的去拿回来,要是后两道大门再出事…… “虽然不应该,但暂时的放弃也是无奈之举,政府一定会考虑大局,若彭耶军武星被V星人攻下,那才是人类真正的噩梦。” 和列普星区不同,彭耶星区居住的人口虽然不多,但里面有三十多颗一级资源行星,这要是落到V星人手中,后果无法想象。 “如今的V星人如此猖獗,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列普星区中的……”白檀说不下去了,在V星人眼中,人类不过是可以供它们种子培育的活体,七亿多人类,若都被它们……这世界又会变成怎样? “你别太担心了,虽然整个星区都沦陷了,但星区中的人民从没有放弃过抗争,V星人能彻底控制的星球没有那么多。” “可只靠他们一个星区战斗,又能坚持到何时?” 被迫跟联盟政府还有其他星区分离,白檀无法想象他们的处境跟心情。 “七年来不断发生的战争已经让河外星系精疲力尽,政府需要点时间重新筹谋。” 并不是说列普星区沦陷了联盟政府就彻底不管了,配合星区内部的抗争,人类一直试图阻止V星人完全控制星区内的星球。 “俄亥基地,不是由第一军团驻守的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星网中能够查询到的信息少之又少,且大多很官方,白檀想了解更多,最快的办法是问身边人。 六大家族扎根人类联盟,是星际里贵族中的贵族,联盟政府高官能知道的事情他们一定知道,那些官员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没准也知道。 “因为军部资源问题,当年的军团长,索洛上将曾回过一趟主星。” 白檀挺直身体,“然后呢?” “跟政府的协商不欢而散,有消息说他手上掌握了份对贵族们不太友好的文件。” 白檀心情沉重,“然后呢?” “本该在五日后返回集团军的上将先生却还在主星逗留,种种迹象说明他正在活动计划什么。” “计划什么?”白檀百感交集,心中已有一些猜测。 “比如用那份文件威胁一些人。”冷漠委婉。 白檀却固执的追根问底,“威胁什么人?” “能改变政府决定,影响规则的人。” “六大家族。” “有些东西,永远都只能在台下协商,不该让公众知晓,他错了。” “所以呢?”深吸一口气,白檀微微颤抖,“之后呢?” “不知道是什么人要见他,索洛上将丢下了身边的警卫,独自开飞车赶往什么地方,路上发生了车祸。” “车祸?”白檀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他坐的那辆飞车的导航出了点小问题,因为偏离车道半米,和另一辆时速一千公里的飞车迎面相撞,当场就重伤昏迷,送到医院没多久人就去世了。” “这样离奇的事故,谁会相信真的只是个意外?” “对啊,没人相信,所以第一集 团军的中将们悲愤填膺,集体要来主星讨要个公道。” “这样荒唐的事情,他们没哗变就不错了。”军人之间的感情是很深的,尤其上将更是一个军团的灵魂,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拼杀中,在后方没了性命,你要那些还守在前线的军人们情何以堪? 冷漠轻叹口气。 白檀黯淡,“调查报告呢?给他们看了吗?” “你觉的他们有耐心等报告出来吗?就算出来了,我们也给不了真的。” “什么意思?”白檀紧张道:“是发现了什么?” “索洛上将的胸口中了M1917。” “软体子弹?”白檀惊诧,他唯一和家族子弟一块培训的就是枪法了,对各类枪支有些了解,M1917打中人体,外表只有针眼小洞,体内却会撕开大窟窿。 “如此粗劣的手段,真的是六大家族的人干的吗?” “这种时候,粗劣也是种遮掩。” “你知道,是谁了吗?” 冷漠表情平静的摇头。 白檀失魂落魄,倒也没有太过意外,“可是假的报告,怎么可能瞒过他们。” “为了避免事态过于恶化,我们六家曾坐下协商。” “结果呢?” “告诉第一集 团军的中将们,政府愿意全力配合他们调查这件事情,并且由他们主导,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和让V星人趁虚而入,需要他们不动声色。” 白檀心思是简单,可他毕竟生在白家,很快想明白什么,“这只是缓兵之计,你们想做什么?” “控制住最激动的那部分人,等真相水落石出,又或者能够确保俄亥基地的稳定……” 里头的水太深太复杂,白檀一时想不明白那些算计和阴谋,但有一点很明显了。 凝视着冷漠,他一字一顿,“所以,俄亥基地的失守是人祸?” 第631章 军权法案 “没人料到V星人恰巧会在集团军的高层们都离开基地的时候下手。” “真的是意外吗?” “基地失守,没人想的。” “可要是我们和军方多些信任,不在那个时候控制住他们,是不是列普星区就不会落到V星人手中了?” “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冷漠叹了口气,不想再说。 白檀心中压抑,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和能力去指责? 当年的事情六大家族间是有默契的,白家也参与其中,他和冷漠只要顶着自己的姓氏就不无辜。 “到底是谁下的手呢?”紧紧盯着冷漠,白檀不希望受到欺骗。 “那份文件至今下落不明,所有可能被文件提及到的家族都有嫌疑。” “包括我家?” “包括你家,还有冷家。” “我们六家中有人跟V星人勾连?”白檀双手颤抖,“恰巧在那个时候攻击,有这么恰巧的吗?” “或许只是消息走漏了。” 这种可能当然存在…… “至今还没有查出来究竟是什么人动的手吗?” 冷漠摇头。 白檀不解,“事关这么多贵族,谁家这么按捺不住呢?” “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冷漠不想破坏今天的心情,“想想一会要怎么祝贺乘风吧。” 提到赫连乘风,白檀终于想起话题最初的疑惑。 “彩虹比赛为何能放在主星了?” “在第一集 团军的事情上我们对不起军方,那之后列普星区陷落,V星人和异植的活动范围快速扩大。” “我们得仰仗军方的力量。”白檀了然了,人类最早从地球迁移出来,依靠的是科技和发明的力量,那个时候,什么人的地位最高呢? 科学家,各类学者,因为有他们,人类才能找到一颗颗能够生存的星球,因为有他们,人类才能找到替代食物,同样因为有他们,人类能够克服星际中的各种困难并重建文明。 六大家族最初哪有现在的能量,最早迁移出来的那帮人只是各行业的佼佼者,是千年下来的积累带给他们今天呼风唤雨的能力。 至于军人,在千年中虽然战斗不停,但因为机甲、星舰等等战斗用的武器制造全被贵族们把持在手,地位并不高。 漫长时光过去,人类已经能够在星际中很好的存活下去,没了生存的紧迫感,没了环境的威胁,人类开始重新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享受,繁荣,遮盖了他们眼前的风雪。 贵族们更为了守住自身的利益,创造出联盟政府这个管理者,军方不过是他们手中用来开拓宇宙的一把刀,要说一开始还算彼此合作有些尊重,到了后来,军方和政权间相互消耗,贵族们则置身事外,高高在上。 “三年前,联盟政府正式修改了军权法案,将军武星和各基地的管理,全部交由给军方。” 短时间内接受到太多不可思议的消息,白檀有些反应不过来。 “贵族们怎么会答应呢?”联盟政府说是民选,其实不过是贵族们推到前台创造出来的机器,因为V星人的威胁和逼到眼前来的烽火,其他家族顶不住了好说,可六大家族怎么能容忍这种改变? 不说别人,相信对军方不太感冒的白家肯定会阻挠。 毕竟军方太过脱离掌控的话,对于贵族们手中的权利是威胁。 “俄亥基地的事情震动太大了,列普星区的陷落犹如打在所有公民头上的一棍子,他们意识到,原来我们并不安全,千年和平,这就像是个梦,因为列普星区,这个梦碎了,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和世界并不和平,你会如何?” “……” “你还会沉迷于那些虚幻的明星,那些幼稚的电影,那些吵闹的新闻,那些漂亮的衣服,那些好看的宠物吗?” 白檀无言以对。 “惶恐,对于每个普通公民而言,俄亥基地的失守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一定清楚,虽然列普星区距离他们很遥远,但知道战争随时有可能到来,他们会开始寻找安慰,这个安慰不是能提供给他们吃穿享乐的大公司,也不是维持日常秩序的政府,是掌握有最直接野蛮力量的军方。” 白檀沉声:“军方抓住了这个时机,并利用了普通人的心理。” “贵族们创造出来的等级制度,个体标签,这些东西在战火下,脆弱不堪。” “难怪彩虹比赛也能放到主星来。”听冷漠讲了这么多,白檀终于理解。 从前,因为贵族们的导向,个体标签很分明,有些职业是高贵的,而有些职业,虽然辛苦却上不得台面。 这当中包括为了人类而战斗的军人,这其实很讽刺,可是社会化的倾向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可随着军权法案的修改,军方将拥有更多的自主,军人们的地位势必要上升。 “虽然身为贵族这么说很不合适,”白檀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道:“可如今军人们拥有的才是正常属于他们的,以前的状况其实很病态,他们流血流汗,得到的尊重却不够多,在拥有秩序的世界中,这并不公平。” “你……”冷漠瞠目结舌,深吸一口气后抬手拍了拍白檀肩膀,复杂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讲讲就算了,要是被你家里人听到,你还想在树下跪多久?” “我都说了不合适。” “不合适的话一定要少说啊!”冷漠收回手,仰头拍自己额头,“我们的身份决定了我们的立场,很多事情,我们别无选择。” “我知道。” “还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 “祁家有个女儿嫁给了第二集 团军的朱尔斯中将。” “联姻?” “不,因为爱情。”重新看向白檀,冷漠做了个怪相,“你信吗?” “这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巧,嫁给朱尔斯的是祁谛他三姐。” “这跟我有什么……” “你忘了自己离家出走前干过什么好事?”打断白檀的话,冷漠加重声音提醒。 “……”白檀回想了下,脸色发白道:“不会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能记的我这么点小事吗?” “记仇倒不一定,但对你有印象是没跑了。” “……”祁谛的名声在他们这一辈中赫赫有名,在这样的人心中留下印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迫于局势无法阻止军权法案的修改,但你以为以贵族们的手段拖个几年困难吗?法案能如此快的通过,祁家功不可没。” “……”白檀很紧张,他的脑子不足以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处理这么多讯息,“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祁家如今的立场和态度都很微妙,临阵倒打一耙,你以为其他家会怎么看他们?” “叛徒。”白檀眨巴眼。 “不能一概而论,军方从很多年前就想推动贵族法案的修改,要真走到那一步,祁家能落什么好?” “可他们为何要帮军方推动军权法案的修改?” “六大家族是一家吗?” “不是。”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白檀从善如流的给出回答。 “那就好了,军方势力的增长目前看来无法阻止,祁家因为跟他们关系暧昧,如今我家包括你家,所有人都在避其锋芒。” “与虎谋皮?” “没那么简单,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要更复杂。”房门被推开,换了身衣服的赫连乘风出现在门外。 “你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了?”白檀诧异。 擦着半湿的头发,赫连乘风抬了抬手示意腕上的手环。 白檀愣了愣,眼角余光注意到冷漠关掉通话。 原来赫连乘风从比赛场一出来就拨打了冷漠的电话,人接通了却没告诉自己。 “恭喜你,顺利进入到前十。”冷漠起身跟人拥抱了下。 赫连乘风打着哈欠,表情很懒散,“运气好,上一轮碰到的对手并不强。” 就说呢,休息室的隔音虽然不咋样,但要是有人靠近到一定距离却会提醒房内呆着的人,白檀无语,“你怎么刚比赛完就洗澡?” 赫连乘风的头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身上穿的白衬衫也有些湿,隐约透出他健硕的身材。 “距离下一轮比赛还有点时间,”伸展了下胳膊,赫连乘风带着点厌恶,“我讨厌这里的气味。” “这么讲究你还喜欢什么机甲啊……”白檀飘到椅子上坐下,喃喃自语道:“不行,一下知道的太多,我得静一静。” “避着点军方和祁家的人,这潭水蹚进去了,没点道行的人不死也得蜕层皮。”坐下擦头发,赫连乘风只对白檀说重点。 “不是……”脸色有些不好看,白檀双手交握道:“我这与世无争的,谁能注意到我啊。” 要只是个不管理家族事务的“小绵羊”白檀确实安全,只可惜……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守护者的身份?” 白檀不是没想到,他只是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些麻烦,“不能吧,就算我是圣物的守护者,利用价值也不多啊。” “但愿如此。” “……”心中有些抓狂,白檀趴到桌面有气无力。 冷漠望了赫连乘风一眼,哈哈笑道:“只是提醒你,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真想对你做什么,要顾忌的可不只有白家。”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 “我们只是担心你自己一头往里撞,”冷漠毫不留情,“专门针对你的可能性非常小。” “下轮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收敛情绪,白檀望向闭目休息的赫连乘风。 “一小时后。” “让乘风休息,我们出去走走。” 赛场是大,但真要逛起来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消磨掉一小时,白檀跟冷漠提早到达赫连乘风的赛场。 路上遇到几个同样戴有浮环的年轻人,正嘻嘻哈哈边飘边讨论13号选手的神武强大。 白檀听了两句,不以为然道:“真能吹,说的人有A级机甲操作证一样。” 冷漠还算客观,“也不是没可能。” “A级操作证这么不值钱了吗?”白檀不太高兴。 “这样的大赛,军方也许会关注,有很多拥有实力的平民就指望着靠这个平台吸引军方的注意。” “军方有人会来?” “多少会关注,去年大赛的第一名因为加入集团军,直接获得了二等公民的身份。” “乘风会赢吧?”见过一场压倒性的胜利,白檀对自己的朋友充满自信。 “他当上总督后光政务就忙的分身乏术,能有今天这个成绩其实很不错了。” “开始了!”白檀拉过冷漠手臂,激动的冲下方挥手。 操作机甲的赫连乘风将全部注意力放到对手身上,并没有在意台上观看比赛的朋友,对此白檀的热情也没有减少半分。 他就是这种脾气,刚还操心星际局势担忧自己的处境,转眼却又全部抛到脑后。 冷漠很羡慕他的这种特质,随着下方两架机甲的碰撞,目光跟着专注起来。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有些久,最终赫连乘风操作的机甲还是败下阵来,白檀有些失落,冷漠却在一旁安慰他,“这是防护型机甲,乘风最不擅长的种类,他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赛,相信他自己对这个成绩是满意的。” “唉,”白檀自己不能操作机甲,见朋友上场比赛,不自觉的期望放的过大,“名次已经出来了吗?” “第七。” “下一场比赛是前三的对决?可是这一轮比赛过后不应该还有五个人吗?” “每场战斗都是有积分的,这一场比赛淘汰下来的五人也是按照积分排名,剩下的五个人中同样会根据积分刷出两个人来。” 低头翻看比赛的具体规定,白檀对前三的决斗很感兴趣,“和异植战斗?” “十棵不同等级的异植,每棵都有不同的积分,以单场积分来排名。” “这是要抢啊?”再往下看异植的资料,白檀嘴巴张大了,“三棵N级异植,认真的?” “当然。” 白檀终于相信彩虹比赛的背后一定有军方的支持,毕竟,民间要去哪里找高级异植来呢? “不会太危险吗?” 异植的等级以A到S划分,代号越前面的异植危险性越低,和机甲操作师的排名顺序恰恰相反。 “会换场地。”赫连乘风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但冷漠却不是第一次来观看。 第632章 重新见面 等到赫连乘风,三人往户外的比赛场去,路上白檀意兴阑珊,一直在打哈欠。 赫连乘风无奈,开口关心道:“要先回去休息吗?” “不,我难得出来。” “可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如果你能上场的话,我一定很有精神。”话是这么说,真等坐到位置上,受到周围气氛的影响,白檀还是挺兴奋的。 赫连乘风对他的态度颇为无奈,冷漠在一旁也跟着摇头。 因为距离比赛开始还有点时间,冷漠起身凑热闹的要去边上买吃的,白檀不愿意动弹,挥了挥手说等他们。 “你没觉的……”避开白檀,冷漠直接多了,“他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指的什么?”买吃的是借口,赫连乘风刷了星际点,象征性的买了些。 “嗯……性格还有脾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话没听过?” “不是,”皱眉想说法,冷漠压低声音道:“这么多年了,他起码应该成熟起来一些。” “你希望他变化很大?” “不是那么说,”很是纠结,冷漠认真道:“之前那么多年他都单独在外,按理来说脱离了家族的庇佑,应该成长的很快,可看他现在这样,该任性还任性,心思也依旧单纯。” “不好吗?”拿过颜色古怪的饮料,赫连乘风转身。 冷漠追在他屁股后头,急道:“不是说不好,就只是觉的奇怪罢了。” “他不是说了吗,自己运气好,就算落到地球去遇到的也都是好人,他们很照顾他。” “是吗?”虽然毫无缘由,但冷漠就是觉的哪里不对。 “白檀这种身份,单纯是他的福气。” “……”守护者虽然高贵,但其实跟个摆件无差,若是心思太过聪敏的人反而痛苦。 “你们怎么这么慢?”接过吃的,白檀不满,“看异植都进场了。” “回来的刚刚好。”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冷漠坐到人身旁。 三人虽然抱着零食,却都没有拆开去吃。白檀是因为每日的食物摄入总量受到家族的严格控制,就算视线中没人监督,一举一动肯定也被关注着,为了避免麻烦,他老实谨慎。 赫连乘风则是嫌弃这里卖的东西太脏。 冷漠倒是无所谓,他不吃纯粹是因为一点也不饿。 拿着吃的就跟应景似的,三人和一旁的观众们共同屏住呼吸,看下方出现的活体异植。 说是异植,并不只是单纯的植物,虽然外表酷似,但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 这些张牙舞爪的花花草草,全部拥有一定的思维智商,且跟操纵培育它们的V星人一样,这些东西对人类的兴趣很大,前者是喜欢人类的脑子,而后者,人类的血液是它们最好的营养来源。 隔着一定距离看到这些长相不同的异植,白檀恍惚了下,神情慢慢的不太对劲。 冷漠的注意力全在下方,跟赫连乘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二人都没太注意到他的变化。 直到十棵异植都被放上来,围观决赛的人群爆发出阵阵吆喝。 刚开始高级异植被拉出来时,明明还可以听到观众席上传来的稀稀落落的倒吸气声,现在却因为赛场主持的引导,人群慢慢喧闹。 这些异植都是被俘虏并控制的,虽有一定的智商却全无感情,在场中快速移动着,怎么也无法逃脱。 “会是哪一款机甲呢?”冷漠对这点很好奇。 毕竟跟之前点到为止的打斗不一样,那些机甲都是为了比赛用特意改造过的,所有攻击性武器都被卸除,而现在场地改换,防御罩已经将观众们很好的保护起来,是要真刀真枪的干的。 赫连乘风摇头,“主办方瞒的很好,不到最后一刻,怕选手都不知情。” “这样会增加难度吧?”打量过赛场,冷漠感慨,“去年的比赛也没有这一出啊。” “军方越来越重视这种比赛,虽说更看重对民间的宣传,但要真能找到好的苗子,何乐不为呢?” 原来只是单纯民间举办的赛事,如今却因为军方的掺和,一切都复杂起来。 比赛倒计时很快归零,冷漠包括周围吵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从三个方向的通道中,三架机甲共同出现。 “大地之心?”叫出机甲的名字,冷漠微微站起,诧异道:“重型机甲,够奢侈的啊。” 大赛前,前二十名的选手有资格挑选主办方准备的各类型的机甲熟练操作,大地之心虽不是军方专配的主战机甲,却也因为其强悍的火力,高昂的造价,让大部分机甲爱好者可望不可即。 “你有操作过吗?”认出机甲,冷漠回头看赫连乘风。 “嗯。” “怎么样?”就自己的水平是不可能操作重型机甲的,冷漠很新奇。 “不容易。”三个字简单说明,下方的比赛正式开始。 看着蠕动或爬行的异植,白檀恍惚中视线模糊,似看到了飞船外紧紧缠绕着的异植,耳边也跟着听到了那日的惊慌声。 陈伯…… 呼吸变的急促,他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抓紧裤子。 从下往上俯视的最后一眼,是陈法苍白的脸色,带冷汗的头发还有慌张的目光。 “少爷……” 甩了下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呼吸过快,白檀胸口突然开始抽痛。 “少爷……” 下方三架机甲开始行动,观众台上,众人开始嘶声大吼。 然而,穿透这些近在咫尺的声音,从一个更为虚无缥缈的地方,有曾经熟悉万分的声音响起,慢慢的,那声音就像出现在白檀耳边。 “少爷……” 再次甩头,白檀死死闭眼,一手撑着额头,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太对,白檀想要呼喊身旁的冷漠,然而用尽力气,却仍就发不出声音。 那些刻意被遗忘的画面随着下方被打碎的异植残体飞起而被唤醒。 “少爷……”从逃生舱中看出去的陈法面目有些模糊,然而白檀还是能够看出他在笑,“您要坚强……” 在生命的最后,男人最担心的还是自己。 一字一顿,似万分艰难。 终于失力从椅子上滑落,蹲下身,白檀的目光还傻傻落在比赛场上,心绪却早就被零碎的画面撕扯破烂。 “还有……” 额头筋脉突起,白檀疼的浑身发抖,因为底下三架机甲的精彩表现,观众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下方,包括一旁的冷漠跟赫连乘风。 白檀已经不想求救了,因为时隔久远,加之自己有意遗忘尘封的那段记忆,今天半自主半被迫的,他重新想起来。 陈伯,陈伯最后还说了句什么…… 心跳飞快,白檀不自觉收拢手指抓紧自己的头发,他又一次狠狠甩头。 陈伯最后是哭的,因为那双发红的眼眶,刚到地球时多少次他从梦中惊醒,可是,白檀相信陈伯没有掉泪,回忆起那一幕幕,他越来越清晰。 陈伯眼中有泪,却眯着笑出亮光,最后欲言又止的表情,分明是在挣扎什么。 “如果还能回去……您要小心……” 想起这最后一句话,白檀忽的大口喘息起来,就似马上要溺水死亡的人突然接触到空气般。 “白檀?白檀!”眼角余光注意到白檀不在自己的位置,冷漠刚想转头找,脚边传出的喘气声就吓了他一跳,因为这点动静,赫连乘风也注意到,二人一起蹲下身去,担心的看着白檀。 “你还好吗?”伸手推人,白檀用嘴大口吸气又吐出,有那么半分钟的时间,完全没有对他们的呼喊做出任何反应。 “白檀?!”赫连乘风抬手就想拨打电话,然而白檀冰凉的手很快按住他手腕。 “你到底怎么了?”扶着虚软的人重新坐回位置上,虽然下方的比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冷漠却一点心思都没了,他全神贯注的盯着身旁好友,严肃道:“你是不是身体还没好?” “不,”恢复一些,白檀抬手擦去脸上汗水,轻道:“只是看到这些异植和战斗,我想起了些画面。” “画面?”赫连乘风反应很快,“出事之前的?” 要说白檀一直呆在主星,从小到大估摸也就能在新闻中看到异植,唯一一次的接触,就是那次出事。 “嗯。” “你想起什么了?”冷漠紧张。 “在地球的那些年,我的记忆一直很模糊,”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死里逃生的那次溺水,他的记忆力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八年,我连出事之前发生的都不太记得了,也许有我刻意不想记起的缘故……” “如果很痛苦,”看白檀凄惨模样,冷漠温柔道:“那就干脆不要去想起。” “不……”坚定摇头,白檀吸气道:“那么多人为了我而死,这些年我却一直回避当初发生的,很对不起他们。” “当年的事情你家里一定会追查,既然他们不希望你再回忆或者提起这段经历,你便不要去想。” 看白檀仍就满脸的自责,冷漠劝道:“你会遗忘是正常的,在那之前你从未经历过那样恐怖的事情,人是会自我保护的,你的潜意识让你忘记,这不是你的错。” “这些都不是理由,”白檀坚持,“这些东西有多么可怕啊,可是陈法他们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我。” “你到底记起了什么?”赫连乘风表情凝重起来。 “飞船遇到3S异植时候发生的,还有陈伯……”话说一半突然停下,冷漠不自觉追问,“还有什么?” “没什么,”闭了下眼,白檀重新睁开,“除了那些……” 在回忆起那段痛苦经历时,他的眼睛还失神般落在下方,白檀总觉的自己穿过那些久远的记忆,看到了更为模糊的画面。 “不是出事的时候,倒像是,倒像是在地球上发生的。” “异植?”冷漠诧异。 “我不知道。”白檀摇头,毕竟那个感觉只有一瞬间。 “胜负已经出来了,你需要马上回家去休息。”站起身,赫连乘风强硬将人拉起,“走吧,送你回家。” 白檀没有反对,今天这一出确实让他精疲力尽。 三人结伴先一步离开比赛场,一路上白檀的神情都很深沉。 陈伯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没顾得上问,之后流落到地球为了生计更没精力去思考,可是现在,在完完全全回忆起来后,白檀不得不去想。 他不是信不过赫连乘风跟冷漠,只是本能的觉的这件事情应该先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有些怀疑不是没有过,但因为太过离奇,他只一瞬生起过那个心思就抛开了,可如今……听到冷漠说的那些,真的还异想天开吗? V星人虽被他们称呼为人,却是一个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种族,多年战斗下来,双方不死不休是彻底的有你没我,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有人类会跟对方产生牵扯。 可是,第一军团的事情怎么解释? 真的只是意外吗? 如果不是呢?是V星人和某个人类势力有了联系,那个势力故意刺杀了索洛上将激化贵族们和军方的矛盾呢? 还是说,真的只是索洛上将拿到了什么消息而被六大家族的某一方暗杀? 如果是前者,那么俄亥基地的失守就完全是V星人布局出的结果,那自己的事情呢? 当年突然出现的那么多棵高级异植怎么解释? 如果…… 自动屏蔽了身周所有的声音,白檀双手颤抖,面无血色的想到了某种可能。 那就是计划俄亥基地失守的人和密谋杀掉自己的人是同一批…… 那么陈伯死前到底发现了什么??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为什么欲言又止?是因为不确定怕误导自己还是因为不能说? 说出来被自己知道的话,会让自己更危险?可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安全本就没有保障啊。 那种情况下,陈伯如果考虑到自己有平安回去的可能,他就会有所克制,而到死不说却又想提醒,是不是说明想要暗害自己的那帮人势力恐怖到白家都护不住自己?还是说…… 那些人,就在自己身边? 可是,能量如此恐怖的一帮人又为什么要盯上自己?还在动第一军团前,先对自己下手? 他们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想的越多,脑子就越是糊涂,白檀六神无主的模样落到冷漠跟赫连乘风眼中,二人虽保持沉默,却若有所思的对视了一眼。 跟白檀的单纯心思不同,种种迹象很容易让二人看出白檀之前一定是想起了什么紧要的事情,可人却选择不告诉他们。 虽然担心,但这毕竟是白檀自己的考虑,赫连乘风对冷漠摇头,二人犹豫了会,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白檀!”眼看人头也不抬的就要飘着撞上去,本想留给他时间思考的冷漠不得不伸手拽住他。 前行被阻,白檀一脸的茫然,回头看冷漠,“怎么了?” 面色有些古怪,冷漠没吭声,下巴对着前头抬了抬。 白檀眨巴了下眼,后知后觉的重新转过身去。 走廊拐角,有身型高大穿着战斗服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你?”白檀皱眉。 人身上的衣服很眼熟,是这次彩虹比赛选手穿的专用服饰,不久前他还见乘风穿过。 走廊这么宽,这人却恰好挡在正前方,白檀不得不仔细打量他,这一看就发现人腕上的感应器还未摘除,右手垂着,手中还拎着配套的头盔,很明显是从赛场上匆匆赶过来的。 见白檀黑亮眼眸露出困惑神色,谢里登主动上前行了个军礼,轻缓道:“好久不见。” 看人神采飞扬面带喜色,白檀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你谁啊?” 第633章 好像有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任何陌生人的靠近都会让白檀心生警惕,尤其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跑来对自己说好久不见。 流落地球让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处境,一直以为有家族的存在,自己就算再胡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刚想到的那些可能性跟赫连乘风提醒的,让他决定近几年低调做人。 “何人?”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冷漠跟赫连乘风就挡到了他身前。 虽说三人是打小的朋友,可不知不觉间,二人总是不自觉的去照顾白檀,也许是因为人的心思单纯,也许是因为习惯成自然。 “好久不见。”同样的语气,来人的表情变得异常冷淡。 冷漠注意到人胸口的数字,挑眉冲赫连乘风道:“这颁奖还没结束,怎么第三名就跑这来了?” 刚才的比赛虽然因为担心白檀没有去看后半程,但这个十三号一开始的表现非常突出,不知后来怎么反成了最后一名。 “白檀。”见人双目盯着自己,表情却有些警惕,谢里登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因为他的这个小动作,白檀放松一些。 不过,神情松缓后,人的眼神就变了,“你是谁?” 跟一开始的小心不同,这一次开口,白檀的声音冷了许多,周身的气息也跟着改变。 “第六集 团军,谢里登。” “……”听人报出名字和来处,白檀的表情仍就没什么变化,冷漠却在一旁轻“呵”了声。 “嗯……”既然人是来找自己的,回想了会,白檀一脸高冷的点头,“你好。” “……”这一次换谢里登不说话了,眯起眼睛,他意味深长的盯着白檀。 虽还是摆出不可靠近的姿态,但因为对方的目光,白檀有些尴尬,他总觉的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完全将自己看透了。 “你的军衔呢?”冷漠虽然让开了,气势却未减。 听人质问,谢里登再次行了个军礼,平淡道:“第六集 团军特种突防营副营长。” “少校咯。”眼中有意外,口气却还不以为然,冷漠更仔细的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仅从外表来看,岁数不大,很有可能跟自己相仿。 这样的年纪能够成为少校非常少见,尤其还是特种突防这种绝对精英云集的地方。 虽如此,他的语调还是没有变化,带着居高临下,冷漠道:“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挺直身体,谢里登不语。 身前这位贵族比起之前更为傲慢,言语和表情中的高人一等让他不悦,可是这样的环境下,他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清楚,”拉长音调,冷漠似笑非笑,目光凌厉,“你觉的自己有资格直呼他的姓名吗?” 目光微沉,谢里登选择重新看向白檀。 “第六集 团军,”赫连乘风出声,关心的却不是对方来找白檀的目的,而是今天的这场比赛,“你放水了?” “什么?”白檀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对方直勾勾看自己的眼神,故意撇开脑袋看赫连乘风。 “突防营的少校,怎么也有A级机甲操作证吧,这样的比赛也能输了?” 作为机甲操作兵,集团军中有很多不同的分工,而突防营作为渗透进敌方战舰防御罩内,对舰体进行近距离杀伤的攻击型兵种,可以想象他们的强悍,虽然能进彩虹决赛的人都不弱,但跟他们还是没法比的。 赫连乘风的语气不太好,谢里登听出来了,没回应。 白檀见气氛紧张,主动出声道:“你找我做什么?” “你是……”停顿了会,谢里登坦然道:“还没记起我吧?” “……”确实还没想起来,但被对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白檀非常尴尬,求救似的,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冷漠。 在追查白檀下落的这些年,冷漠也曾关注过谢里登,毕竟白檀失踪前闯的祸事就是因为对方,要不是人被派到前线去驻守绝无嫌疑,冷漠早想办法将人绑来了。 “你忘了自己为何得罪祁谛了?”带着不爽,他出声提醒。 “是你?”提起这件事情,白檀自己就想起来了,当初在校园被人挟持,后来就一腔热血的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他是后悔过离家出走,但从未觉的当初做的事情有错。 “是我。” “你爬的很快。”比起冷漠,他的语气真诚许多。 白檀对军人有好感,就算是不熟悉的人,只要他拥有军人的身份,他便愿意多亲近一些。 从军士长到少校,短短几年功夫,对方进步神速,若有大家族背景还好理解一些,但谢里登的背景,在答应帮助他后白檀是有调查过的。 三等公民家庭出生的孩子能有今日的成就,很不简单。 “征战沙场是我的梦想。”言语诚恳,谢里登的表情非常温柔。 白檀点头笑了声,礼貌道:“恭喜你。” “能请你吃饭吗?”完全无视了冷漠跟赫连乘风的存在,谢里登发出邀请。 白檀愣了,他本以为对方在这参加比赛得知自己前来过来打声招呼罢了,毕竟当初自己也算帮过他,可没想到人会更近一步的提出接触。 “很为难吗?”目光专注,谢里登语气轻柔,“我只是想跟你私下聊一聊。” “……”带着茫然,白檀看向冷漠,有点拿不准。 突防营的存在他知道,那是集团军中的宝贝,人类中战斗力最强悍的一帮人,出于对军人的向往,其实他还蛮愿意跟谢里登交往,只可惜,身旁这两位好友刚提醒过自己要跟军方的人保持距离。 “只要半小时,我会送你回家。”看出白檀的动摇,谢里登含糊道:“其实本可以早点见到你。” “嗯?”白檀望向人。 “一年多前。” “……” “打什么哑谜?”冷漠皱眉,“少校而已,你有资格见圣物守护者吗?” “圣物守护者?”对冷漠的讽刺谢里登表现冷静,紧盯着白檀,他清晰道:“我只知道他叫白檀。” “你自己拿主意。”赫连乘风上前,直接无视了谢里登的存在,不紧不慢道:“他自报家门就不会伤害你,还有我们在。” “好,我去。”目光闪烁,白檀若有所思。 “你真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贵族们对于军人的蔑视冷漠多少有点,更重要的是他将谢里登看作麻烦。 “是。”坚定不移的一个字让冷漠打消了劝告,挥手道:“那行吧,你到家后再联络我们。” “嗯。” “不知道你为何要来参加这场比赛,但既然站在赛场上,你就应该尊重自己的对手和现场观看的所有人。”擦肩而过,赫连乘风停下来说了这样一句,再不多留,大步离开。 谢里登转身盯着他背影,嘴角上挑。 “去哪?”白檀漠然,始终带着股难以亲近的气息。 “能等我一会吗?”微笑着,谢里登心情不错。 白檀没有回答,沉默跟在人身后。 谢里登来的匆忙,带白檀去自己的休息室后让人在外间等,他去里面简单冲洗了下换了身日常的衣服,直接走后门通道避开大量往外涌的观众。 “你说一年前?”白檀忍不住,默默打量着人的宽厚肩膀,低沉出声。 “嗯。”轻声回应,谢里登突然侧身停下等。 白檀犹豫了会,还是飘上前和他并肩。 “我好饿,”爽朗的摸了把自己的头发,谢里登避开之前的询问,调侃道:“能先让我吃饭吗?” 白檀不习惯人亲热的表情和熟络的语气,不太自在的点了点头。 这之后,一路都维持沉默。 虽然心中着急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但谢里登毕竟刚下赛场还饿着肚子,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都得再忍耐一会。 像个绅士,到了停放飞车的地方,谢里登主动下车为他开门,白檀弯腰钻进去,端正坐好。 “习惯副驾吗?”大概看他过于沉默,谢里登开口聊天。 “嗯?” “我看你们好像一直都坐后座。” “什么?”不太理解人在说什么,白檀歪头。 “呵呵,没什么,集团军其实经常为一些外出的贵族做护卫,我也去过几次,见那些贵族子弟出行好像从不坐在前面。” “……”这完全是没话找话了,白檀体贴回答了句,“还好。” “嗯。”嘴角始终带有笑意,谢里登左手握着方向盘,拇指轻轻敲打着。 白檀见他漫不经心,隐晦皱眉。 贸然答应人私下里出来有些大胆了,倒不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毕竟赫连乘风跟冷漠都在,要真有危险,他们不会让自己赴约,只是从实际来看,这样陌生的相处让他很累。 “习惯坐快车吗?”再往前开了会,谢里登突然出声。 白檀愣了愣,扭过头去。 “抱歉。”启唇温柔,谢里登唤出光屏,粗糙有力的手指快速按键。 白檀怔愣的看着他操作,忽然走神的想到对方在机甲内是否也是如此灵活的使用各种仪器。 人类对比机甲实在过于渺小,白檀无数次站在机甲下仰头看着这个人类最伟大的兵器造物,心中满是敬畏跟向往。 因为过于强大,许多时候他甚至会怀疑它的体内是否真有一个人类在控制。 坐着的椅子上升一些,感到腰上的束缚,白檀低头。 “准备好了吗?”跟刚才的得体大方不同,谢里登身上冒出些痞气。 白檀怔愣着没有回答。 身下飞车忽然从固定线路偏移,车子随着速度的飙升不断发出警告。 白檀紧绷了身体,看着飞速闪过的大楼跟其他车辆,不自觉屏住呼吸。 “不要紧张。”谢里登神情轻松,手上快速操作着飞车一会回到固定路线,一会又偏离出去在无数小飞行器间穿梭。 “城市警卫会来的。”咬了咬牙,白檀出声提醒。 谢里登看着前方,慢条斯理道:“你终于说出七个字了。” “……”白檀无语,心中生起怒火。 所有飞车都有固定的线路,只要有车子偏离,监控中心就会发出警报,很快,维持交通秩序的警卫就会杀过来。 作为军方高层,就算如今军方势力大增,可在主星这样放肆真的合适吗? 白檀不高兴,谢里登看出来了,“对不起,你不开心了?” “……” “我只是在别人那听说。” “什么?”白檀觉的他的思维有些跳跃。 “说你在公共场合,每一句话都不会超过七个字。” “……”抿唇吸气,白檀心中越发恼怒。 他以为人的道歉是为了疯狂的驾驶,却原来…… “不只是公众场合吧?”谢里登看似在笑,目光却很逼人,“只要不是熟悉的人,私下你也这样?” “说够了吗?”这确实是家族的教导,但谢里登今天说的话也好,做的事情也罢,都已经越矩了。 “好了。”放慢车速,谢里登仿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快,气定神闲道:“前面就是吃饭的地方,我已经提早定好了饭菜。” “你确定我会来?”白檀更不开心了。 “不确定。”五百多层高的建筑有一大半在地下,谢里登将车子停到楼层外沿开辟出来的悬浮停车场,下车为白檀开门。 二人乘坐光梯进入楼内,而后很快的往地下降去。 “我只是习惯提前做好准备,”面对白檀不悦目光,谢里登镇定自若,含蓄补上四个字,“任何事情。” 四百多层高的楼,光梯在短短的一分钟后就到达,白檀才从里头飘出来,腕上手环就震动了。 诧异盯着来电提醒,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谢里登。 人体贴在前等着,对上他充满猜疑的目光依旧悠闲自得。 白檀重新低头,觉的自己大概太过敏感了,有些困惑的接通通讯。 很少给他打电话的二哥的声音马上响起,异常冷酷简洁,“你在哪?” “啊?” “我问你跟什么人出去了?”嗓音平静,却暗含着风雨前的狂暴。 白檀“唰”的抬头瞪向谢里登,人从容不迫,嘴角笑意浓厚。 “我……”一时不知怎么说,白檀捏紧拳头脸色发青,他出门肯定有人跟着,虽然家里不再限制他的自由,但看的还是很紧。 刚谢里登带着自己突然发疯般加快车速,原来,原来居然将家里跟着自己的人都给甩掉了。 “二哥……”弱弱喊了声,白檀非常无措。 “有人屏蔽了你手环的定位,”压抑着不耐,白沉生硬道:“你还安全吗?” “安全。”虽不知道谢里登为何如此,但白檀相信人对自己没有恶意,要不然,他现在站的地方肯定不是酒店,而是什么黑暗的小房间了。 “什么时候回来?” “半小时后。” “白檀,”白沉好像很忙,就这么一个电话的功夫,他就对身旁人下了两个命令,白檀小心等着,终于人在想起通讯还连着后,轻飘飘扔下句,“你早该过了叛逆的年龄。” 白檀反驳不了,满心满眼的委屈。 “我以为你会高兴脱离监控,”看他神情不对,谢里登终于慌了,柔声抚慰,“是我的错,我擅作主张了。” “脱离监控?”白檀破功了,表面的淡定高贵全都扔到一边,他伸手拽拉过谢里登,狠狠将人甩到墙上,恼道:“不只是暂时的吗!” 人那点力气,能被甩过去当然是因为谢里登自己顺从,见白檀胸膛起伏不定,谢里登忽然沉默。 “很抱歉……”似下了什么决定,他语气坚定道:“不会让你等太久。” “哈?”白檀冷静下来了,盯着人刚毅面容,越发觉的自己今天过于鲁莽,别说探听消息了,身前这人好像…… 有病! 第634章 心存善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既然人精神有问题,白檀不能计较太多,进入提早订好的房间,他没有去吃桌上的东西,只想快点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而后走人。 “嗯?”手忙脚乱的帮白檀拿筷子放碗碟,谢里登怕自己招待不周,虽然有去刻意了解,但因为身边没有贵族子弟,他只能道听途说,实在不清楚像白檀这种身份的人平日里怎么吃饭,有什么讲究。 “手环。” “哦。”笑了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红色装置,谢里登放到桌面上。 “军方的?” “是。” “你这算什么呢?”表情不太客气,白檀冷道:“滥用权利?” “不算。” “什么?” “请你吃饭,不算是私事。” “何意?” “你不如先吃点?”帮着倒了果汁,谢里登动作大方。 “不饿。” “别人请客,多少也要吃点?”抓着人的礼仪问题,谢里登将小碟子放到白檀手边。 白檀皱眉犹豫,到底没好意思冷脸到底,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夹了点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 “不好。” 白檀就是这样,要一直远远观望只会觉的他清贵高冷,可要接近一点就能发现他的蛮横任性。 “比不上你家里?”明明知道对面的人在等什么,谢里登却很散漫,夹起菜放进自己嘴里,惊讶的瞪大眼睛,夸张赞赏道:“很好吃啊!” 他是认真的,比起军队里的饭菜或者自己外出随意吃的那些,这处精心选的地方不负盛名,菜和汤的味道都相当美妙。 白檀皱眉等了半分钟,突然想走了。 谢里登虽自顾自的低头吃菜,却像能看到他的细微变化一样,及时出声道:“在这里吃一顿要我半月的工资。” “什么?” “这一顿饭要花多少点你知道吗?” 白檀不耐,“我可以请客。” “不不不,你误会了。” 若换作其他人,这种时候应该会觉的自卑,但在自己面前一定会努力撑住面子,可谢里登不一样,人很坦荡,因为这点,白檀对他的观感好上半分。 “你每月多少点?”起了好奇,他扔开之前的问题。 “五十万。” “嗯。”轻声应,白檀并不很有概念。对他来说,星际点只是名下的一串数字,从小到大,他就没有用完过。 “你知道普通人,嗯,比如说这里的侍者每月有多少点吗?” “……”像这样闲话家常白檀很不适应,他少有交心的朋友,无论赫连乘风还是冷漠都不是会跟他聊这些的人。 “一万到两万。” “啊?”有了谢里登之前说出自己工资后的对比,白檀眨巴眼睛,有点诧异。 大概是觉的他这样的表情颇为有趣,谢里登双手托着自己下巴,用力点了下头,肯定道:“你没有听错,这家酒店档次很高,要是外面的侍者的话,每月大概能拿到七千到一万。” “……” “这还是在主星,要是玛帝星系或者河外星系,同样工作的人大概能有二千到五千。” “呃……” “你知道平民的三口之家度日温饱一年需要多少星际点吗?” “多少?”人的表情很自然,因而白檀没有觉的自己被冒犯。 “两万到五万。” “两个月工资?”白檀说的是这里的侍者标准,这也是他刚知道的。 “公民家庭的话,开销大概要大一点,五万到十万吧。” “嗯。”虽不懂人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出于礼貌,白檀应了声。 “所以……”扫过桌上饭菜,谢里登轻声道:“这一顿饭要吃掉平民大概十年的生活费,公民的话两年左右,至于流民……”他停下,仔细观察着白檀脸上的变化,低沉道:“那些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的生活费不太好算。” “为何跟我说这些?” “有人对你说过吗?”谢里登目光烁烁。 白檀茫然,“没有。” “你现在还觉的这些饭菜难以下咽吗?” “……”心中无语,然而白檀被人说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长篇大论下来,结果……“就为了让我吃饭?” “不全是。” “你工资挺高的。” 绕了一个大圈子,谢里登还是完成了目的,他让白檀自觉拿起筷子,虽然还是吃的不多。 “并不高。” 白檀开始动筷他便停下,全心全意的“伺候”起来。 “你的工资,”将口中饭菜咽下,白檀停了得有两分钟才继续后面的话,“有他们几十倍。” “你胸口的别针我见过。” 话题太过跳跃,白檀不自觉的低头看自己领口。 早上家里的仆从随手搭配的,又怎么了吗? 因为不解,他抬眼盯着人。 “辰星的最新款,价值好像有……”想了会,谢里登平静道:“五百多万星际点。” “……” “我一年的工资。” “呃……”谁会去关注自己身上的衣服或者饰品的价格呢?像这样的胸针到底有多少,白檀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每天早晨起来后贴身的仆从会进来帮忙穿戴搭配,而且自己会用到的东西,都是由贴身管事负责,大概每三月就会全部更换一次,除非有自己特别喜欢的才会留下。 “我说这些没有想要你做什么,只是好奇,若自由和它们只可二选一,你会如何?”谢里登目光如炬,隐隐期待某个回答。 只可惜,白檀盯着他,神情慢慢疏离。 交浅言深,谈什么自由? 且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身前这个只懂打打杀杀的男人又真的理解吗?垂下眼睫,白檀沉默。 “你不用担心,”看他神态,谢里登心中叹气,口中却发出爽朗笑声,促狭道:“这顿饭不是我请的。” “什么?”白檀收敛起心情。 “我刚说过了,请你吃饭并不是私事。” “何意?”答应了家里半小时后回去,白檀没有时间继续耽搁。 “你帮过我们,战格机甲的事。” 双眼流露出困惑,白檀没说话。 谢里登继续道:“这顿饭是我们第六军团请的,我这趟来主星,大半是为了你。” “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本来我们一年多前就能重新见面。” 一年多前,如果说的不是自己被关禁闭的那段时间,那就应该是刚回来时,可是…… 自己的事情除了家里,还有谁会知情? 按理来说,白家绝对不容许外人知道守护者曾发生过什么。 “你……”惊疑不定,白檀一时不敢言语。 知道他心中顾虑,谢里登不再卖弄关子,直接道:“一年多前,是我带领两个突防营小队护送着你们的星舰从地球返回。” “我没见到你。”从人说出地球两个字后,白檀就信了。 “虽是一起过去的,但你二哥不让我们陪同降落,不过我们一直等在银河系外,返程的路上,你应该在休息。” “你为何?” “你应该听闻了?这些年V星人越发猖獗,就连异植的繁衍速度都在加快,没有绝对的防护力量,谁敢贸然离开人类联盟呢。” “可是……” “你白家是有支武装力量,但他们并不擅长外域航行。” 毕竟是二哥亲自来接的自己,要不是万无一失,谁会放心? 白檀有些相信的确是军方帮忙护送,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消息?” 自己家里会主动去找第六集 团军帮忙吗? 见面之后,这可是人第一次对自己突破七个字,谢里登感慨道:“一个小小的卡跳,成本也许只是增加百个星际点,可却有太多人为它无辜丧命残疾,是你,破坏规则动摇了贵族们的利益,明明你跟他们才是一个阶层。” 是啊,白檀相信要是有贵族能够得知内幕,一定会觉的自己是个疯子,因为他当初的决定在贵族们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制造卡跳的西瓦家族背后可牵扯着祁家,这样深的水,旁人谁敢沾?就算同为大家族子弟的冷漠跟赫连乘风都在考虑到背后的种种关系后选择回避,若非自己的一腔热血,若非自己的任性妄为,当年确实不会有人敢管。 “说来可笑吧?”谢里登摇头,语气变冷,“集团军有最强大的战舰和最勇敢的军人,最不怕死的意志顽强,却拿一个小小的卡跳毫无办法。” “我一直,”一字一顿,白檀认真道:“很崇拜军人。” “其实当年,第六集 团军的高层对卡跳曾有过统一意见,那就是忍耐以后再寻找时机解决,是我年轻气盛,瞒着我的上级们冲动去冒险,还找到了你。”说到这里,谢里登非常感激,“那是对贵族最大的冒犯,如果不是你没计较,我今天就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这是要报恩吗?白檀听出点苗头。 “你不仅原谅了我的莽撞,还对我们伸出援手,虽然在事情解决后我被处罚到偏远星球去驻守,但我的上级们都注意到了你。” “哎?”白檀颇有点受宠若惊,当年他虽然帮了忙,却没想过要让谁记住。 “你和他们不同,白檀,谢谢你。”站起身,谢里登行了个庄重的军礼。 白檀有些慌,连连摆手道:“不用这样,你很厉害。” 谢里登维持那个动作。 白檀着急,“你操作机甲这么厉害,不应该为了本是对的事情付出代价。” “不。”盯着白檀,谢里登郑重道:“这一声谢不是为我自己,是为第六军团的兄弟们。” “那更不合适了。”军人在前方浴血保护家园,而他们在后方坐享盛世太平,不管出于哪一点,白檀当初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尤其第六集 团军近百万人,自己哪里当得起这一声谢? “你出事后,集团军也在找你。” “哎?” “因为你的身份,就算我们想报答也找不到机会,所以一直都在默默关注你的动向,后来你突然消失,没用半年我们就查出你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关注着白家,直到白家重新得到你的消息。”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一出,白檀愣住了。 “你家里确实想瞒着所有人,但形势已经不同了,在我们知道消息的情况下还想无声无息离开是绝不可能的。” 形势不同指的应该就是军权法案的修改。 “所以我们主动找上了白家,在答应保守秘密后,卡佐中将命我带领手下精锐大队接送你平安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有多少人因为白檀的这个选择而痛骂他呢? 其实一切有因就有果。(可从小白出现开始回想他每一个选择最后结出的果) 他选择放走古知秋,古知秋便在后来他被绑架后善待他,保证他的安全。 他选择帮云暮,云暮最终放弃去耍手段争夺闻人诀。 他愿意拿自己换受伤的江伟大去到圣鼎成为人质,同样换来朱阁他们此后拿命护他。(否则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朱阁这帮人如此爱护?他真的自私冷静到懂得在那样的情况下取舍,朱阁这帮热血学生,凭什么真心待他?) 他选择不自量力的介入卡跳事件,最后得到军方的善意结下善缘。 虽有帮助笑桑语后被算计,虽有善待米苏后被算计,但这二人在生命的最后,都选择对白檀温柔。 有太多人不喜欢小白觉的他单纯做事不计后果,可其实,他本就和闻帝不同,面对黑暗,闻帝选择以杀止杀,可白檀的存在是坠子心中另一种念想,那就是只要一个人心存善意,当下就算受伤,未来也一定会得到回报。 这世界或许没有报应一说,但善良,却一定会收获什么。 不管这世界如何黑暗冷血,心存善意的人最终一定会被世界和他人善待。 赦免这本书,坠子希望不会只有一个颜色。 第635章 不食烟火 “二哥没有对我提起过。”白檀有些茫然。 “也许是觉的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谢谢你们。”当初任性自我的一个决定,白檀没想到能让这帮人记住这么久,还一直在找机会报答。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的感谢,”谢里登微笑,上前一步道:“今天来请你吃这顿饭,是希望能跟你有私下的接触,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人目光真诚,语气温柔。 白檀没有犹豫,轻点了下头,“当然。” “你不在意我是当兵的?” “为什么在意呢?”这会才是真的放下戒备,白檀的表情和气息都不再那么难以接近,抿着唇,他认真道:“我自小就崇拜军人,你跟我一般大却能成为突防营的副营长,这真的很了不起。” “你喜欢机甲吗?”谢里登笑意盈盈。 白檀有点小激动,用力点头道:“喜欢。” “操作过吗?” “不可能的,”说起这个,白檀神情难免失落,低声道:“你看我的脚……” 任何时候,他的双脚离地面都有段距离,就算坐着也一样,谢里登神情晦暗,抬头时笑容却非常灿烂,“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试试。” “哎?” “如果你离开主星有机会去我们的驻地,我还能让你进我的机甲内观看。” “真的吗?”存在一个期待总比没有好,且突防营会配备的机甲一定是联盟技术含量最高的那类。 “当然是真的,你的到来,不只是我,相信军团的其他人也很欢迎。” “那好,一言为定。”虽不能驾驭,但能近距离观看并进入机甲内部,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白檀,你去过玛帝星系的风陀星吗?”谢里登突然转换话题。 白檀有点吃惊,“嗯?去过。” “那你知道风陀星上有个叫安宁的小镇吗?” “……”怔愣片刻,白檀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了?” “你知道,对吗?”谢里登的神情变得越发温柔,“安宁小镇上生活着重伤残疾无法自理生活的军人,他们中大多数都没有亲人朋友,有人建立了这个小镇,并源源不断为其注入资金。” “啊,是这样……” “可是这件事情却没有在星网上传开,就算是风陀的人都不太清楚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它的出资人从未在公共场合出现过,但小镇上的物资从未有过短缺。” “挺好的……” “联盟政府是对因战残疾的军人有补助,可还有大部分军人是在退伍后才发的病,仅靠着那点补助或养老钱,他们要怎么独自存活下去呢?” 白檀不语。 谢里登紧盯着他,轻缓道:“有人考虑到这些并默默做了很多,他给了那些军人最后的尊严。” “你太夸张了……也许对那个人来说,他所做的这些并不算什么。” “可对接受帮助的人来说呢?”谢里登摇头,目光专注,“我有个下属在五年前和V星人的战斗中失去了双腿,因为这样,他一蹶不振,更残忍的是他的妻子带着孩子们在那个时候离开了他,你无法想象,一个敢于驾驶机甲独自冲进异植群的男人就在短短半年间苍老到让人认不出来,他无法面对生活,更无法面对自己,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甚至以为他要死去了。” 白檀表情很哀伤。 谢里登继续道:“他瘦的只剩下骨头和外边的一层皮,军团能够给与伤残士兵的帮助我们都给了,剩下的,我们只能去申请联盟政府的援助,可是这个过程太过漫长,中间又有太多的阻碍,在他还健全时,他是联盟的军人拥有价值,可是从他脱下军装并再也站不起来后,他就只是个废物。” 张了张嘴,白檀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这个世界,对待一个废人还能有多温柔?军团中像这样的兄弟太多了,我们每年都会有数万兄弟因为伤残离开集团军,我不可能每个人都去照顾到,虽如此,我依旧非常难过自责。” “他后来去了安宁小镇?”白檀猜测。 “是,有一天,安宁小镇的工作人员找到他,说服他后,将他接了过去,那之后我再去看他,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在得到很好的照顾后,他和那些同样伤残的军人互相鼓励,甚至愿意接受假肢并积极配合治疗,现在已能够正常行走并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挺好的,”白檀露出笑容,“他们大多是心理过不去,因为身体的不完全再也无法驾驶机甲,再也不能回到心爱的军队,但只要他们不放弃自己,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 “他在安宁小镇过的很快乐。”谢里登带着深意,“他被赋予了新生。” “那是他该得到的,是他在前线战斗保护我们。” “白檀,为什么贵族们不能都像你?” “啊?” “谢谢你。”一字一顿,谢里登弯下腰。 这一次不是军礼,白檀眨巴了下眼睛,平缓道:“你都知道了?” “是,我只是好奇是谁会在背后做这样的事情。” “我做的很少,安宁小镇中生活的那部分军人只是无法得到妥善照顾的军人的一小部分。”怕动作太大引起家里注意,更怕引起外人的曲解和不必要的误会,他建立安宁小镇,最初想的不过是能帮助多少就帮助多少,几年下来,没想到小镇的规模越来越大。 谢里登不提起这个还好,现在说起来,他才想起自己流落地球的这些年也不知道小镇被管理的怎么样,按照自己之前的吩咐,有两个暗处的管事一直在负责这件事情,谢里登刚说五年前,那就证明小镇的运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停摆。 白檀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 “善意怎么能因为规模被低估呢?” 二人的这顿饭吃的还算开心,半小时到,白檀起身要离开,谢里登送他到门口,很快的,白家的飞车就到达。 谢里登在那之前避开,等到白檀被白家接走,他才从暗处走出,跟白檀在一起时不同,注视着远去的飞车,他的神情有些阴暗。 白檀上了车子独自坐在后,司机一直很安静,发了会呆,他低头从口袋里将谢里登给自己的第六集 团军的徽章拿出来放在手心。 离开之前,谢里登将徽章送给他,还说是自己上级的意思,在任何时候有任何需要,都可将这个特制的徽章交给第六集 团军的人请求帮助。 这小小的物件代表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不是来自于个人,是第六集 团军赠与他的友谊。 “是给我的……” 不是给圣树守护者,更不是给白家三少,而只是给自己这个人。 无心之举能得到这样的回报,白檀心中温暖,握着手心徽章只觉很有重量。 他的心情不错,随身的人都看出来了,就算七天后就是家族的祭祀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愉悦。 要知道以往每次祭祀前,白檀的情绪都不高。 时隔九年后再次祭祀,白家非常看重,提前对各大家族发出了邀请,在祭祀结束后还将有一个盛大的晚宴。 听葛伦在那交代,足足讲了二十分钟还不停歇,白檀不耐,出声打断:“不重要。” “什么?”比起白檀,第一次接触祭祀事务的葛伦紧张许多。 “我说晚宴。” “您要出席的。” “我知道,”起身飘到窗旁,白檀皱眉,“我只负责好祭祀,至于晚宴打交道,那些是大哥和二哥的事情。” “可您总得知道来的有什么人吧?”必要时还是要打招呼的,九年未曾和其他家族的人打交道,葛伦真怕自己这位小少爷到时候闹出笑话来。 “有谁?” 伸手将名单递上,葛伦识趣的闭嘴。 白檀大概扫了两眼,很快注意到祁家的出席名册,“祁谛也要来?” “是的。” “倒霉!”冷漠跟赫连乘风的提醒他可还记得,不过…… 白檀的忽然沉默让葛伦有些不解,探头看过去。 祁家如今正跟军方势力关系暧昧,可九年多前,自己还因为军方的机甲问题和他们发生过不快。 这局势,怎么就这么让人迷糊呢? 实在琢磨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白檀干脆将一切抛开边。 待到祭祀那天,从床上一起来他就换上了家族特意准备好的衣服,等到时间,他缓慢飘到铃舟树下。 在他出现前,白家族长,他的父亲已经在祭祀台上慷慨激昂的说了半小时,无外乎是对过去的感恩,并请求铃舟之树给与白家和人类联盟关于未来的启发和教诲。 短短三十多米距离,白檀承受无数目光最终立到树下,小时候面对这样的场景他还会吓的发抖,现在却能面不改色的神游天外。 拿起祭祀用的短匕,他割破自己的食指,这样的步骤已经习惯,白檀面庞清冷神情高贵,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虽然怕疼,但放血这一步是少不了的。 将受伤的手指按上树,白檀围绕着树根,闭眼转了三圈。 因为树皮的粗粝,他伤口的血一直往外冒,三圈转完,铃舟之树上便出现了个红色用血画出的圆圈。 祁谛坐在白家安排好的椅子上,抬头望着树下,伴随神圣的音乐,身旁众人虔诚的表情,远处那个身穿祭祀袍服的青年似被渡上圣光,一切都相当庄严。 习惯性的,他将大拇指压上自己鼻梁,玩味上挑眼角,语带邪肆道:“不食人间烟火么。” 第636章 晋江首发 仪式进行的很顺利,虽然半途白檀不知为何全身发寒,在换去祭祀服后,他又独自在房内呆了会,直到白家的长老之一过来催促,他才不情不愿的挪动出去。 像这种晚宴,主角不会是他,他的两位哥哥会和父亲一起周旋,白檀有全程陪过几次,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好几次都忍不住打哈欠。 他的父亲和哥哥虽每次都背对着他,却老是能观察到他的小动作,事后就免不了挨顿训斥。 可那实在怪不了他,是那些云里雾里的对话让他听着头晕。 “您不能不去啊。”葛伦担心他闹脾气,事实是,白檀比他还能分得清场合,像这种时候肯定会老实做人。 反正只要自己出现,就算一句话都不说也没人会责怪。 只要出现。 “你不用一直跟着我。”进场时,晚宴已经开始,白檀对几个远远看向自己的人点头,快速躲闪到角落求清净。 他在外人眼中一直矜贵高冷,没人会主动靠近。 “我的职责就是守着您。”葛伦面不改色的面对他的嫌弃。 白檀端正坐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失礼之处,只是唇动后,嗓音轻柔却带着不耐,“葛伦,你越来越啰嗦了。” “我就当您是在夸奖我了。” “虽然你是父亲指派到我身边来的,但你别忘了,你是要跟着我过一辈子的!” “您超过七个字了?”白家对守护者的要求很高,其一就是每一句话都不得超过七个字。 “父亲当时选了十个人,我是看你容易叛变才选的你。” 其他人一看就很不好说话,白檀不希望自己的贴身管事未来完全是父亲的影子,所以从中挑了个面貌看上去比较好说服的。 “我就权当您又在夸奖我了。” 刚跟白檀接触时葛伦还不敢这样说话,不过相处日久,他已经摸清楚自己跟随的这位少爷是个怎样的人。 比起其他家族的嫡系子弟,白檀脾气好到让他落泪,除却娇贵一些,不过娇贵并不是毛病,六大家族是贵族中的贵族,星际联盟真正的主人,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本就是天之骄子,再过份都能理解。 “不要惹我生气!”加重声音,白檀威胁道:“你会很惨的。” “您讨厌我了吗?”满脸错愕震惊,葛伦夸张的垂下脑袋,低落道:“我这么快就被您厌弃了吗?” 在适当的时候示弱,他已经深得怎么对付白檀的精髓。 果不其然,坐着的白家小少爷皱起眉头,目光愤怒却最终没有发作。 葛伦打量着场中人,弯腰凑到他耳旁低声介绍起来,“中间那位,对,穿着军装的那位,是亚当斯上将。” “军方的人?”白檀诧异,倒也收起烦躁心情,认真听介绍。 “是,他是第三集 团军的司令。” “父亲怎么会邀请军方的人?”以往每次祭祀除却各大家族和生意有往来的伙伴,会邀请的只有联盟政府的高官,至于军方,从来不在他家的名单中。 “您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家什么时候跟第三集 团军扯上关系了?” “算不上扯上关系,”葛伦含蓄道:“只是有必要拥有一些联系。” “哦~”收起漫不经心,白檀隐晦打量对方,人到中年,男人头上已经长有白发,慈眉善目的,看上去并没有军人的肃杀气息,要不是葛伦介绍,他或许会将人错认成哪家长老。 不过细看还是能够发现不同的,男人拥有一双微黑而结实的手,有别于白家的长老和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一双手,大概只有军人才有。 “边上那位……”葛伦小心指了下,“陈牧原。” “陈家嫡系?”白檀诧异。 若非嫡系,今晚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 “是。” “我怎么从没见过?”虽说有九年的隔绝,但看陈牧原的年纪跟自己相差不大,若是嫡系,早该在自己离家出走前就见过了。 “是私生子。” “私生子?”白檀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年前认回家的。” “陈家嫡系又不是没男孩了……”在最为注重传承的大家族,私生子的地位如何白檀完全能想象,隔着一定距离,他盯着对方看。 人的表现不错,举止很得体,就是眼睛总不自觉避开跟自己直视的人。 白檀好奇,望了会,莫名觉的对方像是闯进狼群的小羊,可怜又无助,却又不得不强撑着,“不说别人,陈淮川怎么可能允许他回家呢。” 白檀见过陈淮川,在很小的时候。 和自己的“闲”不一样,陈淮川在陈家的地位很高。所以说虽同为兄弟,但陈牧原能够回归陈家,没有他的点头是肯定不行的。 “您猜的真准。” “什么?”扭过头去,白檀瞪了自己的管事一眼。 不敢再卖关子,葛伦低声道:“他能回陈家就是陈淮川一手促成的。” “奇怪。”白檀在人群中找陈家人的身影,小时候打过几次交道,直觉告诉他,陈淮川并非善类。 “是很奇怪,不过我们总有知道原因的一天。”不可能是因为兄弟感情,陈淮川小时候往死了打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事情当初闹的还挺大的。 “哎?”白檀心中猜测着,目光就有些直接,隔着众多人,远处的陈牧原注意到他视线,忽的转过头来。 白檀坐在角落,身旁却跟着白家护卫,在祭祀上见过,陈牧原对这位白家的守护者印象深刻,和自己不一样,白檀身上流着白家最为高贵的血液,因为人的特殊身份,别管是政府高官还是军方高层,都得对他客客气气。 “他在看您。”葛伦提醒。 白檀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和人遥遥相望。 “他长得不错。” “您还是不要跟他牵扯上关系。”葛伦提醒道:“他能回归陈家,背后一定有算计。” “我害怕麻烦。”白檀同意这点,刚想转移视线,突然注意到另一道目光的打量。 “那是谁?”不悦皱眉,白檀视线放的更远,看向陈牧原侧后方站着的年轻男人。 “许半阳,许家旁支。” “旁支?”因为人不敬的神情,白檀很不高兴,“旁支为何也在邀请之列?” “这些年他那支很受许家重用。” “许仲柊太没用了,还能让旁支抢了风头!”从小斗到大,现在看到许家新一代的年轻人,白檀想起自己的死敌,语气非常感慨,“他没来?” “是,听说是被罚到什么偏远星球去了。”当白家三少的贴身管事,就得摸清楚他的人际关系,葛伦早就调查过许仲柊最近的状况。 “活该,”白檀幸灾乐祸,待看到那男人从自己身上转移目光,他又不开心起来,“难怪一眼就觉的厌恶,原来是许家的人。” “白家跟许家的关系一直不错。”葛伦在白檀身边最大的作用就是提醒。 “妨碍吗?”白檀摸了下自己的手指,撇过头去,“妨碍我反感他们吗?” “您开心就好。”葛伦非常识相。 “哼哼”两声,白檀还想说什么,余光注意到自家大哥的靠近,立马就从沙发上蹦跳起来,老老实实站好。 “大哥。” 白封身边刚还围绕着一堆人,这会突然带着贴身管事朝自己走来,白檀心中非常不安,努力回想自己今天哪里做的不到位。 “坐吧。”轻声吩咐,白封面无表情坐下。 白檀不敢违背自家大哥,找了个距离恰当的位置坐下来。 葛伦早没刚才的随意,精神紧绷的站到一定距离外。 白封跟白檀不一样,这位白家的大少爷心狠手辣,比起二少更为阴沉也更为暴虐,得罪他,后果一定不是什么家规,而是……人间蒸发。 从白檀回来后到现在,整整一年多的时间,白封只见过白檀一面。 今晚的晚宴,这还是第二次。 “大哥。”白檀规规矩矩。 “最近过的怎么样?”白封漫不经心。 白檀小心翼翼,“不错,谢谢大哥。” “课程都跟上去了?” 学园没能读完,再回去读白檀也不想,干脆恢复以前,将需要的老师全部请到家中一对一。 “有些吃力,”没敢有隐瞒,白檀简单道:“在努力。” “老师都是你二哥请的?” 白檀回家后,他那位少有见面的父亲跟以前一样透明,承担起家长责任的是白沉。 “是。” “哦。”若有所思,白封开口平淡道:“我再给你请几位,排进去一块吧。” 白檀犹豫了下,想说各种老师都有了,只可惜他家大哥从来说一不二。 虽不明白为何二哥请了还要再请,白檀乖巧应道:“好。” “嗯。”白封身后站着的管事突然后退转身去接电话,这头白檀头低久了有些难受,抬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你成年了。”白封抬手阻止了几位好友的靠近,对白檀淡声道:“行事不可以再那么幼稚。” “是。” “我知道你跟冷家还有赫连家那小子交好,但什么话该对他们说,什么话不能说,我希望你心中有条线。” 大哥这是知道什么了?白檀不敢问,低声应道:“是。” “赫连乘风跟你想的不太一样,比起冷家那小子,他有手段多了。” “嗯。”白檀心中不以为然,自己的朋友厉害,他骄傲都来不及。 “短短几年能当上风陀总督,你觉的他手上还干净吗?” “大哥~”这一声拉长,白檀有不满,但更多的是撒娇。 可惜白封不为所动,“他的两个弟弟病的不明不白,现在看起来,他那大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小狗长成了野狼,愿意或者不愿意,他都会变成你不认识的人。” “哥~”白檀软声喊,不敢明着反对,只能借撒娇抗争。 “想执掌赫连家,他早就有舍弃所有的觉悟,”意味深长,白封终于将目光落到白檀身上,伸出手去,轻触上白檀额头,语气深邃道:“你流着白家的血,绝不能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第637章 跟了我吧 从始至终,白封都很严肃,只关心了句白檀的身体,随后说的都是些叮嘱。 白檀心中委屈,听的也很不耐烦,只可惜从小怕到大,那份敬畏深入骨血,他只能在自家大哥面前装乖巧。 白封很忙,尤其是今晚这样的场合,能抽出时间跟白檀联络下兄弟感情已经很不错了,有不少人等着跟他见面,将该叮嘱的都说完,他起身离开。 白檀站起来目送,等人走进人群,他立马就扭头瞪角落站着的葛伦。 “少爷。”葛伦动作规矩,面不改色。 “你躲的倒快!”心中不满,白檀只能对身边人发泄。 “大少爷您都怕,何况我呢?”异常坦荡,葛伦没有一点丢主的不好意思。 白檀叹了口气,扫视左右,“我出去透透气。” 考虑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也因为晚宴中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葛伦没有阻止。 白檀独自一人往露天阳台去,情绪非常低落,大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他以后跟冷漠还有赫连乘风保持距离。 可他身边就这么两个朋友,要连这家里都要限制…… 仰头看夜空,他渐渐迷离。 主星的夜很黑,没有一点星光,因为整个星球外的防护罩,所谓的黑夜白天都是人为控制的,就连刮风下雨,所有的一切都有计划。 这样无趣的生活,从出生开始就在重复。 “真是奇怪……”目无焦距,白檀喃喃自语。 不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吗?为何突然觉的压抑呢? 好似,他曾过过另一种生活一样…… “地球……”此前的人生平淡无奇,回来后,一切回到当初,心中这种悸动,这种突然而起的心情,肯定跟地球的那段经历有关。 回来后他听从家里,尽量回避那段过往,可他的人生就这么短,那八年存在不可能彻底切除,像这样的时候,明明很平常,可他就是会突然恍惚。 “地球的夜空……”自己一定见过比河外星系更漂亮的夜空。 皱起眉头,白檀双手交握到一起,感受温柔的夜风。 不一样,吸了吸鼻子,他突然确定一点,他曾闻过带着花香和泥土的夜风,和主星经过严密计算的环境不同,地球的生活一定充满惊喜和意外,可是,这样特殊的经历,怎么就是记不起来呢? 那次溺水……因为一想起就觉的万分痛苦,白檀每次闪过地球生活的画面最终都会被这件事情吓退回去,可是这次,他自虐般继续回想,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过往仍就像被套住了纱布。 “啊啊啊!”烦躁无比,控制着音量,他宣泄般踢踹栏杆。 “这是十七层,”有冷淡声音突然响起,在他耳后很近的位置,“跳下去会一了百了。” “谁?”因为突然,白檀受了惊吓,表情惊恐。 转过身去,他见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个背光的高大身影。 “你?”惊疑不定的打量,白檀的脸色越来越差。 饶有兴味的观察着他的变化,祁谛负手在后,情绪未名道:“要叫吗?” “什么?”完全是本能,白檀追问一句。 “要不要叫?”还是那个语气,祁谛半死不活的睨视白檀。 深吸一口气,白檀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平静的打招呼,“你好。” “哦?”并不意外他的反应,男人上勾嘴角,似笑非笑的后退了步。 “打扰你了吗?”晚宴是白家办的,白檀算是主人。 祁谛表情微妙,他有意后退的那步明显让紧绷着的白家守护者松懈下来。 多简单的人啊。 认真打量起这位白家守护者,祁谛发现人跟传闻中相差不大,就是内在,应该比那些死板的情报文字来的有趣。 “是啊,打扰我了。” “……”没想过人这么不客气,明明是自己先来的这地方,后来的倒说是自己打搅了。 白檀记着两位好友的警告,只想快些离开。 “很抱歉。”点了点头,他微微笑了下,轻动下半身就要从人身旁飘过。 祁谛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出声阻止,也没见有什么动作。 白檀擦身过人,松了口气。 他只怕人是特意找自己来的,现在看来真的只是碰巧。 也许是太过小心了,毕竟同为六大家族嫡系,怎么也要顾着点面上,就算心中不快,也要维持表面的礼仪。 这么想着,他又告诉自己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啊!” 短促尖叫很快消失。 白檀死命甩动脑袋,嘴唇上捂着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放开。 “呜!”过于震惊让他瞪大了眼睛,他想过祁谛还记着多年前的事情,可人要收拾自己,怎么也不至于亲自动手吧? 可是现在,将自己甩到墙壁上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又怎么说? “唔~” “我刚问过你了,”一手按着白檀胸口,另一只手捂住白檀的嘴不让他叫,祁谛狭长眼睛完全睁开,近距离盯着白檀瞳孔,“要不要叫?” “唔唔。”白檀想发声,可嘴上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大,识趣的,他安静下来。 “这就对了,乖~”讥笑着,祁谛手往下,“既然刚才不叫,现在也不该叫。” 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白檀没想到人会这样不按套路出牌,震惊不安,让他仍想用力挣脱。 “守护者,”祁谛眼中没有温度,“你身上好香。” “?”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害怕,白檀停下来。 看他不再扭动,祁谛稍微离他的身体远了点,“别哭,我只是没有机会近距离触碰你。” “?”白檀气急,眼睛发红。 “手指,”往下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抬起来,祁谛诡异的温柔:“伤口愈合了吗?” 白檀很害怕,不只是因为人出格的举动,还有对方过于暧昧的动作。 祁谛欣赏着他的恐慌,将他在祭祀时割破的手指放到眼前,“治疗过了?” 祭祀一下来,家里的医生就到了,之前的伤口早就看不出来了。 男人充满遗憾的叹息,“圣树喜欢你的血。” “唔……” “想说话?” 轻点头,白檀觉的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为了避免吃亏,他尽量平淡。 “说什么呢?”挺了挺身,祁谛松开捂着的手,反撑上墙,将白檀圈在自己怀中。 “你……”从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白檀虽告诉过自己要冷静,但怒火让他发出呵斥,“放肆。” 就连这两个字都控制着音量,因为刚才的挣扎,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凌乱,而身前之人如今控制自己的动作也很不雅,若这样的场景被其他人看到了…… 白檀不敢想会生出什么流言。 “你身上好香。”眯着眼睛,祁谛神色自若。 白檀因为他的态度毛骨悚然,“为何如此?” 不敢贸然跑走,他希望通过谈判弄清楚人的目的。 “为何如此?”祁谛往前探头。 白檀紧盯着他,忽然生出人要吻自己的紧张。 顾不得动静太大,他张嘴就要叫。 好在祁谛很快停下来,隔着半掌距离突然不说话了。 白檀方寸大乱,一股脑道:“对不起,请原谅我。” “嗯?” “西瓦家族,对不起。” “哦。”像是刚想起来,祁谛应了声。 距离太近,白檀看不到他完整的表情,只能望进那双黑沉眼眸,“不是这事?” 如果不是这件事,那人今晚就是纯粹来戏耍自己的! “白家上一任守护者是谁?”莫名其妙的,祁谛突然问了个让白檀怔愣的问题。 “……” 在自己之前,白家上一任守护者是自己的叔叔,不过,这种情况下,祁谛为何突然提起? 白檀尽量无视自己被控制,冷静下来去思考。 “他活了多久?” 自己的叔叔很年轻就病逝了,这是奶奶心中永远的痛,当年就是因为叔叔突然离开,奶奶才病重的。 “你在冒犯白家。”事关家族,白檀收起局促,沉声警告。 “上上任守护者呢?” 祁谛不为所动,和嘴角的笑意相反,他的瞳孔中仍就没有什么温度。 上上任的白家守护者白檀知道的不多,不过有一点…… “他们都死的很早,对吗?” “你放肆!”胸膛起伏,白檀伸手去推人。 祁谛抓住他的手,再一次将他按上墙,“更放肆的尝试过吗?” “你想怎样?”将不安害怕收起,白檀怒视身前人。 祁谛刚才那几句话,就算自己心思简单也从中嗅出了阴谋,这人,一定是在算计什么,不只是针对自己,还有白家。 “你想做什么?” “很紧张吗?”另一手摸上白檀的脸,祁谛老神在在,似笃定了人不敢逃跑。 “你想引起两家间的战争吗?”白檀没有动,他的力气没有对方大,便任由对方动作。 不过和之前惴惴不安的模样不同,如今他的眼中正燃烧着火焰,直视祁谛的视线很坚定。 “西瓦家族的事情我是忘记了,”身为祁家新一代中最有可能继承家族的嫡系子孙,祁谛手下有太多效力的家族,西瓦家族远排不上号,他当然不会往心里去,“不过,当时被冒犯的不快还有你的名字……” 玩味的,他抬起白檀下巴,“我记得很牢。” “放开我!”白檀未动,语气清冷。 “你还能活多久呢?”手指摩擦着停留在白檀唇瓣上,祁谛深意道:“想活下去吗?” “……”怒视对方,白檀不语。 “跟了我。” 第638章 新生一代 “你在说什么?”白檀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可人暧昧的动作,含糊的语气,无一不在证明他心中那个荒唐的猜测是真的。 “听不明白?”祁谛很耐心,就是手指不怎么老实,白檀刚启唇说话,他的手指就伸了进去。 白檀诧异后感到恶心,舌头顶了下,甩头将脑袋远离他。 “你放肆!” “换个说法?”祁谛似笑非笑。 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白檀怒喝,“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呢?”手指粘湿,祁谛“啧”了声,直接用白檀胸口的衣服来擦。 “别碰我!”因为没有退路,白檀嗓音颤抖,不过不是怕的,纯粹是反胃。 “你会跟他们不一样吗?”见他完全炸了毛,祁谛更觉有趣,“高贵的白家嫡子,神圣的铃舟之树守护者,被……” 凑到白檀耳畔,男人充满恶意,“草的时候,表情和叫声会一样吗?” “你……” “纸醉最贵的小少爷,一晚上要五十万星际点。” 纸醉是主星档次最高的销金窝,那里面的小少爷可不是哪家的贵族,不过他们的姿色和才情都没话说。 像这样的地方,若不是听冷漠提起过,白檀根本不可能知道。 “不过,他们永远没有你让男人来的兴奋。”那手又摸上白檀脸,肆无忌惮的冒犯,“你的身份和出生,胜过他们最好的包装。” “你真恶心!”白檀一字一顿。 “敢说这样的话,是不怕我了?”祁谛好似有意试探他的底线,被骂了还笑眯眯的。 “你对我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和哥哥?” “白家小少爷能把那些话说出口吗?” “你怎么能这样没有底线!”今晚的事情绝对冲击了白檀的三观,在他有记忆来,身边所接触到的,从没有人会对自己说出如此肮脏又下流的话。 祁谛又是祁家最有可能当上下任家主的,在今晚前,白檀一直以为人跟自家大哥一样沉稳。 “看来,你身边的人跟你戴面具久了……”虽不再碰他,但祁谛的眼神依旧邪气。 白檀眉头打结,“是你自己不正常。” “如果白家能护住你,那么他们也能护住你之前的守护者,”祁谛散漫,“我让你跟我,你可以理解为两个意思。” “什么?”白檀压下气愤,就看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此前他怕祁谛,如今,他只剩反感。 这样的男人,跟传闻中的心机深沉根本就搭不上边。 简直就像个疯子! “做我的下属。” “我叫白檀,”冷哼一声,白檀再也顾不上气度问题,斜眼不屑,“你不是忘了我姓白吧?” “这姓护你,最终也会葬送你。”意味深长,祁谛气息骤变。 白檀不适应他的改变,怔愣住没有回应。 “还有一种理解,”退后一步,祁谛跟打量货品似的上下扫视过他, “我娶你。” “你是傻的吗?”白檀想骂更难听的话,可惜肚子里翻不出词汇。 “嗯?” 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白檀心中不断重复,不能太过份,要是说的狠了让这个疯子记恨就完了。 努力平稳气息,他低沉道:“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娶我?” 玛帝星系是有同性婚姻,但圣天星系可没有。 且自己是什么身份啊?白家将自己外嫁,不等同于将圣树也交出去了? “如果我们现在就有了肌肤之亲呢?” “你有病?” “你点头,后续的不用你操心。” “病不轻!”白檀握紧拳头,冷道:“我凭什么要嫁给你?” “蝼蚁尚且偷生,你不想活?” “好,就算真的有人想害我,我不信白家要信你?” “看来你不愿意。”可以说是求婚被拒绝,祁谛却没什么怒气。 “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更别打我家的主意!”白檀气势汹汹,落在祁谛眼中却没什么威慑力。 “可惜。”祁谛轻叹。 白檀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被看上的价值,不管怎样,他都要先离开这里。 “啧啧啧。” 就在他试探着想要摆脱掌控时,阳台入口,另一道声音传来。 和在面对他一个人时不同,祁谛身上气息再换,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兴致不错。”手拿高脚杯,陈淮川仰头看夜空。 “有段时间没见了。”口吻冷淡,祁谛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 白檀比不上他,想到自己刚跟人的姿势那样暧昧,脸白的不能再白。 “是啊,有段时间没见了,”行腔咬字,陈淮川目光阴鸷,“不守规矩的人多了,手头的事情总也忙不完。” “墨守成规,这世上有趣的事情就少了。” 二人言语交锋,白檀见机准备闪人。 他轻手轻脚,贴着墙壁慢慢移动。 “这世界脱离不了规矩。”陈淮川有所指,表情阴沉,“耐不住寂寞的人,往往死的很难看。” “是吗。”口气散漫,祁谛盯视前方,右手却像有感应般,“啪”的一声拍上墙。 白檀没想到人在跟别人对峙时还能注意到自己的偷溜,那手力道很大,差点没打到他额头。 前路被阻,他不得不抬头。 只还没等他出声,后来的陈淮川就跟刚看到他一样,诧异的打起招呼,“这不是白檀吗。” “你好。”没顾上自己凌乱的衣服,白檀僵硬回礼。 陈淮川就跟没看到他的窘境似的,径直走过来。 祁谛眯起眼,没有出声。 “客人都还在,主人却跑这里偷清闲,不行哦。”对白檀,陈淮川的语气还算温柔。 白檀艰难的扯起嘴角笑了笑,“是。” “怎么?”陈淮川又看向祁谛,开玩笑般,“让白封知道你在这里欺负他的弟弟,他不会放过你哦。” 白檀偷看二人,现场气氛让他难受。 好在阳台方向另一道咋呼声又响起。 “白檀?”冷漠冲过来,有半分钟的时间都用来反应现场的状况。 就见自己的好友贴着墙壁,而祁谛和陈淮川这两个阴险之人正面对面的对峙,要不是清楚内中详细,冷漠都要误会这是出狗血的三角恋剧情。 “冷漠~”软声呼喊,白檀满脸写着求救。 冷漠收敛自己心情,面无表情的上前,“真热闹。” “啧啧啧。”看又有人加入,陈淮川耸肩。 祁谛放下手,自顾自的整理起袖子。 白檀终于脱离“虎口”,赶忙闪到好友身旁。 “玩什么游戏呢?”冷漠有点不爽。 白檀满眼的惊恐,想也知道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他护短,非常。 祁谛不语,陈淮川也不说话。 他们二人还在对视,就似无视了冷漠一样。 “走吧!”再生气,身前这二位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冷漠拉过白檀手,转身就要将人带走。 “慢着。”云淡风轻的,祁谛启唇。 冷漠皱眉回身,“怎么?” “白檀。”整理好衣服,祁谛望着白檀不慌不忙,“你要是现在出去了,我就当你放弃了。” “……”白檀简直想不通,像祁谛这样的人怎么会荒唐的以为自己能答应之前说的那件事。 陈淮川在冷漠来后,神情已经好了很多,现下听到这么一句,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三人共同将目光放到白檀身上,冷漠第一个回神,“走吧,别管他说过什么。” 祁谛这样的人,找白檀能有什么好事情? 作为守护者,白家的事情白檀是一概不插手的,祁谛说的放弃,放弃什么? 不管怎么想,没有牵扯就是最好的保护。 冒着得罪祁谛的风险,冷漠拉着白檀手腕,转身就走。 祁谛没再阻拦,只莫名其妙的笑了声。 因为他这声笑,白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和之前的轻佻不一样,祁谛如今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非常恐怖。 “白檀。”阳台入口,赫连乘风双手抱胸,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轻扫过远处站着的祁谛和陈淮川,随意道:“你二哥在找你,进去吧。” “嗯。” 冷漠带着白檀走,赫连乘风却还站在原地。 三个青年男人无视对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良久,还是陈淮川先动脚步,他擦身过赫连乘风,直接回了宴会场。 阳台上只剩下祁谛跟入口处的赫连乘风。 “白檀不太聪明,”目光并没落到祁谛身上,赫连乘风更像在自言自语,“不适合玩游戏。” 祁谛挑眉,没有回应。 赫连乘风不再等,转身走人。 …… 这一晚的经历很不快,白檀回去后做了整夜噩梦。 总觉的有人在盯着自己,作为他的贴身管事,葛伦很忧心,不过在找来医生全身检查后,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白檀有预感自己的太平小日子要结束,那之后过的更为战战兢兢,总觉的自己要出点什么事,不过……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千篇一律,他和白家都没什么,反倒是河外星系再次传来震动整个人类联盟的消息。 V星人声东击西,在派出大部队袭击彭耶星后,另一支异植军团却偷偷在沃根星区登陆。 才停歇没两年的战火,即将再次燃起。 第639章 晋江首发 和V星人的战火再起,白檀呆在家中最多只能看到一些新闻,但就算是一些很短的画面,也能让他看出前线的腥风血雨。 V星人操控异植,沦陷的星球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侥幸逃脱出来,大多数人没有条件离开,只能苦苦等待救援。 赫连乘风离开主星回了风陀,冷漠也忙的不见人影。 那天晚上巧遇祁谛的事情让白檀做了几夜噩梦,就连胃口都差了很多,只要吃到肉,便无法避免的想起人手指在自己嘴里搅动的感觉。 晚宴结束后的第三天,由白封亲自挑选的老师就送到了他面前,无奈下,白檀只能增加自己的课程,好在忙碌让他无心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再紧张过头。 以往他老想着往外跑,真这么老实下来,贴身管事葛伦不放心了,“您心中有什么困扰吗?” 在确定了他的身体健康绝对没问题后,葛伦担心起他的心理。 “我很好,”挥手将人的脑袋推开,白檀如今很不习惯有人靠自己过近,“你走开。” “……”嫌弃如此直接,葛伦不好再死皮赖脸,出房门前再三回头,最后叹了口气。 白檀不是只有他这一个贴身管事,虽因为当年离家出走,身边的人遭长辈清理过,但总有一些开始就在暗中办事的被留了下来。 谢里登提到的安宁小镇让他想起一些早就忘记的重要事情,在重新布置联系后,白檀就又想起了陈伯死前说的话。 他让自己小心,小心什么? 人当时只说了一半,并不是时间不够,而是有所迟疑和担忧。 若没祁谛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举动,白檀对于自身的安全还没什么紧迫感,如冷漠所说,他只是个不掌权的花瓶,旁人为何盯上他? “继续查。”用新拿到手的手环,白檀联系自己暗中的管事,沉声下令。“不是间隔九十年,是九年。”口气不悦,他尽量压低声音,“别管有几种可能,我要都知道。” “嗯。” 掐断挂断,白檀坐着没动,脑袋低垂着,他绞尽脑汁的思考其中疑点,可惜,什么都没能想透。 被他扔到床上的手环在他持续发呆了两个小时后响起,白檀跟梦中惊醒似的蹦起来。 “冷漠。”语气暴躁,他用力揉自己眼角。 “怎么?谁招惹你了?”冷漠的传影显示他正在悠闲的泡澡。 “你就不能换个时候找我吗?”白檀闭了下眼,“我对你的裸体没什么兴趣。” “你这纯粹是嫉妒我的身材,”冷漠油嘴滑舌,不以为意道:“好像发过火?” “没有。”准确的说,是在发呆。 “遇到什么事了?”出于关心,冷漠再次询问。 白檀犹豫,抬头盯了他片刻,最终还是出声道:“祁谛。” “他又怎么了?”哗的一声,冷漠从大浴缸中坐起。 “没怎么。”白檀皱眉,伸手点了下他腰部,“你就不能穿条裤子吗?”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不说了吗,离这些阴险小人远一些。” “还是那晚的事情,”白檀低沉道:“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当天晚上发生的,白檀简单跟冷漠说过。 “看来你憋不住了,”更详细的冷漠追问时,白檀死活不开口,今天却好像松动了,“你要实在想不明白,老话不说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有我呢!” “你在哪?”白檀看到人身后玻璃外有鸟飞过。 “六仪星。” “你跑河外星系去了?”白檀愣了愣,虽然知道的不具体,但河外星系再次燃起的战火让很多人失去了家园和生命,这种时候跑那边去,寻刺激吗? “不要大惊小怪,”冷漠搓了搓身上的泡沫,打哈欠,“就是列普和沃根星区有战乱,主星区很安全。” 六仪星是河外星系的主星,多个精锐军团被布置在侧。 “你去那干什么?”冷漠可是最讨厌麻烦喜欢安全的人。 “有生意一定要过来,”叹了口气,冷漠不想多提,抬了抬下巴道:“说你的事呢。” 虽说大哥交代了要跟冷漠和赫连乘风保持距离,但白檀想不到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能帮助自己。 他也试图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可是…… 这几天突然掉多的头发证明他不适合推测太复杂的事情,将那晚上发生的原原本本详详细细重新说了一遍,白檀没顾上看冷漠的反应,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等他润过喉咙坐回床沿,手环投射出的人影依旧没动。 “冷漠?”唤了一声,见人一脸深沉,白檀紧张,“你想到什么了?” “祁谛这人,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办到。” “什么意思?” “他不是说要娶你吗,估计是认真的。” 白檀恼了,“我拒绝了。” “是,如果没有拒绝呢?” “什么意思啊?”忍不住要发狂,白檀深呼吸,“我怎么可能答应嫁给他?!” “如果你答应了,你家里也不会答应,可祁谛那话的意思是有把握能娶到你,也就是说,他为了娶你肯定做了布置。” “你说这些是要让我感动的吗?”白檀在发飙的边缘。 冷漠感觉到了,耸肩拨弄了下自己湿透的头发,“想也知道娶你要面临的困难,他还敢这样做,你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吗?” “有什么呢?”白檀不自觉低头看自己。 “很多。” “什么?”毕竟离开了八年多,很多情况白檀摸不透。 “圣树。” “就算我以守护者的身份嫁给他,圣树迟早也会被下一代守护者继承。” “只要你嫁给他,光环就有了。” “光环?” “你没有和平民们接触过吧?他们是最信奉圣物的人,比起其他三件供奉在庙宇中的死物,圣树代表了人类新生,而你,高高在上,给予了他们活的目标,他们将对圣树的信仰寄托在你身上,他能娶你,本身就被渡上了层光。” “……” “祁家如今图谋不小,在贵族中已经激起了些不好的声音,他们需要拉拢平民和公民的支持。” “……” “至于他说的有人要害你……”摸着自己的下巴,冷漠沉吟。 白檀眨巴眼,不自觉屏住呼吸,“你怎么看?” “两种可能。”竖起手指,冷漠慢道:“一,他在恐吓你。” “第二种呢……”白檀舔了下唇。 “他自己要杀你。” “啊?” “谁让你拒绝他?” “他有病?”白檀狠捶了下床。 “更糟糕的你没想到吗?” “什么?” “当天晚上,有人介入了。” “陈淮川,”白檀握拳,“他看到我跟祁谛在……” 虽说什么都没发生,但人不一定那么想啊。 “祁家耐不住寂寞想要求变,对我家和你家都有动摇,但受其害最深的是谁?” “为了一家利益撼动所有贵族的利益,祁家疯了吗?”修改军权法案,虽说白檀心中支持,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祁家是在背叛贵族这个阶层。 而六大家族虽说地位相同,但论起势力,陈家从来排在第一。 白檀相信祁家并不想帮着军方彻底将贵族搞垮,但他在谋求和军方的合作中一定想要得到什么,得到什么呢? 到了他们这步,只有彻底让自己站到顶峰。 “你家很低调,在军权法案修改的过程中,态度比较冷淡。” “我身上又有圣物光环……”白檀伸手捂脸,“祁谛想控制我拉拢白家?” “你要是个女人,估计早被他找机会干怀孕了。” “冷漠!”白檀青了脸,恨不能将人从几光年外扯回来敲死。 “淡定!”直接从水中站起,冷漠没看白檀,自顾自擦起身体。 白檀背过身去,还是气的粗喘气。 “他不还没得逞吗?”穿好衣服,冷漠开始安抚,“现在你不如想想,怎么防备陈家动你。” “什么意思?”刚说祁谛可能怀恨在心对自己动手就算了,陈家? “你家要真的被拉拢过去了,陈家在接下来的政府选举中会更为不利,要是陈淮川觉的你们之间有什么,你猜猜,他能让你活下去?” “我家不会因为我改变立场。”两位哥哥和父亲是什么脾气白檀还是知道的,别说自己和祁谛没什么,就算有,他们也不会涉及到家族。 “就算不站到祁家那边,起码也会因为你被牵制。” “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只是在危言耸听,你要有所防备,却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总觉的,祁谛不会善罢甘休。” “他也不会死缠烂打,这件事情,你可稍微漏点风声给你的父亲。” 白檀犹豫,“这样好吗?” “祁家对众议院议长的位置势在必得,这种时候,他们不会得罪你家,稍微一点警告,祁谛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下次再算计我呢?” “先躲过这回再说吧,我听乘风说,他最近正忙着对付陈淮川。” 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为了早日躲开烦心事,白檀点头,“好!” 第640章 孤立无援 沃根星区的战火一燃就是三年,V星人在这个过程中居然控制了部分人类并俘获机甲交由他们操作战斗,和列普星区的情况不同,沃根星区沦陷的速度不快,但伤亡非常惨重。 三维新闻播放了有半小时,白檀却只睁眼看了两分钟,身体的虚弱让他再一次躺下,气息微弱。 葛伦双眼通红的守在床边,眼下青黑让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还吃东西吗?” 整整两天了,白檀没开口说一个字,除了吐,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 摇了摇头,白檀无神的望着头顶。 昨晚上刚试用的新药让他稍稍舒服了点,大半年来,他身体所需要的营养都靠注射和浸泡,昨晚终于有食欲吃点东西,可惜分量还是很少。 “那,喝水吗?”双膝跪地,葛伦直起上半身。 还是摇头,白檀抿了下唇,积蓄了半天的力气,开口却无声。 葛伦干脆站起来,弯腰盯着他。 “大哥……” 只有两个字,葛伦却明白他要问什么,快速回答道:“大少爷昨晚来看过您,可是您睡着了,他呆了会就走了。” “父亲呢?”闭上眼,白檀歪过头。 葛伦瞬间紧张起来,“您又难受了?” “冷。”张口吐出一个字,白檀双手抱紧自己。 葛伦立马调高了房内温度,低垂眼睫遮住眸中忧虑,“暖一些了吗?” 他穿着两件衣服,呆在房内只觉热的出汗,少爷裹在被子中却还觉的发寒。 点了点头,白檀将自己埋进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家主在玛帝星系还未回来,不过下令给您送的新药已经到了。” 一年之前莫名其妙倒下,白檀染上了不知名病毒,就算白家在基因和药物方面独占鳌头依旧无法治疗好他。 这一年来,人日见消瘦下去。除了这间屋子,哪里都去不了,就算空气食物饮水一切小心,可还是有几次病危差点丢了命。 白家对外封锁了消息,内部却一直在抓紧研究,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白檀的状态仍就一日差过一日。 圣树守护者病倒,这个消息能瞒住世人却瞒不住跟白檀关系亲密的赫连乘风跟冷漠。 头半年,他们尝试了几次都踏不进白家,直到确认白檀的情况稳定下来,在白檀自己的要求下,二人一同来看过白檀一次。 一个月前,白檀的情况再次恶化,就连手环都被放起不让使用。 每日要吃大把的药,白檀无力抗争却产生抵触心理,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治疗差了许多,为了避免他胡思乱想,白家当家的白景奉终于松口,同意他只要身体稍稍好转,就让和朋友们见面。 赫连乘风这三年在家族中掌握了更多主动,如今正为内政部长的位置努力,他的行程排的很满,却在得到白家的消息后专门抽出了三天的空闲,就等着白檀身边的人找过来。 葛伦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思,在配合医生让白檀吃下药后,立马就去冷家找人。 冷漠这一年来也做了不少事情,可惜比起医疗,一直占有卫生公众服务部的白家明显比他能量大,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动用了自己家族的力量,只想早日弄清楚白檀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赫连乘风从风陀回来,在自家呆了一天,之后便一直呆在冷家。他要和冷漠商讨白檀的事情,独自在外做总督,比起受到限制的冷漠,他的手脚要放的更开一些,这趟回来,手中搜集了不少资料,甚至还从风陀专门带回来个医生。 葛伦没有等候太久,两位身份尊贵的人就和他乘坐一辆飞车共同回了白家。 白檀用过药后没有休息,这次的新药貌似效果不错,难得的精神让他靠着床,默默盯着窗外发呆。 冷漠进来时见他如此模样,不忍的停下脚步。 赫连乘风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擦身过他,直接走到白檀对面。 葛伦很识趣,端上茶水后快速离开,顺带着锁上门,留出绝对的私密空间。 “白檀……”先叫一声,待看到好友视线转过来,冷漠像确定人还活着般,小心翼翼上前。 白檀面无血色,瘦的甚至能看到脸上的骨头,启唇极轻的打了声招呼,“你们来了。” “要躺下吗?”嗓音平静,赫连乘风沉稳。 冷漠似被他提醒,赶忙跑到床边,“要帮忙吗?” “不用,我躺的太久了,”扯起嘴角,白檀想故作爽朗,可惜全身酸痛让他笑意艰难,“应该适当坐一会。” 冷漠在床沿坐下。 赫连乘风则从怀中拿出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管子,打开后放到一旁。 “屏蔽器?”冷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白檀却不意外,轻声道:“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上次见面时间太短,三人根本没说什么话,之后的联络,他们谈论的也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次赫连乘风来了就屏蔽房内的信号,白檀相信他一定是去查了什么,并且有了结果或者说猜测。 “你的状况很差,”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赫连乘风面无表情,“之前你偷给我的那管血液,我已经尽全力搜集相关人看过,按照他们的说法,再这么持续下去,你活不过两年。” “什么血液?”冷漠一头雾水,这一年来,他跟赫连乘风经常因为白檀的事情联系,却从不知道上一次见面时,白檀居然偷偷给过自己的血。 “抱歉。”咳了声,白檀对他点头。 抬了下手,冷漠制止他的歉意,眉头打结,注意力很快集中到另一个问题上,“活不过两年又怎么说?白沉不是说白檀的病只要没有突发,活上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吗?” “你相信吗?”赫连乘风目光幽深。 “……”冷漠心中焦躁,嗓音不可控制的大起来,“不是,他骗我们干什么?” “为了不让你在白檀面前表现出来,”摇了下头,赫连乘风看向白檀,“不过,看来这戏不怎么真实,因为白檀不相信。” “我没那么聪明,”苦笑一声,白檀目光涣散,低低道:“只不过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怎么好好的,”一年多前拿的血样,研究出来说活不过两年,那白檀还剩下多少日子?“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白檀神情黯淡,冷漠发泄过后总算想起来房内更恐惧的是谁。 “你别担心,不是有很多新药研制出来吗?你家号称死人都可救活,何况你这个小小的病呢,再说我跟乘风也找到不少资料,他这趟还带回来个很厉害的病毒专家。” 他绞尽脑汁的想话安慰,赫连乘风却盯着白檀一声不吭。 冷漠不计较二人瞒着自己私下做这些,但他希望赫连乘风能帮着劝慰几句,在白檀不注意的时候,他伸手推了下人。 只可惜,赫连乘风开口了,说出的却不是他希望的话。 “白檀,你心中有过猜测吗?” “嗯?”回过头,白檀神情哀伤。 赫连乘风没有心软,直接道:“不是倒霉染上的病毒,而是,毒。” “你说什么?!”当事人呆呆坐着,冷漠却猛的从床沿站起,愤怒交杂着震惊,“再说一次?” “有人对你下毒,日积月累,绝不只一次。” “……” 如此惊悚的话从赫连乘风口中说出,冷漠青了脸,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看着白檀,他张了张嘴,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白檀比起他的震惊和愤怒,更多的是麻木和茫然,他沉默了很久,黑亮眼眸中闪过太多,最终沉淀为死寂。 “是……谁?” 缓慢摇头,赫连乘风叹了口气,再次从怀中拿出个黑色手环。 冷漠瞥了眼,发现手环上的小小标志,诧异道:“军方专用联络器?” 连接通讯,赫连乘风没有回答。 手环闪过亮光,很快就有投影出现在房中。 等人比例的投影慢慢清晰,在身上军装的衬托下,男人的气质相当锐利。 “谢里登?”三年来,对方跟白檀接触的次数不算少,冷漠作为白檀的朋友倒也算相熟了。 虽说不怎么对付吧,不过这种情况下看到人出现,若有所思的,他看了眼赫连乘风。 “你怎么?”白檀有点吃惊。 “是他主动找的我,说能在你的事情上提供帮助,”赫连乘风帮忙解释,“那之后他确实做了不少,最终确定你体内是人为下的毒,有他的协助。” “白檀,”冷峻表情在看向白檀时柔和下去,谢里登语气复杂,“很抱歉没有尽快查出来。” 要真是简单的病毒何苦拖上这么久?家里早就查出来了,不过…… 白檀闭上眼。 谢里登犹豫了会,还是想要亲口对他说,“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年来,你体内的毒素还在增加。” “什么意思?”冷漠已经不忍去看白檀的表情,他瞪着谢里登,“你是说白家有人要害白檀?” 第641章 未知存在 “不一定是白家的人,”说这句话或许是出于仁慈,谢里登沉声补充道:“却一定是有能力在白家做这件事情的人。” “你这不是废话?”一时知道太多匪夷所思的消息,震惊过头,冷漠失了冷静。 不说之前给白檀下毒的人,就说这一年因为白檀的病,白家这样小心,这种情况下,能跟白檀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对方还能无声无息的继续下毒,这说明了什么? 难不成,是白檀的老子要害自己的儿子吗? 可是为什么?白景奉真不想要这个儿子了,直接杀掉就好。 至于玩下毒又救的把戏吗? 再说,虽然白家当家薄情冷淡,但对自己的儿子,血缘亲情还是要的。 可如果不是白家权利最大的人,又会是谁呢? 白檀的两个血亲哥哥? 谢里登没有在意冷漠的态度,他尽量平缓的将消息告诉给白檀,“这毒不会让你因为它而死,却会让你渐渐虚弱,在白家的治疗下,你能留下命,却也会变成动弹不了甚至清醒不了的活死人。”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冷漠想发作,想了下,还是先顾忌白檀的感受。 看了眼床上呆坐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这种情况下,好像说什么都多余。 “白檀,”赫连乘风叹气,“今天我们来见你,就是想要问你一句,这件事情,是否要告诉你的父亲?” 他们可以帮忙查或者给出建议,但最终的决定要让白檀自己下。 “告诉给父亲……”嘴唇干涸,白檀茫然重复一句。 谢里登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强烈的想要去抱抱床上的人给予他力量,只可惜,他们中间隔了几个光年,他只能毫无办法的看着白檀仰头哭泣。 从落实心中猜测后,白檀表现的过于冷静,这下无声悲泣,却更让人心疼。 “我不知道,还有谁……”大概因为身体的原因,白檀是哭,眼泪却掉的很少,“还有谁,值得我信任。” 自己的衣食住行,皆是家族中最为核心的人在负责。 长期对自己下毒,并且在这一年治疗的过程中还在这样做,白檀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更大的可能不是外人,而是,这个家中,是自己身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想要自己的命。 不,或许是不要命的,却要他受尽折磨苟延残喘的留有一口气。 究竟是谁,能对自己这样恶毒…… “我不知道……”只是去想这样的问题,他便觉的撕心裂肺的痛,“我不知道……”先前的情绪稳定只是假象,在慢慢反应过来后,他终于崩溃。 这一年来的病痛没有击倒他,在确认心中一闪而过的怀疑后,他却再也生不起求生的意志。 “别放弃!”冷漠双手扶上他肩膀,沉声呵斥,“你想让我们担心死吗?” 人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白檀在抽泣却掉不出眼泪,整个人一个劲的抖,看着很不正常。 眼看这两天才恢复过来点的生机就要熄灭,冷漠急的捧住他脸颊,“不是没有关心你的人,为了我们,你不能坚强一点吗?” “白檀,算我求你了?!”心中同样积压着负面情绪,冷漠吼了声,无力抱着人一同落泪。 赫连乘风目光冰冷,将视线从二人身上收回,别有深意的放到了投影上。 谢里登的沉稳早就随着白檀的失控消失,他很急切,却又苦于隔着遥远距离,因而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暴躁。 二人目光相遇,无声交换意见。 赫连乘风最终起身,将冷漠从白檀身上扯开,伸手强迫白檀看向自己,一字一顿道:“这一年来,有无数人为了你奔波,还有很多人甚至为了根本不知道效果的新药研制葬送性命,白檀,你还活着,想想那些死去的人,你能放弃吗?” “不管是什么人想要害你,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这还不够让你坚强面对吗?” “你是最容易信任别人的人,何况是你自己的家人,我们无法在白家护佑住你,你必须求救。” “可是,”白檀试图冷静下来,抽咽道:“我该找谁?” “不是所有的白家人都想害你,你家为何迟迟查不出你的身体状况?也许是有人从中做了什么,是这毒素太过特殊,加上他们动了手脚,可是他们这样大费周章,不正说明他们不敢明着伤害你吗?所以只要你对外发出求救信号,幕后之人一定会收敛等待下次机会。” “长老会……”白檀喃喃着,想到可以求救的对象。 这种时候,他已经是谁都信不过,可是长老会不一样,那里面都是白家德高望重的老人,那些人更为看重守护者的身份和传承。 “我会将这毒素的资料交给你,至于怎么操作,你要自己找机会。” 虽然很想帮白檀解决,但他们毕竟是外人,很多事情他们一旦插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有的危险,只能本人去面对。 “那白檀的身体?”冷漠紧张,“活不过两年又怎么说?” 拿到血样是一年多前,那时候说人活不过两年,也就是说,就算有白家的治疗,白檀能维持正常人的时间不足半年了。 “只要幕后之人停手,”谢里登阴沉道:“白家完全有能力控制住白檀的身体,不要小看白家的能力,此前不过是有人在从中作祟。” 大家族子弟间竞争本就激烈,尔虞我诈更是家常便饭,白檀一直以来能够置身事外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可现在看来,铃舟之树并不能让他幸免这样的算计。 虽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又是图的什么,但对方的手段厉害,心之歹毒可见一般。 赫连乘风和冷漠能呆的时间不长,他们离开后,白檀从床上努力爬起,飘到窗边盯着院内发呆。 真是可笑……低头撞上窗户,他咬住自己的下唇。 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无法再相信亲人。 大哥要他跟冷漠还有赫连乘风保持距离,二哥说军人身份低贱不应该跟他们接触交往,可是最后,为自己担心的是他们,护他性命的是他们…… 而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却让他这样陌生害怕。 “陈伯……”伸手捂住眼睛,白檀轻声说着抱歉。 回星际来,安逸的生活让他有意无意忘记隐藏的危险,虽然受到祁谛的刺激后曾试图奋发,可在碰到一点困难后他就又放弃了,以为把头埋进沙子,不管外面的世界,黑暗和危险就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每次你只有遇到痛苦才觉的需要强大……”喃喃着,白檀知道这是自己的性格弱点,只要能风平浪静的过日子,他就不愿意去想太多。 不是没有怀疑过,不是没有猜测过,也曾下定决心要求个明白,可平静的生活最终掩埋了他的斗志和清醒,让他不断浑噩过活。 直到今天,如此被动,就连性命都掌握在了别人手中。 “疼。”伸出双手给自己个拥抱,白檀望着院落里精心培育的花朵,思维涣散。 他喊的那一声,并不是要喊给自己听,只是本能的,他就喊了出来,像是想要得到谁的关注和保护…… “是谁……”脑袋的刺痛让他从恍惚中醒神,一闪而过的困惑也慢慢消散。 葛伦拿着新药进房,白檀回身躺回到床上。 …… “船长,我们已经离开外域到达河外星系领域。” 艾比号商船在域外飞行了半年,这一趟的黑石运送并不顺利,三年前重启的战火这次烧到了沃根星区,为了避开有异植出没的星域,艾比号商船绕了不少星系,这趟却必须去往麦星补充核能。 越是靠近河外星系,飞船的速度便越慢,异植对速度越快的飞行器感应越强,虽说这条线路上最近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但能在星系间来往做生意靠的就是小心。 乔斯林盯着主显器,比起那些大商船,艾比号不算大,承载量比不上防卫能力也不强,能在星际航行的商务中占据一席之地,靠的就是速度,可是现在连绵起的战火必须要精心挑选路线,他们连这个优势都没了。 心中微妙的不安,乔斯林拿起传声器严肃下令,“各分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船长的一声怒吼,飞船各部位的船员都震了震,更加仔细的完成手上的工作。 乔斯林无法忽视自己的不安,经商四十多年,他的敏锐让他对危险的感知特别敏感,虽没有任何征兆,但他就是安不下心。 距离麦星还有五个光年的距离,以艾比号的速度来说,十个小时就能到达。只要到达麦星补充了核能,飞船就能重新提速,后半程都在安全地带,有集团军的巡航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心中安慰自己,乔斯林让手下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揉着眉头,他刚坐下,整个飞船的报警系统突然大响。 “怎么回事?”才拿到手的咖啡杯随手扔出去,乔斯林瞬间站起,怒吼着让身边慌乱的船员们镇定下来。 “船长,”监视主显器的船员白了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震惊道:“那,那是什么?” 探测系统显示他们的前方不到五百公里的位置,有个庞然大物停留。 “军方的战舰吗?”乔斯林扑到主显器前,死死盯着那个黑影,“不对,没有这么大的舰只。” “难道是V星人?”船员中有人开始尖叫。 乔斯林冷静下来,整个飞船的红色报警灯不停闪烁,他果断下令,“马上改换方向!” “是!”还清醒着的船员立马开始操作。 乔斯林跟着扑到仪器前,手指飞快跳动起来。他不是个只会发号命令的船长,年轻时,他曾无数次驾驶小型飞船。 艾比号是他的“家”,更是他的“女人”,没有人比他对这艘船更熟悉了解。 飞船在星域中调转方向,只还没有移动,所有闪烁的报警灯又都熄灭。 就连主显器上那个存在着的巨大黑影都跟着消失。 “怎么回事?”有船员确定再三,结巴道:“探测出错了吗?” 真要有那样大的未知飞行器,绝不可能眨眼间消失。 “船长?”虚惊一场,有船员小心请示。 乔斯林皱着眉头,手指还放在操作键位上,表情非常沉重。 第642章 保持安静 虽不是军方战舰,但考虑到安全问题,谨慎的乔斯林在选择飞船探测时安装了民间最好的设备,多年来,飞船各项功能从未出过错,怎么会突然就触发了全部的报警系统? 所有红色警示灯闪起来时,他将主显屏上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看的清晰,又怎么会瞬间不见了? 若是行星,是不会被感应的。 而且,要真是行星误探的话,那现在怎么又不见了? 难不成,还会瞬移? 短短几分钟时间,以为自己遇到了V星人的船员们从惊恐到劫后余生,每个人表情都露出轻松,只有乔斯林,眉头紧皱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船长?”手下小心翼翼上前,伸手碰了他一下。 若现在改换路线,就意味着他们要彻底偏离星轨,到时候迷失宇宙的话,飞船的核能已不够他们寻找并返回到生命星球。 如果刚才是真的碰上了异植,那他们只能拼一把,可现在危机解除了,还有必要换方向吗? “船长?”见他惊疑不定,手下轻声问了句,“还往麦星去吗?” “调转方向。”深吸一口气,乔斯林下定决心。 “调转方向的话,”调出星轨图,手下忧心忡忡,“以飞船剩余的能量判断,我们就只能冒险擦过沃根星区了。” 虽说沃根并没有全部沦陷,但在那里碰到异植的几率更大。 “调转!”乔斯林比手下更清楚,飞船的能量不多了,真要完全偏离航线,没准会迷失在外,而要在这个位置改换路线的话,就只能擦过战火中的沃根星区。 “可是……”手下犹豫,还想壮起胆子劝两句。 “那个东西……”从探测器上看到的黑影按照实际比例放大来看,简直大到离奇,乔斯林调动自己脑中关于各种星舰的资料,发现人类联盟中最大的星舰在对方面前都只是个小不点,“不能冒险。” “可它消失了……”手下观察着他的脸色,“也许是探测错误了,或许是飞离的小行星呢。” 宇宙之大,什么现象都有,像活的一样满地跑的星球虽罕见,但也有过不少记载。 “瞬间出现和消失?”乔斯林沉声,不容置疑道:“按我说的去做!” “是。” 在星际航行中,服从一艘船的船长是绝对的法则。 手下不敢再多言,立马给飞船各舱室的人下了命令。 艾比号商船在原地停留两分钟后,重新调整好方向。 乔斯林还未坐下,他死死盯着主显屏。 直到,“砰!”一声…… 连报警灯都未闪,飞船就瞬间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操控室立马慌乱成一团,乔斯林站在原地没动,大喝道:“启动备用能源。” “船长,”有手下在黑暗中跌撞上来,急促道:“整个飞船的能量都无法使用了。” “备用能量呢?” 乔斯林沉稳的声音让底下人再一次平静下来。 几十年的航行中,每次遇到意外或者突发状况,都是他们的船长带着他们化险为夷,只要乔斯林还在,只要他还在指挥,飞船内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 “船长,”离着稍远的位置,又有船员发出声音,“备用能量也无法使用。” “究竟……”飞船路过的这段星域外界并不是黑暗的,昏暗中其实能够看到微光,可是现在,和飞船能量同时消失的这一瞬间,就连飞船外都陷入了黑暗。 “你们,”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乔斯林摸索着拉过心腹的手,“是不是在动?” “船长?”心腹仍在努力试图通过主操作器让飞船恢复功能,试了两次无用后,蹲下身去。 “我们的船,”乔斯林表情凝重,重复道:“是不是在移动?” “船长,是在移动。”他的声音在这,其他心腹便摸趴着靠近过来。 “你们谁带着求生包了?”乔斯林冷静。 “船长,我带了。”有心腹喊了声,立马又苦道:“没有用,包内的东西也全都失灵了。” “有人关闭控制了整艘艾比号的能量。” “是谁?”干扰飞船设备也就算了,连他们随身带着的小东西都无法使用,谁才有这样的能力? “难道是军方?” “军方为什么抓我们?再说,为什么这样抓我们?” “那难道是V星人吗?” “V星人什么时候有这科技和手段了?” “究竟怎么回事啊?” “安静,”乔斯林舔过唇,低声道:“是刚才那个东西。” “会是什么?”同样将声音压低,心腹惶恐道:“那么大的飞行器,真的存在吗?” “轰咚!” 又是一声巨响,所有趴或蹲在地上的船员都震了震,飞船貌似停止了移动。 “这是……” 刚察觉到飞船停下,刺眼的灯光便照向了他们。 从飞船的特质玻璃外,有光打进来,乔斯林眯着眼睛往外看,生理性的,眼角有泪水划过。 待他能够看清物体了,发现飞船内部并未恢复能量,而是外界,包裹着他们飞船的空间里有光芒发出。 “我们是被牵引到其他星舰的内部了吗?” 不自觉站起身,船员之一恍若若梦,呆呆看着周围的走廊。 他们的飞船貌似被固定了起来,下方是穿着白大褂来回走动的……人类,而上方,是交错的巨大钢笼。 而他们正视出去的位置,有无数小房间的门正对着,在这些房间外,修出了长长的走廊。 乔斯林鼓起勇气,作为船长,一直以来他要担负的就比别人多。 大步走到最前,他仔细观察起外部环境。 他们大概处在一个立起来的长方形的中段,而这个长方形的空间很明显是某艘星舰的内舱室,莫名其妙被切断能源并牵引进其他星舰的内部,乔斯林有些反应不过来。 艾比号商船共有两百多位船员,在变故发生后,这些人全都跑到主操控室来,如今挤在一块,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 “船长……”有胆大的一同往外看出去,诧异道:“是人类。” 他们的飞船下方,有很多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在走动。 “会是什么人……” 议论声慢慢传出,在乔斯林抬起手臂后,又安静下来。 跟他们处在同一高度的小房间内,开始有人走出。 这些人跟下面来回走动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不同,比起他们,这些后出现的人穿的更为紧身。 安东作为乔斯林的一号心腹,眼力见没话说,他观察了下后出来的这帮人,很快发现他们的衣服上绣着什么共同的图案,且有个别人胸口还挂着不同颜色的吊坠。 “船长你看……”安东凑过头去,“他们腰间好像有棍子。” 和星际战士们腰间挂着光枪不同,这帮气质很像军人的男人们腰间都悬挂着手臂长短的棍子。 “欢迎你们~” 艾比号船员们正惊惶焦虑时,悠悠的,有道浑厚的男声响起。 “……”愣了愣,乔斯林不自觉的再次舔过唇。 “是人类,是人类!”身后下属中,有人激动的叫出声。 只要是人类,就有沟通的机会,总比落到异族人手中好。 “你忘了V星人现在也控制了帮人类为它们所用啊?”有人不安的提醒。 刚兴奋起来的人群又一次死寂。 先前那个开口的男声悠闲的打了个哈欠,大概是话筒放的太近,所有人甚至听到了他吸鼻涕的声音。 “是我请你们出来呢,还是……”刻意停下,开口说话的男人似在哪里观察着艾比号飞船,慢悠悠道:“你们自己出来好?” “……” “船长……怎么办?”安东满脸恐惧。 他们无声无息的被带到对方的星舰中来,就艾比号的防御,在没了光罩的前提下,又能在对方的攻击中支撑多久? 乔斯林皱着眉头没出声。 他在犹豫,也在判断和盘算,数十年的经商生涯中,他从未面对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哈,好像不听话吗?”语气不耐,说话的人似在跟什么人商量,一点也没捂住话筒的意思,“要炸开吗?” “……” “船长?!”船员中,有人失声大叫。 乔斯林能思考的时间不多,眼看飞船外部有莫名蓝光亮起,他用力嘶吼道:“打开舱门!” 围绕着飞船站立的“士兵”们一动不动,双眼漠然的盯着艾比号慢慢打开的舱门。 乔斯林深吸一口气,在感受到重力正常后,迈步走了出去。 他身后,安东跟在最近,其他人则挤成一堆,颤抖着前行。 飞船外,有块悬空的铁板,正好给他们出来后站立。 “你们……”乔斯林咳了声,他不知道该看谁,便转动着脑袋,尽量平稳道:“是什么人?” “人类吗?”手中还拿着话筒,飞船下方,有个男人浮空飞了上来。 穿着华丽的衣袍,男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歪头打量着乔斯林和他身后的人群。 乔斯林见人手中还握着话筒,猜测他就是刚才说话的人,上前一步,主动道:“请问,你们是哪个星系的同胞?” “同胞?”留有半长头发,眼神中满是邪气的青年短促笑了声,冷淡道:“不是喔,和你们这样低贱的种族长的相像,我也很困扰。” 乔斯林怔住,小心的继续观察对方。 “跟我走吧。”青年没再废话。 乔斯林发现自己站立的铁板正慢慢往下降去,到达地面后,先前出来“欢迎”的青年等在前方。 而那些穿着白色长袍拿着笔或本子的男人仍在忙碌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 青年自顾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般回过头,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有些无奈,“看我这脑子,不需要这么多人啊。” 他似自言自语,简单一句话却引起了乔斯林身后船员们的不安,唯恐这帮不知身份的绑架者将无用多出的人杀害。 好在青年没有这个打算,很快招了下手。 有穿制服的青年奔跑过来,弯腰对他恭敬行礼,“眷主。” “把其他人带走,就留前头这几个。”表情散漫,语气漫不经心,青年提起他们,就像在说尘土。 “你好大的胆子,我们是正规商船,有联盟政府发放的通行证,绑架我们,你们就不怕……” “轰!” 突然炸响的巨雷,安东脸色发白的跌摔到地,就站在他右手边,仅有半米不到距离的船员已经倒了下去,人那声质问还没能说完,如此密闭的空间内,居然凭空出现了雷电,还准确的只劈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条鲜活的生命短短一秒内消失,人在倒下去时,身上貌似还有电光闪出。 勾动过手指,青年张嘴又是一个哈欠,眼神都没落到地上焦黑的尸体上,只很随意的瞥过领头的乔斯林,轻飘飘道:“在我没让你们说话的时候,保持安静。” 第643章 贵族之上 再不敢有人发出抗议,艾比号上的船员们被分成两批,乔斯林带头,安东和另外三人跟在他身边,其他人则被穿着类似于军装的男人带走。 刚离开地球时的兴奋早在漫长的星际航行中消失,季春对于第一次接触星际人类没有最早想象中的好奇,早在看到这帮人的第一眼,他就发现和地球上的垃圾人没什么不同。 只能依仗武器的,柔弱种族。 且他们所谓的高贵,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和那些低贱的人一样,丑陋又卑微。 早在主显器上看到那个黑影时,乔斯林就在猜测它的大小,等到真的被人“请”进来坐上车,开出二十分钟才停下后,他已经开始相信人最初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和你们长的相似,我也很困扰。” 脑中不断回想这句话的意思,乔斯林面无血色,跟在他身后的安东几人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人类联盟中还没有这样大的星舰,且一路过来,看到的内部装饰和仪器也和他们的完全不同,包括这些人的穿着…… 可是……“他们说的明明是华语。” 没有使用和V星人一样的语言通译器,这个出现后神情冷淡的年轻男子,一直在跟他们面对面直接交流。 人的吐词标准,加之和人类一模一样的长相,能是外族吗? 安东开始觉的自己凶多吉少,这二十分钟里他们也看到了一些走在“星舰”内的人,相同的,这些人在看到他们后,表情和目光都相当阴暗。 要说艾比号有仇人吗? 同是做生意的敌手有,敌人?远远称不上,乔斯林为人谨慎,就算在生意场上也尽量不得罪人,就算有那么几个恨他们的,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啊! 冲着他们商船来的可能性很低,所以…… 轻声交流,安东偷偷扯乔斯林衣袖,凑过去道:“我们好像牵扯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里了。” 乔斯林心中有打算,对他无声摇头。 跟在身边的其他几个船员还算冷静,他们都是乔斯林的心腹,跟随陪伴多年,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 “走吧!”背后之人的声音再小,季春也能听见,吞噬了晶核的人类,早就已经进化的脱离了人类这个概念。 从移动车上跳下来,季春一脸不耐。 他的目光很不屑,刺的乔斯林手脚麻利的跟上。 高大的红门挡在身前,季春只在门外咳了声,那门就缓慢升了上去。 “一会进去之后,我们问什么,你们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不要有。”交代一句,季春打着哈欠走进。 乔斯林深吸一口气,跟着迈进。 安东犹豫瞬间,他身后站着的高大壮汉就轻“嗯?”了声,语调充满胁迫。 在人凶狠目光中,安东大步追上去。 偌大房间中只摆放了两张单脚椅子,在最里头,整面墙壁做成的屏幕下方,背对着他们站着个身型高挑的男人。 乔斯林猜测这人才是幕后老大,那带着他们过来的青年就收敛起自己身上的不耐,放低声音冲人提醒道,“先生,人带过来了。” 安东悄悄往墙上看去,发现屏幕中的画面正是他们最初到这艘船上的位置,而屏幕中,艾比号正被拖拉走。 “您好。”颇为有礼的,乔斯林弯腰。 书易转身盯着人,半天才笑了声。 艾比号是他们到达星际人类活动范围后第一次遇上的“猎物”,看他们被捕获,甚至在屏幕中观察着他们的恐慌和不安,书易没想到这位船长能够恢复的这样快。 想起之前王域中的垃圾人告诉自己,能做星际贸易的,都是胆大冷静的,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这也好,他们本身就需要一个最新的消息渠道,来总结和判断那些已经掌握到的信息。 人要真被吓的说不出话,那这趟捕捉就算白费了。 “我需要你的配合。”书易开门见山,没有玩弄什么心理战,在他看来,这位船长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不用那些虚的,“回答我几个问题。” “……”乔斯林诧异于书易的年龄,他本以为能够掌握这样神秘力量的,会是更年长的人,要么就是……这艘庞然大物的真正主人还没有出场,不管怎样,他都得先过了眼前这关,“我很愿意配合。” 没有任何的抗拒,乔斯林表露出诚意。 书易点了下头,转身的同时,按下手中遥控器。 有椅子从地面升上来,季春慢步走到书易身旁,昨晚上他研究星际人类的东西到清晨,如今睡意阵阵袭来。 在此之前,他们曾捕获了艘小型的无人星舰,里头有不少好东西,几位眷属每人拿了几样,季春这几天都在研究那两样东西。 在那“儒雅”青年的示意下,乔斯林先找了张椅子坐下。 安东几人不敢动,很是犹豫的站在原地。 季春抬头,冷冷扫过他们。 几人无措的看向自家船长,在乔斯林点头后,跟着坐下。 书易等到人全部坐到对面,微微笑着,很是平缓的开口道:“我想听听你们介绍自己的种族。” “介绍?”乔斯林判断不出眼前人的来历,但对方要听关于星际人类的事情,这是不是证明,这帮“人”真的不是来自于人类联盟内部? 可是宇宙中,哪里还有跟他们长得如此相像的种族?且还是说的他们的官方语言,华语? 故弄玄虚?还是想……欲盖弥彰? 他在思考,因而回答的慢了点,和书易的温和不同,季春想早点回去睡觉,尤其对象是星际人类,那就更没什么不忍的心思,手抬起,他的五指间冒出“滋啦”作响的电光。 安东吓的从椅子上蹦起,捂着嘴没敢发出叫声。 之前被雷电莫名劈死的同伴就走在他身侧,噩梦重现,唯恐自己也落得相同下场,安东抖如筛糠。 “您要从哪里听起?”在季春有下一步动作前,乔斯林沉声打断。 他心中算盘季春哪能不知,冷冷扫了眼还站着的男人,放下手,他不以为然的擦起眼角泪水。 连续的哈欠让他眼睛有点发红,他如此姿态,一旁的书易非常无奈。 “就从你们的星系划分,还有,掌握有多少颗生命星球,包括你们的政府功能,你们的人分布在不同星球的数量,还有Vanish人,”书易稍稍顿了下,强调道:“就从它们说起吧。” 这帮神秘出现的“人”居然还知道和人类为敌的V星人,乔斯林伪装的再淡定,也免不了在眼神中暴露出点什么。 书易表情不变,嘴角始终带着浅淡笑意。 乔斯林顾不上思考自己说出的这些信息会不会对人类联盟造成什么伤害,反正作为一个小商人,他能知道的不多,全是些常识,这帮神秘人就算不从自己口中知道,也会从其他人那里得知,没必要为了保守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付出自己的性命,尤其身为船长,他还担负着其他两百多位船员的命。 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从小在课本中学来的说出来,对面坐着的两位神秘人听的认真,中途没有任何打断。 从V星人跟人类的渊源说到最近发生的战争,乔斯林稍稍停顿了下。 书易见机问了句,“所以说,是因为某个未知的高级文明飘荡过来的未知物质,网与空处居住的生命才有了交叠。” 乔斯林佩服他抓重点的能力,点头道:“是,人类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这个物质,可惜……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书易若有所思,“所以现在的战火已经蔓延到了沃根星区,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河外星系的外围星域,”季春接过话头,颇为兴奋,“先生,我们好像来了个热闹地方。” “说说你们的社会构成。”之前的讲述中已能得到很多信息,但书易知道,其他旁听的人不见得能全部领悟。 “星际人类所组成的联盟共有七个阶层,无家可归的流民,社会底层占大多数的平民,还有拥有身份归属的三等到一等公民,在他们之上,是管理运行联盟的贵族们。” “还有一个阶层呢?”季春不用掰手指,很简单的数过来,这位中年船长漏说了一个。 “星际人类共有两部法律,一部是约束普通人的《众法》,还有一部是保护贵族并给他们制定规则的《贵族法令》,只要不涉及到贵族,所有纠纷和违法都会以前一部法律为准则,但凡涉及到贵族参与其中的,就会以《贵族法令》为先,《众法》是贵族们为普通人编写的法律,而《贵族法令》则是六大家族共同编写用来约束管理贵族的。” “六大家族?” “他们是贵族中的贵族,星际人类真正的掌舵者。”乔斯林一个个数来,“陈、许、祁、白、赫连、冷,人类能在星际扎根很不容易,依靠科技,我们才能存活并重新开始繁衍,而最初,他们六家曾涌现无数科学家,千年下来掌握在手的科技和资源,威望和金钱,早就成为了无法撼动的存在。” 第644章 夹缝求生 “谁可约束他们?” “或许没有人。” “什么意思?” “如果一定要说,”乔斯林平静道:“舆论。” “舆论?” “和那些管理普通人的贵族不同,六大家族高高在上,很少有普通公民或平民能够与他们接触,秉持着千年传承下来的清高,他们不愿意暴露,更不愿被芸芸众生所议论非议,仅从这一点考虑,他们会稍稍约束自身。” “这不就是帝皇般的存在嘛。”季春咂舌,双目闪烁出捕猎前的危险光芒。 乔斯林尽量避开这个人,将视线放到另一个看上去更为温和的人身上,“其实,就我们普通人能知道的,几乎没有什么事情会牵扯到他们那个阶层,真要有牵扯到的,我们就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会很快被平息。” 所谓的舆论,只在特定,甚至同样有幕后力量在后推波助澜时才有用。 普通的小鱼,在海中再如何扑腾也翻溅不起太大的浪花,而小鱼要想成群,还得有人吹响“号角”。 但往往,号角还没被拿起,想要拿号角的人就被干掉了。 更多的时候,舆论只是普通人凝聚成的刀,握在“善良”或“不善良”的人手中,而不管握刀吹号角的人有什么用心,芸芸众生为了那一点自尊,自愿借助出“力量”罢了。 “他们互相之间呢?” “那个层面的……”乔斯林坦诚,“我无从得知。” 六大家族间关系如何,互相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些又哪里是他这样的小商人能够得知看到的。 书易点了点头,没有怀疑他的说法。 在捕获他们之前,地球上就生活了不少从星际被抛下的垃圾人,并且在他们启航正式控制封锁银河系前,还有新的垃圾人被抛弃到地球,关于星际人类的情况,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 现在要做的,只是确定和掌握更新的。 “继续往下说吧。”无视一旁季春的气息,书易平淡。 乔斯林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一股脑说出,最后,他深深弯下腰,请求道:“请您保证我和我的船员们的安全。” “当然。”书易不是潘之矣,他不会说出放了人这种假话,但保证其安全还是可以做到的。 乔斯林没敢提恢复自由那种妄想,他已经看出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所图不小,作为星际人类被捕捉,当前想要恢复自由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够期望的就是继续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 书易目送人被带下,对男人的沉着很是欣赏。 “先生?”季春迫不及待,起身催促道:“咱们回去吧?” 二人在这里和人说话,一旁的房间里还有群人在旁听,书易不再耽搁,点头给身旁护卫示意,和季春出门走了三分钟,进了另一个房间。 比起之前空旷的室内摆设,二人进来的这间屋子明亮许多,左右两边各摆放了六张椅子,书易带着人进来,九双眼睛一同望过去。 而在这九人中间的地上,有光影慢慢消散。 “先生,”朱阁先开口打招呼,“按照研究所的要求,刚送过去几个人。” 书易走到右边首位坐下,交代道:“可以的话,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您一点没变。”蓝岸嬉皮笑脸,他那一头被人破坏的头发重新留长,如今习惯性的玩弄着卷发,“依旧这样仁慈,可您不该忘了……” 悠悠的,他伸着懒腰继续道:“这些人,跟我们可不是一个种族的噢。” “我们看他们,”向阳语气阴沉,“就跟看异形一样。” “异形起码有晶核呢,他们有吗?”老鼠调侃一句。 书易轻摇头,看了眼上首悬挂着的银色帘子。 “情况和从垃圾人那了解到的差不多,”黑虎出声:“该想想怎么做了。” 将大半力量从地球带出,绝不为了在宇宙间飘荡消耗。 “我比较想直接杀到圣天星系去。”季春肆无忌惮。 朱阁忍不住打击他,“人类真有那么弱,早被V星人吸干了。” “研究所里不是有星际扔下来的怪物科学家吗?他们怎么说的?就我们中的异能者,大半还不具备跟高级机甲作战的能力。” “拿肉碰铁,非明智之举。”虽说他们如今能够破坏一些机甲,但以星际人类的能力,机甲可以继续制造,可人呢? 死了就没了。 “异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可以和星际人类正面敌对,我们呢?对比起星际人类,简直像是稀有物种。” “我对他们口中的异植很感兴趣。”因为异能是绿植系的,向阳很好奇自己能否控制住这些“植物”。 “就V星人那猴子似的长相,我也很感兴趣啊。”朱阁期待满满。 “说起来,它们喜欢用人类的脑子养花,那我们的脑子对它们的吸引力大吗?”季春没有任何避讳。 这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书易无奈叹气。 潘之矣沉吟许久,突然从位置上起身。 一众兴致勃勃的眷属们立马停下自己发散过头的思维。 “在宇宙里跟星际人打,无异于拿我们自己的弱处去碰他们的强处,昆仑世界虽然强悍,但目标太大,一旦移动牵扯过多,用来保护一两颗星球还好,想要守护住多颗星球只会疲于奔命。” “先生说的对,”徐塘点头道:“昆仑世界再大也只有一艘,而星际人类却拥有无数的战舰和机甲,他们的强处是依赖科技,也就是各种武器,若我们要在这方面跟他们硬碰,后果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打开昆仑世界后,发现里面保存了许多亚人的文明,但要完全吃透这些东西需要很多年,而他们没法等。 “只要剥掉了他们身上的那层铁,捏死他们就比蚂蚁还容易。”蓝岸依旧轻松。 潘之矣沉声道:“所以,主战场应该放到星球陆地上。” “可要攻击占领星球,就不可能不惊动他们。”炎振皱眉,“我们真的能够避免星域中的战争吗?” “眼下,我们有个绝好的时机。”潘之矣看向书易。 人很快猜出他的意思,“你是说,列普星区?” “列普星区?”黑虎低下头,很快抬起道:“因为那边正混乱?” V星人大致控制了星区,但星区中仍就有星球和人类在不断的反抗,本身人类联盟这边还能给予一些援助,可现在因为沃根星区出的事情,政府已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守卫沃根星区上,可以说,某种程度,列普星区已成了弃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V星人现在也将注意力放到沃根星区,敌后的列普星区反倒能够玩出花样。”向阳赞同这个看法。 “更深远的理解,”潘之矣快速道:“拿下列普星区,这个地方就会成为V星人和星际人类之间的缓冲地带,他们双方都不好贸然出手。” “夹缝求生啊。”蓝岸感慨。 “不应该叫见缝插针吗?”季春咧嘴,“初来乍到是要低调。” “你这表情不像要低调的,”徐塘摇头,“大家就不好奇俄亥突然陷落的原因吗?” “说来确实有些怪,”黑虎沉声:“数百年的对抗,怎么就会突然间一败涂地,且丢失一个星区后,另一个星区也跟着倒霉?” “星际人类像是变弱了。” 之前的叙述中,乔斯林提到了俄亥基地的失守和列普星区的陷落,但他并没有怀疑这件事情为什么发生,可屋内坐着的这帮人经过多年权谋算计,又是以局外人的目光来看,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劲。 掌权多年的人,早就丢失天真,更不会相信有真正所谓的意外状况。 这种关于种族昌盛的问题,但凡有重大转折发生,其中一定会有内幕。 “他刚提到过几件近几年发生的大事,你们还记得什么?”潘之矣缓声询问。 徐塘等人陷入思考。 老鼠第一个反应过来,“军权法案?” “当中应该有什么隐情,但在我们真正跟星际人类打交道前,这些都不该是我们目前要关心的。”书易起身,走到众人正前方,“对列普星区的情况,我们知道的内部消息太少,有必要提前进行接触。” “何意?”蓝岸歪头,“是要先找一部分人去吗?” “我们当中,有谁真正见过V星人呢?”书易严肃道:“面对未知种族,小心谨慎是必要的。” “我赞同先生的看法,”朱阁像学生一样举起手,自告奋勇道:“我去吧?” “我也要去!”季春双眼发亮,从椅子上蹦跳起来。 书易扫过众人,轻摇头道:“这个问题,怕有人更积极,对吧……我的王?” “懂我者,莫若先生。”银白色纱织后,有低沉男声带着笑意响起。 黑虎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立马站起身。 和他一样,一众眷属共同站起,面对着纱织的方向单膝下跪,深垂下头颅,“王。” 潘之矣第一个抬眼,诧异道:“您醒了?” 扭动了下脖子,纱织后的男人松了松筋骨,一手撑着自己腮,另一手间夹着燃烧的香烟,低低应了声:“嗯。” 第645章 离开昆仑 “能阻止的了您吗?”书易老调重弹。 “不能。”给出相同答案的人依旧果断。 “您准备怎么去?”书易很快妥协。 “艾比号。” “您早就醒了?”虽早猜到人醒了,但问乔斯林的身份和经历时并不在这个房间,所以说,王是一早就醒过来,并在关注监视了。 “你们的判断和处置很好。”闻人诀夸了句,从轮椅上站起。 书易颇为无奈,人早醒了却没让他们知道,摆明了是想看他们能否给出最正确的应对。 要说王从封禁四年的王居中出来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一定是更懒了,以前会批的文件现在都不看了,就算一些关乎王域发展的重大事件,他也爱听不听。 可以说,他和潘之矣手中的权利更大了,也可以说,他们两个更累了。 没见短短不到五年时间,二人看着沧桑许多,这纯粹是操心忙碌的。 “您要亲自前往吗?”潘之矣一向只关注重点。 闻人诀挑开纱织,嘴里叼着烟,晃悠悠的走出来。 “您的身体,”炎振担忧,“能行吗?” 没人知道王把自己锁在王居的那几年是在做什么,但从那之后,闻人诀重新见到他们后,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的主上变得相当虚弱,没有必要,闻人诀连路都不走,整日坐在轮椅里让亲卫们推着移动。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人却想要乘坐星际人类的飞船去往一个战乱之地…… 知道阻止不了,炎振急躁,“我要和您一起去。” 别人谁跟着他都不放心,毕竟前车之鉴那么多。 “我也要去!”蓝岸学朱阁,抬起手摇了摇。 这次离开地球前,他们这些眷属的表现相似,都说一定要跟着一块去。 也不知道闻人诀在想什么,留下几个亲卫和各属区的高层后,当真就让所有的眷属跟着一块走了。 “只是去看看情况,不需要那么多人。”潘之矣皱眉,严肃吐出后半句,“我也去。” “……” 简短有力的三个字让书易扭头看他。 只可惜,他没什么自觉,只顾盯着闻人诀表现自己的决心。 “老鼠,”吐出口中烟雾,闻人诀先点名了身材矮小精悍的男人,“你去。” “是。”表情看不出,但应声的语调能听出其中隐藏的兴奋。 闻人诀继续往前走,无视了身旁那些期待的“星星眼”,淡漠道:“潘之矣,你也跟着。” “是。” 一连点了两个人名,剩下的眷属更紧张了。 书易倒坦然,他没有争抢的意思,尤其听到潘之矣的名字后,知道二人中闻人诀向来只会带一个活动,心中越发平静。 “黑虎、朱阁……”弹飞烟头,闻人诀漫不经心回过身,“你们四人同行,其他人留在昆仑,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擅自行动。” “是!”虽没被点名,但了解王的脾气,平常或许还能闹两句,但只要是命令,他们只能选择遵从,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项。 既然带上了潘之矣,那之后的事情当然由他全权负责,闻人诀只出来转了圈,很快又躲回房间去休息,潘之矣找到可怜的乔斯林,跟他详细确认了细节,男人非常配合,堪称识时务的典范。 既然是聪明人,潘之矣省心很多,将王护卫队的人员算上,换下艾比号商船上的护卫,只留下操作飞船的人,一行人在休息了两天后,启程准备前往列普星区。 安东作为飞船的操作员,也是乔斯林的心腹,找到机会凑到乔斯林耳边轻语,“船长,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求救?” 飞船一旦离开对方的星舰,他们就能找到机会。 看监视的人离着一定距离,乔斯林压低声音回答,“不行。” “为什么船长?”安东不解,“这帮人心狠手辣,谁知道他们会对我们做出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心狠手辣,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前,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我看他们对这些仪器,”准确的说,应该是对所有的高科技都不太熟悉,“这不正是机会吗?” “那你了解他们吗?”这帮突然出现的人是表现奇怪,貌似脱离了人类社会很久,对一些常用的东西了解都不多,可同样的,他们对对方也一无所知。 如今性命还在别人手中掌握着,轻举妄动后果会很惨重,尤其这趟出来,手下船员只带出了二十多人,其他人都被扣留下来当成了人质。 从将他们带到宇宙的那天起,乔斯林就发誓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所有船员安全带回,几十年来,他不曾在哪次危机中舍弃手下任何一个人。 “那我们真去列普星区吗?”现在就连军方都不敢进去,到那里不是自寻死路? 早上将他们放进飞船准备,只进来十多人看管,安东有些小心思,乔斯林却很冷静,“好好干活。” 心不甘情不愿,安东却只能服从命令,“是。” “还算老实。”飞船外,朱阁兴奋未减,他身旁站着黑衣黑裤的老鼠,两人望着启动中的飞船,目光有些异样。 “能够踏足星际人类的星球,嗯……”老鼠语气幽幽,“真是万分期待。” “哈哈,”朱阁开怀大笑,“蓝岸应该气疯了。” 王点名了他们,人当场发作不得,事后却没给过他们几个好脸色,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朱阁的好心情,“如果星际人类都这样胆小,我们之前何苦准备这么多年呢。” “不过是没到时机,”二人明明在飞船外站着,却似能够听到飞船内部声音极轻的对话,“只有一腔热血喊打喊杀的反倒好对付。” “也是,”朱阁沉声下令,“给我看紧他们。” 飞船内,角落站着的猪属精锐没有动唇,却有声音在船外老鼠和朱阁的脑中响起,“是。” 这帮神秘人进过艾比号。 只检查了一会乔斯林就发现这点,好在他们没有破坏飞船的任何设施,除却他们之前装满的黑石全都不翼而飞,在一个早上的准备后,乔斯林告诉外面的人可以出发了。 潘之矣姗姗来迟,他身后,黑虎亲自推着轮椅,闻人诀戴着银色面具,膝盖上摊放着本书。 乔斯林带着自己手下二十来人恭敬等在飞船口,潘之矣没有与他对话,反倒是朱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 艾比号商船在牵引下离开那个庞然大物,重新看到宇宙中繁星闪耀的光辉,安东差点没哭出声。 他很激动,乔斯林却表情如旧。 他将飞船中所有的衣服拿出来,跟着上船的两百多位白衣“士兵”们换上后分散到各个舱室,而看似领头的几个男人则跟他们一块呆在操作室。 这几人站着没有说话,乔斯林也谨慎的保持安静,等飞船开出一段距离,他按下按钮上升起了操作室外的窗盖。 望着朦胧星团,朱阁有些厌烦,天知道他刚看到这样的景象时有多吃惊,可一段时间的航行后,他再体会不到初见时的震撼和美感,只觉跟自己在山里看到的萤火虫群一样,尤其路过一些星域时会碰上雾气般的气体星云,散布缠绕在玻璃外,跟阴雨连绵的感觉一样,呆久了难免压抑。 “那些石头,”老鼠第一个出声,唤来乔斯林到身边,“是某种能源?” “是,我们叫黑石。” “你们本来要运送它们去哪?” “回圣天星系。” 看了潘之矣一眼,老鼠耸肩。 和之前了解到的一样,圣天星系就像个巨婴,需要其他两个星系源源不断的各种资源供应。 “那些黑石,”老鼠解释一句,“为了保证飞船的速度,我们先取走了。” 乔斯林哪里敢抗议,老实的点了点头,他小心观察着后方轮椅上的男人,和这些高大的壮汉不同,人看着很是瘦弱,一直坐着轮椅,身上还披着毯子,就连脚上都被包裹严实。 且这帮人,一直很小心的将人保护在中间。 近距离打量的这几眼越发让乔斯林确认这一点,人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见,但露出在外的胳膊和脖子,异常白暂。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这帮人的领头人。 太奇怪了。 闻人诀低头翻书,突然开了口,“这是你的书,我借来看看。” “啊?”认为自己观察的很是隐晦,乔斯林没想到人会留意到自己的目光,明明连头都没抬,难道……只是巧合? 右手抓起书,闻人诀抬起头,黑深眼眸落到人身上没有任何温度,但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着,好像在笑。 乔斯林瞬间紧绷身体。 青年的语气很客气,但那个瞬间,被对方目光锁住的那个瞬间,他突然想要落荒而逃。 “飞船里还有一些书,”温和语气,闻人诀又低下头去,漫不经心道:“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啊……”受到惊吓,乔斯林反应过来后困惑自己的表现,喃喃道:“您随意。” 第646章 到达金乌 闻人诀没再言语,看他沉默,乔斯林突然想起自己原先想要说什么,犹豫的,他看了眼潘之矣。 虽说轮椅上坐着的男人地位最高,但从这两天的经历来看,主事的应该是旁边站着的那位。 “怎么?”潘之矣什么心思,人的表情他只瞥一眼就知道有问题,“你有话要说?” “是。”乔斯林再往前走了一步,用商量的语气道:“现在列普星区被V星人隔离占领,边缘地带一定有很多异植游荡,我的飞船只是商用的,无法也不可能穿过异植群。” “所以呢?”潘之矣不慌不忙。 闻人诀低头看书,就似没有听到身边的对话。 朱阁听人这么说倒有些担忧,很是专注的望着乔斯林。 老鼠头上戴着帽子,鼻子以上的部位被遮挡,他的神情没人能够看清,黑虎的表情则从始至终都很沉稳。 “超维跳跃。”乔斯林放慢语速,怕这些人听不懂,他大概介绍了下。 朱阁仍就一头雾水,潘之矣却微微点头道:“你有把握吗?” “有,艾比号虽不能连续跳跃,但一次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到了列普星区边缘星域后,便直接根据星轨的定位跳跃到某个星球的上空。” “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朱阁虽然听不明白,但总觉的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名词。 他一时想不起,闻人诀心识中,维端却立马出声道:“白檀提起过!” 翻着书页,闻人诀没有应声。 “我想起来了!”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朱阁刚想说自己听白檀提起过,话都到了嘴边,说出来前却又收了回去。 维端没他聪明,说出来才反应过来不好提,如今识趣的装死。 白檀流落地球前,正是因为遇到异植的包围,最后就是依靠超维跳跃逃脱的。 “难度大吗?”担忧的,朱阁问对方。 乔斯林摇头道:“启动超维跳跃要起码三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还要有最准确的星轨图,否则定位不准,谁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所谓的跳跃,是超越光速到达另一个空间吧?”潘之矣有点好奇。 闻人诀身后站着贴身亲卫,一旁稍角落的位置还站了个身型瘦小的中年男人,从进艾比号后人就在沉默,这时候却突然抬起头道:“某种意义上是超空间,可它不具备能量和生命,更无法被准确探知存在,不管如何,超维跳跃能够帮助我们在短时间内穿越星河。” 黑虎沉思一会,提醒道:“空间系的异能者。” 随着晶核能量出现的日子越来越久,各种各样的异能开始在地球上出现,其中包括稀有能力之一,空间系的能力者。 他们能够让自身从一个地点穿到令一个地点,去年刚折腾出来的晶核阵法也能做到,但目的地远不如他们准确,且很多时候活人进去,出来的确是死人。 和星际人类依靠科学不同,晶核文明走的完全是另一条道路,不管如何,现在听起来,还有点殊途同归的意思。 “对啊!”有黑虎提醒,朱阁马上想起来,“不过应该不同吧,他们跳跃空间,最多只局限自身,但星际人类就不同啦,这么大的飞船能带多少人和物资?很厉害啊。” 其他种族强悍的,就要虚心承认和学习。 “真说厉害程度,”中年男人语气热烈,“还是我们神裔。” 人说到“我们神裔”这四个字,真是再自然不过了。 撕开面上薄薄的面具,中年男人红着眼睛,夸张的摇头晃脑,“星际人类要跳跃,必须依靠外在的物体保护自身,就他们的肉体,是不可能在超空间里存活下来一秒的。” 而地球上的空间系异能者却可以! 这位从星际被扔到地球来的“科学怪胎”,早已经将自己和星际人类的界线划分清楚。 星际人类要跳跃只能依赖于高级星舰,而神裔们却能凭借肉身,甚至越来越稳定的晶核阵还能帮助其他晶核能量者们完成定点的跨越。 而且说起星际人类长达三小时的准备和耗费的巨大能量,地球上的空间系异能者们跳跃之前完全不需要定位,能力越强,后期便越随心所欲,且识体引导能量,能将他们带去任何地方。 如神般的能力,怎能不让男人向往,说起这些话题,他的表情有些不正常。 乔斯林脸色变差,因为听到的太多,他心中发凉。 “……”这些人说的神裔是什么?他们说的跳跃又是什么?还有,真的有人能够掌握空间吗?……不太确定的打量轮椅旁边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乔斯林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星际人类近百年来,出过三位最厉害的科学家。 前两位如今正居住在主星受到政府的优待还有所有人的崇拜敬仰,就连贵族都对他们毕恭毕敬。 而后一位,因为过于疯狂的实验手段和偏激的行事方法,做出了太多匪夷所思又灭绝人性的事情,早几年前就被判刑并丢弃到地球去了。 没看错的话…… “塔司?!”安东瞪大眼睛,因为过于诧异,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癫狂的中年男人突然安静下来,双目直勾勾盯着他,语气古怪道:“还有人认识我啊!” “我……”连连往后退,安东惊恐莫名。 他想起三维新闻中提到的那些事情,塔司这位著名科学家,曾经拿活体人类和V星人做试验,甚至还搞出过进化的异植来,他做实验全靠兴趣,完全不会顾及后果和影响,别管会给人类带来什么,他是无所谓的,他在乎的从来只有成果。 那几株进化的异植好在被发现的早并处理干净,否则一旦跑到宇宙里或落到V星人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人做过的危险事情还有很多,一整天都不一定能够说完,安东有段时间频繁从三维新闻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本能的,对人形成了莫大的恐惧。 “开心吗?”塔司咧嘴,目光阴沉,“意外吗?” “……”乔斯林回头看了自己心腹一眼,示意人闭紧嘴。 “复仇者归来!”伸展双手,塔司没管安东等人如何看自己,仰头大笑道:“我还会回来的!我说过这句话,是的,现在我做到了!我相信除了你们,其他星际人类会更欢迎我,哈哈哈哈哈。” 满满的讽刺调侃,乔斯林没敢回应。 “去准备吧。”语气平淡的打断,潘之矣扫了塔司一眼,目光微冷。 这位曾经不受任何人管束的科学家立马就安静下来,一个字都不敢说的,重新退回到闻人诀身后。 安东彻底熄灭了要搞鬼的心思,他本以为这帮人没常识能够欺瞒做些手脚,没成想,人家身边还带了个“怪物”。 差点班门弄斧枉送了性命,安东这会是彻底信服了船长的判断。 虽将塔司扔到了地球,但人曾经的那些有利发明人类并没有舍弃,就连艾比号装载的系统仪器中,就有几个是出自对方的手。 要真不安份做点什么…… “该商量下去哪个星球吧?”老鼠适时出声。 潘之矣便又扫向乔斯林。 “金乌。”乔斯林给出自己的建议,“虽然其他星球上也有零零星星的反抗,但金乌应该仍被人类掌控在手。” 三维新闻中说起列普星区的反抗力量时,金乌每次都会被提及,加之他们这些航行经商的商人间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管怎样,如今艾比号上的所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乔斯林也要给出最好的建议。 抬起手,潘之矣打开手环调出星轨图。 短短两天时间,他就将手腕上的这个装置了解的差不多了,星际人类的生活很简便,这当中手环的功劳不小。 “可以。”研究了两分钟,他低沉下令。 朱阁对超维跳跃有些紧张,全程都屏住了呼吸,可这个过程其实相当短暂,除却跳跃瞬间带来的震颤感,他没有任何不适。 待到心跳恢复正常,他的眼前就已经出现了颗金黄色的星球。 乔斯林操作着手上仪器,惊喜道:“已经联络上地面了,我们马上准备着陆。” 闻人诀终于肯从书中抬起头。 潘之矣走到了乔斯林身侧,看着他指挥其他舱室中的船员。 飞船正前方的玻璃窗盖被收起,在一系列指令下,飞船切入了大气层,朱阁这会才感到不适应,因为耳中单调的嗡嗡声,但随后的感受更让他崩溃。 安全降落到地后,飞船发出了隆隆巨响,舱内的人工重力被登陆室的重力取代,在重力调整的过程中,飞船关闭了自身能源,朱阁脑袋发涨,胸口更是憋闷,一手扶着桌子差点没吐出来。 “适应能力不太一样,”老鼠看他脸色发白,好笑的扶了他一把,“昆仑就没让你受这个罪吧。” “王怎么样了?”朱阁担心闻人诀的身体,老鼠却带着点同情,示意他看某个方向。 黑虎推着轮椅,而上边坐着的闻人诀状态很不错,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哈欠。 “……”不再多操闲心,朱阁没有拒绝同伴的好意,倚靠着人叹息道:“这终究是船,而昆仑不一样。” 他说这话时表情非常骄傲,老鼠轻笑颔首。 走过坡道,他们终于从登陆室来到入关口,在仔细检查过他们的随身物品和商船通行证后,穿着笔挺制服的官员谨慎问了句,“这种时候,你们来金乌做什么?” “为了避开异植群,我的飞船没什么能量了,还有……”没有任何避讳,乔斯林轻声道:“这里应该有商机。” 年轻的官员皱眉,终究没说什么。 跟着乔斯林,所有人离开关口往外走。 “能见到外面了?” 黑虎推着轮椅,而老鼠不太爱说话,潘之矣左右观察着其他星际人类,朱阁只能出声满足自己的好奇。 “不,我们还得去入境口,办理短期停留证,否则会很麻烦。” “你说这房子究竟有多大啊?”朱阁被震撼了,之前的登陆室加之后来的关口,还有他们现在走了这么久,居然都还在一栋建筑物内…… “其实……”乔斯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他不希望人误会自己是在嘲讽,“很多星际人类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建筑物。” “哈??!” 第647章 我要疯了 不用乔斯林解释,办完停留证,一行人去到外面,朱阁完全呆住了。 放眼望去,街道上的建筑全都高耸入云,屋顶根本不在视线内,而头顶,如流的飞车正快速穿梭在座座建筑物之间。 不只是他,黑虎推着轮椅都有片刻的愣神,就连潘之矣,都有瞬间的不知所措。 乔斯林很好的掩饰起自己的好奇,若来之前他还有那么两分的怀疑觉的这帮人是在演戏,现在,他确信这些人是真的没有接触过星际人类的世界。 和他不一样,虽然对这帮人感到恐惧,但安东看他们乡巴佬似的模样,忍不住嘲讽的哼哼。 “究竟来自哪里呢。”心中反复思考,在看到那位鼎鼎大名进行过伪装的科学家,乔斯林忽然生起个念头。 地球。 他曾闪过这个念头,而现在,更为强烈。 “先去哪里呢?”两百多号人直愣愣站在入境大楼正门外,同从入境大楼里出来的人被他们阻挡,脾气差的在绕过他们后回头瞪眼。 “……”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对待,朱阁忍下自己的暴脾气。 好在星际人类遍布了如此多的星球,而各个星球间的差异又这样大,他们的怪异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不管怎样,现在都不是暴露的时候。 走到闻人诀身旁,潘之矣低声询问,“主上?” “这儿有住的地方吗?”闻人诀语气温和,扭头问乔斯林。 若只有几个人,先出去转转倒不错,可两百多号人,最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当然,有停留证,我们可以去找家高级酒店。” “就近。”启唇冷淡,闻人诀望向远方。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且大多行色匆匆,不知是否因为和V星人的战事,从这些人脸上看不到半点笑容。 低头操作手环,乔斯林稍稍犹豫了下,入境大楼附近有很多旅馆,但要说起环境,最近的高级酒店也离着段距离。 可现在只有和这帮人打好关系,未来的安全才会多重保障。 所以,要尽可能的取悦他们。 “我们需要找辆大型的计程飞车。” 等了会,没有人发出异议,乔斯林按下呼唤键,主动站到等车标志牌下。 用时不长,一辆弧形的飞车就停了下来。 乔斯林招了下手,朱阁第一个就往前凑。 司机从车中下来,身上穿着红白相间的制服,很客气的想要帮忙推扶闻人诀的轮椅,还没靠近就被黑虎挥手拦下。 “不用了,谢谢。”男人拒绝的动作太大,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乔斯林立马上前解围。 司机礼貌微笑,转身坐回了车里。 “你太紧张了。”闻人诀云淡风轻,话中听不出什么责备。 可黑虎还是怔了下,低声道歉,“对不起,王。” “放松点,”不太在意,闻人诀漫不经心,“就当来旅游吧。” “是。” 大型飞车足够容纳他们所有人,朱阁没有坐过飞车,磨耗的所剩不多的少年心性让他坐到了司机同排,一上车就从弧形的透明车玻璃窗往外看。 飞车很快升空,加入了那些穿梭的车流,因为几次貌似要直接撞上墙壁,朱阁紧张的抓住了椅背,待反应过来这样太怂后,他又掩饰性的咳嗽。 和他不一样,这趟跟着一起出来的王亲卫队员们,情绪几乎没有波动。 要不是还在喘气,老鼠都要以为他们是死的。 注意力很快从车外收回,老鼠若有所思的,观察起这帮王者身边最为贴近的护卫。 黑虎心中其实和朱阁一样吃惊兴奋,但年纪的缘故还有前半生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让他强制自己喜怒不形于色。 “哇!”忍了又忍,见飞车又一次钻进建筑物内,在封闭的狭小通道内快速飞行,朱阁惊叹出声。 比起他,黑虎更在意的是外边半空中的景象。 “那是什么?”怕司机注意到,他压低声音。 乔斯林一直在观察他们,听到疑问跟着投注过目光,很快解释道:“三维新闻幕。” “什么?” 在这些建筑物之间经常出现光墙,上面不仅有文字,还有一些人的影像。 “播放一些联盟中的要事,偶尔也会有些花边娱乐。” “电视机。”吐出一个相当古老的称呼,老鼠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到其他地方。 地球的统一对他来说某种程度意味着无趣。 因为除了那座孤岛,他的势力可以肆无忌惮在每个地方生根发芽,虽说不至于知道每个百姓今天穿的内裤颜色,但他要是想知道谁都有些什么特殊的癖好,不出三天,完整的报告就可以出现在他桌面上。 和以前的尔虞我诈不同,王域执掌始星后,一切过于风平浪静。 可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让他重新找到久违的挑战欲望。 “这里有趣的事情应该不会少。”带着丝深意,还有点调侃,他喃喃自语。 潘之矣胳膊肘撑着车窗玻璃,幽幽回了声:“是啊。” 闻人诀从上车开始就闭目休息,貌似对这个截然不同的地方毫不感兴趣。 看他们几位说话声音都别扭的轻,乔斯林好心提醒一句,“司机已经屏蔽了我们的对话。” “什么?”朱阁很是纳闷的看向开车的男人。 指了下人身上特制的衣服,乔斯林平静道:“为了保护客人们的隐私,他只有在到达目的地时才会解开身上的听觉屏蔽。” “听不到声音,他怎么开车?”瞪大眼睛,朱阁很想喊一声试试。 “只是车内的,”乔斯林指了下车座,“这个按钮按下,他就能听到你说话。” “……” “这些建筑物,”说是房子都觉的夸张,朱阁就算在半空中从飞车里往外看仍然分辨不出它们的轮廓,因而他称呼其为建筑物,“墙上的这些小孔,都是隧道吗?” 一开始看到还觉的奇怪,直到自己坐的飞车钻进其中一个。 “是。” 和地球上的大楼概念不同,这些建筑物不说高度,就算是宽度,估摸也得有几十公里,由这样的“房子”组合成的城市,难怪飞车要在墙壁间穿梭。 真从地面开,要绕到什么时候去? “不是说列普星区已经被V星人攻陷了吗?为何金乌还这样……”想说了下说辞,朱阁迟疑道:“热闹?” “是繁忙吧……”乔斯林明白他在说什么,“V星人的数量很少,它们主要依靠的是异植,人类其实一直在反抗,金乌是唯一一个完全没有被染指的星球,也是整个星区反抗力量的大本营。” “所以现在的繁华不过是海市蜃楼?”用了较为残忍的说法,潘之矣不以为然道:“大浪中的孤岛,随时都可能被淹没?” 大家现在可都站在孤岛上!人这样说话,乔斯林心中不舒服。 然而,他又能如何? “整个星区的精英包括剩余的力量,现在都在金乌,就算星区陷入黑暗,金乌也会继续发光。” “前线还在和沃根打,这里是敌后根据地了。”黑虎沉声。 “前线不打了,这光还能亮多久。”潘之矣意味深长,耸肩跟着闭眼。 飞车速度很快,但异常平稳。 到了后半截路,飞车钻进某栋建筑,而后就再也没有从里面钻出来。 朱阁早就麻木了。 飞车最后在某个“药丸”似的房间里停下。 闻人诀和潘之矣被唤醒,所有人下车出门,而身后,那个“药丸”形状的房间突然往下降落。 “车子?”虽然一惊一乍的形象不好,但朱阁实在好奇。 “飞车会回到地面去。” “所以……”黑虎哑声道:“我们现在是在几楼?” “嗯……”乔斯林看了下手环确认,“323,我已经订下房间了,现在过去吗?” “不用去找酒店的人?”朱阁蹙眉。 “是的。”抬了下手,乔斯林示意腕上手环,“星点都已经付掉了。” “星点?”朱阁宛如三岁孩童的表情让乔斯林顿了顿,不,三岁孩子都会明白的常识,这群人完全不知道。 “就是钱。”塔司脾气古怪不爱说话,容貌虽然动过手脚,他还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因而异常的低调。 “怎么去?”已经了解到星际人类“房子”的概念,朱阁不认为他们能准确找到路。 “323层东B区12分区,呀,不是太远。”自语着,在手环上操作了通,一行人脚下突然出现绿色的指示箭头。 朱阁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那箭头马上跟着移动继续为他指明前进方向。 乔斯林贴心道:“只有千米,我们走走?” “当然。”朱阁对于这样的新鲜事物很感兴趣。 过去的路上,潘之矣突然出声:“你说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出生的建筑,是说他们一生都会在这里面活动?” “是,你出生在这栋楼里的医院,你就读于这里面的学校,你工作于这楼里的公司,你死后,还会在这里被分解。” “生活就只有成长和工作吗?”朱阁停下等几人并肩,“娱乐呢?” “综合性的大楼,具备你所需要的任何东西。” “哈?” “商场,游乐场,超市,或者酒店。” “这是鸟吗?”光听就觉的压抑了。 “你当然可以拥有自己的爱好,就算你喜欢小型飞行器,你可选择虚拟驾驶,或者地下也会有足够的空间,如果想散心,有专门的旅游楼层,四季都可选择,散步的话,楼里也有公园。” “阳光呢?”拍了下手,朱阁本能的想找一个人类不能一直呆在里面的理由,“人类不可以没有阳光吧?” “大楼包括所有房间里,特制灯光会在固定时段打开用来区别日夜。” “这怎么可以?”朱阁觉的呼吸困难,不知为何有些暴躁。 “为什么不可以?”乔斯林诧异道:“圣天星系的太阳就是人造的啊。” “……”受不了人理所当然的表情,朱阁有些抓狂,走到闻人诀的轮椅旁,他伸手拽拉了下男人的衣袖,“主上……”带着茫然,他压抑道:“大概我要疯了!” 第648章 V星文明 “这楼有多高?”闻人诀的关注点和朱阁不同。 “嗯……”低头看手环,乔斯林很快找到相关介绍,“六百二十二层。” “都在地面?” “不,还有一半在地下。” “哦?”潘之矣好奇了,“地下还有多少层?” “二百层。” “……”黑虎震惊,“下面那些房间还能住人吗?” 两百层高啊,这都得钻到地心去了吧? “当然可以,地下还有很多大型娱乐设施,且有很多人就喜欢地下的生活。” “这栋建筑,”闻人诀抬眼道:“以什么为能源?” 地面有四百多层高,地下还有两百层,寻常的能源如何支持? 若是和地球一样用电的话,就算技术能达到,耗费不会太夸张了吗?毕竟金乌可不只有这一栋综合性大楼。 就算是地球,现在也开始依赖发展晶核能量,而不单纯的走以前人类的老路子。 “温差。” “何意?” “地下和地上的温差,白天和黑夜的温差。”刷过手环,乔斯林第一个进入房间,他身后的其他人被安排到隔壁。 打开房内要用到的仪器,他老实站在门后等。 闻人诀被黑虎推着进来,亲卫留下了两个守在门口,其他都先下去休息,至于四位眷属跟着一同进入房间。 “你们有没有好奇过,为何列普星区只有金乌能幸免,且做了根据地这么久还能存在。” “是因为温差?”潘之矣出声。 “是,对比起其他星球,金乌的昼夜温差非常大,白天……”打开窗户外罩,乔斯林望了眼外面,“温度只有三十多度,但是夜晚,会降到零下两百度。” “人还能活?”朱阁张大嘴。 “呆在室内的话不会有任何问题,若要出去,就得穿自热衣了。” “异植怕低温?”潘之矣抓住重点。 “不,这些植物能在宇宙复杂环境下生存,它们不会惧怕低温。” “那你之前说金乌能抵抗这么久是因为什么?”黑虎沉声。 “它们确实不怕低温,却也会在极度低温下降低战斗力。”乔斯林补充一句,“最要紧的是白天和夜里的温差,异植很可能进入假死,虽然时间很短,也足够我们抓住机会清理一波。” “你说V星人的数量不多?”老鼠好奇道:“有多少?” “V星人很难生育,它们刚生下来时没有雌雄之分,只有在一周岁生日那天,才会由主脑决定性别,而后,在十五岁成年的时候,再次由主脑分配最匹配的对象进行繁衍。” 匪夷所思的信息一时获取的太多,朱阁表情僵硬,“主脑是什么?” “自主智能,由千百年来的V星人不断升级创造。” “就是电脑?”朱阁眨巴眼。 “可以这么说,但它完全拥有自主的思维能力。” “哈?”这一次不是朱阁,是维端,在闻人诀心识中,这个由灵魂和数据合并出来的神裔守墓者不太相信,“我想会会它。” 这样的一个存在,确实和维端有些相似。 星际人类的人工智能虽也有一定的思维能力,却不具备感情,可以模拟,但永远也不会成为个体。 而乔斯林言语中提到的这个主脑,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这么说起来,”黑虎低沉道:“所有V星人都得听从于它?” “确实如此,V星人将它视作种族的起源,未来的指引者,没有任何人敢于反抗主脑的命令。” “雌雄不分又怎么说?”朱阁用力抓头发。 “因为一岁已经能够看出身体素质及一些天性,加之V星人要求绝对的男女数量平衡,所以一年后统一决定性别,且决定性别后,主脑还会进行传承。” “慢着慢着!”之前地球上的垃圾人也介绍过V星人,不过那时候涅生高层们的注意力都在星际人类身上,并没有在意。 朱阁觉的听不懂的更多了,抬手道:“性别怎么决定啊?” “经过仪式。” “什么仪式?” “V星人天生具备雄雌两种能力,仪式后会去除一种。” “也就是说……”黑虎皱眉,“父母连子女的性别都决定不了?” “某种程度能这么说。” “所有的星际人类都知道这些?”老鼠好奇。 “不,”乔斯林坦然道:“很多人类并不了解V星人,就算我们和它们战斗了数百年,因为V星人的存在是种威胁,所以政府很少对普通人普及什么。” “你又为何这样清楚呢?”老鼠目光探寻。 “我是星际游商,对于这些外界的事情,知道的比很多政府官员都多。” “是什么样的仪式?”无视心识中维端对于主脑的兴奋,闻人诀平声。 “不知道。”摇了摇头,乔斯林摊开双手,“连这个我都能知道的话,我现在应该成为政府情报高官了。” “你刚说的传承是何意?”潘之矣还是只抓重点。 “一岁进行仪式后,主脑会对所有参与仪式的孩子进行传承,也就是将语言还有生活常识包括族群的历史全部灌输到它们脑中,让它们在接下去的时间里能够不浪费时间去学习日常生活,能够快速开始接受各方面的知识,并进化发展自己的族群。” 父母教育子女之乐被剥夺,V星人间又能有多深厚的亲情呢? 想想看吧,同样的事情若换到人类身上,有多恐怖荒唐? 你生下孩子,看着他咿咿呀呀人事不知,慢慢的,他开始成长,你教导他穿衣吃饭走路,慢慢陪着他学习说话,听他喊你一声爸爸或者妈妈。 可是在V星人的社会里,你生下它,而后某天,它突然就学会了走路,还能流利的与你对话,甚至像个大人一样,完全能够独立生活。 “太可怕了!”朱阁发出叹息。 “这种传承方式,人类也很想得到,可惜多年来没有任何进展。”想想看吧,能快速让一个婴儿具备成年人的生活知识,这能节省多少教育时间? “这叫繁衍吗?”黑虎摇头,“是繁殖。” “其实相传V星人间还有更高等级的传承。” “什么意思?” “不清楚了,只是存在这样一个说法。” “包办婚姻的太彻底了。”朱阁想起之前说的,“十五岁就分配对象吗?要是喜欢上别的人了呢?” “对V星人来说,这是绝不允许发生的,只有各方面都匹配的对象,才有最大的生育可能。在十五岁的成年礼上,它们还要成功通过考验,为此之前的十几年都要抓紧时间努力学习,没有那个时间去接触外人。” “真是太离奇了。”朱阁不管怎么想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其实很正常,每个族群的传统,都是因为他们的需求。” “什么意思?” “V星人的寿命非常短暂,它们大多活不过三十年,为此只能在前半生努力学习知识,后半生耗费一切繁衍。” “三十?”这可比晶核事件前的地球人都要短暂。 “是。” “难怪有传承这样的事情……”老鼠理解了,“它们的政府呢?能够和主脑对抗吗?” “它们的政府就是主脑,它会为自己选择最合适的辅佐官,并下达命令,而且比起多个部门互相合作的政府,主脑处理信息下达命令都很高效。” “……” 闻人诀任由手下连番提问,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这个主脑,从很多方面听起来都很像是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这位…… 难道说,V星人早被某种存在控制了? 可是不对,主脑是它们创造出来的,且每年都在加强它的能力。 “为什么要创造出这样的东西来?”朱阁琢磨不明白,好好的,给自己造了个“神”出来约束管理,日子能好过吗? “为了杜绝感情不寻私,再好的官员,都会有自己的情绪和私心,而主脑不会,它绝对冷静,所有的决定,都会站在种族好的前提下。” 对很多苦难的星际流民来说,他们很期盼人类也能够拥有一个主脑做政府,这样,很多事情就有平等的机会。 “它们捕获人类是为了增加寿命?”这个说法是从垃圾人那听到的。 “每个V星人都有棵本命异植,它们从脑子里将这棵异植孵化出来,并通过它来控制其他异植,它们依靠异植战斗保护自己,因为未知物质,网空交叠,它们和人类开始有了接触,和平只是短暂的,在互相试探后,它们发现将高等级的异植种子放入人类的脑子里孵化后,会数十倍增强诞生异植的能力,且和这种异植建立起联系后,还会增加它们自身的寿命,那之后,谈判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这只是场单方面的猎杀?” “不,在和V星人战斗的过程中,人类发现很多还无法治愈的病症可以从V星人的基因中找寻到答案,还有V星人所掌控的星球中,有很多我们急需的资源。” “所以说,除非有一天,这处位置网和空的界线能够重新出现,否则,两个种族就会一直斗下去。” “可以这么说。” “主上?”潘之矣回身看向闻人诀。 “难得来,我们应该到处参观一下。”好整以暇,闻人诀表情淡漠,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鼠点头将乔斯林带下去看管起来,朱阁则找了张椅子坐下发呆消化消息,黑虎离开倒了杯水,送回到闻人诀手上。 王者虽然没说什么,但房中几人都确信,他肯定有了全盘的计划。 这是多年来的君臣默契。   第649章 要糖果吗 闻人诀说是要出去逛逛,可不知道是不是对于金乌的不适应,在朱阁等人离开后,他站着的身子突然晃了晃,注意到他苍白面色,维端很担心。 “您还是先休息吧,毕竟是不同的星球,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这里的空气,”无法打开窗户,闻人诀很不高兴,“好像都不一样。” “要更浓稠一些,”维端同意这个说法,“可人类生存是没问题的。” “星际人类很不简单,”今日所见的一切,远比想象中的繁荣,“短短千年,从灭绝边缘发展到如此地步。” “是啊,”维端对这点也很佩服,“不过地球人类也很棒。” 明明被遗弃,明明因为各种辐射被缩短了生命,可他们从头到尾不曾放弃,甚至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将文明的火焰重新燃起。 “你在担心什么?”身体不好,可闻人诀还是想抽烟。 “什么?”维端不解这句突然来的质问是何意。 “说这些安慰的话,”单独面对维端时,闻人诀是截然不同的,这份坦然,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有,靠上沙发低下头,他冷嘲道:“怕我害怕?” “怎么会呢。”维端是有这个担心,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同样超乎它的想象,且“人类”毕竟是人类…… 血脉文化,他们都是同族,又是否真的能割舍干净? 万一动了恻隐之心,万一想要回归到主文明呢? 那它好不容易“复生”的种族就要完蛋了。 “你觉的,他们是怎么想的?”带着玩味,闻人诀不在意道。 维端不太确定:“您是说朱阁他们?” “嗯。” “我不知道,”维端叹气,“但能看出来,他们很兴奋。” “他们觉的这一切……”目无焦距,闻人诀仰头,“越是繁荣就越是亏欠。” “什么意思?” “星际人类抛弃地球,千年来的磨难和痛苦,见到他们的繁荣和享受,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怕呢……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会害怕天堂吗?” “您的意思是?”维端压抑着激动。 “潘之矣他们想要这一切,但他们不会觉的是在掠夺,”闻人诀在观察星际人类,也在观察身边下属,“是拿回,拿回属于他们却迟到了千年的东西。” “您呢?”维端不安,小心试探道:“和他们一样的想法吗?” “安老说的不错,我应该出来看看这个世界。”曾经以为茂林中的权势就是天下,可后来,到手越多就越是迷惑,现在……打量着房内陌生的装饰和家具,闻人诀坐到柔软沙发上,低声自语道:“不同的活法么。” “什么?”维端追问。 撑着额头,闻人诀勾起嘴角没有回答。 一夜休息,在亲卫看管下,乔斯林包括他手底下的人都很老实。 金乌的天亮的很早,不,可以说,黑的很短。 “每天只有两个小时天会暗下来。”乔斯林负责任的走在旁,低声介绍道:“这也是金乌能如此繁荣的原因之一,因为这里的人,习惯性的每天长时间工作。” “真是可怜。”朱阁换了身衣服,星际人类的衣服材质很多,比如他身上这身就是高级塑料做的,能穿三年五载都不脏,“三个星系如此多的星球,时间怎么定呢?” 毕竟这颗星球天黑了,那颗星球还亮着,甚至于,很多星球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联盟统一用主星时间。”到电梯口,乔斯林回身询问,“是在楼内转转,还是出去?” “先在楼内转转。”黑虎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出声,其他人不会反对。 闻人诀坐在新换的移动椅子上,手中抱着杯温热的饮品。 之前的轮椅再怎么说看着也有些怪异,乔斯林让手下人买来这款会自主跟人移动的。 虽然不用推,但黑虎还是将手搭在上面护着。 闻人诀有些孩子气的用吸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里面偏甜的饮料。 王者这样的一面太少见了,可惜老鼠不敢多看,而朱阁的兴趣全在周围的新鲜物件上没有在意。 想要逛完整栋建筑物是不可能的,乔斯林在手环上研究了会,给出几条线路。 闻人诀被他们护在中央,一行十多人倒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只不过,在商场楼层参观时,发生了点小意外。 朱阁对所有没见过的东西感兴趣,虽给配备了手环,但因为使用的还不怎么熟练,他更喜欢直接问一旁的乔斯林。 乔斯林很耐心且见多识广,回答的还都是重点。 闻人诀抱着饮品,半垂着脑袋打哈欠,黑虎担心他的身体,扶着椅子弯下腰来,“您累了?” “嗯?”一手揉着脸,闻人诀歪倒身子。 见他如此散漫,黑虎干脆蹲下身,“要先回去休息吗?” 身体状况一般,闻人诀不想扫朱阁的兴致,且他看似慵懒,其实接收到的信息一点也不比他们少,就是因为他的脑子转的太快,人才不太有精神。 二人之间的互动没有引来老鼠等人的关注,亲卫们看似站的随意,其实早就妥善将闻人诀保护起来,因而不用他们担心。 而且在建筑物内,乔斯林说过不会有任何危险,可以说除却自己呆的屋子,所有的地方都有监视,没人傻到会在建筑内动手。 只要身份没暴露,谁会来特意针对他们呢。 “所以说,”朱阁拿着戒指模样的饰品把玩,“金乌如今播放的那些新闻都是陷落之前的?” “因为俄亥基地的失守,整个星区和联盟之间的信号都被切断了,现在还能带来外界消息的只有游船或者军方力量。因为戒严,其他星系的人早就不让靠近河外星系边缘地带了,且就算让他们来,他们谁又敢冒险呢?” “你也说了,战火意味着商机。”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首先要离开自己的星区就必须经过军武星,现在各地的军武星,怕是连苍蝇都飞不出来,只有之前就在外域航行的飞船才有可能到来,不过,一般人都会选择尽快回去,而非主动靠近危险。” 没有明说,但心中,乔斯林还是骂了顿,要不是莫名其妙被劫持,艾比号现在早就到麦星了。 听说戒指能够放出三维新闻幕,朱阁爱不释手,乔斯林很识趣的刷手环为他买下。 黑虎确认闻人诀没事后,这才直起身体。 闻人诀抓着喝完的杯子正要招手让亲卫过来拿,不远处,一个穿着短裙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就冲他们跑过来。 黑虎注意到人,往前半步,隐隐有护着闻人诀的动作。 女孩很活泼,双手拿着奇形怪状还在蠕动的彩色……未知物。 看黑虎人高马大的挡在前,女孩没有害怕,反倒甜甜的绽放出笑容,伸出手去轻快道:“先生,为您的妻子买颗糖吧?” “……”沉默严肃脸没有变化,虽然听不明白,但黑虎没有让开。 闻人诀的注意力从女孩脸上移动到她手中抓着的“糖果”上。 没听错的话,这是要卖糖,从人举动来看,糖果应该就是那还在蠕动的东西了。 “怎么了?”老鼠留意到这幕,奇怪上前。 女孩面对一群男人笑容更为灿烂,清脆介绍起来,“这糖很好吃的,而且,它能感知到你的心情变幻出相应的颜色哦,先生,您的妻子看起来很喜欢这糖呢。” “妻子?”黑虎慢慢回过味来,身体不自觉僵硬。 潘之矣面色古怪的偷窥闻人诀,人目光正落在女孩手中的“糖果”上,且女孩还对他笑了笑。 “……”朱阁大概明白是个什么状况了,收回上前的脚,拉了搞不清楚情况的乔斯林一把,将人拽回自己身后。 “……”闻人诀对视上女孩目光,有那么两分钟的时间,他幽深瞳孔中没有任何光亮。 女孩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刚远远看到二人很是亲热恩爱,所以才跑上前推销,可是现在,她只觉身前这帮男人的表情正越来越奇怪,虽不知道怎么了,本能的,她往后退了步,露出戒备。 “买吧。”良久之后,还是闻人诀启唇打破诡异安静。 黑虎额头有汗珠滚下,顾不上擦,他怔怔上前就要从口袋里将钱掏出来。 只可惜,摸了两把啥也没有。不过就算有也是地球上的钱,在这里废纸不如。 潘之矣蹙眉,扭头瞪了乔斯林一眼。 朱阁很快让开身子,乔斯林一头雾水的上前刷手环买下两颗长条且还在动的糖果。 这些新奇玩意都是小孩子和女孩才感兴趣的,真不知道这个领头人在想什么…… 虽如此,他还是从女孩手上接过糖果,看人甩着马尾风一样跑走,呆愣的,回身将糖果递上。 “黑虎。”意味不明的,闻人诀叫了声。 虎背熊腰的壮汉立马绷紧身体,夸张的应了声:“到!” “吃吧。”轻飘飘的,闻人诀没有抬头。 “什么……”黑虎目视前方,不敢看人神色。 “我让你吃。”幽幽的,闻人诀轻扫过他。 “……”低下头,黑虎面红耳赤,从乔斯林手中拿过还在蠕动的糖果,有点迟疑。 “嗯?”一手撑着下巴歪头,闻人诀好整以暇。 黑虎再顾不上多考虑,直接将两长条塞进嘴里,咬下大口,嚼也不嚼的直接往肚子里吞。 “咳……咳咳咳!”太过甜腻,且糖果动起来的感觉实在奇怪,黑虎难受的直咳嗽。 闻人诀终于收回目光,意兴阑珊的挥手,“走吧,换个地方。” “……”之后的参观朱阁老实很多,黑虎找到时机将早就不动的糖果扔了,颇有些无奈的看潘之矣。 “你运气差咯。”送了耸肩,潘之矣一脸的爱莫能助。 第650章 三六九等 “其实顶楼没什么好看的,但我想,你们一定想上来。”乔斯林第一个走出专用电梯,回身等待。 对他或者普通的星际人类来说,每栋建筑物的最上方都是如此,可是这帮人……在他给出几条不同的线路后,对顶楼这个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兴趣。 朱阁满怀期待,并没有因为之前发生的小插曲而束手束脚,跟在乔斯林身后,他第二个走出。本以为一眼能看到壮观景象,结果发现电梯外面就是个露天平台,而且天空还带着暗橙色的光线,让他有些不适应。 “我们的时间不多,金乌天黑的很快,只要黑下来,温度的下降会非常突然。” 让到一旁,乔斯林识趣的给他们留出空间,只在离开前再叮嘱一句。 闻人诀依旧坐着轮椅,只不过这次跟在他身旁的人换成了老鼠。 经历之前如此尴尬的一幕,黑虎很是不好意思,且怕王怒气未消迁怒自己,正小心跟在最后。 “哈!”似感叹,其中还夹杂着失望,朱阁走到平台边沿。 “我还以为能看到了不得的风光。”潘之矣同样失落。 就算有两百层在地下,平台距离地面也还有四百多层的高度,从这里根本看不到下方,且因为那些庞大的人工建筑物,他们甚至看不到地平线,极目眺望,四周全是灰蒙蒙的金属建筑,除却他们,世间好似再没有活物,一切都如此静止。 “其实……”乔斯林站在旁边,平静道:“所有生命行星的地表都是这样的景观。” “你说金乌有一亿多人生活。”潘之矣看向他。 “是。” “可却没有半点的烟火气。” “烟火气?”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乔斯林愣了愣。 “是啊,”朱阁很低沉,眉眼间带着难言的压抑,“所有人都生活在巨大的金属壳子里。” “不是很有趣吗?”闻人诀没忍住,还是从怀中拿出烟来点上,黑虎想劝,手伸出又收回。 “千年前,他们将我们扔在荒野怪物中,千年后,我们将他们的壳子敲碎请他们出来。” 烟雾因为他启唇说话从嘴角跑出来。 乔斯林隐晦观察轮椅上的男人,心中某个猜测得到证实,他并没有因为终于弄清楚这帮人的来历而放松,反倒是对他们暴露出来的一切感到胆战心惊。 和V星人的局势就够混乱了,这帮来自地球的“囚犯”又想干什么?他们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还有那个无声在宇宙中航行的庞然大物又是什么? 艾比号虽是商用飞船,但为了安全,他购买的系统包括探测之类的设备都不差,地球人什么时候拥有捕获飞船的能力了? 乔斯林心中想法繁杂,闻人诀却没在意自己在人面前说了什么,打着哈欠,他有些困倦。 隔着一定距离,安东等人并没有听见对话,因而比起自己的船长,他们的神态要自在多了。 闻人诀幽幽出声,说出口的话相当耐人寻味。 朱阁变了神情,而老鼠,摸着自己手指意味深长的冷笑。 潘之矣走回到闻人诀轮椅旁,“先回去休息吗?” 虽说近一次的融合成功了,但之前强用神眼能量所造成的伤害并没有恢复,闻人诀醒来后精神和身体都很糟糕,这种时候不会选择硬撑。 点了下头,他干脆闭上眼睛。 顶楼的参观很快结束,一行人返回房间。 潘之矣带着朱阁几人下去商量事情,闻人诀倒上床,头才粘上枕头,没一分钟便睡得昏沉。 夜里是如何的寒冷一众呆在建筑物内的涅生高层没机会领教,第二天天刚亮,乔斯林就老老实实的在亲卫“陪同”下候在外。 闻人诀是最后一个醒来的,起床按照手环上教的搞过个人卫生,他像是知道门外有人,打开门看都不看的,直接回身走回房间。 炎振不在,眷属中最为年长的黑虎就负责起了照顾。 让人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十多个大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房间里干巴巴看着。 “你们吃过了?”和地球不一样,星际中的食物样子更为精致,就是味道不知为何差了很多,闻人诀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是!”精神抖擞的回答,对于今天的行程,朱阁很兴奋。 “嗯。”不再分心,闻人诀专心解决起食物。 对身边有人看着自己做事情他是越来越习惯,要说一开始被人盯着吃东西还会感到别扭,现在,他完全可以无视那些目光。 按照自己日常的速度进餐,等到他站起来,老鼠将身后轮椅拿出。 “今天我们就去附近走走。”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乔斯林已经知道如何跟这帮人相处。 唯一他还非常不安或者说不解的,只有身前这个男人。 才走两步路,人的表情就很不耐,坐上轮椅后,还是一脸的有气无力。 明明,睡得最早起的最晚。 且一个房间里睡觉,被人轮流看管,他算是“欣赏”到了同屋其他男人那健硕的身躯了,比起身前这位……简直是天壤之别。 轮椅上整天戴着面具的这位,苗条修长,弱不禁风。 外表也就罢了,就连气质,嗯,怎么说呢,眉眼间全是懒散懈怠,就像是被人精心培育在室内的名花,也不怪昨天那个卖糖果的女孩会将人认错为……那个浓眉男人的妻子。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服众呢?怎么能让边上的这帮人如此言听计从? 和鲁莽的安东不一样,乔斯林并不是不想逃,只不过他的性子更为沉稳,行事喜欢滴水不漏。既然武力不现实,考虑到如今所处的位置也不是圣天或者玛帝星系……河外星系本就要复杂一点,现在又在列普星区,一个战争陷落区。 时机不对,地点很差,唯一能琢磨的就是人际关系了。 昨一晚上他都在考虑这个,早上一睁眼就决定要好好观察这个所谓的领头者,从人身上找出突破口。他就不相信了,如此“违和”的上下级关系真就没有可以利用的点。 闻人诀不知道人将自己看作这个“团队”的怪异处,或者说是弱点,坐在轮椅上,从大楼中出来,他本能的深吸一口气。 “什么味道也没有啊。”朱阁同样吸了口气,摇头叹息。 才离开地球多久……他居然就开始想念了。 没有植物,没有土壤,所以就连空气中的味道都不一样了吗? 老鼠停下脚步,心中想法复杂,从街道上一路走过来,大概二十分钟,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除了空中的飞车和身边快速开过的地面车,各自走路不说话的星际人…… 什么都没有! 没有飞鸟,没有昆虫,没有动物。 “除了人,什么都没有啊!”黑虎同样感到不自在,喃喃出声。 “什么?”乔斯林想要好好表现,因而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声音。 “这里除了人,什么都没有吗?” “还能有什么?”乔斯林误会了,“你们该不会是想看异植吧?” “……”朱阁抓头发,“宠物呢?” “啊?哦!”反应过来,乔斯林好奇道:“您想养吗?” “……” “想要什么型号的呢?”手环上空出现光操作盘,乔斯林手指很快在上面点过,调出几个图案,“这些都是卖的最好的宠物。” “这长相……”朱阁弯腰凑近仔细观察起来,怀疑道:“机器人?” “是,陪伴型机器宠物,但不是人形,您要人形的也可以,”翻动着,乔斯林很快又调出另外一些公司的产品来,遗憾道:“不知道金乌能不能买到,这款才出来半年。” “活的呢?!”朱阁无奈。 “活的?”乔斯林抬头,露出不赞同神色,“养活体宠物的话,您必须考虑到时间还有金钱问题,很少有平民能够负担的起。” 真认真计较起来,乔斯林平静道:“你们都是流民啊。” 和那些因为叛乱、战火或乱七八糟的原因失去身份的人一样,他们目前连平民都算不上。 要不是有商队雇员这个身份庇佑,他们连金乌都进不来。 说到阶层问题,潘之矣再问了几句。 几人脚下放慢,乔斯林回答的很是仔细。 “所以说,流民要是想行动自如就必须加入公司或者你这样的商队拥有集体身份。” “是。” “那他们的处境得有多糟糕?”因为有需求,雇佣他们的人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压迫。 “大多数流民只能求个温饱,不敢有其他妄想。很少有能从那个阶层再爬上来的,且效益好的公司,还是不愿意雇佣他们的,因为流民没有身份四处流荡,很容易犯罪,不好正规约束管理。” “流民的人数多吗?”潘之矣勾起嘴角,突然放轻声音。 乔斯林莫名其妙的抖了下,可再观察对方的表情,和之前一样没什么特殊。 可是……刚瞬间来的惊悚感是怎么回事? 对自己的过份敏感感到好笑,他张嘴刚要回答。 “嘟!!!” 从天际而来,一声巨响似寺庙敲响的钟声不断在整个星球上回荡。 “嘟!!” 街道上行走的人群因为这一声响动惊慌起来,有人发出尖叫,还有人惨白脸,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身边的建筑物。 朱阁皱眉,仰头看天。 天空的颜色在短短时间内居然变化了,从浅灰到淡紫,有波纹似水般荡漾开来。 “怎么回事?”黑虎沉声。 乔斯林双手紧握,动了下唇,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老鼠上前狠狠将人扯过,阴冷神情喝问道:“发生什么了?” “星……星球,”结巴了下,乔斯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快速道:“金乌外的保护屏打开了。” “什么意思?”大概是战争带来的训练有素,从警报声响起到现在,才一分半钟的时间,天空中的飞车快速“清空”,就连街道上的行人也全速散去。 “是Vanish……是V星人来了!” 第651章 异植来袭 “V星人?”朱阁的表情还有些在状况外。 潘之矣却很快冷静下来打量起周遭。 比起飞车,地面车显得笨拙许多,有些车辆被堵在道路中间,里面的人干脆开门出来奔逃。 “先找个地方。”天空的颜色还在变化,淡紫到深紫,而后突然像开裂的鸡蛋般,一条横劈天空的黄色“缝隙”开始出现。 那让人恐慌的“嘟嘟”声还在继续,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对对对!”因为潘之矣的声音,乔斯林回过神,甩动胳膊想要摆脱短小男人的控制,紧张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避吧!” 老鼠只是看着矮小,身型却很精悍,且他一个吞噬过晶核的强大异变者又怎么能是乔斯林这样普通的人类能够甩开的,五指如同钢爪,他还揪着人不放。 “快躲起来吧!”怕他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乔斯林急道:“一旦有异植降落到星球表面来,还在外活动的人类就惨了!” “主上?”再顾不得尴尬之类的问题,黑虎快速靠近闻人诀,弯腰轻声请示。 闻人诀没有回应,坐在轮椅上,他的目光很是幽深,先望着天空,后又看起周围。 本没什么“人气”的金乌,现在倒因为这天外来的声音“震动”起来,有人发出喊叫,还有人边跑边哭。 亲卫们本远远跟在后头,这会都聚拢过来,围绕着几位眷属和王,毫无情绪波动。 “快跑吧?!”催促着,乔斯林见几人还不动,急的眼睛发红,“保护屏打开了,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异植闯进来啊,再留在街道上只有死路一条了!” “异植?”慢半拍的,朱阁终于反应过来,不过他第一时间感兴趣的点却很让乔斯林抓狂,“会有V星人吗?” “……”右脚跟离开地面,乔斯林做好了飞奔的准备,“会有,请你们清楚,被异植抓走的人类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长什么样呢?”仰头看天,朱阁脸上全是期待跟好奇,乔斯林狠狠揉搓自己脸颊,愣是没有从他眼中看到半点害怕。 是了,这帮人根本就不正常! 可怜自己陪着,想跑却不能跑,要真这样没了命,太冤枉了。 闻人诀不出声,潘之矣就算觉的应该先撤退也不会再强调,黑虎跟老鼠就更直接,只要有王在,他们干脆懒得考虑。 “保护屏,是什么?”慢悠悠的,闻人诀像是被隔离在外,他云淡风轻,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周围混乱的场景。 乔斯林再不耐烦再焦躁也得按捺下性子,“和飞船的防护罩一样,用来保护整个星球的,有保护屏在,很多异星物种就不能侵入星球,只能通过几个固定的关口进入。” 他们的飞船在降落金乌前,就曾和关口的人事先取得联系并证明自身,若非如此,飞船只要非法靠近,马上就会遭到警戒部队的注意,也许,还不到可以攻击金乌保护屏的位置就会被提前消灭。 “所以……”闻人诀一点也不着急,语气平缓道:“现在的情况是……” “保护屏出了意外,”不等人把话说完,乔斯林看街道上的车辆和人越来越少,脸色越发苍白,“V星人曾无数次攻击金乌的保护屏都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状况。” 金乌并不真的安全,也曾有异植突破防线降落到星球上,但因为保护屏的存在,那样的漏网之鱼只是少数,可是发出现在这样的警报声,意味着……这次的意外也许不是什么偶然性事件…… “近地防卫部队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保护屏只有损毁到一定程度才会发出这样的鸣响。” “你这话的意思是,”老鼠脸色微变,“这次来的异植可能不是一点点。” “对!”加重声音,乔斯林急躁道:“这样的情况,也许不只有异植来了,还有V星人……总之我们快跑吧?!” 说话的这会功夫,周围建筑物的防护罩都打开了。 “防护罩打开的话,他们就不可能再放我们进去了,要真有异植来了,还留在外面的我们就跟没有盒子的肉包一样死定了!” 这形象倒是贴切,朱阁没忍住笑出了声。 乔斯林要不是还对这帮人留有畏惧,简直想骂娘,不过他现在更想上前摸摸人的脑子确定人没有该死的问题。 “你们没有见过异植吧?”实在狂躁,他在原地不断走动,“它们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对付的了的,外表看似笨重,速度却比我们快多了。而且有了V星人指挥的异植战斗力就更可怕了!就算是战斗机甲都经常被它们挤成铁饼。” “我们好像很倒霉,”这种时候,潘之矣倒起了调侃的心思,“刚到金乌,这座号称列普不倒灯塔的希望之星就完了!” “……”乔斯林已经无力再说明情况了,他实在不清楚这些人的轻松从何而来,这种时候,整个金乌的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星球失守,谁能不遭殃? “我记得白……”及时收回名字,朱阁叹息道:“有人说过,我们身上都带灾,去哪哪倒霉,靠谁谁遭殃。” “……”敢对着一众眷属吐槽这样的话,还能是谁,白檀,那个莫名其妙成了禁忌的名字。 主上既然不说跑,朱阁等人干站着便只能闲聊。 虽然在这样的场景下,好像实在不合适。 “向阳说对异植很感兴趣,咱们给他抓棵回去吗?”朱阁仰着头,跟等天上掉馅饼的人一样双眼冒光。 异植是说抓就抓的?乔斯林到了这种时候,突然有些自暴自弃了。 算他倒霉,可能人生就到这里过了,不然还能如何呢?身边站着的这些人不会让他们先跑啊! “要活的才可以吧?”老鼠从腰间拔出手臂长短的棍子,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乔斯林终于能够看仔细,这帮人身上全部携带着的“物品”前端好似镶嵌了某种晶体。 “要用什么装呢?”朱阁真心感到烦恼,“应该不小吧?” 能轻易捏碎机甲的玩意,肯定不好关啊。 越是庞大的建筑物启动保护罩的时间越长,待到闻人诀出声吐出“退”字时,周围能让他们进去的建筑物已经没有了。 乔斯林带头跑,额头汗水一个劲往下流。 他发现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了,可身边跟着的这帮人就像闲庭漫步,气都不带喘一下,仔细看,根本还在刻意等他。 黑虎将闻人诀背到背上放弃了那外表漂亮速度却不怎么样的轮椅,闻人诀没有抗议,趴在人身上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先干一场吗?”对于撤退,朱阁还有点遗憾。 “干的机会不会少。”老鼠倒觉的先闪为妙,看热闹也要注意火候,现在明显不到上场的时候。 “这边!”看到还有建筑物在收容行人,乔斯林兴奋的嗓音沙哑。 紧赶慢赶,一行三十多人终于在这栋不算高的建筑完全启动防护罩前进入。 就在大厅入口处,不少并不是本栋建筑住民的行人停留在此,人群慌乱不安。所有人都在嗡嗡说话,有人三两聚在角落,还有人对着手环,眼圈发红的跟家里人报平安。 进入建筑物,乔斯林立马安定不少。 星际人类似乎都如此,只要躲进了房子,就本能觉的有了依靠。 “看看这帮人,跟躲进洞里的老鼠一样。”朱阁不屑,对于地球人类来说就没这么好运了,那个时候,城市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就算进入了房子仍会惶惶不安。 大概是寿命决定的,在晶核能量出现前,每个人都抱着明天就死去的念头挣扎着存活,所以,别管是什么阶层的人,找到机会就会拼命强大自身。 “过于依靠科学的文明,最终都会让自己越来越弱,曾经的亚人就是如此,你看,到最后,他们脱离了那些发明物,可能连路都不会走了。”维端在心识中发表自己的看法。 闻人诀的注意力却放在建筑物外。 街道这会功夫早就空了,外头再也见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大厅半空,三维幕亮起。 所有人紧盯着,等待一个确切的消息。 只可惜三分钟后,信号是连上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说什么,只有一行红色警示字体在不断变大又缩小。 “看来……”乔斯林压低声音,一行人占据个角落,蹲下道:“金乌的管理层现在都顾不上出来安抚人心了,情况应该……” “啊!”尖叫又一次掀起高潮,大厅聚集的人群全都僵立当场。 天空中,有个肉眼可见的球体正随着距离的接近变得越来越大。 乔斯林完全瘫软到地,对几双困惑注视自己的眼睛绝望道:“我以为保护屏只是暂时被打破,可是,可是,也许,修复不了了。” “把话说清楚。”人本来挺有勇气的,可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潘之矣不耐烦,脸上却越发的温和,伸出一只手,他轻轻拍人脸颊,“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不……不,不!”喃喃着,乔斯林脸上最后一点血色消失,他突然站起身发疯似的大叫道:“完了,都完了,我们死定了,保护屏一定是碎了!” 跟他一样反应的人还有很多,这个小小角落没能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黑虎沉了脸,潘之矣则收回了手。 老鼠干脆利落的踹人脚踝,将人重新压制到地面。 乔斯林身边抱头蹲着发抖的安东等人根本没有反应,他们每个人都似陷入了自己的噩梦里,无力顾及他人。 “我们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柔声,老鼠将唇贴近乔斯林耳朵。 男人颤抖着,呜咽道:“保护屏不在了,说明……近地部队一定是全军覆没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啊?” 原来,所谓的沉稳冷静都是没有真正直面死亡,将软成一滩水似的男人甩开,老鼠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闻人诀盯着天际出现的那个球体,极好的视力让他看出来,那并不是什么飞行器。 “好像是,什么东西抱成团了?”朱阁蹲在他身边,不太确定道。   第652章 风云乱象 “还在动。 ”黑虎皱起眉。 朱阁全神贯注,好奇道:“会是什么呢?”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那个球体就已经离地面很近了。 “是异植。”双手抱头,乔斯林万念俱灰。 “什么?”朱阁低头看人,“异植?这么大的吗?” 最后一字落地,远处,那个巨大的球体发出“嘭”一声巨响,直直掉进人类城市中掀起漫天灰尘和火花,离着得有七八公里远,闻人诀等人所在的位置并不能看到那处的地面情况,不过原本由建筑物群组成的钢铁“森林”突然空了一块,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威力……和炸弹差不多了吧。”老鼠望着球体落下的位置,有火焰冲天燃烧。 他在感叹,停留在大厅里避难的人群却开始尖叫哭泣。 就算离着一定距离,他们仍就惶恐不安。 “主上,”潘之矣弯腰,轻声道:“要让酒店里的人过来吗?” 闻人诀席地坐着,右手百无聊赖的抵着自己下巴。 他们这趟出来,还有大部分人留在原来的酒店里。 “让他们在房间里呆着。”盯着球体砸落的方向,闻人诀意味深长:“看来,声东击西这一招不只有人类会玩。” “您的意思是?”潘之矣干脆一块蹲下去。 “你怎么看?”听乔斯林介绍过,虽说V星人现在主力在攻打沃根星区,但列普星区中这座所谓的“灯塔”让它们很不爽,所以三五不时的,还是会有异植突破保护屏进来找麻烦。 不过像今天这样,保护屏完全失效,想也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前奏。 “您认为金乌完蛋了?”坚挺了这么久,难道真要毁在今天?潘之矣莫名遗憾。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保护屏失效意味着近地部队完蛋了,”这些天闻人诀没闲着,除了学习手环的用法,他还在一刻不停的看有关星际人类的资料,这当中,和V星人的战争是重中之重,短短几天时间,他就翻阅了百年战争中发生的所有大小转折和变动,对列普星区如今的状况,了解的不说深,起码也算清楚,“还有谁,能再阻止V星人和异植的降落呢?” 近地部队是一颗星球安全的最重要保障。 有他们守护保护屏,星球才能不受宇宙其他种族生命的干扰和威胁,他们一旦无法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颗星球就等同于剥了壳的鸡蛋脆弱不堪,尤其在列普星区没了集团军驻扎保护的情况下,金乌如今……希望渺茫。 “这里现在云集了整个星区的精英,”潘之矣这些天也没空下来,呆在房间休息的时间,他全在研究列普星区如今的力量分布,“说不定能打一场出色的地面歼灭战?” 二人旁若无人的讨论,语气相同的冷漠。 朱阁仰头看着天空,说不出的复杂。 大厅里的混乱并没有停止,人群像煮沸的水,完全静不下来。 进退皆不能,这种时候,跑出去到街道上等于找死,可留在大楼里,同样不代表安全。 既然有异植降落到地面,所有人都有可能丧命。 “保佑,保佑,保佑……”喃喃着,安东背对着玻璃墙,双手握拳一个劲的颤抖。这种时候,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做的只有祈祷和拼人品运气。 好在刚才砸落的那个球体离他们还有些距离。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恐惧忐忑着,虽说不应该,但大厅内的人这时候完全统一了意念,他们只求异植能够往其他地方去。 “快看!”朱阁突然提高声音。 除了他,同一时间,又一波尖叫爆发出高潮。 只见刚刚平静下来的天空再一次出现黑点,而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出现的异物……密密麻麻! 这些突然出现的黑点从小到大,瞬间就放大在他们眼前。 “快跑,快跑!”面对死亡,人本能的反应便是逃离,再顾不得是不是楼内住民,停留在大厅里的路人们全都往楼上跑去。 一开始楼内管理人员还试图维持秩序,可后来,人群嘶吼着将他们推开,现场秩序就完全乱了套了。 老鼠展开双手,带着亲卫们后退到玻璃墙边,以自己的身体为王和先生阻隔出空间。 贴着玻璃墙,朱阁和潘之矣清晰的看着那些球体砸落在城市四处。 除却他们这栋建筑,好似隐约还能从旁边的建筑物中听到喧闹声,跟刚才只有一个“球体”降落不同,这一次,城市中幸存的人类再无法置身事外。 眼前的一切就是场活生生的灾难片。 无头苍蝇般,面无血色的人们只知道一个劲往楼上跑,他们渴望能找到间屋子躲进去。 “看来被您说准了……”老鼠叹气,回头道:“金乌真的完了。” 他原先还抱着只是一两只漏网之鱼跑进来,或者说金乌的管理人员能很快稳住局面,现在看来……列普星区是真的要全部完蛋了。 “这种时候往楼上跑有什么用?”看有小孩子走丢,茫然无助的站在原地哭泣,朱阁摇头。 “能躲进房间的话,死的也许要慢点?”老鼠嘴角带笑,眸中却冰冷,“还能再赌一次运气,留在大厅,真要有异植来的话就一窝端了,可要躲进房间,没准异植找不到自己呢?” “呃……”话说的也有道理,朱阁无言以对,他只是接受不了这样消极的办法,“难道只能靠赌?” “还能靠等。”潘之矣站起身。 “快看!”来不及问是什么意思,朱阁瞪大眼睛盯着前方。 又有一个球体接近,跟那些砸落在几公里外的不同,这一次,距离问题,他们终于能将这天外来物看的清清楚楚。 所谓的“球体”并不是由一两棵异植组成,砸落到地面后,抱成团的“巨球”立马散落开,几十棵异植挥舞着藤蔓,居然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叫声。 朱阁额头贴上玻璃,一手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不就是,放大的树跟草吗?” “树妖。”这种时候,老鼠还要调侃,“就是丑了点。” 和地球上的植物其实相差不大,只是它们的根部像是海底生物的触手般能够让它们快速移动。 且从科学角度来说,植物变成了……动物?不,应该说是怪物。 球体散落后,所有异植分开活动,大厅里还停留的人群依旧在尖叫,倒是从头到尾瘫软在地的乔斯林这时候冷静下来了,跪爬着,他拉起安东和一众手下人,目光坚定的,给予他们安慰。 “哇?!”有异植就那么直立着爬上了其他建筑物的外墙,短短七八秒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爬的够快的……”朱阁巴不得将头伸出去看看,“也够高。” “没有眼睛。”这些天通过手环也看过些异植的资料,但都没有亲眼目睹来的震撼,黑虎沉声道:“它们只能通过感应热量来追寻猎物吗?” “还有声音和气息。”植物嘛,是不可能长出眼睛和嘴巴的。从外空砸落到地面却还能毫发无伤,对这样的强悍“物种”,老鼠很想接触看看。 “来了!”朱阁出声提醒。 新砸落的这颗球体离他们很近,散落开后,异植四面八方行动,终于,有一棵二十多米高的藤蔓蠕动着冲过来。 “可惜向阳不在。”吸了口气,朱阁闭目后睁开,战意很快燃烧起来。 同他一样,阻隔出人墙的亲卫们这时候全都走回来,挡到了最前方。 闻人诀被潘之矣搀扶着后退,眼看异植马上要撞上他们这栋建筑,斜刺里,突然有哭喊声响起。 伴随飞洒来的灰尘,乔斯林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从哪里跑来大群人,就这么“裸奔”着出现在街道上。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棵七八米高的异植追逐跳跃,不时有人类被它们卷起“吞”进肚子。 “是哪里的建筑物倒塌了?” 大厅的视野不够开阔,他们看不到后方的情况,不过看这些哭喊的人群中还有几个受伤的,想也知道,肯定有异植闯进了哪栋建筑中,这些人迫于无奈才跑上街道。 “上楼。”闻人诀拍打了下自己的裤子,地面一尘不染其实没什么脏污,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命令下,亲卫一言不发的执行,一行人破开拥挤人群,往楼梯方向走去。 之前被冲散的维持秩序的管理人员这次拿着光枪守在那,闻人诀跟潘之矣走在最前,眼看随着距离的靠近,持着武器的男人们张嘴就要呵斥。 “……” 嘴是张开了,人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就连举起来的枪都慢慢放下。 似被勾魂般,大楼内的保安们神情呆愣的居然就这么让人经过自己的身前上了二楼。 闻人诀几人消失后,发现这幕的人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人群再一次骚动。 动了动手指,容貌平平的亲卫收回了精神控制,他身边的同伴立马关切询问了句,“怎么样?” “普通人。”简单三字,没有任何情绪,“轻松。” 以往在地球控制其他异变者可没这么随意。 闻人诀爬了两层楼,最终停留在第三层,找到个视野稍微好一些的房间直接踹门,所有人进去后却发现房内并没有人在。 关上门,老鼠让乔斯林等人蹲在门后,问了几句话后走回到闻人诀身边。 “主上,”弯腰行礼,老鼠快道:“问过了,现在这栋建筑的防护罩,怕支撑不了多久。” 越是庞大的建筑,安全系数越高,这当中跟防护罩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突然冲出来的人,那棵冲过来的异植被吸引走,潘之矣使用手环调动出几张图片,观察了很久才出声道:“都是D级异植,啧嘻,看来重头戏还在后头。”   第653章 恐怖白茧 按照以往有的战事资料来看,V星人操控异植入侵无非一个套路,先用低级异植玩人海战术捕获普通人类,再用中级异植缠住机甲士兵,偶尔几棵高级异植用来“攻城伐寨”。 现在楼下越来越多的异植,大多是A到D级,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兵,既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这就不是以前的“报复”行动,V星人这次肯定想一鼓作气攻陷“灯塔”,只要金乌沦陷,列普星区还有谁能再组织起反抗? 且,没了最后的希望和支撑,七亿多人从精神上将真正任它们宰割。 在三楼观看,视野清晰不少。 先前突然闯入的那帮人已经被身后异植追上,闻人诀一手撑着窗户,眯眼仔细打量。 就见十多米高的异植用“触手”般的藤条将他们扯起,而后挥舞着,将人塞进自己的根部。 “吃人?”因为异能关系,老鼠的视力是在场中人最好的,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异植在根部的“大嘴”,与其说是嘴,其实更像个洞。 “不是……”乔斯林抱着一众船员瑟瑟发抖,稍稍冷静下来后,他咬牙从地上站起,走向窗边兴致勃勃的几位。 老鼠听到动静瞥人一眼,倒也没有多余反应。 乔斯林给自己打气,闭眼往前走,觉的差不多位置了,抬起头来,“是咀器。” “咀器?”关于异植,星际人类是有记载,但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大众能知道的少之又少,顶多能看到图片和关于等级的介绍。 “吐出来了!”朱阁盯着楼外,惊讶的瞪大眼睛。 那个被缠绕着扔进“嘴里”的人又被喷射般吐出来,只不过掉到地上后却成了个白色的茧。 你见过茧吗?就是一些昆虫的幼虫在变成蛹之前吐丝或分泌某种物质做成的壳。 朱阁敢确定那就是之前被活“吞”进去的人是因为那个白色的茧在落地后,还挣扎着动了两下。 “……” 场面有点恶心,但对从未见过的他们来说还有些震撼。 四面八方都有异植冒出来,而还在逃亡的人类如此无助的被它们追上一个个变成白色茧,骇人的矗立在地上。 “这是要干嘛?”老鼠好奇。 咀器就只是个黑洞,里面没有牙齿却有很多能喷射出白丝的小口,异植抓住人并包裹缠绕起来只需半分钟,那之后,它们会重新开始活动并重复之前的动作。 “异植不能直接吃人,它们会将人包裹在茧中融化成液体吸食。”乔斯林望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茧,颤抖道:“但大多数人会被它们运回去供V星人培育本体种子。” “那茧能将人彻底融化?”朱阁回头,嗓音沙哑。 “是,二十四小时。” “嗯。”潘之矣沉默了会,漠然冒出句,“挺像喝饮料的。” “……”这个形容一点也不贴切,平淡言语中透出的冷漠让人发寒。 乔斯林小心翼翼观察这帮人的表情,除了那个从头到尾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的男人,剩下的……那个微胖青年神情中多少有些不忍,不过更多的应该是恶心,至于另外三位……短小精悍的男人一脸的好奇,同情看不出,压抑着的好似是跃跃欲试,至于另外一位…… 看似温和好相处,这时候看过去却冰冷的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隐隐的,还带着两分恶意。 还有一位…… 黑虎从地面收回目光望向天际,“还在掉啊!” 是的,从保护屏消失后到现在,天上一直在不时掉落异植球。 虽不如之前的密集,但降落还在继续。 “真的要完了……”乔斯林告诉自己慌张也没用,绝望的盯着又一个砸落在附近的球体,他自暴自弃道:“所有人都要死了。” 他早看出来了,这一次,幸运没有再降临金乌,这颗星球即将和列普星区的其他星球一样被V星人和异植彻底占领。 到时候,谁也离不开,谁也逃不掉。 而随着异植的繁衍,剩下的人又能苟延残喘多久? “砰!”拐角所能看到的另一栋大楼突然破碎,从墙壁中,一棵快三十米高的异植横冲直撞了出来。 在它脚下,无数一起跑出来的人类在尖叫,有胆小崩溃的人干脆蹲下,双手抱头没了动作,剩下的人,还在用尽全力逃跑。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棵三十多米高的异植明显不同于这处出现的其他异植,论起力量,它能单独破坏有保护罩的墙壁,论起速度,它只扎在原地不同,飞舞的枝丫就能将它想要抓捕的猎物送到跟前。 且比起之前的异植,它居然长有三个咀器,似机器般,速度极快的将渺小人类转变成白茧喷出 。 “厉害了!”由衷赞叹,朱阁的表情终于能见凝重。 比起之前那些,这一棵的战斗力天壤之别,在将身周范围内的人类全部“消灭”后,它快速移动起来。 大楼虽只被破坏了其中一面墙,但有那个洞的存在,之前冲击却进不去的异植们全数涌了进去,很快,楼内响起哀嚎。 隔着一定距离,听着远处动静,乔斯林完全能想象楼中地狱般的景象。 又有人类从楼里跑出,还有的人干脆驾驶着飞车,不管不顾飞上空。 黑虎凝神盯着那些四窜的车子,比起异植的速度,这些飞车也很快,且目标一时这么多,应该能有漏网之鱼逃脱。 “咻咻咻!” 和飞车同时,破空声响起,街道上移动的异植中,有长满尖刺的异植甩动着躯干,精准的发射出半米粗一米长的尖刺,准确的扎进车体。 “轰!”“哐!”“嘭!” 如蜂群般从楼内四处开出的飞车有的变成火球在半空中燃烧,还有的虽然没起火,却带着“木刺”掉落在地。 而越来越多的低级异植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争前恐后爬上去,试图从烂铁中找出人来。 朱阁眉头紧皱,虽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没有相关的两个种族在厮杀,但因为一方和自己长的太像,过于好的视力让他看清有异植从扭曲的铁块中扯出具破碎的尸体又举起移动…… 刚死去的人类大概是破了肚子,短短几米距离,身体里的器官就洒落了一地……场面实在血腥。 “啊啊啊!” 此前不知躲藏在哪里的中年男人突然冲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他怒吼着什么,因为精神失常,言语组合的异常混乱,没人听懂。 “那车里的……”朱阁吸了口气。 乔斯林惨白着脸,低声道:“是他的家人吧。” 一定是认识那辆车,还看到了被异植高举着移动的亲人,理智失控才不管不顾的冲出来,可是这样的行为能有什么意义? “找死。”漠然冷哼,潘之矣微微勾起嘴角。 “啊啊啊!”男人只剩愤怒,全然丢弃了恐惧,他抬起手,五指死死抓握住光枪。 从车中将尸体扯出的异植只有一米高,看着还没男人大,不过它的力气不小,和其他同伴一起,很轻易的就能将那些砸成块的飞车撕开,这会见有人类朝自己走过来,兴奋的摆动着枝叶。 “A级异植,”星际人类最为常见的异植之一,很多学校甚至豢养用来给学生了解研究,不少战斗机甲系的学生还会拿它们练手,身手矫捷的人倚靠冷兵器甚至还能徒手将他们解决,不过普通人……仅仅凭借着一腔怒火,先被其杀死的可能性更大,“没有咀器,无法结茧。” 乔斯林不忍再看,闭上眼介绍。 扣下扳机,光枪射出红色射线,轻易击穿异植的身体弄出个大窟窿。 男人的勇气似乎随着这一枪耗尽,他望了眼被异植放下的尸体……一个小时前还依偎着自己的恋人如今却……四肢不全。 心如刀割,他甚至有些握不住枪。 异植因为受到攻击在原地停顿片刻,很快的,在男人反应过来前,跳跃着冲上来。 “啊啊啊!”男人嘶吼着,恐惧下,不管不顾的按住扳机。 红色射线毫无目标的射向前方,被受伤的异植躲过后,甚至击穿了它身后的其他异植。 不过男人就像看不到,也或许,他的反应能力不足以让他做出方向上的调整。 “噗!”枝丫入体,像穿糖葫芦般,那一米高的异植将人胸膛穿透,直接摇摆着甩动起来。 鲜血飞溅,男人手中枪支掉落,剧痛让他本能的挣扎扭动,那一根穿透身体的枝丫没能让他死的干脆利落,反倒让他痛苦的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这是要去哪?”见异植穿了男人就走,朱阁长叹一声。 “去能够结茧的异植身边,低级异植没有思维能力,有的只是本能,它们能够感应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高级异植并将养料送上。” “你知道的不少。”老鼠侧头看人。 乔斯林沙哑声音,没有隐瞒,“我有个弟弟在军团中服役,他怕我遇到危险,经常告诉我一些关于异植的事情。” 这就好理解了。 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楼下,老鼠“哈?”了声。 先前那棵打破保护罩的高级异植不知察觉到什么,居然放弃已经打开外壳的建筑物,直直冲着他们这栋过来。 “完了!”乔斯林认命了,“希望一会不要死的太痛苦。” 他在惨笑,身后的亲卫们却凌厉神情,全神贯注的等待出击命令。 “在被包进白茧前死掉比较好。”给出一个不是建议的建议,乔斯林充满愧疚的扫了安东等人一眼。 不能平安将自己的船员带回家,他死都不会安心,可要真的有异植闯进来,他一定会在被捕捉前给自己一个干脆,真的被包裹进白茧,一点点被腐蚀融化,那种感觉……肯定生不如死。   第654章 旋风登场 “主上?”黑虎低声。 闻人诀抬了下手,示意他和身后亲卫不要轻举妄动。 以异植的高度,真等它冲到楼前,黑虎等人便只能看到它的“下半身”,有人类被藤蔓抓着塞进咀器,站在三楼这高度,他们恰好能看的非常仔细。 冲撞上建筑,防护罩发挥作用,朱阁感受到震颤,但很快的又平稳下来。 异植后退着,跟人一样蓄力,而后又一次撞击上来。 只隔着层窗户,潘之矣如此清晰的看到异植身上那些“活物”般的枝干,一时感叹起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有谁能想到,植物还能如此恐怖的成了精怪? “砰!” 随着撞击的继续,建筑物内发出的尖叫越发响亮。 “此时此刻,”潘之矣意味不明的叹息,“有多少人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个怪物冲击?” 而相同的事情,一定还发生在这颗星球的其他地方。 来星际后,他三五不时的就要想起自己聚集村落的人,那些和蔼的村民很少有完全健全的,因为星际人类的抛弃,因为星际人类的迫害,那些有毒垃圾的倾倒,他们只能和狗一样在垃圾中寻找生机,为此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曾经他以为,星际人类皆都高贵不可侵犯,可如今……充耳可闻的惨叫和哭泣,突然让他心中阴郁减少大半。 瞧啊……这些人!和地球人又有什么两样?肉体凡胎,会受到伤害,也能被伤害。 “金乌能住人的地方不多,”乔斯林见机插话,他知道,这种时候唯有依靠这帮奇怪的人才有可能获得生机,而想要让这帮人保护自己就得表现出相应的价值,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外面的异植,冷静道:“金乌没有海只有湖泊,但其他地方的氧气太过稀薄,人类能够生活的地方都建立起了城市,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金乌的首府。” “也就是说,这里降落的异植一定是最多的。”潘之矣双手抱胸。 乔斯林点了点头。 “想要活命的话就要逃离首府。”朱阁笑了笑,说出了乔斯林肚子里不敢说的话。 “异植完全控制城市的话,V星人也该来了,”黑虎看向窗外,那棵异植还在冲撞,“真在星球上玩躲猫猫又能玩多久呢?” “不然怎么办?”乔斯林绝望道:“赤手空拳,我们怎么和异植战斗?” “给你机甲你行?”朱阁瞥了人一眼。 乔斯林刚响起来的声音立马又轻下去,“我没有机甲操作证,不过,大部分小型飞船还是可以的。” “也是……”老鼠拍了下手,听人提起飞船,他看向空中,“怎么不从空中袭击呢?” 异植现在铺天盖地的在城市中游荡,那么从空中将它们烧光还是很可行的,植物嘛,不都怕火? “近地部队没了……”乔斯林握紧拳头,“能在空中作战的力量一定也受到了打击。” 要近地部队还存在,保护屏也不会完全消失。 “不一定吧。”老鼠突然玩味的上挑嘴角。 “怎么?”知道同伴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朱阁拍了他一下,“发现什么了?” 老鼠的异能是五官加之感应,他能看到肉眼看不到的,只要识体能支撑体内能量,他完全可以看到千米外,甚至于,某件物体的内部。 当然也包括……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对视上,老鼠一手扶着窗台,他一开始也是看不到的,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就能看到了。 他谁也没说,不过,王心中一定清楚…… 三颗拳头大小的血红眼珠子在房中悬浮,老鼠一开始还不能神情自如的无视,不过现在,他完全面不改色,有时还能刻意扫上两眼,“来了!”提醒一声,他伸手指了个方向。 就见五分钟前完全倒塌的建筑物后,突然闪现出个小巧的飞行器。 “呵?”朱阁激动起来,“人类?” “呼!” 不用任何人回答,下一刻,那个长筒形状的飞行器就从两端冒出火焰,赤红火焰扫过街道,所到处,所有异植都燃烧起来。 “厉害了!”就像在看电影,朱阁跺脚喝上声。 倒塌建筑物后,又有十多艘相同形状的飞行器闪出,这些飞行器来到后全数降低高度,而后从两端喷射出相同颜色的火焰,低低擦着异植们头顶飞过。 “不是一般的火吧?” 仔细观察着,黑虎发现烧起来的异植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没什么高智商,但本能让它们横冲直撞,还的还倒地不停翻滚。 可就算如此,它们身上的火焰也没能熄灭。 “燃烧剂。”乔斯林恢复一些面色,扒着窗户,期待的看向上空。 既然有士兵出现在战场,是不是说明,星球还未完全丧失反抗能力? “主上?”扶了闻人诀一把,黑虎扭头让亲卫搬来椅子。 闻人诀老神在在坐上去,黑虎则将身子抵上,双手固定牢椅子。 三十多米高的J级异植还在攻击大楼,终于,在又一次撞击后,异植挥舞着身上的枝丫,聪明的开始“破窗”。 乔斯林才扑上前就看到粗壮树干直直冲着脑门扎过来,吓得往后摔去,屁股着地,惊恐的往后退。 枝丫在击打触碰上窗户前,被什么阻隔在空中。 不过因为这一下…… “防护罩!”老鼠提醒。 虽看不到,但大楼外确实存在保护,而这一下,早就摇摇欲坠的防护罩彻底碎裂。 “要进来了?”朱阁做好准备。 那十多艘飞行器给异植海洋带来的威胁太小了,且在保护罩碎裂的同一瞬间,朱阁发现地面上,无数小异植突然悬空飞起,密密麻麻的,像苍蝇一样追逐缠绕上飞行器。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就有两艘飞行器摔落到地燃烧起冲天火焰。 “砰!” 又一次撞击,这一次威力明显不同之前,也算叫黑虎意识到了先前的防护罩到底有多厉害。 刚才被J级异植攻击还感觉不出来,这次,没了防护罩,异植只轻轻撞击,整栋大楼都晃动起来,扑簌簌的,从头顶不断掉落建筑碎屑。 “完了,楼要倒了……”乔斯林抱头蹲回船员们身边。 异植缠绕上建筑,就跟蟒蛇缠绕上幼小猎物般,所有躲在楼内的人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没。 因为异植爬动的位置,朱阁如此清晰的看到一个个被拽进咀器的人类,将他们生前最后一个惊恐表情收在眼底。 “救救我!”只是口型,外面街道的混乱,其实隔着特制玻璃,朱阁听的并不清楚。 但因为距离,他还是能看出来那些将死之人的求救。 距离太近了,这棵J级异植只是没发现,或者说,暂时还顾不上搭理他们罢了。 缠绕在楼外,朱阁透过窗户,离它的根部咀器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救我!”又一个男人被异植的枝丫抓出,甩动着从七八层楼的高度挥下,男人双手抓着腰间枝丫,脸庞扭曲,眼看离咀器越来越近,他突然就看到了站在窗户后漠然盯视着自己的人类。 “救我!”哭喊着,他的头朝下就要被异植扔进咀器,抓住最后一个机会,他的眼珠子死命往上翻,企图去看朱阁,“救救我,求你!” 人嘴唇还在动,身子下一秒就消失在咀器中。 而后异植的根部,像飞蛾下卵般,吐出一排排的白茧。 “全军覆没。”三四分钟,那带着希望来的飞行器就全数被异植消灭了。 潘之矣皱起眉头。 窗户外,密密麻麻盘旋的小型异植活像蜂群。 “这些都是F级异植吧?”朱阁也看过关于异植的介绍,可惜记性不是很好。 “难怪能和星际人类打这么久。”黑虎沉声,示意众人看楼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都不需要春风吧?”朱阁瞪大眼睛,先前那些被燃烧的异植倒地后,从灰烬中爬出了比它们体积更小的异植来,“这又是什么繁殖法?” “要撤了吧?”往旁跌出两步,潘之矣扶着墙壁重新站好,“楼好像要倒了。” 其实早就破了洞了,而那棵J级异植又突然从他们眼前消失。 其实想也知道,肯定是往上爬了。 “必须在它折腾垮塌楼前跑出去啊。”戏也看够了,朱阁不希望自己弄的太狼狈。 “晚了。”紧盯着前方,潘之矣冷声叹息。 “啊?”朱阁回过身去,发现有放大的枝丫正在他们窗外蠕动,“呃……”拔出腰间神杖,他立马就后退了两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斯林发觉人瞬间就改变了气息,怎么说呢,虽是一个人挡在前,却有万夫莫开的威慑力。 “在楼里跟它打,不是好主意啊。”空间施展不开,且还有可能被垮塌的建筑压住。 “得出去。”老鼠动用异能,很快在脑中模拟出这几层的图形。 “得先砍了这一截吧。”要不,对方可不会让他们安然退离啊。 乔斯林紧张到忘记呼吸,他盯着毫无动摇的男人,隐约从人脚下看到发光的图案。 只是眨眼,那“图案”就又不见了。 而一直晃动震颤的房间,突然平稳下来。 不是错觉,乔斯林松手放开自己的脑袋,发现房中一直晃动的摆设确实不再摇动了。 在建筑物内使用土系异能并不舒服,不过有神杖在,朱阁能调动的能量就不仅仅是他体内的晶核,通过识体引导的体内能量,身周磁场正快速吸收宇宙里的能量,短短几秒间,他就让整栋大楼稳定下来。 不过,能支撑的时间不会太长。 冷厉表情,朱阁下定决心要尽快解决身前异植,他身后,黑虎迈步上前。 没有动用神杖,两位土系眷属欲要联手,老鼠双手扶着椅子,目光充满期待。 J级异植挥舞起枝丫,眼看下一秒就要击碎窗户。 朱阁下蹲身体,一手贴着地面,正要先一步下手打断异植的攻击,远处,一串火线般的子弹扫射进异植身体,将高大的异植活生生从建筑物上打落。 “哎?”中止异能,朱阁吃惊的站起身。 建筑物外,两架十米高的小型战斗机甲从半空中降落。 “是旋风!”乔斯林激动的蹦跳起来,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关键时刻救星登场,颤抖声音,他带着哭腔道:“防卫军来了!” 右手持平,两架机甲对准建筑物方向,右手抓握着刚发射过的重型机炮。 “啧。”靠着椅背,闻人诀悠哉的,从怀中掏出了烟。 第655章 晋江首发 金乌的人类还能有反抗之力,这一点也不算太出乎意料,毕竟近地部队出事了,地面部队却还存在。 只不过,这些人又能支撑多久呢?潘之矣心中要打个问号。 见有机甲出场,朱阁收起身周能量,默默的又后退了回来。 随着机甲的出现,楼内响起了欢呼声,这么一会的功夫,有人看准机会从楼中跑了出去。 J级异植被打落后,很快将注意力从大楼放到了新出现的“敌人”身上。 老鼠勾了勾手指,示意兴奋的乔斯林到自己身前来,“旋风是什么?” “是机甲的名字,”乔斯林目中恢复光彩,跟之前灰暗的表情完全不同,“刚才将异植打落的武器是旋风配备的常规重型机炮。” “放大版的冲锋枪。”朱阁摸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看法。 乔斯林紧张的注视着窗外,没有反驳。 比起随处可见的低级异植,这棵攻击大楼的J级别异植已算“鹤立鸡群”,一般过了F级的异植都会具有一定的智商,J级别异植就更不用说,意识到威胁,它立马就调转了方向。 两方开始了古怪的对峙。 细心的潘之矣很快发现异植的变化,“它的恢复能力很强大。” “这就是异植的难缠之处,”乔斯林转过身去看门,“我们快逃出去吧?” 虽不知道为何现在建筑不摇晃了,但之前受到的撞击,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楼就得倒塌,君子不立危墙下,趁着有人来救赶紧逃离才是真。 “外面就更安全了吗?”老鼠仰头看着飞起来的机甲,目中闪过诡光,“老实呆着!” 被人呵斥,乔斯林也不慌,他聪明的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的“男人。” 闻人诀意识到他视线,不过跟手下人一样,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异植。 被机炮打伤,可是这么会的功夫,那些枝叶又开始疯长。 所以,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将其杀死呢? 两架机甲的到来终止了异植继续攻击建筑,同样的,还在街道上追捕人类的异植也被吸引,慢慢汇拢靠近。 “他们在等什么啊?”趁着J级异植受伤尽快下手才是,难不成刚才的攻击就已经耗尽了机甲的能量了?朱阁不解,但对机甲的热爱分毫没少。 其中一架机甲升空,而另一架,在地面滑行很快绕到另一边。 “要打配合了。”黑虎扬声。 闻人诀抬了下手,身边站着的亲卫立马将他椅子抬起放回到窗边。 乔斯林无能为力,做不到自己逃跑,只好跟着走过去。 站好位置,在异植攻击的同时,机甲同时行动。 抽出腿上的磁力震荡格斗刀,还在地面的机甲率先发动袭击。 挡住异植挥舞来的枝干,看似笨重的机甲以一个特别柔软的“弯腰”动作从异植身侧划过,转身,利落的打出一记速射能量炮。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机甲往下俯冲,将手臂挡在身前,以上边镶嵌的防弹盾牌直直撞上异植根部,将其往街道外推去。 异植有根系扎在地下,本靠小型机甲是不可能让其行动的,不过两架机甲配合极为默契,上空的机甲在先前那记能量炮的力道下,加上自身的冲撞,将异植成功带离周围建筑物。 早前就有人类往外跑,这下看J级异植被带走一定距离,涌出去的人就更多了,不管怎样,建筑物已经被破坏到如此地步,再留在里头,没准要被活埋。 若换作和平日子,等人来挖倒也成,可金乌如今全是异植,谁能来救?这种时候,只有自救,逃可能死,不逃却必死。该怎么选已经很清楚了。 “我们也跑吧?”乔斯林紧张。眼看这么好的机会,可房间里这帮人还无动于衷,他恨不能直接从三楼跳下去。 “嘘。”表情阴冷,潘之矣淡淡扫视他一眼,吓的他立马安静下来。 “这是轻型快速反应机甲,”使用手环,潘之矣平稳读出能搜索到的内容,“火力较弱,以聚变光能为动力炉,无防御罩。” 先前倒塌的建筑如山般堆积在路上,两架机甲边打边退,默契的将异植继续往远离人群的方向引。 “呦!”带着点吃惊,朱阁抬头,一手按上窗户。 “有灵巧的攀爬能力,”潘之矣也注意到机甲翻身上“建筑巨山”,继续道:“左手持有二十厘米口径的速射能量炮,右手持握常规机炮,背负二十枚格斗追踪导弹,腿部装备有高磁力震荡格斗刀。” 像是配合他的介绍,两架机甲在战斗中,轮番使用了身上的武器。 “弱点呢?”朱阁转头去看,“除了火力弱这点?” “你觉的星网上能查询到?”耸了耸肩,潘之矣倒是不在意。 “好吧……”朱阁热情道:“旋风很适合在街道上战斗。” 比起那些大型机甲,它们的破坏力更小,但缠斗能力并不弱。 “他们又能救多少人?”整个星球都沦陷的情况下,这颗星球上的防卫军怕只能顾到首府,不过……战斗了这么久还没有增援力量的到来,怕是首府都不一定能守住。 “逃出去后要去哪里?”注意到异植越来越远,楼下,因为冲出的人类多了,不少人鼓起勇气开始使用武器进行反抗。 将街道上的A级别异植扫射成碎末,不仅仅是他们这栋建筑,一旁临近的大楼中也有人类冲出,他们不敢再乘坐飞车,很显然,所有人都明白在近地部队出事后,空中已经不是人类说了算了。 要是在地面遇到危险还有挣扎的机会,真跟之前那些人一样开了飞车,到时候毫无悬念必死无疑。 从椅子上站起,闻人诀捂嘴打起了哈欠。 乔斯林紧张兮兮的盯着房门,别提多想离开,好在那个戴着面具的领头者懒懒散散的终于吐出句他现在最想听到的话。 “走吧。” 机甲将J级异植吸引走,楼下街道上,逃出去的人类凝聚起来,活生生从异植海洋中开出了条“通道”。 成年男人们自觉拿起武器反抗,成年女人们则护住了自家孩子,老人们跟在后,一条仅供两三人并排走的“小道”上倒满了异植的“尸体”。 闻人诀等人下楼时,高达两百多层的建筑中已经没什么人了,潘之矣望了眼电梯,看了眼被亲卫推搡着跟在身边的乔斯林,“地下那些楼层应该很安全,为什么都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出去?” 金乌的首府很繁荣,城市的规模根本不能依据地面上看到的分界线来划分,在这座城市,地下还有天地。 “建筑物一旦毁坏,地下的空气用不了多久,现在人多一起跑出去还好,要是落单……”小跑起来,乔斯林吃惊这些人行走的速度,“会更加危险。” “跑出去后,”一行都是异变者,若非考虑到乔斯林等人,其实潘之矣他们的速度还能更快,“要去哪里?” 趁乱裹挟在人流中,潘之矣等人挤上那条小道。 “避难点,那里有很强大的防护罩守护。” 身边不时有人被异植的枝丫扯出去拽到“死亡地带”,尖叫从头到尾没有停过。 更有甚者不慎摔去,后边紧跟着的人干脆从他们身上踩过,并非都心狠不去搀扶,而是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只知道往前挤,一旦有谁停下来,自己也会被推倒。且身处异植中,就算是最低级的异植中,人类依旧显得太过于弱小。 “主上,”小心护着闻人诀,有亲卫发动异能在几人身边放出能量,朱阁紧贴着,轻声询问道:“您的身体怎么样?” 这样急促的奔跑,持续久了万一出现意外…… 摇了摇头,闻人诀对下属们的过份担心感到无奈,“看准时机。”前头的小道被一棵C级异植阻挡,瞬间整条人墙阻隔出的逃生通道都乱了起来。 下巴对外点了点,他示意了下。 朱阁领悟的很快,先应声道:“是!”后又连续打了两个手势,让亲卫们先控制住乔斯林等人准备。 前头道路中断,后边却还有人在往前挤,眼看所有人都要被淹没在绿色海洋中,离着一定距离跟J级异植战斗的机甲之一突然冲了回来。 机炮扫射后,从另一个方向,为人群重新开出了条新的逃生“通道”。 反应快的立马就冲过去,而这一会的分神,J级异植射出的枝干成功插进了机甲后背,眼看火花爆出,机甲马上升空远离人群。 朱阁叹了口气,看似轻,实则重的将身前挡路的人全部推走。 J级异植放弃了还在攻击自己的机甲,速度很快的全力攻击起已经受伤的那架。 再顾不得找寻方向,人群完全散落开来各自为战。 找准时机跑进另一栋建筑,老鼠闭眼站住,一行人全数停下来等他。 发动异能,老鼠脑中很快规划出路线,伸手指了个方向,他低声喝道:“这边!” “轰!”受伤的机甲在半空中爆炸,混乱人群中,没有人顾得上看上一眼。 一行人匆匆跑进建筑,又从某个窗户上爬出去,待到成功躲进两栋建筑物间,留在最后的亲卫挥了下手…… 乔斯林完全傻住了。 平地起了堵墙,将这处空间完全隐藏了起来。 “这……”他吃惊于前头带路的那个男人的准确,要不是肯定他们第一次来金乌,且自己是随机找的酒店,他都要怀疑人从小就在这一片生活,若非如此,怎能如此快的找到逃脱路线,还知道这里有空间能够躲避? 而后头的这一幕……就更是难以理解了,人手一挥……怎么就跟魔术似的变出了堵跟旁边一模一样的墙壁来? 这些人,难不成……真的不是人? 自己先前猜的他们来自地球是错的? “你们到……” “闭上嘴,跟紧腿。”粗暴打断人结结巴巴的询问,朱阁活动了下筋骨,叹道:“好想出去干一架啊!” 第656章 晋江首发 “主上。”潘之矣笑了笑,转过身去看靠着墙的闻人诀,“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原以为这趟下来只是看看情况,可谁知道事情就是这么凑巧,V星人偏偏在这种时候攻下了金乌,在对方眼里,自己这些人跟金乌上的这些“种子培育器”也没什么差别,但,束手待毙不是他们王域的风格。 “不从家里叫人的话,”一开始朱阁还豪情壮志,不过看到异植和星际人类的战斗力后,他还是知道深浅的,“我们恐怕没办法掌控局势。” 乔斯林聪明的安静下来,在这帮人“商量”的时候,他小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认真听他们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从家里叫人,是哪里?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指那艘庞大的飞行物吗? 掌控局势?这帮人想干嘛? 早知道他们图谋不小,不过敢轻易说出掌控这种话,这些人……也够异想天开的,虽对他们的能力感到震惊和好奇,但看金乌现在的状况也知道V星人势在必得,从它们口中夺食谈何容易? “就算从家里叫人,”闻人诀还在喘息,四年的沉睡只不过让他近一步和神眼融合,但之前因为强制使用能量造成的伤害并未消除,按照维端说的,近一步融合不过是在延长他的寿命,可能延长多久呢?很有限,且身体虚弱该遭受的折磨,他一点也不会少去,“事情也不会一帆风顺。” 做好伪装,一行人可以暂时躲避,不远处再次传来巨响,所有人抬起头,发现之前幸存的另一架机甲被藤条甩上了空。 乔斯林惊恐瞪大眼,吃惊道:“L级异植。” “哇靠!”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朱阁的目光越过建筑物看向那棵新出现的异植。其有百米高,简直刷新了他心中关于植物的看法,像是怪兽般,新出现的异植挥舞着全身的藤条,发出了“嘶嘶”怪叫。 “这是八爪鱼吧。”沉稳如黑虎,这时候也忍不住吐槽。 “这可真是……”老鼠摸着自己下巴,“真实版怪兽电影。” 地球一统后,和平降临,关于早前文化的复苏加快,融合新的神裔文明,各种各样的异形开始出现在屏幕中。 老鼠什么消息都知道点,看到异植如此模样,脑中却闪现出能否驯化之类的古怪想法。 旋风机甲有十米高,之前它靠近人群搭救时,老鼠等人都感觉到它的庞大和威武,不过现在,眼看它被异植抓在手脆弱小巧如玩具,朱阁从诧异中回神后长叹一声。 大概每个男人都对机甲这样的东西着迷吧,在地球拆遍汽车飞艇,可哪里有身前的这个铁家伙让他感兴趣?只可惜,对方“神气”了不过十多分钟就变成这副“惨样”,朱阁多年的崇拜遭到当头一击。 “您之前说声东击西不只有人类会玩……”潘之矣的心思很快放回到闻人诀之前说的那句话上,闪烁目光道:“您觉的,V星人攻击沃根是假,逼星际人类放弃列普是真?” “攻击一个星区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会只是演戏,”闻人诀沉吟着,自己也不太确定道:“它们或许在试探。” “您的意思是,试探星际人类的底线?”潘之矣缓慢道:“结果很明显,它们马上就转换了目标。” “先生在说什么?”朱阁不忍再看,头顶,旋风机甲被藤蔓戏耍般甩了一通,而后就被活生生“分尸”了,将机甲头身扯断,那棵怪物般的异植活动着,抓住另一栋建筑缠绕上去。 而在损伤两架机甲后,这片地域暂时没有看到守卫军的到来。 “之前你们也说俄亥基地的失守很奇怪,那么唯一的可能性是什么?星际人类衰败了,像吗?” “不像,”老鼠接话,“若真衰败,不会突然性,且真衰败了,现在丢失的就不只是一个星区了。” “所以大家都有怀疑,”潘之矣似笑非笑,“是因为星际人类内部的消耗。” “内斗。”黑虎吐出两个字。 潘之矣点头,“若因为内斗,那么最引入遐想的,在那之后发生的大事件是什么?军权法案的修改。” “这是军方崛起的标志,您觉的,是军方和政府在争夺权利?” “不如说是政府背后的贵族们。” “力量变化了,但他们还没有达成关于利益的分配,”老鼠摸上自己下巴,学会使用手环后,他也找了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查看,“所以说,列普星区的沦陷是两方僵持的结果?” “列普星区的沦陷是星际人类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其存在,军方才能受到重视,”这样的猜测太过歹毒,潘之矣说起来却很愉快,“军方会不会将其当做和政府谈判的筹码呢?” “不可能!”千百年来,守护着他们默默奉献的军人,绝不可能是这些人口中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全然不顾百姓生死的小人。 “嘘。”扭过头去,老鼠目光阴鸷。 近几年才到地球的垃圾人也曾提起过星际人类上层社会中,其实早有要修改贵族法令的风声。 “所以,V星人在试探星际人类会否因为内部的斗争消耗,放弃对河外星系边沿星区的掌控?” “大概还想麻痹列普星区中的反抗力量,”黑虎认真思考后,道:“前边貌似声势浩大,其实一碰到硬的它们立马就放弃了,返回列普杀上一枪?” “再往深一层想。”闻人诀直起身体,听潘之矣等人讨论,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实。 不枉费他的引导和培养,身边眷属的成长很快。 就是想问题还不够全面。 “就算俄亥基地的失守是因为星际人类的内部斗争,那么,最终促成这个结果的是什么?”循序渐进,他提醒道:“是V星人的攻击。” “是啊,它们动手的太是时候了。”恰好在一个最差的“点”发动全力攻击。 “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所以……”顺着闻人诀的话,朱阁沉声道:“您觉的星际人类中有力量和V星人勾结了?” “……”乔斯林因为那充满杀气的目光彻底噤声,不过只是旁听,他就流了满头的冷汗。 “如果说,真有力量和V星人勾结,那么对于沃根星区的攻打可能就不仅仅是试探。” “目前来说,贵族和军方都存在一个底线,而那个暗中勾结V星人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潘之矣不怀好意,“不过,有这样一股力量的存在,何愁星际人类的未来不会更精彩呢。” 加重精彩二字,他赤裸裸的幸灾乐祸。 “所以回到最初,”黑虎沉声:“我们要先撤吗?” 如果不从家里叫人,金乌如今的环境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安全离开还是能办到的。 所有人再次齐刷刷将目光转回闻人诀身上。 最终要下决定的,是男人。 闻人诀仰着头,天空中有各种形状的异植飘浮,而身周的建筑物从这里根本看不到顶。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啊…… “怎么能现在就走呢?”笑眯眯的,他重新靠上墙,对着自己的眷属们,幽声道:“最是热闹的时候。” “那么,”不会有人质疑王的决定,潘之矣询问:“第一步该做什么?” “找人。”从怀中拿出晶核通讯器,闻人诀拨通昆仑那边简单说了几句又挂断。 “找人?”朱阁不解,看了乔斯林等人一眼,“要找谁?” “足够熟悉金乌的人。” “原住民吗。”老鼠重新闭眼,异能使用后,他很快找到目标,“跟我来。” 像是雷达般,他搜寻到了另一栋建筑角落躲藏着的男人。 一行人离开暂时的“避难所”,乔斯林等人战战兢兢跟着,生怕被这帮人丢下。 神奇般的避开了所有地面活动的异植,乔斯林几次抬头看天空中飘浮的异形,他很奇怪自己这帮人居然没有被发现,虽说一直从小道或者建筑里跑,但几次还是暴露了身形的。 两个亲卫轮番使用异能在众人身周放出屏障,老鼠则动手将躲藏完美的男人扯了出来。 “你们……”比起其他惊慌逃窜的人,男人沉稳很多,“要做什么?” “是金乌住民吗?”老鼠手上动作粗暴,口气却很轻柔。 “你们要我做什么?”冷静的谈判,男人一点也不害怕,“要我帮忙躲藏吗?” 挑了挑眉,老鼠松开人退到一旁。 闻人诀上前,温和道:“不是要躲,而是希望你带我们去找个人。” 找到人又找人?朱阁困惑。 “这样混乱的时候,你们要找谁?” “金乌的总督住在哪里?”直接了当,闻人诀表情深沉。 男人停顿了下,“我怎么知道总督住在哪里?” 像这种高官的住址都是私密的啊! “是吗。”闻人诀轻扫人一眼。 男人立即就僵硬了身躯。 “那么去政府办公的地方呢?” “我带你们去。”没有拒绝更没有讨价还价,男人机智的选择了配合。 第657章 晋江首发 “这条街走到头就是总督府,总督和金乌的官员们平常都在里面办公,但是,他是不是住在里面我不敢保证。” 男人指路,老鼠负责使用异能避开异植,一行人用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总督府附近,只不过到了这里,带路的男人却不肯再往前。 “之前保护屏消失时,我看到有很多异植降落到这块地方。”说明不肯去的原因,男人恐惧道:“再往里头去,一定会没命。” 虽然身边这帮人也非善茬,但里面可是实打实的非人类。 “有你讨价还价的空间吗?”朱阁凶神恶煞。 男人往后缩了下,还是不肯屈服。 朱阁正待动粗,闻人诀却开了口。 “你走吧。” “主上?”朱阁着急。 “怎么?”视线对准男人,闻人诀低沉,“不想走?” 以为这帮人要强迫自己,男人甚至想好了要怎么找借口,没成想对方领头的这位会如此干脆。 “那……”担心惹怒他们,也怕人说的其实是假话,男人试探道:“你们还要进去吗?” “嗯?” 就这么直白的这点小心思,闻人诀如何看不出来,他懒得应付这样的人,干脆转过身去。 看出他的不耐烦,蹲在男人身边的老鼠拔出匕首,阴测测的对着人笑,“怎么?真想留下来了?” “走走走!我马上就走!”像被踢踹到屁股,男人瞬间弹跳起来,没敢再看一眼,麻利的闪人。 “主上,”外人既然消失了,老鼠开口直白道:“进去将人杀死吗?” “……”闻人诀歪了下头,“为什么?” “您到这里,”朱阁眨眼,“总不会是为了救人吧?” 如此目标明确的就过来了,肯定也跟V星人一样打算杀死金乌的总督。 “为什么不可以?”闻人诀漫不经心。 “能在V星人的势力范围内抵抗这么久,这金乌的总督不简单。”潘之矣带着深意。 闻人诀却轻佻的笑了声,“简单也好复杂也罢,都不重要。” “呃。”朱阁不解,既然金乌的总督是怎样的人不重要,那又为何来这一趟呢? “主上,”黑虎沉稳开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等着。” “哎?” “轰!”巨响传来,总督府方向突然发出刺眼亮光,有机甲小队出现在半空中,而在它们周围,还有无数异植包围纠缠。 呆在一个能够看到并不被发现的距离,闻人诀下蹲着,一手撑着墙壁。 “修罗场。”遥望观察了会战况,黑虎吐出三个字。 “看来V星人目的明确,拿下金乌,首要的,先弄死金乌的总督,”朱阁的反应其实不慢,“这就是您要来这里的原因吗?” 别管金乌的总督是个怎样的人,想不让金乌落到V星人手中,就要先保住敌人的敌人。 可是,这种情况下,仅凭借他们几个又能做什么呢?既无法左右大局,贸然行动还会让自己身入险地。 “十一。”闻人诀头也不抬。 “是。”亲卫之一走向前。 “分成三人小队,给我盯牢了。”视线锁死总督府的位置,闻人诀的语调相当耐人寻味。 黑虎不明白这一出是何意,在看好乔斯林等人的同时,暗自思索起来。 朱阁看亲卫们散开,张嘴想问,不知想起什么又给吞了回去。 亲卫们散开后,闻人诀从怀中将“通讯器”,也就是识通拿出,V星人封锁的了星际人类的信号,却妨碍不了神裔的识通。 潘之矣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前方。 亲卫们散开后的十多分钟里,围绕着总督府的火拼越发激烈,在头顶又一批异植降落后,增员的机甲总算姗姗来迟。 从半空到地面,那块地界彻底成为了首府“最热闹”的地方。 总督府并不孤立,在其周围还有无数庞大的建筑物,里头居住了这颗星球上最有权势和金钱的那帮人。 以往每次有异植突破防线降落到地面,居住在总督府边上的人总是最安全的,可这次情况不同了,星球整体陷落,V星人将金乌总督列为重中之重,自然要先拿下那片地方。 隔着一定距离,听着那些响声,虽然看不到,但黑虎光是用想的也能猜到战圈中心的惨烈。 闻人诀拿着识通,再等了会,没什么耐心的将其抛到朱阁身上。 手忙脚乱的将识通接住,朱阁茫然抬头。 他自己身上也带着识通,王却……将自己的丢给了他? 拿出仅剩的半包烟,闻人诀低头给自己点上。 乔斯林忧心忡忡,小心劝告道:“烟火会将异植们吸引过来的!”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离总督府很近了,要不是有些麻木,乔斯林光是看从自己头顶“路过”的高级异植就能吓个半死。 这辈子,可以说就算是从星网中,他也没有见过这样多不同模样的异植。 尤其,好多次,他都感觉异植和自己擦身而过。明明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却不知为何都没有被发现。 这种感觉并不好,出于对自己性命的担忧,他脑中其他杂七杂八的想法,包括探知这些人来历这种事情全部消散。 因为乔斯林的出声,闻人诀好似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吞吐着烟雾,抬手对不远处戒备的亲卫勾了勾手指。 “主上?”还留下的亲卫之一立即弯腰靠近。 “带着他们,”闻人诀下巴抬了抬,“消失一会。” “……”有点不理解这个命令,亲卫当场怔住了。 潘之矣立马在一旁出声,“先去找个地方躲着,”看乔斯林等人露出喜色,他又阴森补上一句,“要是不那么听话,你可选择减少看护目标,嗯……”冲满恶意的,潘之矣冷声道:“一个也行。” “是。”亲卫挺直身躯执行命令,在主上不开口的时候,一切以两位先生为准。 最后剩下的三个亲卫一同离开,闻人诀身边就只剩下了四位眷属。 五个人在拐角一起蹲着,闻人诀默默抽烟下垂眼睑。 老鼠慢慢想明白一点,黑虎则猜测着不太敢肯定,至于朱阁,从始至终完全是一头雾水。 就这么的,听着其他地方传出的惨叫,几人“与世隔绝”的发起呆。 朱阁拿着闻人诀的识通不敢放,正想找话题出声,手中识通突然亮起,他立马举着示意,却发现包括闻人诀在内,几人全都无动于衷没有人来拿,迟疑着,他自己接起,另一头的亲卫直接报了位置。 不紧不慢将最后一口吸完,闻人诀起身时将烟头顺手踩在脚下。 “走吧。”打了声招呼,他第一个窜出去。 先前散开的亲卫早在某处汇合,闻人诀带人到时,地上早就倒了一地的异植尸体。 朱阁终于能够亲手触碰,捡起好奇扯了扯。 “人呢?”闻人诀的注意力却不在异植身上。 “还有三分钟。”亲卫简单果断。 “喔。”打了个哈欠,闻人诀又想抽烟,手伸入怀,低头刚想点,口中衔着的烟就被身旁的男人给抽走。 “您不能多抽。” 潘之矣很少管闻人诀的私事,不过自从鹿鸣说出五到十年的寿命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件事情虽然没人会主动提起,但就是笼罩在涅生所有眷属心头的阴云。 他们就算面临再恶劣的战局,再凶残的敌人,都不如这个消息让他们寝食不安。对王域和地球来说,闻人诀的身体状况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涅生王域之所以是涅生王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王存在。 一旦闻人诀真的出点什么意外,也许眼前的一切都会像海市蜃楼,瞬间消失化为乌有。 闻人诀很无奈,然而不等他开口,前头就传来了爆炸声。 “主上?!”潘之矣很明显知道自己这些人在等什么,话音间带着催促。 闻人诀嘴角上挑,玩味的点了点。 朱阁观察到他们的互动,有些急躁。他很努力的思考过了,可就是没什么头绪。 两个亲卫同时从腰间抽出神杖,在爆炸声逐渐接近的同时,有波纹在他们周围荡漾,而后离奇的一幕发生了,若还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十号大男人就站在路中间,可慢慢的,从轮廓开始模糊淡化,最终完全消失在原地。 飞车在很低的位置飞驰,然而就算如此,来自空中的打击也没有停下。 有木刺如雨点般射向逃出来的人类,总督府的防卫军不计代价牺牲自己才让部分人逃出来,可不过千米的距离,还是有大半人类丧命。 “总督,”其中一辆飞车上,陈刚急的双眼通红,他开着车,右手还在往外渗血,“该分开了。” “其他人呢?”简堏面不改色。 “能出来的都出来了。” “好。” 撕开口子逃出来的飞车队伍忽然在身后异植追逐下散开,百辆飞车朝不同方向消失在视野中。 “拿公民做诱饵,陈刚,我是不是变了?” “您坚持到今天为此付出了多少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您没有变,少爷,变的是别人。” “那么,别人为什么要变呢?”简堏苦笑着,不等陈刚回答,喃喃自语道:“我以为自己爬的够高了,可其实,我还是无关紧要。” 第658章 等天黑啊 让公民先撤,这是街道被异植占领后总督府对外放出的消息,防卫军在牺牲数个小队几十架机甲后总算从包围圈中撕出口子。 面对四散逃离的飞车,异植全部分散开来,高级异植纷纷被最先闯出去的人类吸引,待到最后几辆车子出来时,街道口的异植已经少了大半。 简堏将一个小小的仪器放进耳朵,低头盯着手环上飞速闪过的信息。 飞车突然停下时,他有些猝不及防的往前扑了下。 “怎么了?”陈刚的开车技术他是知道的,尤其自己在后头处理事情,对方应该会更小心。 “异植吗?”关掉手环,简堏抬头看向车外。 “不,”陈刚搓了下自己的眼睛,还是不太相信,“是人。” “什么?” 因为人刹车?飞车为了避开高级异植是离地面很近,但也不至于会撞上人吧? “刚刚没有的,可是突然有,现在又没有了。”因为茫然,陈刚的语气很是迟疑。 “什么人?”简堏锁眉,谨慎的抬起手腕操作起手环。 “奇怪。”刚才明明凭空冒出个人来,这会又消失了?其实回过神来后,陈刚自己都觉的奇怪,因为飞车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三米高,而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却是直直站在车前的。 不是V星人也不是异植。 是个人类。 但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是自己眼花?或者说,因为紧张出现了幻觉? 不。 拍了拍自己脸颊,陈刚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简堏操作着手环,不到半分钟,阴沉着脸出声:“你没有看错。” “啊?” 左右看过确实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可少爷怎么说自己没有看错呢? “联络不上韩远了。” 目光变化,简堏伸手按下车窗。 “少爷?!”这种环境打开车窗太危险了,陈刚想劝阻没能来得及,在得到命令前,他又不能自作主张的关上车窗。 可是好好的,怎么会联络不上韩队长了? V星人能封锁整个星系外接联盟的信号,却无法阻断星球上的互相联络啊!尤其,金乌高层彼此之间的联络方式很是隐秘,所有的东西都是特制的。 “少爷……”紧张观察着四周,陈刚干脆扭过身去,“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吧?” 这么说着,他就要重新启动飞车。 简堏眯眼,刚想开口让他停下,不知想起什么,盯着某处建筑,他沉默未制止。 其实陈刚的决定很聪明,在这种古怪的情况下,贸然去弄清楚状况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关键的是,要先离开未知的地方。 可惜…… 试了两次飞车都没能重新启动,陈刚不敢说,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简堏盯着他,突然笑了声,“走不了了吧?” “少爷……”惊恐又莫名,陈刚从车上拿过光枪戒备。 比起他,简堏淡定许多,似笑非笑的,直接伸手打开了车门。 “少爷?!”陈刚解开束缚带,从前座转过去。 “去地面。”简单三字,简堏不容置疑。 陈刚咬了咬牙,头也没回的按下红色按钮。 飞车很平缓的降落,陈刚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又拿出一把光枪放到身上。 “少爷,要不,我们拖延时间等韩远过来吧?” 从总督府撤离,当然不会只是混在普通人中混运气,暗中其实一直有支精锐机甲小队注意着他们的动向,虽在外边和异植战斗,但始终配合着移动位置。 “你觉的,我们还能等来吗?” “什么意思?”陈刚满脸不相信,“难道他们全部都已经……” 怎么可能呢,韩远手下的机甲小队配备的可都是重型主战机甲。 “是我们。”摸着手环,简堏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陈刚心中发誓要保护好少爷,然而对于眼前危险的迟钝,让他对自己不是太有信心。 “你没发现吗?”望着车外,简堏低沉道:“街道没有任何变化。” “街道还能有什么变化吗?……”这么问着,陈刚突然停下来,瞪大眼睛诧异道:“不动了!” “嗯?” “少爷!”像发现新大陆般,陈刚克制不住,抖动手指轻叫道:“所有的都不动了,那边的车,那破碎的楼房,还有……” “异植。”目光深沉,简堏又叹了一口气。 陈刚眨巴眼,声音变得沙哑难听,“是啊,不动了,为什么?” 因为异植的攻击和反抗战斗的人类,有建筑物倒塌,还有小的楼房摇摇欲坠,他们停下来的位置不远就有栋较小的建筑一直在往下掉落碎屑,可是这会……像被按下快门的照片,不管是视野尽头飞速开离的车,还是从头顶飘浮经过的异植…… 整个“兵荒马乱”的世界,忽然就被凝固了时光。 早就发现这一点的简堏在试图联络外界失败后,马上冷静下来。 飞车降落到地,他再深思了两分钟,想不出任何结果后,弯腰从车中钻出。 陈刚张嘴想拦最终又吞回,大步跟了上去。 “是哪位朋友?”知道自己在这辆车中,并能无声无息将自己控制,有这样能量的人或者势力,居然一直潜藏在金乌吗…… 简堏毫无惧怕的扬声。 “会是V星人吗?”做好了随时为自家少爷死的准备,陈刚希望死前能得个明白。 简堏不知他心中想法,无声摇了摇头。 V星人这次打破保护屏目标很是明确,从它们自己没有出现,却将高等级异植不要钱般扔下来就知道它们一定想让金乌死人,这里面,自己排名第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除了最近学会利用人类外,V星人一贯的作风就是不留俘虏,就算是那些被控制的人类,也不过是再苟延残喘段时间罢了,而且想要在V星人手上活命,还得能操作机甲或者说有那个潜力。 像他们这些玩弄政治的总督,在V星人眼中和普通的“种子培育罐”没有差别。它们会击杀自己,却不会大费周章的弄出这样的场面。 “金乌总督?”没有久等,不远处,一个男声忽然响起,冰冷毫无温度。 陈刚反应极大的跳到简堏身前,抓着光枪对准前方,喝问道:“什么人?!” “是金乌总督嘛。”语声透出不耐,离着十步远的位置,一个青年男人忽然显出身形来。 “你……”之前那个人也是这样出现的,陈刚马上回头去看自家少爷,眼神充满暗示。 “拦车的是你?”简堏挥手,绕过挡在自己身前的下属,直接走了过去。 朱阁佩服他的胆量,语气好了点,“不是。” “哦?”简堏不意外,他转动脑袋看向四周的空旷,“您还有朋友?” “反应好快。”闻人诀心识中,维端夸奖了声。 朱阁没有隐瞒,摊开双手道:“你就不先好奇自己的处境吗?”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简堏笑了笑,很是随遇而安。 朱阁“哈”了声,拍了拍手道:“我当然愿意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谈个合作。” “合作?”简堏坦然道:“可以,但身为金乌的总督,我要先知道你的身份。” “你觉的呢?”朱阁终于感到那么丝有趣,挑眉在原地转了圈。 陈刚看着他怪异举动,小心保护着自家少爷。 “你不是金乌的住民。” 这是一句肯定而非疑问。 朱阁摆出深沉脸,很快的点了下。 “也不是河外星系的人吧?”这一句就带着点试探了。 朱阁再次爽快点头。 简堏沉声:“你来自联盟吗?” “……”不是来自联盟还能来自哪里?陈刚对自家少爷问出这个问题感到奇怪,然而…… 那个神秘出现的青年居然又点头,“不是。” “所以说,”简堏一点没怀疑,“你是人类吗?” “不是。” “……”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陈刚听不下去了,他觉的人就是在故弄玄虚,“你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就不是人类了?!” “认真说的话,”朱阁低了下头,“应该说,不是星际人类。” 这宇宙中,还有哪里居住有人类吗? 简堏心中什么想法,面上一点没有表露出来,他沉稳道:“你要和我谈什么合作?” “我要这金乌,而这需要你的帮忙。” “你要金乌?”简堏抬手制止陈刚开口,离着四五步的距离,他好好打量这个挺着肥胖肚子的青年,“就凭你一己之力?” 朱阁不语。 简堏淡声道:“你也看到了,如今金乌所有的城市中都有异植游荡,就算我把这金乌给你,你要怎么拿去呢?” “不是给我。”朱阁不想跟人玩文字游戏,“记得我说的,我们是合作。” “愿闻其详。” “呃……”时间太仓促,朱阁自己都半迷糊半清楚的,潘之矣交代的太少了,再往下,他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我们保住你的命,而你,配合我们将金乌掌握。”又一个身影凭空出现,比起微胖青年,后出现的男人意味深长的对着他笑了笑。 “保住我的命?”简堏冷淡道:“怎么说呢?” 潘之矣没生气人的不以为然,不紧不慢道:“没想错的话,你在等,等天黑下来展开反击。” “有错吗?”简堏提起小心,他的直觉,这个后出现的男人远比第一个出现的难对付多了。 “没错,金乌温度的巨大差异,能让你打一场漂亮的反击。” “所以我只要再等等。” “你认为自己能拖到那时候?”潘之矣锋芒毕露。 简堏不惧他话中深意,淡道:“天不管怎样都要黑的,有我没我,它都会黑。” “是吗,既然如此,V星人又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 “也许是它们比较笨吧。” 没在意言语上的交锋讽刺,潘之矣慢条斯理,“你等不来,等不来天黑,就像等不来联盟援军。”   第659章 巧言令色 “我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手段切断了我的联络,但在那之前,我的位置就已经发送给外边的下属,”简堏很冷静,“我现在还在金乌的土地上,等不到天黑?我不那样觉的。” “何苦呢?”潘之矣耸肩,“等到天黑又如何?你能撑过今晚,明天呢?后天呢?” “跟你有关系?” “跟我是没多大关系,”潘之矣听出人话中隐藏的火气,笑道:“我不过是可怜这颗星球上的普通人,他们要为你的私心一个个悲惨死去。” “你放屁!总督从头到尾都在保护我们,反倒是你,在这种危难时刻居然对自己的同族下手。”陈刚开口呵斥,他压根不信人说自己不是人类这种鬼话。 朱阁面露不悦,凶狠表情就要上前。 潘之矣抬手拦住他,依旧云淡风轻的对准简堏,“金乌没了,你这总督也当不成了,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呵”,轻笑一声,简堏冷道:“难道我将金乌让给你,你就能保护所有人?” “当然。” 陈刚满脸的不信任,眼中全是讽刺。 简堏却眯起眼,垂下握着武器的手。 “有何意义呢?”潘之矣敏锐的察觉到他内心动摇,上前两步,低缓道:“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但一切都没有意义,你心中很清楚,金乌再撑下去也等不来希望,整个列普星区都被放弃了,这一点,不会有人说出口却是事实。” “你有何目的?” “之前我的同伴说过了,”看了眼朱阁,潘之矣好声好气道:“我们想要这儿。” “金乌属于星际人类。” “这是你的坚持?”潘之矣试探着,再上前一步,紧盯着简堏的眼睛,认真道:“联盟政府能回应你吗?” “……” “你有想过俄亥基地为什么失守吗?” 简堏一动不动,眼眸深处却闪过黯色。 潘之矣一步步逼近人内心防线,轻缓继续道:“他们忙着内斗,你们的坚持对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你以为金乌继续守下去,人类就能尽快拿回家园,可事实呢?事实是,他们还在忙着勾心斗角,忙着争权夺利,V星人攻打沃根星区,你们就成了真正的弃子,如果说……” 左右看了圈,潘之矣伸手从朱阁身上扯下衣服碎片。 朱阁:“……” 双手拉扯着布条两端,潘之矣动作很大的左右较劲,“有两个力量在拉扯这根绳子,为了不被某一股力量彻底拉走,他们只能维持平衡,而这平衡的中心点……”刻意停顿个两秒,等简堏的目光彻底放过来,潘之矣阴沉道:“是你们,是金乌,是列普星区。” “挑拨离间?”就算内心已经动摇,简堏也没有在言语上表现出来,他冷冷出声神情不屑。 潘之矣看人从来不只看外表,他最擅长营造自己想要的气氛,很有耐心的,他长叹了口气,“何为同族?” “……” “有相同的长相?共同的文化?还是有感情上的联系,又或者,血脉的继承?” “……” “在我眼里,这些都是狗屁。”笑着将布条扬起,潘之矣低头盯着地面,“我觉的,能够共同抱着取暖,能够一起努力存活,这才是同族,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想融入金乌?” “不,”潘之矣锋利目光,“是主宰。” “那你们和V星人,放弃这里的联盟人类又有什么不同?” “前者是异类,它们要你们的命,后者无视你们的挣扎将你们舍弃,而我们……”潘之矣温和道:“给你们提供另一种选择和生活。” “巧言令色罢了。”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不等简堏继续开口,潘之矣抛出颗巴掌大小的黑球,“要是你改变主意了就捏碎他。” 简堏出于本能接住黑球,拿捏在手中没有说话。 陈刚吃惊的看着身前两个人影的渐渐淡化,朱阁一声不吭的消失,而潘之矣在彻底消失前微微欠身。 “少爷?”惊疑不定的,陈刚刚想靠近自家少爷,周围的景色突然开始扭曲变化。 距此百米的位置,一栋三百多层高的建筑上半部分被破坏,像是被拦腰斩断,好好的房间没了房顶,而房内的摆设却没有被破坏太多,床和沙发等物好好放着,就是一些小东西因为墙体的晃动被震离了位置。 背着自家王,黑虎的步伐小心很多,老鼠在他身前,一直留意着周遭。 楼内没有人类,也不知道是被异植捕获还是逃难去了。 亲卫们负责殿后,用了不过五分钟,所有人就爬到了“楼顶”。 从上往下,能够看到上头被破坏的两百多层高的建筑物倒塌的位置成了“小山”,而再往边沿走就能看到潘之矣跟朱阁站立的位置。 “您觉的,这位金乌总督能答应吗?”老鼠眺望着远处,有点好奇。 “识时务者为俊杰。”闻人诀漠声。 “他们回来了!”黑虎提醒。 …… 眼看两个大活人活生生在眼前消失,陈刚觉的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直等人彻底没了身影,他才伸手搓起眼睛。 和他不一样,虽然感到震惊,但简堏的神情很是沉稳,拿着那颗黑色球体,他莫名发了会呆。 “少爷,你快看!” 先前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了,而在那两个神秘人消失后,周围的房子,从视野尽头开始居然扭曲起来,慢慢的,从远处到脚下,包括街道,还有那辆一直“停留”在原地的飞车。 像是海市蜃楼,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陈刚。”从腰间又抽出一把武器,简堏将不知材质的黑球收起,主动靠近自己的心腹,提醒道:“小心。” “是。”紧绷神经,二人背靠着背,慢慢往飞车移动。 远处楼房顶,闻人诀从亲卫那儿搜到烟,低头又给自己点上。 已经回到他身边来的潘之矣看着楼下,嘴角上勾道:“还是挺有趣的。” “嗯?” “金乌的总督叫什么来着?”朱阁抹了把脸,总觉的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 “简堏。” “对,我觉的,他很能装。” “都办好了?”看亲卫队长回到身边,闻人诀吞吐着烟雾漫不经心。 “是。”面无表情,就算面对闻人诀,这帮亲卫也没有太多的人气,“保证周围街道的异植都能赶过去。” “接下来……”老鼠迫不及待了,“该看场好戏了。” …… 景物扭曲只是暂时,简堏带着陈刚还没能安全回到车上,扭曲着的景物忽然虚化,而后,“新的房子”和“街道”慢慢清晰。 “这……”眼看两栋一样的房子在同一个位置“交换”出现,陈刚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简堏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脚下。 也许是种精神干扰……那么,看不到的摸不着的都可能是虚假,可脚下踩着的,总不可能也是假的吧? “真假”之间的交换伴随着清晰和模糊,原本的“世界”被替换,一切发生的很是诡异。 这种重叠,从远到近,而后像是书本般,突然被人翻页。 简堏看到变化停止于自己的脚尖前,而后不等他抬头,身后站着的陈刚就开了枪。 “少爷小心!”急促声隐隐透着恐慌,从荒谬的一幕中回神,陈刚还来不及有太多感想就发现自己被异植包围了。 原来二人还站在飞车停下的位置,而之前和神秘人的对话就像发生在另一个时空。 他们本就在逃难,飞车停下的位置并不安全,这下,同一批冲出来的飞车早就开远了,他们却还在原地,整条街道都被异植占领,而他们就像是掉进狼窝的肉,本来被什么东西隔离着,而现在,突然暴露于所有异植眼前。 连续开了几枪,在杀死几棵低级异植后,简堏果断下令,“回车里!” 陈刚服从命令,二人边打边退。 可惜,如今这片地界已经没什么人类了,突然出现的两块“肉”吸引了无数异植,这当中也包括高级异植。 虽然险之又险的躲回车里,陈刚却放松不下来。 手中光枪能量即将耗完,而他们坐进来的这会功夫里,这片地方已经成了“绿色海洋”。 “冲出去!”没有任何犹豫,简堏重喝。 “可是!”看到车前密密麻麻的异植,陈刚觉的双手发软,“要是被抓住……” 连车一起被包裹进白茧的不是没有,充其量只能延缓死亡时间罢了,可是那也意味着要“享受”更长时间的死前恐惧。 “冲!”坐好位置,安全扣自动上锁,简堏决绝无比。 “呀,要被埋了。”完全是幸灾乐祸的语气,高高在上观望着,老鼠兴奋起来。 眼看那辆小小的飞车要被绿色海洋淹没,而远处,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还有异植靠近。 “看!” 楼顶站着的都好奇人会怎么做,潘之矣甚至有些担心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白费了,要是简堏死在这,他之前费那些话干什么啊?! 可要不让人绝望,所谓的合作也不会开始。 “快看!”朱阁就跟看电影到精彩处般,高兴的跳起来,“冲出去了!” 很果决! 他们都以为简堏会放弃祈祷等待,又或者捏碎黑球求救,可是没有。 人愣是不管不顾的,让飞车直接从地面冲撞。 第660章 猫捉老鼠 顾虑到头顶的异植,飞车不敢升空,可在地面横冲直撞又走不了多远。 陈刚发挥超常的驾驶水平,可还是被两棵F级异植拦下,其中一棵异植直接踩踏上去,眼看马上就要被连车带人缠绕成白茧,后方,一道光波射线打了过来。 被射线扫过的异植如同有了痛觉般,全部收回了枝叶。 高楼之上眺望的老鼠有些遗憾的摇头,“来的真快。” 借着为普通人突围之名,金乌总督一同混了进去,他当然不会只依靠运气,在外围其实一直隐藏着支最为精锐的机甲作战小队,在这关键时刻,小队总算姗姗来迟。 将飞车从绿色海洋中救出,其中一架最为高大的机甲小心翼翼“抱起”车子,将其放到边上倒塌的建筑上。 陈刚第一个下车,来不及看周围情况马上回身帮忙打开后面的门。 闻人诀抽完一支又点上一支,老鼠不敢劝,朱阁则是没有注意到。黑虎同样的将全部注意力放到前头,只有潘之矣,像是闻到烟味,回头盯着他脸庞,“您不能一直抽。” 和寒鸦不渡的最后一场战争中,王为了保护多位眷属曾和裘渡有过一次对抗,那之后,人差点没能挺过来,就算之后昏睡多年,可治愈系异能者对他身体的判断并没有好起来。 这次书易没能从昆仑下来,潘之矣走前,对方特意联络他再三交代。 可是管着王……哪里有那么容易? 整个王域中,怕只有书易敢一点面子都不给,不对,以前其实还有一位,只可惜多年前就回家了。 “地面格斗机甲。”闻人诀眯着眼睛,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机甲并非只有一架,将飞车从绿色海洋中带出,快速的,又有不同造型的机甲加入战场。 闻人诀很仔细的观察着,对比起脑子里记住的那些机甲型号。 猜不出具体的,但大概的功能还是能通过战斗看出来。 并不是单一的机甲作战小队,和之前看到的那两架机甲不同,这次出现的机甲之间配合默契,更多的讲究合作。 “轻型快速反应机甲,”指着其中一架“小巧玲珑”外观红色的机甲,朱阁根据手环中看到的那些形容词,兴奋道:“火力较弱,不过速度很快,跟之前那两架是一样的。” “你们发现没有,”老鼠的观察力是在场中的人里最为毒辣的,“它的弹药补给相当快速。” “你们看手环中有相类似机甲的介绍,它们的武器大多是通用的。” “造价应该不高。”场中最多的就是红色机甲,黑虎猜测着,将目光放到另一边。之前出手相救的就是这架机甲了,而现在,在“敌人”中间大杀特杀的也是这种外观黑白相间的重型机甲。 “主战机甲,”找不到场中机甲型号和相关介绍,潘之矣便找起相同类型的,“火力强悍,防御性强,大多超过两百吨,配备有高能密集光射线,腕部带有双刃光刀,哟!”吃惊的将手环内容投射到半空,他快速拉过下面罗列的一系列武器,“移动武器库啊。” “不,”朱阁有点头疼,“是奔跑中的炮台!”和这样的机甲肉搏应该很危险。 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在地面战争中,这种重型机甲是真正的霸主。 而重型机甲中,还有关于不同职能的划分。 到这个时候再来了解有些晚了,不过看着星网中关于机甲的介绍再看到楼下战斗中的现场版,感觉非常直观。 这大概也是他们来这一趟的价值所在。 …… 简堏找到个安全位置,有机甲小队的保护,很快,街道上的围堵被打破。 闻人诀歪头看着对方被机甲小队救走,再远处,又有新一批异植涌来。 “主上?”潘之矣出声请示。 “天要黑了,”闻人诀往前走了两步,半边身子悬空,他伸出手去拨弄微凉空气,“找个地方休息吧。” 夜晚的反击打的动静很大,找到栋躲藏有很多人的建筑,闻人诀几人披头散发显得很是狼狈。 亲卫们的气质太过特别,朱阁亲自上手搞乱了他们的造型。 闻人诀本就虚弱,一整天的奔波下来倒不用再做什么伪装,露在面具外的脸很是苍白。 “您觉的,能够成功吗?”黑虎靠的闻人诀很近,手中拿着刚领到的食物。 战争刚刚到来,在列普星区沦陷后,这样的灾难其实也发生过。 混乱后,大多幸存者还算“平静”。 组织起这栋建筑秩序的是位德高望重的贵族,他将食物收集起来集体分配,又安排壮年男子轮流守夜。 每个人能拿到手的食物少的可怜,黑虎将自己的递给闻人诀,“这样的温度,异植会进入半死状态,机甲要战胜它们就容易多了。” “今天见到V星人了吗?”将黑虎的手推开,闻人诀将最后一点食物塞进嘴里。 朱阁摇了摇头,口中咀嚼着口感怪异的饼干。 “该来了。” “您的意思是……”蹲着移动,朱阁跟闻人诀并排靠坐,“今晚它们就会来?” …… 近地部队运送物资的飞船搭救了艘星际游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艘商船中居然混入了最高级别的异植。 那之后,意外发生的突然,在反应过来前,V星人的异植大军就杀到了。 简堏甚至没有过多时间思考,只来得及下保存实力的命令,天上,灾难就降临了。 用普通人做诱饵,他找到机会从总督府中逃出来,虽说半路遇到两个奇怪的人,但最终还是安全回到临时指挥部。 和之前几次战争一样,这一次的形势虽然严峻,但所有人都相信自己能保护好家园,比起异植和V星人,他们对金乌的了解深入骨髓。 先前下的保存实力的命令很正确,在夜幕降临前,只安排小部分机甲将大部分人接应到防护能力更强的建筑物中,而在温度骤降后,人类的大反击真正展开。 这一夜,简堏没有闭过眼。 确实如之前计算的一样,前半夜的反击非常顺利,他们甚至用异植尸体燃烧起了冲天火焰。 敌我识别系统检测到了所有城市中活动的异植,在六个小时的艰难作战后,眼看红点消失殆尽,突然,光幕上代表己方机甲的小点开始快速消失。 只有机甲操作师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这蓝色的光点才会完全熄灭。 但凡留有一口气…… “怎么回事?!”怒吼着,劳累了整天没有片刻喘息的简堏感觉头晕恶心。 这个临时指挥室建立在地下千米处,因为地面上的破坏,空气系统运行的并不顺畅。 “是S级异植。”接受到讯号的管理员手指僵硬,伸手按下扩音。 短短五分钟内,数十颗蓝点消失,最终却只有一个人的声音传了回来,所有人一起听到他在死前发出的惊恐求救声,“是S级异植!是S级异植,请求撤退,请……” 戛然而止的声音后是剧烈的爆炸声。 简堏将手掩在桌下,藏好微微抖动的手指。 “V星人来了……”陈刚看自家少爷一眼,V星人会到来并不奇怪,但是,同时消失这样多的机甲,难道都是S级别的异植袭击? 可如果都是的话,那究竟来了多少V星人? 它们,它们不是在沃根星区作战并被联盟军团牵制住了主力吗? 这么多的V星人和这么多的S级异植又是从何而来? 脑中不可控制的闪现过那位神秘人的话语,对方怎么说的? 人说,金乌和他们,都被放弃了,从一开始,他们就被舍弃了。 金乌,还有列普星区七亿人的坚持和挣扎,在后方的人眼中不过是用来权斗的筹码。 “我坚持到现在……”看着光屏上继续消失的蓝点,简堏心灰意冷,“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自己真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卑鄙无耻?自己努力到现在,为的不是保护所有人而是总督的位置? “少爷,您是为了保护大家!”看他低垂脑袋毫无生气,陈刚急的红了眼睛,“您不要中了那两个人的诡计,他们说那些话,只不过是想逼您屈从。” “为了保护大家?”瞳孔中依旧没有光,简堏漠然盯着光屏上继续消失的蓝点,“为了大家好,就应该……为大家找条活路。” “少爷?” S级别的异植很罕见,大多是实力强大的V星人的本体异植。 如果……如果今晚快速消失的这些机甲都是被S级别的异植袭击,那么,这次降落到金乌的V星人数量将会非常可怕。 而这么多实力强大的V星人到来,金乌真的还能有反抗之力吗? “是S级异植。” 在临时指挥部将警戒信号发出去后,终于,操作机甲的精英们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死前将讯息传了回来。 看着在屏幕上放大的S级异植图像,简堏一手撑着桌沿,颤颤巍巍的站起。 曾有集团军下属师遇到过三棵在V星人身边的S级异植,那一场战斗打的异常惨烈,而今天,在黎明即将到来前,在眼看要见到胜利的时候,恐怖的黑暗彻底将他们笼罩。 依照机甲小队互相之间的距离和消失的速度来看,这一次的高级异植数量很有可能逼近五十。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就算是俄亥基地失守的那天,出现在战场上的S级别异植也不过这个数量。 V星人的身体其实很脆弱,只不过在本体异植死亡前,它们如同神般,几乎受不到伤害,但经过人类数百年的观察,发现它们其实很不适合长途移动,这会损伤它们的脑子从而加速它们的死亡。 对生命本就短暂的V星人来说,能够避免就会避免。 所以,一次派出这么多的人来,可见V星人对金乌的势在必得和愤怒。 真在这种时候落入它们手中,金乌上的所有人类……怕是,到时候死都会成为奢望。 “原来……”盯着继续消失的蓝点,简堏给所有在外活动的机甲小队下了命令,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躲避,可这也没能挽救小队的覆灭,“原来,前半夜的所有战斗都是……” “都是诱饵……”有心腹神情恍惚。 他们本以为一切进行顺利,只是六个小时,损伤还算可以接受的情况下成功消灭了百分之八十七的异植,只要再熬一个白天,下一个夜晚到来就能彻底将异植从金乌消灭。 而两天时间也能修复好防护屏。 所有人都以为噩梦即将醒来,却不曾想,这一次降临星球如此多数量的低级异植全是诱饵,V星人带着本体异植躲在一旁冷眼旁观,牺牲它们引出反抗力量,彻底暴露了机甲部队的位置。 “它们猜到我们的力量并没有被完全打散,它们在守株待兔,它们设计好了陷阱让我们钻……” “要怎么办啊总督?!”再也顾不得消灭异植,还幸存的机甲小队快速隐蔽,只可惜,大半夜在旁盯着他们的V星人早已经掌握了他们中大半的位置,如今正不慌不忙的坠在后面一个个消灭。 “干脆将所有力量集合起来和它们拼个鱼死网破吧!”有男人低吼,着急的看着一声不吭的简堏。 “怎么拼?你觉的我们有集团军的战斗力吗?”简堏咬牙。 “那要怎么办?坐以待毙吗?看着它们猫捉老鼠的戏弄我们?” “之前的联络不是快成功了吗?”充满希望的,简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突然转过头去看坐在仪器前的男人,“快,快联络政府。” “可是……”带队操作仪器的男人有些犹豫,“这种时候要联络就只能放弃修复了一半的保护屏啊!” “地面上都完了,保护屏重新打开又有什么意义?”简堏不管不顾道:“快联络!”   第661章 最是可笑 临时指挥中心死寂一般安静,在通讯挂断后的五分钟里,没有一个人出声。 简堏倒退着坐回椅子,垂着头半天没有动作。 带队将他救回来的韩远叹息着上前,低声道:“政府的意思是?” “还听不出来吗?让我们继续坚持,可这么久了,有个期限吗?他讲那么多总结起来不就是一句你们自求多福吗!”陈刚无比绝望,嘶声大吼。 将金乌这两天发生的和自己的判断全部告诉给好不容易联络上的政府,结果,通讯那端的同胞轻飘飘讲了一堆,却没能给他们最想要的回复。 那就是金乌,不对,应该说列普星区究竟还要孤军奋战到什么时候。 人面对困境不可怕,但总要知道希望在哪里。 “等沃根星区战乱平复,第四、第五军团就可参与双面围剿,这样的鬼话,一开始说说就算了,现在还拿来敷衍我们吗?” 政府一直给金乌偷偷运送物资,但在沃根星区也被V星人攻击后,他们再也没有受到过照顾。 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曲线联系时,政府就曾说过这话来安抚他们,可是,过去这么久了,且金乌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还拿这话来对付他们就太过虚伪了。 “我们彻底惹怒了V星人,为了震慑其他星球,这一次他们一定会让金乌变成人间地域。” 作为列普星区的反抗基地,V星人对他们咬牙切齿。 “是我的错。” 下属们你一言我一语,简堏却从挂断通讯后再未出声。 听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所有人怔愣过后马上给出回应。 “您不需要道歉,难道不反抗,当初就任由它们统治我们吗?” “是啊总督,是您带领我们闯过来坚持到现在,无论怎样,您不愧对任何人。” 韩远盯着光幕,满眼的痛苦和怒火。 在外组队行动的这些机甲精英有很多是他的兄弟,还有很多,得到过他的教导,算是他的学生。 他们曾一个锅里吃饭,盖一床被子,一起训练一起受伤。 每消失一个蓝点,他就要握紧一分拳头,心中增加一份恨意。 简堏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清醒,就是因为清醒,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沉默不语的带着所有人在V星人的恐怖侵略下支撑,因为清醒,他避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那些深层次的东西。 如此清醒的他,却还是在生死关头对政府产生了期待。 结果呢? 如那神秘人所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因为权利相争,列普星区所有人成了无辜的弃子。 那帮人,呆在绝对安全的星球上,拿他们的性命当煽动舆论的数字,对他们的痛苦和求救视若罔闻。 手指碰触到什么,简堏不自觉将其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陈刚注意到自家少爷又没了声音,投注过目光,发现人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心…… “您?”要不是那颗黑球确实存在,陈刚都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不过是场幻觉,可是…… 看清自家少爷侧脸的神情,他突然闪过个念头。 “您要相信那两个人吗?”不安的,陈刚低头,“太荒谬了!” …… 天蒙蒙亮,和地球上不同,金乌的天光是黯淡的橙色。 黑虎是第一个醒来的,只因为他们呆着的这个角落,有个穿破烂衣服的男人靠近。 “怎么?”认出来人,黑虎抬手示意。 十三轻手轻脚蹲下。 “你这一身?”黑虎诧异,“怎么搞的?” 人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而现在看起来,有些疲惫,应该是经过了多场战斗。 “遇上异植了,”轻描淡写,十三的注意力全在地上熟睡的男人身上,“主上?” “你让他再睡会。”黑虎担心闻人诀的身体,“他也才闭眼。” “可是……”其实亲卫们平常表现的都很冷淡,因而除了闻人诀,或者说就算闻人诀都跟他们不近。 十三皱起眉头,没有理会黑虎的劝阻,挪动过去伸手轻轻推了推男人肩膀。 闻人诀睡得深沉,可人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他还是睁开了眼,眸光清明没有半点的迷糊。 “怎么?”坐起身,他一手揉着自己额头。 “人都已经到了。”十三轻声。 在找到“避难所”后,他就被派出去找其他留在酒店里的兄弟,在将他们全部带过来后,立马来唤醒了闻人诀。 这是主上之前下的命令。 黑虎对人没有听从自己并没有意外或者不悦,王的这帮亲卫虽然缺少人味,但对执行闻人诀的命令却是百分百的贯彻。 大概在他们眼中,眷属和其他王域成员也没什么不同吧。 毕竟,这份殊荣是涅生之主给的,谁又能说什么?且论起实力,王亲卫队的强大是公认的,就算是他们这帮眷属,也没谁敢猖狂的说自己百分之一百能战胜亲卫队中的任何一人。 “该活动筋骨了。”伸着懒腰,闻人诀无声打了个哈欠。 十三站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 黑虎见状立马就推醒了朱阁,待再想去碰老鼠的时候才发现人侧面躺着眼睛早就睁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闻人诀接过亲卫递来的恒温服,之前留在酒店里的那帮人也没有空着,利用那段时间,他们找来了要在这颗星球夜晚活动所需要的装备。 尽量不吵醒其他人,闻人诀等人换好了衣服,从大厅里离开。 一路都很顺畅,直到遇到门外负责守夜的人。 “你们干什么去?!”因为其他人还在休息,虽然隔着一定距离,拿着光枪的男人依旧压低了声音。 “我们要出去,”潘之矣笑嘻嘻接话,“还有亲人在外面等着我们去找。” “你们不要命了?外面什么情况不知道吗?”男人五官挤到一起去,“你们的亲人……”稍稍停顿,他的口气和缓些,“要还活着,肯定逃进了其他避难所,你们这样出去找什么意义都没有,等异植被消灭光了你们就能团聚,再说了,通讯并没有被完全破坏,你们多试几次就好了。” “行个方便吧。”潘之矣笑着上前吸引注意力,他身后,闻人诀抬了抬下巴。 本还想劝阻的中年男人突然震了下,一言不发的,移动到旁边主动让出位置。 闻人诀第一个越过人身型往外走,身后,朱阁等人无声跟上。 待一路出了建筑物,门外,早就换上恒温服的数百人整齐站立。 …… “天亮了。”蓝点的消失暂告一段落,剩余的机甲小队全数隐蔽。 韩远复杂叹气,“被发现踪迹的小队全数……牺牲了。” 还能侥幸活下来的,一定是运气好之前没有被盯上。 “就算夜晚再降临,金乌也没有反抗之力了,如今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众人愁眉苦脸,简堏深吸一口气,将黑球重新收起。 之前有那么几分钟,他居然荒唐的想要答应那个所谓的“合作”。向几个来历不明的人请求帮助,也是晕了头了。就连人类联盟都无能为力的事情,那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又能做什么? “先让大家躲……” “轰!” 话还没说完,整个房间就暗了暗。 在警报响起前,红色灯光先闪烁起来。 简堏震惊起身,韩远则拔出了身上的武器,表情严肃。 特质钢铁大门被打开,门外,受伤的士兵跑了进来,“不好了,外头,全是S级异植!” “它们怎么会发现这里?!”陈刚在简堏开口之前,颤抖着问。 “快出去!外部被破坏,这里的空气马上要用完了!” S级别的异植中,有能在地心活动的危险种。 临时指挥部没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就是瓮中的鳖无处可逃。 “快走少爷!”陈刚回神,第一反应就是护着自家少爷。 韩远按动手环,连连给底下人下令。 …… 一路快速移动,闻人诀的表情还算正常。 黑虎和朱阁担心他,一左一右护着。 “发现没有,”老鼠打量着两旁破败建筑,咂舌道:“异植少了很多。” “这波反击没白打,”潘之矣耸肩,“只可惜马上要被人抄了老窝。” 王跟先生都确信V星人来了且还别有所图,朱阁好奇,“您说,V星人真这么聪明?他们还懂得玩连环套?” “起码也跟人类纠缠战斗了这么些年。”潘之矣语带调侃。 “那,简堏会跟我们求救吗?” …… “快走!”从高大机甲中传出,韩远的声音有些变调。 眼看重型机甲重新返回去挡住高达三十米的S级异植,陈刚驾驶着机甲帮简堏坐着的飞车突围。 从临时指挥部逃出来,短不过十分钟,S级异植就杀掉了他们一半人,这些为金乌奉献出生命的高层直到最后依旧在保护他们的总督。 简堏闭着眼,开车的心腹在跟他吼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右手胳膊受的伤很重,前头,两架机甲互相合作,以倒地为代价,死死拖住另一棵阻挡的S异植。 “走不了了。”喃喃着,他突然笑出声。 开飞车的心腹没有时间看他,在几棵异植的围杀中,精准闪避。 “走不了了,”睁开眼,简堏没什么害怕,只有不甘,“可笑啊。” 第662章 异能之战 可笑他动员这么多人努力到现在,可笑他的挣扎却为自己治下的人民带来更大的痛苦。 V星人不会放过他们,比起死亡,接下来,所有人将要面对的也许是生不如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可是……身为金乌总督,什么也不做吗? 怪谁呢?这一切…… 脑中无比清明,简堏仰头叹息。死马当活马医,最后一刻,他将口袋里的黑色球体拿了出来。 五指收拢,在S异植冲向他的同时,黑球在他手心碎裂。 “总督!”从远处机甲中传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被三四棵异植阻拦,陈刚和韩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乘坐着简堏的车被异植高高抓起,下一刻就往地面狠狠砸去。 就算飞车有防撞击功能,但这样大的力道和高度,想也知道结果如何。 就算知道无用,陈刚依旧操作机甲打出了所有导弹,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一切如同慢镜头,只见飞车被抓起,然而下一刻,那棵高大异植突然发出嘶嘶声,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住飞车的“手”忽然收回。 飞车直直从空中掉落。 陈刚让机甲弹射起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少爷!”惊恐万分,陈刚甚至忘了下步动作,机甲在平地摇晃了下,差点没栽倒。 韩远将跟自己缠斗的L级异植成功杀死,转过身后,只能眼看着悲剧发生。 可是,在所有人的悲伤中,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辆本该砸向地面的飞车在距离地面一米多高时悬浮起来,而后,飘荡到安全位置。 “少爷?”喃喃着,陈刚眨巴眼有点不敢相信。 刚刚异植的动作他们都看在眼里,在抓起飞车的同时,具有一定智商的异植就破坏了飞车的动能,所以,这一系列动作,不可能是车内人做的。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放下机甲,长相酷似八爪鱼站立着的异植再一次扑上前来。 在它身后,两道刺眼强光从上往下,整个劈向它。 在几发追踪弹的攻击下都没有倒下的异植摇晃着摔扑到地,强光后,两个凭空悬浮在空中的男人显出身型。 “这是什么?!”没问这是什么人,韩远选择了更为谨慎的用语。 他这一问,用的不是单向私人频道,所有还幸存的机甲战斗员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至于他问的是谁…… 很快就有人出声了:“别攻击!” 虽然不敢相信,但陈刚莫名觉的这二人就是之前出现的神秘人一伙的。 “怎么回事?” 人类有这能力吗? 难不成是什么人形兵器?可是,人形兵器的研究早在五百年前就被禁止了。 “少爷?!”笨重机甲小心翼翼靠近空地,飞车中,简堏平安钻了出来。 驾驶座的心腹已经被撞晕,这种时候,简堏显然顾不上对方。 “别攻击!” 陈刚和韩远的对话用的是机甲战队内的频道,外面的简堏无法听到,盯着半空中悬浮的男人,他第一时间下令。 韩远小心操作机甲靠近他,而远处的机甲们没有时间分神,仍然在和其他异植战斗。 外边不全是S级别的异植,从现在看来,应该只有五棵。不过……剩下的这些异植等级也很高,且战斗力从某些方面来看并不逊色于S级别的异植。 “这些都是本体异植,”韩远语气沉重,“V星人一定在附近。” 要本体异植灵活战斗,培育它的V星人就不能相隔太远,否则异植极易失去控制不说战斗力还会减弱。 从刚才爆发的这场冲突来看,这些异植的破坏力非常可怕。 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闻人诀,躲在隐蔽处,他只让其中一半亲卫出去。 “将人找出来。”头也不回,从拐角,闻人诀继续观察。 “异植的咀器下方,你们看到了吗,有个凸起。”老鼠观察最为仔细,提醒道:“星际人一直在有意攻击这个部位。” “啊?”朱阁眯起眼睛,希望自己能看的更清楚,“没有啊。” “不。”老鼠平稳道:“在咀器打开的时候。” 异植一般不会开咀,它们只有在要包裹“食物”时才这么做,不过,跟着走了千米,看着他们战斗,老鼠发现只要被逼到一定份上,异植会利用咀器射出白丝作为武器。 “还真有凸起!”佩服老鼠的眼力和细心,朱阁扭头给人比了个大拇指。 老鼠没有在意他的夸奖,嘀咕道:“看来联盟政府不太希望普通人知道这点。” “真是难以理解,”朱阁叹气,“既然异植这么危险,为什么就不能让普通人知道这一点。” “普通人能上战场吗?”简单问了句,黑虎没恶意。 朱阁叹息着,很不满,“怎么可以完全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各司其职嘛,这一点也很重要。”潘之矣看闻人诀身后蹲着的黄发男人,对方已及时将异植可能存在的弱点通过心灵感应告知给在场其他亲卫。 “你们!”死里逃生,简堏的震惊只维持了两秒钟,局势由不得他想太多,“是什么人?” “是您选择的交易不是吗?”二十七冷冷出声,半空中抬了下手,又一道亮光劈打下来,让爬起一半的异植再次倒下。 “是雷!”这一次亮光过后,众人总算听到“姗姗来迟”的响声,和普通雷电不同,声音很轻却异常浑厚,似从遥远光年外传来。 “是你们……”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简堏只觉眼眶酸涩,心中复杂万分。 “您不躲避吗?”因为人在这里,二十七和二十八动手总束手束脚。 “它们很危险。”叮嘱一句,简堏爬上机甲手掌。 陈刚操作着机甲,弯腰伸出手掌,在简堏爬上去后,他很快将人放进自己的操作室中,虽然有些挤,但起码安全。 简堏一走,那棵在地上扑腾的异植立马射出枝干。 只可惜,半途就被另一道雷电所阻,怪叫着,这棵S异植倒地后再爬起的速度快了很多。 “有强大的承受能力,且还在不断进化中。”说出自己的判断,潘之矣简洁道:“速战速决。” 使用异能,不用任何设备,他的话音准确传达到准备出击的亲卫们耳中。 在陈刚、韩远还有简堏眼皮子底下,除了那棵倒在地上受伤的S异植,另外两棵摆脱还在战斗的机甲靠近过来。 有枝叶挥舞着射向悬空的两个男人。 不过,比它们更快的是来自半空中的攻击。 先前倒塌在旁的建筑碎屑不知为何全部浮了起来,如导弹般,全速射向异植顶端。 而同时,地面无声涌动,在异植企图闪避的时候,泥土如手般出现并死死抱住了异植的根部。 “这是什么……”喃喃自语,韩远忘了自己还连接在频道中,如此失神的话,无疑破坏了他往日的威风。 异植怎么也想不到地面还会有攻击,站立不稳,那庞大的建筑山就压了下来,从顶端,死死将它压平到地面,在它有动作前,两个男人速度飞了过来,右手包裹上了噼里啪啦作响的电光。 眼看他们的攻击就要落到异植身上,躲在暗处的V星人急了,之前见识过那电光的威力,异植最脆弱的下半部分被攻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打开咀器,在V星人有命令前,异植凭借本能喷射出白丝。 可是下一个瞬间,两个男人凭空就消失了。 如同他们之前出现一样神秘莫测。 白丝射向空气,在咀器关闭前,一颗两米宽的火球直接砸向了那个凸起。 这一次,异植连叫声都没能发出,摇晃着完全失去方向感,撞击向旁边的建筑。 默默观察着这一切,朱阁舔了舔干涸嘴唇。 很精彩,两个雷电系异能者和一个土系异能者外加一个幻觉系异能者、火系异能者和重力异能者的绝妙配合。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绝顶的强者,如此强者本该孤僻独行,可是这帮人,从很早之前就是同伴,成为王的亲卫后更是日日呆在一起练功。 默契有,实力更不用说,六个人三分钟,一系列动作快的闪花人眼,在星际人类眼中恐怖强悍的S异植就倒了下去。 “主上。”老鼠之前就闭上了眼,利用异能在找寻后边躲着的V星人,终于在第一棵S异植倒下去后,感应到了微妙的联系。 睁开眼,他突然看向某处,嘴角上勾。 “嗯?”闻人诀又想抽烟,倒不是他烟瘾重,只是有点犯困需要提提神。 “大概位置确定了。”食指按到地面,老鼠快速画了几笔。 一个简略地图完成,朱阁凑过脑袋看了会,兴奋道:“逮去吗?” “不急。”闻人诀慢悠悠的,继续打量着战场。 那棵S级异植倒下去后并没有死亡,虽然“弱点”被破坏,但因为V星人本体在附近,它快速修复起自身。 察觉出它意图的简堏张嘴想提醒,陈刚也按下机甲操作,准备放大声音。 不过…… 在他张嘴前,异植身下突然亮起个圆形的图案。 “这又是……”陈刚很快注意到不同,“您看那两个人!” 最早出现并悬浮在空中的两个男人如今一左一右出现在异植两侧,手中握着半臂长短的“棍子”正对准异植,似在发呆。 “那图案……”简堏根据细节猜测,“是他们弄的。” “他们要干什……”戛然而止,剩下的疑问陈刚再也问不出口,随着两个男人共同抬手,发光的图案忽然冒出强光,下一个瞬间,数千道电光从地面跳出,将居中的异植炸成了碎末。 陈刚:“……” “亲娘咧我的神!”不知是哪位机甲士兵,因为过于震撼,在公共频道里爆出句脏话般的感叹。 第663章 微妙联系 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太过于突破……科学底线。 六个人,居然配合着空手杀死了S级的异植,这说出去,联盟人类中有谁会信?可是一切真实发生,所有操作机甲的士兵都看见了,不是幻觉,他们中有人悄悄捏了自己一下,会痛。 “少爷……”目睹不可思议的一幕,陈刚有些失声。 简堏没有回应。 他仔细观察着这些神秘人,不是“空手”,盯着那两个高举棍子的男人,简堏直觉他们手中的东西有猫腻,可是为何……模样简单的“短棍”却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简直,简直就像是速射炮。 不,可以说,比那些轻型武器的威力大了许多。 战斗还没有结束,早在五十他们动手和S异植交锋的时候,另一棵就冲了过来,来不及欣赏庞大的“怪物”被自己的小队消灭,五十冲后打了个手势。 六人站着不动,面无表情的盯着异植横冲直撞过来。 陈刚动了下手,想要操作机甲上前帮忙。 “慢着。”简堏出声阻止。 “可是少爷?”陈刚轻声:“这不是我们保存实力的时候吧?” 不管做了什么交易才让这帮人出手相救,现在的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保住对方,也是保住自己。 “不是,”简堏没有生气心腹对自己的误解,盯着战斗中心沉声道:“还没完。” “什么?”陈刚不解,不过,不用他继续问,接下来发生的证明了一切。 那六个人一动不动在原地站着,终于,在异植要对他们发动攻击的下一秒钟,从远处速度极快的“闪现”过来几道黑影,这些“人”的速度简直快到离奇,只从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看着机甲操作屏上显示的信息,陈刚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那冲过来的几道黑影确实是生命体,也就是说…… “是人?”韩远结束自己的战斗,操作机甲专注打量起来。 几道黑影到了现场,突然“折射”往上,像是利箭,呈四个方向,猛的踢踹上异植的枝干。 跟先前那棵异植不同,这棵异植体积小上一圈,不过动作更为灵活。 四人从远处冲过来,到它身下,一秒的停顿都没有就凭空跃起了七八米,从四个角度攻击向它的身体。 “他们疯了,这是把自己送上嘴啊!”看清楚发生的,陈刚很心慌。 对S级别的异植来说,体积并不能说明什么。 不管这帮人究竟是不是“人类”,相同的身体大小摆在这里,光靠肉体,人类只能和最低级的A异植搏斗,用上光枪等随身可携带的武器加之身体强悍并训练有素的话,那么单独和C级别的异植战斗也已经算是极限。 可是,这四个人居然近距离,仅凭血肉之躯就挑战了异植中的霸主。 “不,”一开始还觉的自己荒唐,甚至简堏都没想过自己能活下去,直到看到这帮人诡异的身手和力量,他慢慢回过神,有了真实感,“仔细看。”低沉自语,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非常暗哑。 那四个人的样子终于能够被完全看清,用尽全力的一击,四个男人的双腿就那么横着“插”进了异植身上。 “这力道!”韩远赞叹。 共同通讯频道里传来整齐划一的倒吸气声。 要知道高级异植的身体强悍程度不亚于人类的特质钢,S级异植就更不用说,重型战斗机甲短时间内都不能破坏它们的身体。 晃动了下,异植好长时间后才发出了类似“嘶呼”的叫声。 早就站好方位等它闯进来的六人终于动了,有土如之前般抱上异植下半部分,而后,出现在战场上的十个人同时消失了。 “快看看去哪了。”简堏将目光收回到机甲内。 不用他的命令,陈刚早就在操作,同一时刻,其他脱离战斗的机甲也开启了搜索,可惜…… “找不到。” 金乌保留到今天的机甲都是战斗机甲中最优秀的系列,这样近的距离,只要人还在现场就不可能探寻不到。 神秘人们将自己的“脚”从异植身上“拔”下后,留在一旁观察的简堏等人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那看似轻松的一击究竟对异植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四个伤口都很深,虽然异植的痛觉比不上人类,但操作并和其有精神联系的V星人因为此而遭受痛苦,它本能的发出了惨叫。 绿色汁水从伤口里流出,异植的动作好似慢了点。 挣扎扭动着,它急于摆脱脚下泥土。 “扎”出自己的根系,异植让其快速生长,很快的,那束缚住它的泥土就被它的根系分裂后甩脱。 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可是同一时刻,头顶交织成网的电闪却全数落下。 精准的 ,劈向它的每个分枝。 其余的敌人都已经找不到,看到重新出现并抓握着“短棍”的两个男人,异植再一次发动攻击。 只可惜…… 它的攻击全数落空,被它枝干活生生插入的人影开始虚幻。 “假的吗?”韩远震撼却无多少震惊。 刚才那两个男人重新出现他们都看见了,但是……机甲并没有“看”见,因为没有生命体征。 可是……异植对呼吸心跳更为敏感,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一定是用了什么迷惑的办法。”要是能知道怎么做到的,今后人类再面对高级异植就要安全许多。 知道这件事情的价值,简堏变了神色。 攻击落空,异植还没有来得及有下个动作,跟它相同大小的火焰龙就出现了。 像是具有生命,这造型奇特的“火龙”居然冲上前去和异植打斗起来。 而无声无息的,之前出现过的四道黑影再一次靠近,这一次,配合着第二波闪烁的雷电,他们中的两个人从枝干间绕过,攀爬着,在异植身上灵活活动。 “我怎么感觉,异植很奇怪?”千百年来人类对异植的了解远没有今天这样弱。 “好像,没有目标。”对战斗,还是韩远有发言权。 “你们看!”声音在频道中,所有人都能听到,“好几次,它的攻击都是无故的。” “会不会是……”有士兵小心翼翼道:“刚才的那幕在它眼中重现了?” 异植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眼睛,不过通过对热量呼吸心跳气息等的捕捉,它的“脑”中会出现人类的轮廓,相当于能够看到人。 会不会是,幻觉般的事情在它眼中重现了? “嘶!” 白丝射向迎面来的土锥,异植终于不顾自身的燃烧将那条火龙抓到扑灭,雷电似乎耗尽,威力顿时少了大半。 韩远重新做好战斗准备,刚想给队员们下令,威风八面快速修复的异植就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啊?”频道中,有人一头雾水。 “你们看原子。”简堏沉声。 所谓的“原子”其实就是老鼠口中的凸起物,对异植而言,原子相当于它的心脏,只要被破坏,它就活不了多久。 目不暇接的战斗中,那两个攀爬在异植身上的男人灵活移动到了咀器下方,在异植吐出白丝将土锥拦下的同时,他们高举手中长刀,力气可怕的将其刺入凸起物。 “天哪!” 又一棵S异植在面前倒下,这下,就连其他努力战斗隔离出空间的机甲操作员都忍不住分心。 “异植还能修复。”简堏的声音从机甲中传出,他担心这些人面临重大胜利昏了头脑。 只可惜,他的担心注定是多余的。 围绕着受重伤的异植,十人中,又有一人从腰间抽出“短棍”,另一种图案很快在异植身下亮起,而后,三十秒的时间,有火焰突然窜起百米高。 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没有力气站起的异植发出了刺耳声音。 “哟!”潘之矣轻声。 朱阁同样注意道战场中的变化,“那些异植好像没那么猛了。” 现场不只有S异植,而在其发出悲惨叫声后,围绕着的其他异植貌似笨拙起来。 “等级越低的,好像越明显。”摸着下巴,老鼠说出自己的判断。 朱阁啼笑皆非,不太相信道:“植物也知道害怕?” “植物?”黑虎不认同,“我们什么时候见过植物能如生物般发动攻击了?” “宇宙万物,无奇不有。”老鼠似叹非叹。 “我现在对V星人的兴趣可比这些破树大。”觉的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轻视,朱阁转移起话题。 “V星人和自己的本体异植存在某种联系。”老鼠看向某个位置。 “精神联系?”潘之矣好奇。 “不,更微妙一点的。”自己的异能虽能熟练掌握,但晶核能量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虽然出了“科学”的继承体系,但很多东西用文字无法表达,只能依靠自己的感觉。 可是,感觉这二字又要如何详细形容呢? “难怪星际人类很难捉到V星人。” 战场上,V星人都操纵本体异植和其他异植战斗,自己却会远远躲起来,而这样微妙的联系,星际人类至今没有找到办法探寻,所以,很难真正杀死V星人。 又一棵S异植死去,还幸存的机甲战士们瞬间振作,因为看到希望,他们战斗起来更为稳定。 “走吧。”闻人诀起身,终于还是从怀中找到支烟衔在嘴里,“去会会我们的新朋友。”   第664章 我们的话 在他起身的同时,还隐藏起来的部分亲卫全部出现在战场上。 简堏、陈刚还有韩远,包括一众还幸存的机甲操作战士,全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这百余人出现的无声无息,战斗力却一点也不比之前的那十个人差。 游走在异植群中,他们的作战方式让简堏这位金乌总督,还有韩远这位身经百战的精锐军人都看傻了。 “这些人……”语气非常沉重,韩远意识到什么,唤了声:“总督。” “嗯?”自身还处在复杂中,简堏漫不经心。 “他们究竟是……” “战斗吧!”深吸一口气,简堏坚定下令,“所有的,有命活下来我会亲口告诉你们。” 是啊,不管怎样,陷落在异植群中,这群人当前还是“同伴”。 “战斗!”怒吼一声,站着不动的机甲们重新移动起来。 打出追踪弹,韩远主动冲一棵L级异植冲去。 人类之所以创造出机甲这样的兵器,就是因为自身不够强大,肉体的脆弱让他们必须发明出坚硬的壳子来保护自己。 边战斗,韩远不时留意着战场上的神秘人们,身处机甲和异植中,“肉体凡胎”的他们表现的异常活跃,短时间内依靠自身干掉两棵S级别的异植,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换做今天之前,若有人跟他说,韩远一定会翻白眼。 比起神秘人们消灭异植的速度,由他率领的机甲队伍居然没有赢,而且那帮人还主动负责了剩下的三棵S级异植。 成功将缠斗的F级异植杀死,韩远表情严肃。 战斗的过程中,他一直观察机甲身周的“人”,通过这些人的战斗,他发现了另一种可能。 因为异植体积的庞大,所以人类在创造机甲的时候,也倾向于能够和他们抗衡,可其实,“小”反而能占据优势。 对异植来说,这些人类的体积让它们难以捕捉,且,因为小,他们的灵活性远比机甲大。 所以,比起星际人类和异植的硬碰硬,这些人,完全将异植玩弄在了掌心。 用自身的优点去对付对方。 看几棵高级异植被一个男人牵制的团团转,韩远眉头紧皱。 其实,星际人类未必没有考虑到这点,不过,自身条件决定一切,你让一个正常人类像这帮人一样战斗吗? 怎么可能呢! 这些人不只是动作快到离谱,就连力气也大到让他们不敢相信。 百余人陷入异植海洋,亲卫们虽然强大,难免有所失误。 双拳难敌四手,躲避过程中,四十二被异植抓住,虽在空中就想办法摆脱,可还是被其甩向墙壁。 必死无疑! 意外发生的突然,韩远来不及营救,满脑子只剩下这四个字。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机甲士兵都认定了这个结果,异植的力道不用多说,再怎么强大,这些人身上长的总该是肉吧? 如此高度,别说砸成肉泥了,只怕连里面的骨头都要碎成渣渣。 “天!”“啊!” 战斗中,韩远从没听到过这样多的惊呼声,对于机甲操作战士来说,没有必要的外露情绪表现在战斗过程中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今晚,一定是个例外。 因为就连韩远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发出粗重呼吸声。 只见那个被打飞出去的男人不仅摆脱控制还在半空中就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十几米高,落地后却瞬间弹射移动,一点耽搁都没有,直接加入下一波攻击。 “这,还是人吗?”陈刚吞咽了口唾沫。 力道大的能够将F级别以下的异植轻松踹飞不说,被正面打中,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受?! 难道,其实他们也是“机甲”,只不过套用了人类的模样,里头还有更小的人类在操作? 脑中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注意到自己这边人的失态分神,简堏及时喝上一声:“给我集中精神!” 作为战士,战斗中被需要保护的总督提醒,这绝对是耻辱。 收回震惊和胡思乱想,战士们重新投入战斗。 那些人还在他们身边并肩作战,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们的人生观。 派出一大半亲卫帮忙清理异植,另一半亲卫则在闻人诀起身的同时,将V星人所在的位置团团包围起来。 朱阁很兴奋,第一个跑上前。 老鼠也好奇,不过对于未知,他更多的是谨慎。 闻人诀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越过人群,终于到了被控制起来的三个V星人身前。 朱阁已经蹲下身去看,脸上的表情相当古怪。 “怎么长这样?”语气说不上是不是感叹,反正朱阁觉的……有点小失望。 “哈?”老鼠讶异,眨巴眼道:“这么矮?” 他自己的个头就不高,王域眷属中最矮的一个,他都能说对方矮小,可见V星的身高。 有些好笑的偷偷打量过他,朱阁体贴的没有当面指出。 和人类的长相不太一样,这些V星人大概只有一米左右高,手脚细长,脚上还长有蹼,皮肤看着很光滑没有任何毛发,脑袋……瞧着比正常人类大了两倍。 面上五官倒和人类有些相像。 有眼睛,鼻子和嘴巴,至于耳朵…… 朱阁胆大包天,不太客气的,伸出手去戳了下对方。 “这耳朵就是两个洞啊。”摸了下,他很快又收回手。 “……”对他的动作无语,黑虎低下头。 闻人诀还在吸烟,头微微歪着,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它们的颜色都不一样。”潘之矣上前一步,和闻人诀并肩。 这里有三个V星人,其中一个皮肤雪白,而另外两个,有一个淡红色皮肤的,还有一个深蓝。 “太奇怪了吧……我看着,它们的脚和手相似长度啊。”说着又想摸,朱阁生生忍了下来。 三个V星人被人类围观,滋滋呜呜的说了一堆。 朱阁抬头跟黑虎面面相觑,“这说什么?” 说什么黑虎怎么可能知道?不过,“看来它们就是那几棵S异植的主人。” 有一个躺着的V星人还在大口大口往外吐黄色汁液,长有蹼的脚弯曲着死死按住自己的头。 朱阁缓慢起身,在其中一个V星人身上看到五厘米长的伤口。 “这谁给打伤的?” 零七下垂的手中还抓握有匕首,沉默着上前。 朱阁叹息,“多难得的稀罕东西,你怎么还给弄坏了。”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异族啊,不留着拿回东西研究所,被里面的那帮怪胎知道了,肯定要被念叨。 “主上?”潘之矣扭头看自家王者。 从出现到现在,闻人诀就没开过口。 “嗯。”淡淡应声,闻人诀清冷眸子扫过周围。 所有的人,包括朱阁瞬间安静。 这处位置很隐蔽,闻人诀打了个哈欠,迈步上前。 他直接走过了V星人身边,对他的过份靠近,地上的V星人张大嘴发出威胁的警告声。 只可惜,闻人诀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它们身上。 走到边沿,他眯眼眺望。 “是个好位置。” 从这里,能够很清晰的看到“战场”。 “主上?”潘之矣立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前。 闻人诀伸手入怀又一次翻找,可惜这次没什么“收获”,转过身,他慢悠悠的又走回了V星人身前。 “会说我们的语言吗?”冷淡嗓音,他低头问了句。 “@¥……&*” “……”瞥了眼左边的亲卫,闻人诀伸出手去,喃喃道:“看来是不会了?” “@#¥%%” 亲卫默契的将手枪递上。 闻人诀提着刻有晶核纹路的手枪,好好欣赏了会,漫不经心道:“真的不会吗?” 三个V星人手脚上都锁有链子,面对他的靠近,它们无能为力。 抬手,动作极慢的将枪口压上其中一人脑袋,闻人诀的目光凝聚起来,盯着对方眼睛。 和人类不一样,V星人的额头上有一块是透明的,能够透过其看到里面的组织。 没有脑浆之类的东西,从这块透明往里看,只能看到片叶子形状的纹路。 三个V星人皮肤颜色不一样,眼睛却是相同的绿色,配着透明额头里闪烁光芒的那片叶子纹路,还有那么一点的美感。 “真的不会说吗?”拿出最好的耐心,闻人诀勾起嘴角。 “##@!……&” 又是一串很长的话,闻人诀不时点下头,听人全部讲完。 “砰!” 在朱阁诧异目光下,子弹射进人脑中。 王者微笑着听人讲话,那一瞬间,朱阁差点以为闻人诀其实是精通V星人的语言的。 “……”黑虎注意到喷溅出来的黄色汁水,这一次他敢肯定了,“是它们的血。” 叹息一声,闻人诀提着枪,走向下一个V星人。 刚才那下他没有闪避,黄色血液溅了一身,就连银色面具上也沾染了点。 没有太过在意,他右手拿枪,左手随意擦了擦。 “¥%&*#”惊恐的瞪大眼睛,受了伤的V星人这时候也拿出了求生欲望,它急促的说着什么,可惜在场没有人能够听懂。 闻人诀平静表情,有点遗憾的在人身前停下,“你也不会吗?” “@#¥&+” “看来是不会了。”目光冷漠,闻人诀盯着身下人,就跟看堆垃圾一样。 枪口再一次被抬起,现场没有人敢出声劝阻。 其实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留下个活口。但是,王喜欢,王愿意,这一点大过天。 “别……伤害他。”断续的,有另一道声音响起在安静现场,吐词清晰,语调却有那么点古怪。 闻人诀慢慢转过头,玩味的,打量起这唯一没有受伤的V星人。 和前面两位因为本体异植被杀死而受伤被捕获的V星人不同,这一位的精神看着明显正常。 “你能说我们的话?”抬手将枪支往后扔去,闻人诀没有回头,深沉目光,往开口的V星人走去。 “是,请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第665章 告诉我吧 看了一会,简堏看出点苗头,对身旁坐着的陈刚低声道:“这些人,好像分成了小队。” 驾驶指挥平台型号的机甲,在危机解除后,陈刚没有太过深入战场中心,和自家少爷一样,他也在观察这帮人,“十人一队,配合默契。” 最早出现的那十人很容易将S级别的异植杀死,后来出现的这帮人也不弱,剩下的S异植很快被消灭,最危险的敌人没有了,机甲战士们完全放开了手脚。 等到天光大亮后,之前逃散各处躲避的机甲们也赶了过来,互相配合着,将剩下的异植全部清除干净。 简堏累了一夜,有困意,却闭不上眼。 让陈刚操纵机甲弯腰,他从中爬了出来,韩远比他先出来,站在一边等他。 “总督,”控制着音量,男人表情沉重,“损失惨重。” 不只是临时指挥中心死掉的那些金乌高层,还有很多重要文件也都放在那,这一番战斗后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那就还有希望。”安抚一句,简堏深吸一口气,看向聚拢起来的“神秘人”。 “他们……”韩远压低声音,怀疑道:“是人类吗?” “不是。”出声的是陈刚,他直接道:“我跟少爷才见过他们。” “什么?”部分战士还留在机甲中戒备,有受伤的都从中出来,有人帮着上药。 三人站在一起,其他人都跟他们保持了些距离。 “从总督府逃出来的路上……”将大致经过讲了次,看那些神秘人排列成队,陈刚的神情相当复杂。 “他们想要金乌?”这样荒唐的话,在经过刚才一场战斗后变得不那么异想天开。 “那他们是……什么种族呢?” “不应该说,他们究竟从哪里来吗?”陈刚摇头道:“我不相信他们不是人类。” 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语言,也许是感觉吧,并不陌生。 “不管怎么说,是他们救了我们。” “您想好要怎么做了吗?”韩远沉声。 简堏从机甲上下来后就沉默,盯着远处神秘人的聚集,他闭了下眼。 “刚刚,”说起之前战斗的感受,韩远目光闪烁,“我觉的,是跟百架机甲并肩战斗。” 不是人类,是机甲,且还是最高级别的机甲。 零一等人全部聚集,发现有十多人受伤。 还没来得及和远处的队友联系,从机甲中出来的星际人就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队长。”零三轻声提醒。 虽没什么兴致跟人讲话,不过现在,主上和眷属们都不在。 “您好。”很是有礼的,简堏停留在人身前。 “嗯?”在修炼的过程中,亲卫队员们逐渐淡薄了情感。 对这“高高在上”的星际人类主官,零一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可以谈谈吗?我是说……”看出人的不耐,简堏好奇道:“和你们的领头人。” 先前他见到过的那两位并不在其中。 “跟我来。”没有多余废话,让人带上受伤的同伴,零一笃定的往右边走。 迟疑的,陈刚伸手拉扯了下自家少爷。 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问就跟着走实在太危险,虽说人刚救了他们,但也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 百多人动起来,因为陈刚的拉扯,简堏慢了两步。 零一背对着他们却像有所感应,脚步不停,头却扭回来,“走么?” “麻烦带路。” 坚定语气,简堏用力掰开陈刚手指。 韩远上前拍了拍陈刚肩膀,示意人赶紧跟上。 对那些散落在地的异植尸体没什么兴趣,零一带着人拐过倒塌楼房,到了一处空地。 那里,潘之矣等人刚好下来。 “来的挺快。”老鼠拍了拍裤脚沾上的灰,看到简堏到来,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 仔细看,当中似隐藏了那么分不屑。 “伤的重吗?”潘之矣倒是先留意到亲卫中有人受伤。 零一上前,对着他的方向弯腰,“不影响战斗。” 对他们而言,伤口有多深不重要,衡量的唯一标准是战斗。 简堏盯着这帮人,除了之前见过的两位,还有一人坐在最后头,屁股底下垫着破烂的沙发。 闻人诀有些气短,胸口憋闷让他站不住。 “是V星人!”韩远先注意到被捆绑并扔在地上的V星人。 陈刚随着他的惊呼投注过目光,很快就屏住了呼吸。 活捉V星人在这种街道战中并不常见,只要异植出现意外,幕后的V星人就会快速撤退。 不知这帮人是怎么确定的V星人的准确位置。 从出现开始,他们的身上就全是未知。 谨慎的,没有过多在意V星人的问题,简堏将注意力放到气质儒雅的青年身上。 “您是,领头人?”不知怎么称呼,他用了领头人三个字。 潘之矣耸肩,看了眼自己胸口,笑着摇头。 “那……” 黑虎临时找的椅子并不舒服,闻人诀坐下休息了会,脑子有点昏沉。 维端担忧道:“您又犯困了?” 精神不好,睡意很容易来袭。 搓了会眼睛,闻人诀又低头揉起鼻翼。 “喏!”好心的,潘之矣主动让开位置,将目光放到闻人诀身上。 其实先前就注意到,简堏不是没猜测过。 毕竟,在场的人都站着,可只有那个男人是坐着的,这会被指明,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大步上前。 围绕着的“神秘人”们没有阻止,反倒让开位置。 闻人诀搓着脸,似感应到人的靠近,慵懒的抬头伸腰。 简堏在距离人五步远的位置停下,恭敬道:“如何称呼您呢?” “算数吗?”揉鼻翼的手放到脖子后,闻人诀仰头活动筋骨,散漫的,问了一句。 “什么?”很是意外,简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潘之矣跟着上前,适时提醒一句,“总督先生,您先前,捏碎了黑球吧?” “……”神情微变,简堏握紧拳头,低沉道:“是。” “那么……”潘之矣又代替出声:“您应该,不会反悔吧?” “少爷?!”知道这帮人在说什么,在简堏出声前,陈刚满是惶恐的,扬声呼唤。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声,就是本能的害怕,或者说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谢谢你们的搭救,”弯腰低头,简堏深呼吸,“不会反悔。” “不要说谢谢哦。”老鼠跳了两步,双手交握道:“说完谢谢又说抱歉有苦衷什么的,我们不会喜欢。” “被抛弃的是我们,”简堏抬头,面无表情道:“有什么理由必须坚持什么吗?” “呃……”老鼠无所谓的耸肩。 黑化了啊。 带着点遗憾,他鄙夷的扫过这座破败的城市。 简堏似决定了什么,再上前两步,对低头盯着自己手指的面具男人开口道:“有两点,我想问问您。” “你说。”开口的还是潘之矣。 简堏不在意,“我想知道,金乌从今而后,要跟着什么人?” “神裔。” “我们有一样的语言?” “这点,”没有隐瞒,潘之矣直接道:“你可以认为我们和星际人类间拥有很深的渊源。” “得到金乌后,你们想要做什么?” “列普星区。” “整个星区?”提高点声音,简堏平静道:“列普星区有十二颗生命星球,而现在,它们中大部分被V星人占领。” “这确实很麻烦,不过……”潘之矣轻松笑了声:“你现在和我们站在一起。” “很遗憾,”简堏低沉:“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强,且金乌的资源早就快耗尽了。” “金乌拥有战舰吗?”潘之矣思考了下。 “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将真实情况说出,简堏伸出五根手指,“我们还拥有五支可以航行的星舰队伍。” “那太棒了!”朱阁拍手,“够用了。” “星舰在宇宙中遇到异植没有太大的反抗能力,且……”死死盯着银色面具慵懒坐姿的男人,简堏幽声道:“保住金乌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现在就考虑拿下其他星球不是太自信了吗? “怎么说呢?”潘之矣耐心。 “有V星人在这场战争中受伤死亡,你们不会以为它们就这么算了吧?” 今天这样大的动静,想也知道,沃根星区那头大概成了烟雾弹。 “它们很难对付吗?”提着锁链,黑虎不太客气的将地上的V星人直接甩到简堏脚下,“会说人话这点,嗯,确实蛮奇怪。” 面对和人类完全不同长相的“生物”,他很难有怜悯之心。 简堏看“人”身下流的大滩黄色血液,皱眉抬头,“下一波,不会只有这么点人。” “要在未来管理金乌,”潘之矣自如道:“当然要打一场漂亮的。” “你们真的有自信能够应付吗?” “激将法?”闻人诀终于有力气站起来,没什么不悦,他慢步走到受伤的V星人身边。 身高只有一米的V星人看他靠近,立马惊恐的发出“#¥@%¥”惨叫。 闻人诀不以为然,一手撑着膝盖,缓慢下蹲,抓着人脖子,将其半拎起来。 “可以告诉我吗?” “#¥¥%!@” “慢慢说,”微笑着,闻人诀眼眸温柔,不看简堏,他只盯着手中扑腾害怕的V星人,“你们还会来多少人呢?” 第666章 记忆传承 金乌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在一场惨痛的袭击后,星球完全沦陷,而在那之后,金乌总督率领防卫军中的精锐展开了反击。 有V星人被俘虏杀害,降落星球表面的S异植则死伤惨重,至于躲在幕后操控它们的V星人见势不妙早早逃离。 报复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来得快,还没能从失去亲人朋友的伤悲中回神,反击战斗后的第三天,整个金乌上空飘来了块巨大无比的“黑云”。 和之前那次“突然造访”不同,这一次,黑云有意停留,让所有苟延残喘的人类看清了它们的恐怖。 三百层高的楼顶,闻人诀仰头盯着特制玻璃的屋顶。 “这得有多少异植啊。”感叹着,朱阁长吐出口气。 别管能不能飞的,如今这些异植互相缠绕,遮天蔽日,规模越来越大。 “该关心的是它们准备什么时候下来。”老鼠眯了下眼睛,迟疑道:“我怎么感觉扩张的速度更快了?” 从宇宙中到来,异植组成的黑云遮盖在金乌上空已有两个多小时,而在这过程中,它们的边界还在往外蔓延。 这意味着,不断的,还有新的异植加入。 “A级别的异植繁衍能力有这么强大吗?”V星人是能操控异植战斗,但培养高级异植非常麻烦,所以数量并不多,若非如此,星际人类早就被它们给消灭了。 “知道弱点就没那么可怕了。”之前看到密密麻麻还有点瘆得慌,如今,金乌幸存的精英们将一切据实相告。 掌握有星际人类对V族人的了解,朱阁心中有了底气。 异植和人和异形一样都有其弱点,也就是“原子”一说。 “所谓的原子就是它们的心脏,不管修复能力有多强悍,只要原子被破坏,这棵异植就挣扎不了太久。”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简堏尽量无视头顶的“云层”。 是闻人诀,嗯……那个银色面具的古怪男人非要来这个位置观看,如今,金乌地表哪还有人类敢停留,所有人都在政府组织下躲进了地下世界。 别管有没有用吧,最起码不用看到这么恐怖的画面。 成千上万,不,也许有上亿棵异植正在上空徘徊。 “不觉的很像是晶核吗?”压低声音,朱阁捅了捅一旁站着的黑虎。 这两天他一直在琢磨,对异植,总觉的哪里有些熟悉。 “可其实,它们的原子没什么用处。”亲卫们活抓了几棵剥开,已经当着眷属们的面做了实验。 “干嘛讨论异植,”老鼠的耳朵跟其他人不一样,只要在这个房内出声,别管声音有多轻,他就没有听不到这一说,“V星人不是更有趣吗?” 先前那个会说人类语言的,他们已经弄明白原因了。 其实轮不到他们下手拷问,王当天就将对方折腾的够呛,这不,留着半口气,只要看到王的身影靠近就会被吓得不断尖叫。 当天表现最为稳重的V星人其实并不年长,它之所以会说人类的语言也并非因为自身的经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它们族群中最为神秘的力量。 传承。 这两个字,维端琢磨了好久,这些天它的沉默证明它遇到了什么难题。 闻人诀没它唧唧歪歪的在心识中说话更显清净,乐得让它慢慢想不打扰。 V星人的传承分为两类,一类是仪式决定男女后的常识传承,还有一类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记忆传承。 像是把一个“背包”交给另一个人,背包里的全部物品都会被一同送予。 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有用的,没用的。 “这哪里是传承呢。”这些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维端不时的会突然冒出句自言自语。 闻人诀习以为常,眉都不挑一下的伸懒腰。 确实不算传承了,虽只有短短一句,但闻人诀已经猜到维端内心的纠结。 V星人的寿命非常短暂,活到三十岁的很少,真要能熬过三十岁,那就成了奇迹,按理来说,没有任何事情会让它们放弃生命,因为短暂所以倍感珍惜…… 可万物总有例外,这一点对V星人来说也一样。 它们族群的传承,一直以来都很吸引星际人类,可大部分人只知道第一种,只有联盟中金字塔最上端的个别人才有机会知道V星人间的第二种传承。 那就是记忆。 它们能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完全交给另一个人,拥有这些东西,接收的对象就会掌握前者会的所有东西。 “主上。”忍耐了两天,维端还是没忍住。 闻人诀懒懒应它,“嗯?” “白檀说过,这个人之所以是这个人,正是因为他拥有的特殊记忆。” “嗯。” “那么,全盘接收这种记忆,这还叫传承吗?” “嗯?” “接收者会像经历过前者的人生,传承给它的人花了十年学习一种语言,它却顷刻间就能得到这种能力,但是……它也会看到前者所经历过的人生过往,那些感情,能被准确的剥离开来吗?” “你想说什么?”一手撑着脑袋,闻人诀的身子歪斜躺着。 “永生。” “何意?” 维端的声音很沉重,闻人诀稍稍认真起来一些。 “我觉的,根本不存在传承这种事情,按照俘虏还有简堏说的,加上我的猜测……所谓的传承,应该是变相的占据。” “嗯?”闻人诀掰动了下手指,神情冷漠。 维端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道:“类似于我和您初次相见,那时候是想抢夺您的身体的。” “不一样。”反击战斗结束后,闻人诀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人找烟,和地球的香烟不一样,拿着根本没有火花的烟,他抽的很不是滋味,“你的占据,是不保存我的意识,而V星人,是在互相融合。” “其实,当初我要是占据您的身体……也存在一个磨灭的时间。” 磨灭身体本身的意识,尽可能的保存后者的记忆。 类似,很相似,却又存在根本的不同。 “V星人的传承,不仅仅是一代。”闻人诀这两天也思考过这件事情。 V星人中的传承者不多,这次他们运气好就碰上一个,且利用心理异能者,成功拷问出不少内幕。 闻人诀和维端既掌握有最完整的神裔文明,还了解人类的科技,寒鸦不渡王域消亡后,他们甚至继承了亚人文明。 因而,同样一件事情,他们能琢磨的就多了。 “也是,传承了十多代的又要怎么解释……”维端头疼了。 闻人诀却懒散的,决定将这些暂时抛开边。 不管怎么想,现在能够得到的信息太少,为此除了浪费心力没有任何好处。 面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这帮人却还这样淡定……偷偷观察着,简堏不动声色。 因为对方的表现,也因为心灰意冷下的想开,他完全接受了眼前的危局。 “V星人确实有趣。”潘之矣低吟,“它们的额头。” “像晶核!”朱阁激动的看左右,“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觉的吧?” 有V星人的尸体留下,这两天,他们也算亲自动手满足了好奇。 所谓的叶子纹路,其实是V星人的头骨。 和异植的原子一样,没什么作用。 “更像女人的子宫。”黑虎面不改色,说出一句让人侧目的话。 可以孕育异植种子,本身却不具备什么价值。 “……”闻人诀习惯性的掐烟,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手头这根烟能让他抽到天荒地老,他突然烦躁。 一手撑着沙发,他闭眼坐起。 手下的重口味就不多说了,如之前谈论的,还是要先关注头顶的“危险”。 “真是奇怪的种族。”维端还在纠结,“好想去它们的星球看一看。” 它是在阴暗的猜测这种传承,可按照俘虏说的,在V族人中,愿意进行第二种传承的人将会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因为,年过二十五就无法支撑传承完成,所以但凡进行这种传承的,都是主动放弃了剩余生命。 只要传承结束,传承者就会跟着离世。 所以,“这种传承大多是亲人间进行,为了家族得到更好的发展,为了让自己的后代更为优秀。” 从小处来说是这样,从大了来看,这是在为种族奉献牺牲。 “人都躲起来了?”在房间里活动了圈,闻人诀抬起胳膊甩了甩。 简堏平淡道:“街道上的异植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到目前为止,仍然有部分低级异植在徘徊,所以,很多人还躲在自己的建筑物中。” 经历之前那样的战斗,金乌防卫军也没能力再去一批批接送护卫。 “普通的建筑群,应付ABC级别的异植没什么问题,可如果是中级或者高级异植……”视线下垂,简堏不说了。 将金乌所有人的生死交到这样一帮人手中,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为冒险的决定,可是又能怎样呢? 冷笑一声,他叹气,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第667章 铃舟护佑 留在这样的建筑物内当然不安全,在异植骚动前,闻人诀打着哈欠和一众下属撤离到安全地带。 简堏不比他们,他是金乌的总督,身上担负着这颗星球所有人的性命,进入避难所,他的身边仍然跟了一堆人。 黑虎出于稳重,在他身边听了会指挥,回来却发现老鼠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还比了个手势。 “怎么?”困惑的继续靠近,在朱阁让开后,他发现临时铺起来的床垫上,自家王者侧躺着已经进入梦乡。 “真应该让鹿鸣跟着。”叹了口气,他皱眉。像这样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谁能救得了?鹿鸣要是在,起码他能安心一点。 “主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朱阁吐槽,“劝不了的。” “哎。” “那边……”伸手指了下,朱阁好奇,“怎么样了?” “不太妙。”表情严肃,黑虎还想说什么,停留有二十多人的房间中忽然传来声惊叫。 “怎么了?”潘之矣闭目靠着椅子休息,因为这声动静,不悦的睁开眼。 床上闻人诀还一动不动。 朱阁本能看了眼,也不知道人醒没醒。 “异植降落了。”惨白脸,简堏主动上前,手中拿着类似遥控器的玩意操作两下,有屏幕在半空中亮起,画面中,正是外界发生的场景。 那片“黑云”,在持续降低高度后,全部散落开来。 无数见过的,没见过的,一同降落到地面。 “怎么办?”将最后的希望放到这帮人身上,简堏压抑惊慌。 “还要二十分钟。”看了眼手环,潘之矣说出准确时间。 “二十分钟?”咬牙在原地走了两圈,简堏又走回人身前,“二十分钟,能做什么?” “你在质疑?”被搅扰了休息,潘之矣的语气很差。 简堏并不畏惧,冷道:“如果你们想要金乌,动作最好快一点。” “这是威胁?”潘之矣还没说什么,一旁坐着的老鼠就站起身,挑眉盯着人。 “不是威胁,是实话实话。”平静的,简堏深吸一口气,“这样规模的异植,二十分钟会对这颗星球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你们根本想象不出来。” “总督!”从门外冲进来,韩远满头冷汗,“不只是首府,其他城市也……” 之前的袭击,V星人将火力大多集中在行政中心的首府城市,而这一次,短短三分钟的时间里,各大城市就传来了求救警报信号。 “不是都躲起来了吗?”朱阁看人微微颤抖,心里突然有些复杂。 “没有用的……”面无血色,韩远喃喃着,“这种规模如果放着不管,只要二十四小时,地表所有人类的踪迹都会消失。” “何意?” “不只是生命,还有建筑物,任何人类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破坏,最后,这里会成为绿色植物的海洋。” “见过蝗虫灾害吗?”星坠事件后变异的昆虫动物很多,但蝗虫除却个头大了一点,其他都没什么变化。 老鼠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旁的黑虎感到不解,“怎么?” 他见过猛兽泛滥袭击村庄,但虫子造成的灾难,沙南茂林中很少发生。 “所到之处,大概和异植差不多了吧。”老鼠做情报的,去过的地方多,看到过的事情也多。 经由他口说出来,画面感立马就强了。 “快看!”朱阁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集中在光幕上,那里快速切闪着画面,街道上,有人类在哭喊逃跑。 “是建筑被破坏了。”简堏握紧拳头。 潘之矣又看了眼手环,冷漠道:“十五分钟。” “总督?”陈刚不安,对这帮人,他心中充满了怀疑,见那群人中身份第二高的人如此淡定,他又放下点心。 “我要见他。”简堏的目光望向床垫。 “……” “啊!”因为疼痛,人当场发出短促叫声。 陈刚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家少爷就蹲下身去捂着自己的肚子发抖。 “你们!”呵斥还没完他就抬起手,只可惜,身前站着的壮硕男人根本没等他锁定,身影就消失在身前。 而后…… 眼前一花,同样感到腹部剧痛,陈刚没能找到人的位置,膝盖就又被袭击,被迫跪下身去。 “唰唰唰”衣料摩擦声紧跟着响起。 十多支枪口因为这突然的意外,全部对准了床垫所在的方向。 “放肆!” 似未看到对准自己的光枪,黑虎凛然的大步走到简堏身前,冷冷扫视过流露出敌意的男人们。 潘之矣叹了口气,他本来用识通在联系什么事情,这会却不得不被打断。 表情阴沉,他幽幽出声道:“我以为,您在捏碎那颗黑球的时候就有所觉悟。” 肚子上被人膝盖击中,简堏半天没能站起来。而一开始就拔出武器的陈刚这会比他还严重,连蹲都不能维持,人已经完全瘫软在地呻吟。 “咳咳咳!”手背抵着嘴唇,简堏努力抬起头。 潘之矣还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目光冷淡,“选择合作意味着认主,没有礼貌不是很糟糕吗?” 黑虎不想为难这帮人,虽说不是同族,但对他们能够履行自己的职责守护好治下百姓这点,他很欣赏。 之所以出手,是因为人刚才的举止太过出格。 金乌刚刚选择合作,这种时候,规矩必须残酷立下。 “抱歉。”疼痛缓轻一些,简堏一手撑着地面,晃晃悠悠的重新站起来。 潘之矣站在人身前,刚还冷厉神情,这会却及时伸手虚假的扶了他一把,“你可称呼我主为王。” 优雅的给出建议,潘之矣扯动嘴角。 简堏倒吸口冷气,忽略腹部的疼痛,他抬了下手。 房中拿着光枪的士兵们戒备着重新将武器收起。 地上,朱阁帮忙将陈刚拉起。 “能不能,和……王说话?”眼前有些模糊,简堏甩了甩脑袋,将目光重新放到床垫上。 潘之矣没有回答,跟着他一起投注目光。 闻人诀睡不下去了,早在刚才那声尖叫后他就醒来了,只不过身体的疲乏让他不想出声罢了。 “嗯?”只是一个音,他坐了起来。修长双腿交叠着,那支才被放下的烟又被他拿起夹在指间。 “还有十分钟,”简堏放弃试探,直接道:“您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闻人诀好笑的仰头,“能求V星人打道回府吗?” “……” “还是说……”抽了口烟,带着点调侃,“晓之以情的劝它们放弃金乌?” “这不可能。” “所以说……”一手摸着自己脖子,闻人诀扭了扭脑袋,“只能硬碰硬的干一仗。” “只凭我们?”诧异的看过房中人,简堏皱眉。就算这帮人再厉害,可撑死了也只有两百多位,这么点人,和V星人的异植大军战斗? 开玩什么玩笑? “异植来了!”又有人从门外冲进来,光幕上,画面再变。 镜头对准的地方,正是这栋建筑物的楼前。 和之前那次的规模不同,这一次,简堏咬紧牙齿。场面之大异植数量之多,一定能够载入日后的人类史书。 “总督……”陈刚终于缓过来,抹去嘴角血迹,重新回到他身后。 “铃舟护佑。”沉闷房中,突然有人跪了下去。 面对力量如此悬殊的敌人,金乌高层中,有人心理崩溃。 那低声的祷告,像炸弹般响在朱阁等人耳中。 在简堏的细微观察下,他发现,这帮神秘人的脸色同时变了下。 可还不等他问什么,那个始终淡漠的“领头人”就呵呵笑出了声。 他一笑,房中还站着的那些“神秘人”更是恐惧,面色古怪的,默默缩小身型降低存在感。 “……” 有人第一个带头就有其他人跟上,这时候再去接各地的通讯已经没有意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身份职责,都不再重要了吧…… 金乌上的所有人,除了祈祷,再也做不了什么。 陆续的,有人双膝落地,他们统一的,双手交握抵在额间,喃喃自语着同一句话。 “铃舟护佑。” “王……”艰难将这个称呼叫出口,简堏主动解释道:“铃舟树是我们的圣物,它代表了希望。” 大多数时候,当一个人彻底绝望,信不了自己也信不了他人,那时候就只能给自己找个寄托。而人类迁移星际后,第一棵发芽生长的大树就成了圣物。 “还有多少可以战斗的机甲?”披上外套,闻人诀眯眼盯着光幕。 简堏看都不看手环,马上报道:“两百二十一架,其中轻型机甲有……” “够了!”抬起手,闻人诀拒绝人继续说详细的浪费时间,皱眉看向跪下的那些人,他淡声道:“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不相信自己的手脚,人生不会太轻松了么。” 对于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危机四伏环境下的地球人来说,轻易放弃而不选择头破血流,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存活在世上。 “走吧。”扣上最后一颗扣子,闻人诀迈步。 朱阁等人没有发出任何疑问,战意盎然的跟上。 简堏在原地站了会,目光逐渐坚定,转过身,他对着自己的部下们说了两句。 “您要小心。”维端很兴奋,但同时,因为闻人诀的虚弱,它万分仔细。 坚固的大门被缓慢打开,闻人诀第一个走了出去。 白天的金乌,天空带着橙黄,似没看到冲过来的异植,闻人诀伸手遮挡了下眼睛。 百棵异植冲着胆敢出现的人类冲去,闻人诀身后,朱阁咧开嘴。 眼看,修长身影马上要被绿色吞没,头顶,有光线扫射过闻人诀身前。 两百多架机甲同时降落,在半空中就扫除了片异植。 似海中孤岛,闻人诀继续往前走,十步后,他和身后跟着的亲卫们就彻底被异植包围起来。 而那两百多架机甲全部出现,围绕着“孤岛”形成了保护圈。 “疯了,疯了!”因为受伤,陈刚驾驶不了机甲,选择陪在自家少爷身边,他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彻底麻木。 第668章 利用联姻 人间炼狱。 在V星人吹响攻击号角后,金乌彻底迎来浩劫。 …… 你有见过下雪吗? 不。孩童睁着大眼,面上没有父母的恐惧,他还小,对那些密密麻麻长相奇怪的异植更多的是好奇。 “光,咣,光!”口齿不清伴随着摇摇晃晃,孩童揪着窗帘就要站起来。 “木木,快回来!”年轻女人不愿意靠近落地玻璃窗,但孩子“无所畏惧”,出于母爱,她趴在地上往前爬。 身后,一家之主的男人闭上眼,在她触碰到孩子前,上前将孩子抱到怀中。 “老公?”女人抬起头,惶恐不安。 “躲不过的,”男人艰难的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抱着孩子,他走回妻子身前,将女人从地上扶起来,“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呆在一起,真的……” 狠了狠心,男人看了眼桌子。 桌面摆放着把光枪,女人随着他转移目光,露出凄然神色。 与其生不如死的被异植当成容器,不如……自我了断,起码保存了身为人类的尊严。 “孩子还小……”无能为力,年轻女子上前抓握住孩子柔软的手指。 “咣,光光!”含着口水,孩子趴在自己父亲的肩膀上,脑袋还对着窗户的位置,一只小手抬起摇了摇。 “木木?”母亲对于孩子拥有天生的直觉,年轻女子看了眼窗帘,有点犹豫。 男人宽慰她,“没事,它们要侵入进来还要时间。” 他们居住购买的房子位于防护级别很高的建筑物中,虽说面对如此灾难没什么用,但起码能够拖延时间,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就不能……主动放弃。 男人咬牙,温柔的看着妻子和孩子,他还有家人要守护。 拉上窗帘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男人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往外看了眼。 “老婆,你快来!”难以置信的,男人只看了一眼,嗓音就变得非常沙哑。 “这是什么?!”走到丈夫身旁,和他们二人不一样,幼小的孩子还处在兴奋中,高兴的手舞足蹈,“是光光。” 之前的黑云变成异植大军如今正在这颗星球四处屠戮,橙黄色的天空似乎映照着地面流动的鲜血。 这注定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日子。 “……” 同样的惊呼响起在星球各处,以首府城市为中心,在炼狱拉开二十分钟后,有人发现头顶再次被“不明生物”占领。 “是星舰!”有设备的人类观察的更为仔细。 “你有见过这么大的星舰吗?” 虽然在逐渐靠近后,肉眼也能看出一些,但就是没人敢相信遮盖在头顶的会是……飞行器。 人类联盟从没有出现过这样大的移动星舰。 到底有多大呢? 韩远傻傻盯着操作屏,机甲测量出的并不准确。 只从肉眼……陈刚双眼瞪得溜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只从肉眼来看,这艘不见边际的飞行器应该要大过首府。 这是什么概念呢? 相当于,有城市在宇宙中航行? 驱动这样大的星船究竟要多少能量?不对,什么能量才可安全的启动这样的庞然大物? 脑子里思绪远了,陈刚都忘了要保护站在最前头和银色面具男人并肩的简堏。 诧异声停下后,相同内容的讨论又响起在星球各处。 那喊着“光光”的孩童懵懂的将手指收回来,塞进自己口中啃咬起来。 抱着他,男人久久没能发出声音,直到女人大胆的拉开了窗帘。 和她的反应一样,星球上,很多胆子大的或者看破生死的人类开始关注这奇异的现象。 “完了,哪里有地方可以给它降落啊!” 本能的,很多人选择相信是政府回来救他们了,开心着,他们发现“飞行器”的高度越来越低。 可是,其身躯的庞大,让它根本找不到位置降落。 星球各处,所有人惊恐的看着头顶的“锅盖”,这一瞬间,他们心中产生了共同的想法。 大地像是蛋糕,而头顶的飞行器却像是铁块。 真要被其压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其他城市不知道,起码首府充当其冲肯定是要没了。 孩子口中喊的声音终于让男人的注意力从星舰转移到空中。 而比他们一家三口更早注意到这幕的人们早就屏住了呼吸。 在星舰距离地面大概千米高的时候,有光点,雨般落下。 不对。 年轻女人一手撑着窗户,表情呆呆的,目光完全失去了焦距。 星舰在刚才打开了“门”,巨大就似个无敌黑洞。 在无数金乌人类的注目下,成千上万?不对,应该有数十万个光点洒落下来,飘荡着,慢慢降落。 “这是什么?……”喃喃自语,同一时刻,还幸存的金乌人类大多注意到这幕,别管是隔着自家窗户还是屏幕,全部呆住了。 每一个光点都是独立的个体,在下降的过程中,这一点表现的更为明显。 这些光点能够控制自己的速度,却没有太过于干涉自己要降落的位置。 “好漂漂!”孩子嘻嘻笑着,黑眸闪亮。 无数光点似穿破黑暗,突然出现在众人头顶,而后又洒向这人间地狱。 和异植一同降落的V星人早注意到这古怪一幕,操控高级异植,它们全神戒备。 低级异植却仍然凭借本能进行捕杀。 终于…… 第一颗光点完全落到地面。 在半空看着很小,群体而下时就像在下雪,可真正落到地上,低楼层里躲着的人类惊讶发现,这些光点并不小,形似药丸,接触地面后开始消散耀眼光芒。 有穿着白色衣裤的男人立在其中。 “是……”表情还很麻木,陈刚颤抖手指,结巴道:“是,是人。” “是人!”同一时刻,更多的人类注意到光芒消散后,面无表情出现在其中的人类。 天降大军! 简堏目光迟缓的从远处收回,这场“雪”洒落的范围很广,而他们附近也有光点落下。 在光芒消散后,那些出现的神秘人们毫无意外的被异植夹在其中。 潘之矣摸了摸口袋,将刚才放起的识通重新拿出来,按了几下,他大步走向前。 闻人诀立在原地,银色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 简堏注意到人擦身过自己,特别留意了下人手心握着的东西。 “主上?”请示性的,潘之矣低声。 闻人诀没有看他,右手插进裤子口袋,冷淡的点了点头。 拿起识通,潘之矣上挑起嘴角,阴暗目光缓慢吐出二字:“动手!” 操控机甲守护在边上的韩远看到人唇动,高级机甲系统让他清晰听到人吐出口的命令。 本能的,他看向那些“神秘人”。 头顶的“飞雪”还在飘落,而巨船上忽然闪过蓝色光线。 “赤手空拳”降临闯入“战场”的白衣男人们似得到指令,全部行动起来。 …… “咳咳,所以说,咳咳!”剧烈的咳嗽,白檀一手撑着床沿,吸了吸鼻子,带着点鼻音道:“结婚了?” “你能平静一点吗?”冷漠无奈,手中还帮忙切着水果,“不就是同性婚姻,至于你这么激动?” 这些年,承认同性婚姻的星区越来越多,除了圣天星系,河外与玛帝星系都很常见了。再说,就算圣天星系一直没有通过,但不意味着星系中就没有同性恋人结婚,只要去允许的地方注册,结果其实一样。 “同性结婚不奇怪,可这两个人这时候凑到一起……”白檀皱眉,脑中回想起多年前的那次晚宴。 陈牧原和许半阳。 “陈家接回来的私生子和许家最受重用的旁支代表……”玩弄着水果刀,冷漠说是在切水果,更像是在玩,目光充满嘲讽,他阴阳怪气道:“怎么也不会是因为爱情。” “你知道什么内幕?”白檀眨巴大眼,脸色有些红润。 半年前,那份证明他中毒的报告被白家长老会得知,那之后,他身边的警卫又多了几重。 幕后之人的下毒计划被打断,白檀受到严密的治疗和看护,体内毒素被控制,在各种新药努力下,逐渐有些好转。 虽说暂时威胁不了性命了,但留下的伤害大到让原本就不强壮的他变得更为虚弱。 拖着这样的身体,白家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出门,于是乎,日子重回以前,他甚至失去了以前最为珍贵的那点点自由。 唯一的兴趣爱好和休闲,就是指着外面的人进来和他说说话了。 这里头,家族放心让他接触,他又关系好的人只有几根手指,赫连乘风忙的根本不见人影,于是乎,冷漠就成了白家常客。 带来最新的八卦消息,冷漠将切的不成形的水果放到白檀手边。 “我见到过陈牧原,”歪着头,白檀捡起块水果放进嘴里,“感觉其实不错,不过……”回想起那道赤裸并放肆的目光,他加了句,“我讨厌许半阳。” “爱屋及乌,恨也波及了吧,”笑着,冷漠伸直腿,“许家有你不讨厌的人吗?” “这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白檀吞咽下水果。 冷漠没有卖弄关子,直接道:“陈牧原其实并不愿意,所以联谊这事情僵持了两年。” “这就是陈淮川接这个私生子回来的原因?” 当年就觉的奇怪,人怎么会善良到容纳一个下贱的私生子回归。 “陈牧原还不姓陈的时候就跟许半阳认识了。” “哈,”白檀想起陈淮川戴着眼镜却沾染他人鲜血的样子,无故抖了抖,“真够老谋深算的。” 虽说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但起码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原来,悉心照顾包容接回的亲情全是假,背后是这样不堪的利用和舍弃。 “陈许两家联姻,棋盘上的棋子可要变动了。” “很不妙吧,”白檀没心思吃水果了,一脸烦闷道:“我家和许家的关系……万一祁家再多想,得乱成什么样啊。” “白檀。”冷漠忽然拉下脸。 “啊?”见人严肃,白檀有点慌,“怎么?” “别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就算他们互□□砸起来了,你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保重身体!” “……”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章的内容,可倒回去看看第636章。 坠子今天又收到长评啦,开心。嗯,想了想,还是啰嗦下吧。 其实吼,关于官受也就是小白的设定,从还没开文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要面对争议。 嗯,我非常清楚的知道,这种文,最好写强强。 文写到现在,我看到过诸如:“赦免这本书很好看,但官受让我弃文”“不明白为什么写这样的受,败笔”“最高赦免这书最大的败笔是受”“白檀是个傻逼弱渣”类似。 也看到过:“喜欢小白”“为小白而坚持”“啊啊,心疼小白”“小白真的坚强”这种。 其实就连喜欢小白能够接受小白的人里也有分歧,希望他强大的和愿他不变的。 这种争议,从他出现到这本书完结都不会消失。(我相信) 有人喜欢小白到喜欢这本书,而有人,厌恶讨厌小白到弃文。 有人觉的这本书中的小白是增色,也有人觉的,这本书唯一的败笔是官受。 嗯,反正对于白檀,评价很极端,大部分的书,可能不会出现完全两端的评价?从这一点来看,坠子哭笑不得。(内心有点异样) 其实,写故事,有的话,打在文字里,而有的,藏在文字下。 我只能保证,小白的人设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不会更改,也不会动摇。(敢把受放到这么晚出场的坠子无所畏惧)我尊重剧情下的人物演变,不会特别刻意的去扭转性格。 挺高兴看到不同的想法,这正是我跟你们真正沟通碰撞的地方。非常开心吼~ 最后,想对喜欢小白和不喜欢小白的人说一句话。 如果,你从来没有发现过答案,那答案,它就不存在。 PS:欠的加更我都记着。 PPS:有人告诉我,她安利这本书给基友,结果基友厌恶小白到弃文,她很抓狂。这……(冷静啦,人和人讲究缘分,人和书也一样,感谢安利,但千万莫要强求) PPPS:日常告白,爱你们,么么哒。 第669章 剧变开始 “听见没?” “喔。” “不要敷衍我,”冷漠叹气,“你现在的身体可不适合操心。” “外面怎么说我?”将双腿从床上挪下,白檀坐在床沿晃了晃,似笑非笑道:“快死了?” “……” “他们有没有在猜下任守护者会是谁?” “你别胡思乱想。”短短半年,白檀脾气变化很大,冷漠知道这是因为下毒事件,因而就算白檀面对他时喜怒不定甚至言语刻薄他都包容了,“白家嫡系现在可没有合适的对象。” “大哥的孩子不是快生了吗?”目光转移到地面,白檀低声道:“这世界少了谁都转,白家没了我还是白家。” “谢里登那边不是有好消息吗?他找到了本内先生,加上你家现在的这些配药,你会恢复的。” “又怎样?”飘下床,白檀脸上的笑容非常虚假,“那个幕后之人还没找出来。” 所以,自己以后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么。且这半年来,和毒素做抗争的半年来,他受了多大的折磨,心中如何不恨? 有能力做这事情的,一定是身边最为信任之人,没准还是自己的亲人。 “长老会如今这样重视你的安全,没人可以再对你下手。” “抱歉。”伸手捂住脸,白檀吸了口气,“我又对你发脾气了。” “没有。” “很糟糕吧?”低下头,盯着自己过于苍白的手指,白檀苦笑,“我有时候都不敢认自己,总觉的,好像变成了很讨厌的人。” “没有。” “我能感觉出来。” “什么?”走上前,冷漠握住白檀下垂的手。 “从身边人的表情,包括葛伦,他们现在都很害怕我。” “谁生病情绪都不会好的,而且……”嗓音沙哑,冷漠难受道:“我知道你遭了什么罪。” 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 任谁知道亲人可能伤害自己都不会无动于衷。 “不管怎样,那都不是我变成糟糕人的理由。” “白檀,你会这样想,恰恰证明你没有,你很好。”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身体虚弱时,白檀甚至没有力气吐露心声,如今对着自己的好友,他完全放下了伪装,“我现在很难入睡,总在一遍遍的想,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我做了什么?我让谁憎恶到必须要除之而后快了吗?” 轻声叹息,冷漠没有放开他的手也没有言语。 他知道白檀今天想说心里话,安安静静的注视等待。 “另一方面,我告诉自己,你是白家人,你享受了多大的尊荣就要承受多大的灾难,我知道,其实比起你和乘风,我过的已经很轻松。” 大家族的生活哪里有简单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都是家常便饭,可是自己……一直被排除在这些外面。 “虽然这样,我还是会难受,我不想去怀疑任何一个人,可是,当他们站在我的面前,我会控制不住的去想,是不是他……” “你需要真正的休息。”冷漠叹气。 白檀轻摇头,“身体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会无情的去仇视白家,因为白家,我遭受这样的苦难,我不愿意安静下来去深思,因为只要去思考,我会发现自己充满了复杂,很多时候,我的内心会冒出太多阴暗血腥的想法。” “很正常。”轻拍白檀手背,冷漠认真安抚。 “出事前陈伯讲的那句话……”将自己的手从冷漠手心抽离,白檀捂住额头,“一直一直响在我的耳畔挥之不去,疯狂的时候我会想,白家,白檀,这些真的重要吗?我想否认一切,但冷静下来,我开始担心白家,还有,我想好好活下去,不因为这些痛苦而变成另一个人。” 白檀的复杂,矛盾,软弱和坚强,如此极端的思想和品质在他身上共同出现。 冷漠一时沉重到说不出话,他似看到一个瘦弱的青年无助的站在光和暗的分界线,上前一步就要掉进这个尘世间,而后退一步……保持他的干净和初心,却要永远的格格不入。 所有的人,六大家族年轻这一代,不管是旁支还是嫡系,非要找出一位最“干净”的,那一定是白檀。 他从未沾手任何阴谋,也从未陷入任何争斗。 拥有天之骄子的身份,却一直一直保持着初心。 “我也不知道,白檀,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你看,所有人都要呼吸吃饭,大家都生活在这泥潭之中,如果我要你继续呆在光里,你又无法脱离世界,格格不入就会受伤,我本以为……”不自觉的,伸手抚摸上白檀脸颊,冷漠叹息着碰那道还未痊愈的伤口,“你超脱在外,可是,太多心怀歹意的人要拉你下场,所以,你应该改变。” “改变是痛苦的吗?” “不。” “乘风说,懦弱的人害怕改变。” “不!”抬起头,冷漠语气坚定道:“身处泥潭却不染,就算受尽痛苦和伤害仍然不改本心,这是真正的强大。” “真有趣。”白檀一扫低落心情,调侃道:“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应该参与他们的游戏,就算是为了自保,我和乘风不一样,我觉的,就算你想加入游戏,你想改变自身,就算你做了,你也不见得能胜利,和我一样。” 面对白檀,冷漠同样复杂。劝人往前走,他不忍,让人往后退,他不知道会不会害了对方。 交谈太过晦涩,冷漠没有说的太过直接,白檀却听懂了。 “干脆的认输吗?” “你相信那些人能赢?” “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白家输。” “放心吧,很多人生来就没那个能力操心,比如你,比如我,既然如此,不如该吃吃该喝喝,活的长的,活的好的才是最终赢家。” “乘风听过你这套言论吗?”白檀笑了。 冷漠耸肩摇头,“你想让他嫌弃死我吗?” “哈哈。” 总算是让人笑了,冷漠放心坐下来,想到什么,他突然道:“有个事情,我想还是应该和你说说。” “什么?”心中的挣扎终于倾诉出口,白檀恢复明媚,看着好友的眼睛,他好奇道:“和我有关系?” “算是吧,不过无关紧要,”起身倒了杯水,冷漠边喝边说,“三个月前,联盟飞往地球的垃圾处理飞船老是失去踪迹。” “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处理此事的部门官员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罪犯的投放都很正常,只不过,次数多了,还是被从运输部捅了出来。” “啊?”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白檀不解的眨巴眼。 “你在地球不是生活了那么些年吗,”冷漠歪斜身子,挑眉道:“重点在后面。” “?” “国土安全部的人介入了,认真说起来,银河系也属于联盟啊。” “然后呢?” “虽然介入也没太过重视,只派出了三艘星船前往查看。” “你快点!”白檀焦躁。 “消失了。” “啊?” “不翼而飞,就这么断了联系。” “在地球上?” “不,刚进银河不久,甚至没能发出任何警报信号,三艘远航星船瞬间消失了踪迹。” “发生什么了?”白檀猜测道:“碰到异植了?” “那之后,众议院前后又派出三批人,结果都一样。” “银河系,有什么危险的吗?”那一片,记忆中从未有V星人或者异植的踪迹。 “我想问问你,”冷漠探身,好奇道:“你在地球上生活过,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你觉的根源在地球?” “不然呢?”冷漠耸肩,“银河系只有那一颗生命星球,且一切的开端,垃圾处理船只消失的位置就在地球附近啊。” “我不知道。”迟疑的,白檀N次开始回想那段记忆,“很普通,没什么,真要说,很落后,我在他们的城市中心生活过几个月,文明是复活了,但最多也就到二十世纪罢了,很零碎,没有完整的体系。” 这样的文明是很脆弱的,只要一阵风雨就会出现断层覆灭。 “你也知道,最近前线打的火热牵制了很多力量,不过众议院还是决定让军团介入。” “要出征银河?”这种时候很不合适吧……白檀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战场资料,“不是在分散我们的力量吗?” “总要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冷漠摇头。 这件事说到底和他们两个并无关系,不过是鉴于白檀曾在地球生活过,冷漠以为人能知道更多又或者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思说了下。 白檀眉头不自觉皱起,“他们会伤害地球人吗?” “你看,你又操心了。” “地球人,不全是坏人啊。” “知道知道,我告诉你这事情,可不是要你为他们操心的。” “嗯。” “你要担心,我随时关注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告诉你。” “好。”白檀点头,还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葛伦的声音。 冷漠站起,看了眼手环,“到你吃药的时候了。” 房门打开后,鱼贯走进来十多人,这些人手中不仅有药还有食物。 冷漠退让到一边,待白檀将手心的药放进嘴里,他告辞离开。 白檀有点不舍,但也没有出声阻拦。 然而,还没等冷漠告诉白檀地球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更大的消息从河外星系传回联盟,震动所有星际人类。 金乌一战,金乌人居然将登陆的异植大军全部消灭。 普通人开始欢呼雀跃,而在金乌沦陷前收到过消息的政府高层却全部凝重神情,完全高兴不起来。 比起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普通人,他们清楚列普星区的状况,也知道沃根星区的V星人已经开始转移战力,对外沉默下,他们其实默许了轻重权衡下的放弃。 而就在不久前,他们甚至接到过从金乌传出来的求救,清楚的知道那场大战V星人究竟动用了怎样的力量。 所以……一无所有独立支撑的金乌人是拿什么赢得的胜利?! 外界欢呼雀跃,而知晓真相的掌权者们却半点轻松不起来。 第670章 我不认同 许半阳和陈牧原的婚礼办的很是盛大。 因为身体状况不错,白檀作为白家代表和自家大哥一起出席了婚宴,职责不同,他到场后找地方休息,而白封带着两位家族长老融入了那个过于复杂的圈子。 白檀坐着看了会,叹口气,随手拿过点心又没吃。 “看来,我是真的不适合。”喃喃自语,隔着一定距离观察那些人脸上虚假的笑容,他浑身不自在。 “偷闲?”问候声响在身旁,白檀发呆没能注意到人的靠近。 “你也来了?” “我能不来嘛。”年轻一辈中必须派出代表,而这种场合让旁支来又不太合适,嫡系中可不就自己最空了么,在白檀身边坐下,冷漠帮忙倒果汁。 “乘风呢?” “说是要晚一点过来,参加什么拍卖去了。” “拍卖?” “这场婚礼会当场拍卖一些客人的礼品,所得将全部捐赠给孤儿,陈许两家招待了记者和一些公民代表。” 这些外部人员是受到邀请,不过绝对进不了真正的晚宴。 “不累吗?” “嗯?”端正坐在沙发上,冷漠很想倒下去。 “这样演戏,一直扮演下去。” “偶尔还是要照顾下公平和平民的感受嘛,这是贵族应该做的。”话语中带着点嘲讽和不以为意,冷漠捂嘴。 看他哈欠连天的模样,白檀轻声:“你干嘛去了?” “连夜从玛帝星系赶回来。” “说到底,值得这样重视吗?”虽说自己身体好了点,也想出来透透气,但出席这种场合也要看对方的身份。 自己来就来了吧,冷漠作为冷家年轻一辈的嫡系,有必要专门赶过来? “按道理来说是不用,”一个才认回来没十年的私生子,另一个不过是旁支,“可这场婚宴背后的意义重大,早就不是冲着他们两个人了,这种时候任何小动作都会被放大解读嘛。” “祁家这会怎么办?”再压低声音,白檀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陈家费尽心思连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都计算进去了,拉上许家,参议院的那把椅子,祁家还能坐的上?” “许家嫡系这一辈人是少了点,但也不是没有,许半阳再厉害,那也是个旁支,你以为许家真没自己的心思?真没有的话,他们为何要跟第六军团频频接触呢。” 说起第六军团,白檀抬眼扫视,“谢里登来吗?” “他没提前联系你?” “没有。” “看来是怕你担心。” “哎?” “两个月前,他带兵去了沃根星区。” “什么?!”白檀坐不住了,声音也跟着大了些。 冷漠抬了抬手,“别激动,他早回来了。” 正要操作手环,冷漠的回应让白檀停下动作,“什么时候?” “两个礼拜前。” “那怎么不联络我呢?”因为谢里登的职业,很多时候单方面联系中断,所以白檀很少主动去找对方。 “忙你的事情呢,可能没有确切的消息前怕你失望。” 针对白檀体内的毒素,谢里登一直帮着找相关方面的专家。 “我好多了。” 那个传闻中对这方面很有研究的本内先生也在赶来主星的路上。 “毒素一天没有彻底清除,他一天不会真的放下心。” 抿着唇,白檀低头不语了。 冷漠叹了口气,目光慢慢复杂。这么些年,他跟谢里登的接触也多了,为了白檀的事情,二人其实私下里还见过几次面,早就没了最初对人的瞧不起和看轻。 相反的,这几年,随着谢里登做的事情和他在军中攀爬的速度,冷漠很佩服他。 “不管怎样,你早做个打算。” 言语很隐晦,自小的交情,白檀知道他指的什么,低沉应了声:“嗯。” “你看到陈牧原了吗?” 晚宴刚开始的时候,对方曾和许半阳一起出现过。 “就刚出来了一会。” “来了!”站起身,冷漠出声提醒。 大厅所有人开始往中心去,婚宴主持人已经站到了台上。 白檀不喜欢凑热闹,站的位置有些偏,冷漠也不再是少年心性,二人听着“熟悉”的一套,看着一身礼服面带笑容的新人。 “很般配吧?”幽声,冷漠继续盯着台上。 白檀一动不动,“我看不出来。” “我跟你说过,陈牧原其实一直不愿意。” “是许半阳一厢情愿?” “算是吧。” 白檀表情更淡了,“他是在笑,但他没看过许半阳。” 那些恩爱的话,那些烘托出来的气氛……就跟厅中摆放的这些花一样,在头顶灯光下,更像是幻境,而唯有,台上手牵着手的一对新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有呼吸,会说话。 可是只要仔细观察,立马就能发现微妙的地方。 陈牧原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许半阳的眼睛,就算有视线停留也是落在脸上。 “有一句话很俗,但我觉的非常有道理。” 缓慢后退,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白檀拉扯了下冷漠的衣袖。 “什么?”二人往角落去,白檀轻声道:“是不是爱一个人就看他愿不愿意和对方四目凝视。” “白檀,不爱的人要在一起痛苦,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也痛苦,有的感情如果没有可能就要割舍,就算残忍,就算冷酷。” “够了。”伸出一只手,白檀直接盖到冷漠脸上,“我认输,你就直接说了吧!” 拐弯抹角的,肯定有话要交代。 “谢里登对你很好,好过头了。” “嗯。” “咱们是自小的交情,他呢?凭什么?” “嗯。” “他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嗯。” 深感无力,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冷漠拍了白檀脑门一下,“这可不是装聋作哑就能解决的。” “嗯。” “你到底怎么想的?”见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漠急了,“你这跟谁学的嗯嗯嗯?” 敷衍消极的让人想跳脚。 “嗯。” “打住!”另一只手按上白檀肩膀,冷漠探过头,“别管你什么心思吧,我也不想知道你什么心思了,总之,你跟他,没可能,知道吧?没可能的事情就要趁早解决!” “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既然你知道没可能,你怎么还让他帮我?”白檀没什么表情,只盯着冷漠眼睛。 “多一个人为你的事情出力有什么不好?再说了,你帮过他们第六集 团军,为你做这点又怎么了?” “那你还说要我早做打算?我有必要做打算吗?” “你成心气我?”台上告一段落,冷漠一心二用跟着拍手,脸还对着白檀,恼怒道:“我要你小心的是他的私人感情!” 白檀什么身份,谢里登又是什么身份?? 别说白家现在不愿意和军方有太深的牵扯,就说身份地位,真要产生点什么也是痛苦。 冷漠是不讨厌谢里登了,但他更不希望白檀因此受伤。 “情伤可不好受啊。” “让你接手家族里的生意就是个错误吧?”厅中人又慢慢散开,台上的新人回去换衣服,而白檀不耐烦的重新回到角落沙发上,“跟下层人接触的多了,所以你满脑子只剩情情爱爱了吗?” “我说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白檀还要还嘴,入口方向却传来阵动静。 冷漠从间隙看到来人身上穿的衣服,耸肩道:“军方的人到了。” 姗姗来迟,白檀好奇,“都什么人?” “等着就知道了。” 早在十分钟前他们就看到赫连乘风了,对方却一直没空和他们打招呼。 这会见赫连乘风走过来,冷漠歪头嘲讽道:“喲,大忙人有时间来搭理我们了?” “身体好些了?”没有理会冷漠的发作,赫连乘风直接在白檀另一边坐下。 望着人群聚拢过去的位置,白檀好奇不减,“谁来了?” “第五和第六军团的人。”刚喝了几杯酒,赫连乘风的嗓子不是太舒服,招手让人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白檀听到他低咳,收回目光,关心道:“你不舒服?” “没事。”漫不经心,见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迎向陈家家主,他又交代了句,“你今晚不要和谢里登太过接触。” “我知道。”私下里关系好归关系好,白檀又不是真傻,如今这局势复杂难明,身为白家守护者,自己跟人当众太过亲密的话一定会牵扯上家族。 “军权法案修改的事情?”这些事,家族里不会有人告诉自己,白檀只能趁这个机会问问赫连乘风。 “死的人还太少了。” “什么?”皱眉,白檀和谢里登远远对上一眼,男人笑了下,大概有所顾虑,并未上前来说话。 “离尘埃落定还太远了,现在死的人还太少。” 这句话中的深意无外乎,军方和几个大家族间还在拉扯牵制,目前死的人还太少,双方不会有妥协。 “所以呢……”心中不是滋味,白檀垂下眼睫,“列普星区的人就该继续绝望下去吗?” 联盟政府并非真的无力救援或发动反击战争,而是在那之后,一直处在内耗中。 “那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赫连乘风表情平静。 白檀望着他,张嘴后又沉默。 身为赫连家的继承人,赫连乘风会说这样的话白檀不意外却很失望。 “不管怎样,我绝不认同。”无视同胞的痛苦,只为了自己的权势。 第671章 不会伤害 所以就算他有意愿,还是变不成那些人,最难过的其实是自己心里这关。不过,与其扭曲自己的天性让自己难受,不如……堕落的想,目前怎么舒适就怎么过吧。 谢里登在婚宴后来偷偷见过他一面,因为被限制了外出的自由,白檀在家中倒不怎么有人管了,也许是出于之前那次离家出走事件的反思,家族里不想做的太过,从而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你的身体好了很多。” 看到白檀脸色红润,站了半天都没叫累,谢里登不自觉露出微笑。 白檀手中拿着本小册子,勾唇道:“你这些年一直在为我找药,还有寻找相关方面的专家和医生,多亏了你。” “不用这样,其实都是军团上层的意思。” “啊,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白檀耸肩不太在意,谢里登做的事情多少是因为上头的命令,多少又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其实他心里一清二楚,走回人正面坐下,白檀转移话题道:“这书很有趣。” 因为被管束在家中,他的娱乐项目少到可怜,身体原因,很多活动还被禁止参加,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考虑到这些,谢里登不仅仅是在找药和有用的人,还费尽心思找一切可以给他解闷的东西。 这批稀有的“乱七八糟”的册子就是其中之一。 要说白家什么没有?想要讨得自己开心还真不容易,得专门花心思琢磨并搜寻。 “写这书的人是个流浪者,不太求名利,随心所欲的编故事,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人。”白檀之前就看过这个笔名为“你的苍蝇”的人写的书很是喜欢,谢里登这次找来的是下册,“我知道你想见见他,可惜……” “我只是好奇他的脑洞构造……呃,但我不建议你看他的书。”脸色古怪的,白檀也知道谢里登其实没什么时间看这些闲书,不过好在如此,因为这些册子里描写的那些故事实在有点……邪门歪道。 “你这趟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是他不识趣,而是第六军团为何出现在陈许两家的“联姻”现场?他真的很好奇,好奇的跟有猫抓心一样,根本睡不好。 直觉告诉他,自己身边有团迷雾,正越来越缠绕纠结,白檀不知道这一切过后谁会没了性命,谁又会亲手葬送了家族传承的荣耀。 上层争斗的核心他从来不曾碰触也没资格碰触,尤其这一次的变动中还有新势力的登场。 军方…… 从冷漠和赫连乘风那里能够知道的,从自己手中可以动用的那些消息渠道能够知道的,白檀已经完全摸不清方向了。 眼下的情况何止是复杂,简直就是团糊糊,一锅乱炖。 早就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又或者,这一次能够让他这样迟钝并游离在外的人都嗅出味道的残酷斗争里,没有敌人,更没有朋友。 你要说祁家背叛贵族阶层帮助军方,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祁家同时也在打压军方,很多事情都能够证明这一点,他们并不乐见《贵族法令》的修改,但是在《军权法案》的重新修订推动中,他们又做了太多。 你要说剩余的家族团结起来想要压制住军方,事情好像也不那样,别家暂且不说吧,就看自己家跟第三集 团军如今越走越近。 这一次陈许两家联姻,从直观来看,其实对军方势力而言不是个好消息。 祁家想要众议院议长的位置,免不了的就要跟陈家当面开撕,因为两年前能源部长的任命,赫连家是跟祁家做了交易的,这一次的投票选举,赫连家会暂时站在祁家那边,至于冷家……在参议院临时主席的位置上才被陈家坑了把,虽说得到一定补偿,但心中肯定有气,不说完全相帮吧,起码会袖手旁观。 至于白家,近几年的态度实在暧昧。 这种时候,许家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和白家立场转变极快不一样,许家这几年低调的过份,要说为什么?其实也可怜。 六大家族的底蕴不是其他家族能够想象的,可千年传承下来,嫡系却是越来越“窄”,骨子里对血统的执念让他们私下里很计较出身,许仲柊再没出息,那也是许家“根正苗红”的继承者候选人,可悲就可悲在他的堂兄堂弟,包括他的兄弟姐妹里就没个真正能挑起大梁的。 用自己二哥的话讲就是,家族继承候选的队伍出了问题,人才凋零的太快。 打个比方,就说白家年轻这一辈,白檀自己两位亲大哥不说,堂哥堂弟那一堆可以划进嫡系继承者圈子里的能人就不少,这些人会慢慢接过叔叔伯伯们手中的权利,成为统领白家的上位者。 真正的世家贵族,不是只有一两个比较拔尖的子弟就可以,一个家族要顺利传承,首要的,嫡系圈子里的子弟就不能弱了,否则旁支上位,势必动摇家族的根基。 不管什么年代,只要还是由人组成的社会就躲不过人性,就像棵大树,枝叶繁茂但树干却枯萎细小,除了无法供应营养外,注定还会承载不了自身的重量。 “围绕着嫡系圈子由旁支辅佐,一家之长才可发挥自己的作用。” 这些话,白檀四五岁时就听家中长老说过,出于他的特殊身份,老师们在后头其实还有加一句……白家守护者是这棵树上结出的唯一果子,他的存在,是所有枝叶和树干存在的价值,他们为他输送营养,也要由他证明告诉世人,白家,这棵大树的与众不同。 许家之所以低调,是因为他们年轻一辈的血液供应不上,养精蓄锐是一方面,减少厮斗间产生的“损耗”也是种考虑。 别以为六大家族子弟间的小打小闹真的是友谊交流不会弄出人命,其实某些场合和红线下的斗争,有长辈们的默许和认同。 草原上的雄狮在成年前也会去挑战对手。 况且表面一团和气的六大家族私底下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歇过,幼小时候的“嬉戏扑杀”早晚会演变成实战。只要不太过份,伤及家族表面的情谊和交际,一切“微小”的不和谐和动荡都会被掩盖。 不要误会“微小”这个词语,祁谛之所以在年轻一辈中声名在外就是因为很小的时候,他的手上就沾染了其他几家子弟的鲜血。 在划出的“幼儿园”里,在众长辈的默许中手起刀落干的不要太痛快。 白檀当初敢伸手管“卡跳事件”不是觉的自己能耐强,而是仗着特殊的“守护者”身份,知道祁谛无法对自己动手。 不过……等到离开校园,一切的规矩就又变了。 自己还是白家守护者,但祁谛从学生成为了祁家真正的上位者,这时候只要他承受的了伤害算计白家守护者的代价并调动的了相应的家族力量,没什么他不能做的。 成年后脱离了“幼儿园”的条条框框,只要人有这个能力,别说白家守护者了,就是白家家主又怎样? 白檀思绪飘的太远,一时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谢里登注意到他的出神,无奈摇头,却是温柔注视着没有出声。 许家的低调并不意味着许家就弱了,如今支撑家族的这帮人和年轻一辈的凋零相反,人才济济又正都是壮年。 就算祁家算计准备多年,可只要在这种时候拉拢了许家,怕众议院就还是那片天翻不了。 而对于军方来说,祁家若能得到众议院院长的位置,《军权法案》的重新修订就会加快进程。 是以,陈许两家在这种时候搞出联姻,对祁家,对军方而言都不是个好消息,可为何……第六军团没有敷衍派人参加,而是让谢里登这位有史以来集团军中最年轻并备受重用的少将前来表达重视呢? “不能告诉我吗?”思绪从云游中回归,见谢里登凝视着自己不语,白檀撇开头去。 “我不想,也不会骗你。”谢里登沉声。 “所以?”头还没有扭回去,白檀低声。 不怪他玩弄手段,实在是……好奇加上担心,除了从谢里登口中套话,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告诉自己关心的内幕。 这种时候,白檀就算不参与那些事情也清楚,能大概知道第六集 团军的想法有多重要,白檀想帮自己的家族。 不知道谢里登喜欢自己吗? 再傻也不会那么天真。 不需要冷漠提醒,白檀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现在不敢看男人的眼睛,这种时候的逼问怀着某种心思,太过卑劣。 “白檀。”谢里登还盯着他不放,口气缓慢又慎重,“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 这样的保证只会衬托出自己的不堪。 白檀沉默了两秒,突然“哈哈”笑着飘到窗户边,“干嘛突然严肃,吓我一跳,对了,金乌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了,”目光晦暗变幻,谢里登顺着他的话,平缓道:“他们真的组织并打退了V星人。” 婚宴前的那个惊天消息后来得到证实,白檀想起金乌传出的那个讯号,很奇怪,不是给政府,却是对着星际全网,“那救援物资送去了吗?” 金乌的总督曾将一段视频传上星际网络,让所有人看到被迫隔绝数年的星球状况,人在里面说了金乌的居民是如何在异植占领下,联合其他星球居民坚持抗争不放弃,最后又是怎样艰难的赢得了胜利,当然,末尾还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请求了物资上的援助。 这两天只要登陆星网,能够看到的除了铺天盖地的感动庆贺,便是催促政府快些行动的声音。 这样的声势下,联盟政府不得不做出回应。 “第一批救援物资已经送进去了,马上就会有新的消息传出来。” 第672章 不详讯号 白檀等待着谢里登口中的那个新消息。 对星际普通人来说,金乌反抗了V星人并成功击退异植是件值得庆贺的大事,然而联盟政府因为深知其中内幕,表现的就没有那么开心,要不是一个外传出来的视频将此事推到风口浪尖,怕第一批进入列普的人还要往后再拖几个月。 在这一事件上,军方和贵族难得保持了相同看法。 出于谨慎,又或者有那么点心虚,他们坐在一起商议了几次,还是不觉的金乌真有能力击退V族人……百万棵异植组成的大军啊!就算有基地,就算放上两个军团都不敢说一定能胜利,况且,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从已经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一次金乌面临的异植大军中还有很多高级异植,数量很可能已经超过以往任何一次侵略,很明显,在沃根星区受挫后,V族人确实将目光和重心放回了列普星区。 所以……当中有阴谋? 可是,V族人如今虽然懂得利用少数人类,但要掌控一个星球来布这样大的局可能吗? 普通人不会考虑这么多,如白檀,最初知道这个消息时,兴奋激动开心,这种声势下,任何提出质疑的人都会被戴上居心叵测放弃同胞的帽子。 政府很果断的派出了代表团,运送着金乌急需的物资进入。 不过,帮助重建家园拯救列普是假,试探才是幕后真意。 由陈家派出一人代表贵族,第三,第四军团的人则负责这支代表团队的护送。 …… 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白檀拨通了冷漠的通讯。 “您老怎么啦?” 冷漠在开车,白檀眯着眼睛看了会,没能认出他的位置。 “聊聊。” “聊什么?”操控着飞车,冷漠边回答边往自己嘴里塞了点吃的。 白檀在床上翻身,看了眼时间后,一手支撑着脸颊,“你没吃饭?” “是啊,忙。” “哇。”故意拉长声音,白檀虚伪道:“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得了。”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冷漠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对待赫连乘风的态度,“有话您就说吧。” “为什么是陈家的人去?” 不愧是从小混到大的朋友,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冷漠却听懂了,“没办法,谁让总统姓陈呢。” 如今顶上的这位正是陈家旁支,六大家族中陈家的势力始终压过他们一头。 “我以为祁家会争一把。”从拉拢了军方后,祁家行事越来越高调,如今选举在即,对众议院的那把椅子,他们更表现出势在必得。 “不见得是好事。”冷漠往左看了眼,手动转起方向,“谁知道金乌里面什么情况。” 白檀早从一开始的热血中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也觉的有问题?” “操心这种事情真的好吗?”冷漠打哈欠,“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跟我们关系不大。” “你能体谅一下我的闲吗?”白檀不雅的翻起白眼,“我好奇。” “你以前也会这么好奇,但不会这么执着。”觉察出白檀对金乌过份关注,冷漠疑惑,“里面有你什么人?” “没有……”因为家族的管束被拘着无聊是一点,本能的,白檀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列普的事情很敏感,“我要说是因为想你了,故意找话题才可以吗?” “好了,你别恶心我!”皱起眉头,冷漠想了会,“金乌作为列普反抗中心,遭受过V星人几次打击,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视频里说的那样,谁心中不打个问号?” 比起普通人,他们自然知道的更多。 在可歌可泣的那些新闻中,从来没有一条告诉过下面的人,其实列普早就断了支援很久。 “既然这样,陈家的人又为什么要去?” 如果情况不明,这种时候沾手可不妙。 “如果金乌真的做到了,当中一定有变故,陈家的人去了后肯定要捂住独霸。” 对食肉动物来说,第一个到达战场很关键。 白檀低头玩自己的指甲,冷嘲道:“我以为他们只是想在普通人面前演戏。” 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代表出席的陈家人就会落得好名声,什么也不做就成了英雄,套上光环得到风光。 陈家算盘打的噼啪响,白檀却只关心金乌里面的真实情况,“希望他们一切都好。” “但愿。” 冷家在列普星区有生意,不过消息灵通的他们早在最坏的结果出现前就开始行动,因而到了现在,列普如何对他们无关痛痒。 …… “我真喜欢他这张趾高气昂的脸。”挠着头皮,盯着视频中的人,季春目光阴冷。 “这种场合怎么也不演演戏。”老鼠叹气。 “或许演了之后才这样。”黑虎诚恳。 陈翔是陈家旁系,这一次作为代表团的副团长降落金乌,由金乌总督陪着,到星球各处了解和异植的战争中带来的损失。 才八天,人完全被磨掉了耐心。 第一天站在废墟前落泪哭泣,第二天感动的握住幸存者的手颤抖,第三天,面带哀伤对某个死亡最惨重的城市代表说话,第四天,人没明说,眼角眉梢却开始流露出不耐。 第五天,人变得急躁,并暗示着要去一些地方“察看”。 第六天,在不知道全程被摄录的情况下骂了两句脏话。 第七天,对着金乌总督,表情口气完全变了模样。 第八天,拒绝了前往医院看望受伤士兵的提议。 “能撑八天很不错了。”带着调侃,蓝岸慵懒伸腰。 能做一颗星球的总督还真需要些本事。明知道身前这帮人到底是来干嘛的,简堏却不显山不露水,感动的真当人是来救他们的。 对人提出的关键性问题一个不回答,有意无意的全程刺激。 “不可能,我为什么要留在这种鬼地方?”深呼吸着,陈翔被简堏不咸不淡的态度刺激,“说到底,政府能够帮助的很少,你们为什么不反思自身?” 大概是几天来给憋闷的,这一骂就停不下来了,以为站在私密的角落,他却不知道头顶就是摄录的机器。 家族派出他来,明确命令他要摸清楚金乌究竟隐藏了什么内幕,简堏倒好,八天陪同,却愣是一点信息都没有走漏。 见自己怎么暗示都没用,陈翔干脆决定自己去“探查”。 好不容易等到夜晚到来,他乔装打扮了半天才踏出门就被金乌士兵当成歹人给劈头盖脸打了一顿不说还扔到了刚发明出来的水牢。 等到简堏发现不对放他出来,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人却还哭哭啼啼的要他再送些物资过来。 “这是第一批物资也是最后一批,如果金乌是这个模样,对政府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陈翔代表不了政府甚至代表不了陈家,他如此气势汹汹,不过是要逼迫简堏担心后续物资从而说出些关键性的。 然而近十天来唯唯诺诺的男人突然就变了。 简堏脸上的卑微小心变成了不可置信和愤怒,伸出一只手比着他指责道:“难道对政府而言,列普星区就是包袱吗?我们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可其实在你们眼中就是麻烦?” “不……”陈翔不解人为何突然变得这样激动。 哪里还会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简堏双眼发红怒吼道:“从一年前,我们的物资就……” 这一顿骂酣畅淋漓,最终在金乌呆了十三天一无所获的代表团在放下物资后返回圣天星系,然而还没能等他们降落主星,第二条来自金乌的讯息就在星网上炸了窝。 那是一条名为“为何我们被舍弃”的长达十五分钟的视频,里面除了简堏这位金乌总督还有不少普通人的露脸,这些人里有失去亲人的孩子,有伤残的军人还有无助的老人。 他们一声声,一句句,泣血般全是质问。 当中罗列细数了联盟政府的罪责,辅以佐证的就有不久前才到过金乌的代表团队。 剪切出来的视频中,代表团队中也有不少人露脸,虽只有短短三分钟的画面,却让人如此刺眼的看到他们的不屑不耐还有冷漠。 配以那些煽情又痛苦的哭喊……虽说政府以最快的速度删除了来源还是无法阻止视频的继续扩散。 火苗已经被点起,熊熊大火在人们看不到的心间焚烧。 白檀反复看了那段视频三次,手环震动,他回神接通。 “你看,我就说不见得是好事。”作为三分钟画面里的“主角”,陈翔的狰狞面孔已经彻底被公民、平民们牢记,“想抢先,却捞了一身的骚。” 说不上是不是嘲讽,冷漠长叹一口气。 “我以为你会幸灾乐祸。”白檀意外。 “这次的事情……”耸肩,冷漠伸手捂住额头,“幸灾乐祸不起来吧?” 也是。 白檀闭眼不语了。 那段视频是在质问人类政府,可是,当中代表贵族前往的副团长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短短几个小时,所有人都知道金乌成了弃儿。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住在主星,看到这样的视频,得知几年来的真相,政府成了众矢之的。 就算视频当中有简堏断章取义的夸张成份,可哗然下,普通人只会去思考若有一天自己居住的星球也落到了V族人手中,到时候……是否一样落得这种下场。 咒骂,质疑,一夜之间,普通人对于政府的信任被重伤破坏。 “能拿出怎样的回应呢?”冷漠叹息,罗列出来的那些事情中,前几年的根本解释不了,就连这次…… 出于一些无法说出口的心思,这次代表团带去的东西少到可怜。 与其说去救助看望,更多的只是为了试探。 真相如此不堪又赤裸。 军方包括政府考虑到可能存在的阴谋,他们甚至调动了半个军团埋伏在列普星区外以防有不测立马快速反应,没成想,真正的麻烦在这里。 “被算计了吧?”白檀眨巴眼,“这是全程都被算计了?” 不是早有心的话,怎么会全程记录?视频虽短,那些精简的斥责可不像几天能写出来的。 “看来,水挺深,”带着点无可奈何,冷漠耸肩,“压是压不下了,就是不知道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 这第二段视频放的很有讲究,不全是正规途径,如今再想封锁消息等同于欲盖弥彰,只会火上浇油让民怒一发不可收拾。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白檀仰头望天,双手合握。 第673章 强如神祗 掺杂在金乌事件中来自银河系的报道没能引来任何关注。 圣天星系主星、总统府。 头发花白的老者盯着身前模拟大小的真人图像,缓慢道:“那份密讯是何意?” 星网上流传的消息都是经过加工的,说是银河系的能量出现动荡所以垃圾飞船暂时无法前往,可真相到底如何只有极小部分的人有资格知道。 “确实有异常能量场的干扰,不过目前还没有找到已经失踪的先遣队。” 这一次派过去的人已是第三批,在此之前,因为垃圾飞船还未到达目的地就神秘消失,底下的人本还想隐瞒,直到最后惊动了国土安全部。 “不像是自然。”重复密讯中的话,第六军团的中将面目深沉,“准确的说法,不是全银河系,而是靠近地球,越是靠近,我们的设备越容易失去控制。” 在发现不对的苗头前,程科中将果断下了返回的命令,若非如此,星舰若真的失去所有控制飘浮在宇宙,后果是什么没人敢设想。 “你派出小型飞船靠近了?”密讯因为篇幅问题说的很简短,在绝对加密的通讯建立起来后,花白头发的老者耐心询问:“结果如何?”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百慕大?” 当了几十年总统,老者脸上很少出现非常明显的诧异,“千年前地球上的传说地带?” “不,我只是打个比方,”担心老者误会,程科马上道:“靠近地球到一定距离我们的飞船和仪器就会失去控制,我的意思是,先遣队不一定死了,他们也许是进入了某个屏障失去所有动能,包括联络。” “所以……”老者沉吟,“你的判断是人为?” “是。” “那么,”面不改色,老者低沉道:“什么人会在地球做这种事情呢?” “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的仪器和动能都会在这个屏障中失控或者干脆失灵,想要一探究竟,只能投放安全囊直接降落到地球表面。” “你要我们舍弃武器?” “我的意思是,一起投放机甲。” 老者皱眉没有言语。 程科坚定道:“如果星舰靠近到一定距离失去所有动能,它将再无威胁等同于飘浮在宇宙里的浮木,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不希望我们踏足地球,也就是说,这层屏障,很有可能只拦在外面,所以我们一定要去他们的内部。” “如你所言,”老者谨慎道:“地球很有可能已经不是我们印象中的那颗星球,这种情况下贸然让士兵进入太过冒险。” “不然要如何呢?”没有命令,第六军团无法再继续行动,程科这两天一直窝着火,其实早很多天前他就往上汇报了这件事情,却一拖再拖,无数人层层往上,最终才传到总统先生这。 可很明显……人的犹豫让他看不到希望。 因而,他的口气变得有些冲,“远远观望?围绕着地球继续没有意义的转圈吗?” “那颗星球上关押了太多罪大恶极之人,为了全星际人民,我们应该要小心。” 狗屁的小心!程科心中清楚这些说辞不过是因为老者个人做不了这个主。 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明明什么都不懂,对战场更是一知半解,却能完全掌握军方的行动,何其可悲?多少次在和V族人的战争中就是因为后方错误的命令又或者延误的判断而遭受损失?这样的事情多到数不过来,军方一直以来都被人紧扼着脖子,早晚有一天要被彻底害死。 地球如今的变故一定要果决处置,可后方又一次拉起后腿。 程科因为气愤瞪大了眼睛。 “人类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损失了。”叹息着,老者切断通话前最后嘱咐道:“请继续在银河外等待。” 从总统府传出的消息最先到陈家,经过一夜的讨论,第二天清晨,陈家匆匆邀请了其余五大家族。 地球对于星际人类来说太过特殊,不仅仅因为那是起源地,更多的,还因为里面关押了太多身份敏感之人。 本以为将这些人丢过去就再无隐患,哪里知道,绝对的囚牢会出现这种状况。 “所以呢?”赫连家的族长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干脆将它射穿?” “您在开玩笑?”许家族长面无表情。 “或许吧。”眸中神色认真,赫连净挑眉似笑非笑。 射穿毁灭地球,别说星际人民不会答应,就说目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做这种决定太过荒唐。 心中有气,不过清楚赫连净的为人,知道他说话一直半真半假不着调,多年的对手们还算淡定。 “会是偶然吗?”陈家族长是个外表斯文的中年男人,这次的碰头会由他提议,场所更是放在陈家主宅,在气氛冷僵前,他将话头扯回正题。 六大家族既是相互竞争的对手,又是面对其他阶层或外敌前必须要合作的“朋友”。 私下里腥风血雨争斗不休,台面上,像这样的碰头会其实经常开。 要不是祁家突然动作过大搅起了风浪,他们之前的气氛和关系还要更好一点。 毕竟到了族长的位置,下面的那些“小打小闹”,他们既不会参与也不会记恨,输赢总是有的,蛋糕就这么大,只要遵循规则,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互相都留有一线。 真要不死不休,以彼此的能量很难有真正的赢家。 “金乌?” “这几百年来还算太平。”饱含深意的,冷家族长出声道:“唯有的二件让人感到意外的变故集中在一个时间点,会是……”目光冷淡扫过会议桌,在祁家族长坐的位置多停留了半秒,“巧合吗?” …… “必须得有三颗星球作为阵心能量点,”维端操控天眼,让其翻动地上放着的书册,“不过,先前代表团的事情,您是怎么猜到的?” 在击退异植大军后暂时隐瞒,刻意放出风声逼得星际人类政府派出人送上物资,维端一开始以为主人要的只是那批物资,直到后来的视频在星际人类的社会中掀起风暴,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从一开始,主人要的就是这场动荡。 可是……“就算人们质疑政府,他们也做不到反抗,而且这种怀疑和愤怒总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主人绝对没有那么天真,以为弄出这个“爆点”,星际人民就会将政府掀下台,真有那么简单,联盟政府也不会统治上千年。 视线专注停留在书册上,这是维端从遗落之地带出来的书籍的某一部分,他所看的这些,内容已经和亚人遗留下来的书籍内容进行合并。 “真那么有同胞感情,一开始,列普星区就不会被放弃。”维端一次问了两个问题,闻人诀却没表现出以往的不耐,盯着书册,他单膝跪在地上,“互换身份试着考虑,金乌这一场大胜太过诡异,若是里面有什么猫腻,送物资,或者大军前来遭了算计又要如何?” “所以,肯定是先头试探?” 手动翻过一页,闻人诀点头。 维端喃喃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如它之前想的,星际人民肯定不会因为这就掀翻统治阶层啊。 “叮。” 房角有灯闪烁,清脆声跟着响起。 跪的累了,闻人诀干脆趴到地上去,唇动,轻声下令,“开。” 房间智能辅助立马自动开门,门外,潘之矣和书易并肩走进。 盯着书册上的内容,闻人诀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道:“怎么过来了?” “王。”前头二人只是弯腰行礼,简堏却没那个立场和身份,恭敬出声。 闻人诀掀起眼皮,懒懒看人一眼,“来了啊。” “是。” “坐吧。”随口说了句,眼角余光注意到三人没动,闻人诀抬头后才发现,“哦,没地方坐。” 从将金乌彻底掌控后,他就窝在房间里看书,因为嫌弃多余,甚至将房内摆设除了床全部扔出。 这时候,里边除了书就是书,堆叠的到处都是。 “那就坐地上吧。”不以为然,说话的同时,闻人诀胳膊撑着地面坐起,将摊开的书册放到自己膝盖上。 对视一眼,两位涅生王域的军师没有多余废话,在王者对面坐下。 他们身后,简堏跟着一起。 “主上。”对比起简堏的称呼,潘之矣要更为亲密一些,如今的涅生,除却亲卫队和眷属们,其他人都只能称呼闻人诀为王。 “嗯?” “下一步,我们要如何?” 真是巧了。 闻人诀不得不抬头看了眼。 一分钟前,维端也在问这个。 “嗯……”这个由东研究所折腾出来的名为神盒的防御阵法他大概研究透彻,因而有那么点心思去回答下属的疑问,“离金乌最近的两颗生命星球叫什么?” “朝霞和恒暮。” “去拿来。” “哎?”吞咽了口唾沫,前头坐着的两位不动声色,简堏却忍不住出声。 实在是……实在是人说拿下两颗星球的语气就跟说拿过两颗苹果一样太……随意了。 但这是痴人说梦吗? 简堏深呼吸,只在发出简短一声后又闭紧嘴巴。 若在一个月前,有人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他一定认为人的脑子有问题,可是现在…… 从金乌“解放”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他却仍就忘不了那日的景象,在最深的绝望中,从天而降的那些光团,像是雪花,飘荡布满整个天空。 在众人观望中,光团降落到地,刺眼白光消失后从中出现的那些人……不,神裔,将他们从异植下救出。 强大如神祗。 第674章 不敢不见 这样的一群人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吗? 若说一开始出于对政府的愤恨和对现况的无奈选择听从,到真正见识这些人的能力后,简堏心中已产生微妙改变。 人类不该如此,人类远远做不到他们那样。 可,若说不是人类……不只是外表和语言,就连一些习惯,其实是隐藏不了的。 从天而降的异植大军让金乌人民彻底陷入噩梦,而那之后洒落星球每个角落的光团在拯救他们后又让他们充满困惑。 这一个月来除却完成那帮人布置的任务,剩下的时间,简堏一直在思考这些人的来历,还有那艘至今停留在金乌附近的庞大飞行物。 在“光团”洒落的当天,金乌上所有人都曾看到那艘大到不可思议的飞行物,那之后,降落下来的这些“人”再未回去,简堏身边跟了两位从那艘船上下来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对“新事物”的接受速度非常快,在相处三天后,简堏终于找机会从对方口中探知原因。 “垃圾人”。 一个难听又有些怪异的称呼。 这帮人很明显跟人类拥有相同的语言体系,那么垃圾这两个字的意思就差不到哪去,称呼自己为垃圾人不是很奇怪吗? 不敢光明正大的询问,简堏通过自己的观察猜测这些人中垃圾人只占据少数一部分,而这部分人对星际人类的东西并没有那么……陌生。 所以……身边下属们的推测没有错,虽然这些人强大的不像是人类,却从血脉或者文化上,一定和人类有关联。 闻人诀命令下,书易和潘之矣不会多质疑,只在离开前,书易回头问了句,“家里那边,您就不担心吗?” 全面禁止“外来飞行器”进入,星际人类迟早会发现什么,从昨天家中传来的讯息可以得知,星际人类已经做出了反应。 “能瞒多久呢?”闻人诀完全没放在心上,挥了挥手道:“先唱好眼下这出戏。” “要是看客不感兴趣,非要去我们家呢?” 昆仑将一百五十万士兵带离了地球,如今的涅生王域大本营并无多少防御力量,虽说有神盒1.0,但不代表就会万无一失。 万一,星际人类中有灵敏的家伙对突破外界的那层屏障没有兴趣而选择直接降落星球表面,情况恐怕不好掌握。 “我们是带来了一百五十万人,”闻人诀将书册合上,慢悠悠起身,“但家里没人了吗?” 在一统星球后,涅生王域的军团进行了扩充,人数已达到了三百万之众,但对比起星际人类的数量来说还是太少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新兵。”并无多少战场经验。 “所以他们留在家里,留在最熟悉的战场。”闻人诀笑眯眯的安抚书易,“那是我们的星球,没人比我们更熟悉它。” 简堏吞了口唾沫,无声往后退了两步。 他很清楚这些对话透露出来的讯息有多关键和重要,因而小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因为那是我们的家园,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伤害它。”书易沉稳。 闻人诀点了下头,目光淡漠语气幽深,“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怎么会被云层上的骄子打败。” “王说的不错,”潘之矣在一旁低声:“家里没有娇生惯养的人,就算是五岁的孩子也能够参与战斗。” 地球人,历经千年磨难还生生不息,眼下终于打破“魔咒”获得新生,若有人敢破坏,别管敌人来自哪里都会被重重打击。 尤其,从尘埃般的卑贱到掌握世间最为高贵的力量,心态的变化让他们更不会轻易屈服。 “和神裔打地面战争,别管是V星人还是星际人类,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带着笑意,潘之矣示意书易离开。 三人弯腰告退,闻人诀默默注视着直到房门关上。 “主人?”因为他长时间站着不动,维端小心出声。 “嗯?”慵懒的,在维端发出声音后,闻人诀转身走回床尾捡起压在最下面的那本,边翻看边靠上床沿。 橙红色的书面上,黑色放大的字体设计的非常显眼。 《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舆论》 “星际藏书千千万,您也不用这么没日没夜的看吧。”维端见他又钻进书海中,颇为无奈的叹息。 …… 试用新药后,白檀昏沉了足有十天,待到稍微清醒一点,赫连乘风的消息就到了。 “怎么这大忙人有时间回来了?”经过家里长辈同意,他由人护送着出门。 早一步到的冷漠正在喝茶。 “要说你的乌鸦嘴从来就很灵。”摇头感慨,冷漠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啊?”白檀不解,脱下外套递给身后葛伦。 “才醒来?” “昨天终于清醒一些,喝下新药后差点没了命。”适应一种药总要时间,白檀状况不是太好后直接就被送进了休养囊。 “难怪,大新闻不知道吧?” “什么新闻?”白檀说着低头去看手环,醒来后配合着检查了全身,那之后又见了家族里的两位长老听他们念叨了半天,才恢复自由就收到赫连乘风约聚会的消息匆匆赶来。 “别看了,等乘风过来边吃边说吧。” “少爷,”葛伦不愿意出声,这时候却要上前尽自己的职责,“您最好不要用外面的饭菜。” “你看!”叹口气,白檀一手撑着下巴,“我现在有很多吃不了。” “这次怎么样?”既然吃不了就只能喝水了,冷漠起身帮忙倒水。 “好了很多。” “有需要我这边帮忙的?” “没有。” “到了?”门外,赫连乘风解下外套。 他进房间后,葛伦的神色明显变了,更为谨慎小心。 “都出去吧。”挥手,看都没看房中其他人一眼,赫连乘风的目光落在冷漠跟白檀身上。 “……”有些犹豫,葛伦走了两步又停下。 白檀见到两位朋友心情很不错,头也不回的命令,“先出去。” “是。”无奈,葛伦只好最后一个走出,门外,冷漠带来的人守着没有走远,他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等。 “身体怎么样了?”坐下身,赫连乘风喝了口水。 冷漠低头在光屏上选了几道菜,耸肩道:“只有你们两个有资格让我伺候。” “昆星的事情你解决了?”他不出声也就算了,一说话,赫连乘风立马看向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冷漠不太爽快。 白檀好奇,“什么事?” “没!” “你什么事啊?”没问题,赫连乘风会说这话就怪了。 “为了追星,手一挥就送了T13星A区黑石矿的百分之三十股份。”赫连乘风满脸笑意,带着促狭,“听说冷飞跃让人把你脱光了押回去的?” “……”白檀眼睛瞪大了,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好友,“你疯了?” “是疯了,为一个低等平民。” “平民怎么了?!”最想在白檀面前隐瞒的事情就这么被捅了出来,冷漠觉的脸上无光,他也就能在白檀面前当当“长辈”了,“这社会没了平民行吗!” “你参加新世会了?”赫连乘风挑眉,冷声嘲讽。 “新世会?”白檀一脸茫然。 “民间新起的一个组织,说要改变政府消灭贵族,解散集团军,用爱创造新世界。” “你几光年外回来就是为了挤兑我的?”冷漠气愤。 白檀慢半拍的留意到什么,“你真被冷飞跃脱光了?” “我哥他就是精神病!”脸色发青,冷漠甩手。 白檀眨巴眼,惊诧道:“看来是真的了。” “如果你是我的弟弟,”赫连乘风打着哈欠,眼角带笑,可看着冷漠的视线却非常凌厉,“就不只是脱光了带回去。” 冷家这一辈,嫡系最为厉害的就是冷漠他三哥冷飞跃,没什么意外的话,冷家日后的掌舵者就是他。 “我已经写了两万字检讨,这事情能放过我,不说了吗?”恼羞成怒,冷漠站起身。 白檀抬头看人,“那平民长什么样?” “你?!” “纯粹好奇,真的只是好奇。” “我走了!”越想越气,冷漠绕过椅子就要走,那头,赫连乘风老神在在的坐着没有阻拦,只淡淡扔下去,“你不想和孙小姐吃顿饭?” 往前迈的腿立马收回,冷漠僵在原地。 白檀刚想阻止人离开,没想到变化这么快,诧异之余,干脆沉默看戏。 “看来是不想了。”不太在意的,赫连乘风给自己倒水。 冷漠脸上还有怒气,脚却没出息的走了回去,“那什么,你有办法?” “一个平民。”说这话时,赫连乘风并无嘲讽之意,不过言语中的轻视仍就让冷漠不满。 “平民怎么了?她是平民也不是她想的,再说了,她虽然是平民,可她脸蛋好看啊!”话是这么说,气势汹汹的冷漠重新坐下。 “……”白檀眨巴眼,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吐槽起好。 “你有办法让她和我吃饭?”舔过嘴唇,冷漠硬是挤出笑容。 赫连乘风眸色深沉,把玩着手中杯子,“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什么?” “你要娶她?” “怎么可能?!”本能的,冷漠张口就回,反应过来后颇为失落,“你也知道,我家里不会答应。” “既然不是娶,那就是玩玩。” “你能别说这么难听吗?” “对,乘风,你不能毁灭他对孙女士的美好幻想和爱情啊。”虽不知道冷漠追的到底是哪个星,也不关心那个所谓的星身份家世,白檀纯粹想要凑热闹。 赫连乘风不以为然,转向冷漠的视线非常淡漠,“既然不是娶进门,那就不必要在乎拿到手的方式。” “什么?”皱眉,冷漠快没耐心了,“不能直接点告诉我办法啊?” “只要找人告诉她你姓冷,她不敢不见。” 第675章 病入膏肓 “……”由期待到失望,后又显露出愤怒,冷漠撇开头,“我当你能说出什么高招。” 他还抱着追求之类的纯洁想法,赫连乘风却要他用出权势手段,那又有什么意思? “你以为她会陪着你玩恋爱游戏?”桌上有灯闪烁,见两位好友间的气氛不是太好,白檀起身打断,“先吃点东西。” 他让酒店里的人上菜,桌边坐着的二人各自拿起筷子,过程中没有说上半句话。 白檀不能吃,只好陪着喝点东西,左右看看,只觉坐在二人中间的自己万分煎熬。 好不容易等饭吃完,看气氛缓和一点,他主动打开话头,“你这趟回来究竟要做什么?” 从家族嫡系子弟中脱颖而出后,赫连乘风越来越忙碌,白檀不相信人这次回来只为见他们二人。 “冷飞跃是你亲哥,他是愿意为你收拾烂摊子,但他前边的路很清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他能包庇你一时,包庇不了你一世。”若非边上坐着的是自己少有放进心里的朋友,赫连乘风绝对不会找人不快还要说接下来的话,“他也得顾忌其他人的看法,在更有意义和重要的事情上消耗他对你的耐心,而不是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 冷漠不是孩子,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白檀再一次打起圆场,“刚冷漠说在我昏睡的时间里发生了大事,你是为这大事回来的?” 这几个月,赫连乘风一直在玛帝星系,突然回到主星一定有原因。 “金乌对外宣布独立了。” “哎?”之前闹出的风波白檀是知道的,“一时气愤吗?” “不,同时宣布独立的还有朝霞和恒暮星。” “哎哎?”白檀惊的没有拿稳手中杯子,因为动作太大里头晃出点茶水,他没有理会被烫红的手背,死死盯着赫连乘风道:“可朝霞和恒暮不是被V星人控制着吗?” “金乌解放了他们。” 很简短的回答,白檀却因为过于震惊而说不出话。 要说金乌能击退V族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去解救边上的恒暮和朝霞……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赫连乘风微抬头,语调悠长。 “呃……”白檀不知所措,“所以,朝霞和恒暮是和金乌一同宣布独立的?” “嗯。” 扭头看冷漠,白檀表情无辜,“你刚说我乌鸦嘴就为这事情?” 他是在不久前说过有不详的预感来着,可没想到……真能出这么大的事情啊。 冷漠耸肩。心中多少还是有不舒服,但这跟白檀无关,就连赫连乘风他都不能责怪,因为他很清楚人说那些话是为了自己好。 因为没有意外,赫连家的继承人就是赫连乘风了,他也有兄弟,他也会面临怎么对待这些兄弟的问题,可以说某个角度,他跟自己三哥冷飞跃立场相似。 “哇!”白檀搓了下自己的脸,小心的询问赫连乘风,“你回来,该不会是要发动战争了吧?” 像这样的大事,六大家族的继承者应该都会参与进去。 难怪急急从外星系赶回来。 “没有那么简单。”对白檀和冷漠,赫连乘风好似没遮掩的意思,“你没关注星网上的言论吗?” 低头快速操作手环,白檀越看,脸上神情越是古怪。 “都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闹的。”舆论这一次居然站到了金乌那边,什么说法都有,但占据主流的还是说金乌无罪,因为最早被放弃的是他们,在打退V族人后,伤痕累累的金乌人还是选择相信政府和同胞,可结果呢?他们又得到了什么? 看看代表团带去的东西和他们的那张嘴脸吧。 既然放弃了金乌放弃了列普星区,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管理指责他们的背叛。 “可这些都是一时气愤的言论,等大家冷静下来应该就会知道,星际人类是不能分割的。” 浩瀚宇宙中,人类渺小如尘土,若非一直团结合作是不能生存到今天的。 金乌的事情刚被揭露出来,可以理解人们心中的愤怒。 可早晚,不管是金乌还是联盟人类都得冷静下来去思考未来。 “就算舆论不答应,战争就不打了?”白檀是看到汹涌的民意,冷漠却残忍的看穿本质,“历史上,哪一次战争由普通人的意愿说了算了?” “虽然实质是这样,但每一次战争都得有大义支持。” “大义?”冷漠到底因为刚才的事情不舒服,讽刺道:“什么是大义?” “就算是假的,发动一场战争也需要舆论的支持。” “所以?”不知为何,白檀紧张起来,“你的判断是?” “目前而言发动收复战争很不合适,多少也要照顾公民和平民们的想法,等这锅煮沸的水安静下来,况且……” “况且?”这种八卦家族里不会有人告诉自己,白檀很认真,“况且什么?” “当前而言,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更要紧?”见人定定看着自己,白檀不解的抬了抬手,“什么啊?” “地球失去联系了。” “哎?” “准确的说,两个多月前,我们的垃圾船就无法投放,若非最近一次的犯人流放失败,恐怕政府还被蒙在鼓里。” 一直以来,地球作为垃圾和罪犯投放星球,得不到太大的关注,会被忽略很正常。 这一次搅扰到最上头的人都知道并关注,“不只是失联那么简单吧?” “接下来的话,只能存在我们三个人的耳朵。”先交代一句,赫连乘风很快道:“前后已经派出三批人员前往全都不翼而飞。” 这一点,其实之前冷漠就有提过,只是没这么详细。 “我什么都不知道。”同样的话,他也回答过冷漠。 “我没想问什么,”赫连乘风轻声:“只是这连续发生的事情预示着什么呢?” “咕”吞咽下口水,白檀脸色发白,“预示什么?” “如果串联起来看呢?” “唔?”冷漠突然看向白檀,“乘风是担心跟你有关。” 这大概就是人匆忙赶回来并马上安排时间见他们二人的原因,先提醒自己胡作非为不要太过,其次,要白檀防备小心。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嗓音变了,白檀又是紧张又是烦躁,还很茫然。 “若金乌事件和银河系发生的真有联系,那么在地球呆了多年的你……”话未完,赫连乘风叹了口气。 白檀皱起眉头,“这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 “你身体好差不多了?”话题跳跃太快,赫连乘风盯着白檀。 “啊,是。”掌握着卫生、公众服务部的白家在医疗方面果真无人可以匹敌,白檀身上的情况很复杂,他们却也慢慢的治好了,虽说这里面谢里登和自己都提供了帮助,但关键性的工作还是白家在做。 “继续病下去吧,越严重越好。” “什么意思?”冷漠眉头跟着打结。 “在这两件事情彻底尘埃落定前,外人眼里,你越病入膏肓就越是安全。” 不管金乌到底和地球的变故有没有联系,也不管白檀身上是否真的牵扯了什么,在这之前将他摘出去是最为稳妥的保护。 …… 白檀听话的病了,病情反复之糟糕让遥远星球上参与防御作战的谢里登担忧不已,只可惜军团行动间,就算他想回去探望都不行。 一开始还担心家族里有人看出来或太过兴师动众,待真的实施计划,白檀发现顺利的不得了。 “看来,白家有人和我的想法一样。” 前几天的联络中,赫连乘风玩味着说了句,那之后,白檀再也联络不上他。 知道他对后续的关注,冷漠这几天经常给他通报消息,只不过用词之难听和言语中的怨怒颇让白檀无语。 “我那三哥,就那个精神病,很久没回来了,他手下最好用的那几个狗爪子也跟他一起出门了。” 眨巴眼,白檀一句话都没说,待冷漠的光影彻底消散,他起身捂住了自己眼睛。 “哎。” 长叹一口气,在房中飘荡两圈,手环震动提醒他休息后,白檀又坐回床中央,低头看起这两天反复看的新闻。 在金乌、朝霞和恒暮宣布独立后的半个月,V星人的大军终于再一次杀了回去,而星际人类这边,又一个集团军部署到了沃根星区防备V族人的随时进犯。 “既然宣布了独立,我们的靠近对方同样会视作威胁,所以援军什么的只能是我们自己的一厢情愿,政府刚好借这个由头观望。” 不清楚心中焦躁从何而来,白檀想起冷漠刚才说过的话。 星际人类这边是决定观望了,而侵略占据着列普星区的V星人不可能放过金乌再一次的反抗,尤其这一次,金乌还从他们口中夺走了另外两颗星球。 “真是烦啊啊啊!!”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白檀呻吟着滚到大床另一头。 第676章 摸着良心 V星人会有反攻这在意料之中,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星际人类到时候的立场。 在异植大军降临金乌前,涅生第一次紧急会议放在了原金乌总督府邸。 简堏很识趣的帮忙布置,待到遣散无关人员后,他的身边只剩下了心腹陈刚和韩远。 “总督,”压低声音,韩远目光停留在远处戒备的白衣壮汉身上,“这一次应该能看到他们全部的高层?” 从统治金乌来,金乌原管理层虽被告知了些事情,但还有很多被隔绝在外。 “应该。” “那艘巨船又走了。”三天前,从朝霞回来放下十万人后,补充了新的食物又一次离开。 “你能看出名堂吗?”陈刚好奇。 “我根本没能上船。”虽负责物资补充,但只停留在船外。 “真没想到他们能从V星人口里将朝霞和恒暮夺来。” “总督,”韩远很小心的看着左右,“您有试探出什么吗?” “既然选择服从,”简堏嘴上虽没有参与心腹下属的讨论,但耳朵一直听着,“那就踏踏实实的……等。” “等他们主动告诉我们?” “他们真有可能接纳我们吗?”陈刚不相信。 “你能如何?”简堏冷淡,“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将异植大军清理干净,你认为我们有能力反抗他们吗?” “可是……”这样莫名的就宣布脱离人类加入一个未知的种族,总感觉太过冒险。 “你想回去吗?回到人类联盟?”神情阴暗,简堏握紧拳头,“然后在V星人随时的攻击下再被轻易的舍弃?” “可……”犹豫了下,陈刚说不出解决办法。 “还是说,你觉的我们有能力独自存在?” 列普星区如今遍布异植,V星人的控制力正越来越强,这种情况下,金乌不可能独善其身。尤其几次反抗,他们早就成了V星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没见上次的侵略战争,V星人完全没考虑到后续的利用问题,只想将他们全部消灭。 “这些人的能力简直神鬼莫测。”说着还心有余悸,韩远因为那场战争彻底改变了世界观,他本以为,人类最伟大也是最可怕的战争发明就是机甲,可是那些肉体凡胎的“人类”,让他见识到另一种可能。 他们依靠外在而强大,而那些人,自身就可匹敌高级机甲。若是让这样的一群人再用上高科技……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设想着,远处走廊中传来了脚步声。 简堏打了个手势,韩远和陈刚立马退回到他身后。 打着哈欠,蓝岸已经习惯了星际人类的生活用品,最近这几天沉迷于某些享乐,让他的睡眠不是太充足。 大部分时间留守昆仑的徐塘换上了王域眷属服饰,银色花纹边沿闪烁着头顶灯光。 “怎么样?恒暮星和金乌有不同吗?”掀开一线眼,蓝岸捂着自己的嘴巴,眼角泛出泪水。 “说是生命星球,”徐塘较为冷淡,“能够居住的面积只占据星球的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也好意思叫生命星球?”摇了摇头,蓝岸不太满意。 “百分之十以上就可以那么称呼。”其他眷属如何徐塘管不了,这些日子里,除了领兵打战,其余的时间他都用来看书了,甚至在恒暮安排好事情后,他还给自己找了位星际老师。 “王说了,要给我们统一集训。” 所谓的集训,就是要眷属们以最快的速度融入星际人类中。 熟悉星际人类的言谈方式,清楚星际人类的武器,并要对他们的所有都有大概了解。 “有必要吗?”脸上不是太开心,蓝岸没敢大声。 闻人诀说要给他们集训,自己也没空着,从金乌稳定后就在没日没夜的看书看视频,王都如此,底下人还能说什么? “就应该让王知道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蓝岸将星际人类大部分的服务型机器人用了个遍,还大言不惭的一天喝了两百种不同的酒。 “哟,我们最无趣的羊属大人来了。”因为那道不悦的指责声,蓝岸停了下来。 走在他身旁的徐塘跟着停下。 身后,向阳头也不抬的就要继续往前。 蓝岸不会白白听人教训,手一伸,将人拦下。 “怎么?”挑眉瞥了眼,向阳眸中没什么情绪。 蓝岸和他其实一直不对付,只是作为闻人诀身边的“老人”,二人还算注意形象和表率。 “行了,两位先生在里边等着呢。”黑虎走在向阳后,见状提醒了句。 蓝岸大咧咧挡在走廊中间,向阳不想搭理准备绕过去,人却不肯罢休。 他们二人一僵持,后边的,干脆谁也别走了。 “不是找医生看了吗,你这只胳膊,完全能再生。”星际人类的医疗水平和地球不可同日而语,向阳残缺的那只手找人看过后,说只要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呀,怎么不治疗呢?难道是……”故意拉长声调,蓝岸嘲讽道:“故意留着卖惨,好让王心疼你一点?” 表情变得阴沉,向阳盯着人没有出声。 蓝岸毫无畏惧,就似感觉不出来气氛似的,继续手撑着墙壁,笑眯眯的上弯嘴角。 细碎的沙沙声响起,向阳虽站着不动,脚下比钢铁还牢固的K2材质的地面却有头发丝细的树根钻出来,像是画似的,在地面爬行扭动。 “总督?”隔着十多米,拐角处走出的简堏三人连呼吸声都放到最小。 远处的那场争端他们全程围观了,很明显,那帮人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只不过,他们也能无视对方吗?眼看都要在大楼里打起来了。 你要说以前,赤手空拳的打就打吧能怎么的?可在见识过这帮人的能力后,陈刚再不敢抱有这样的想法,真要由得这些“变态”折腾,没准大楼都能坍塌了。 空荡荡的袖子忽然支撑起来,有绿色藤条如蛇般在袖口翻腾,而后没两秒钟,这些大拇指粗细的藤条互相缠绕在一起,幻化出人类手臂的模样。 向阳抬起手,五根“手指”灵活的动了动。 他并非愿意“残疾”,而是发现以异能幻化出来的手臂战斗更为方便后干脆就放弃了修复身体的想法。 蓝岸清楚这点,却仍然拿他的伤来开玩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干吗呢?”大老远的就看到几人聚在一起,朱阁看了眼时间,大步上前,“时候都到了。” “嘘,”竖起中指,季春示意他不要打搅,幸灾乐祸道:“有好戏看!” 朱阁无语,很快发现旋涡中心是谁,望了眼对峙的二人颇感无奈。 “总督?”韩远又一次请示。 “神仙打架,”简堏平静的制止,“不是我们能管的。” 这帮人身上穿着一样的衣服,除却胸口挂着的令牌不太相同,这么些时日,简堏早就猜出他们的身份地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人应该就是二把手了。他们的争端,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刚加入的人能够参与的。 “这是做什么?”语气低沉,简堏身后,炎振皱着眉头出现。 因为时间到了而一帮人还不见踪影,书易让他出来看看。 收起异能,向阳一声不吭。 蓝岸扭动了下脖子,就似在活动手脚,嬉皮笑脸的,“没什么,我们走累了,活动活动筋骨。”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眷属中没人可与蓝岸比肩,炎振不在意人的鬼扯,催促道:“先生们在里面。” 舔过嘴角,蓝岸笑容更为灿烂,带着点遗憾扫过向阳全身,扭头第一个往前。 他身后,向阳还皱着眉头不动,黑虎越过他身子,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一众眷属在各自位置落座,朱阁适应了下凳子,除却紧贴着屁股的柔软垫子,这突然出现在后边的“椅子”完全没有支撑点,而身前桌面上,有光屏在他坐下后自动亮起。 “高科技啊!”感叹了句,无论这几天用了多少稀奇玩意,老鼠的兴奋半点未减。 潘之矣整理了下袖口站起身。 他一起来,分列两边坐着的九位眷属瞬间安静。 “王在睡觉,相信接下来的这点小问题,我们同心协力足以应对。” 这算是开场白,语气轻描淡写,话中内容却不是。 这场会议要决定的可是接下来昆仑和其上百万士兵的下步动作,还有对已经拿到手的三颗星球如何利用,包括,怎么处理大军压境的V星人,还有不怀好意徘徊在沃根星区边缘地带的两百万星际人类军团。 “我们应该再邀请位伙伴。”语调平缓,潘之矣说完点了下头。 门外,简堏被放了进来,安排在房间角落。 书易没有出声,其他眷属更不会有意见,除却扭头看了眼的朱阁,剩下的人甚至没有多余目光。 “这是列普星区的完整星图。”在手环上点了两下,潘之矣挥手向空中。 房间在他话音落地后变得昏暗,会议桌上方,散发浅蓝色微光的星域图立体出现。 “真漂亮。”朱阁由衷赞叹,这可比他们在地球上使用的地图又或者照片视频来的带劲多了。 似是上帝之手,潘之矣从手心拿起根火柴大小的棒子,捏着指向星域图。 那小小的棒子跟微光接触的瞬间变成手臂长短拇指粗细,潘之矣点住其中一颗行星,“这是金乌,旁边的这是朝霞和恒暮,现在,V星人派出的第一批异植大军到了这个位置,”木棒在某点停留,很快移动向另一边,“至于我们亲爱的星际人类,他们停留在这个位置已经有二十八个小时了,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派出速度最快的战舰接近到一定距离。” “看热闹?”朱阁不爽。 “有机会的话,”潘之矣皮笑肉不笑,“再落井下石。”   第677章 王还活着 你这辈子见过最荒谬的场景是什么? 有猪在天上飞?还是V族人和人类终于和平共处了? 不,在这之前,拜伦贫瘠的想象力或许会让他说出这些,但在见识到那幕后……伸手捂住额头,拜伦微微颤动手指,这并不常见,对他这样厮杀战场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爬上少将位置的人来说,就算有S级别的异植杀到眼前,他也不至于露出这样的神色。 “若金乌想要在星球外拦截打击V星人的异植大军,那么此处就是最恰当的地点,不要畏惧异植大军,我们需要亲临到最近的位置去观察。” 一天以前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貌似还能在主战舰中听到回响,而现在,他却不得不下令第二师暂时后退。 作战指挥室中,星域图被缩放到最小,正中光幕中,占据大半位置的正是前方的战斗画面。 “我们也许被干扰了精神。”虽亲眼目睹,但稍微离战场远一些了,上校先生立马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就算画面清晰到能够看清楚战斗中那些外貌相似于“人类”的物种的表情,上校还有指挥室或站或傻坐着的精锐们仍然不敢完全相信。 怎么可能呢? 明明空无一物的前方,突然有人类出现。 没有战舰,没有飞行器,就那么一个人,凭空……凭空就…… 之前在观察到异植大军的规模后,这帮第二师的精锐们心中不自觉燃烧起战意,夹在其中的还有那么点复杂。 毕竟这遮天盖日在宇宙中移动的异植将要前往的地方居住有人类,就算金乌和朝霞、恒暮宣布了独立,但不久前,他们还曾并肩战斗,千年来互相扶持,再怎么说也是同族,流着一样颜色的血液,说着相同的语言写着一样的文字,身为军人,他们却因为政治立场,什么都不能做。 既震惊V星人报复手笔之大,又担心身后“同胞”们的下场,同时,因为自己的袖手旁观,他们还有不忍,种种复杂情绪交织,最终却立马消散于那些幻象般闪“跳”出的人影。 穿着白衣白裤,这帮“人类”出现的非常突然,若非战舰精密的仪器探测到并再三确认,拜伦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肉体凡胎的人能够凭空出现在太空中。 没有太空服,更没有必需的氧气。 就那么一身简单的白衣,面对一眼都望不到边的异植不动声色。 “这些,人……”想了想,上校还是改变了下自己的说法,“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都不会是人类,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能直接出现在太空中? “让二号三号战舰继续后退。”仅有的理智让拜伦快速下令。 那之后,主战舰又回到战场边缘地带,而那些神奇出现的人类已经距离异植结成的“球体”不到千米。 再强悍的异植在太空中移动也会面临危险,V星人在让它们移动时会下令它们结成球状,这样即使沿路会“损耗”一些,起码能保存下来大半。 这一次,已经探明的就有六颗球体同时朝着金乌、朝霞和恒暮而去。 当中最大的一颗,正放大在拜伦眼前。 “这得有金乌二十分之一大小了吧。”这样的感叹早在探明后就有人发出,真要让这样一颗异植降临到金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根本不用想象。 “他们拿出了什么?”虽然荒唐,但上校先生非常肯定自己在那些“人类”悬空的脚下看到了亮起来的某种图案,而后,这些人类一同抬手,手心紧握着…… “棍子?” “武器吧?” 拜伦身后,跟他默契配合多年的大校完全丢了往日的冷静。 “不管怎么说,在距离金乌这么近的位置拦截异植太过冒险。” 虽说以金乌的战舰水平,光亮能够帮助他们更好的防御。 “天……啊!”齐声惊呼,作战室中还坐着的人这会也忍不住站起,他们甚至忘了操控自己手头的仪器。 光幕中,那些人类脚下的光芒瞬间连成了一片,而移动速度颇快的异植球体在触碰到“光阵”后立马开始燃烧。 那是一种色彩诡异冒着紫光的火焰,移动中的异植球体边缘燃烧起后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球体居然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能够探测出是什么能量吗?”对那火焰感到心惊,拜伦大喝一声。 他的怒吼让指挥室中的军人们重新开始工作,而停下来的异植球体忽然开始大块“剥落”。 “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他们完蛋了。”上校回过神后,声音里透着遗憾。 这样神奇的一幕只可惜马上就要结束了,异植球体的剥落并不是因为它们受伤太重,对于V星人来说,低级异植的存在意义就是“牺牲”和“消耗”。 那些剥落下去的异植看似可怜,却是为了保全里边的异植。 很快的就会有异植分散出来将这百多个放肆攻击它们的生物撕成碎片。 “他们太不了解异植了。”大校皱着眉头,目光有点复杂。 对人类来说,任何时候异植都是敌人,而现在,敌人的敌人就要当着他们的面被消灭。 “不!”操控着探测仪器的年轻上尉大叫一声,手指飞快跳动着调出另一副实时图来,“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和他声音同时,上百道粗达百米的能量光束同时射进了剥落中的异植球体。 在巨大声响后,在惨白着脸的拜伦反应过来前,主战舰中所有的报警信号灯开始闪烁,紧随其后的是来自星舰的冰冷预警声。 不知什么时候,一艘起码有他们百倍大小的飞行物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右侧百公里的位置,这样的距离对于高级战舰来说分分钟就能抵达,简直像是一开始就潜伏在那…… “怎么回事?!”扑上前,拜伦紧张的盯着图像上跳动的数据,“是突然出现的吗?” 他的质问得不到回答,整艘星舰如今都陷入了恐慌。 对方的体积完全可以无视他们中间的这点距离,且看他们对异植球的攻击……紧抱在一起的异植球居然在一轮攻击下就完全散落在宇宙中,这是什么样的能量? 而接下来……对付那些散落开的异植,庞大飞行物上不断有人类踩踏着奇怪造型的圆环出现。 …… “初次正规接触,很明显,不适合讲你好很高兴见面这样的话。”紧急会议中,潘之矣开了场,话语慢悠悠的带着点幽默,“那样太虚伪了,对待外族,尤其是一个带着报复心前来的外族,最好的接待方式就是打疼它。” 眷属们听的认真,视线全部落在他脸上。 书易扫了眼坐立不安的简堏,微点了下头安抚。 潘之矣开场的轻松是为了让眷属们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毕竟这一场战斗可以说是他们离开地球后最艰难的一战。 且只能赢,绝不能输。 “经过我和书先生的讨论,接下来的战争中,我们将分成三股力量。” “是金乌、恒暮和朝霞各一部人守卫吗?”朱阁表情凝重。 “不,”潘之矣微微笑道:“隐藏锋芒已经够了,我们应该更主动一点。” “更主动?”蓝岸挑眉,“直接杀到V星球去?” “……”皱着眉头,向阳冷冷扫过他。 蓝岸毫无自觉,仰头盯着潘之矣。 潘之矣怎么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平稳继续道:“羊属和虎属留在昆仑,我要你们在这个位置,”标出红点,潘之矣冷道:“将一二号异植球拦下消灭。” 被称呼为一二号的异植球正是这次V星人派出的异植中数量最多的,且还是直接冲着金乌来的。 黑虎没有任何质疑,向阳也沉默的点了下头。 掌控有昆仑,其实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并不艰巨。 潘之矣和书易会这样打算,一定是考虑到千疮百孔的金乌再也承受不了地面战争。 “第二部 ……”潘之矣停顿了下。 “去恒暮?”季春没忍住出声询问。 以昆仑为依仗,羊虎二属要在太空中将异植消灭,那么剩下的人就得分成两部份去守卫恒暮和朝霞。 “今时不同往日,V族人如今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这种情况下,再将我们的人分成两部,地面战争不一定能够应对的了。” “所以,”炎振出声:“要放弃一个星球?” “犬、兔、猴、鸡、猪,你们五属会议后立马动身前往朝霞,”潘之矣直接下令,“打一场漂亮的地面歼灭战,有问题吗?” 这一次,异植大军中最难啃的已经被拿了昆仑的羊虎二属分去,所有人都以为剩下的六属会平分成两部分,可潘之矣却直接给了否定回答。 虽然诧异不解,但五个属部的力量等同于这次带出来的大军中的一大半,这样的力量对付守卫其中一颗星球当然够了,接到命令的炎振五人反应过来后重重应声。 蓝岸卷弄着头发玩的手指停下了,眉头微蹙,他凝目看向潘之矣。 “将金乌、朝霞和恒暮三星所有可以调动使用的星舰拨到马属,”潘之矣平静对视上人高深莫测的眼睛,下令道:“命马属在恒暮近空拦截异植。” “……”不自觉僵住的手指慢慢的又动起来,蓝岸不紧不慢的,温和问了句,“您在跟我开玩笑?” 这种情况下,就算把所有的星舰都调动给自己又能怎样? 真要让他一个属部去对付侵略的异植也行,那干脆打地面战,不说一定能赢,起码能拖延住时间。 可在近空打,还是操控陌生的星舰……这不是要他跟下边的人去送死吗? “当然没有在开玩笑。”书易一直坐着,这会终于起身,对着蓝岸认真道:“是拦截异植,而非拦截下异植。” 一字之差,蓝岸玩味了会,“何意?” 就算自己不知不觉间将两位先生都得罪了吧,人也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搞死自己,毕竟闻人诀还活着,王还存在。 第678章 一战乾坤 “相信你们都清楚,以金乌、朝霞和恒暮为三角阵心,神盒防御已完成大概架设,但离真正的完成还需要段时间,以目前的能力可以覆盖干扰的区域不大,”书易拿出根潘之矣手中一样的棒子,画了两条线,圈住星域图中某一块,“虽然神盒这次无法起到太大的作用,但我们也不该辜负西研究所为之付出的努力。” 在闻人诀命令下,西研究所里的那帮“宝贝疙瘩”研究员最近为了神盒防御阵法熬了好几个通宵,为此总算弄出点名堂。 提起他们,书易不过一句调侃之言,在这种大事上,他从来不会考虑辜负谁的心血,一切以战局的胜利为最终目标。 蓝岸歪了歪头,从最初的惊诧中回神,他静下心来思考。 “所以,是拦截而非拦截下。”眷属中,他的异能不是最强但头脑绝对不弱,“你们要我演戏?” 潘之矣点头。 “演给谁看?” 既然在近空拦截异植很大可能失败,坚持还要这样做肯定不是为了自虐。 两位先生,这是有意想要表现给谁看? 他心中有些猜测,却不敢太过简单的进行确认。 鼠部不用参与战争,因而老鼠毫无顾忌,眼瞳幽暗,直接道:“是星际人类吧?” 简单四字,嗓音不重却如闷雷般震醒在场仍迷茫的其他眷属。 “所以两位先生觉的,星际人类这趟过来,不会只保持围观者的身份?” “我还以为他们最起码要观察段时间。”抱着点侥幸心理,炎振叹息,毕竟要同时面对星际人类和V族人,这个开端太难了。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潘之矣接过话头,“猎场就这么大,我们初来乍到,慢慢图谋是不行的,且真把我们自己放在他们某一方的规则中去玩游戏,只会让我们陷入弱势被其吞噬。” “可当前来说,我们有能力同时应对两边吗?”黑虎沉声。 “没理解错的话,”蓝岸道:“神盒防御目前能够投放的干扰场,这次是要放在恒暮星?” “没错。” “所以,我在近空利用星际人类的星舰拦截异植要半真半假?” 他们想演戏,但对面的异植可不管这些。 与其说是演戏,其实到时候的状况肯定不好,只凭借马属是不可能阻拦下异植大军的。 “尽量减少牺牲,你们真正的目标是不甘寂寞入局的星际人类。” 星际人类是抱着观察的心态来此,但近距离下看到他们陷入困境,恒暮就如同没了盖子打开的蛋糕,他们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咬上一口呢。 “若我们对星际人类的了解判断没错,如今的军方拥有了更大的自主权。”潘之矣似笑非笑,话语说的很不明白。 蓝岸盯着他眼睛,半晌,点头道:“立场也很微妙。” 人类政府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认真压制军方力量,一半是因为战火还在家门外燃烧,另一半,也考虑到顶上的掌权阶层如今出现了分化。 有祁家在政府中活动支撑,而其他家族态度暧昧,还有甚者,利用这股暗涌在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好处,这样不团结的“贵族”却也还是对军方制约颇多,民意这东西既可以被军方利用,也可以在贵族的授意下煽动转向。 众民之口,这把刀用不好是会自伤的。 同样一件事情,民间现在对军方也有了杂声看法,毕竟,军人的职责就是守卫家园,可接二连三丢失的星球,如今用来权斗的悲情砝码压的过重,这把“民意之刀”再不找地方挥出去,刀尖就会刺向军方自己。 “简总督的看法呢?” 整场会议下来到现在,简堏没敢发出任何声音,他没想到,那居中坐着的二人之一会突然点名自己。 犹豫了下,看向一双双第一次认真凝视自己的眸子,他深吸一口气,道:“军方行动的可能性很大。” 书易笑着鼓励。 简堏闭了下眼又睁开,尽量平稳道:“原因有三。军方如今立场确实微妙,再不做点什么,被他们当成武器刺向逼迫贵族们的民意之刀会割伤他们自己。” “原因二呢?” “V族人不会轻易放弃河外星系,沃根的撤退没准还有别的目标。” “你的意思是V星人很可能对沃根还有列普以外的星区动手?”极少开口的朗星海突然出声。 简堏根本不关心谁跟自己搭话,继续自己的思路道:“是,所以在我们和异植战斗后介入,不管在哪个战场上,只要能够尽量多的杀死异植本身也是在缓解人类的压力。” “第三呢?”炎振好奇。 “你们表现出的能力和不可思议。” 对人之前的那句“我们”感到满意,潘之矣非常欣赏这位总督的识趣。 “怎么说?”徐塘追问。 “会有人不想得到这一切吗?在政府介入前拿回恒暮的话,同等于先将这股神秘的力量拿到手中。” 面面相觑,炎振叹气。 他身旁坐着的黑虎也很沉重,“所以过早暴露我们的力量真的可以吗?” 一直以来涅生的计策都讲究蛰伏,可这一次,同时和两个种族打正面战,后续会发生什么呢?没人敢确定。 “和以前不一样,我们不仅不能隐藏自己的强大,还要对外表现出我们本身力量的十倍,百倍。”潘之矣一字一顿。 朗星海最快回过味来,“新加入者只有展现出绝对的强大,这样才能赢得立脚点。” 否则你只要一冒头,“老玩家”就必定要先消灭你。 虽说V族人和星际人类不可能联手,但对他们双方而言,新加入的神裔已经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不联手,但双方也可能因为他们搅局的原因先干掉他们,任何“厮杀”场都这样,新加入者的立脚点一定不是哀求得来的。 这是一场立威之战,想必书易和潘之矣私下考虑商量了很久。 当过王的,有些想法和思路就是跟炎振他们不同。 黑虎虽也当过王,但十八区和原星辰王域还是差的多了。 蓝岸玩弄着自己的卷发,慵懒伸腰,状似不在意道:“所以,我这场戏一定要演好?” 好到让星际人类以为他不行了,这样才能“加入”进来,待到引诱进“神盒”,盖子一关,他们就只能陪着玩下去。 “可是,不会激起星际人类的报复心吗?” 真在恒暮上三方交战,朱阁相信蓝岸不会让太多的星际人类活下来。 “军方的想法,政府会想不透吗?”朗星海笑意盈盈,“之前的权谋斗争或许残酷,但其实未必踩踏到了贵族们真正的底线,只有这一次,政府不会允许。” “你是说,军方想要得到我们的力量这件事情?” “军方再强悍,力量的来源也是贵族,整个星际人类社会,真正核心的文明都握在贵族们手中,神裔文明展现出来的东西足可以打击或摧毁抗衡科技文明,这样的力量,军方居然想要得到……”挑了挑眉,朗星海蓝眸微合,“他们一定会出手牵制。” 中间的权衡太过于复杂,朱阁觉的头疼。 书易表情平静的望着大家,“同时打击其实也是表个态。” 老鼠喃喃:“更大的意义是要告诉V族人,我们和星际人类并非一家?” 无声点头,书易补充道:“也是要告诉星际人类,我们有自信同时对抗他们两边。” “那接下来呢?”炎振紧张。 “最可怕的敌人其实往往来自于内部,”潘之矣含糊道:“等他们自己分化。” “啊?” “突然面对实力叵测的敌人,V族人和星际人类内部是否能够达成共识。” “难道要将我们的命运交到他们手中?”炎振皱眉。 “不,只是要等待我们的敌人告诉我们下一步要怎么走。” “我完全听不懂您的意思。”朱阁只觉头大。 “打,其实也是为了和。” “啊?”从V星人口中将它们好不容易吃进嘴里的星球夺走,又设计杀害星际人类的军队,这是为了和? “在座有谁真的认为我们能同时抗住两边?” 面面相觑,蓝岸等人虽然狂妄,但还要讲究个现实。 “办不到吧,也许再给我们几年就可以,”朱阁自信道:“从寒鸦那得到的亚人文明我们完全掌握的也不多,加之晶核文明和科技文明的融合并不完全,哪一种文明我们都未完全吃透,但假以时日……” “当前,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对吗?”书易平和。 朱阁坦然点头。 “想要谈,就得有资格让对方坐下来。”含蓄的,潘之矣道:“比起我们,星际人类和V族人才是真正的死敌,互相厮杀千年,只拿人类脑子培育种子延长自己性命这点,他们就绝无握手的可能。” “而我们,”书易接过话头,“是异数,是极为强大的异数,无论我们站到哪一边,都会对另一边造成致命的威胁。” “无法在第一时间消灭我们,就必须要考虑不能让我们走向另一边。” 虽然脾气秉性完全不同,但两位站在上首的先生这会却非常默契的你一句我一句继续。 “星际人类和V族人内部可能出现的分化会让他们对我们的行动出现迟疑,而这点迟疑足够我们在他们间找到合适的空隙生存下去。” “比起他们,我们缺的是时间,让我们彻底强大起来的时间。” 这番话算的上慷慨激昂,操控天眼秘密旁听的维端没忍住,带着兴奋豪情满怀道:“静待……王者归来!”   第679章 晋江首发 “何人?!”呵斥一声,向阳第一个站起。 这场会议有多重要不用多说,会议室更是层层守卫,按理来说,不可能有陌生人能够靠近。 可是……目光凌厉,向阳扫向每个角落。 其他眷属虽未起身,但因为这个声音全部戒备起来。 维端刚出声就后悔了,毕竟没有准许,它是不能暴露于人前的,这会倒好,除了它之外的十一个眷属都冷了眼。 要不再无声无息的消失? 不行……这帮人会就此罢休才怪,以书易和潘之矣的脾气,肯定要把金乌翻过天来找…… 糟糕了! 糟糕透了! 心中痛骂自己,维端无奈下还是拿出了龙属令牌。 向阳移动的目光停顿下来,桌边坐着的黑虎等人也愣了愣。 半空中,散发着微光的龙属令牌出现了有三秒钟,后又慢慢消失。 “咳咳!”让声音变得更低沉,维端尴尬的装腔作势,“你们继续忙,我先走了。” 说是走,其实天眼还留在房内。 “是龙属?”扭头,朱阁跟身旁坐着的炎振眨眼睛。 男人沉默摇头,其他人也没有发出声音。 房中只有简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这种情况下他哪里敢发问。 潘之矣本面无表情,在看到龙属令牌出现后,他的嘴角挂上了笑容,但你要仔细看他眼瞳,其中是半点笑意都没有的。 维端说完那句,重新将令牌收起。 房内的安静在继续。 实在是期待这一天太久,维端一时没有控制住,再等了会,房内还是没有人出声,它干脆让天眼离开就此不管了。 “是龙属吧。”语气莫名,蓝岸停下了玩弄头发的手指,淡声道:“这是走了么。”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对面坐着的老鼠还是给了回应,“应该。” 模棱两可,不过这不重要,老鼠表情平常,语气却相当耐人寻味,“你们刚才感应到什么了?” 不管是什么异能,只要出现,且还是离他们这么近的距离,一定会有磁场感应,不过刚才,他却是什么都没能察觉。 朱阁坦诚摇头。 炎振则表情沉重的喟叹。 “你都感觉不出来,我们更没可能。”毕竟老鼠的异能就是五官类的加强,这当中包括对各种能量的感应。 “真是神秘。”似笑非笑,潘之矣拿过桌面水杯。 书易却缓慢摇头,充满复杂的瞥过老鼠。 “神出鬼没。”语气不悦,不过想到龙属设立的目的,季春没敢抱怨太多。 老鼠笑了笑,“那我们继续?” …… 闻人诀并不清楚维端都做了什么,起床后,他漫步去了东研究所。 从地球出来,他直接带上了个研究所,对于星际人类所掌握的高科技文明,他心中其实有忌惮。 维端非常心虚,但不想主动招认什么,它其实有出现过,不对,应该说龙属之前就有更“具体”的出现过,所以若没有特别重要的情况,相信向阳他们不会主动跟主人提起今天这档子事。 至于上一次出现,维端到现在都很怀念,虽然拥有肉体的时间非常短暂,但那种感觉跟寄生在个小小吊坠中的感受完全不同。 在寒鸦不渡灭亡前,闻人诀曾和裘渡“单挑”,之后因为强迫动用神眼能量而陷入昏死,考虑到安全问题,它曾“借用”控制一个亲卫当做真身,那之后,随着闻人诀恢复意识,它也用光了天眼能量,干脆让那亲卫当场“死去”脱身。 不过,肯定没人相信龙属就那么死了,今天这一出,也算是个证明。 想了会,维端突然就不慌了,不仅不慌,甚至还有那么点小得意。 “主人,”选了个时机出声,见闻人诀靠在桌沿上翻看文件,它小心道:“这样大的事情,可以说关乎我们在宇宙中的命运,您就真的不关心好奇吗?” “嗯?”刚刚睡醒,闻人诀还没吃东西,只喝了两口水,嗓音非常慵懒。 维端更大胆一些,“我是说,我们下步要怎么做,全部交给眷属真的可以吗?” “他们应该独当一面。” “这也太独当一面了吧。”忍不住,维端还是吐槽了,“这样的会议您都不参加的话,那今后,王域也可完全离了您啊!” 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势,这是小事情吗? 这又不是在地球上! “不好吗?”闻人诀没有在意维端话中的放肆,带着点笑意,突然喃语道:“有意思。” “啊?” 维端还没反应过来,闻人诀已经转过身去按下了桌面的红色按钮。 “您,说什么?”看闻人诀目光还落在文件上,维端后知后觉省过味来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多不合适,不敢再提会议,它认真看起文件。 红色按钮亮起后,早等候在门外的一帮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走了进来。 闻人诀脸上展露出笑容,和独自一人呆着对维端讲话时的神情完全不同。 “坐吧。”温和打过招呼,在众人齐齐行礼后,闻人诀点头又抬了下手。 塔司为首,十多个研究所的骨干成员在长沙发上坐下。 闻人诀拿着文件夹,视线专注其中一页,见塔司等人坐下,干脆从中将那页纸抽出来晃了晃。 “所以说,你们觉的,V星人的头骨跟晶核体间存在某种联系。” “尊敬的王。”塔司作为先前星际有名的变态科学家,在被关押又流放后,性子收敛了不少。之前在星际时各种斗争虽然残酷,但上层社会里的那帮人多少讲究文雅面子,不会过于直接和血腥,可地球上的这帮人就不同了,他们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对于生命的敬畏少到可怜,从骨子里,这帮人追求强大胜过自己的性命。 不过这样反倒让他喜欢,本身科学研究就是游走于生命和死亡间,若拿世俗伦理给自己设定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探索的意义又在哪里? “如果之前的实验没有错,将V星人脑袋中叶子纹路的头骨进行某种特殊处理后吞食,应该能够帮助我们体内的晶核体变大。” “哦~”闻人诀脸上只有半边戴着银色面具,坑洼脸庞随着他扯动嘴角挤兑出条小缝。 维端已经傻了。 它就说主人最近怎么好像心不在焉,一点也不关注接下来的战争。 原来是有这样的大事! 要知道和神裔自带核体不同,人类是通过吞噬才拥有了晶核,比起神裔,后天貌似占了便宜“一步登天”的人类有着绝对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们吞噬时晶核有多大,此后一生除了不断的提纯,未来其实已经被大体限制。 可是……可是这帮人在说什么? 晶核体,已经吞噬到体内的晶核体有可能再变大?这怎么可能呢,这…… 闻人诀只用了半分钟时间去冷静,果决问道:“你们还需要什么?” 报告中写的这些都只是可能,虽有成功的实验,但更多的归纳于巧合。 “V星人,”塔司双眼发光,激动的嗓音颤抖,“很多很多的V星人,可供给我们做实验的活体太少了,只用尸体的话,很多数据不够准确。” “好。” …… 要装病,那就得全套。 白檀不仅是门不出了,就连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都给忍下了。 整日呆在房间,他有了更多的空闲去神游。 “现在流言越传越盛,说你其实等同于挂了,除了能在仪器的帮助下勉强呼吸,早就没了自己的意识。”盯着被自己缩小的白檀光影,冷漠将其投放到自己的桌面上,摇头嘲笑,“这次倒好,加上你家什么话都没往外放,嗯,大家就等着什么时候对外宣布了。” “宣布什么?”白檀不在意。 “你的葬礼啊。”冷漠继续笑,“肯定得对外公开吧,还有,现在流行猜谁会是下任的圣树守护者。” “你也下注了?”白檀皱眉。 大家族子弟间本就有圈子,你别看平日里一个个高不可攀,可真要八卦起来,这帮人比星网上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还厉害。 往日里,谁有个什么事,私下里都会打发无聊赌一盘。 “哪儿能啊,”急忙否认,冷漠翻看着报表,讨好道:“我们什么关系,我也跟着下注像什么话?!” “嗯。”白檀冷淡,一点感动都没有。 “再说了,我下注肯定惹人怀疑,你说你都要死了,以咱们两个人的交情,我还下注,这当中肯定有问题。” 白檀没应声,靠在床头等人下半句。 果不其然,冷漠停下手中笔,老老实实交代道:“那什么,我用别人的名义来下……” 话是说不下了,看白檀抓起手边枕头,冷漠赶紧求饶,“我要赢了,那钱就拿来给你买补……” 通话被掐断,白檀扔出手中枕头后干脆利落解下手环抛飞。 “损友!”咬牙切齿骂了几句,最终还是无力的躺下,白檀揪着头发无声呐喊,“这日子,哪天才是头哇!” 第680章 神裔的信 睡前吩咐过不吃东西,白檀迷迷糊糊的好像梦到了大山,很奇怪的,那山是粉色的,山间还有粉色的花瓣在一个劲的飞舞,场景很梦幻,就是醒来后他总觉的梦中的自己好像并非孤单一人。 还有个人……一直陪伴在身侧。 这感觉太奇怪了,本能的,白檀相信陪伴着自己的人并非冷漠又或者赫连乘风,那么会是谁? 奇奇怪怪做个梦也就算了,梦中好像还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见不到身影却能确定其存在的人,而且……闭上眼仔细回想,白檀觉的梦中的自己好像很快乐,很,无忧无虑。 因为醒来不久,所以还能回味一点感觉。 那个人,跟自己很亲密吗? 就算窗外动静越来越大,白檀依旧花了两分钟来思考。 “少爷?”葛伦今天守夜,打发走其他人后他拿了本书在安安静静的看,直到响动传来。 白檀听到门外声音,总算皱眉抬头,“我真是没救了。”自言自语一句,他从床上站起飘到沙发前。 门外,葛伦试探一声后推门进来。 白檀眉头还打结,随口吩咐道:“水。” 见他还未完全清醒,葛伦立马上前倒了杯温水送过去。 为了一个梦在这纠结,白檀觉的自己很傻,若非葛伦打断他的回想,怕他还要发呆下去。 “是太闲了么。”喃喃着,他突然抬头看向贴身管事。 葛伦愣了愣,“什么?” 低头喝水,白檀又沉默。 他在反思,反思自己的生活状态,以前要去学园上学,多少还有点生活重心,可从重新回家后身体一直不好,好不容易舒服点了却又要装病……太倒霉了! 更倒霉的,因为过于空闲,自己的精神好像出问题了。 葛伦看了眼窗户那边扫射进来的光芒,轻声道:“您被吵醒了?” 刚外边的动静挺大的,葛伦就注意着房内的人会不会被惊扰。 白檀半梦半醒间就利用手环传唤了守夜的人,坐起后反倒开始发呆,这会看着还很恍惚,“发生什么了?” 这动静,好像有很多人进出。 “您起身看看吧。”葛伦没有多说,操控拉起了窗帘。 白檀将水杯放下,随意飘了半米透过窗户看向半空中。 “下了召集令了?” 黑幕中,陆续降落下来的小型飞行器让他想到某种可能。 “是。”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白家只有族长才有权下召集令,而所谓的召集令下后,白家所有精英,上到长老,下到那些实际握有大权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得在五个小时内赶到主宅,就算人无法及时到达,也要保证通讯上的联络。 且召集令后,等同于整个白家都要动员起来,随时准备完成来自族长的命令。 一般的小事当然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动用多方资源,有记忆来,白家只在多年前,自己的奶奶忽然昏迷时用过。 想到这些,白檀离窗边更近一点。 葛伦在跟什么人联络,挂断后才上前道:“大致确定了。” “什么?”只两个字,白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是前线。” “前线?”只要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就好,白檀松了口气,转过身满脸好奇。 “应该是前线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了。” “什么消息呢。”喃喃着,白檀没有问葛伦的意思,这种事情他都不知道,葛伦一个小小的管事又上哪里知道去。 “不会是,又有基地失守了吧。”猜测着,想到这种可能,葛伦把自己吓的不轻。 白檀却摇头,“就算有基地失守,父亲也用不着连夜下召集令。” 是啊,白家跟军方的渊源又不像祁家那么深,虽然说丢失基地确实可怕,但用不着自家这样着急。 主仆二人猜测着,整个后半夜,白家都没能安静下来。 陆续的,不断有飞行器降落,间隙还有车队直接开进来。 白檀睡不着,干脆在星网上翻找消息。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夜还有很多人未能安眠,六大家族其余五家的陈、许、祁、赫连、冷,相同的一幕正在上演。 临近天亮,白檀迷糊着实在撑不住,他的身体是好些了,但远没有彻底恢复。 等他睡醒,家里终于恢复安静。 坐起身就又翻看起星网,可惜风平浪静,仍然什么消息都没有走漏出来。 在葛伦让人端上食物后,白檀随意应付了几口,干脆拨通冷漠那边的通讯,只可惜,第一次人根本没接。 白檀总觉的心中慌张不安,毕竟前段时间赫连乘风说的那些话其实影响到了他。让他本能的,总将任何不好的事情和自己进行联系。 这样恐吓自己的感觉可不好受,吃过东西,白檀又拨通冷漠那边,好在这一次人接通了。 “怎么回事?”没等人出声,白檀直接询问。 “我知道你在问什么,”冷漠好像在外面,声音听着有些模糊,“但我也不知道啊。” “你知道?”白檀舔过嘴唇,“你家也有动静?” “我能告诉你的是,其他几家也一样。” “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所有人动起来?我家直接下了召集令。” “匆忙间听我三哥跟下边人说到一句。” “什么?”白檀竖起耳朵。 “第五集 团军有个师失联了。” “什么意思?” “那个师出事前在恒暮星附近。” “恒暮?”白檀舔唇,“乘风不是说暂时不会发动收复战争吗?” “应该是去观察的。” “观察?”若有所思的,白檀道:“V星人要去报复,所以他们想近距离摸摸情况?” “孺子可教。”冷漠开了句玩笑。 “可怎么就失联了呢?”白檀不解。 冷漠无奈了,“我要能参加昨晚的会没准能知道。” 白檀不自觉叹气,居然指责起来,“你说你怎么不能有点出息呢?” “你!”冷漠气的不轻,不过白檀生病后脾气本就变得更坏,祸水东引,他道:“乘风肯定知道啊,你问他去啊。” 如果说六家都“动”起来,作为继承人的赫连乘风一定能知道详细内幕。 白檀“啊”了声,开心道:“也是。” “慢着!”冷漠坐进车中,突然回神道:“我说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作为白家嫡子,圣树守护者,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没道理白檀要对前线的战事这样关注。 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心? “我有一种不……” “闭嘴!”狠狠一拳砸下去,冷漠在人说完前打断,苦笑道:“算是行行好,您那什么的预感就不说了啊?” 也不想想之前说有不详的预感后都发生了什么,还敢说! 白檀不雅的翻白眼,丢下去“我去问乘风”后直接挂断,也不管冷漠在那边抱怨发牢骚。 本以为这种关键时候,接通赫连乘风的通讯会不容易,却不想,才拨出去,另一头男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却不是对自己说的。 赫连乘风扫了眼身后跟着的人,淡声道:“你们先下去。” 白檀听他这么一句,把咋呼吞回肚子安静等待。 半分钟后,赫连乘风的声音才继续传来,“白檀。” 很是平和的语气,白檀眨巴了下眼睛,猜测人应该是进了房间。 “啊。” “怎么了?”和之前吩咐人退下不同,赫连乘风对着他时,语气有温度的多。 “我刚跟冷漠联络过了,”白檀单刀直入,“说第五集 团军有个师在前线出事了对吗?” “是。” “发生了什么?” “白檀,”揉了揉眉心,赫连乘风靠上桌子,“为什么这么关心?” “呃……不是你说,可能金乌的事情和地球有牵扯然后和我有关系吗?” “我是说,”声音冷了一些,赫连乘风凝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跟人从小玩到大,白檀当然听得出人声音中的变化,不知为何有点胆怯,他断续道:“我就是,好奇。” “是有个师出事了,很巧合的是和在银河系发生的相同,一瞬间,所有联络和能源都被切断。” “那……”白檀不知道要问什么了。 赫连乘风貌似叹了口气,“一个师,不可能瞬间被消灭,失联,很可能只是进入某种屏障。” “那就好。”白檀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可是这么久还没重新联络上,”赫连乘风冷道:“就代表,他们被控制,或者处于某种无法摆脱的境地。” “有更具体的消息吗?”白檀小心翼翼。 “在消失前,那个师的师长决定进入恒暮星。” “所以,他们是被恒暮上的人攻击了?” “在消失前,他们有传回影像,包括金乌和朝霞那边也有影像传回来。” “影像中有什么?”屏住呼吸,白檀觉的父亲突然下召集令的真相很快就要大白。 “有你绝对无法想象的东西。” “啊?”坐不住了,白檀在房内飘荡。 只可惜赫连乘风却不说了,“我很累,要先去休息。” 一夜没睡又连着处理了无数事情,赫连乘风只觉头疼的要裂开。 白檀不好意思阻拦,吱吱呜呜的又不想挂断。 赫连乘风又叹一口气,在那头道:“你很快就能看到。” “什么……”手环震动了下,白檀的意思二字还没能吐出,那头,疲倦极了的赫连乘风直接掐断通讯。 “什么叫很快就能看到啊。”眨巴眼,白檀抓头发,异常纠结。 赫连乘风挂断通讯,本想睡上一会,只可惜闭眼还没五分钟,底下的人又来叫。 无奈他披上衣服让仆从们进来帮忙整理,仰头按摩着眼角。 白檀虽然心中有事,但不妨碍他的休息,打算好实在不行就直接去问大哥,第二天傍晚,一封来自“神裔”的信却在星网上火了。 第681章 变幻之间 信的篇幅不长,但内容很是震撼。 白檀反反复复看那几段话,将信将疑的唤来葛伦。 “你也看见了?” 这样大的事情,是个能用星网的人都应该看见了,心中莫名焦躁,白檀盯着自己的贴身管事。 “您是指那封宣告信?” “有可能吗?”歪过头,白檀舔唇,“另一个种族?一个高等的,可以消灭V族人异植大军的种族?” “老实说,我不是很相信。” 是啊,突然之间有一个种族冒出来,说他们解救了金乌三星并已和住民达成共识,此后希望人类不要再干涉,若可以,双方可和平共处。 这怎么琢磨,都觉的更像是金乌、朝霞和恒暮扯出来的大旗,可是公然宣布独立的他们有必要再弄这些玄虚吗? 葛伦知道前线发生了大事但不知道具体的,白檀问过人后又觉的没什么意义,恍惚的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他又不安的飘荡起来。 一个精锐师就那么消失了,消失之前的位置是在恒暮附近,这意味着攻击者很可能来自恒暮,如果说,真的有新崛起的文明,那么这个文明显然对人类并不如它们信中所表达的那么温和友好。 可是V族人和人类打了近千年的交道才慢慢拥有一些“人味”,这新出现的种族使用的这些手段……好似对人类太过了解了点,不排除有金乌的人类帮助操作,可是……金乌的人民又为何要帮助外族? 人类自然有人类的傲气,怎么也不该这样老实的听从另一个族群的命令。 影像……喃喃着,白檀手中抓着水杯半天都没抿上一口,他又想起刚才和好友的那通通讯。 赫连乘风之前提到的影像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脑子里乱哄哄的,白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漠不解他为何这样关注,真要让他说,其实白檀也讲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只是本能的,他察觉到危险,从小到大,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救过他很多次,他必须要认真对待。 飘到书桌前撕了张白纸,他抽出笔,将近来发生的,心中感到不解的一条条写下来。 首先是这个突然冒出来自称神裔的种族,其次是消失在恒暮附近的军队,还有,地球,那个自己流落在外时呆过的星球,赫连乘风说了,和恒暮外发生的相似,瞬间被切断了能量和联系。 画了几个相互的箭头,白檀抿唇。 如果说,真的有一个新出现的种族,那么它们和地球忽然的失联一定有联系,很可能地球也被其掌控……犹豫的,白檀沉默片刻,在旁边画了个小人代表自己。 “原来……他在怀疑我。”嗓音低沉,他突然扔开笔,上半身往后靠去。 自己都能联想并琢磨明白的这些事情,赫连乘风怎么可能想不到。 想起不久前的那通联络,白檀面露不悦。 赫连乘风曾问自己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自己当时竟然只顾着对方的情绪不好,全然没有在意人对自己的怀疑。 不! 坐直身体,白檀猛捶了自己脑袋一下。试问谁被兄弟猜疑不会生气?当时的自己只是太过于迟钝。 可是……赫连乘风的反应是不是也从侧面证实了新种族的出现是真的? 另一只手也揪上头发,白檀呆坐了许久。 这一夜,他睡的不是很安宁,莫名其妙的做了不少噩梦,什么样的场景都有,早起之后更是哈欠连天神情憔悴。 葛伦立马就召唤了医生,白檀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无力的随口吃了点东西,老实躺倒让人检查全身。 结果……情况还真就不怎么好,大概是忧虑过度,被毒药侵蚀的虚弱身体扛不住了。 别管外面局势如何电闪雷鸣,他的身体一出异常,家里当即收掉了他所有对外联络的工具,就连贴身管事葛伦都受到了责罚。 老老实实抱着书籍啃了半月,等白檀再恢复先前的“自由”,第一个找过来的却不是冷漠。 “你怎么来了?”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魁梧英气,白檀眨巴眼,一身浅黄色衣服嵌在柔软吊篮中。 “回主星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拿过一旁点心,白檀漫不经心。 就算是会见好友,谢里登依旧站的笔直丝毫没有放下军人气场。 “……” 见人不言不语的盯着自己沉默,白檀求饶似的转过头去,“行了,不能说,我知道。” “你好些了?”双腿并拢,谢里登关切的扫过他全身。 白檀拿着银色小勺子一点点挖着蛋糕,直到手中造型精致的蛋糕完全没了形状,他也不吃,只拿舌尖抵着勺子含糊说话,“我很好,比起生病,显然朋友的不信任更让我伤心。” “……” “哎,”眼角余光注意着人,白檀将勺子扔到桌面,“可能,所有人都觉的我娇气,你也一样。” “白檀。”谢里登轻叹口气,上前一步道:“你想知道什么?” “视频是真的?”惆怅气息一秒消失,白檀双眼闪烁亮光。 谢里登见他这样快速变化,并不生气,只无奈摇头,纵容道:“是真的。” 拿到手环的第一时间,白檀就上了星网。 在他被“隔离”的十多天里,他见到自己那两位常年不在家的哥哥居然一起回来了,心想后续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只还没等他找到机会问,白沉和白封就轮流训斥了他一顿。 “居然是真的?” 在那封震动星际人类的信件后,又有两段影像在星网上流传,这一次和信件带来的怀疑不同,所有人类都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真的有人类能不依靠机甲在太空中战斗?”白檀激动的站起身来,“还有,第五军团消失的那个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该称呼他们为神裔。”谢里登面不改色,双手自然的搀扶过他,让他重新坐下。 白檀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虽然不想坐,但肩膀上感受到的力量让他没有挣扎。 谢里登没有得到准许却大方的落座到他对面,“对他们,政府和军方都知之甚少,现在民间的声浪很大,很多消息都要对外禁止。” “地球……”白檀一眨不眨,“地球和神裔?” “现在不是贸然行动的时机,我们曾给地球套了网,如今,整个银河系都对我们设了屏障。”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没人清楚吗?” “你对这事情这样关注,是因为你曾?”言而未尽,谢里登目光深沉。 白檀发觉人身上的气息比起前一次见面又压迫了不少,没将自己冥冥之中的那些感觉说出来,他打马虎眼,“身为星际人类,对人类的未来关注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现在,不适合强闯陌生的银河系一探究竟。”谢里登老实回答。 白檀又问,“第五集 团军消失的那个师究竟怎么了?” 若说一开始得不到消息,这么多天过去了,相信总有一些零碎讯息传出。 再怎么说,恒暮上居住的都是人类,不可能全部甘愿为外族走狗。 “其实那次靠近恒暮,命令是观察,可前线指挥人员判断失误,以为那是个探知对方虚实的好机会。” “所以他们擅自做主降落了恒暮?” “还和恒暮星上的V星人发生了战斗。” “之后呢?” “加上神裔三方混战,全军覆没。” 不知为何心慌,白檀抖了抖手指,“是引君入瓮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 “为何不介入呢?”白檀不傻,很多时候他只是不愿意去深思,这次不一样,他总觉的这些事情貌似最后会牵扯到自己,“我是说,早在金乌宣布独立的时候,或者,在那封信件后,我们本可以介入。” 在神裔站稳脚跟前,星际人类其实已经发觉不对的苗头,那个时候若果断制止,事态怎会发展到今天? “你是白家人,”谢里登口气微冷,眼神却温柔,“会猜不到吗?” “什么?”白檀当真没听明白这话中的深意。 “金乌独立,乃至于后来透露出的那些讯息都没能改变贵族们的猜疑。” “你的意思是……” 这些事情都是白檀主动要问的,已经说到这步,谢里登当然不会停下。 温柔又残酷的,他老实道:“贵族们之所以不让政府行动,是因为他们怀疑一切都是军方势力从中搞鬼。” “你是说……”白檀又气又急。 “他们根本不相信有另一股力量出现,以为金乌和恒暮三星发生的一切都是军方自导自演,只因为在联盟中决定不了什么便要在外自立门户。” 六大家族中会有这种想法的不是一两家,否则星际人类的决策不会出现迟疑。 白檀痛苦的闭上眼,突然觉的自己没什么脸面再要身前的男人对自己坦诚。 原来……原来和曾经的基地失守一样,最终害死人类让人类陷入困境的,其实是人类自己。 第682章 多方盘算 送走谢里登,白檀转身,面无表情注视着自己的贴身管事。 葛伦很少见他这样的神情,有些茫然,也有些心慌,“您怎么了?” “为什么呢?”嘴角向下拉,白檀越过他的身影看向远处花园,“为什么,人类永远在互相猜疑。” 谈话过程没有参与,葛伦不清楚自家少爷怎会有这样的感慨,不过不管怎样,人的兴致不高这点很明显,想了会,他慢道:“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大家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所以,”白檀哑声:“你觉的政府怀疑军方也是正常的了?” “这……”没想到话题会跳到这样的大事上,不敢轻易发表看法,葛伦支支吾吾。 白檀盯着他看了会,突然迈步走过。也是他晕了头了,怎能和身边下属谈论这样的事情……不过…… 眼神变化,他快速回到房间,葛伦想跟进来,被他关门阻拦在外。 连接赫连乘风那边的通讯,白檀在床沿坐下。 “怎么了?”就算忙到没时间喝水,见到白檀或者冷漠的联络,赫连乘风都会抽出时间。从小的交情不是假的,在赫连乘风逐渐变得冷硬的心间,始终为两位好友留了位置。 “视频,为什么流出了?” “你是说列普星区的事情?”没有任何遮掩,赫连乘风直接。 “是。”白檀深吸一口气,“在视频流传出来前,你就知道有视频的存在,所以说,政府为什么会让这种视频流传出来?” 在身体不好休息昏睡前,自己曾因为父亲发动召集令联络过冷漠和赫连乘风,那时候人给了一些信息,也说过有影像。 所以说,在普通人从星网看到这两段影像前,政府就先一步掌握了,既然如此,又怎会流传出来?不管怎么说,这种绝密影像只会引起动荡不安,极大的不利于政府管理。 “还用问吗白檀。”赫连乘风扭头将批好的文件递出去,角度问题,白檀看不到他身边还有谁。 “什么意思?”感到不解,他追问。 “你见过谢里登了?” “你……”白檀不高兴了,自己前脚才送走谢里登,这头赫连乘风就知道了,还能有什么原因,绝对是因为人在监视自己。 “惯例,”没有过多解释,赫连乘风趁这个空闲抿了口水,“这种时候,大家都会更为关心彼此。” 加重“关心”二字,白檀从他脸上看到明晃晃的嘲讽。 六大家族间互相监视防备,这也不是多新鲜的事情了,不过,“你重点我了?” 再怎么不管世事,再怎么毫无戒心,这点大家族子弟应该具备的素养白檀还是有的。 “我一直重点关注你和冷漠。”说到这里,赫连乘风忽然摇头。 白檀说不出斥责的话,想也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对自己和冷漠都不是很放心,比起其他人的监视,相信赫连乘风的好意更多一点。 将话题绕回,白檀沉默了一分钟,“你问我是不是见过谢里登,意思是说,那两段影像是军方流传出去的?” “不然呢。”耸肩,赫连乘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掌握有视频的只有政府和军方,不是我们做的,还能是谁?” “可是为什么?”白檀急促,不等对面的人回答自己,马上接着颓丧道:“还能为什么。” 赫连乘风似笑非笑。 “军权法案?”白檀眉头打结,“祁家和军方还没有放弃吗?” “显然没有。” “可是陈许两家联姻,祁家和军方还能做什么?”为了拿到众议院的头把椅子,祁家做了很多,可是不久前的婚姻让许家注定不会再插手,不说帮助陈家,起码会维持中立,这种情况下,祁家做这些事情有意义吗? “祁家走到这一步了,轻易放弃只会更受伤。” 白檀抿唇,“起码这一次的会议他们做不了什么了吧。” 赫连乘风不语。 白檀想起自己在婚宴上见到的那个青年,看似温驯,可对方眉眼间的愁苦其实只要稍微仔细一些就能看出来,可在那场盛大的婚宴中,在漂亮的灯光下,在万紫千红的鲜花包围中,所有人都选择看不见,或者说,所有人都漠视了。 为了众议院的位置,陈家连儿子都舍出去嫁人了,虽说只是个私生子…… “这样做意义大吗?” “强势神秘又和我们相似的外族,他们占领了我们的星球,这会让整个星际人类社会陷入不安。”停顿了下,赫连乘风冷道:“这种情况下,你觉的普通人会怪罪于政府吗?” 不用问,只从星网最近的言论就能看出来普通人对于掌权者的质疑和愤怒。 是啊,本有机会在外族站稳脚跟前彻底将他们消灭在宇宙,可是,正因为政府的指挥迟缓,他们如今这样被动。 “军方将影像放出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还会告诉所有人,是因为政府的指挥命令,前线才步步受制于敌人?”白檀听懂了。 “军队应该独立于政府,军方和祁家一直在造势,不应该让外行人来指挥内行人,政客更不应该参与战争。” “可恒暮发生的惨剧不就是因为集团军自作主张吗?” “他们只想夺回星球保护居民,是政府没有下达救援命令才导致的一切,”赫连乘风冷笑道:“这就是普通人愿意相信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白檀说不出感受,只觉心中压抑。 “若军方再步步紧逼下去,”意味深长,赫连乘风低下头,冷厉道:“局势也不会一直如他们所愿。” “祁家这个叛徒!”不自觉的,白檀起身骂了句。虽说他也认同应该给予军方更多权利,但站在白家子弟的身份上,同为贵族阶层,祁家为了自身利益挑动上层权势变化,这就是背叛。 之前赫连乘风说祁家现在停手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便是这个意思,走到今天,没有大的变动,贵族阶层不会容纳祁家。 本身列普星区的事情若没有外力干扰,政府这边已有意做出些妥协,先给予军方一定好处齐心将星球从V星人手中收复,只可惜神裔的出现打乱了政府的计划。 白檀看似对谢里登没什么防备,但要比起来,他更信任从小闹到大的朋友。 谢里登处和赫连乘风两边得到的信息综合起来,他更郁闷,可是比起那些只知道表面的普通人,他不希望自己被隐瞒,尤其有预感这些事情最终会牵连到自己。 …… 针对突然出现的“神裔”,军方表态趋于强硬,而政府这边显然有更多的计较。 白檀假装病重,哪里知道真的恶化起来,经过大半个月的治疗,因为风起云涌的局势变化,父亲不说,两位哥哥也没时间关注他,就连那些长老都忙的看不到人影,没了这些长辈的约束,身份高贵特殊的他完全得到了自由。 在试探的做了几件事情没有受到训斥后,白檀彻底放开手脚,抛开那些烦心事,他将以前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列起来整齐写在纸上,而后带着葛伦等人一件件去完成。 “这种地方的东西吃了会怎样?”葛伦眉头打结,从早晨陪着白檀出门后他的表情就没有变化,“您三思了吗?” 主星没有流民,前几天白檀去低等公民的街道上晃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居然非要来平民的地方,葛伦劝不住又不敢贸然跟白家家主“私通”,要知道在胡闹开始的第一天他就得到了自家少爷的严厉警告,因而只能愁眉苦脸的作陪,并在心中琢磨日后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白檀没有他的担心,蹲在矮小的凳子上,身边皆是熙熙攘攘走过的人流。 “来咯!”穿着白色大衣却溅射上不少黄色油点的大汉托着铁盘走到桌边,将两盘金黄的炒米饭放下,“边上有辣椒酱。” 交代一句,大汉擦着逛街的人流又回到灶台前。 葛伦双手微微颤抖,想拦又不敢,“这里太脏了,”压低声音,他垂死挣扎,“您跟我换个地方用餐吧。” “别废话!”白檀低头嗅了下,拿过勺子直接往嘴里塞,“这里的炒饭最好吃了,得到很多的推荐啊。”说着,他调出一份主星的旅游攻略, “你看,这些地方我都没有去吃过。” “可是,您在这里吃东西……” “怎么?”白檀瞪了人一眼,手上动作一点没停。 “太不合适了。”葛伦咬牙说完,“万一再吃出个好歹来。” “这么多人吃!”伸手指了下边上的桌子,白檀不以为然,“他们也没怎么样。” 平民没有贵族们的讲究,很多所谓的饭店就设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这里没什么地面车,有飞车偶尔经过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房顶上。 “您还买这么多东西,”葛伦担心,“要是带回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就不会藏好吗?”白檀不爽了,“赶紧吃,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脸上稍稍做了些改变,白檀甚至特意换了身中档的衣服,这份攻略上提到的主星值得一吃的地方既有最高档的酒店,也有这样的路边摊,甚至不少有趣的玩物只有在这样平民居住的地方才有。 葛伦给身后跟着的人打了个眼色,他当然不会大胆到就一个人跟着白檀出来。 没办法拿起勺子跟着吃了两口,葛伦神情忽然舒缓了点,白檀一直注意着,发现他的眼睛亮起来,得意笑道:“就说好吃吧。” 第683章 不要碰我 “不管怎样,答应我,晚饭您可要随我安排。”连着吃三顿这样的饭菜除非是疯了,再好吃也不能冒险。毕竟自己这位少爷的身体实在金贵。 “好。”白檀没有拒绝,为了让自己接下来更痛快,他懂得适当退让。 离开平民居住活动的区域,葛伦明显放松下来,白檀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游玩。说来好笑,他出生在主星,人生大部分时间也呆在这,却从来没有好好在这颗星球上玩过。 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他非常珍惜。 为了不让自己的贴身管事太过为难,他配合的上了飞车去往对方找好的酒店。不过其实一路上都在吃些零食,到了正餐他反倒没吃多少,一行人隐瞒了身份,在用过晚饭后本想低调离开。 疯了一整天,白檀实在有些乏,飘在最前,双眼眯着不断打哈欠。 “快拦着!” 突然的怒吼让他立马站定,反应过来后相当恼怒。 天知道那声大叫在安静的酒店顶楼响起有多“石破天惊”,葛伦第一反应便是挡在他的身前,白檀后退两步,打量起走廊对面。 有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狂奔过来。 “我不找事,”没忍住,带着怒气笑出声,白檀烦躁不已,嘀咕道:“事却要来找我。” “少爷?”低声喊了句,葛伦给守在更外间的保镖们放出信号。 白檀往后看了眼,这酒店顶楼不是谁都能上来的,整个楼层只有三间包房,离自己刚才吃饭的房间有些距离,跑回去? 还是算了吧。 “没事,”说起来这酒店的管理家族白檀还认识,冷漠身边有三个跟班,其中之一正是这家族的下任继承者,“出不了什么乱子。” 走廊拐弯处,一群壮汉追了出来,而先前的那个男人已经跑到了他们身前,葛伦光枪握在手,考虑到在后追的那帮人没有使用,那青年跑动间露出一双眼睛,隔着老远的距离白檀就从他身上闻到浓浓的酒味。 大概是喝醉了,人的脚步不稳,可面对葛伦的阻挡人又变得灵活。 闪过葛伦,那外表癫狂的男人就这么撞到了白檀身上。 “哎呦!”离着地面有很近的距离,白檀的裤子遮盖了浮环,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他悬空着,被这么一撞,他往后摔去,那逃跑中仍拎着个酒瓶的男人反倒稳住身子还拉了他一把。 因着那股力道,白檀又往前扑了下。 那个醉鬼没什么力气,二人就这么的“相拥”歪歪斜斜的勉强站住。 “站住!”光枪抬起,葛伦重喝一声。放那瘦弱的人过去也就算了,面前这十多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他可不敢让他们接近自家少爷。 “你!”白檀跟人相拥,足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二人又贴在一起站起,白檀很凶的瞪人,“好大的胆子。” “好大胆子!”同一时刻,正对面,相同四字从领头的壮汉口中冒出。 白檀眨巴了下眼,视线不自觉落过去。 “你是什么人,敢阻拦我们?”一句怒斥后,大汉马上又跟了句。 葛伦认真打量起这帮人,确定里头没有自己熟记的那几张不能得罪的脸,冷声道:“大胆的是你们。” “你是谁……”人是真的喝醉了,这么会功夫又站不住,一手扶上了白檀肩膀。 因为对方的动作,白檀低下头去,透过人凌乱的头发看清那双眼睛。 “少爷,您怎么样?”葛伦没有回头,出声紧张询问。 白檀安抚他:“没事。” 十多个壮汉貌似都很关心自己扶着的这个人,没错,白檀觉的自己应该是见过这双眼睛的,下意识的,他伸手搀扶住对方。 葛伦慢慢回过味来,觉的这帮“追兵”貌似没带什么杀气。 领头壮汉身旁又走上一人,二人对视了会又低语几声,正是因为所在的位置,他们清楚能到这层来吃饭的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动作言行收敛不少。 确定要“追”的那个人无碍,领头壮汉主动上前一步抬起手腕,调出可以证实自己身份的芯片,“我们是许家的保镖,那是我们老板的妻子。” “许家?”葛伦没有收起光枪,在看到芯片上确实有许家的族徽后表情放松不少。 白檀站的不远自然听到了,若有所思的,他盯住人。 “嘿嘿嘿……”傻乐了会,被他搀着的男人又开始跳舞。 白檀拨开人的头发,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请将夫人还给我们,他喝醉了,需要回家休息。”注意到白檀触碰对方,壮汉的神情立马冷下去。 “是你……”先听到许家,后又看清人的脸,还算记忆深刻的白檀立马回想起身前搀扶着的人是谁,“陈牧原。” 他们曾见过两面,第一次是自己回星际后的首次祭祀祷告,第二次是在婚宴上,今天这是……第三次。 “为什么……”摇头后又想跳舞,看似开心的男人抬头后却满脸泪水,“为什么都……”抽咽着,人还打了个酒嗝,白檀本想甩开他,却在看到他眼中绝望的痛苦后愣住,“为什么……”边哭边笑,陈牧原最后软软问了句,“都骗我?” “骗你什么?”按理来说新婚不久,也许他不喜欢许半阳,但从冷漠那得知到的八卦,许半阳还是挺喜欢他的,怎么过的这样难熬吗? 因为好奇,也因为对方的哀伤,白檀忍不住问了句,“谁骗你了?” 明明跟个醉酒的人谈不出什么,白檀却认真起来。 “呵呵,呵呵呵……”安静下来,陈牧原看着白檀,目无焦距,“你们,你们所有人……” “什么?”白檀温柔哄。 “为什么这么恶心,为什么……”眼泪慢慢停下,陈牧原绽放开笑容,那凄惨中带着魅惑的笑容让白檀怔愣,“你们都恶心,我恶心你们,走开,你们所有人都脏,脏!” 最后一字充满恨意,白檀没防备,没想到前一秒还满脸脆弱的人会突然发疯般推开自己。 “少爷?!”惊慌失措,葛伦马上飞奔回来。他刚看到保镖们上来还没来得及下令,白檀那边就出了状况。 第二次被人拉住,白檀马上站稳,没了葛伦,那帮壮汉冲了过来,其中两人控制住了“疯癫”的陈牧原。 “牧原!” 白檀张嘴刚想说什么,在他的保镖身后,又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出现,其身后还跟了帮面无表情的男人。 “少爷?”确定白檀没有受伤,葛伦马上严肃表情。 “许半阳。”低声自语,白檀认出来人。 “走开!”挣扎不得,陈牧原看到许半阳的靠近后近乎歇斯底里,“不要碰我!” 被人看了这样大的“热闹”,强制住自己妻子的动作,许半阳冷漠目光投向白檀,“你是何人?” “怎么?”瞥了葛伦一眼,白檀制止人出声。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声音没有波动,许半阳压根没将白檀放在眼里。 “怎么办?”白檀越过葛伦,飘上前道:“我什么都看到了,哦!” 后知后觉般,他拍了下手,笑嘻嘻道:“还听到了不少。” “找死!”声调依旧没有变化,许半阳缓慢扫了白檀一眼。 总觉的自己马上要发现什么大的八卦却被这样打断,白檀不甘心,还有……他虽认为人跟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等级,却也讨厌有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对他来说,许半阳再厉害只是个旁支,许仲柊他都不放在眼里,更没理由避讳这种人。 “放肆。”带着笑意吐出二字,他撤去了脸上的伪装。 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许半阳马上就变了脸色,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放开陈牧原,上前弯腰,“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我很荣幸。” 白檀以为人还要再“钢”一阵,没想到对方却…… 觉的没趣,他发出“哼哼”声,看都不看人,直接飘过去。 葛伦跟着他,白檀带着一帮保镖就这么走了,只在经过陈牧原身边时停顿了两秒。 男人还在哭,身上除了酒味还有散不去的绝望气息。 不知为何产生点怜悯,见许半阳往这边看来,白檀不再多留,直接坐了电梯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沉默,葛伦小心试探:“您是在生气刚才那许半阳的态度?” “我只是觉的配不上。” “唉?” “也是可怜。” “可怜什么?” 白檀没再多说,扭头看向窗外。 他不了解陈牧原,却能看懂许半阳。为什么呢? 前者,他接触少。而后者,他同样接触少,却因为对方的气息让他无比熟悉又……厌恶。 可以说这样的人,自己身边哪哪都是,圆滑深沉,懂得控制情绪,极端的冷漠现实。 不管怎样,这样的人都不配拥有那样一双眼睛。 至于可怜,当然是陈牧原可怜,他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享受过什么?却要无端成了棋子任人摆布。 很无力吧,一定很窒息。 “是啊,”深吸一口气,白檀闭上眼,“都脏。” 第684章 究竟是谁 偶遇陈牧原和许半阳本是个小插曲,对白檀来说,那天产生的感慨只在几个小时后就彻底消散,再怎么说那也是别人的人生,许半阳是许家旁支,自己又从小跟许仲柊交恶,看到许家人本能就会产生厌恶,陈牧原虽可怜,但不过几面之缘,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旁的人,心软下伸把手也没什么,但陈许两家联姻事关重大,再怎么肆无忌惮,白檀心中还有底线。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天的小插曲后紧接着发生的大事似乎预兆了什么。 五年一次的众议院议长的投票有了结果,出人意料的是最后的胜出者居然是祁家的候选人。 近来相当关心各方面大事的白檀很快得知了消息。 “到底怎么一回事?”这种事情不用问冷漠或者赫连乘风,找来家族对外事务的管事之一,白檀漫不经心般随意问了句。 问话的是白檀,白家身份最高贵之人,这件事情迟早会人尽皆知,没什么值得刻意隐瞒的,管事低下头,简洁道:“许家临战倒戈。” “何意?” “他们将在众议院拥有的所有票数全都投给了祁家。” …… “什么联姻,现在看来只是个笑话!”光点汇聚成冷漠的模样出现在房间正中,白檀双手托着下巴。 “你?”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举起双手,冷漠不等白檀继续往下说。 “……” 这次的投票,冷家同样将所有的票数都给了祁家。 白檀因为身份和性格完全被隔离在家族事务外,冷漠虽承担起部分责任,却因为不是继承人,真正核心的消息他也未必知道。 白檀相信他的说法,可还是叹了口气。 “居然是幌子……” 是啊,本和祁家联姻的许家,谁能想到他们最终会将手头的票全都给了祁家。 “我家肯定是为了前几年的事情。” 陈家曾打击过冷家,而那时候祁家帮过忙,所以这一次的选举,冷家会站到祁家那边陈家心中是有数的,也做了一定准备。 可哪里能想到呢…… “居然是幌子。”白檀还执着于这点,想起那日喝醉的青年,叹息道:“陈牧原可怎么办。” 是啊,家族将他嫁出去,哪里知道,这场婚姻不但没为陈家带来半点好处,还让他们因此受了算计。 许祁两家却不知是何时联手的,居然将计就计的玩联姻,结果却只是为了麻痹陈家到最后一刻。 若非坚信许家会站在自己这边,最差也会保持中立,陈家不会输的这样难看,他们一定会做更多的动作,然而……现在大局已定,一切都晚了。 这一局是陈家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而有意拦截祁家掌权的赫连家也落了后手。 白檀想到自己家,态度始终暧昧的白家就能从中得到好处吗? “怎么办?”陈牧原是哪根葱?冷漠压根不在意,“死是肯定不会的,再怎么,许家也要脸,这事情陈家总不能都怪罪到陈牧原头上去吧?但人接下来的处境肯定不好看了。” 是啊,想想也觉的陈牧原今后会……非常尴尬难熬。 许家从此会将他看作笑话,且没了利用价值待遇能好到哪去?至于陈家那边,他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私生子,能为家族创造价值还好,不能,还让陈家人得到这样的羞辱,只怕以后看到他就会想起这次遭受的欺骗,心中估摸巴不得他立马死掉,好转眼遗忘。 本就被逼嫁给了不喜欢的人,之后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又有什么错呢。”白檀不忍。 冷漠却习以为常,“没错却要遭受苦难的人多了去了。” …… 祁家拿到众议院的位置,军权法案的修改再一次成为话题,前线列普星区频频传来的消息则加速了这种讨论。 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种族,由六大家族主导的政府很快调查清楚他们的底细,短短一个多月,列普星区的十二颗生命星球就被对方占领了一半。 比起V族人,那些仍苟延残喘着的人类更愿意接受神裔的统治,甚至将神裔的入侵视作救赎。 面对这种境况,军方和政府再一次产生完全不同的意见,早从金乌被神裔占领开始军方的态度就趋向强硬,而政府却有意先查清楚这个“异族”的背景。 “再这样下去,联盟政府将失去存在的意义,列普星区的公民和平民又会怎样看待我们?” 神裔和V族人在列普星区打的火热,星际人类倒完全束手一旁。 军方有意在这个时候发声为祁家推动的《军权法案》的修改造势,政府这边,以陈祁两家为首,精力更多的放在了法案修改细节的相关斗争中,且随着战火继续在列普星区蔓延,很快的,星际人类发现V族人并未使出全力,它们像是忌惮着什么,又似怀有其他目标。 不知神裔发现这点没有,但作为V星人千年来的对手,人类显然发觉了。 考虑到法案的修改无法阻止,军方的大崛起已成未来现实,这种情况下和异族发动战争,只会让独立出去的军方得到更多的声望和权势。 出于某些考虑,政府中出现了要先和对方接触看看的声音。 在这种种暗潮中,白檀安安稳稳的过了几个月,脸色红润起来不说,人也胖了两斤,直到那天泡着澡,手腕上的手环突然震动…… “怎么了这是……”喃喃着,他很快从浴缸中爬起,披了件白色的浴衣往外走。 只有联盟政府中发生顶顶要紧的事情星网才会向所有端点推送消息,而这时候,他打开的界面显然如此。 很短的一句话被加粗放大,白檀眨巴了下眼。 “军权法案”的修改总算尘埃落定,新法案的通过意味着此后星际人类政府众多的部门中,马上要增加一个最特殊和独立的部门。 “军部啊!”冷漠的联络来的很快,白檀听到从他那边传来的水声,判断人跟自己一样正在洗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在椅子上坐下,白檀没什么表情,他听出好友嗓音里的兴奋,无奈的配合对方。 “意味着,此后所有集团军将自主掌握征召、编制、装备、训练、军事科研以及内部的军人衔级、薪给!” “哦。” “就哦?”冷漠拔高音调,神情很是不满。 白檀点上线香,不在意道:“反正发动大型战争还要通过参议院。”所以就算拥有管理权了,政府照样可以制衡住军方。 “可是新的军权法案将产生参谋长委员会,这就意味着接触性的战争和防卫反击战争,军部将拥有自主处置权。” “你是说……”白檀脑子不慢,联想到最近听到的那些言论,沉声道:“军部会找机会和神裔打一战?” “军方内部的人现在有一个共同观点,他们认为神裔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可是,被V星人占领的星球不还被他们夺了去吗?” “军方相信那是因为V族人真正忌惮的是我们,它们只是怕损失太大成为鹬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古老的典故白檀还是知道的。 神裔几次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他们的态度,在星际人类和Vanish人之间,他们没有立场。 既然如此,V族人何苦在这种时候独自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种族,以战争作为试探接触,代价注定惨重。 想到这些,白檀皱眉,“那军方为何还想要发动战争?” 如果冷漠猜测担心的事情成真,军方就是在拿全人类的安危和利益冒险。 “他们认为神裔根基浅,若任由对方继续发展下去最终后果不堪设想,且军人,骨子里都有守土之心,他们想要行动无可厚非,相信若没有和政府互相牵制,列普星区早就拿回来了。” 知道白檀尊敬喜欢军人,冷漠调侃道:“你一定相信这点吧?” “不管怎样,因为权势争斗而放弃领土,对军人而言,这就代表不可原谅。” “你这话有失偏颇哦。”冷漠貌似从水中站起,白檀听到很响的出水声。 当初发生的事情,说到底,责任更大在贵族这边。 第一集 团军的索洛上将死的不明不白,到今天,还有很多军方高层感到寒心。 “因为那点利益和猜测去算计前线浴血战斗的人,这样的人同样无法原谅。” “嗯哼。”冷漠没多发表看法。 白檀想了会,问道:“不是说已经查出神裔的背景了吗?他们究竟,究竟来自哪里?” 脑子里闪过那日影像中不可思议的画面,白檀屏住呼吸。 “现在还是机密,”摇了摇头,冷漠在床上躺平,“乘风的嘴严得很,根本问不出来。” “你觉的,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其实联想起来,”翻了个身,冷漠玩笑似的道:“这段时间有关联的大事,嗯,也就地球那边了,难不成,那帮人是从地球出来的?可这也太神奇了吧,哈哈,白……” “哐!” “白檀?”听到异响,冷漠瞬间从床上坐起。 白檀有些失神的盯着地面,脑子似被看不见的大锤敲击般,耳朵里传来嗡嗡声。 “白檀?白檀?!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没有。”蹲下身去捡书,白檀半天没有力气站起,从地球出来……不知为何突然听到这样的说法他心悸的很,就连拿在手上的书都抓不住,“我没事,你放心。” 一晃而过的那张脸…… “你是……”甩了甩头,白檀嘴唇动了动,失神道:“谁。” 第685章 五年之约 “王呢?”压抑着怒火,书易尽量平缓语气。 “如您所见……”三十三吞咽了口唾沫,无辜道:“不在房内。” “我是说……”低下头去,书易咬紧后牙根,“他去哪儿了?” “您不知道吗?”后背有汗流下,三十三继续装,“我以为您会知道王的去处。” “先生……”长叹口气,黑虎无奈上前,“还是先去广场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书易气不过,握紧拳头道:“他怎么能够说消失就消失!” “也许不是消失呢?”黑虎往积极的想,“只是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了。” “只是出去走走,他会站在这?”指向冷汗直流的亲卫,书易闭上眼。 黑虎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停下,其实他这么说自己都不太相信,谁让涅生之王,他们尊敬的主上失踪已成惯例。 “能去哪里呢?”看到下属在远处提醒,黑虎不自觉再叹口气,“客人马上就到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先过去吧?” “来人!”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书易召来下属,“去看看乔斯林是否还在自己的房间,还有,艾比号商船还在不在。” “您怀疑?”黑虎顿了顿,“不会吧?” “如果不是,何苦瞒着我们。”书易这会是彻底平静了,淡定道:“我真该感谢他的信任。” 这种时候离开,心大的简直就……无法形容。 这种调侃可不能乱接,黑虎又叹一口气,一行人往广场赶去。 …… 有生之年,简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金乌首府最大的广场上等候V星人的到来。 在这批自称神裔的人将他们从异植手中解救出来并主宰金乌后,所有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一一展现,现在,就连和V星人共处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 控制呼吸,他平视前方,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特殊。 在他身后,还有金乌的高官们整齐站立,从跟V星文明接触到后来爆发战争,从小到大,他们被灌输的就是和对方是绝对的死敌,人类和V星人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对V星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同胞的残忍。 这样的思想直到今天都还存在,只是…… 低下头,简堏听到身旁传来的笨重呼吸声,和他一样,一众下属官员们虽然脸色还算平静,但心中似乎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一直以来,人类面对V星人只有两个反应,战斗或者逃跑,像这样安静的等待对方实在是……实在是怪异又不安。 “总督……”压低声音,韩远靠近道:“V星人真的不会伤害我们吗?” 摇了摇头,简堏没回答。 “跟它们谈判能谈出什么?V星人又没有感情。”陈刚的手一直放在武器旁,绷直的身体透露出他的紧张。 没办法,就算默默告诉自己没事的,可从小到大出现在电影中的“怪兽”死敌,现在却要他近距离接触……在场的人谁不害怕? 不对,确实有人不害怕。 小心偷看,陈刚张嘴缓缓吐出口气。 和他们身上的打扮不同,穿着白衣白裤的男人们神情非常散漫。 “也许那只是我们的偏见。”轻声,简堏干脆半转身,他这话不只是要说给陈刚和韩远听,也是要说给身后一帮金乌的高级官员们听。 神裔在得到金乌的控制后,并未有大的动作或者改变星球的权利结构,甚至连他的总督位置都保留了,只在各个部门安排了人手进来学习和适应。 不只是对金乌,后来在列普星区得到的星球也是一样的待遇。 “我们早就应该学会不再用人类的角度看待问题。” 是啊,既然决定了加入另一个种族就应该舍弃人类的身份和立场。 “可不管怎样,V星人会拿我们的身体培育种子这点不会轻易改变。” 不破坏星球原有的管理结构不代表就对星球没有控制力,金乌原有的军队早在几次对抗异植的战斗中损耗干净,如今,金乌靠神裔保护,那些穿着军装的可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能如何?人类能如何呢? 这句话简堏不会说出口,他只能安抚道:“是V星人到金乌来,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相处这么多个月,金乌看似已经融入神裔中,可其实……从广场的站位就能看出他们的泾渭分明。 站了十多分钟,蓝岸有些不高兴,打着哈欠,眼角余光注意到另一边人群的畏畏缩缩,哼了两声,他不快道:“让他们来干什么?吓的都快站不住了。” “你忘了两位先生说过什么?”掏着耳朵,季春活动起自己的腰部,“对比起人类的数量,我们要争取融入他们中间。” “呵。”冷笑一声,蓝岸扭过头去。 季春舔过嘴角,不在意的继续凑上前,“确实,跟这么帮窝囊废呆在一块,嗯,不太舒服。” 微眯眼,蓝岸斜眼看人,“滚。” “呀?”季春貌似不在意,眼底却带上红光,靠的更近一点,“这么冷淡?” “脏。”勾起嘴角,蓝岸干脆往旁退出两步,双手抱胸,眼中已然带出杀气。 “脏吗?”从腰中拔出光枪,季春把玩着,沙哑道:“真是到哪都放不下你贵族的架子呢。” “脏不脏,跟出身关系不大。”虽然场合不对,但蓝岸看不上的人从来不屑于伪装,“就算你现在穿着眷属服饰,可还是遮盖不了你一身的下贱味道。” 变着花样找男人干自己,这种人,还要和自己平起平坐? 昨天才目睹一起强抢民男,如今人却要靠的自己这样近,蓝岸恶心极了。 “这是要干什么?”眼看二人剑拔弩张马上打起来,注意到这幕的朱阁急忙挡到二人中间。 另一边,地上虽没有划线却自觉离着一定距离站的金乌官员们同样注意到冲突,全都小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请示性的,陈刚唤了声:“总督?” “不用管。”简堏聪明是因为他随时能摆对自己的位置。 果不其然,没等二人正式打起来,另一位佩戴着令牌的微胖男人就制止了冲突。 “真怀疑他们是不是一起的。”韩远摇头。 相处的这段日子不算长,可亲眼见到这帮身份高贵之人发生冲突却不止一两次。 “想胡闹也得看看场合吧?”朱阁觉的自己肚子又大一圈,星际人类的美食不少,他已经在尽量控制,“王马上就到了。” 蓝岸和季春当然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停下,但他后边的那句话他们却不得不忌惮。 闻人诀是纵容他们,但王者极端厌恶麻烦事的脾气他们还是得掂量掂量。 从和V星人还有人类共同打了一仗后,人类那边暂时没了动静,为了拿到列普星区的生命星球,他们后来又跟V星人打了几次,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先派出人来和他们接触。 答应会面自然是闻人诀亲自点的头。 只是…… 潘之矣眉头蹙起,广场入口处,又有几辆飞车停下。 只不过…… “王呢?”眨巴了下眼睛,朱阁再看,还是没有从中发现闻人诀的身影。 潘之矣看了眼身旁老鼠,男人注意到他视线,坦然点头。 “你知道?” “是。” “你配合的?” “不敢违令。” 对话简单,甚至不等书易走到身前,潘之矣就扭过头去。 老鼠抓了把头发,眼观鼻鼻观心,全然进入自我世界。 “先生,王呢?” 今天可是和V星人的代表约好见面的日子,眷属们都到齐了,可是他们的王呢? 忽略心中不妙的预感,朱阁左右看看,垂死挣扎般再问一句,“主上呢?” 双脚站定,书易扫了眼左右,沉声问了句:“向阳呢?” “哎?”朱阁转头找人,这才发现……他们中确实有人未到场,“谁看到羊属了?” 问了也是白问,一众已经到场的眷属面面相觑,最后现场死寂般安静下来。 他们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影响到广场另一边,简堏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腰间震动,拿出巴掌大小的通讯器,书易轻嗯两声,后面色如常的看向众人,“乔斯林,还有他的商船离开金乌了。” “不是吧?”哀嚎一声,反应过来的蓝岸伸手捂住额头。 “这……” “怎么办?”书易平静的从几位僵硬住的眷属中间穿过,和潘之矣并肩却未扭头看人。 “这第一次碰面,与其说是谈判,更像是试探和抢先接触。”没有卖弄关子,猜出闻人诀的失踪并且立马想到是谁帮助对方无声无息离开金乌,潘之矣脑子里马上就开始计划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乱局。 “军权法案的修改,和平维持不了几天了。”因为忙于手头的事情,二人有段时间没有进行过沟通。 这一次,本以为有闻人诀在他们轮不上做主,哪里想到……这种时候对方都敢撒手离开。 “如果它们要卖好,我们就收着。” “你觉的,王为何在这种时候离开?” “算计着什么吗?”潘之矣猜测。 书易深吸一口气,气的身子微抖,“你别忘了五年之约。” 第686章 放松放松 深夜被召唤到王者房间,向阳表现的很是淡定。 男人斜靠着床头,房内只亮了盏小灯视线看着有些昏暗,朦胧人影可见对方膝盖上还摊放着本书。 低垂着脑袋,闻人诀一目三行将当前页看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要离开金乌。” 对话开始的莫名,向阳却沉着应对:“是。” 因为他的干脆不询问,闻人诀抬眼扫过他,紧接着又抛出句,“去圣天星系。” “是。” “主星。” “是。” “你就一点也不惊讶?”合上书本,闻人诀目光幽幽,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停顿片刻,向阳抬起头,“您不告而别,潜入敌后,也不是一两次。” 嗓音平静,目光当中也没有指责,可闻人诀愣是从中听出一丝丝的埋怨。 “这一次不算不告而别,”起身,一手按捏着自己的肩膀,闻人诀慵懒道:“起码告诉了你。” “您是要……”犹豫了会,向阳猜测道:“让属下同行?” “不开心吗?”看的出来闻人诀心情很好,他没有覆盖上面具,隔着一定距离自顾自活动着手脚,“我以为你会高兴。” “我很荣幸。”在闻人诀面前,向阳选择坦诚,“但是也很苦恼。” “嗯?” “您知道,这之后其他人不会轻易放过我。”想也知道蓝岸他们的态度了。 “好像是这样。”送了耸肩,闻人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酒。 向阳跟过去,认命道:“您准备何时出发?” “差不多了,”抿了口酒,闻人诀一手撑着桌边眺望窗外天际偶尔闪过的青红光芒,“明后天。” “可V星人要来了。”知道闻人诀要偷溜并不多震惊,如向阳自己所说,这又不是一两次。 可问题就是,时机。选择在这种时候……真的是相当令人发指! “相信两位先生能够处理好。”带着笑意,闻人诀不以为然。 向阳表情默然,换做以前,他肯定要阻拦或者相劝,现在……清楚王者脾气的他选择沉默,任由自己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混乱。 “是因为,那个五年之约吗?” 五年之约…… “刺耳”四字在房内响起,闻人诀握着酒杯的手指微顿,敛目,他遮掩掉不悦之色,只勾着嘴角,回头意味深长的重新审视向阳。 男人身躯瞬间僵硬,无声跪到地面。 压下心中暴躁,闻人诀扭回头去仰望窗外,良久才动了动身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房内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便再没有其他声响。 向阳有些后悔,如今他已很能分得清界线分寸,却没想到一时大意还是……逾越了。 送走白檀后,王虽未亲口说过什么,却也没人敢再轻易提起那个世家少爷,不知不觉间,对方的名字以及相关的一切都成了涅生王域的忌讳。 也许是闻人诀这几年来的变化和身上多起来的人情味让自己麻痹了,虽谨记着对方的身份,但向阳经常忘记,男人其实算不上正常人。 反思着,他小心翼翼再瞥一眼王者的身影,人还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经到了星际甚至马上就要去往主星,为何,为何还不让提呢。 心中不解,但更重要的是要记住这个教训,清楚这种时候不能发出声音,向阳闭上眼,继续跪的端正。 “下去准备准备。” 本以为要跪到天亮,没成想只过了十多分钟,闻人诀就低沉开口。 “是。”缓慢起身,后退着,向阳稳重离开。 房内的安静继续下去,直到另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匆忙去主星,难道您不是那样考虑的吗?”对闻人诀的决定有过抱怨,维端抓住机会询问。 轻叹口气,闻人诀突的甩手将酒杯砸向玻璃。 被他的动作和声响震慑,维端吓的立马收回后面的话。 眯着眼睛,闻人诀打起哈欠,泪眼迷蒙中,他发现面前的那扇玻璃没有出现任何裂纹。 房中重新恢复的安静让他满意,回身,他躺倒在大床上。 维端再没敢轻易出声,闻人诀虽闭上眼却没有睡觉,他在心中思索事情,和维端以为的暴怒不同,看似生气的他实则心情很不错。 老实说,从地球来到星际,他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这么淡定。 到底是要面对一个已经分割千年发展的无比繁荣的“种族”,还有另外一个完全陌生却咄咄逼人的文明,能在棋盘上取得今日这样的局面……很不容易,也很侥幸。 虽说这份“侥幸”付出了无数的算计牺牲和失眠,但结果是好的,不算愧对。 向阳,包括书易或者潘之矣,身边的这些眷属,王域里的所有人,谁不以为他从始至终都很轻松,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他若真的笃定就不会将百万人从地球上带出来。 多少个夜里转辗反侧,自己不是神,担忧愁闷,这些负面情绪都会有,步步为营到今天是该放松放松了。 问题来了,怎么放松呢? 翻了个身,闻人诀突然睁开眼。 当然是去找那个有趣的小东西了……嗯,多年未见,没准,变样了。 能在星网上找到的影像只有上次公开祭祀圣树,可那拍摄的视角离的太远,根本就看不清人的五官。 “主人?”维端决定主动示好,“您会紧张吗?” “嗯?” “去见白檀。” “这一次……”久到维端以为他不会回答,安静房内,闻人诀的声音轻飘飘响起,“换我去他的身边。” …… 和留在飞船中的鼠部成员进行最后的交接,向阳总算看到姗姗来迟的“正主”。 在乔斯林夸张的行礼中,闻人诀走过向阳身前,随手抛出个联络器。 “您这是?”打了个眼色追上前,向阳不解。 “我的去处,他们应该能猜出来。” 结合神裔文明发明出的通讯器所用原理和人类的手环完全不同,只是,识通也需要信号的覆盖,去往圣天星系,识通就算带着也没多大的作用。 所以就算留守的两位先生能够猜出王的去处,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他们想联络上我,那么他们就该花些心思。”闻人诀很轻松,说出毫不负责的话后直接去了飞船指挥室。 在鼠部的配合下,乔斯林驾驶着艾比号商船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金乌。 星际人类固执的不肯切断和列普星区的信号联络,政府每每表态就是相信那些离散的星球早晚会回归主文明,而神裔这边,听从书易的意见,也未主动切断和星际人类的联系。 和V星人战斗不休的那段日子里,还有胆大的星际游商穿梭在两方之间。 因而艾比号商船没能引起任何注意,乔斯林纵横几十年,手头关系不少。 一路上向阳也算见识到,看闻人诀从房间里出来晒人造日光,他凑上前去,“没想到这帮游商拥有的小人际往来这样重要。” 要为自己行方便,乔斯林当然要找熟人,向阳本以为他会认识什么大人物,结果对方找的都是一些在他眼里根本就看不上的官员,可一路上,他们就是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圣天星系。 “只要处在恰当的位置,职位不代表权势,你处在高位久了,应该偶尔将目光放到下面。”淡淡的,闻人诀适当敲打一句。 这一趟选择带着向阳出来当然不是突发奇想,当王久了,身边亲近的人除了亲卫也就是这些眷属,这当中,向阳绝对是最特殊的。 跟随最早,且见过自己最初的模样。 他们都是从污泥中爬起的。不说自己就说向阳,男人有今天的地位可算一步登天,可闻人诀没忘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那些金字塔下层的复杂和暗涌,现在离他们太远,是不必为此耗费精力,却一定要有所了解。 大将军往往不是死在势均力敌的对手枪下,有很多强大的帝国,最早开始垮塌的也不是顶部的建筑。 只有看不到的,才最危险。 “是。”郑重其事的,向阳点头。 乔斯林远远的见二人在说话没敢上前,待闻人诀注意到他抬了抬下巴,他立马小跑过去。 “老板。”恭敬弯腰,乔斯林用上自己提议的称呼。 不管怎么说,既然这趟过去要低调,那就不能张嘴就称呼王或者主上,那样很容易引起注意。 “嗯?” “外星游商进入主星都要经过审批,最近……因为前线太过紧张,所以,所以……”没敢一次性把话说完,乔斯林观察着对方的面色。 虽然他到今天都没搞清楚为何所有人都对这个“瘦弱”的男人言听计从,明明接触到现在,对方给他的印象始终儒雅温和。 这是事情没办好。 点头笑了笑,闻人诀平和道:“需要几天?” 松了口气,带着感激,乔斯林避开向阳冷厉目光,颤颤巍巍道:“十天。” “开什么玩笑?”向阳果真立马就皱起眉头。 一路上他们紧赶慢赶的来到主星,却没想被阻挡在隔壁星球,光是审批都要等上十天?! 那天虽言语试探王者是否因为那个五年之约才来主星,但其实向阳心中相信闻人诀一定还有其他计划,一路辅佐陪伴到今天,他太清楚自家王者的心机城府,若真的单纯只为赴恋人的约,闻人诀不会耗费这样多的时间。 “这已经是船长花了大价钱的结果,你们以为,什么流民都可以进入主星吗?”安东忍不住,大胆顶了句嘴,“真要规规矩矩的,那起码还得等上半年。” 这一趟带着神裔偷偷潜入主星,无论如何,他们都回不去了。 心中绝望又迫于眼前的生命威胁,安东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 向阳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脸上已泄露出杀气。 “那就等吧。”云淡风轻,闻人诀漫不经心,顺带暗含警告的瞥了向阳一眼。 刚还煞气四射,注意到那一眼,向阳马上就收起了身上气息。 第687章 唯一办法 说是十天,可等真正踏上主星的地面,距离他们提出进入主星的申请其实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乔斯林很庆幸那位王者的宽厚,男人平日里几乎不讲话,脸上也总戴着面具,但对他们很温和,眼神也不像他的那些下属那么恐怖吓人。 “要带您进入主星可以,但要见到圣树守护者……”直到进入主星,乔斯林才知道这趟过来到底要干嘛,虽心中好奇,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有星网上如今铺天盖地对神裔的宣传猜测,他是如何都不敢得罪冒犯这帮人。 “怎么?” 闻人诀不出声,向阳主动上前,言语中带着冷酷。 对待星际人类,他始终难以产生所谓的同胞感情,尤其在异能越发强大后,相信不只是他,所有地球人类如今都变得蔑视星际人类。 肉体的羸弱让他们不堪一击,要杀死这些人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不管什么种族,对另一个明显弱于自己的种族,很难产生什么尊重。 在安排好的房子里,一众亲卫和向阳总算能够卸下伪装。 人前,乔斯林是他们的老板,人后,男人识趣的对他们点头哈腰,“您可能不清楚白家的地位,要安排您见贵族可以。”多花些钱,找几个没落贵族见一面或者是吃饭都不难安排,如今是有不少富裕的公民会选择花钱给自己借借“光”。 虽然这样的举动在乔斯林眼中毫无意义。 “但要见白家的人,还是圣树守护者,这实在是……” 乔斯林很为难,但他没敢把话说完。 安东想见妻儿却不能相认,在折磨中已经有些自暴自弃,“太强人所难了!” 不敢再擅自发作,向阳只冷冷扫人一眼。 闻人诀从头至尾都在沉默。 安东深吸一口气,顾不得那许多,“虽说我们现在呆在一颗星球上,但白家人跟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见他们的分支都困难,我们要如何才能见到他们家族里身份最为尊贵的守护者?” “这是你们应该思考的问题。”向阳冷漠。 安东冷哼道:“那你们干脆杀了我们吧,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办不到,要见白家守护者,可以啊,等下一次圣树祭祀,我们都能在星网上看到。” “放肆!” 这一次发作的不是向阳,闻人诀身后站着的男人突然出声。 就见安东好好站着,忽然之间面目狰狞,双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脖颈嘴里还发出了难忍的呜咽声。 “东子!”见势不对,乔斯林扑了过去,只还没等他碰到自己的船员,一米八高的大个子就凭空浮了起来。 “东子,东子!”双眼急的发红,眨眼之间人就到了半空中,似有什么看不到的手扼制住了男人脖子将人拎起,乔斯林跳起徒劳抓了几把,最终无力跪倒在地,回过神来后,他直直将目光投向靠着沙发一动不动的男人。 “求求您放过他吧!” 操控一切的应该是束手在侧面无表情的男人,可乔斯林知道在场人中真正能做主的是谁。 他不敢去求那个平日里就对他们相当狠厉的男人,只好去求那个外表平静半垂着眼睑,貌似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的王者。 “东子是着急了,他还年轻,不懂事,求您了!” 就这么会的功夫,蹬着腿挣扎的人声音已经小了下去,相信要不了两分钟人就能被活活掐死。 “真的……”抬眼,闻人诀慢条斯理把玩手指,“没有办法吗?” 白家是贵族中的贵族,白檀又是白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就乔斯林一有点小钱的游商,二等公民,确实没有资格去见白家人。 就算是他几十年累积下来的那些关系,还不到“通天”的地步。 闻人诀不会逼迫人做自身做不到的事情,他之所以默许手下的惩罚是因为对方的态度。 困难是有的,办法自然也要想,什么都不想就直接说不行? 他近些年沾的血腥是少了,但那不过是懒和没有必要,不是他信佛了。 “我……”急促吐出一个字,乔斯林又去看头顶扑腾的双脚,六神无主,慌乱道:“我我我……” 无意识的回答,他又站起身。 闻人诀没有在意他的失礼,循循善诱道:“想想办法呢?”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茫然重复这几个字,乔斯林突然拍了下大腿,“有了!” 他的大吼非常急切,闻人诀打了个响指。 身侧立着的亲卫后退一步,半空中的安东直接摔了下来。 乔斯林跑过去蹲下,确认人没事后,上首位置,一声低沉的“嗯?”传来。 “我有个朋友,”扶着安东起身,男人再也不敢乱说话,乔斯林想了想道:“他赚钱走的都是偏路子,我很少找他,这几年来往的不多了。” “偏路子?”闻人诀来了兴趣。 可不就是,以今时今日二人的地位,要光明正大的接触白檀自然办不到。 真要规规矩矩的来,那就得先干出家业,一点点积蓄力量,慢慢的挤入贵族行列,可是白檀说过,就算成了贵族,就算风头一时无二,在六大贵族眼中也不过是暴发户,昙花一现。没有数百年的积累,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正面的冲击是外力,这次的提早接触……考虑到约定自然也是弥补。 接下来的风浪一定会席卷到白檀,护住他,未尝没有小心思。 没有自己的白檀,不在地球的白檀,会是什么样子? 闻人诀很期待,感觉就像是打开新的“礼物”。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五年前选择送走白檀就是失败,就算迫于形势,就算一开始留下对方的初衷就是如此……对他来说,亲手将恋人送离,没有白沉的那一耳光,这件事情也无法轻易掀过去,这是耻辱。 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弱小,这话他曾在笑桑语的事情发生后告诉过白檀,同理,之所以要面对那些痛苦的抉择,起因同样是弱小。 若五年之前能有今天的力量…… 假设性的问题闻人诀不会去考虑,接下来要琢磨的,除了要在星际中彻底站稳脚跟,私人问题自然是怎么把人给哄回来。 爱情这东西他未必懂,但人心,白檀胸腔里跳动的不会有多特殊。 虽然说自己的枕边人有些没脑子大咧咧,甚至在强权下很容易服软,但地牢中他替云暮射出的那几枪,怕疼的要死却可以自杀守清白的那份清贵,五年前的那次抹除记忆……怕不是轻易可以糊弄过去的。 虽说用强硬手段按照摆下的棋局走下去,白檀到最后还得老实呆在自己身边,但那时候……人的眼眸是否还会闪亮?又是否还会用全然信赖的目光看待自己? 说到底,闻人诀不希望白檀有变化。 顺其自然的可以,任何有外力干涉下的改变都会失了他独有的味道。 因而,自己护他不见风雨,这一次,自然也要守他心灵安宁。 只有空有力量没有脑子的人,如蒋雄,才会放任感情走到决绝无转圜之地。事情自己是做了,接下来,怎么走回来很关键。 “他做的那些生意能够接触到一些上面的贵族,那些人的世界我们根本无从窥探,也许,他那里能知道更仔细的。” 会想起这么号人有是灵机一动,乔斯林说着更肯定了,“我马上安排。” 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那些诱人的条件,身前这位曾答应过自己,这次在主星的事情结束了,马上就会给与自己的商船神裔唯一官方游商的身份。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自己很可能就此崛起,百年之后,未必不能混个贵族中的贵族。 …… 乔斯林想起那么个人后又耗费了两天,闻人诀和一众下属总算见到了对方口中的那个“朋友”。 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老神在在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 乔斯林第一个走进房间,上前就和人握了手。 闻人诀站在向阳侧后,绰号大猫的男人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他。 乔斯林退开后,人不以为然的目光就先落到了向阳身上。 “就是你?”拉长音调,歪着肥胖身子,大猫有点不屑,“想要见白家的人?” 压下心中暴戾,向阳默默退开。 他这一走,闻人诀瘦弱的身型就显露了出来,恰好乔斯林在一旁坐下,开口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姓闻的小兄弟。” “是你啊~”音调变化,神情中还是没多少重视,大猫像打量商品,从头到脚扫视过闻人诀。 乔斯林暗自流冷汗,不敢暴露什么,却也好奇起未来大猫有机会得知身前这男人就是神裔的帝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 “是我。”和颜悦色,闻人诀在人对面坐下。 “你想换个人见见吗?”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长相,但身材声音,听着还可以,大猫琢磨了下,好脾气问道。 “当然不。” “那很难。”要不是乔斯林给的钱足够多,大猫不会有这耐心,“你说的那位,从不出来玩。” 圣树守护者,具体圣洁不圣洁他们不知道,但保密功夫肯定做的好。 闻人诀蹙眉,“何意?” “你以为我能有什么门路让你见那些天上的人?” 闻人诀眯眼未说话。 大猫发出古怪笑声,眼露猥琐之色,“卖屁股,你要想接近那些贵族就只有这一条路子。” “放肆!”诧异过后,向阳冷声。 “放什么肆~”抖着肥肉,大猫笑的越发开怀,嘲弄道:“除了屁股,我们哪哪都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既然想攀上那些人,趁早给我洗白咯,别以为有两钱能怎么的,想沾六大家族的人,贵族都得排着号请我包装,你们可想好了。” 第688章 包装之后 “包装?”比起向阳的诧异,闻人诀反应冷淡多了。 “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往我跟前站就能送过去?”翘起腿,大猫斜眼,“不弄点噱头,怎么爬上这些人的床?” “需要多久?”眯着眼睛,闻人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大猫欣赏他的识时务,不过到这种地方来见自己若还要摆什么不必要的清高,别管收了乔斯林多少钱他都得翻脸。 这是破坏规矩,他可没那个耐性“逼良为娼”。 像这种高级皮条,那是多少人主动求着来的,且那些贵族会接受自己的介绍,除了自己别出心裁的总能玩出花样外,省心也很关键,别管“猎物”美成什么样,你情我愿都是第一考量。 向阳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铁青着脸,直挺挺背着手。 “半年。”大猫稍微严肃一点,伸手到后,从保镖手中拿过两张纸放到桌面,“你要学会这上面的东西。” “什么?!”听到半年这个回答向阳第一个皱眉,压着脾气拿过那两页纸快速看过,“这都是什么?” 纸上的字体不大,详细罗列了几十条譬如学会弹什么曲子又或者品酒之类的特殊技能,更甚至,精准到要求熟背哪几本书,不说时间问题,单就这些内容实在是荒谬。 闻人诀右手搁在膝盖上,食指轻轻点击着,轻“嗯?”一声。 意识到什么,向阳立马上前,恭敬将纸张递上。 大致翻过,闻人诀闭目后突然笑出声。真是有意思,还以为这些邪门歪道见不得人,可看来,真要是按这纸上写的去“包装”,倒是把这事情弄的高雅了。 他是在笑,向阳心中却发凉。 “那些客人,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来找我们?你没有特殊之处,他们凭什么睡你?”话粗鲁,道理却也不错,大猫双手抱胸,审视着对面的青年。 “等不起。”简单三字,闻人诀将纸张拿起,当着众人的面,一点点撕碎。 他的动作让大猫愣住,乔斯林也变得紧张。 向阳早就忍不住,这时候逼上前,神情凌冽。 “你这是,”心中不自觉发慌,大猫却没表现出来,故作淡定道:“想要做什么?” “按照你的设计,我能见到白檀?”架起双腿,闻人诀后仰身体顺带活动了圈脖子。 “不能。”青年不发作时,大猫从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威胁,这会见人勾起嘴角,银色面具外的眼睛却让他莫名恐惧,“但能让你见到白家人。” “两天。”伸出两根手指,闻人诀淡却不容置疑:“我只要你创造机会,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再管。” “你好大的口气,你以……” 乔斯林很会看眼色,马上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箱子,里面一摞摞捆扎起来的钞票倒出,让大猫身后的两个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说这些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付出呢,都这么有钱了,还想着法子往别人床上爬,又是何苦? 这么大手笔的确实少见,大猫有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脸色好上几分,“我不可能为这笔钱砸了自己的招牌。” 见人审视自己,闻人诀也不生气,舒展手脚安抚道:“不是我。” “什么意思?” “向阳,”闻人诀漠声吩咐,“让杨珊进来。” “是。”向阳很快退出去,又带进来个穿着男装的年轻女子。 杨珊进入房间先对闻人诀弯腰行礼,后慢步走到大猫身前,微微笑了下。 大猫做这“生意”,见过的美男美女海了去了,这会却依旧被惊艳到。 比起看到那两箱钱,他现在的态度更亲热,言语中还夹杂了点急切,“这位是?” 向阳不动声色,“让她见到白家人,好处少不了你的。” 商谈很快结束,杨珊被留在那,作为羊属的高层,这次跟着眷主还有王私下出行,她做了很多准备。 维端有点遗憾,直到闻人诀坐进飞车才出声:“我还以为能够马上见到白檀呢。” “他说过,每家的风气都不同。”闻人诀这么说,眼中带着浅淡笑意。 向阳在副驾给他递烟,又探过身体为他点上。 不能直接见到白檀并不奇怪,这大猫提供的办法要真能见到白檀,那才值得“玩味”。 怕王担心自己下属的办事能力,向阳偷看了几眼也没摸准闻人诀的心情,只好主动道:“杨珊一定能问出门路来。” 只要让她接触到白家的人,身为女子,杨珊有的不只是容貌和高情商,她的异能对这些普通人类而言迷惑起来太简单,没见只是一个笑容,大猫就被收了魂魄般。 闻人诀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思绪转到其他地方,没有回应向阳的话。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 没有辜负自家眷主的期待,杨珊很快带回消息,从那个白家旁支嘴里,他们终于得到了点有用的信息。 坐在临时安排的房间,闻人诀一个劲打哈欠。 向阳思考半天,开口谨慎道:“这次底下的那些年轻管事前来汇报倒是个好机会,只是,从杨珊说的这些来看,找人混入恐怕很难。” 白檀刚落地就有一颗资源星球登记到其名下,而杨珊得到的这个消息显然很及时。 白家从管理那颗资源星球的管事中选拔了批年轻有为的,这帮人即将前来主星跟白檀汇报工作。 “其实汇报工作都还是次要,主要的是,白家有意让白檀从中选几位合心意的贴身管事。”杨珊口齿清晰道:“从那人模糊的说辞判断,之前由家族选的那些贴身管事,白檀不是太喜欢。” 于是乎,从他自己能够完全做主的星球上选一批放心的人再让他亲自挑选。 这是一个很好的接近机会,难的是,真正要见到白檀,还要经过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想鱼目混珠又或者狸猫换太子,难度非常大。 尤其,“白家掌管卫生、公众服务部,在医疗上,星际目前最顶端的知识都被他们把控,像是整容或想要在身体上改动一些部位,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 如今的星际人类科技之发达,换个头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些手段对付普通人也就算了,即将“潜入”的可是白家,目标还是白家被守护的最严密之人……不得不好好掂量计划。 向阳颇有种他们披荆斩棘要去见高塔公主的错觉,犹豫道:“您准备亲自前往吗?” 还是说跟之前派出杨珊一样找人替代呢? 也是,这种事情何必要王亲自出手,反正接触到白檀后将人偷也好骗也罢,总之将人弄出来就是了。 如今的星际人类拿金乌暂时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才是真,这两天星网太过平静,向阳跟底下人讨论过,总觉的星际人类想要做些什么,不对,应该说军方一定准备要有大动作了。 打破向阳心中幻想,等睡意彻底散去,闻人诀站起身,“当然要亲自去了。” 话尾拉长,闻人诀没有掩饰自己的期待。 若不是为了亲自去,他又为什么跑这一趟? 心识中维端对杨珊那些谨慎的言论嗤之以鼻,对如今的星际人类来说,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对神裔文明的一无所知,而新神裔、原地球人类虽才从地狱中爬出,但面对星际人类却有极大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很了解对方,尤其被抛弃到地球的那些垃圾人没有一个是善类,这帮人的反扑和恶意,比地球原生人类还要深。 比如说东研究所的所长塔司,本就没有伦理道德之说,地球“复生”后,他彻底放开了手脚,尤其在接触到神裔和亚人文明后,如今的塔司比之以前杀伤力大了百倍不止。 若被星际人类知道其存在,恐怕要夜不能寐。 “您虽不能掌握任何一种异能,却可通过融合短暂维持。”曾经复兴学院的入学考试闻人诀就短暂“拥有”过火系异能,如今也可以通过融合稀有晶核改变身体。 不是科技手段的整容,而是真正变身,从内部,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 这就是异能的可怕之处,只是这种晶核太少了,真要这么潜入代价巨大,但目前而言没有更好的办法。 下决定不需要太久,利用杨珊“勾”到手的那个白家旁支子弟,闻人诀这边得知了那批年轻管事到达主星的时间,向阳带着十多个异能者和乔斯林手下的安东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其中一人绑来。 闻人诀闭眼立在原地。 从他的手脚开始,让乔斯林彻底傻掉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人慢慢矮了半个头,像是动画,就那么变了胳膊头发甚至是手指。 到脸部时,这种变化表现的最为“骇人”,似皮肤底下有无数虫子爬动一样,闻人诀脱下面具的脸庞“扭动”着,慢慢尖了下巴,又慢慢的,眼睛变大,嘴唇也厚实起来。 不过五分钟,在那昏死的男人对面,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 闻人诀转了圈,帮忙看的几个亲卫连连点头。 “变身”的一幕看着很痛苦,整个人就似被捏碎了重组一样,可其实真实感受并不难熬。只有那么点骨头发痒皮肤发烫的感觉,很快就能适应。 “这些人,主星上也没多少人接触过,您可不必太刻意模仿言行。”向阳将拿到手的资料递过去,“这是详细资料,并不完整。” “嗯。” 变身过程中衣服被撕碎,亲卫从那男人身上将其衣服扒下来,闻人诀也不避讳,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直接换上。 “您要和我们暂时失去联络,希望您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向阳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这时候却忍不住叮嘱。 没办法,闻人诀此刻表现出来的感觉太过罕见,兴奋中带着那么点孩子气,完全无法让人放心。 “嗯。” …… 同一时间、白府: “啊,啊,啊啾!”扶了下额头,白檀狠狠擦了把鼻子。 冷漠身旁站着什么人,他正边看文件边跟白檀闲聊,见状关心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白檀敷衍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谢里登这小子爬的真快,”随口扯话题,冷漠在那头耸肩,“我看他就差几场战争做阶梯。” 当年实在看不出人能混到今天这地位,尤其军部成立,军方势力崛起后,再也没人敢看轻这位平民出身的军官。 “战争是好玩的吗?”白檀又搓了下自己的鼻子,“不要说的那么轻松。” 他沉着脸教训好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什么人。 第689章 见面礼呀 “嗯~”虽然有所准备,但排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还是发出轻哼声,在针管从身体里抽走血液后,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又将另一个锥子形状的管子直接戳进男人大腿中。 闻人诀不动声色,心识中的维端却忿忿不平,“这还有完没完了?” 顶替了一个叫汤臣的人成功混入,住在集体宿舍的两天里,光是检查身体的仪器就用了几十个,这也就算了,真到了这天,天还不亮他们就被从床上拎起泡进水里,光是洗澡就重复了五六次。 维端正吐槽这其实是要他们蜕皮而非洗澡,没想到后边还有幺蛾子,一群人静坐熏香,负责的中年男人看都不看他们,只说那位闻不得体味。 “你,上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面无表情。 闻人诀沉稳上前,配合坐下伸出手,针管很快被插进来,血液流进一旁的透明袋子里。 维端观察着周围,为了绝对的安全,它甚至没敢让天眼跟随,毕竟……主星上的这些千年世家,谁知道有什么手段,万一真就有什么科技能够看穿天眼呢? 这也是主人的意思,不过这样的决定让它担心,因而这两天它始终提着神。 同样的步骤,在紫色光线扫描全身后,那个恐怖的锥子形状的管子被用力插进了闻人诀的大腿,有细小的黑色物体被针管推入他的身体。 “主人?”维端不确定那是什么,忧虑非常,“您还好吗?” 感受了下身体的变化,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闻人诀安抚了句,“没事。” 相互配合进行一系列动作的两个白衣男人漠然点头,得到准许,闻人诀起身站到另一边,他身后排着的人立马上前。 待到所有人都做完,那个领头的中年管事总算又出现,脸上带着得体笑容视线却很冰冷,“三少爷已经起了在用早餐,你们跟我来。” 穿过空中花园,在维端的连连赞叹中,一行人被留在了长回廊中。 盯着头顶五颜六色的花朵,闻人诀若有所思。 “嗨。”肩膀被轻轻撞了下,排在他前面的娃娃脸少年后退两步和他并肩,“你说,我们中谁能留下来?” 几天的相处,闻人诀已经摸清这位的脾气,没有搭腔。 对方并不在意,在那严肃的管事离开后,前后早就有轻声交谈传出,二十人虽然来自T3B星球的不同部门,但同为年轻一辈中能力强悍的,很多人都对彼此有些印象。 这次前往主星,为了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都是聪明人,刻意结交下很快熟悉起来。 这位说话的跟闻人诀的“原身”算不上亲密,人的性格非常自来熟。 “留下三位,管账的位置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打理衣食住行看似琐碎,其实好处少不了。”轻声,用貌似调侃又有些认真的语气,少年凑到闻人诀很近的位置嘀咕道:“那真正要二十四小时跟着的才叫伴君如伴虎,不过我们这位的脾气很好。” 白家嫡系这辈的三位少爷,白檀虽然最任性,但说起性格其实很软。 软怎么说呢?就是说,还算好伺候。 不过伺候这两字也就是明面上说说的,私下里,谁都知道白檀只要吃好玩好,别的全然不关注,也就是说,他相当好糊弄。 不过也是,以他的地位和特殊身份,金钱利益权势,确实没什么需要他刻意放在心里。圣树守护者的身份给他尊荣,那些尊荣下的束缚也让他注定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 这次要留三位贴身管事下来,但真正要“贴身”的其实只有一位。 偏就这一位,比起另外两位只有名头上好听,论起实在的,手中压根掌握不了任何权利。 比起他们原来的职位,简直就是从高管成了佣人。 不过…… “如果真能讨得开心,只怕未来,”摇了摇头,家宁夸张道:“不可限量。” 若说前两位的人选还要考虑一些综合能力,后面这一位,纯粹就看白少爷的眼缘和心情了。 留在主星,留在三少身边,这意味着未来肯定能掌握T3B星球的大权,但那也仅此而已了,毕竟白檀的身份摆在这,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未来继承家主之位的,若想有更大的天地,那就还得进入家族其他位置。 所以若是贴身“佣人”做的好,三少高兴的话,托你一把,放你出去,那未来能够接触到的将是白家真正的权利结构。 白家所拥有的当然不只是白檀名下的这颗资源星球。 若被家族看中,在政界也好商界也罢,都能有所作为。 对少年口中所谓的肥差地位,闻人诀完全没有上心,他琢磨的是……刚才被打进身体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下垂的手指了下大腿,闻人诀抬起视线。 “你说那?”家宁愣了愣,诧异道:“你没听说过?” “什么?”闻人诀神情坦然。 家宁耸了耸肩,“我以为你会做些功课呢。” 在来主星前,这次被挑选出来的人都做过准备,当然打听过到主宅后大概要经历些什么事情。 “那是检测我们心率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要无缘无故太兴奋了,只要情绪明显异常,警报就会响。” “警报?”有些小习惯无法更改,闻人诀眯了下眼。 家宁轻声:“呆在三少身边需要我们心态的绝对平和,太过高兴悲伤或者愤怒都不可以,一旦超过设定的标准值,我们会立马被带走扔出去。” “……”维端无语了半天,还是憋出句,“这简直是灭绝人性。” “所以,就算未来再难受委屈也要收敛,嗯,从现在开始做个木头人吧。” 什么激烈的情绪都不能有? 闻人诀回应似的点了下头。 家宁回答完,停顿片刻,后退一步貌似在重新审视闻人诀,待见人视线跟自己相对,他又耸肩靠近到闻人诀身旁,压低道:“其实,还有用处。” “什么?”闻人诀一直表现冷淡,突然这般“主动”,家宁当然不吝赐教,反正他们虽有竞争关系,但到了这一步,谁说的都不算,主要还看上边那位到时候怎么想了,要是没被选上,那跟有可能选上并留在本宅的人搞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你若实在激动亢奋,它会帮助我们立马平静下来。” “镇定剂?” “相似,不过,这个用处我也不确定。”能爬到他们这个位置,多少家中有些关系,家宁家中长辈就有在本宅工作过的,所以他能知道这种细节,但也没有被长辈证实过。 “对身体有伤害吗?”只从这两天经历的来看,白家压根没将他们的身体健康考虑在内。 “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心平气和的,家宁微笑,“我们要是生病,他们会比我们还紧张。” 毕竟让一个带病之人接近三少,那出了事情要有麻烦的人可就多了。 “长时间呢?”闻人诀听出话中潜藏的深意。 家宁没有回答,只盯着他笑。 轻摇头,闻人诀道了声,“谢谢。” “不用。”娃娃脸少年摆了摆手,还想再说什么,前头,另一个穿着制服的管事出现,远远瞥到他们,微抬了下手,二十人立即重新列队站好,闭紧嘴巴走过去。 “这也保护的太到位了吧?”维端在心识中感叹,“干嘛不直接安排机器人呢。” 以星际人类的科技水平,如今的机器人智商并不低。 说起这个,维端又不得不佩服主人的先见之明。 “好在您连这个人的血液都准备了。” 这次能过关,那真是险之又险,总之这白檀的身边果真不好接近,亏它之前想的简单,强闯或者偷溜压根就做不到。 …… “今天的安排呢?”吃东西的过程中白檀几次想说话又给忍了回去,待放下筷子洗过手,他起身飘的同时问身后跟着的葛伦。 “从T3来的那些人都到了,您一会要先见见他们。” 是有这么回事情……白檀回忆起前几天葛伦提过,也知道这次见面是要干嘛,毕竟现在身边的这帮人他都不满意。 其实也包括葛伦,但要计较起来,葛伦在他身边还算大胆,最起码没有什么都往长老和父亲那汇报。 以前,他的身边人完全都是自己挑选,可出了离家出走那事情后,在他身边掌管大权的人就成了父亲亲点,不过这些年他的表现好,这次总算能够做主替换一些人了。 前段时间的自由随着军权法案和前线的平静彻底结束,不能想出门就出门,且身体又变得虚弱,白檀心情不怎么好,随口道:“他们的资料呢?” 葛伦扭头吩咐身边人。 其实资料一早就给过白檀,只是人当时不感兴趣没有看。 不过葛伦不会去提醒这点。 白檀找了个位置坐下,想着谢里登马上要回主星到时候去哪里吃饭,又想起冷漠前两天叨叨的那些事情,不是很专心的翻看着资料。 大致有了了解,时间也到了,葛伦弯腰请他去往另一个房间,白檀想了想,打开抽屉拿了三条木头珠子串成的手链。 “您这是?”葛伦好奇。 “见面礼。” 第690章 真是放肆 主星随处可见数百层高的建筑群,但像白家本宅这样由四五层高的建筑组成的院落却很罕见。 闻人诀从飞车上下来前大概瞥了眼,但那也没能将整个白家都收入眼底。 在来见白檀的路上,管事给他们介绍了未来大概能活动的区域,而他们今天被带到的地方正是白家三少白檀的居所。 这位身份尊贵的三少爷并非只拥有一栋楼,从空中花园过来后,他们走了大半天所看到的漂亮房子和“小花园”都是对方的活动区域,当中有专门用来给他画画的还有供他游泳的,甚至有段时间他痴迷养鱼,家中便特意造了个“海底龙宫”,地上三层地下三层的玻璃建筑物里直到今天都还养着各种各样的水底生物,可惜人却不太去了。 这次选拔来的二十人中虽只有三人能被成功留下,剩下的人其实也要留在白檀身边一年时间而后才会下放回去。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被白檀手下的人叫做镀金,因为不只是来讨好白檀学习东西,若是表现突出能够被家族看中,那么未来就能离开资源星球真正有所作为。 再差,回去后那身份也要“不同”了。 因而,二十人间虽有竞争但相处还算愉快。 心中思索其他,闻人诀没留意心识中维端在唠叨什么,他身旁,家宁睁着大眼盯着旋转而上的白色台阶。 “主人?”说了半天才发现闻人诀在走神,维端不敢有任何不满,只好继续呼唤:“主人?主人?” “嗯?” “一会,白檀要从那上面下来吗?”对白檀的看法其实早就有所改变,相隔这么多年马上要见面,维端发现自己莫名有些紧张。 “嗯。” 这是一个结构像复式的宽大房间,不说屋内装饰,就说角落站着的那些佣人和保镖…… 闻人诀轻叹口气。 维端注意到,好奇询问:“您怎么了?” 不是它八卦,实在是好奇,要说马上就能见到有趣的“小东西”了,可怎么主人好像还不高兴呢。 难道是因为二人地位的逆转? 主人能这么肤浅?还是说,近乡情怯般的心情?也不能吧,主人的心思什么时候这样细腻扭捏了? “难怪五谷不分。”闻人诀平缓,叹息中夹杂着无奈。 维端想起刚才一路过来那管事介绍区域时说的那些话,瞬间也跟着无语,不过这也就不奇怪白檀在地球上的那些表现了……人灵魂里的那股傲气和娇气,这一切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光为了照顾他一个人,不算打理他名下财产的那帮人,光是佣人和保镖就有数百个,附近的这些建筑中住的并不是他的家人,而是这些人。 这一切暂时还只从“旁人”的角度来了解,待真正见识到阵仗……闻人诀只怕自己会更复杂。 “咳咳。”带领他们过来的管事轻声咳嗽提醒,穿着统一制服的二十人头都不敢抬,眼角余光刚看到人影便一起深弯下腰。 “三少爷好。”训练有素的行礼,二十人甚至没能看到台阶上人的模样。 葛伦面无表情走到最前,待身后脚步声靠近方板着脸退让到一旁。 白檀心不在焉,只随意瞥了眼,“很高兴见到你们。” “少爷,这就是您要见的那些人。”带队来的管事抬头,他说话后,身后跟着的家宁等人才敢抬头。 “嗯。”白檀应了声,一手把玩手串,另一手垂在身侧,从台阶上飘了下去。 他一动,底下立着的人就又一次低头,待他重新站定才敢抬头投注过目光。 “我看过你们的资料。”顿了顿,白檀的目光终于从闻人诀脸上扫过,只一秒就又移走,“都很出色。” “呃!” 房中虽有很多人,但除了白檀没人发出声音,这突然的一声闷哼尤其明显。 嘴唇开合还想说什么,因为这一声动静,白檀停了下来。 家宁诧异的看着身边人软倒下去,这位极为出色的同龄人貌似很痛苦,一手捂着心脏部位眉头还紧紧打结,牙齿死死咬在一块,看的出来人在强忍痛苦,因为只短短几十秒,人的脸上就再也看不到血色。 “葛伦。”黑瞳盯着下方,白檀抿了下唇。 在那男人蹲下去的同时,葛伦手腕上的手环震动了下,不到一分钟,他们正对着关上的大门被从外直接打开,有全副武装手拿光枪的保镖飞奔到男人身旁。 葛伦得到命令,在那些男人将人拖下去前阻止,“慢着。” “守护者。”跟房间里站着的保镖们穿着不同,这批冲进来的男人虽然戴着头盔看不到具体表情,浑身却透着锋利杀气。 “他没有要伤害少爷,只是第一次见到少爷有些紧张。” “不管他有无歹意,这样心绪不稳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守护者身边。”带头的队长毫无感情。 白檀轻蹙眉,束手站着一声不吭。 “主人,这是?”维端诧异,想起之前那娃娃脸少年说过的话,只觉毛骨悚然,“这也太夸张了吧!” 想必,这就是那打进身体里的监测系统搞的鬼。 这要是刚才……刚才主人控制不住心情也激动了……结果会怎样?被当众拖走?那不血流成河了才怪。 不过,这样看起来主人很能“把持”的住,也是,这些年虽然主人的情绪多了起来,但冷漠本质应该没变。 若是别的场合,人被带走也就带走了,反正这样的人葛伦也不觉的还有资格继续留下来,且针对白檀的安全问题,自然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只是……场合不对! 今天可是白檀第一次见下面这些选拔上来的青年才俊……这种时候就让人被这么带走了,白檀脸上能有光吗?再怎么也得婉转一点,然而这帮长老会派来的人会管这些才有鬼。 焦躁挣扎,葛伦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来阻止。 白家如今权势最大的人正是白檀的父亲白景奉,然而就连他都必须忌惮忍让长老会三分,这些由长老会亲自派来的保镖,葛伦哪敢轻易做什么。 白檀见他被那帮人的气势所震慑,眸中冒出怒火,只是这样的场合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声。 “带走!”见葛伦犹豫,那队长一抬手,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要走。 白檀往前飘了点,垂着的手握成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正当他想拉下脸来不管身份,下方一声响亮的呵斥响起。 “放肆!” 这一声堪称石破天惊,偌大房间似还震荡着回音。 闻人诀从队伍中走出,目视着那群突然出现之人的背影,表情从容不迫。 白檀愣了下,不得不说他也被那声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眨巴眼,顾不得生气先望过去。 “呼嘻!”家宁就站在闻人诀身旁,他那声大喝同样震得他一抖,反应过来后便是倒吸凉气。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帮人的具体身份,但只看三少身边的大管事都对这些人存有畏惧就可猜测绝不能得罪,可是这汤臣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出头。 你要是在本宅混的久了有了门道还好说,可第一次到主星来的他们无依无靠,见识跟这帮人比起来就像是居住在星域边沿的乡巴佬,这种时候冒头只怕一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见……小心偷瞥,家宁察觉台阶上站着的小少爷跟他们一样都呆住了。 “为何不行礼?”面对十几道冷酷视线,闻人诀毫无畏惧。 葛伦从怔愣中回神,来不及打量闻人诀就想上前开口,然而他还没动白檀就扭过头来轻飘飘扫他一眼。 “我在问你们,为何面对守护者胆敢不行礼!”紧接着的呵斥并未因为那些男人的转身而软弱下去。 “在守护者面临危险时,我们的第一要务是保护而非行礼。”虽说身份高低不同,但……注意到白檀还站在上方且沉默没有出声,领队的男人认真回答了句。 “是吗。”闻人诀上前一步,看似平淡实则夹带锋芒道:“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的第一职责是保护三少爷。” “是。” “那你们现在确定三少爷的平安了吗?” “……”领队男人皱眉,抬头看向白檀。 眨巴眼,白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什么,很是冷淡的和人对视。 “我看你们好像不是以保护三少爷为第一职责?”这帽子扣的很没理,偏闻人诀咄咄逼人毫无心虚。 “守护者,”队长见白檀还未表态,只能上前几步低下头,“您有受伤吗?” 白檀心中高兴,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他看了眼下方站着的青年,刻意等了一分钟才回答对方的话。 “没有。” “既然少爷没有事情,那这只是他个人的身体状况。”伸手指了下地上抽搐的男人,闻人诀皱眉,“他是少爷的人,该救治还是处罚,这不该由少爷说了算吗?” 毫无逻辑,然而…… 领队的男人看清白檀眸色中的不悦,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分钟,很快单膝跪到地上,“请守护者下令。” 不管怎样,心绪不稳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是威胁,护不了,若真要在这种情况下护,只怕后续惊动长老会,会更麻烦。 白檀要的其实就是这声请示,因而故意沉默了下摆出思考模样,最终吐出清冷三字,“带下去。” “是!”再一次行礼,这帮突然“闯进”的男人在齐齐行礼后,倒退着离开。 房内在他们走后还陷入了长久的安静,白檀将三串手链都往上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双眼闪烁亮光,嘴角上翘着往下飘去。   第691章 风水轮流 葛伦伸手想拦,无论如何,这种场合下,白檀这带着些许急迫的动作都不合适,只可惜,对于他刚才的表现感到不满,加上对这出乎意料的收获倍感惊喜,白檀没有搭理他。 来挑选自己的贴身管事这件事情白檀是上了点心,对他来说,换掉父亲和哥哥挑选的人不管怎样心中总要舒坦一点,冷漠说他这种心理叫作叛逆,只是叛逆的不怎么明显还有点晚。 白檀显然不认同,其实自由这回事,他心中明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拥有,但在不能自由的前提下,总还有个宽松度,自己底下提上来的人,怎么的也要听话一点。 带着那么点期待,也没敢抱特别大的希望,没成想,今天还能有这意外的一幕发生。 "你!"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热烈,白檀收敛兴奋,高抬起下巴,"叫什么" 闻人诀的行为震惊了很多人,眼看那帮凶神恶煞冷冰冰的男人退去,好多人还没能回过神。 白檀,白家这位身份最为高贵之人终于从上头飘了下来,注意力没有施舍给在场的其他人,全都放到了那个胆大妄为之人身上。 慢半拍的,家宁意识到什么,偷看闻人诀的目光充满敬佩和羡慕。 这会子还有谁看不出来呢,对于闻人诀刚才的大胆,这位小少爷满意的很。 只是……这样就好了吗 也许只是小聪明罢了,家宁羡慕后又有些想摇头,虽然汤臣不太搭理自己,但他已将对方看作暂时的"队友",这种时候却不能提醒两句。 世家大族,很多事情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正是因为考虑到背后的种种,在场的其他候选人才只有羡慕而没有嫉妒。 "汤臣。"侧着的身体转了回来,闻人诀毫不避讳的直直看进身前人黑亮的眼睛。 白檀愣了愣,本能觉的不舒服。 很少有人敢这样看他,近距离,毫无躲闪…… "你……"再等了两秒,见闻人诀还不下移自己的目光,白檀蹙眉,"好大的胆子。" 这一句说的就不知是刚才的怒斥反抗还是现在过于赤裸的视线。 白檀其实注意着距离,就怕被人揪出错处,毕竟不管怎样今天都耍脾气赶走了长老会派出的保镖,接下来的几天不得不低调。 现在,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保持的这点距离了。 "想要保护您,自然要大胆。"就当听不懂白檀在指什么,闻人诀弯了下腰。 这人怎么回事 虽说对方现在收回了目光,但对于刚才长时间的"侵犯"白檀还是觉的不舒服,但凡要近身来见自己的人都要事先接受礼仪方面的培训,这人就没被告诉过不能直视自己的眼睛超过五秒钟吗! 太不敬了,不过……也许这就是人的性格,不然人刚才怎么敢顶撞长老会的人。 心中为人找理由,白檀看向闻人诀的目光又慢慢平和。 自己身边乖巧的下属太多了,有这么个刺头,哈哈,没准能给自己带来惊喜,怎么的找找别人的刺激也不错。 "葛伦,他。"扭头看自己的管事头子,白檀愉快的指定了人选,"以后贴身跟着我。" "这……"这样的人,葛伦不是没注意到对方放肆的举动,只不过白檀正高兴着且这样的场合下他如何能当面反对犹豫了两秒还是应了声:"是,那其他两位" "随便!"白檀突口而出,注意到葛伦为难神情,深吸一口气又摆出认真表情,"他,还有他。" 随手指了两个站在汤臣身边的人,家宁愣了愣,还是另一位机灵,立马弯腰行礼。 "伸出手来。"白檀事先想好了要怎么挑选甚至准备好了问题,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意外,不过这样歪打正着也不错。 被挑选出的三人激动上前,其余人虽然遗憾但还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 看并肩站在自己身前意气风发的青年,白檀清贵不减,"我很期待你们的未来。" 场面上的话说一句就够,他上前一步,将手链从自己腕上脱下亲自套上闻人诀手腕,过程中,指尖不小心擦过闻人诀皮肤,"这是圣树枝干做的珠子。" 圣树每年都要修剪枯枝,白檀负责管理从来不会浪费,他选择将其做成香料又或者就干插着当摆设,再不然就做成吊坠手链之类的收买人心。 没错,试过几次也尝到过甜头,白檀发现送这些东西远比金钱有用。 这次也不意外,替汤臣戴上后,白檀又亲自为另外两位戴上,这两位马上就红了眼睛,说话声都变得颤抖。 这可是无上的荣誉。 多少人,就算是六大家族的另外几家好了,想得这么条手链同样困难,白檀在白家也就身份高贵一点,话语权那是没有的,只有关于圣树却全权由他说了算。 所以想要得到和圣树有关的东西全得看他心情,他要不想给面子,管你什么背景都不会赠予。 一条小小的手链却经常换来他人豁出性命的效忠,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维端看家宁和另外一人完全变了态度,见机对闻人诀说道:"潘先生说,人活着大多为了欲望,可信仰,其实也能和欲望抗衡。" 地球,不对,始星如今的氛围其实已在刻意引导下变成了王权的神化。 在晶核文明继续发展中,闻人诀对所有人而言已不仅仅是他们的王者,更多的代表了能量本源,也就是神。 这种狂热,迟早会成为曾经九域的宗教。这算不算一种轮回呢而结果又会怎样 这样的疯狂暗藏着危险,不是一个正常健康的王权组织应该有的,书易反对过,可是眷属中大多数和他意见相反,因而在这种场合下说这话,维端是怕闻人诀会突然认同书易。 太多的隐秘维端没有说出来而闻人诀也未在意。 在赠予手链结束后,白檀说了几句鼓舞其他人,而后就在保镖们的陪伴下离开,葛伦作为他的管事者留下,意味深长扫视过闻人诀后,又端着架子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而后就带着他们去熟悉未来要生活的地方和交代以后要做的事情。 家宁和另外一人被安顿,葛伦喝了口水,让身边跟着的其他人先行离开。 闻人诀很淡定,老神在在的休息。 "有一句话,"皱眉,葛伦对他的大胆和沉着感到复杂,"我要告诉你。" "请说。" 今天这一出,无论危不危险都要演,这一趟潜入就是为了到白檀身边,不吸引人的注意力怎么成 那么多年的相处不是假的,对于当年的事情闻人诀嘴上不说心中存有愧疚,见白檀憋屈难受,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他都会有行动,但事后,尤其是现在面对白檀身边的人,那态度就不必倨傲。 对于白家,自己知道的太少,真像表演出来的那样不知深浅,白檀未必保的了自己。 "你说要保护少爷,我相信你的决心,可有一点你要记得,你既然是少爷的人,同样也能暴露出少爷的弱点,低调再低调,这不仅仅是为了你和少爷,还有你身后的人。" 汤臣不是孤儿,他有家人,或许在t3星球上还有点势力,但在主星,他什么都不是。 呆在白檀身边看似光荣威风,但只要差池一步,到时候要付出性命的就不只是他一人。 这一句提醒并不特别,大概每一位新来的管事都要走流程般得到这句,但多少,闻人诀能从中看出白檀的处境。 起身郑重其事的道谢,他的动作让葛伦微微诧异。 人之前表现出来的其实有点天不怕地不怕,葛伦是真担心这么个不稳定份子会给白檀带来危险,可现在看来身前这男人并不懵懂,……相反的,城府极深。 这位大管事离开前找来其他人继续交代,因为选定之后闻人诀马上就要上岗。 "你要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少爷,所以房间就在少爷的隔壁,只要手环震动,你就要在两分钟内赶到少爷身边,因此我不建议你脱衣服睡觉。" "少爷的身体不好,你平常跟着,绝对不能让他吃食谱外的东西,少爷每天吃什么都是定量到克的,这一点你要盯紧一些,还有,长老会的人每天都会来看少爷的身体情况,你要提醒保证少爷将药都吃下去。" "这些是少爷的兴趣爱好,还有讨厌的一些东西!你最好要熟背下来。" 维端只撑了半个小时,后边就主动封闭自己求安静去了。 闻人诀面不改色将一本本书籍般的资料抱到怀中,里头详细介绍了白檀的各种习惯,耳边,那两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啰嗦。 "这些是伺候少爷的人员名单,里头这些人归你管理,还有,少爷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他们来后,你一定要主动退出去。" 说是二十四小时,总不能真的一刻都不分开,白檀也是要点隐私空间的。 "没事不要主动和少爷说话,你要外出办事一定要得到少爷的允许……" "少爷早上会赖床,但你一定不能让他过了点用早餐,至于怎么让少爷起床,里头写了办法你自己看着应对,还有,少爷不喜欢体味,你要注意自己的卫生,注意和少爷的距离,不要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第692章 教你规矩 回到房间便将书本厚的资料扬飞,闻人诀在维端想笑不敢笑的畏畏缩缩中闭眼上床睡觉。 第二天,他到白檀屋子里的时候,里头早已经候了一帮人,只不过,他没来,还没人上前将白檀唤醒。 照着规矩,负责他管理的几个人都到他跟前无声行礼,闻人诀点了个看似最机灵的跟在身边,那人很负责,指着时间低声道:“再过两分钟,您可以尝试唤醒少爷。” “赖床?”闻人诀平淡。 “是,少爷身体比较虚弱,不是自然醒的话会闹脾气,要是叫醒的方式不对,那一天都会给我们脸色看,总而言之……”看了眼闻人诀的脸色,那人小心道:“叫床是个技术活。” “……” 维端很想笑,但是这种场合下它必须得忍,虽说从昨天开始它就忍得很辛苦。 跟它不一样,闻人诀看不出任何情绪,点了点头,独自迈步上前。 在地球的时候白檀倒也赖床,大部分时候自己起身人还在床上睡着,这种生活上的细节又有谁会去管他,可惜,在这里却不行。 那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闻人诀没功夫细看,但关于白檀的日常生活还是大概扫了两眼,总之概括起来,人活的跟机器人也没什么不同,每天固定的点起床吃固定量的食物,做安排好的事情,说定量的话。 没错,就连要说的话,大部分也被提前写好了。只要是对外的场合,白檀很少能有个人思想。 “还有半分……”名为阿左的佣人想提醒,但闻人诀早他一步已经坐上了床沿。 “……” 他的出格行为让阿左瞪大了眼睛,犹豫半秒,到底没敢阻止。 房内其他人原本以他马首是瞻,如今贴身管事到了,他们都以闻人诀为领头,这时候自然不敢说什么。 白檀睡得很沉,对于重新选了贴身管事这回事情他早就丢开边,虽说人选很让他喜欢,但想起冷漠告诫他的那些话,他心中烦得很。 闻人诀眼中压根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白檀就躺在他的身边,和在地球时一样,人睡觉的时候不自觉喜欢嘟嘴,右手还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脖子。 “白檀。”轻唤一声,他直接伸出手去。 转交给他的资料中详细记载了百种怎么唤醒白檀的方式,但闻人诀哪有心思研究那个,选了个最简单的办法,他两指刷过白檀眼睫后又痛痛快快捏人脸蛋。 流落回来后,白檀确实不太适应每天固定的点起床,但这些年,其实早就回到了原有的生物钟习惯,只不过因为身体原因,醒来后总有那么几分钟很不爽。 他被折腾的不得不睁眼,闻人诀却在他彻底清醒前站起身,目光淡然的盯着他。 “唔。”先呻吟后翻身,白檀过了半分钟才完全睁开眼。 头顶是面无表情放大的,陌生的脸。 “你?”呆呆的,他先感到困惑。 闻人诀单膝跪下去,温柔注视他脸庞,“您的新管事,汤臣。” 记忆慢半拍回笼,白檀想起昨天发生的,恍然点头,而后马上要问刚才的事情,“谁掐……” “很抱歉。”低下头,闻人诀的气息瞬间变了,没管白檀话说了一半,直接打断道:“我第一天到您身边,是不是做错了?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请您一定要给我机会,不要赶走我,能到您的身边来我真的很开心。” “我……”迷迷糊糊觉的有人又掐又摸自己,白檀只是觉的奇怪,只是他还没问出口,自己这位新来的管事就跪下去了,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从温柔到不安再到慌张,怪……楚楚可怜的。 再怎么说,人是自己亲选的,且考虑到人之前的作为和现在的处境,白檀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本能安慰道:“没事。” “那您起来吧?”闻人诀满脸不安,说这句话时语气却很利落,起身挥了下手,房中托着衣服的人立马上前,他却慢悠悠后退。 大床中央的白檀眨巴眼,他总觉的自己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手腕已被佣人抓过换下睡衣。 闻人诀退到“忙碌”的人群外,面上哪还有紧张不安,看着房门被打开,而后门外又有十数人走进来。 维端被眼前一幕震惊,半天才冒出句,“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就起个床吗?至于要二十来人围着转? 不过更让它吃惊的还在后头,白檀被人围着去餐厅,而后那一碟碟端上来的菜简直刷新了它对人类美食的概念。 负责今日早餐的男人上前,在旁大概介绍了几句,提及这些食物的营养价值,而后又祝白檀用餐愉快。 那之后,白檀除了动嘴外就没别的动作了。 “这是残废呢这?”维端看七八人轮着给白檀喂吃的,感叹道:“这不给人养废了?” 用餐时间被规定,到点了,桌上吃的全被撤下。 白檀从椅子上跳下,打着哈欠往外飘,待出了门又忽然回过身。 “汤臣。” “在。”闻人诀一直跟着,看人注意到自己立马上前。 “我今天谁都不见。” “好。” “你长的不好看。” “是。” “你上前来。” “请吩咐。”闻人诀很老实。 他二人停下,跟在身边的人主动退到一定距离外。 白檀的声音掺杂上不满,“你怎么跟那些人一样?” “嗯?”闻人诀抬起头。 白檀皱眉,“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请少爷指明。” “榆木脑袋又丑又蠢,无趣!”连串形容不太好的话从白檀口中冒出,闻人诀的目光却平静依旧。 白檀更不高兴了,“我不喜欢你。”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维端不解,想起主人如今的处境,它很不安,“您对他做什么了吗?” “单纯的想撒气。” “啊?” 心识中,闻人诀冷淡,“现在身边只有我。” 意思是,白檀除了他,没有别的出气对象。 也许是刚才的起床气延后了,也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白檀现在是发火了,但其实并不针对汤臣这个人。 闻人诀任由人发作,以不变应万变。 果不其然,态度表达完就算,白檀并未有什么后续的命令,转身就回房间看书去了。 只在关门前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 维端非常无语,却也佩服闻人诀对人的了解。 那么些年的枕边人果真不是白做的。 白檀是不高兴,这段时间他没哪天是高兴的,冷漠在通讯中话里话外提醒他赫连乘风的改变,只说从小的交情也许不会消失,但担负起家族责任的赫连乘风注定要和他们渐行渐远。 白檀没什么朋友,只有这两位敢拿性命去信任,冷漠这么提醒也没错,但听着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赫连乘风,难受的很。 “我说过,不许人进来!” 面对自己身边的人白檀不需要伪装,背对着,听到脚步声的他显得非常暴躁。 闻人诀没有迟疑或者停下,继续往人身边走。 阿左守在外,跟一帮佣人面面相觑,他们心中都为这位刚上任的贴身管事打鼓,虽说人之前得到过欣赏,但这么大胆行事违背命令,白檀心是不狠但足够任性啊,到时候没准小小惩罚一下,白檀以为没事,他们却要为此丢了性命。 “我说了,不要进来!”居然还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自己,白檀扔下书本,转身准备发作,然而…… “这是什么?” 面前放上了盘子,里头红色的糕点散发出香味样子特别诱人。 呵斥全被堵在喉咙底,白檀诧异后茫然,满脸复杂的看向放下盘子的人。 “你!” “您想吃,不是吗?”盘腿坐到地上,白檀坐的凳子不高,居然和人平视。 闻人诀语气自然,“吃吧。” “……” 白檀确实想吃,这糕点是厨师新研究做出来的口感很不错,他很喜欢,只不过每天该吃多少东西都被精准到克,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早就习惯,更不会因为口吃的去抗争什么。 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把糕点送过来,不对……应该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跟起床的时候一样,火还来不及发就被收回去。 白檀现在更关心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想吃这一种糕点。 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的糕点多达十几种,他每种都只吃了小半口,也没特别说过什么,人怎么知道他想吃这个? 巧合? “做您的贴身管事,”不动声色的靠近白檀,二人身体贴的很近,闻人诀微低头,“自然要知道您的心意。” “……”眨巴眼,白檀被人的语气给迷惑了。 刚他还毫无缘故骂了人一顿。 其实说不准是否在期待着什么,毕竟这位敢当面顶撞长老会的人,白檀以为他也会驳斥自己,可是没有,和身边所有的人一样,他对自己表现的非常恭敬。 恰好吧,也就将火出在他的身上。 白檀觉的厌恶,怎么说呢,如果说人就是这么普通,那那天的大胆就是故意的,是经过算计琢磨后的举动,也就是说,这叫汤臣的人不过是心机深一点,能看出自己在想什么并准确判断好局势。 可现在呢? 又故伎重演?还是说,真的胆大妄为? 白檀考虑这些,一时没有在意人继续靠近的身体,直到他脸上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白檀猛然回过神,惊的从椅子上差点摔出去。 “放肆!” “嗯?”闻人诀眼中带有玩味。 白檀继续往后仰,“你好大的胆子。” “您夸过了。” “我没有在夸你!”退无可退,再往后,椅子可就摔了。 白檀怒喝,“谁许你离我这么近?” “不可以吗?”收起笑容,闻人诀“可怜兮兮”缩回去,在白檀的放松中老实坐好,“抱歉少爷。” “……”不是心机深而是脑子有问题?白檀沉声:“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什么?”从气势迫人的饿狼转瞬变成小白兔,闻人诀忐忑无辜,“我一直很崇拜喜欢少爷,想要跟您亲近,为了到您的身边来,我做出很多努力,少爷,我错了吗?” 第693章 保护好你 “你当然错了!” 为了挽回自己的气势,白檀站起身。 闻人诀还在地上坐着,仰头望他。 白檀从没有听身边人说过崇拜或者仰视自己这种话,尤其现在,人看着自己的眼睛实在明亮…… 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还挺让他适用的。 “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圣树守护者吗?” “不是。”闻人诀跟着站起来,比飘着的白檀还高了半个头,“只是因为您,是您,少爷。” “……”咳咳,白檀心中告诉自己要淡定,脸上仍不自觉的带出点嘚瑟,“不是因为这个,那你干嘛崇拜还喜欢我?” “T3星球上生活的人类都过的很好,这一切都是因为您的存在。” 很久没有费心力去表演什么了,从地球一统后,闻人诀的日子无聊多了,这会演着演着还觉的挺有趣。 白檀这小东西,你看,丢没丢记忆都一个样,有意思的很。 “是吗。”表情淡定,实则半点没出乎意料,白檀马上就将他刚才的不敬抛到脑后,只觉自己有义务教导这个小迷弟,并为闻人诀之前的种种不合规矩的言行找到理由和借口。 资源星球上的人嘛,能懂什么,就算出色,那也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 尤其,人还喜欢崇拜着自己,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很正常。 汤臣脸上的表情太过真挚了,白檀终于明白人之前怎么敢顶撞长老会的人,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种话,崇拜和喜欢,且不是因为圣树。 嗯,感觉真的相当爽。 “那我教教你。” 理了下袖子,白檀认认真真看向对方。 “嗯?”闻人诀表情懵懂。 维端:“……” “你以后不可以这样,”想了下措辞,白檀还是道:“直勾勾的看着我。” “哎?” “不要哎,就是不可以!你要记得,不能直视身份比你高的人超过五秒。” “您也是吗?”干练全都不见,闻人诀像个幼童,就算比白檀高,但他现在的气势看着非常弱。 “当然。” “哦。”委屈又不甘,他到底应了声。 白檀不自觉的就松了口气,顺便还安抚他道:“这是为你好。” “是!”失落马上不见,再对视,闻人诀眼中亮闪闪的让白檀本能回避。 “还有,你不能随意触碰我。” “嗯。” “家中其他人更不可以。” “我不会碰他们。” “……”白檀心中闪过那么一丝怪异,还是继续道:“总之,你要讲规矩。” “可您刚还嫌弃我规矩,说我像个木头人。” “……”的确自相矛盾了,这会对着自己的小迷弟,白檀居然生起责任感,“对外的时候,你就得讲规矩。” “是,我知道了。” 回答这一句时闻人诀明显认真多了,可惜白檀没能发现这点不同。 “那您还吃吗?”将糕点拿起来,闻人诀递过去。 “吃!”开开心心的接过来,白檀塞了个到嘴里,舒服的飘到床沿后又翻滚上去。 闻人诀跟过去,带着笑意提醒了句,“按规矩,您不可以躺在床上吃东西。” “我不是教你了吗,那是对外。” 不自觉给自己挖了坑白檀却不知道。 闻人诀贴心上前,光明正大再次坐到白檀床上,这一次大床中央享受美食的人没有呵斥他的大胆。 在嘴里的糕点吃完后,人还自然的翻滚过来从闻人诀手中再拿一块。 维端不能出声,心中却佩服的一塌糊涂,要不说主人段数高呢,短短时间就让白檀将汤臣这个人划入“自己人”的圈子,且不自觉的就默认了他时不时的不讲规矩。 高高兴兴吃完整盘糕点,白檀见人离开自己的房间,越发觉的这个管事自己没有挑错。 他喜滋滋的开心着,那头,闻人诀出门后脸上表情又是一变。 还守在外的阿左等人立马迎上去,没有面对白檀时的软萌,闻人诀冰冷的似没有人味。 “将少爷近身的那些人都叫过来。” 白檀吃完糕点就犯困,身体原因,他需要比正常人多的睡眠,闻人诀放他睡觉,利用这点时间,将自己名下管理的人都叫到另一个房间。 阿左为首,不大的屋子里整整站了五十多号人。 “白家很大。”开场白就是这么一句,闻人诀在书桌后慢悠悠踱步。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轻易出声。 只从这位能安全从少爷房间里出来,他们心中不免要打鼓,白檀性子是好,但也不是完全的泥菩萨,违背命令还能毫发无伤,这叫汤臣的肯定很特别。 “有时候我会想,消失那么一两个人,要多久才能找出来呢?” “……” 房间落针可闻,这句话中恶意太浓,包括阿左,所有人静若寒潭。 “签了佣人合同的那天起,我们所有人都自动放弃了公民权利,相信,不管是我还是你们,彼此都有无奈。” 开门见山,闻人诀没精力去看这些人的个人资料也没功夫去找这里面哪几个是谁的探子又或者为谁做事。 只从今天开始,他要给他们画下条线。 “谁都不容易,虽我职位高过你们,但我很能理解你们,说到底,我们的存在都是为了少爷服务。” “少爷信任我,将你们的生死大权交给我,”缓慢扫过众人,闻人诀一字一顿,“我无法消除你们的无奈,也不会让你们去死,人这一生都在走钢丝,进入白家有权利接近少爷就更是如此,如何在无奈和本职中权衡,我希望你们回去后能好好想一想。” “我这人很懒,”从书桌后走出,闻人诀慢条斯理,“懒到懒得去看很多东西,懒到懒得去听恩怨原因,此后我还要和你们共事,只有四个字要交代你们,好自为之。” 闻人诀不想管他们为谁办事,也不会要求他们停止为那些人办事,如他自己所说,作为佣人根本没有人权,大家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无奈,被逼也好为利益也罢,这些都不重要,说那么多,他只是要提醒这帮人,说到底,他们的本职都是为了白檀而存在,有白檀才有他们。 或许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要“吃里扒外”,但从今天开始,心中必须要清楚把握好度,只要不撞到他手上来,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样的,他自己也存在权衡。 没要这些人停止“办事”,但需要他们在对白檀的问题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席话,聪明人能全部听懂,只要能听懂,自然也能明白他的厉害。 白檀以往的贴身管事太过聪明的在白家和白檀间权衡,没办法,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是长辈指派到白檀身边的,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闻人诀,不,现在应该说汤臣,他不一样,今天的这场谈话态度很明显了,他无意改变当前的什么,立场却是完全站在白檀那边的。 虽如此,只要他们不过份,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他不会轻易出手。 毕竟这些“吃里扒外”的人大多服务的对象都还是白家的人。 他要这些人在白檀和背后人之间权衡把握好度,同样的,对这些人和白檀之间,他也有个度掌握在手。 因为他的这个“度”,此后想要踏踏实实的继续“太平”,这帮人就得完完全全听从闻人诀的。 白檀呼呼大睡中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在微妙的关系下,以“深受”他信任的汤臣为中心,近身于他的这帮人想要维持目前的平静就要听从于汤臣,某个层面来说,利用各方势力的权衡,闻人诀简简单单就在他身边一手遮天了,而这点,白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过味来。 白家最近风平浪静,白檀的小生活过的那是相当滋润,有汤臣,他不仅能私下痛快吃东西,很多糟糕透顶的规矩也不用讲了,更棒的是,以往他做点什么出格的长辈就能知道,而现在,有汤臣的遮掩,他至今还没被抓包。 “少爷,前不久请假的那个仆人病死了。”拿着名册,闻人诀递给玩游戏中的白檀。 “哦哦!”打的正火热,白檀姿势难看的趴在地上,不以为然道:“你处理就好了,哎,让开一点,这种事情以后不用告诉我,哦!赢了!” 一局结束,白檀很快开始下一局。 闻人诀随手将名册收起,没有半点强求,“您该吃药了。” “不吃!” “替换成糖了。” “哎?”白檀回过头,“你可真大胆。” “嗯。” “那拿进来吧。” 门外等候的仆人们走进来,白檀在他们进来前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将“药”都吃下,他清冷着脸让人退下。 “那些药呢?” 没想到汤臣做自己管事不久居然手眼通天到这地步,他吃的药都能换掉。 “收起来了。” “你怎么说服这帮人的?”先前他怎么命令都不管用,这帮人看他不吃药,直接就往上汇报。 “对您现在的身体而言,这些药吃不吃关系不大。” “你放心!”白檀却很跳脱,盯着闻人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694章 太过自然 先是当面顶撞长老会的人,后又在自己身边搞出这些小动作,可以想象若是自己舍弃了汤臣,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白檀郑重其事的保证,本以为身前人会感动,却不曾想人微笑着居然伸出手来摸了下自己的脑袋。 “……” “谢谢少爷。” “不是……” “少爷怎么了?” “你……”白檀还有些懵,“不能对我这样。” “少爷指什么?” “就不能随便碰我啊!” “抱歉少爷。”闻人诀认真道歉,看白檀还气呼呼的,干脆单膝跪下。 白檀还想说什么,只人低下的脑袋和不安颤抖的手指让他有些泄气,“算了。” “谢谢少爷。”闻人诀抬起头,脸上笑容越发温柔。 “……”白檀眨巴眼,终究还是背过身去,“你要让下边的人保密,否则,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是,您放心。” “啊~”飘起来到窗边,大概是最近的日子过的太潇洒,白檀的要求忽然高起来,“太无聊了。” “您想出去吗?”闻人诀没有得到命令却自顾自起身,贴近白檀到很近的距离,盯着人的后脑勺。 “嗯。” “需要我去安排吗?” “大哥说了,最近不许我出门。” “那,要邀请朋友来吗?” “他们都在忙。”仔细算起来,自己很久未见到赫连乘风了。 “那……”闻人诀扯起嘴角,“微服私访呢?” “哎?”白檀怔住,半天才回头诧异道:“你能?” “为什么不能呢?” “在我的居住范围内是可以自由行动,但要出门那是另外一回事。”汤臣到自己身边不久,虽听葛伦说人适应的很快,但有的东西人未必能真切感受,白檀要提醒他,白家不是完全由他白檀说了算的。 “家中的规矩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上前两步拉过白檀手腕,闻人诀半强硬半忽悠的将人扯回来,“多少能找到一些漏洞的,问题在于……” 他的刻意停顿立马让白檀急不可耐道:“在于什么?” “您是否想出去又是否敢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深吸一口气,白檀觉的人不仅仅是胆子大了,简直是……无法无天,“被发现了你会怎样?” “您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汤臣比自己高,尤其现在自己坐着而人站着,白檀不自在的捏紧拳头,犹豫了半天,对上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还是道:“万一,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呢?” 对谁说这话都可以,对汤臣,白檀心中却很难受。 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小迷弟啊!也许这就破坏了自己在人心中的伟岸形象呢?可是跟这些比起来,白檀更怕人闯祸哪天在自己面前葬送了性命,到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恐怕更要受折磨。 闻人诀不语,刻意营造气氛,他慢慢弯下腰去将人困在自己胸膛和沙发之间。 小动作和相处习惯是能潜移默化的,现在二人身份不同,细节处要小心。 白檀不知他心中在盘算什么,闭了下眼,再开口,嗓音沙哑不少,“我知道你很聪明。” 从人到自己身边来后,自己享受的这些改变就能看出来,白檀不蠢,他并非不清楚自己的身边不好待,但汤臣做的很完美,这可以看出人的手段。 “但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太多了,那天在场的人中,我相信有很多人能够想到,只要敢站出来就一定能够吸引我的注意,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呢?” 维端本在心识中说着什么,白檀这突然的坦白让它停了话语。 闻人诀却不意外,注视着白檀,他的眸色变幻最后却又归于平静。 “因为他们太聪明了,”睁开眼,白檀紧盯着汤臣,“他们清楚这偌大家族中,没人能够大过族规,就算我是守护者又能如何?只要违反了规定,未必能得到赦免。” “少爷……” “就算我可以,你也不行,呆在我身边的你们不可能。” “……” “如此,你还要这样做吗?” 肯说这些话,就代表白檀愿意在闻人诀面前再剥下层“高高在上”的光环。 而这,正是闻人诀要的。 维端不知为何忽然叹气,心识中轻声道:“这个小可怜。” “是小聪明。”闻人诀却难得的回应了句,尾音带着笑意。 “如果你想好好活下去,”看汤臣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白檀心中纠结,他希望人只是个贴身管事,又希望人能有那么点不同,最起码,和以往呆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不同,“就不要太过特别。” “可是我想特别呢?”闻人诀缓慢。 白檀貌似什么都不懂,但又什么都明白。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但仍貌似任性的挣扎,挣扎不脱又老实认命,看似被底下人应付,实则真正触碰到他,他还是能够感应的。 “属下说,属下想特别呢?” 又一次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缩近了距离,白檀仰着头,皱眉看汤臣将身子“笼罩”在自己上方。 “对您而言,贴身管事意味着什么呢?” “……” “一个既要照顾您同时还要约束您的人?” “……” “您有过几个贴身管事?” “记不清了。”看着那双眼睛,白檀恍恍惚惚如实回答。 闻人诀笑了声,很短促,白檀眨巴眼,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只是一个标签,对吗?属性相同的标签?” “你想说什么?”借着回答,白檀挺了下身子,想要挽回点气场。 只可惜汤臣似无所察,双手仍就撑着沙发扶手,将他“锁”在下方。 要不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柔和语气太过蛊惑,白檀是一定要发作的。 “我不愿意成为那张标签,我希望您想起我,不仅仅只是自己的管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白檀动弹不得,这种场合下又不能矫情的大喊你走开,面对颇具侵略感的姿势,他却不能做出太大反应,要是态度过于激烈,倒显得他太在意敏感。 上方这人只是自己的管事,他喜欢崇拜着自己,要是自己咋咋呼呼的,不让人以为自己在害怕吗? 可是自己为什么,凭什么要害怕他啊?! 荒谬。 “我又不敬了吗?”闻人诀语气平静。 白檀没忍住,突口而出句,“废话!” “……” “你逾越了,”实在受不了这压迫感,白檀抬起手撑住闻人诀胸膛,“你不应该忘了主仆的界限。” “可是我不怕。” “什么?!”有点不敢相信,白檀拉下脸。 “您说成为特别的会死,而我不怕,只要能够再靠近您一点,我为什么要怕呢?” “你在说什么啊!”总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白檀压力很大,“你先起来!” “您知道接近您,给我带来的喜悦吗?”一手伸出,闻人诀轻轻擦过白檀下巴,“那足以让我忘记生死。” 这不像是表忠心,倒像在告白,不知为何白檀觉的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张了张嘴,他不知要说什么,头一低就打算去操作手环喊人进来。 闻人诀见火候到了,在他有动作前利索站直,后退几步果断跪下。 “……”白檀坐直身体后摸了把自己的脸,胸闷气短的飘起来整理衣服,“不能适可而止吗?” “少爷指的什么?”闻人诀小心翼翼。 “……”白檀放弃了叫人进来的打算,真喊人进来了怎么说?毕竟他不想汤臣去死,可是这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太随意了? “少爷?”闻人诀满脸不安。 白檀在原地转了两圈,心中郁闷更深,长这么大,他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仆人,“你对我……” “少爷?”不安转换为不解,闻人诀神情坦然。 白檀愣了愣,又开始怀疑是自己想太多了。 后半句不知该怎么组织,对我怎么?汤臣对自己做什么了吗? 白檀仔细回想,除了不小心的碰触又或者没注意将二人间的距离拉的太近外,汤臣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不敬动作。 所以,对自己干嘛了?什么都没干,自己又为什么要生气? 不对! 白檀搓了把脸,怒视闻人诀,“你对我做的这些动作是不是太过自然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白家嫡系且还是圣树守护者,身上光环如此之大,一般人对自己……别管是说话还是动作都带着小心慎重,这汤臣……就是太自然了! 对! 白檀后知后觉,死死盯着人脸庞。 要不说自己一直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呢,不,应该说没有太过在意呢。 这汤臣对自己做起那些亲密的动作太自然了,跟老熟人似的,可自己跟他能是老熟人吗? 冷漠倒经常跟自己打闹,但二人地位相似且还从小玩到大,汤臣又算什么? “虽才到少爷身边几天,但我总觉的,上辈子就认识少爷。” “……”所以,这满嘴胡言的人真的能够依靠吗? 葛伦说的那些,人心思灵敏且手段灵活之类的让自己小心留意的话,其实是误解? 白檀冷了眼,“以后不许你在我面前瞎咧咧!” 第695章 王八之气 “所以,您要出门吗?”讨好的,闻人诀上前。 白檀舔过嘴角,心中有些波动,他也提醒过人要老实了,可这汤臣喜欢自己到这地步,这也没办法啊! 玩心蠢蠢欲动,白檀忘了刚才压迫带来的不快,瞥了眼房门位置,压低声音道:“你有把握?” “当然。” “能多久?” “半天。” “唔。”飘了几步,白檀笑嘻嘻的,“走起!” “我这就去准备。”闻人诀点头,语气温柔。 白檀看人往外走,心中居然生出点罪恶感,刚才他的态度可不算好。 “汤臣。” “是。”闻人诀回身低头。 白檀扭捏了下,还是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属下相信。”抬头认真,闻人诀没等白檀下半句,直接转身推门出去。 白檀看人身影消失,沉重坐到床沿,“这人,为了我玩的开心居然敢冒这种险……” “主人有何吩咐?”手环辅佐智能的机械声音在几秒后响起。 白檀想了下,“联络冷漠。” 通讯自动拨出,另一头的“狐朋狗友”接通的很快。 “您老有何吩咐?”说了句和智能差不多的话,冷漠无奈。 白檀盯着那张放大的脸,莫名其妙夸了自己一句,“我魅力很大吧!” 冷漠:“……” “不是因为圣树,我自身,魅力很大吧?” 冷漠:“您吃错药了?” 这突然的联系就说这些? “我突然觉的自己有王霸之气了呢!” 以往这种气质只出现在自己两位哥哥身上,嗯,白沉八岁的时候就将家中管事收拾的服服帖帖,自己二哥管理家族那么多事情同样没人敢忤逆他。 “王八之气?” 赠送个白眼,白檀直接掐了通讯。 冷漠僵着脸,半天才回头去看身旁站着的下属,“他有病?” “……” 通讯那头是谁下属又不是没看见,谁敢说圣树守护者有病啊,再说了,身旁这位可是护友狂,虽说冷漠自己不承认吧,但他大部分当“哥哥”的感觉就只能从白檀身上找了,现在若迎合对方说白檀有病,不要半小时人就能翻脸弄死自己。 “真是吃饱了撑的!”自己忙的晕头转向,白檀倒是悠闲,骂了句,冷漠继续忙自己的没有在意。 白檀换上仆人衣服,脸上戴了伪装面具,往前走的时候还皱眉问一旁跟着的汤臣,“这也太假了吧?” “您拿着。”闻人诀倒不客气,随手就将个大袋子扔到他身上。 白檀一时没拎住,跟着蹲下去。 袋子里的东西散落出来一些,就算戴着面具,白檀的眼角还是能够看出变红。 “这……这……都什么啊?!” 没有看错的话…… “女性内衣。”闻人诀淡定,“我们要送出去洗。” “哎?” 不用震惊太久,到地方看到眼前两大车衣服,汤臣从他手中将袋子接过去。 一行人从一道白檀从没有走过的门出去,检查身体的光线也只“敷衍”般从他们身上一晃而过。 白檀皱眉,试探性的往外走,并未传来什么警报声。 汤臣拉拽着他爬上车子,没有洗过的女性衣物散发出阵阵怪味。 白檀捂住鼻子忍下烦躁。 车子往外开了几分钟,后车门又被人打开,和他们二人一块上来的几个人主动跟外面站着的保镖打招呼,在递出各自的证件后,车辆被又一次放行。 “这谁?”脖子上还挂着牌子,白檀看照片上跟自己面具有八分相像的男人。 “无关紧要。”闻人诀随手扯过件衣服擦拭地板,待保证干净又扯过白檀将人“安置”上去。 “你……” “嗯?” “你真是……” “怎么?”怕别人听见,闻人诀直接凑到白檀耳朵上。 白檀本能躲了下,觉的耳朵因为人的说话沾上“水汽”,忍了又忍,还是伸手擦了擦。 “胆大妄为!” “多谢夸奖。” “我没在夸奖你!”这一声音量大了点,拥挤的车厢里除了脏衣服还坐了七八个佣人,因为这点动静,那些人纷纷投注过目光。 白檀怕被认出来,马上低下头去。 闻人诀却伸手卡住他的下巴,将他整个脑袋抱到自己怀中,抬头对一众人友好道:“他的身体不太舒服。” 白檀不敢挣扎,只能顺从他的动作。 “你怎么……怎么做到的?” 找到家中安保的漏洞,并提前准备好了“身份”供二人出逃。 “其实没有完全瞒过哦。”闻人诀还没有将人松开,垂头贴着白檀脖子低声。 白檀不舒服,扭动了下,没敢有太大动作,“你说什么?” “只靠我,是做不到的。” “什么意思?这事情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参与?” “他们没做什么,但您要活生生消失几个小时,需要他们暂时变成瞎子。” 白檀想了下,很快明白他话中意思。 那些人肯定没有汤臣这样大胆,没有具体参与帮助,却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算这样也很放肆了。 “他们怎么敢?” 就不怕自己出事后倒查吗? “如果他们是因为有弱点才为别人办事,那弱点同样能够掌握在您手中。” “汤臣,你这样破坏规则是会受到惩罚的。” “规则之外,偶尔人情一两次又何妨?”闻人诀哄劝着,低柔道:“您默认规则是因为知道摆脱不了,而非不能抗争。” “抗争是没有意义的。” 就算将这批人换走,下一批就不这样了吗? 只要自己还在白家,那注定要活在监视中,自由?这种东西他从不敢奢望。 “我和他们都贱如蝼蚁,您的抗争或许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却能决定我们的生死。” 白檀若要彻底发作一次,也许后续会更糟糕,规则会变得更严酷,但起码在他闹腾的那次中,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所有呆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妥协性”清场。 “你威胁他们?” “怎么算呢,您忍受着约束,他们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 “你是……”头还埋在人怀中,白檀声音闷闷的,“魔鬼吗?” 这人是不是太多面了?接触的短短时日里,到底见识了他多少副完全不同的面孔啊! “承受这偶尔一两次的风险能换来您的加倍配合,是好交易。” “你可什么都敢跟我说。” “当然。”松了手,闻人诀放白檀抬起头,“我对您,永远不会有隐瞒。” 上半身还呆在人“怀中”,白檀又听了句貌似告白的话,颇感无力,移动屁股,他坐的稍稍离人远一些。 闻人诀在他注意不到的角度勾起嘴角。 车子开出半小时后停下,车中其他佣人都跳下去搬衣服,闻人诀却拉着白檀走向另一边。 白檀跟在他后头,没忍住几次回头,好奇道:“我们不去,不会被怀疑吗?” “您放心,”闻人诀安抚他,“都打点好了。” “你可真……”白檀看着他背影,复杂极了,“有手段。” 王一去白家就彻底断了消息,大半月了无音讯,向阳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来的不安,慢慢的,整个人都被焦躁包围。 就在他要按捺不住“杀”进去的心情时,终于有消息传出来。 得知闻人诀并没有遇到危险且还掌握了一定主动后,向阳安心开始自己在外面的布局,等最新一条消息从里头出来,他带着乔斯林亲自完成并守在原地。 隔着一定距离,向阳一眼就认出伪装后的闻人诀,对方穿着佣人制服,身后还鬼鬼祟祟跟了另外一人。 脚步加快,他控制不住的有些急切。 天知道他在外边的这些日子怎么过的,乔斯林脑子是灵光,但在主星毫无人脉关系,他们不管要做什么事情都变得相当麻烦,加之自己虽在金乌等地适应了星际人类的生活,但那些偏远星区跟圣天星系还是有差别,光是接受一些新鲜事物他就花了不少时间,这当中想到王就那么进入了白家,身边没带一个人,生死未卜,别提心里有多煎熬。 这趟出来的时候,向阳心中未尝没有过喜悦,毕竟自己是最早跟在闻人诀身边的人,可随着眷属逐渐“归位”,自己的地位好像并不怎么特别,尤其闻人诀对待所有人都很公平,向阳怕“失宠”。 这种心思好像没有必要,可不自觉的,其实十二眷属间就是会存在争宠行为。 所以这趟能单独带上自己,他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的。 可真等跟着出来,他很快发现糟糕的地方,闻人诀行事太过肆无忌惮又或者说任性,他就那么孤身去了危险的地方,真要遇到点什么事情,金乌那边暂时还联系不上就只能依靠自己,可自己在星际人类的首府又能做什么? 万一,万一闻人诀真的出事了,其他眷属能放过自己? 意识到责任也体会到忧虑,向阳再看到闻人诀,只想给人跪下求人快些回到河外星系去。 “来。”往前走了会,心识中维端提醒了句。 闻人诀后知后觉想起白檀的身体素质,见人已经落后了七八步,神情中正带上点惊慌。 停下脚步,他温柔伸出手。 第696章 小小心思 白檀“小跑”几步追上人,心中不免抱怨这人两腿看着也不怎么长,就走了这么几步怎么就能把自己落下这么远。 其实戴着浮环移动是不累的,就是为了伪装,他还是要做出走路的样子来,这就比较为难了。 轻轻搭上自己的手,就算不愿意承认,在这么一个“混乱”又“肮脏”的地方,白檀多少有些害怕。 “我们去哪里?”压低声音,看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忙碌,不少抱着脏衣服的人快速从他们身边经过。 “游玩的地方我都想好了,”闻人诀拉着白檀脚步沉稳,“等找地方坐下了再告诉你。” 没计较人不再用敬称,或者说,白檀压根没意识到汤臣如今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了。 左右看看,他小心避开地面上的脏水。 这个院落很大,停满了各种车辆,有很多人来回穿梭忙碌大多怀中抱有衣物,应该是脏衣服的集中洗涤处理点。 任由汤臣在前头牵着自己的手,他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像这样的地方要不是今天偷溜出来,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看到。 闻人诀无视地面那些带有颜色的水,迎面,走向他的向阳和乔斯林已经停下脚步。 向阳充满迟疑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牵着的人身上,有些无法确定。 乔斯林的表情更是古怪,看了身旁船员一眼,干脆扭过头去跟人窃窃私语。 “哎?”对面过于直白的打量终于引起白檀的注意,看了两眼,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些人,“他们?” 闻人诀轻摇头,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四五步远,他制止了向阳等人的行礼。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终于走到一起,闻人诀先一步开口。 白檀愣了愣,没有出声。 向阳目光还落在他身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没让白檀看出来。 “你好。” 对方主动问好,白檀出于礼貌到底还是应了声:“嗯。” 这一声相当高冷,还有点不想搭理人的意思。 白檀本来的反应能够更好一点,可对方之前的视线让他感到冒犯。 “您好。”乔斯林忙于打圆场,他身边跟着的心腹也一块点了点头。 闻人诀松开拉着白檀的手,扭头柔声道:“我们出来,外边的事情需要提早安排。” “你在主星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很平静的问话,白檀倒不是说有怀疑,只是这汤臣身上貌似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可资料上,后来他特意找来汤臣的资料看过,对方在这次之前,从没有踏足过主星。 “我们是在河外星系认识的,”乔斯林主动开口,“后来我到了主星得知汤臣也来了这边,太巧了。” “朋友多好办事。”闻人诀说着又揉了把白檀的头。 就算穿着佣人的衣服,白檀身上的气质也很难被遮掩,迫于环境,他红着脸狠狠瞪了眼闻人诀,暂时忍下了。 “车子就在外面。”向阳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闻人诀道:“走吧,这地方离你要去的地方有些距离。” 既然答应了偷溜出来玩,白檀还是有配合的觉悟的,跟着汤臣,他上了一辆很不起眼的飞车。 向阳坐到副驾,汤臣拉开车门,大胆坐到他身旁。 乔斯林带着几个心腹上了前头的飞车,车子刚一启动,那心腹就再也控制不住,激动道:“那真是守护者?” “看来是的。”乔斯林也很诧异。 没想到短短时日,对方真能信任汤臣到这地步,就这么从严密保护中被“拐带”出来。 “这么容易的吗?!”安东眉头打结,有点难以想象。 要白家的人都这么好“绑架”出来,那他们还做什么星际游商啊,干脆绑架个超级贵族要钱好了。 似是看出他的歪脑筋,乔斯林沉声道:“你怎么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并骗过那些仪器?” 动用一切科技手段最终还是要被抓出来,只有傻子才认为在这些东西上能斗的过贵族。 神裔却完全不同,他们虽然长相和人类相同,但拥有的文明完全不一样,他们有这个本事混进去,你有吗? 再说了,就算你绑架出来了,也得有能耐活着拿到钱啊。 不,就算你活着拿到赎金了,你也得成功躲过追杀,要怎么躲过这些大家族的追杀呢?恐怕只有离开人类文明区域这一条路,那问题来了,离开人类活动范围,你还能生存下去吗?到时候钱又有什么用? “他们会不会把人直接带回金乌?” 白檀的身份太特殊了,他是圣树守护者,把他带走了,对星际人类来说打击和侮辱效果十足。 “那不是你我该管的。”乔斯林冷声提醒。 ……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手指轻轻触碰,白檀看着投放出来的名单。 “嗯。”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这些地方啊?”喃喃着,白檀看到几家自己关注很久的特色店铺。 “嗯,我……” “等下!”闻人诀才开口,白檀突然喝了声,直接将手按上闻人诀嘴唇。 “……” “不要说,我忽然不想知道了!”白檀有点囧,问出口才后悔,就怕闻人诀又说出什么“深情告白”的话来。 这车里……这车里还有别人在呢! “哈哈哈。”维端全程看过“表演”,对于这段时间二人的相处模式觉的格外有趣,看白檀如此表现,没忍住在心识中笑出声。 闻人诀心情不错,白檀手指按着他的唇他也没在意,抬手拉住人手腕,就那么也没放开。 白檀挣了下没挣脱,怕身份暴露惹来什么麻烦,只能又瞪人一眼。 向阳小心翼翼观察后方,再一次看到白檀,他相当复杂,因为复杂,之前险些失了态。 “时间有些紧,我只能挑出几家店铺,去过后,我们再去edi吃饭。” “好。”对于行程上的安排没有意见,白檀趁机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飞车很快停在第一个目的地,闻人诀先下车护着白檀。 向阳安静站在一旁等待。 闻人诀看了他眼,请示性的问白檀,“少爷,我能去和朋友聊两句吗?” 白檀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些讨厌那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皱着眉,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闻人诀笑了声,轻柔道:“您等我会。” “主上。”虽然没有行礼,但闻人诀刚走过来,向阳就恭敬出声。 白檀百无聊赖站在街道旁,目光时不时从他们身上扫过。 背对着白檀,闻人诀脸上的温柔全部替换成冷漠,“跟家里联系上了?” “还没有。”这里说的家并非是地球,而是他们在星际的根据地金乌。 闻人诀没什么表情,“动作有些慢。” 神裔的通讯和人类的通讯概念完全不同,自己都过来这么久了,还以为在书易跟潘之矣的带领下,东研究所能把信号范围覆盖过来。 “您有关注星网上的消息吗?” 河外星系,风平浪静。 闻人诀点了下头。 “属下认为,人类军方即将要有动作。” 前线是没什么新的消息,但关于《军权法案》修改后的种种细节倒有不少讯息。 对军方而言,控制着他们的锁链如今正一条条解开。 “这时候您离开还联系不上,我怕家里那边……应对不好。”实在是担心,向阳提醒了句。 他倒想直接说,您既然玩够了也找到了人,那干脆带上就走吧。 “对自己的同伴多些信心。”毫无责任感的,闻人诀抬手拍了拍向阳肩膀,“书易和潘之矣都是见过场面的。” 再怎么见过场面,有些大事不还得您做主吗? 万一星际人类真的开始反攻,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V族人存在,一个不小心,所有从地球出来的人类都要覆灭。 “这……”清楚闻人诀脾气,向阳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劝。 “行了,我让你查的那些,有眉目了?” “目前还没有。” 向阳不是搞情报的料子,尤其初来乍到,能有目前这点成绩闻人诀懒得再说什么。 眼角余光注意到白檀开始不耐烦,他简洁道:“行了,留辆车子和人,你走吧。” “是。” 白檀戴着浮环,为了不被看出来,他将距离地面的高度调的特别低,只要不仔细,他做出走路的动作很难被看出来是在飘。 “你们说什么了?”看人走回自己身边,而那让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坐进车里离开,白檀好奇。 “久没见面,互相问了情况。” 往前飘,白檀装作不在意,“你怎么跟他说的?” “嗯?”心中想事情,闻人诀习惯性的敷衍。 好在白檀没注意,飘到他前头,面对他倒退着走,“我是说,你告诉他自己成为我的管事了?” “嗯,我告诉他,自己做了守护者的贴身管事。”闻人诀看透白檀心中想法,顺势回答。 “那……”白檀故意看街道旁的商店,“他怎么说?” “很羡慕,很佩服,还问了你好不好相处。” “你怎么说?” “我说……”拉长声音又刻意停下,引得白檀回头来看,闻人诀突然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故意凑到人耳畔喘气道:“少爷你很好。” 第697章 你的丈夫 “你!” “嗯?” “光天化日之下……”动作很大的退开,白檀伸出的手指微微发抖。 闻人诀一脸茫然,“怎么了?” “还敢说怎么了?!”有些生气,想起自己的身份,白檀又飘回去抬脚踹闻人诀小腿。 那点力气怎么会痛呢,可闻人诀还是摸着被踢踹的地方蹲下去。 白檀围绕着他转了半圈,“你要敢再随便碰我,我就把你的爪子给剁了!” 恼羞成怒,说这句话的语气能够听出来,他是认真的。 闻人诀反思自己会不会太过,抬头有些哀伤的看着白檀,“对不起少爷,我以为到了外面,可以和您更平等的相处。” “……”白檀险些又被绕进去,“这跟平等有什么关系?你对哪个朋友都那样动手动脚吗?” “动手动脚?”闻人诀突然站起来,比白檀高的身子一下逼近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白檀本能要往后退却被闻人诀控制住动作,“我有动手动脚吗?” 从悲伤到严肃,闻人诀变化的神情让白檀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不是少爷太久没有和普通人接触过了?” “……” “少爷可以打我,但不要生气。” “……” “生气伤您的身体,我会心疼。” “……”要命了!白檀注意到周围人小心探视的目光,意识到再在街头纠缠怕要引来围观,恼怒道:“懒得跟你说。” 他甩手飘在前,闻人诀在后头跟着,小心翼翼老半天也没敢和他搭话。 白檀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见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开始反思。 其实跟汤臣相处下来,他现在更多的将对方看作是朋友,虽说地位不同,但汤臣和冷漠、赫连乘风本就不一样,他能更长久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要人真的退回到“贴身管事”,仅仅就是管事,那自己一定会很寂寞。 习惯是很可怕的,尤其忽然有很大的改变又要变回去,那真是相当难受。 人也没怎么吧?不就是说话喘气了吗,可说话喘气什么时候又成了罪过了? 白檀一路走一路想,脑子里乱的很,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道:“你过来!” 闻人诀屁颠屁颠追上前,二人并肩走着,白檀时不时扭头看他。 汤臣满脸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捡了笔巨款。 哎。 算了! 自暴自弃的,白檀伸手主动拉了下闻人诀手指,“我说。” “嗯?” 以身份压人就会失去朋友,况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挺过份的。 “你不要怕我。” “嗯?” 说是上辈子认识也不假,在地球那么多年的相处,闻人诀怎能不清楚白檀的脾气。 人骨子里带着温柔,就像现在。 “我不会惩罚你,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少爷?” “也许是太久没人将我当做普通人。” 是啊,汤臣都敢冒着生命危险带自己出来游玩,仅仅出于管事身份的话,那他完全可以中规中矩的做事情。 就因为喜爱自己,所以特别。自己现在也希望他是特别的啊。 “少爷什么时候都是对的。”闻人诀突然停下来,语气格外认真,“您在我心中,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白檀点了下头,心中充盈的感觉相当古怪,但他好像并不讨厌。 “到地方了吗?”为了遮盖不知所措,他转移话题。 难得的自由,还是将一切丢开边,什么界限规矩,都要丢开边才能玩的痛快嘛。 闻人诀将真实情绪隐藏的很好,笑道:“就这里。” 一家家店铺玩过去,白檀买了几样早就看上的小东西,等天色晚了闻人诀带着他去说好的酒店吃饭,他才迟钝的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这半天,花的都是你的钱?” 闻人诀对钱还真是没什么概念,在地球当王久了,就算涅生一统后更改了钱币,他也只是在一众“花色”中随手选了套好看的。 来星际占领金乌后,钱对他的意义就只是手环上的数字。 说起来,简堏在管理钱财上很有本事,要不是异植的入侵,金乌本来很繁荣。 这一切都是书易告诉他的,白檀提起这个,闻人诀终于想起点什么。 “嗯。” “你哪来那么多钱?”自己买的这些东西虽然说不上贵,但也绝对不便宜。 以汤臣能拿到手的工资来看,要支付这些肯定够呛。 “我离开家之前,父母给了笔钱。” “……”白檀愧疚了,心想这一路没准人早在给自己暗示,就是自己没能领会,“伸出手来。” 重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话,白檀拉着闻人诀在拐角处站定。 闻人诀不言不语的直接伸出手。 右手腕上除了手环,还有白檀亲手串的手链。 白檀在自己手环上操作了几下,抬手跟闻人诀手背相碰。 “滴。” 闻人诀收回手,白檀则在他跟前抬了抬下巴,“看看。” “嗯……”虽说对钱没什么概念,但数字的改变闻人诀还是能看出来的,“这……” 显示的这串数字有些吓人了。 白檀这轻轻一碰到底给自己转了多少钱啊? “留着吧,想花就花。” “会不会太多了,少爷?” “这是还账呢主人。”心识中,维端突然出声。 白檀现在的模样真有包养人的自觉,维端想起在地球的时候对方花起主人的钱都没带心疼的,现在只当是报答了。 “不多,也不能说是完全给你的,你跟在我身边要付账的么,没了再告诉我。” 怕汤臣还要推辞不敢收,白檀说完这一句直接进了酒店的门。 闻人诀轻摇头,提步追上去。 …… 在桌边坐下,菜都是闻人诀点的,白檀漫不经心翻看着菜单,很诧异人完全摸清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待到服务员全部下去,他招了招手,“你坐我身边来。” “可以吗少爷?”闻人诀表现出为难。 白檀没忍住,“这时候倒跟我讲起规矩了?” “少爷?”不安又茫然,闻人诀一这样,白檀立马“投降”,“坐过来吧。” “好。” 二人坐到一起,包间很是安静,等了没一会,菜就被一道道上来。 白檀随意吃了口,开心眯起眼睛,“这里是要提前预约的。” “嗯,我三天前订下的。” “……”已经麻木了,白檀随口道:“你还真确定我能跟你出来。” 闻人诀帮忙夹菜,没有回答。 白檀喝了口汤,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 “慢着!咳咳!”口中食物还没完全吞下去就急切开口,被呛到,白檀又咳两声。 闻人诀皱眉站起来,帮他拍后背,“这是怎么了?” 双目转向刚要出去又被叫住的服务生,闻人诀毫无人气的打量令对方后退了半步。 白檀擦了下自己嘴角,“你!” “客人,这是怎么了?小原子做错什么了吗?”领班慌的连连弯腰道歉。 那个被白檀叫住的服务生却一声不吭,弯腰站在原地。 白檀不耐烦扫过领班,“你闭嘴。” “是是是。”心中惶恐,领班有些责怪的看了眼自己带的服务生。 白檀干脆绕过桌子,也没管汤臣疑惑目光,直接走到人跟前,“我认错了么?” “……” 对方还弯着腰,似是要低到尘埃里去。 但人的沉默反而让白檀确定了什么,奇怪道:“陈牧原。” “……” “果真是你。” “……” 人还一动不动,闻人诀走到白檀身边,神情认真一些。 “你们先下去。”冷声吩咐,白檀目光复杂。 领班有些犹豫,“这位客人,这是?” “他是我的朋友。”简单干脆,白檀冷声道:“下去。” “是是是。”既然没有犯错,私人关系的话,貌似这位小少爷没有不高兴。 领班带着其他服务生快速退下,将那个弯腰的清瘦男人留下。 “还不抬头吗?”看了汤臣一眼,白檀示意人不用担心。 陈牧原叹了口气,没有战战兢兢,很是坦然的站直身体。 两两目光相对,白檀奇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您有什么吩咐吗?”陈牧原相当平静。 白檀皱眉,考虑了会还是问道:“许半阳呢?” 二人的那场婚礼,场面之盛大直到今天星网上还有人在讨论,普通人只看到他们的相配和恩爱,白檀却唏嘘那背后不得已的交易,还有……舍弃。 联姻是假的,是许家算计陈家的结果,如今众议院的位置已经落到祁家手中,本就是私生子出身的陈牧原却成了陈家的耻辱,而原本貌似深爱他的许半阳……会不会也是在演戏? 从头到尾被瞒在鼓里的,终究只有陈牧原一人。 白檀是同情他的,只是这当中利益关系太复杂,他不会去做什么,但今天既然遇到了,人又在做服务生……不管出于单纯的好奇还是心中的不忍,他都要过问两句。 “不知道。” 对于白檀的询问,陈牧原倒没有继续沉默,只漠然回答了三个字。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可是你的丈夫。” “呵。”陈牧原意味不明笑了声,抬头看着白檀,“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看他一副想走的模样,白檀开口道:“其实我们很有缘份。” 第698章 万劫不复 “……”带点警惕,陈牧原看着白檀不语。 “你之前喝醉,在酒店里也碰到过我。” “是你?”本以为是贵族圈里的哪位,反正这些日子受到的奚落够多了,陈牧原没想到对面这长相普通的人居然会是白家白檀。 对于白檀,他的印象其实不错。 对方曾在外星休养多年回来露面公开主持过祭祀,那时候自己还在艰难适应贵族这个圈子,对那个身份高贵气质特殊的青年记忆很深。 上一次的“相撞”,自己其实完全醉了,事后听人说起过细节,还被许半阳警告以后必须远离对方。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只觉的可笑吧,说的好像自己不远离就能接触到对方一样。 白檀是白家嫡系,且还是最为尊贵的圣树守护者,又凭什么要来和自己接触? 陈牧原,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私生子,且今时今日的他还成为了整个首府的笑话。 可是没想到……这次还能相遇,且看对方的态度,陈牧原伪装出的冷硬到底软化一些。 白檀看出来,干脆除去脸上的伪装,以真面目对人,“可以请你坐下来吃东西吗?” 外人面前,闻人诀还是顾着主仆界限的。 看那位叫陈牧原的坐下来,他便站到白檀身后束手在侧。 “没想到能遇到您。” “打住,”白檀笑了笑,“不用敬称。” “上次,”有点不好意思,陈牧原低头道:“抱歉。” “并没有给我带来困扰,只是,”白檀想了会,还是直接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做……” “服务生?”面对恶意太久了,这一点点的善意陈牧原很珍惜,“没什么奇怪的吧,在被陈家接回来前我是个平民。” 白檀眨巴眼,等人继续往下说。 陈牧原大概很久没有卸下自己的伪装,这会面对白檀,毫无隐藏。 “被接回来前,我在自己生活的小城市里卖菜,说起来,和服务生也不算隔行太多。”这一句带有自我嘲讽意味的话,白檀听了越发复杂。 “你既然回陈家了,还嫁给了许半阳,就不用……” 怎么也沦落不到来做服务生吧? 难不成是,“离婚了?” “没有。” 也是,真离婚了自己总该听到点风声,贵族圈子就这么大,一些没有掌权的家族少爷指望这点八卦找乐子呢。 陈牧原的平静让白檀敢继续问下去。 “既然没有离婚,他知道你在做这个吗?” 就不嫌丢人? “知道。” “……” “他很忙。” “你……”白檀试探性的开了个头。 陈牧原直视他眼睛,“无妨,我也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也当是,找个地方吐吐闷气。” 人脸上的表情“活”过来点,白檀停顿了下,“你当初回陈家,是自愿的?” “算是吧,”苦笑一声,陈牧原假装不在意道:“就算孤单久了,人也总是会渴望亲情的。” “……”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 所以突然冒出个亲哥哥还有其他的家人,就算慢慢察觉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也无法拒绝那点虚幻的温暖。 等真的回了陈家,又被那点亲情胁迫,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白檀问出心中困惑,“那你跟许半阳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还没回陈家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之后不久,陈家就找到了我。” “那你喜欢他吗?” 陈牧原没有回答,只望着白檀眼瞳。 白檀张了张嘴,无声叹息。 当然不喜欢,和冷漠得到的那些消息相同,其实陈牧原并不喜欢许半阳,可被家族推着,就那么做了交易。 可是不管怎么说也娶进门了,怎么就把人逼到外面来做服务生了呢! “你,很缺钱吗?”小心翼翼,白檀就怕伤人自尊心。 “不,我在许家……”抬头,陈牧原甚至给白檀个安抚的笑容,“他们虽然不给我钱,却也没有少过我吃穿,是我自己要出来……” 不做点什么,他在许家呆着只会更不安,他的力量太小了,只能从养活自己开始。 “嗯,出来活动活动也挺好的。”白檀点了点头,鼓励人的决定。 陈牧原盯着他,突然笑道:“真的不一样。” “什么?” “你跟他们,那次醉酒我说的话……对不起。” “哦~”白檀想起来对方那次骂的那些话,摆手道:“我都忘记了。” “谢谢。”低下头,陈牧原给自己倒了水,“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白檀不能喝酒,陪着喝了杯水,终于想起来招呼人吃东西。 陈牧原没有拒绝,随口吃了点菜。 白檀挣扎了会,还是道:“你恨陈家吗?没有他们,你会生活的很安静。” 不用陷入这个旋涡中来,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恨吗?”目光落到远处,陈牧原晃了晃头,“不,就算陈家不出现,我也安静不下去。” “什么?” “许半阳对我……”貌似认命的人终于露出点怨恨,“已经起了心思,就算陈家不出现,他也还是会逼我,我要怎么反抗他呢,只怕会更不堪。” 贵族看上平民,另一方有什么资格反抗? 所以说,悲剧是一早就注定的。 只是既然喜欢不是伪装的,“他怎么能让你过成这样?” “他也不同意我出来找活,只是我坚持,他便任由我了。” 说是任由,其实还不是在等。 等陈牧原主动低头,放弃那可笑的仅存的一点自尊,乖乖回去,变成彻彻底底的玩物。 从一开始,二人之间的地位就不平等,要是联姻是真的,那么背后靠着陈家,陈牧原多少有点资本和许半阳平等相处,只可惜,这场联姻是祁家和许家联手的算计,私生子出身的陈牧原如今成了陈家被算计的证据,是最大的耻辱。 丢了这点依靠,陈牧原对许半阳来说又算什么? 如果真的喜欢,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万劫不复呢? 怎么就能把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伴侣,逼到这样难堪的位置。 白檀理解不了,就算和陈牧原分开坐上了回去的车子,他依旧气愤难平。 狠狠一拳打到坐垫上,白檀胸膛起伏着,看着手环中交换的联络方式。 闻人诀轻“啧”一声,心识中维端出声道:“您怎么了?” “麻烦。” 以他对白檀的了解,人很大可能要折腾出幺蛾子。 果不其然,回去后,白檀把他赶出去独自呆在房内也不知在和什么人联络说话,就算到了洗澡的点,闻人诀偷拿进去零食也从他脸上看不到笑容。 白檀确实很生气,但他不知到底该气哪一个。 总之,陈牧原的事情里,可恨的人太多了,自己和许仲柊关系差,许家的人是能不靠近就不靠近,可是想起陈牧原最后那句话…… 白檀很难不动容。 “我只有一个愿望,死前能够离开他。” 睡不着……睡不着…… 翻来覆去折腾半夜,白檀还是按了铃。 闻人诀本就没有入睡,倚靠着床头在看书,悄无声息带着白檀出去转悠了圈又回来,他还见机处理了两个不那么听话的“同事”。 白檀意外汤臣到自己身边来的速度,虽说人是二十四小时贴身的,但晚上时间,其实也允许对方休息。 “你没睡吗?” 刚睡醒的人和没有睡觉的人,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嗯。”蹲到白檀床头,闻人诀让其他人退下。 “我睡不着。”带着点歉意,白檀翻身坐起。 “因为白天的事情?” “嗯。” “……”仰着头,闻人诀等白檀主动开口。 既然睡不着才把自己喊过来,肯定是要倾诉的。 “……就是这样!”语速很快的把前因后果说完,白檀有点累。 闻人诀给他递过水,顺带问了句,“您想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你知道,牵扯到许家还有陈家,太敏感了。”白檀曲起膝盖,“虽说陈牧原现在看起来是颗废子了,但一动他,怕还是会引起动荡。” 他的目的是很单纯,但陈、祁、许家未必会那么猜测背后之人的用意。 “既然麻烦,那就不要做什么。”闻人诀没白檀的多愁善感,淡漠道:“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陈牧原要对您如此坦诚,他跟您并不熟悉。” “我知道。”哪有什么一见如故,陈牧原肯对他说这么多,也许是听说过他的性格,猜测自己可能会帮助他,想要赌一赌。 “既然知道不单纯,为何还要苦恼?” “可是求救本能不是错啊!”白檀往床沿挪了点,“他没有办法,遇到我,想试试我会不会帮他,这是本能,他并没有对我撒谎。” “这世界上的可怜人多了。”忍住摸白檀眼睛的欲望,闻人诀起身坐到床沿,“你帮不过来。” “可这世界上的可怜人没有都让我遇到吧。” “都遇到您还想都帮了?”长叹一声,闻人诀直接道:“您的朋友怎么说?” “呃!”白檀愣了下,回来后他确实跟冷漠联络过,也暗示性的说了点什么,只那头,冷漠严厉批评他,没想到这都能被猜出来,白檀懒得再在汤臣面前遮掩,自暴自弃道:“他们让我没事多睡觉,少扑腾。” “……”闻人诀想给说这话的人点个赞。 第699章 水落石出 碍于白檀警告目光,他只能低头叹息。 “你有办法吗?”白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自己都没办法,汤臣一个小小的管事又能如何。可不知为何,他现在居然开始依赖对方,潜意识的认为人就是无敌的,一定能帮到自己。 “没有。”闻人诀本就不希望白檀再去惹事,加之根本没认真思考这件事情,回答的很敷衍。 白檀有些失望,重新躺回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手指。 闻人诀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他,“您还不睡觉?” “心里乱。” “就因为一个跟您毫无关系的人?” “我就想,如果今天的我是他,那该有多绝望啊。” “……” “他真是一点没变,”维端心识中吐槽,“还是这么多愁善感,还是这么能找事。” 可不嘛,自己又没能力解决,还喜欢揽。 “既然您还不困,”闻人诀面无表情,很是随意道:“那正好看看这份文件。” “什么啊?”白檀从下往上看人,眉头微微皱起。 那表情中带上点抗诉,似是在质问闻人诀怎能在半夜剥削他。 文件就放在他房里,闻人诀过去拿起又递给床上嗯嗯呜呜的人。 “这……”只有两张纸,内容很快就看完了,白檀盘腿坐起,望着闻人诀沉默,“最近病死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前几天才死一个,现在又死两个…… 白檀又不是傻子,“你就不怕被看出来?” 在自己身边有些小动作是正常的,没有才奇怪,只不过白檀没想到汤臣会这样心狠手辣,才到他身边几天啊,就敢这样清理。 “看不出来才奇怪吧。”闻人诀平淡。 “你还真是胆大,”白檀提醒人,“你要做的太出格了,我可不一定能护住你。” 这白家在族规下还有套潜规则,白檀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纯粹,但如他自己所说,反正换几波人都这样又何苦去计较呢。 “今时不同往日,想在您身边呆着,就得改动那么点规则。” “你别太过火了。”说是病死,具体怎么死的猜也知道,白檀想要提醒汤臣,人却坦诚告诉他根本没想过真的能瞒过上头,只是在上头的容忍底线下行事。 “是。” “不过,也好。”一直以来自己身边就没出过这么厉害的人,白檀也懒得折腾随遇而安。现在出了个汤臣,让家族里的人都知道自己身边也有刺头,其实未尝不好。 “您还不困吗?”闻人诀等白檀签字,而后特别自然的从他手中将文件拿走。 “你留下来吧。”白檀翻了个身,背对他,“我睡着了再走。” “嗯。” 靠着床沿,闻人诀闭目假寐。 白檀还在床上翻滚了大半个小时,而后呼吸才渐渐平缓。 …… 葛伦对这位“新起之秀”的所作所为表达了担忧,白檀却不以为然。 “属下只是担心他打破您身边多年来的平衡给您带来危险。” “他有分寸。” “汤臣这人,头脑有,手段有,就是做事太让人摸不透。” “都能摸透,他还玩什么?” “……”再说下去让少爷以为自己在嫉妒仇恨怎么办? 站在原地无声,葛伦很是纠结。 白檀却不耐烦,打着哈欠道:“没别的事情,你先下去。” “是。” “他再怎么厉害,也在家里。” 等人马上要出门,白檀忽然又冒出句。 葛伦愣了愣,低低应了声:“是。” 白檀盯着房门,人都退出去大半天了,他还一动不动。 其实葛伦说的那些并不毫无意义,若自己现在自立门户在外,汤臣这样的人,自己未必敢用他。 他有时候脑子是不灵光,但有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足够的自知之明。 汤臣这人心中没什么规矩,行事大胆眼光却毒辣,下手颇为无情,如果自己是一家之主,恐怕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但现在,自己生活在家里,汤臣能如何?他只能依赖于自己,不然呢?杀了自己又或者夺了自己的东西,他能有好结果? 白家是个庞然大物,再有野心的人也不敢白日做梦妄想从内部吞噬它。 因而放任一些又如何?反正脱离不了家族的控制。 …… 闻人诀不知道有人因为自己到白檀面前“觐见”,在得到白檀全部的信任后,他的活动空间更大了些,下边人都知道他是白三少爷的“宠臣”,一般没事也不会找他麻烦,反而在很多事情上给予他便利。 因而向阳没想到在上一次见面后会这么快再有机会见面。 “主上。” “有线索了?”在简陋的屋子里坐下,闻人诀打量了圈。 白家呆久了,到了外边看到生活环境还真挺一言难尽的,也亏得白檀那时候流落地球居然没被逼死。 这么想来,别的不谈,人的适应能力没话说。 “按照您的吩咐去查了,可惜,消息实在是少。”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要是查的方法不对又怕引来什么人的注意。 闻人诀有点不悦,“家里有消息了?” “还没有。” “啧。” “相信快了吧。” 其他眷属肯定猜出来闻人诀的去处了,那么覆盖信号这件事情他们一定在抓紧。 “他的家人一个都没找到?” “为了掩盖白……”向阳犹豫了下称呼,还是道:“随主的失踪,当年跟他一起出去的人都被清理干净了,陈法的妻子很早就死了,他有个儿子,现在还在找。” “嗯。” “主上,”白檀之所以会跟他们认识是因为外出时遇到高级异植,很巧合流落到地球,而闻人诀现在开始查当年的细节,是不是……“您怀疑有人要害随主?” “嗯。” 白檀在地球时曾提起被逃生舱带出去前,陈法那句未完的叮嘱。 要他小心,且说的还是有机会回去的话,一定要小心。 小心谁? 那个兢兢业业护着白檀的管事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而那次意外,又是否是人为? 如果是…… 向阳眼眸黑沉,“有人故意将随主离家出走的消息走漏给V族人了?” “只这么简单,倒也好。” 闻人诀表情平静,向阳却因为他的话愣住了。 仔细一想,立刻就明白主上话中深意。 如果只是消息的走漏倒也简单,那就只是借刀杀人,而如果不只是走漏消息,那么就代表人类中有人跟V族人进行勾结,且勾结的这伙人,很希望白檀死去。 陈法最后那句欲言又止的未完之言……深想,太值得人玩味了。 看了眼上首男人的表情,向阳震惊道:“您怀疑,这可能存在的势力出自白家?” 若不是怕伤害到白檀,陈法为何不说完?不过也存在一种可能,陈法意识到那群人的强大,怕说出来更可能害了自家少爷。 可他又想提醒,是不是说明这帮人,还不会放弃暗害白檀? 闻人诀歪斜身子闭目,漫不经心吐出四个字,“俄亥基地。” 俄亥基地失守事件。 来星际后,涅生的眷属们参与过分析也得出过结论,他们怀疑人类中有势力和V族人勾结了。 “这……”因为猜测太过重大,向阳没想明白前不敢再发表看法。 如果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而不是单独看待分析,那么就可得出一个假设性的结论。 假设俄亥基地事件中真有人类和V族人勾结了,假设白檀当年之所以出事是真的有人在背后算计,那么算计的这群人很可能和V族人有勾结。 二者之间,存不存在联系? 如果是同一伙人,他们又为什么要置白檀于死地? 白檀对V族人有威胁吗?还是说,出于什么私人的目的,这些人想要白檀死。 仔细想想,当年能得知白檀出走并故意设计的人,最大可能还是来自白檀身边,如若真是白家的人,那么问题又来了。 他,或者他们,为什么要白檀死? 所谓的圣树守护者更多的只是象征意义,V族人若是出于打击人类信心的目的,当年害的白檀失踪后它们就该广而告之了。 除非是意外……它们自己都不知道伤害的是白檀,圣树守护者。 不过这个可能性……低到可笑。 毕竟3S异植现在都没多到满街跑的地步,那么多年前,还是多么多棵一起出现,不是早有预谋才真正见鬼。 要一条条分析整理下来,最终好似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人类中确实有人和V族人勾结了,且这伙人,很大可能来自白家。 这么想的话,“白家所谓遮掩白檀失格并保护他的动作,更像在毁灭证据,不对啊!”向阳才说完又觉的难以理解,“假设这个势力和白家有渊源,白檀又没有家族继承权,伤害他除了打草惊蛇外,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闻人诀突然笑了声,目光幽深道:“两个可能性。” “什么?”向阳没问,心识中维端却异常好奇。 “白家内部出了叛徒和外人联合,以白檀为突破口想要针对白家。” “第二个可能性呢?”向阳慢慢的也能跟上闻人诀的思路了。 “白檀身上还存在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价值和用处。” “所以您继续留在白家,是想彻底弄清楚这事情?”向阳后知后觉。 “既然从外部无法查到什么,”闻人诀自言自语道:“只能从内部想想办法。” 白檀究竟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不说这里面可能牵扯到V族人,就冲白檀是自己枕边人这点,闻人诀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700章 我没夸你 主人明明有机会直接将白檀带走却没有,维端本也感到奇怪,只不过思考后还是没敢问出口。 今天这场私下里的对话,倒也解了它的部分困惑。 不过,心识中,它还是直接问道:“不管这个势力是不是和V族人可能存在勾结,您都会调查清楚的是吗?” “嗯?” “因为他们的存在,很可能在未来某个时间点威胁到白檀。” 从怀中拿出烟,闻人诀没管司机的表情直接点上。 心识中,维端又问道:“您还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和在地球时不同,如今的涅生王域在星际中看似异军突起强大又神秘,实则也如浮萍毫无根基,一个决定错误就会全军覆没。 这种时候,王却我行我素。 就算有之前说的那些理由,维端还是觉的太过份了。 抽这种古老的香烟很吸引人目光,司机小心翼翼偷瞥了后座乘客好几眼。 闻人诀能猜到维端的担忧,不过脑子里在一刻不停的思考事情,他没那个精力去解释。 维端无非担心他为感情忘记大局,它猜疑的那点闻人诀没有否认,放任那帮人的存在,就算自己将白檀接到身边,可日久天长,万一有个疏忽呢?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样的一群人隐没在暗处想想就觉的不舒服。 无论怎样也要将他们的底细弄清楚,但你要说是完全为了白檀的安全,那自然也不可能。 …… “我说你……”重调了浮环的高度,白檀终于能平视汤臣了,“我就放你五个小时的假,你可好,一分钟都不浪费?” 习惯了走哪都能看到对方,白檀以为汤臣对自己的那股“喜欢”或者说崇拜劲头,肯定想着早点回到自己身边来。 没成想,人真就卡着点到自己这里来报道。 “您是在嫉妒吗?”闻人诀抬了下手,房内还站着的人全部往外退去。 白檀愣了下,又低低“哎?”了声。 “怎么?”闻人诀走到他跟前。 “不是,我还没让他们走……”白檀想说这些人是不是太听汤臣的话了,想了想又觉的没意义,“算了。” “嗯?” “你刚说我嫉妒?”伸手指了下自己,白檀瞪大眼睛,“嫉妒什么?” “嫉妒属下能够出去玩。” “……”这么说起来,确实有点嫉妒。 “不过,还请您不要生我的气,因为……”小小卖弄了下关子,闻人诀从怀中拿出包好的零食递过去,“属下给您带礼物了。” 白檀眼睛亮了下,心中自语这才对嘛,人就算难得出去一趟也该记着自己才对。 “还不错。”不能吃外面的东西这些规矩跟汤臣是不用守的,白檀舔过嘴角,“就是有点甜。” “是吗。”闻人诀低头捡了块放进自己嘴里。 “是吧?”白檀喝了水,从抽屉里拿过什么又飘回来。 “是有点甜。”只吃了一块,闻人诀就将糕点收起,面前,跟他同样“身高”的白檀将写的乱七八糟的纸张递过来。 “这是什么?”边看,闻人诀边询问。 “出逃计划。”昂首,白檀揉了揉自己手腕,“我想了很多个晚上。” “唔。”闻人诀没再言语,认真看纸上写的每个步骤,“您还是要管?” “嗯。” “给我看这个有何用意呢?” 不知不觉间,白檀更多的将汤臣看作是自己的朋友,“那什么,你帮看看哪里不够完善。” “少爷,我不赞成。” “你就帮着看看,谁管你赞成不赞……啊!” 身前男人自顾自将计划纸折叠起来,白檀恼了,“我命令你!” “抱歉少爷,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完不成您的命令了。” “你是料准了我不罚你?”很明显的,白檀不高兴了。 闻人诀却单膝跪地,低沉道:“若您非要我参与,我能提个要求吗?” “……”白檀听了前半句才要高兴,汤臣的后半句却让他变得迟疑,“什么要求?” 一路上回来闻人诀就在考虑这个,既然外部没有突破口,还是要从内想办法。 “您底下,有一帮人专门搜集各种消息,对吗?” 就算白檀不掌管家族事务,但管理名下的资源星球,一定的消息渠道还是要有的。 家族倒也能给他提供消息,就是一些隐秘的,还是得自己手下才方便。 只要是大家族的少爷,谁手下都会养这么批人。 白檀狐疑,“有,怎么?” “他们现在,是谁在管理?” “葛伦,”停顿了下,白檀眉头完全皱起,“你该不会是……” “舍不得吗?”闻人诀直接了当,“想帮助您做这些事情,属下的权利太小了。” “你这是,威胁我?”说的再好听,白檀还是觉的心里不舒服。 从汤臣手中抽回纸,他干脆背对着人。 “不仅仅是为了陈牧原……” “那还为了什么?!”莫名其妙有种被背叛的感觉,白檀没等人说完,重声打断道:“你也跟他们一样吗,到我身边来,眼中就只有权利?” “少爷要这样想我?” “那我要怎么想你?!”换另外一个人,白檀不会生气,毕竟他了解现实,这些人为什么跟在自己身边,要的不是权利就是钱财,可是……可是,汤臣本应该更特别一点。 他不是因为崇拜喜欢自己才留在自己身边的吗。 看白檀微微发红的眼角,闻人诀知道人在闹孩子脾气,不过,这样子看起来也很有趣就是了。 “我只是……”压低声音,他忽然瘫坐到地上,心灰意冷道:“想要成为对您更有用的人。” “……” “这样有错吗?” “……”白檀看不清汤臣脸上的表情,因为人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般整个人都“枯萎”下去,但从声音,他能听出悲伤和失望。 不知为何,他有些慌了。 “把他们给你,你就能更好的为我办事情了?” “如果会引起您对我的误解,”闻人诀抬头,口吻变得冷淡,“属下不需要了。” “给你就是了!”白檀感到烦躁,心中生起歉意,但他肯定不会主动低头认错,“我马上让葛伦来和你交接,这计划,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牧原的事情,我会全部办好,您不需要担心。” …… 让下边人送上水果和茶,闻人诀站在房间角落没有跟其他佣人一起退下。 冷漠从进门开始就在瞪白檀,待到房间里就剩下对方的一个贴身管事,他终于忍不住了。 “啊!你干嘛!”脑袋突然被人抱过去蹂躏,白檀挣扎了半分钟拔出后,慌里慌张的开始理头发。 “你还好意思问我干嘛?”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冷漠语气暴躁,“陈牧原失踪了,你知道?” “不知道,我最近不太关注八卦。” “是……吗……”冷漠咬牙,坐的近一点,“你摸着良心再说一次?”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白檀不自觉的瞥了眼角落站着的汤臣,信誓旦旦。 “你敢说这好事情不是你做的?”冷漠快要发飙了。 白檀权衡了下,还是认了,“好吧,是我。” “你疯了?”之前白檀暗示的时候,冷漠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打消了对方的念头,哪里知道这才几天……陈牧原真就消失了。 “疯什么啊!”白檀不以为然,“对陈许两家来说,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要不是不好意思,两家都会把他丢出去。” “你胡说什么,你不知道许半阳最近差点把首府给翻过来了?” “关我什么事。”白檀不雅的翻白眼,“反正我讨厌任何带许字的人。” “就为了给许家找恶心?不对啊,你不知道许仲柊很不喜欢许半阳吗?你给许半阳添堵,许仲柊心里不定怎么乐。” “我有那么肤浅吗?”白檀放缓语调,“我是考虑到陈牧原太可怜。” “我真是!”冷漠想骂人,想了想还是憋回去,“之前还看不出来,陈牧原这一消失,许半阳就跟疯了一样,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怎样?” “您老这事情有没有留下什么马脚。”伸手捂头,冷漠无奈了,“您是我活祖宗。” “额……”白檀迟疑了下,陈牧原的事情汤臣说不用他管后,他真就没有过问了,只在和陈牧原确定最后步骤的时候联系过,“我……” “我什么我!”冷漠扑过去摇白檀手臂,“您异想天开来这么一手,就不怕陈家想多了?” “汤臣。”没办法,白檀只能将自己最信任的管事喊到身边来。 闻人诀一直站在角落观察这位冷家的嫡系子孙,白檀还在地球时就提起过自己有这么位朋友。 快步走向前,有外人在,他很讲规矩的行礼。 冷漠对白檀的亲热转瞬消失,扭头扫了他一眼,那视线淡的没有半丝人味。 闻人诀微低头,在人看不到的角度扯起嘴角。 如此居高临下的蔑视,如此目中无人的打量,多久没有看到过了呢。 真是,有点怀念。 “这事情,是他一手办的,汤臣……”白檀看人跟面对自己单独一人时完全不同,心想汤臣这家伙欺熟怕生,“你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没有,请您放心。” “白檀,你真是能耐了。”冷漠眼里压根没闻人诀,他气的只是白檀的态度。 “多谢夸奖。” “我没夸你!!” 第701章 情敌见面 “我怎么觉的他眼生呢?” 闻人诀还弯着腰,冷漠却不在意,他说这话时看的也是白檀。 “刚到我身边不久,我也没什么机会带出去。” “哎。”怎么管理身边人这都插嘴就不妥了,朋友关系再好界限还是要有的,“那陈牧原呢?” 严肃过,八卦心又起。 “送到玛帝星系去了,”白檀随口,马上又道:“具体的位置我不会告诉你,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会自己换地方。” “我稀罕知道。”学白檀翻白眼,冷漠叹道:“之前真没看出来,许半阳原来这样在乎陈牧原。” “在乎吗?”白檀不相信,“在乎还让他在外当服务员。” “服务员?” 将那天的所见说详细,白檀耸肩,“你还说许半阳在乎他?” “是没想过他能脱离自己的控制吧。”说起这个,冷漠倒能理解,“顺带收收陈牧原的心和脾气,哪里知道能碰到你。” “恋人之间是这么相处的?”注意到闻人诀还在边上杵着,白檀抬了下手。 闻人诀直起身,识趣往后退了几步。 “那什么,今天来还想告诉你一声,谢里登要回来了。” “他没告诉我?” “可能想给你个惊喜?”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 “跟他联络的时候,他不小心说漏嘴了。” “你们联络什么?”白檀意外冷漠什么时候跟谢里登私交这样密切了。 “之前我名下有商船遇到异植,恰好就碰上他手下的少校。” “异植?”白檀皱眉,他在主星岁月静好,不曾想外面的世界会这样混乱。 “哎,V星人是越来越猖狂了。” “那什么神裔不是跟它们打起来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谁又清楚,反正现在就连玛帝星系都不太平,三番两次受到袭扰。” “谢里登回来做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冷漠犹豫了下,“你得保持清醒啊。” “……” 这谈话听着味道可就怪了,闻人诀隐晦打量,暗暗记下名字。 “他,不敢的吧?”白檀显然明白冷漠在暗示什么。 “怎么不敢,他敢驾驶机甲冲进异植堆射杀V族人,还不敢到你跟前来告个白了?” “……”气的差点没将杯中茶水扑出去,白檀羞恼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这是提早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家里最近不让我跟军方的人接触。” “家里不让你见,您老就不见了?”冷漠不以为然。 白檀很痛快的承认道:“见,反正我也不是什么乖宝宝。” 不管谢里登对自己是否抱有那种心思,最起码现在,自己仍然当对方是朋友,且这么些年,对方帮了自己太多。 就这么翻脸不认人,白檀自己心里这关过不去。 “这……”维端震惊后回神,小心翼翼出声道:“什么关系啊?” 怎么越听越觉的里面有事啊。 “哥们,”冷漠探身拍了下白檀肩膀,忽然低哑道:“你一直在作死的路上渐行渐远,就看你能活多长了。” “你能不能盼望我点好?” “作为你的朋友,”沉重表情,冷漠做作摇头,“我觉的累。” 这话,开玩笑的成份居多,虽说里面也有认真,但若白檀真的出事了,冷漠还是要帮的。 虽说计较起来,其实他两水平差不多,往往闹到最后帮忙收拾烂摊子的还是赫连乘风。 但损友嘛,不损怎么友。 …… 对谢里登,白檀真心感到复杂。 这辈子,他就没被同性喜欢过。虽说对方还没正式告白,但谢里登的心思就连冷漠都能看出来。 被同性喜欢是什么感受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被同性或者异性喜欢对白檀来说都一样。 之所以会感到复杂,倒不是因为他也喜欢谢里登,只是曾利用过对方的心意达成过目的,明知人可能喜欢自己也未表达过拒绝。 不过,这倒不是他故意。 谢里登从没有明确对自己说过什么,自己要跑过去说大串拒绝的话,这万一是自作多情那多尴尬啊! 冷漠的消息很准确,谢里登没过几天就联系了他。 在维端复杂的感慨中,闻人诀面无表情看床上人对自己“卖萌”。 “不管怎样,我都要出去见他一见。” “找葛伦呢?”闻人诀给出自己的建议。 白檀深吸口气,“他不会答应的。” “我就会?” “嗯!” “少爷真懂怎么为难我呢。” “你跟我这哀怨没有用。”相处久了,白檀摸清楚点汤臣的脾气,“我把情报组给你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您知道,现在和军方的人接触,很可能会带来麻烦。” 按理来说,白檀跟汤臣有什么好商量的,一为主一为仆,可没办法,白檀要想做出格的事情离了对方的帮助真不行。 “我知道,但你也知道,我下决定了很难更改。” 是很难改变,骨子里的少爷脾气,闻人诀点头,“属下可以试试看,但您得答应我个条件。” “又答应条件?!”白檀气愤,看汤臣毫无动容的脸,他又软下去,“行!你说,什么条件?” “您接下来,给我老实个把月。” “啊?”恍惚间,白檀总觉的这句话很耳熟,似有人对自己说过,但仔细想起来,除了汤臣谁会对自己讲这种话,“好,成交。” “您还真是……”维端忍了又忍,没憋住,心识中嘲讽了句,“太心酸了。” 可不嘛,帮着自己的恋人去见另一位疑似“情敌”的对象。 换了以前,维端怕是打死都不敢相信主人会有这样的一天。 …… 汤臣的办事能力不用怀疑,白檀坐在观赏台上吹风的时候,心中默默组织一会回去要夸对方的语言。 谢里登知道现在局势之复杂,因而联络白檀的时候,虽相信对方肯定会想办法出来见自己,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这趟来主星当然不只是为了见白檀,收到会面地点后,匆匆换下军装。 几个月没有见面,白檀发现人又拔高了些。 为了缓解彼此之间的那点小小“生疏”感,不等人走近,他主动大咧咧迎上前,扬声道:“不公平,你怎么又高了?” “什么?”谢里登远远看见人,心绪就有些乱。 白檀亲热的拍他肩膀,“按理来说,你这年龄,应该停止发育了吧,难道是军中伙食好?” “怎么约这样的地方?” 大型建筑群中什么都有,人类发展到今天,很多人一生都不会走出生活的建筑,古人类描写中充满诗意的天空对他们而言没什么特别,因而这些百层高的建筑顶部所建立的观赏台,大部分时候只有其他星球第一次过来的人才会上来看看。 “不好吗,透透气。” “……”谢里登有些无语,但还是拉过椅子让白檀先坐下。 要是其他人站在这说这种话也就算了,白檀说这话……多少有些奇怪,和普通人住在高大建筑物中不同,白家不存在寸土寸金的问题,本宅那占地夸张的院落,什么时间抬头不能看到天空呢。 “主人,您怎么不过去?”看闻人诀悠闲喝茶,维端心识中着急。 “过去干什么?”这观赏台的每个座位间隔了大概有三四米的距离,闻人诀单独坐一桌,点了吃的和喝的,手指间还夹着点燃的香烟。 这个距离,普通人几乎听不到其他桌的人在说什么,但没什么人的观赏台很安静,且闻人诀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个距离,他不仅能看到白檀跟那挺拔身躯的男人在做什么,还能听到他们说什么话。 白檀没在意汤臣的“围观”,他面对汤臣而坐,谢里登坐在他对面,正好背对着汤臣。 “你好像很忙,我听冷漠说,你又升官啦?” 谢里登注视着白檀不语,目光相当深沉。 “您就不怕他们做些什么?”维端壮起胆子,充满恶意道:“那人一看就不怀好意。” 闻人诀低头抽烟,抬头还打了个哈欠。 “白檀,我收养了只流浪猫。” “啊?” 这话题起的太莫名了,白檀眨巴眼。 “第一次接近它的时候,它对我龇牙咧嘴特别凶,还咬了我。” 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年轻将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却很温柔。 白檀想象谢里登蹲下抚摸猫的样子,居然有点反差萌。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不久前,在沃根星区,我奉命清理入侵的异植时在战场上发现的它,很神奇,在我们降落前,那块区域被轰炸了半小时。” 这样也能活下来,且在轰炸前,一定还徘徊着许多异植。 要知道,只要是生命体都会对异植产生吸引,这样都能活下来的猫,除了奇迹,白檀不知怎么形容。 “你不知道,我驾驶着机甲在废墟中发现它,它居然那么勇敢的跳出来冲着机甲发出威胁的叫声。” 嗯~白檀歪头想象出那个画面。 在七零八落的异植尸体和倒塌建筑物中,一只小猫冲着十几米高泛着金属冷光并载满武器的机甲“喵喵”叫。 第702章 反了他了 “你有时间照顾它吗?”到处征战,且军中是不能养小动物的吧。 “它很乖。”谢里登说这话时,目光落在白檀身上闪过异样光芒。 白檀的注意力完全放到那只猫身上,没有及时察觉气氛的转变。 “下次带来我看看。” “好。” “……”莫名其妙突然又沉默,二人一时都没话说,白檀等了会,谢里登还死死看着他沉默是金。 这……就有些难受了。 想了个话题,他开口调侃道:“你该不会马上升中将了吧?” 要是人真升中将,那就不只是第六集 团军的传奇了,这个年纪再往上爬,在整个军方历史中都是没有的。 摇了摇头,谢里登喝了口水,嗓音忽然沙哑,“白檀,有没有人说过……” “什么?” “你很像猫。” “猫?” “嗯。” 重新抬头,白檀茫然目光在跟人瞳孔接触到后忽然僵硬了身体。 和以往任何一次不同,这一次,谢里登注视他的视线变得相当直接……火辣。 不知道火辣这个词用的准不准确,只是白檀在人这样的目光下变得坐立难安。 以往,谢里登看着他,他只会觉的安心,因为那视线是沉稳尊重的。 而这一次……不一样。 人现在的目光只想让他站起来逃离。 明明一语未发,可光那么看着,白檀就觉着人想上前当场扒自己衣服似的,怎么说呢,你见过一个饿得快死之人看到食物的目光吗,感觉跟现在差不多。 “……”吞咽口唾沫,白檀敏感的察觉到危险。 “主人?”维端迟疑。 就连白檀都意识到不对了,维端就不信主人看不出来。 可看主人,居然还能坐的住。 心情貌似还很好,不仅抽完了烟,甚至吃起了点心。 “……” “我又不长毛,怎么会像猫。”故意开起玩笑,白檀尴尬的“呵呵呵”傻笑。 “很像。”谢里登轻柔吐出两个字,又沉默的注视起白檀。 还记得初次见面时白檀表现出的清贵,人当时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就算后来继续接触,人也冷冷的不太搭理自己。 就跟那只猫一样,起初总摆着架子,可后来慢慢熟悉了,反倒变得相当粘人。 白檀刚跟自己认识时,话少到可怜,现在……却不自觉会对自己撒娇服软。 “不许开我玩笑。”心中突然紧张,白檀担心人后边要说什么,左看看右瞅瞅,那视线就是不敢再跟人相对。 这么的,飘移视线终于扫到了不远处的汤臣。 眨巴眼,白檀给人暗示。 “主人?”维端从担心变成想笑,“白檀是不是想让您过去?” 求救意味这样明显了,闻人诀当然能看出来,不过…… 重新抖出根烟,他低头给自己点上。 “您?”维端惊呆了。 “这混蛋!”心中大骂,白檀决定回去后好好收拾汤臣,自己眨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人居然没懂自己的意思。 不……白檀突然青了脸。 压根不是没懂,在他移开视线后,余光分明看到汤臣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伸了个懒腰。 这……见死不救的背主混球! “您不管了吗?”维端不理解这心态。 “吃一堑长一智,明知道人今天找他目的可能不单纯还非要单刀赴会,他就应该有觉悟。” 维端:“……” 它怎么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语言上的幽默感了呢。 还单刀赴会。 “白檀。”温柔声音拉长,谢里登突然站起身。 白檀在他起身的同时“蹦跳”起来,大喝一声:“那什么!” “什么?”谢里登怔愣了下,大概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要说什么?不对,说什么都不行,不是,那什么,我头疼,眼睛疼,啊,突然又好困啊!” 话说的太快,这种时候,白檀完全忘了形象,说的过于激动,他的手脚都跟着摆动。 “这是语言乱码了。”维端认真给出评价。 谢里登往旁走了一步想绕过桌子,白檀又拔高了点声音喝道:“站那!” “白檀?”眉尖微蹙,谢里登听话停下。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 “白檀?” “肚子疼,我想拉肚子。”这样不雅的理由都用上了,白檀死死捂着头。 谢里登突然笑了声,叹息提醒,“你捂错地方了。” “啊?”眨巴眼,白檀一点尴尬都没有,双手往下,摸到自己肚子上,“这会对了。” 倒也不是真的迟钝,谢里登猜出白檀看穿自己的心思,知道再拖延下去没准人还要说出什么惊恐言论,他直接走过去。 白檀见人没放弃还往自己靠近,而观赏台上其他几桌客人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又不能转身撒腿跑。 “你你你……” 伸手将烟掐灭在桌上,闻人诀看着远处的闹剧,终于慢悠悠起身。 谢里登已经到了白檀身前,一手拉着白檀手腕,没等人挣扎,强势将人抱进怀中。 白檀刚想不顾面子大叫,头顶抱着他的男人忽然压抑道:“对不起。” 还以为会听到“我爱你”之类煽情的话,白檀愣了下。 谢里登将他抱的更紧,“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放心。” 哎?白檀停止了挣扎,慢慢安静下来。 “白檀,如果我回不来了,能替我照顾小白吗?” “小白?” “那只猫。” “……” “你别怕,我什么都不会说,所以,能陪我再站会吗?” 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很不合适,白檀慢半拍的抓到重点,“你说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告白失败要去自杀? 肯定不会啊,他是不希望谢里登对自己表白,却也没讨厌对方到希望人去死。 多年相处接触,白檀早就容许了谢里登进入自己的圈子,如今被人抱着,他甚至熟悉了这人身上的气息。 “我问你,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战场之上,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安然无恙。” “你以前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动了动,白檀想要抬头,“你怎么了?要去哪里?” “谢谢。”在人耳畔低吟一声,谢里登干脆利落的松开手。 白檀重新站直,这会却顾不得那些小心思,皱眉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汤臣已经走过来,白檀这会却顾不上他,抬头盯着谢里登,他的表情很是严肃,“升不升官没那么重要,平安就好了,你别傻到用命去拼什么。” 冷漠也说过,人在军中爬这么快肯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人一定付出了很多看不到的血泪。 “我没事,只是偶尔的惆怅。” “鬼个惆怅!”白檀骂了句,更着急了,“你什么样的脾气我不知道吗?” 坚强倔强的要命,从不轻易服输,刚那句带着丝软弱味道的话……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人是绝对不会说的。 “会不会是看表白不成在耍手段?”维端心识中恶毒猜测。 闻人诀看人放开白檀,且白檀红着眼睛主动上前拉住对方衣服,面无表情停在原地。 “到底怎么了?”压低声音,白檀担心涉及机密,主动凑近。 谢里登低头看他,郑重道:“如果我能回来,下次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都会说出来。” “你快说,究竟怎么了?” 不确定自己还能活着回来,谢里登当然不会不负责任的在这种时候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管怎样,今天能看到白檀为自己这样着急,他心中温暖又高兴。 “快要下雨了。” “啊?”莫名其妙的又扯到天气去,白檀看了眼天空,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 谢里登却自顾自道:“是暴雨。” …… 回去的路上,白檀罕见的很安静。 闻人诀坐在副驾认真看手环上的信息。 对之前发生的那幕,二人都没主动提起。 谢里登是军方的人,不会无故说出那样一番话,闻人诀站在白檀身后跟人告别的时候,穿着便服也能看出军人铁血气质的男人忽然转动眼珠子,别有深意的盯了他一眼。 “他是发现您了?”维端当场就炸毛纳闷了。 要真发现主人的身份,谢里登不会什么都不做,既然不是发现身份,那人又为何用那样的目光打量主人? 毕竟主人表面上只是白檀的佣人啊,一点也不值得注意。 会留意到自己并不奇怪,闻人诀很清楚为什么。之前白檀那连串求救的目光是那样急切的落到自己身上。 谢里登当时是没什么反应,但人是高级机甲操作师,以他的观察力肯定能注意到,当场不发作是怕吓到白檀,事后…… 那隐晦的一眼中蕴藏的意味,若闻人诀真是个普通的管事,恐怕要被其吓的夜不能寐。 “啧啧。” “你还好意思啧?”白檀终于从不安中恢复,安静车内听到闻人诀发出的声音,怒拍前座道:“你刚敢对我见死不救?” “少爷,我过来救了,是您拉扯着他的衣……” “闭嘴!”之前的动作是有些丢人,白檀恼羞成怒,“我命令你以后不许跟我顶嘴。” “是。” “你要再敢让我生气,”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到汤臣身上,白檀狠声道:“我就让人打你耳瓜子!” “……” “听到没有?” “嗯。” “给我态度端正点!” “是,少爷。” “还反了你了。” “反了他了!”维端心识中怒道:“他敢这样对您,这样下去不行吧?” “嗯。” 第703章 战火燃起 白檀很快明白谢里登那日告别时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在某个风和日丽看似和以往平静的每天没有任何不同的早上,他端着稀饭正小勺小勺往自己嘴里塞,身边汤臣负责的将他接下来的行程一条条报出来,突然,厅中所有人的手环齐齐震动了下。 白檀“哟”了声,饶有兴趣打开。 只有关乎全体人类的重大新闻,政府才会投送到每个端点。 他能光明正大看手环,其他佣人却要尽到自己的职责。 “噗!” 白家规矩严格,白檀从小便被教育要喜怒不形于色,不管他真的能做到几分,起码表面上还算高冷淡定。 可这条加粗加大的消息愣是让他将稀饭全部从嘴里喷出来。 “天!”就一个字,他顾不上擦身上脏污,站起来僵在那。 闻人诀眯了下眼,合上行程表,低头打开手环。 “天呢!”相同的感慨,这一声出自心识中的维端。 “居然……居然开战了。”白檀喃喃,神情很是震惊。 其实河外星系一直不太平,零零散散的小型战争一直在发生,但像今天这样规模的,从未有过。 就算当年列普星区被V星人占领,人类这边也未有过这样大的动作。 “主人,我们得赶紧回去!”维端没看完就急促出声。 凡是重大的新闻相反的内容会很短,让白檀喷饭的这条新闻也一样,只有百来个字却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军方的军舰在靠近列普星区的时候遭到了占领金乌等星球的神裔一族的攻击,那之后双方展开小规模战争,而现在,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人类这边已经展开了总攻,共调动了第三、五、六集团军开往金乌。 “您明明交代过在彻底站稳脚跟前,要周旋于V星人和人类之间寻求平衡避免与任何一方真正开战。”维端无奈道:“蓝岸他们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维端猜想大概是人类靠的太近,家里那帮人误以为要被袭击所以才抢先动手。 “你真觉的,是我们主动袭击的?” 白檀还傻在原地,闻人诀在短暂失神后很快恢复思考。 “您的意思是?” “军方准备了这么久,这场战争不管我们的态度如何,他们都是要挑起的。” …… “族长,出兵已经无法阻止。”三个集团军都上了前线,战火已经燃起,这一次军方的行动打了后方所有家族一个措手不及。 包括政府,在军权法案修改后,给予了军方一定自主权,这当中包括反击和战时前线的全权判断。 “依您看,这神裔当真会被马上扫除吗?” 军方刚掌权,如今正是要抓紧时机扩张势力的时候,若真让他们拿回列普星区,不说能得到“神裔”一族的秘密收获民心和威望,就说拿回的列普星区,军方也一定会找名义暂时管制。 军权法案的修改在一定程度上同样也改写了六大家族间的势力天平,祁家凭借和军方的关系,如今已一跃成为六大家族之首。 在其势头最盛的时候还是要避一避的。 白景奉的沉默让底下的长老们讨论声更响。 “想把金乌等星球拿回来,军方倒也不全为了权利,从未来看,再任由这个所谓的神之后裔的种族发展下去,将来恐怕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存。” 宇宙不同文明间相遇只有厮杀和毁灭这一条路。 “民间也有声音要夺回星球和同胞。” 在此前的争斗中,白家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清。 而在这场由白家核心高层和长老参与的会议中,白景奉没再掩饰内心真实想法,平缓道:“这种时候阻拦军方展开反击战,势必要打了对抗祁家和军方的头阵并站到民间对立面。” “您的意思是?” “可若让军方继续发展下去……”扫过众人,白景奉似笑非笑,“祁家和军方再涨势,对我们也会造成麻烦。” 白景奉是只千年老狐狸,这个绰号不是浪得虚名。 他话说的含糊,眼神却相当透彻,“就让他们玩玩看,神裔这伙人崛起的实在古怪,没有刀枪上阵,恐探不出真正的虚实。” “族长,那我们下步要如何做?” “胜则动手拖他们一把,若败……”面带笑容语气却狠毒无情,“那就敲一棍子削削他们的势。” 一直以来,白家对祁家和陈家的斗争就没表达过立场,对于军方的崛起反应也很冷淡。 冷家、赫连家和许家在斗争中都有牵扯进去一点,白家却从头干干净净的,外界也有很多猜测和怀疑。 若他们能听到这一场会议中的内容,大概就能明白白景奉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是既不想让陈家继续鼎盛下去也不愿意让祁家依靠军方崛起的太过,整体思想上,他要维持政府的权威,期待军方崛起后动摇陈家的势力却也不希望真正的格局被改变。 白景奉没有让白家成为六大家族之首的野心,却也不允许暂时站在最前头的家伙太过强大。 白家不想做老大,但老大也不能让一个人做的太久。 这一次军方的行动,白家不会逆大势去扛旗阻止,但若军方进行的太过胜利,那就必须要在后方拖拽一把。 若是军方在神裔手上吃了苦头……到时候急于落井下石问责的势力中,陈家肯定排第一,顺着大势踩上一脚将来也不会被特别记恨。 …… “汤臣?汤臣?” 白檀从震惊中回神,本能的先看向自己的管事。 哪里知道往日沉稳淡定的人今天却罕见的在发呆,就连自己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 “喂?”绕到人跟前,白檀伸手挥了挥。 “嗯?”闻人诀才想清楚一些事情,面前就是张放大的脸。 白檀怀疑的打量了人好几眼,还是关心道:“你有亲人在军中吗?” “嗯?” “嗯什么啊,我看你跟丢了魂一样,是不是有亲人这次去战场了?” “没有。” “那你干嘛这样?” “我只是担心战争的结果。” “我也很担心,咳。”意识到在场人太多,白檀挥手,等人都下去,他拉过椅子毫无形象的坐下,“不过你别想太多,再糟糕,战火也烧不到圣天星系来。” “少爷了解神裔吗?” “不知道。” “嗯?” “他们是人类吧?”白檀仰着头,“有个隐秘的说法。” “什么?” “说他们就是人类,且来自于……地球。” “少爷怕他们吗?” “为什么要怕?” “那少爷觉的,”闻人诀走到白檀身前,一手扶着椅子单膝蹲下去,“这场战争,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不知道。” “少爷希望哪边能赢?”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很出乎意料,闻人诀勾起嘴角,“我看您刚得知开战的消息时分明很担忧,为什么不说希望人类能赢?” “如果他们真的来自地球……” “怎么?” “那他们就是同胞啊。” “低贱的罪犯?您认为他们是我们的同胞吗?” “可那里面也有无辜的人,那些出生下来就在地球的人又有什么错呢?”白檀再善良,以前也不会关注一颗流放星球,可他曾掉到地球上,那么多年的生活虽然记忆渐渐模糊,但多少有感情。 “这样的话,不管被谁听到都会批评您。” “政治错误,离经叛道?” “算是。” “其实,关于神裔的猜测星网上层出不穷,有一条留言,我看到之后觉的很复杂。” “什么留言?”从下往上看白檀,闻人诀能清晰看到人瞳孔中的光亮。 “世间有因才有果,若神裔真的来自于地球上变异的人类,那也许就是命运,是复仇。” 这样的言论虽然少,但只要出现在星网上,看到它的人内心一定会产生震动留下痕迹,随着日后的局势发展引导,微妙转变为潜意识里的想法。 在自己来主星前,潘之矣曾提到过心理战这一说。 现在看来,人已经在着手布置。 “我们曾将那么多垃圾扔到地球上,里面还有很多危险的化学品跟试验物质,那些强大又对我们怀有敌意的神裔,会不会是我们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 “如果是呢?” “复仇者归来。”白檀喃喃着长叹一口气。 …… “狗屁的复仇者归来!”活动着手脚,蓝岸从椅子上站起,批了一整天的文件,他现在只想出去透口气,“怎么说也是王者归来。” “两位先生呢?” 终于和金乌联络上,向阳没想到自己会先看到蓝岸。 “他们马上过来,王呢?接到随主了?” “还在白家。” “不会是孤身一人吧?” “因……” “书先生。”向阳刚想解释,识通另一头蓝岸突然打断他,听到那声问好,向阳干脆安静下来等待。 “向阳。”书易沉声开口。 “很抱歉先生。”擅自跟王出来,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有责任的。 “你又能如何?”书易没有怪罪他,只问道:“王还在白家?” “是。” “能联络上吗?” “我这就想办法将识通送进去。”   第704章 人类转折 在星际人类记录的历史中,共发生过几次具有转折性的大事件。 第一件是星坠事件后人类的迁移。 这次迁移让人类被迫离开家园,从而为星际人类文明的诞生创造了环境。 第二件则是在外星系找到生命星球并成功生存下来。 先是一两颗星球,慢慢的人类开始在星际中繁衍,最终创造出高级科技文明。 第三件则是发展出星际人类文明后和V星人的“不期而遇”。 这次相遇在短暂的友好后最终走向了千年的厮杀,它也让星际人类发展的步履被打断。 第四件,列普星区的大战。 这场战争被星际人类详细记载,就算千年后,仍有无数的人在讨论其中的细节并假设一些选择会否带来各种不同的结果。 而在最正式的人类教科书中,它的起因被这样记载。 因为俄亥基地的失守,V星人占领了列普星区,其在消灭星区中仍然活动的反抗势力时还妄图染指沃根星区,人类大军和其在沃根星区不断爆发战争,而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神秘的种族崛起并乘二方缠斗快速夺走了金乌等星球,那之后,人类政府开始反思内部并推动《军权法案》的修改,而那个新出现的“神裔”族群则和V星人在列普星区爆发了数月的战争。 此后,在列普星区内人类反叛力量的帮助下,神裔慢慢夺去了半个列普星区的控制权,而星际人类在内部调整结束后,也有声音冒出要政府夺回失去的家园。 不过战争的开始并不是因为人类的反攻,政府当时觉的面对一个未知的种族还需要观察,因而时机未到,是军方的星舰在靠近列普星区的时候受到了神裔的袭击,那之后爆发的小型反抗,战火燃烧起来最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人类随后只好展开了全面战争。 至于战争的经过,教科书中描述的就有些含糊其辞。 只说因为准备没有完全,人类一开始的进攻并不顺利,后来面对大军,神裔明显处于劣势,在短短半个月中就相继丢失了三颗星球,就在人类大军全都压上阵的时候,沃根星区中却传来了噩耗。 V星人如从天降,突然出现在沃根星区内部如蝗虫般开始往每一颗生命星球上洒落异植。 …… 白檀中途醒来一会,迷迷糊糊的看时间未到就又闭上眼睛睡过去,再清醒就是被人给推的。 “汤臣……”不情不愿的睁开眼,见男人在自己身旁蹲着,白檀搓了下眼睛,“时间到了?” “是,您该起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出门吗?”闻人诀站起身,抬手让房间里早候着的佣人们上前。 “是啊。”白檀嗓音沙哑,乖乖从床上起来任由佣人们在他身上折腾,“昨晚上,父亲回来了吗?” 听他问起白景奉,闻人诀摇了下头,“没有。” 全面战争开打了半个月,人类中再乐观的人现在恐怕也轻松不起来了。 而星网中关于战争的消息却少到可怜,就算有,也是官方不过的“顺利”二字。 越是如此风平浪静,前线的战况恐怕越艰难。 担心谢里登的安危,白檀曾主动联络了好几次都没能联系上,冷漠安慰他说谢里登所在的部队是精锐中的精锐,联络不上肯定是因为人在第一战场,但以谢里登和其手下的强悍,对方一定是安全的。 这样的说法哪里能安心呢,白檀只要想起人直面一个陌生种族随时可能丧命就觉的心情不太好,不过让他糟心的还有一个人,冷漠自己。 被家族派往熊宝星区的时候,冷漠完全没想到会爆发战争,而在战火刚燃烧起的时候,他还没有选择撤退,因为手头工作到最关键的时候,他悠哉的准备再停留几天,万万没料到短短几十天局势会恶化成这样,从沃根星区被清理出去的V星人居然在人类和神裔战争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卷土重来且声势浩荡。 好在,冷家不是吃素的,愣是想办法调动个精锐师团护着所有还在河外星系的冷家嫡系返回主星。 冷漠是第一批回家的,刚到家就跟白檀报了平安,因为他手头还有很多事情暂时出不来,白檀当即决定去冷家看望他。 父亲和两位哥哥最近又忙的不见人影,因为汤臣的出现,白檀身边的约束少了很多,且长辈那边最近也没给他下禁足令,只要不出主星,不在外停留,他还算自由。 外出的车队早就安排好,忙于管理白檀名下资源星球的葛伦也出现在场,亲自送白檀坐上车,他语气亲切的嘱咐了汤臣几句,最后目送着车队离开。 心识中,维端出声:“他还算识相。” 对于手中权利被主人分去,却没表现过敌意。 闻人诀坐在副驾,瞥了眼后座的白檀,心识中懒懒回应道:“都不是什么关键的。” 除了那个情报组,但那也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白檀。 葛伦之所以什么动作都没有,一是看白檀“宠爱”自己太过,二是因为自己分去的那些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实权,二人之间现在进行了很好的划分,葛伦主外,而闻人诀主内,一人负责白檀外部的所有事务,一人则像总管似的贴身跟着白檀。 在白檀身边只是暂时,闻人诀不想搞出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因而只要够用,维持现状也是他的追求。 飞车速度很快,开出半小时后开始降低高度,闻人诀后半程一直在假寐,这时候睁开眼,终于注意到窗外。 “喔?”有些意外的发出赞叹声,后座的白檀立马探身过来。 “好看吧?” 飞车下方是片橙色的湖泊,而飞车之所以降低高度是因为在湖泊中,有青色的道路铺就。 “那后面……”白檀伸手指了下,“就是冷家。” “冷家?”闻人诀打量着吊坠形状的湖泊,正奇怪这湖水的颜色,顺着白檀伸手指的方向打量,没有看到什么宅院,有的只是城镇的轮廓。 从这里看过去,外部大多是些百层高的建筑物。 “对啊。”白檀看汤臣难得的震惊脸,笑了声:“和我家不一样,冷家所有分支嫡系都住在一起。” 白家本宅只有嫡系居住,而冷家却是所有的人都住在一起,所以才有眼前的规模。 心识中维端咋咋呼呼的,“这太夸张了,这完全是个小型城镇啊。” 而且隐藏在湖泊后,明明处在主星闹市区却独享静谧。 “白家呢?”闻人诀回过头去,不动声色道:“如果所有人住在一起,也这样多吗?” “不啊。”摇了摇头,白檀坐回去,“冷家人丁兴旺嘛。” “哦。” “下去了。”白檀又提醒一声。 飞车终于接触到地面,沿着湖泊中央的青色道路快速开往城镇。 闻人诀观察着车外的一切,注意到在进入城镇前有好几道警卫光线扫过他们。 “葛伦已经联络过了,”白檀告诉自己的贴身管事,“否则湖泊之上我们就会被打下来。” 六大家族居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 闻人诀点了点头,心想这些千年传承的大家族果真成了庞然大物,想从内部慢慢侵蚀确实需要很长的时间。 “回去之后,我让葛伦将这个工作交给你。”白檀下车前又交代一句,闻人诀跟在他身后轻轻应了声。 车子直接停到某栋建筑物中,坐上电梯,有冷漠身边的人出来迎接。 白檀让其他跟着的人下去,只带了闻人诀一人进入冷漠所在的房间。 “你怎么不来接我。”一进门就抱怨,白檀抬头看到正前方被文件掩埋的人后又加上一句,“原谅你了。” 听到白檀的声音,冷漠才注意到他的到来,挥手将桌面文件推开,起身到沙发前坐下,招呼道:“累的够呛!” “你以前也没这么多事情。” “好不容易负责回大的,结果熊宝那边彻底废了。” “你还真想继续呆在那?”白檀在人对面坐下,闻人诀识趣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站着。 “要只在列普星区打,我还真准备继续呆几天。” 河外星系共有三个星区,去之前,列普星区就不太平,但冷漠没想到战火会这样快的烧到沃根。 “情况到底怎么样?”白檀不掌握实权,所谓的情报组更多的也是对内,能从星网中得知的那些消息毫无价值。 “很糟糕。”冷漠才从河外星系回来,知道的内幕更多。 “怎么说?” “和新闻一样,V星人大举入侵了沃根星区。” “为什么……为什么它们能突破沃根的防线?” 厮杀千年,从没有一次V星人出现的这样突然,人类为了消灭神裔,将几个集团军都调往了列普星区,哪里知道V星人会趁虚而入,且因为出现的太过离奇,沃根星区的军队根本来不及反应,损失惨重。 “有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冷漠叹了口气。 白檀观察他的神色,心中打鼓,“什么?” “神裔和V星人联手了。”   第705章 陪我睡觉 “这……这怎么可能呢?它们,它们不是才打过吗?” 神裔一出现就从V星人手中夺走“猎物”,又怎么会转眼就联起手来? “它们打了才多久,V星人又和我们打了多久?再说,V星人要我们的脑子,跟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和平,而我们又大军攻击神裔势要消灭它们,所以它们为什么不能联手呢?” “……” 在更强大的敌人面前,这一切确实不是没可能。 “现在军方有怀疑,V星人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沃根星区,很可能正是借了列普星区的星域通过。” 那样数量的异植大军绕行肯定会引起人类的注意,而若是经由神裔的同意从被对方占领的星域通过,就能保存力量让最高级别的异植撕开“空间”,集体穿越过防线。 而从以往来看,V星人虽能让异植撕开空间,却也做不到如此数量的穿越,所以很可能,神裔一族还从中做了什么。 “总之,糟糕极了。” 最后下结论般,冷漠吐出这样一句。 白檀的脸色随着他的言语越来越差,强行定了定神,焦急道:“那你有谢里登的消息了吗?” 闻人诀面无表情站着,因为白檀这一声,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 “还没有,不过你不用太担心,第六集 团军这次不是主力。” “你也是,就算要表现也换个地方,”白檀埋怨,“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去河外星系冒险了。” 走前白檀再次交代,冷漠笑着抱了抱他亲自送他出门。 回去的路上,白檀相当沉默。 来时起码能看到点笑容,回去却始终阴沉着脸,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闻人诀没去安抚他,下了飞车送人回房间,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维端小心翼翼在心识中问他,“您,生气了?” 说是忙,处理白檀身边这点事情对闻人诀来说简单不过,他完全能做到一心几用。 维端的问话,他立马就回应了。 “嗯?” “那什么……您的心情好像很不好。”维端猜测道:“是因为白檀太过关心那谁,谢里登吗?” 是多少有点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影响到心绪。 “没。” 这算不算嘴硬呢?维端不敢确定。总之,它现在是越来越不了解主人,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了解过,现在只是感觉主人变得更加复杂。 闻人诀心中的确有过不悦,但只要想到白檀还未恢复记忆加之对方的脾气,这些琐碎的事情就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他脑子里更多的是在想前线的战事。 因为局势不错,维端便以为他放下心来,可对闻人诀来说,从地球离开的那天起,他的心神就没放松过。 “好了。”将所有事情做完,看了眼时间,闻人诀没去白檀身边,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识通拿出来,刚想联络金乌那边,门外就有保镖敲响房门。 “怎么?”没有挪动脚步,他眯眼扬声。 “少爷请您过去。” “这不是他睡觉的时间吗?”维端不解,轻声询问。 平常这个点,白檀早就已经进入睡眠了,而从和“家里”联络上后,主人每晚这个时间都要抽出来开个会顺带部署下一步。 轻蹙眉,闻人诀无奈,只能将识通收进怀里打开门去白檀的房间。 “对不起……”若是刚认识,白檀肯定不会道歉,开着床头的夜灯,他等其他人都退下去,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茫然无措的盯着闻人诀,“我睡不着。” “怎么了呢?”虽不耐,闻人诀叹息一声后还是上前在人身前蹲下。 白檀眨巴眼睛,“不知道,心里很慌。” 闻人诀好脾气的,“因为谁?” “很多人。” “嗯?” “有谢里登,”敏感注意到汤臣瞬间的不耐烦,白檀很快道:“还有那些军人,沃根星区生活的普通人。” “你不是说,不知道哪边胜利才好吗?” 此前,闻人诀问过白檀希望神裔还是星际人类能够获胜。 “我的心情是很复杂,但到了这一步,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同胞能够赢,我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 “是吗。”闻人诀起身,直接坐到床沿。 对于他的大胆放肆,白檀却有些习惯,屁股挪动,他往后坐了点让出位置。 “未来到底会怎样呢?”双手交握到一起,白檀苦笑一声:“我很不安。” “可你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瞎担心才是最难受的,”白檀承认,“除了祈祷,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希望做什么?”闻人诀打开手环,调出某段在星网上流传的战斗视频来,画面中有倒塌的楼房和破败的街道,还有两架战斗型机甲在和赤手空拳的“人类”战斗,仅仅五分钟,看似坚不可摧的机甲就倒了下去,而操作的士兵从里头爬出来还不肯放弃的冲向神裔,最终他们根本没能靠近对方就被突然出现的火球吞没发出惨叫。 白檀看过这段视频,再看一次,还是不自觉抖动身体。 闻人诀在灯下似是模糊了面目,再靠近白檀一些,他幽声道:“害怕吗?” 白檀坦诚,“怕。” “还想做什么吗?” “你!”胸膛起伏,白檀伸手推了他一把,“我这都睡不着,你怎么还吓我。” “与其无用惶恐,不如早些睡觉。” “我……”白檀还想说什么,汤臣已强势将他放平到床上,懵了下,他本能伸手拽住对方的袖子。 闻人诀刚想下床就被身后人拉扯住,深吸一口气,回过头道:“又怎么了呢?” “你……”犹豫了下,白檀咬牙道:“陪我睡觉好不好?” “……” 闻人诀沉默不语。 白檀急道:“谁让你给我看那视频的,我现在更害怕了。” “怎么陪?”玩味的,闻人诀一字一顿。 白檀没有听出哪里不对,往后滚了滚,大方拍拍床垫,“睡我身边。” 这可是大大的不讲规矩,然而闻人诀点了下头,大方脱去外套,直接掀开被子躺进去。 他动作自然,反倒是邀请他的白檀紧张的一动不动。 面朝上躺好,闻人诀余光看人,“您还不睡?” “我怎么觉的……”白檀翻过来侧躺着,“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错觉。”闻人诀淡声。 白檀皱眉,翻身跟着一块面朝上躺平,“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睡得这样近。” “怎么?”闻人诀没有闭眼,躺着深思。 白檀笑笑道:“居然没有不习惯。” 哪里是第一次呢,伸手关上灯,闻人诀轻摇头。 白檀也不再说话,房间里很快恢复安静。 “主人?”维端也陪着安静,直到确认白檀入睡。 闻人诀小心掀开被子,将人横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臂拿下去。 光脚踩上地面,他走到窗户旁。 识通很快联络上,另一端,书易的身影出现,越过闻人诀似看到远处的大床,他愣了下。 闻人诀轻声:“白檀。” 只两个字,书易就猜出他的处境,压低声音道:“一切按照您的命令进行顺利。” 那日联络上后,书易和潘之矣将之前和V星人代表见面的结果说了下,和最早到达星际定下来的计划相似,他们和V星人达成了“表面”上的友好。 之后,事情果真如同主上猜测的一样发展。 好在识通信号覆盖的及时,他们和主上间的联络很顺利。 “王。”书易手上拿着的识通被连接到大屏幕上,闻人诀眼前出现另外几个眷属,炎振忧心忡忡的开口:“先前我们和V星人说好了,借出星域给它们航行,并派人帮忙稳固它们撕出的空间口让它们的大军能够顺利到达沃根星区,同时也帮我们解围,可现在……我们却违背诺言,这会不会让它们反过来攻击我们?” 先前命令一步步下达,每个眷属都有自己的任务,他们并不知道全部。 而到了今天,所有的部署都展现出来了。 下属们会不安很正常。 闻人诀眯起眼睛,幽声道:“我们违背什么诺言了?” 炎振怔愣。 “第一,我们答应借出星域给它们通行,这一点我们做到了,第二……” “第二,”潘之矣抢过话头,皮笑肉不笑道:“帮他们稳固撕出的空间口子,我们也做到了。” “可是……” “我们可从没答应过它们不会对它们动手吧?” 闻人诀下的命令,自然提早和两位先生有过沟通。 留一半大军在前貌似全力应对星际人类的攻击,实则一直在周旋着保存力量并撤退,另一半大军却悄无声息的在V星人攻击沃根星区后,转头开始攻击由V星人还占领的另一半列普星区。 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去和不管哪一方厮杀都不可行,趁着混乱局面,先将整个列普星区都吃到手才是真。 V星人以为他们会将所有人马调动去对付星际人类的攻击,却不曾想,书易和潘之矣都赞成先放弃金乌。 “对比起来,金乌等星球再重要也没有沃根星区重要,若沃根星区真的被占领,河外星系就彻底完了,哪怕再不甘心,考虑到我们可能和V星人联手,他们也会先守住沃根星区,而为了成功占领沃根星区,列普星区中的V星人力量会被大半调走,就算星际人类不撤退,拿金乌等星球换V星人手中掌握的另半个列普星区,比起那些损失,我们可从战火中撤退,但沃根星区的战火,”潘之矣阴森道:“就不是那么好平息的了。” 第706章 真是梦吗 用已经占领的半个列普星区去换V星人手上的半个,过程中还要牺牲自己的军力,看似很愚蠢,却也是当下能扭转局势的最好决定。 V星人的打算很明白,星际人类要想拿回列普星区,肯定会挑这个新出现的族群下手,神裔和人类太相似了,且神裔能拉拢原星际人类加入融合,就这一点,威胁性不言而喻。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果真如V星人之前所想。 借由所谓的反击战,星际人类大军压境,而神裔为了生存只能背水一战,就在这种时候,它们主动提出要神裔帮助自己的大军到达沃根星区,只要沃根星区的战火燃烧起,多少能为神裔分担一些火力。 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无坏处的暂时联盟。 神裔帮助V星人为自己减轻压力,而V星人这边,星际人类大半军力被牵制在列普星区,它们就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拿下沃根星区。 真要比起来,沃根星区可比列普星区重要多了。 “两边同时作战,分散力量不说,战争的结果将变得不确定,而且还会近一步压迫我们和V星人进行全面的结盟,星际人类军方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想必是因为新修改的军权法案,他们迫切想要拥有建立军方的势力和威望,这从他们自导自演搞出被袭击才和我们交战能够看出,既然如此,说明政府和军方的意见肯定有不同,局势一旦变化,相信自会有人替我们对付军方。” 潘之矣清晰出声,为在场其他眷属解释起来。 “假设两个情况,一是军方咬死了不肯从列普星区撤军,那么他们的攻击力度还是会因为沃根星区的战火受到影响,我们可以更从容的撤退,丢了东列普星区后从V星人手中拿到西列普星区,交换的同时,因为早有部署,我们的损失其实不大,那么消极的想,我们只是暂时退出了战场中心,比起已经撤退的我们,显然快要占领沃根星区的V星人威胁更大。” “为了避免两面夹击,其实星际人类从列普星区撤退的可能性更大。”书易插了句话。 潘之矣点头,“如果他们不撤退,我们可以再和V星人谈联手。” “它们还会信任我们吗?”黑虎沉声开口。 “不然呢?有更好的选择吗?那种时候谈联手对它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多一个力量从另一边攻击星际人类的大军不好吗?” “所以按照先生的意思,星际人类如果不撤退,我们就要和V星人联手将人类大军全部消灭?”蓝岸表情凝重,“可真等和V星人将人类大军消灭,恐怕,到时候以V星人在河外星系的势力,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现在战场上有三个半集团军的人类,等同于他们的大半军力,星际人类中谁敢孤注一掷?” “所以两位先生的判断是,星际人类会从列普星区中撤军全力对付沃根星区中的V星人?”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避免V星人邀请我们联手,会先一步对我们抛出橄榄枝?”郎星海不紧不慢。 “所以,攻击V星人夺走它们手中的星球也是为了告诉星际人类,我们和V星人并未完全联手,只要给我们生存的空间,我们随时可能转而和他们联手?”老鼠拍了下手,总想想明白了。 而书易和潘之矣之所以敢这样决定,恐怕还跟王脱离不了关系。 王这趟潜入人类联盟,怕也是想近距离感受下人类军方和政府的关系。 “祁家和军方更多的只是合作关系,虽现在不提,但军方从没有放弃过要废除或修改贵族法令的想法,人类政府不会让军方太过强大到完全脱离控制……”闻人诀开口,识通另一端,所有眷属齐齐看向他。 “这一次沃根星区遭受的战火可以说是军方的失误造成,先前军方对于政府和大家族的□□打击,相信几大家族和政府都不会轻易放过。” 尤其是陈家,被狠狠算计从六大家族之首被扯下,对于军方的失误如何会以德报怨,打击军方,同样意味着打击祁家。 而对六大家族的其他几家来说,军方想要改变贵族制度,别管之前因为什么和祁家联手过,不能让军方强大到足以威胁贵族,这一定是底线。 加之再考虑到继续打下去,没准会逼得V星人和神裔联手从而彻底丢了沃根星区,到时候就算拿回列普星区又有何用? 沃根星区拥有那么多的资源星球,且沃根一旦沦陷,后方的熊宝星区就守不住了。 两害选其轻,先百分百确保沃根星区的安全再来计较其他,再者说了,丢失列普星区只不过是回到战争开始前,对贵族们来说还能打击军方的崛起态势,会做怎样的选择很明白了。 所以,得不到后方完全支持的军方如何独立应对神裔和V星人? 不管怎样,棋子下到今天这一步,闻人诀就是要逼星际人类谈和顺便拿下整个列普星区。 “可是主上,”季春疑惑道:“V星人就没想过,万一它们攻击沃根星区后,星际人类选择先击退它们,它们要怎么办吗?” “它们是肯定想过的,但它们没想过,我们敢在星际人类大军压境下将力量分成两股,且前头的脆弱不堪一击都是因为我们有意的撤退保存力量,”潘之矣脸上露出古怪笑容,“若星际人类决定全力打击它们,那它们就会让停留在西列普星区的力量全力来攻击我们。” “啊?”本担心自己这边先违背诺言,可听这么一说,炎振很震惊。 “和星际人类的大军交战过,岂不是最脆弱的时候吗?到时候它们放弃列普星区又如何?反正沃根星区到手了,就让人类将列普星区拿回去又怎样?只要彻底将我们扫出局。” 虽突然听到这样的可能很震惊,但仔细去想,炎振心中阵阵发凉。 太有可能了,对V星人来说,神裔的出现是意外也是威胁。 若星际人类真的从列普星区撤退,精疲力尽放松下来的神裔肯定不会防备还是盟友的它们,所以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将剩下的神裔彻底消灭,到时候沃根星区那边,对付从列普转移过来已经战斗过的人类大军它们占尽优势,且因为一开始的入侵猝不及防,早就掌握了大半沃根星区的它们还怕什么? 到时候列普星区可能回到人类手中,但整个沃根星区都将被它们占领,且消灭了新出现的神裔局势将一片大好。 “布局之所以能如此顺利,”闻人诀看向蓝岸等人,“你们做的很好。” 要“演”的像且还要真正挡住人类大军的攻击,这多亏了几位武部眷属的配合和拼命。 不过,最让他感到意外的还是…… 视线落到郎星海身上,闻人诀似笑非笑,“怎不继续掩藏锋芒了?” 这一次王域拿下西列普星区的速度不仅仅出乎了书易和潘之矣的预料,同样也让身处人类主星的闻人诀诧异。 而这一次负责进攻西列普星区的正是兔属和羊属,由郎星海全权指挥。 直视闻人诀的目光,从加入后就低调万分的男人同样露出玩味笑容,“关键时刻嘛。” 闻人诀凝视人,勾起嘴角点头。 这才像是郎星海,还记得人曾为王时有多猖狂和肆意,在加入涅生后考虑到各方面,郎星海低调的就像不存在。 而这一次,人彻底放弃了蛰伏的想法。 这也让闻人诀心中对于他的最后一丝审视消失。 “主上,您准备回来了吗?”还是炎振出声,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不急……”闻人诀还想说什么,身后大床上白檀发出了哼哼声。 一声招呼都来不及打,闻人诀直接挂断识通。 白檀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向窗户方向,“汤……臣?” “嗯?”回应一声,闻人诀往回走。 才从睡梦中醒来,白檀呼喊的那一声充满了不确定。 “你……”看人靠近自己,白檀不自觉捏紧被子,“在那做什么?” “没什么,”闻人诀走到床边弯腰打开夜灯,“睡不着,起来站一会。” “你刚刚……”做了个噩梦,半梦半醒间白檀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刚才……” “怎么?”伸手摸向白檀额头,闻人诀低声道:“做噩梦了吗?” “你刚才,是不是在和什么人说话?”白檀犹豫了下,还是直接问出口。 闻人诀仍然弯着腰,嘴角慢慢上挑,眸中光芒变幻不定。 “您听见什么了?” 白檀眨巴眼,忽然觉的恐惧,“我……” “怎么了呢?”干脆坐到床上,闻人诀将人拉向自己,习惯性的抱人在怀,“醒来就好,梦就是梦,不要害怕。” 如被蛊惑般,白檀被人抱着却没动,喃喃一声:“梦?” 是梦吗? “是,您这两天精神太紧张了,这可不好。” “那你……” 松开白檀,闻人诀低柔道:“接着睡吧,我就守在您的身边,不会离开。” “可……” “睡吧。”   第707章 一定回来 军方的行动失败了,没人想到之前还打的你死我活且最近还不断发生零星战斗的V星人和神裔会突然联起手。 在即将消灭神裔夺回金乌等星球时,V星人的大军却出现在沃根星区,并以极快的速度占领沃根星区的生命星球。 因为前线的军方力量大半都被牵制在列普星区,沃根星区的抵抗力量很有限,而在这种时候,神裔的真实身份正式对外揭露了。 说是揭露,其实也是对方有意宣布。 那些呼风唤雨如同拥有魔法的神裔,居然都是人类,不,应该说都曾为人类。 他们来自于地球,那颗人类诞生之星,那颗早就消失在星际人类视野中的垃圾星球。 “复仇者归来”等言论在星网上蔓延的一发不可收拾,而另一股声音也开始逐渐壮大。 【既然是同族,虽然发生了一些异变,但我们说一样的语言有一样的长相,为何不能重新将地球纳入人类文明?】 【要求政府和神裔寻找和平相处的办法。】 这样的声音一开始很小,可随着前线战局的继续恶化,这种声音越来越响亮,尤其在得知神裔突然攻击留在列普星区的V星人后,民间抱有和平共处这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逼迫着政府不得不作出回应。 毕竟是同族。 对比起V星人,神裔有这层出身,自然容易平息战火。 这股浪潮中有想打击军方势力的陈、白等家族的运作,但更多的是民间看清了河外星系日渐逼近的威胁。 要是沃根星区真的落到V星人手中,那熊宝星区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候,玛帝星系将变成新的战场,那人类还能有太平之日吗? V星人的大军出现的莫名,大部分人类都相信神裔和V星人在某种程度达成了同盟,但随后神裔却又攻击了列普星区中的V星人,这让星际人类产生了些想法。 迫于政府的压力,考虑到现实困难,军方最终选择从列普星区撤军,将所有集团军调往沃根星区。 而同时,六大家族达成统一,决定让政府派出代表队前往列普星区和神裔商谈结盟。 白檀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到赫连乘风的通讯。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不自觉的就有些开始躲避汤臣,说不上为什么,总之……汤臣有时候会让他觉的害怕。 白檀脑子不灵光,但直觉很准。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事后白檀回忆起来也是不太确定,他确实从睡梦中醒来过,但是不是真的听到汤臣在和什么人对话? 不敢肯定啊!谁让他接着就又没出息的睡死过去了呢? 也许是有的……汤臣真的利用手环在和什么人说话但不想告诉自己,也许没有,但不管怎样,那天晚上人对待自己的动作和语气…… 说不上不对,但白檀就是不舒服。 不能刻意表现出来,毕竟汤臣是“无辜”的,尤其对方为了自己破坏了很多规矩,若是再失了自己的宠,只怕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是有些“怕”见到对方,但还没讨厌汤臣到希望人去死。 因而,他小心翼翼的开始回避。 闻人诀是什么人?他能感觉不出来吗?只是白檀有时候的心思太莫名,而现在,列普星区中发生的一切牵扯了他太多的精力。 既然白檀不想将疏离表现的太明显,那他干脆当不知道,就这么冷几天也好。 “乘风,怎么了?” 在自己的房间接待赫连乘风,白檀发现冷漠也跟着一起来了。 所有佣人包括这段时间形影不离的汤臣都被白檀挥退,房中只剩三位好友面对面坐着。 “我要去趟金乌。”干脆利落,赫连乘风轻声。 冷漠只被叫一起过来,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听赫连乘风这突然的一句,他惊的从沙发上站起,喝道:“你说什么?!” “乘风?”白檀眨巴了下眼,极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没听错?” “政府决定跟神裔和谈。” 前线发生的一切再也无法隐瞒,沃根星区的陷落震动了整个人类联盟,和之前被袭扰不一样,这一次,整个沃根星区都燃起了战火。 就算是圣天星系的人,这一次都无法置身事外,只因河外星系一旦失守,整个种族的未来都将飘摇不定。 而霸占列普星区的神裔也对外公布了自己的来历。 这一系列巨变,身处金字塔顶端的冷漠和白檀知道的比普通人多不少。 对于政府决定先拉拢一边,他们并不感到有多意外,毕竟大军都从列普星区中撤出了,为了防止神裔在后攻击他们,和对方结盟就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反正神裔如今靠着列普星区已经在宇宙中站稳脚跟,人类能选择的就是尽快将V星人的威胁消除。 可是,这一切跟赫连乘风又有什么关系? “和谈队伍中,肯定要有贵族代表。” 先前的陈家就派出过代表去往神裔的领地,那之后发生的不快,很显然,陈家这次被排除在外,至于祁家,因为和军方的关系太过亲密同样不合适。 其他家族中,白家一如既往的“装死”不主动,冷家表现的不冷不热似是有自己的想法,这贵族代表肯定不能派出各位族长,因为要是在神裔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家族怎么办? 但要随便找个人,这样的场合先不说合不合适,就说这次过去商谈很多事情都要当场随机应对,身份不够又怎么能够做主? 还有,神裔既然是人类转变的,那很多想法肯定跟人类相似,派出个地位不够的人过去,对方会怎么想? 无论怎样,这一次人类也要促成同盟。 许家倒是有这个意向,但新生一代本就人丁凋零,考虑再三还是让出了位置。 这种时候要派出人去,那就肯定得是下一任的“当家人”,最终,赫连乘风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不能不去吗?”冷漠急的原地打转,“你又不是没看到神裔都是帮什么人?” 轻而易举毁灭大楼,且因为出身,他们对人类并不友好。 若非如此,怎么就给自己安了个新的种族名称? “政府已经先一步接洽过,他们也有和我们结盟的想法。” “那些都是野蛮人啊!杀人不眨眼的!” 对方占领列普星区的过程虽没有V星人那么血腥,但也不是没有杀戮,可以看出来,他们对人类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同族”认同。 “既然双方都抱有相同的想法,那沟通就没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安抚两位好友,赫连乘风脸上却见不到轻松。 这一次,赫连家之所以愿意,正是因为考虑到此后起码百年,在将V星人彻底打回自己的星系前,他们应该都不会和神裔再发生什么冲突,那么,作为贵族代表和神裔结盟的赫连家应该能和神裔维持最“亲近”的友好关系。 在军方逐渐崛起的前景下,掌握有和神裔进行友好沟通的桥梁,赫连家将拥有额外的话语权。 且对赫连乘风个人而言,他确实差不多被内定为下任当家人,但这一切并不是不能改变,家族内的斗争何其残酷,这一次作为代表前往金乌却是能够为自己加上最后一块筹码。 当然,出于人类族群层面,尽快和神裔签订和平条约让军方无后顾之忧的对付V星人将沃根星区夺回,这也很重要。 “万一神裔翻脸了呢?”冷漠有猜想到局势会走到这一步,但没想过,赫连乘风,自己的好哥们会作为代表队的一员前往金乌,“万一所谓的谈判就是个陷阱呢?” “他们要完全吞吃下列普还要时间,在那之前,他们一定会选择一方进行合作,如果是陷阱,只是杀了我和随行的官员,有什么好处?” “那万一他们选了V星人呢?” “如今我们三方中最强的就是V星人,神裔之所以愿意和我们沟通,想必也是害怕V星人秋后算账不容他们,且我们毕竟有相同的语言和长相,骨子里就是比V星人亲近。” 从对方最近的动作就能看出来,神裔没那么情绪化,他们很聪明的维持了某种平衡。 “乘风!”白檀颤抖出声,飘到人跟前,死死盯着他,“阻止不了你,是吗?” “我是一定要去的。” 不是阻止不阻止的问题,赫连乘风也有担忧和恐惧,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出发前特意来见自己的两位好友。 可是不管从哪个层面,这次他都必须走上一趟。 “你有把握吗?” “嗯。” “你骗人,我听二哥说……”去见白沉时,白檀也是无意间听到的消息,“V星人也派出代表队去金乌了,它们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V星人如今也想方设法的准备拉拢神裔。 “虽然神裔不承认我们有同族关系,但毕竟从根源上我们就是一脉,且考虑到当前局势,它们会选择我们。” “可他们也仇恨着我们啊。” 千年来,地球人受尽折磨,他们不能拥有正常的寿命,他们要被迫接受各种不公平,白檀不认为他们会轻易原谅。 “种族之间的生存之道,现实永远摆在第一,情绪并不重要,政府是有把握才会派出代表前往,我来见你们,只是希望你们知道消息后不要过于担心。”起身,赫连乘风主动拥抱冷漠跟白檀,故作轻松调侃道:“惹得你们二位为我这样着急,恐怕路上我都会做噩梦。” “你别和我们开玩笑了。”白檀将下巴搁在赫连乘风的肩膀上,微弱道:“你走后,我会日日去铃舟树下为你祈祷,直到你平安归来,所以,请你……一定要回来。” “当然。” “你小子!”听到白檀带有哭腔,冷漠闭了下眼,咬牙捶了赫连乘风一拳,“千万别死,你死了,我和白檀多寂寞啊!” 第708章 暴露了吗 由第二集 团军抽调最精锐的团护送,在一场低调的送别会后,赫连乘风登上飞船,随行的政府官员们各个神情凝重,唯有身后紧跟着的少将冷肃目光。 赫连净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平淡,直到飞船和星舰都消失在天际,他转身去跟担忧的总统先生寒暄。 十八艘战斗星舰外加三艘中型飞船,这样的队伍不算低调,星网上有关于这次谈和的新闻,内容却都含糊其辞很是模糊,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又会谈些什么都未对外公开,但只要政府作出表态,就算给民间吃下颗定心丸。 手中拿着的资料早前就看过很多次,飞船小会议室中,此次代表队明面上的队长,参议院的临时主席陈祥异常沉默。 赫连乘风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第一个开口道:“欢送会之前的晚宴上,大家就已经互相认识过,这里就不多介绍,关于神裔,不知道谁能再给大家笼统的说一说。” 这次代表队的成员都是精挑细选的,明面上做主的是政府的人,可实际上,从代表队离开主星的那刻起,这支临时队伍的领头人就变成了赫连乘风。 这一次既然由赫连家挑头扛旗,来自陈家分支的陈祥自然要低调行事。 他沉默,众议院跟着一起来的几位官员却不能,坐在右边第三位的中年男人咳嗽一声后道:“就由我来说吧。” 政府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在尽一切可能搜集关于“神裔”的资料,从掌握到手的那些信息来看,“大体上的,大家应该都看过了……” 停顿一下,男人看了眼赫连乘风,见其对自己点头,便继续道:“这所谓的神裔,其实就是来自于地球的囚犯,结合银河系发生的种种来看,他们身上不知为何发生了某种变异,时间并不长,也就是说,神裔的根基其实很脆弱。” 这段解说里加了他自己的判断,赫连乘风却没有打断,倾身仔细听着。 “可以说,此前他们一直小心生存,直到主动隔绝我们。” 这里指的便是垃圾投放船和前往银河系探查的飞船失踪的事情。 对于和神裔可能存在关联的任何细节,都被详细记录在资料里。 “既然是人类,那么和我们就有思维共通,从我们抓来的俘虏口中能够得知的,加上金乌等星球搜集来的那些情报,我们知道,这个新种族其实还是王权统治,涅生,就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政体。” “他们的结构很简单,一个常年不见踪迹的王,这里值得注意一点,从占领金乌后,这位王者就未在公众场合露过面,这次前往谈判,其就是我们要小心的变数。” “和我们以前了解到的那些地球王权组织不同,这涅生并未区分部门,王之下,简单粗暴的划设了十二眷属,和我们数次交战的,便是其中的武部眷属。” 将地球当做垃圾星球的那些年,星际人类曾有意放任这颗星球内部的厮杀,对于他们建立的“王权”甚至还抱有蔑视的观察过几年,并不是出于担忧之类的重视,而是纯粹对人类集体的“某种倒退”行为感到有趣,后来随着地球环境的日益恶劣,来自专业学者们的观察才停止。 所以说起地球的王权,他们其实有些了解。 “这一趟过去,我们真正要面对的就是这十二人。” “可惜的是,和神裔接触的时间太短,我们能够得到的情报实在太少,目前能够知道的就是他们十二人的职责划分,至于他们个人信息的整理几乎没有。” “这十二人中,有两个人我们一定要注意,那就是他们的军师,同时也是王域真正的管理者。” “被称为先生的那两个男人?” 条理清晰的将厚约百张的情报讲出来,过程中,有其他人开口。 “是,这二位眷属身份特殊,可以说是涅生之王的左右手,至于其他眷属中我们要留意的还有一位,他们的耳朵和眼睛,鼠属。” “对比我们,早就潜伏在暗处的他们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参议院坐着的另一位忧虑出声。 赫连乘风扬声:“您继续说。” “局势逼迫我们必须先和神裔结盟,我建议,见面之后,主动寻找他们中态度更为温和的人努力争取。” “这一点,我和赵议员的想法相同。”赫连乘风观察完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慢悠悠出声。 …… 白家白檀院里最近悄悄流传着个小道消息。 就说那“新贵”宠儿,汤臣管事在白三少爷身边失了宠,也不知怎么的,往日里和他亲近无比的白小少爷最近总避着人,虽没直接说过什么,但一帮佣人都是成了精的,哪能看不出高贵的守护者眼神里的躲闪。 这倒也奇了怪了,以白檀的身份,真厌恶了汤臣将人赶走或“下放”就是,再讨厌,干脆让人“病死”拉倒,怎么也不至于当主子的反倒畏畏缩缩心存顾虑。 难道是心软? 不应该啊,白少爷人是不错,但骄纵惯了,不喜欢的绝对不会勉强自己,所以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摸的清,也就没人敢在面上折腾出什么风浪。 白檀最近挺苦恼的,这几天躲着汤臣,他的确能好好想想这回事了。 真说起来,他觉的自己和汤臣挺投缘的,人就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但凡自己想做点什么,对方都能想到自己前头去,而且胆子很大,对自己也不完全恭敬死板,二人接触,总带点朋友的亲近却又有主仆的界线,本应该很舒心才是。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呢? 白檀独自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翻来覆去的想,最后也总结不出什么。唯一的,可以算是事实的,就是那天晚上神秘的通话,虽说也没听清楚到底讲了什么,可如果真的说了呢?不是梦? 半夜三更悄无声息的,汤臣能和谁聊天? 就这点疑虑加之后来人的那些动作,白檀敏感的察觉到危险和不安。 汤臣看自己的目光,不像是一个佣人看待主人的,倒有点……居高临下,且白檀总觉的人偶尔走神时投注过来的视线就似在透过自己的身体看什么人。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糟糕。 本来他是想让人再查汤臣一次,倒霉就倒霉在他偏偏将手下的情报小组交给了对方,要是动用家族的力量去查,白檀又担心万一长辈那边注意到…… 别管汤臣是不是可疑,到时候都会被清理掉。 找冷漠跟赫连乘风帮忙? 这种想法也只是瞬间,白檀不想让好友为自己担心。 尤其得知赫连乘风即将出发前往金乌后。 得知准确出行的日子,白檀没资格前往送行,在赫连乘风离开主星后,他带着身边保镖去了铃舟树下一跪就是一下午,直到葛伦找过来说什么也要让他回去休息。 白檀不想惊动在家中的大哥,乖乖回去后当晚就失眠。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起来,还没吃东西就又被一帮人围着检查。 透过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群,他望见汤臣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就算和自己目光对上也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说不明白心中为何变得更加沉闷,白檀以为人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上前来和自己说话,然而没有,汤臣等自己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后马上转身离开了。 白檀守着自己的承诺,在赫连乘风出发前往金乌后,日日都去铃舟树下跪着,关于沃根星区的新闻每天都在最醒目的位置,他却有意不去看。 汤臣说的不错,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去思考那些也是自我折磨。 “哎……” 一天中第N次不自觉叹气,白檀将额头慢慢贴上铃舟树,突然低声喃语:“还是去谈谈吧。”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贴身管事啊,再这么下去太刻意了,而且搞得像在冷战,白檀想起自己的身份,觉的太过荒唐。 他决定的事情就喜欢雷厉风行,其实也是沉不住气,回去用过晚饭,马上让人将汤臣叫到自己房间。 在汤臣过来的间隙里,低头认真思考一会要说些什么。 于是…… 闻人诀挥手让来传话的佣人离开,对守在白檀房外的保镖点头,房门打开后,他迈步走进去。 “你究竟有何用意……” 头都没抬,房间深处,白檀冷酷的声音响起。 维端愣了愣,只觉主人的身份一定是暴露了。 闻人诀却不慌不忙,循着声音找到人的位置,见白檀正襟危坐,镇定行礼。 “我不想在意。”停顿了下,白檀继续后半句,也不让人起身。 闻人诀继续弯着腰聆听他的教训。 “在我身边出现的人,总抱有各种目的,只要我们能好好相处,我为什么要在意?” “……”维端惊吓后是无语,这白随主讲话非得拖这么老长的气么,亏得它以为伪装游戏要到此结束了。 感情人是在…… 见白檀表情严肃,维端有点想笑。 这装模作样是否来得晚了点?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我相信你也有,汤臣,我只想问你一句。” “您说。”闻人诀平静。 “不管你的秘密是什么,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到白家,对吗?” “……”没有命令却仍旧慢慢抬头,闻人诀眯起眼睛看坐在书桌后的矜贵少爷,“渺小如我,能对白家做什么呢?” 不等白檀继续说话,闻人诀又自嘲的笑了声,“我不过是您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 想起这段时间的冷落,白檀皱眉,不自觉从椅子上站起。 闻人诀略显悲凉的注视着他,“是啊少爷,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您,如果您不相信……” 垂下头,闻人诀突然拔出光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决绝道:“我可用生命起誓。”   第709章 当然欢迎 预防多种可能性,涅生短暂放弃金乌等星球后又收回,书易最近忙于管理列普星区,他虽是合格的谋略管理人才,但星际人类的科技先进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最近这段时间,沃根星区打的你死我活,列普这边反倒安静下来,利用这点空闲他乔装打扮后混入平民之中。 社会上的很多东西,光靠桌面上的那些资料是无法了解透彻的,和在地球不一样,踏入星际后,涅生王域势力蔓延的太快。 且十二颗生命星球,七亿多人类,但凡有个政策失误都会造成动荡,而当前,他们无疑最需要稳定。 他忧心于各种问题,没一天在主星呆得住,对比起他,同为王域决策者的潘之矣却淡定从容多了。 V星人的第二支代表队前来,潘之矣带着还留在主星的黑虎前去迎接。 那之后,像是“约定”好了的,人类的代表队也在三天后到达列普星区。 因为得知这支队伍的前来,书易带着老鼠匆匆赶回来,和他一样,战事平息后,老鼠反倒忙碌起来,他搞情报搞了一辈子,到星际来后突然开阔了眼界,见识到各种各样的间谍设备,完全沉迷其中。 而且和列普星区其他归顺的总督聊了聊,他发现星际人类的情报组织架构非常有趣,地球的那一套到了星际不一定好用,书易到处走,他也跟着一起看看,顺便找寻自己能用的上的人才。 其他武部眷属也不见得空闲,十二个生命星球包括其他资源星球的管理让他们头疼,按照两位先生的意思,占领这些星球的时候尽量保存了他们的管理阶层,那些总督,只要愿意臣服就都被留下,可人类是最善于伪装的,表面上和心里想的不一定是一套,按照潘之矣的意思,他们已经派出队伍去地球专门选拔垃圾人出身的精英,可现在…… 各种零星的反抗势力已经够让他们疲于奔命的了。 你要说正面干一仗,这些星球中没有一个敢出声的,但你要去管理他们,就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偏偏,有点苗头他们就得及时镇压免得引起连锁反应,可是为了大局,又无法放开手脚大开杀戒,只能哪里着火灭哪里,几位武部眷属疲于奔命,就连最为内敛的徐塘都爆了好几次粗口。 “这他妈什么时候是个头?”季春接过手下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擦自己的手指头,“就不能问责他们当地的官员吗?” “这些官员已经表示了臣服,因为这些反叛者问责他们,只怕以后其他地方的官员都要担惊受怕,最后干脆真的反了。”下属身上同样沾满血,半夜赶到将这处叛军藏匿的大楼血洗,看鸡属士兵们在外集合,他上前道:“我们该回主星了。” “人类代表队到了?” “是,已经接近金乌。” “眷主!”大楼内,穿着涅生军官服饰的男人跑出,手中还拎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这就是组织者。” 头也不回,季春皱了下眉,迈步往台阶下走。 那心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杀了。”冷冷二字,穿过整齐站立的队伍,季春直接坐进飞车。 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这些人类中的反抗者到了最后只会歇斯底里的反复骂那几句话。 什么囚犯,低等人……听也听烦了。 …… “先生。”除去脸上的伪装,飞船中,老鼠敲响书易休息用的房间。 “请进。”书桌后,书易正低头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将钢笔放到一边,“怎么了?” “这趟出来,我有了很多不同的看法,想来和您聊聊。” 跟潘之矣不一样,和书易相处是很舒服的,最起码,老鼠面对书易时戒备会少很多。 且每次跟人沟通,他都能有所领悟。 “嗯,我很好奇。”端正坐姿,书易态度温和。 老鼠整理了下语言,“很明显,完全依靠人类管理人类是肯定不行的,他们自认是高等种族根本看不起我们的存在,当前的平静只是因为V星人占领期间的屠戮让他们还没能喘过气来,加之沃根星区的战火让他们不敢有想法,可有朝一日三足鼎立,只怕我们会被活生生耗死。”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地球人类男女老少加起来撑死了一个亿,怎么去管理七亿人? 且神裔文明之所以能痛击人类和V星人,陌生和神秘是很大的原因,假以时日真的和平下来,随着接触了解增多,外部的压迫也会越来越大。 而他们,没有时间,只要暴露出致命弱点,人类绝不会放过。 “沃根星区的战火短时间平息不了,说要百年,其实不过是在宽慰下面的人。” 书易非常坦诚的看着老鼠,“以人类表现出来的力量看,收复沃根星区……”伸出两只手,他苦笑。 老鼠吞咽口唾沫,盯着那十根手指,哑声道:“十年。” “没错,和列普星区的情况不同,沃根星区虽大面积沦陷,但仍保存了大半军力,现在的局面不过是因为攻击来的太过突然,他们被暂时分散在各个星球。” “这些,您对王说过吗?”老鼠低沉。 “你觉的王心里不清楚吗?” 闻人诀到底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老鼠相信眷属中恐怕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去圣天星系,并不只是为了白檀,和我在后方一样,王一定在审视斟酌。” “这次和谈……”目前为止,潘之矣和书易没有透露过任何讯息,老鼠小心道:“对象是人类吗?” “是。” “为什么?” “我们对V星人的了解太少了,且只是防守,迟早会被吞噬。”这一路上出去,其实书易和潘之矣的联络从未中断过,和闻人诀的判断一样,想要创造三足鼎立的局面,人类会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如果能再给我们二十年就好了。”叹了口气,老鼠着急。 二十年时间,足够他们真正将列普星区吃进嘴里,二十年时间,神裔文明的复生跟亚人文明和科技文明的结合也将变得更为成熟,地球人类完全从银河走出,那个时候,他们将有真正的资本去和V星人包括人类对抗。 “也别太悲观了。”看老鼠神情凝重,书易反倒轻松笑了笑,“你看,这样艰难的棋局都被我们打开了,接下来虽然惊险,我们还是能够闯过去的。” “我会让鼠属尽快能在星际发挥作用。”老鼠一字一顿,忽然豪气冲天。他想起自己来星际的目的,闭眼后,方才的沉重不见半分。 书易见他如此,嘴角慢慢上弯,拿起自己刚才写的东西递出,“看看吧。” “这……这都是您的想法?”越看越震惊,老鼠瞪大眼睛。 “算是,潘之矣的想法也在其中。” …… 才进入列普星区,此次负责护送的年轻少将就找到赫连乘风。 “我们和主星的通讯虽然正常,但信号差了很多。” 言下之意是暂停联络。 赫连乘风听出来了,出发之前,政府中早有人建议过这点。 神裔能够干扰他们的通讯,如果也能截留一部分,一无所知反倒会被动。 而秘密联络方法,现在显然不是动用的时候。 接下来要面对的所有事情都需要赫连乘风自己去判断。 微微挑眉,他的神态与面对白檀和冷漠时完全不同,“主人来迎接了吗?” “还没……”和那些随行的政府官员稍稍带着献媚的态度不同,第二集 团军出身的男人面对赫连乘风时显得不卑不亢。 “嗨,欢迎你们!” 头顶警示灯和声音一同响起,赫连乘风蹙眉站起,少将比他的反应要快好几倍,那道声音刚落,他就站到了门后。 “怎么回事?”这一声带着不悦,赫连乘风微抬下巴,身边跟着的保镖立马上前开门,一行人匆匆赶往飞船控制室。 控制室悬空放大的屏幕上,早就赶到的官员们大惊失色。 被战舰护卫在中央,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这艘飞船,可事实是飞船正前方,停留着另一艘无法识别的星舰。 而先前那个带有轻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调动属部的空间异能者利用晶核阵法准确跳跃到人类星舰队伍中,蓝岸张狂的出现在对方的主飞船正前方。 对于神裔能够不穿防护服活动在星域中,人类已经有些接受度。 因而……赫连乘风很是冷静的打量着屏幕中放大的脸和对方脖子上悬挂着的令牌。 “那是……” “眷属令牌。”机密情报中有提及,心腹低声。 “看看那是什么图案。”清晰下令,赫连乘风深吸一口气掩饰好紧张。 船员手指飞快在仪器上操作,屏幕正中,视角慢慢下移并放大某一部分的细节。 蓝岸身旁一同飘浮着的心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冷淡道:“如果他们心情不太好给我们发能量炮,我亲爱的眷主,我们就能回家啦。” 虽在列普星区的星域中,但现在,他们只有一艘战舰且已经被对方包围了。 “我相信他们没这么暴躁。”蓝岸不以为然,脸上笑容无比灿烂。 对方只报了大概的路线却没有给出准确的标点,其实就是存在试探。 和谈之前玩这手当然要震慑,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潘之矣派出了二十艘战舰前去迎接,蓝岸自告奋勇,路上却等不及擅自脱离大部队,耗费大量晶核直接出现在人眼前。 “刺激吧。”看人类的队伍被逼停半天没人敢出声,蓝岸哈哈大笑。 “当然欢迎。”飞船中确定挡路者身份的赫连乘风拿过传声耳,镇定自若。   第710章 送给我呗 “你是疯子吗?”白檀震惊过后是愤怒,他觉的自己已经很注意措辞了,可是汤臣这是要干什么? “生命在你眼里是儿戏吗。”胸膛起伏,白檀往前移动半步,汤臣立马有了反应。 怕人真的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白檀只能握紧拳头僵在当场。 “好死不如赖活着,人的天性就是苟活。”闻人诀语气很淡,抓着光枪的手指却相反非常用力,“但是对我来说,如果得不到您的信任,活着将比死了更加痛苦。” “……”不知为何,心中的愤怒慢慢消散,白檀看身前人绝望目光,突然有些复杂,“你是为自己活着。” “不,进入白家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我,从此以后,我和其他管事都要为您而活。” “……”大家族中都是这一套,白檀也知道自己的说法太奇怪,可是一个人竟然因为自己的两句话就要去死? 不是自己命令他去死,而是因为感受不到自己的信任…… 真的多疑了吗?可就算是,作为主人训斥几句怎么了,至于寻死吗? 这难道不是在威胁自己? “你把枪给我放下。”想到就冒邪火。 “……” “把枪放下!” “您不生我的气了吗?” 见人无动于衷,白檀恼怒,“我生你什么气?” “那您为何几天不理我?” “我有吗?”别过脑袋,白檀下意识的狡辩起来,“我也没让你停了手上的工作啊,还有,我也没让你不能来见我吧!” “原来您还想赶我走?”按照自己的理解,闻人诀更为哀伤的盯死白檀。 “我没有!”话题莫名其妙就拐到另一处去,本高高在上主动“攻击”的人不自觉转为被动防守,白檀没有意识到这点,仍然努力的否认,“我是因为有别的事情烦恼着。” “什么事情?我可以为您解决吗?”见白檀躲闪视线,闻人诀上挑嘴角,语气急切表情却很悠闲。 “是……”说起这个,白檀当真低落下去,这些日子他根本吃不好睡不好,还从没有因为哪件事情担忧这么久,“乘风。” “赫连乘风?”上前一步,闻人诀很自然的将光枪收起。 “是啊……”因为思绪过多,甚至胸口都隐隐生痛,白檀转过头来想仔细说,蓦然发现汤臣就贴在自己近前,愣了愣,他反应很慢的……发起火来。 “你怎么?!”刚不还要死要活的吗,怎么光枪去哪了?还有,什么时候站的自己这样近? 发脾气都带着呆蠢,闻人诀跟逗猫似的,脸上却没表现出半丝一点。 “您讨厌不尊重生命的人吧?”没让白檀有说话的机会,他耍老招数,直接单膝下跪,“我不想让您对我失望。” 感情好的坏的什么话都让汤臣给说了? 白檀是生气,但被勾起忧虑,且想到刚才那一幕。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他之所以急着找汤臣“和好”不就是因为太烦躁没人可说吗。 “你怎么能直呼乘风的姓名?”计较起其他,白檀又皱眉。就算汤臣只是自己身边的人,但赫连乘风毕竟是赫连家的嫡系,且还是未来最有希望的家主继承者,汤臣是什么人?小小的佣人,“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护短行为,白檀无力道:“要让别人听到,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我只是您的人。”闻人诀仰头看人,满脸的不在意,“不认识别的什么少爷。” “是我教你这样没规矩的吗?”没忍住,白檀伸出手去狠狠拍了下。 闻人诀眨巴眼,不是演戏,是真的怔住了。 白檀收回手,看人额头起了红,解气道:“我算是罚过了,你以后,绝对不能这么称呼身份比你高的人,别管是哪家。” 身边其他管事的,规矩学的只会比自己好,白檀从没有为手下人操过心。 要不说汤臣是特别的呢。 “我是说过希望你不墨守成规,但也没让你不知死活。” “是。”认真道歉,态度诚恳,闻人诀垂下头,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微弱道:“我记住了。” 一天之内不能教训太多次,之前的那茬白檀完全丢开边,说起赫连乘风,他不顾姿态的抓起头发,“他都去了多少天了。” 这件事情闻人诀当然有关注,“没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到了。” 算日子的话,的确是到金乌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您在这里担心也没用。” “你说!”移动到汤臣身前,白檀伸出手去抓人肩膀晃荡, “那帮人,不对,那些神裔身上奇怪的地方那么掉,他们会伤害乘风吗?” “……” “是了!”无精打采背过身,白檀又自言自语的喃喃,“问你有什么用,你也不知道。” “您好像,比以前讨厌神裔了?”闻人诀眯着眼,问的别有深意。 白檀看不到他的表情,注视着窗外,他并没有察觉到人语气中的变化,“如果他们威胁着你的朋友,相信你也不会喜欢他们的。” “可您之前也说过,他们是能沟通的。” 二人曾经聊起过神裔,白檀话里话外还曾说对方其实情有可原。 “人都是自私的,我发现,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叹息着,白檀重新转过身,满脸复杂,“我的朋友,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他孤身去了金乌,我只要想到那些神裔可能会伤害到他,心中就充满了仇恨。” “是吗。”拉长尾调,闻人诀表情未变。 白檀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也没太在意他的回应。 “我知道现在星网包括民间有很不理智的声音,我以前也会觉的他们疯狂,但如果……神裔伤害到了我在意的人,恐怕我也很难再去理性看待他们。” “您很坦诚。” “你会讨厌这样的我吗?” “为什么呢,”闻人诀神态自若,“您只是在说自己的心里话。” “你不知道……”闭上眼,白檀咬了下唇,“乘风跟我和冷漠同龄,可自从我们混到一起玩后,从来都是他帮我和冷漠擦屁股,冷漠说他变了,不是以前那个赫连乘风了。” “您也这样觉的吗?” “不!”眸中光亮如星辰,白檀坚定道:“就算他对别人变了,对我和冷漠也不会的。” “您知道他未来可能会成为赫连家的族长?” “我知道。” “您不怕未来自己会失望吗?”这句话问的颇有深意。 白檀却没有半点迟疑,“在他让我失望前,我不想让他失望。” 维端听到这里没忍住,心识中出声感慨道:“他还是这样容易相信人。” “呵呵。” “你笑什么?” 正是伤感,可倾听的人却笑了,白檀瞬间拉长脸。 闻人诀那一声笑不在心识中,面对质问淡定道:“您永远活的这样清楚。” “什么?”白檀有点没反应过来。 闻人诀却摇了摇头,平静道:“他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说的……”就算想安慰自己也不用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吧,白檀觉的自己荒谬,因为汤臣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居然……居然瞬间就安心了。 “您在圣树下跪了这么些天……”眸中隐藏着玩味,闻人诀的口吻却非常虔诚,“总不会白费的。” …… “哟!”左看看右看看,蓝岸没掩饰自己的羡慕,“这飞船看着可比我那艘舒服多了。” “……”推了下眼镜,马属有名的军团长依旧冷着张冰块脸, “请您维持点形象吧,您可是代表王域来的。” “可是小宝贝,你看这地毯。”蹦起踩了踩,蓝岸夸张的喟叹,“我很喜欢,你不喜欢吗?” “再喜欢也请您稍微掩饰一下,您要是在这里丢人那伤的可是王域的脸面。”说是这么说,貌似严谨的男人劝诫上司的音量却没有控制,“还有,请您不要再叫我小宝贝了,我恶心。” “哎!早知道……”做作的抬手捂脸,蓝岸伤心欲绝,“就不带着你出来了,你怎么跟……”犹豫了下,他稍稍压低声音,“向阳那帮人一样不好玩?” “属下本就不是和您玩的。” “信不信我杀了你?”表情从悲伤到狠厉,蓝岸只用了两秒。 “……”前去通道迎接的政府官员这会完全没了方寸,他设想过跟神裔的接触,却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说要杀人的这位,现在的神情看着可不像是开玩笑。 所以……所以要劝阻吗?开什么玩笑啊!他们还没有谈判啊,也就是说双方还是敌人啊,自己就要帮着解决敌方内部矛盾吗? 这是哪跟哪?还有!这他妈派出来的是精神病吗? 涅生王域就找不出一个正常人来了? 这根本……根本就不想和人类谈判才对吧?!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年已五十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男人这会却失了干练。 赫连乘风等在飞船会客室,左右两边坐满了同行来的代表,随着那位涅生王域派出来的眷属的靠近,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产生些紧张。 在绝对的安静中,会议室大门终于被打开。 门外,骂骂咧咧的蓝岸在转头看向房内的他们后,脸上快速挂上笑容,第一个开口爽朗道:“那什么,我很喜欢你们的飞船。” “……”唇启,赫连乘风还没来得及出声。 蓝岸憨笑着,继续道:“送我呗?”   第711章 不是草包 小型会议室中维持了足足三分钟的安静,现场气氛变得相当古怪。 一众政府代表这会全都傻了,只有赫连乘风在短暂失神后反应过来。 站起身,他没有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只望着身穿蓝白相间衣服浑身透着不羁的男人打量。 “如果你喜欢,”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扬声:“我很乐意将它送给你。” “喲。”蓝岸摊手微笑,扭头跟一旁面无表情的心腹低声:“瞧这,送这么大飞船就跟送玩具一样。” 这艘被居中保护的飞船并不是政府的,赫连乘风出行,家族除了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外还考虑到了旅途中的舒适。 像这种级别的飞船造价不菲,但对赫连家来说还算不上什么。 赫连乘风之所以沉默那么些分钟,并不是在心疼飞船而是在判断对面之人的盘算。 蓝岸跟心腹说话的声音很轻且语气中带着嘲讽,可转过脸去,他却变得相当雀跃和友好,“你很大方!” 说着自顾自往前走,就像没看出来房中军士们的紧张。 “我就喜欢和大方的人交朋友。” 默不作声瞥了眼,赫连乘风制止其他人的出声,跟着爽朗道:“欢迎您,马属先生。” “哎?”停下脚步,蓝岸眨眼,继而左右看了看,哈哈笑道:“你认出我了?” “当然。”神态自若,赫连乘风终于离开自己的位置,迎上前顺带抬手指了指人胸口。 蓝岸其实不奇怪对方能猜出自己,只是这种场合下,他有意一惊一乍的,好欣赏欣赏这帮窝囊废死命压抑情绪的脸。 明明恐惧担心却还要摆出姿态,不很有趣吗。 下属清楚他的恶趣味,虽来会议室的路上劝导两句,可到了这里,全然当自己是木头桩子任由自家眷主发挥。 反正,真玩出什么回去挨骂的又不是他们。 再说了,潘先生也不太讲规矩,真搞出点什么意外也不像书先生那么严肃,这趟在后指挥的是他,所以放纵一些也无妨。 “哦!”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自己额头,蓝岸打着哈欠拎起脖子上的吊坠,仿若无意般念叨了句,“你们能认出眷属令牌啊,看来……” 斜眼往上,他笑嘻嘻的问了句:“对我们了解还不少?” “……” 除了赫连乘风,在场所有人类代表皆都变了脸色。 这卷发男人貌似漫不经心,可这话中的深意他们谁能听不出来? 这一趟过来,他们是为了结盟的,真要在半路上就撕破脸……回去如何交代? 本以为这年轻男人笑哈哈的瞧着没什么心机好对付,可怎么突然就会转了话锋,是无心的吗? 当然不是无心的。 赫连乘风直视人眼睛,脸上带出点礼貌性的笑容,坦然道:“贵王域,想必对我们了解更多。” “这怎么说?”这种时候还不轻轻放过话头非要跟近一句,赫连乘风左右的政府官员们有些坐不住了。 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不像是准备和谈呀,可先前从神裔那得到的消息……难道说,是V星人那头做了什么让他们改变主意了? 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虽是他们包围这马属,可到底,他们身处列普星区,性命都被对方掌握。 “怎么说呢……”语气平静,赫连乘风停留在蓝岸身前三步远处,微微点了下头,有意停顿后,他的声调拉长,意有所指道:“只有足够了解才能玩弄心理战,不是吗?” “……”众议院这趟跟着过来的两个年轻代表这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轻轻抖动着,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眼见赫连家这位声名在外的继承者候选人争锋相对的话吐出,那涅生王域的马属脸上笑容变为阴沉,他们心中彻底没了底,七上八下的唯恐人手那么一抬就让赫连乘风当场头身分离。 没办法,神裔各个拥有异能,这当中的领头者肯定更为强悍。 蓝岸拉下脸,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位军团长凑上前,在他耳边意外道:“真不懂规矩。” 人是在暗指他们之前包括现在,在星网和民间持续不断的那些动作。 的确很不懂规矩……蓝岸审视着重新打量赫连乘风。 要说人类这次过来可是主动要求谈判结盟的,以前发生的所有不快,哪怕虚伪,两方也应该摒弃到桌面下,而不应该在这里赤裸裸的撕开来让彼此难看下不来台。 两位先行见面的领头人都这样不知轻重的话,只怕这趟谈判很快就要夭折。 赫连乘风那边,不少政府官员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犹豫着,终究没敢在这种时候出声。 蓝岸身后跟着进飞船的心腹们更不会多说什么。 比之几分钟前,这一次的安静更为难熬。 侧着头,长条桌边,一位年纪较轻的政府官员这会已经在悄悄擦拭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蓝岸继续沉着脸,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想法。 赫连乘风面对他没有丝毫的畏惧,眼中淡漠依旧,身上气息镇定沉稳。 “哎呦!” 在这种僵硬气氛中,蓝岸突然合掌,大步往前径直擦身过赫连乘风,在上首摆放着的椅子上坐下,吊儿郎当道:“这种时候就别夸奖我们啦。” 这算是夸奖吗? 紧张到不敢呼吸的一众人类代表不约而同松口气,整个人就似打过场硬战才从战场上下来似的,很明显的放松下来。 不动声色将己方人的表现收在眼中,赫连乘风没有提醒他们气氛已经完全被这马属所掌控,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节奏在走。 人这会又重新变得嬉皮笑脸,很不像样的歪斜坐着,就像个没有城府的世家公子。 赫连乘风没有让他离开自己的位置,很自然的在下首对应椅子上坐下。 “您能亲自来迎接,我们倍感荣幸。”客套的话再继续,他蹙眉轻咳一声。 有他的提醒,左右两边坐着的人终于醒过神来,一个两个的重新摆出深不可测脸。 “这星域啊,太大了……” 短短时间反客为主,看着下首位置上的青年,蓝岸学着闻人诀的样子双手托起自己的下巴,一语双关道:“不来接你们,我不放心,太危险了。” “危险?”赫连乘风虽坐了客位却没有落入下风的不安,很是平静的询问道:“您指的什么?” “很多啊,比如怪兽啊,V星人啊,乱跑的小星球啊,再比如……”歪着脑袋想了下,蓝岸夸张道:“吃人的黑洞洞。” “……” 真是神经病!(一众政府官员) 真是难对付!(赫连乘风) 微笑着,赫连乘风没接人话。 蓝岸摸到桌面上的杯子,端起来看,“要不说圣天星系是人类文明照耀的中心呢,不只是飞船,就连一个小小的杯子都造的这样好看。” 这看似普通的喝水用的杯子,他触手碰上,立马就有相当漂亮的星群图案浮在水面。 被一个侵略者以这样的口气赞扬可不值得高兴,就跟被狼惦记上似的。 这年纪轻轻面容相当俊秀的青年貌似没见过市面引人发笑,可每句话,他都能突然让你相当不舒服。 “你若是喜欢,”侧首看了眼身旁管事,赫连乘风无声给人下令后,重新将视线落到蓝岸脸上,温和道:“我便送你几只。” “好啊好啊,我这下边的人有些多,”堂堂王域代表讨要完飞船又讨要起水杯来,蓝岸面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你能每人送一个不?” “……”搞什么啊!参议院几位年龄大的完全跟不上思路。 “其实还有别的图案,”赫连乘风却淡定依旧,“一会我让人把图案给你送过去,具体数量,你可统计好后给我。” “不需要过问其他人吗?”有所暗示的,蓝岸下巴点了点左右坐着的人。 “不用,做这杯子的是我赫连家的产业。”回应落落大方,赫连乘风就像没有听出他粗浅的分化言论。 总之不管蓝岸上飞船后作了什么妖,他都未变过脸,就似一个包容任性孩子的大哥哥。 “……”勾起嘴角,蓝岸看着人笑容古怪。 赫连乘风被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高贵不减,目不斜视。 自己是坐了上座,可人也将称呼从您,变成了你。 真是……摇了摇头,蓝岸终于觉的无趣,坐直说起正事来,“前边不远的地方,我们准备好了空间阵法,唔……”怕这帮人理解不了,蓝岸特意补充解释,“就是类似你们的人工虫洞,V星人已经到了金乌,相信你们也不想再耽搁时间。” 将这趟过来的真正目的说出,蓝岸起身拍了拍毫无尘土的衣服下摆,别有深意的再看一眼赫连乘风,哼哼着回到自己的星舰为后边跟着的人类队伍带路。 “潘先生。”才到自己的星舰还没来得及坐下,腰上识通就震动起来。 蓝岸没精打采的接通,另一头,潘之矣敏锐看出他的兴致不高,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任务完成。”耸肩,蓝岸双手撑着飞船操作台。 潘之矣诧异挑眉,似笑非笑道:“打过招呼了?赫连乘风这人如何?” “如何啊?”神情古怪的回忆了下,蓝岸复杂道:“跟白檀就不是一路人,真奇怪他两能是朋友。” “那太遗憾了……”果不其然,听他这么说潘之矣有点失望,“还以为来的是草包,条件能好谈一些。”   第712章 要你操心 作为列普星区的首府星球,赫连乘风其实多年前来过金乌,虽当时只是途径路过,但这次再来他还是能从中看出巨大的变化。 街道上,包括很多建筑物外都挂上了白底银纹的王旗,从飞船上下来后,他们坐上了神裔安排好的飞车,沿途到达“王政中心”不时就能看到一些骑着“怪物”巡视的王域士兵。 那些造型奇奇怪怪的“动物”很像奇幻电影中的怪物,赫连乘风想起家族中的情报,猜测地球上一定发生了某种异变,只可惜,人类觉察的太晚了。 一行人全都以他马首是瞻,这种时候也懒得去计较谈判队伍的队长是谁,从神裔对他们的了解来看,不会不清楚联盟政府其实掌握在贵族手中。 那位卷发,言行浪荡不羁的眷属到达金乌后直接离开,连声招呼都没过来打,不过赫连乘风未计较这点,从下飞船后就表现的过于紧张的政府官员们更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 “赫连少爷,”参议院的老者趁机凑近身前来说话,“您看V星人那边会不会有什么进展?” “就算有变,你我现在身处金乌,”飞车只停在王政中心外,从车中下来走过去的这小段路,赫连乘风本无意多说什么,只是看自己这边的人大多六神无主,他还是进行了语言上的安抚,“担忧无用,不如想想怎么将人类拉拢过来。” “是,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是压力太大才失了分寸,官场沉浮多年,老者的观察力还是很强的,“飞车下来前,您有注意到那个阵法吗?” 阵法这个说法还是从神裔那里得来的,他们原本称呼那些神秘的图案为光图。 下来前,他们注意到整个王政中心都被一个大型光阵笼罩着。 只有在外来物体接近时才一闪而过。 若是换了平常,包括现在进入内部,他们根本就看不出来。 “是啊,太神奇了,就跟我们的防护罩类似吧?”带路的神裔主动跟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赫连乘风身后有其他官员出声。 “这是一个很好的就近观察神裔的机会。”除了谈判,他们还应该更多的了解这个种族。 对人类来说,神裔之所以危险正是因为他们过于神秘,自己这边却一无所知。 “刚才在外,你们见到那些异兽了?”赫连乘风不知在深思什么,语气有些缥缈。 飞车在经过某一段路时,周边出现了很多异兽伴飞,且那些异兽的身上都骑着人……不对,神裔。 “我们放弃研究地球太多年了,不过,二次迁徙后,对于地球上变异出现的猛兽,我们还是有过记录的。” 因为所有东西全都带有致命的辐射物质,在实验证明其无大作用后,人类很快舍弃地球包括上面的一切。 作为垃圾星球这么久,谁又会去留意上边那些变异的物种呢。 不过因为曾经的那些记录,还是可以判断出这些“怪物”确实有可能来自于地球。 “有一些,政府此前并未掌握,这确实是个麻烦。” 和神裔交战的过程中也曾出现过异兽,这次前来的代表全都对战事有一定了解。 他们以为赫连乘风是在担心这些异兽的战斗力,和V星人的异植一样,人类花了无数代价近千年时间才大致了解它们,甚至为它们写了教科书……若神裔那边拥有的异兽种类也这么多,且战斗力也这么强的话,那真是糟糕不过的消息。 “不。”马上就要走进建筑物,赫连乘风有意放慢脚步,沉声道:“更值得注意的是……” 目光幽暗,他低声道:“那些异兽出现在街道上。” 随行众人全都看向他,没人明白他真正想表达什么。 “而街道上的人类……”深吸一口气,赫连乘风摇头道:“却并不那么害怕。” 真正麻烦的并不是神裔拥有多少异兽,或者说异兽的战斗力,一路上过来,赫连乘风真正忧心的是神裔同化自己同胞的速度。 人类之所以能和V星人打上千年,就是因为种族不同带来的厮杀,人类就算自身柔弱也从未放弃过抗争。 可神裔占领金乌才多久? 同行人都在惊诧那些异兽的种类担心它们的战斗力,他却细致的发现……金乌原住民们貌似对神裔和异兽都有了一定接受度。 这才是真正让他感到心惊的地方。 完全不同的两个种族和文明,却显露出带着些许违和的和谐。 “请进。”穿着制服的涅生官员停下脚步伸手指了个方向。 赫连乘风提起精神,礼貌性的对其点了点头。 带着一众谈判队的代表,他步伐沉稳。 “眷主?眷主!”肩膀上绣着雄鸡图案的男人突然从旁边楼梯后冲出,见到一行人时稍微瞥了眼,很快跑到他们前头去。 脚步缓了缓,赫连乘风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心腹不满道:“这算什么?” 怎么说他们也是客人,这人匆匆跑过又大喊大叫的,规矩在哪里? “好了。”沉声制止,赫连乘风瞥人一眼,目光不容置疑。 拐过弯就是个大厅,那个先前大喊着跑过的男人如今正弯腰站在另一个男人身旁。 季春打着哈欠从下属手中接过识通,一行十多人突然停下,他当然看到了。 “眷主,您识通忘记带了。”鸡属的这位军团长从被选到季春身边后就一直操着老妈子的心,将识通递出,他先回头看了眼站住不动的赫连乘风等人,轻声提醒,“眷主?” “啊?”抬起眼皮子,季春甩动着自己的胳膊,不以为然,“人类?” “……”比之之前出现的那位眷属,这位身上散发的恶意可就太明显了。 注意到其脖子上挂着的吊坠,还有旁边那男人的称呼,赫连乘风一手背在后,无声给身边人提醒。 “呀,真是……活着的人哎?”将识通挂到腰上,季春诡异上挑起眼角,一步步朝着对方走去。 “赫连少爷?”少将握紧拳头,进入王政中心的时候,他们身上的武器并未被没收,而现在对面虽只有一人,但对方步步逼近的同时,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赫连乘风皱起眉头却未出声,来之前他就预料到十二眷属对待人类的态度恐会有不同,可是没有想到,在谈判还没开始的时候,在主政大楼里,对人类怀有恶意的人就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事。 难道……这人真的敢动手? 和面对之前那位马属不同,赫连乘风从人身上似是嗅到血腥气。 这让他心中没了底,那些少到可怜的情报中也不是没有提到过涅生高层多变态,你没办法和一个疯子对抗,尤其还在对方的地盘上。 “别再靠近!”眼见那人距离只有五步远了,少将果断拔出光枪挡到一行人前头。 “怎么?”季春充满戾气的笑了笑,“要在我的地盘和我动手吗?” 这个距离,赫连乘风已经能够看清人胸口令牌上的图案。 鸡属。 “轰隆!” 明明在楼内,可在对方话音落地的同时,一声压低的闷雷炸响在赫连乘风等人头顶。 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吓,代表队中有人发出短促叫声。 “哈哈哈。”季春因为对方的表现笑出声,口吻相当鄙夷,“垃圾?” “您应该清楚我们的身份。”这种时候再沉默显然不行了,赫连乘风主动迈步上前,淡定道:“敢问后果,是您能承担的吗?” “你说什么?”季春很快转移注意力到他身上,右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抬起。 空气中似酝酿着什么能量,参议院的几位没忍住身子微微发抖。 “季春。”即将发怒的男人身后又出现另一群人,领头的那位穿着类似于身前这位鸡属身上的衣服。 就算面对生死威胁,赫连乘风也没变了脸色,因为这一声,他看向远处。 朱阁从外地回来正要赶往会客室,从另一边上楼的时候恰巧听到那声雷响,似是想到什么,他重新下楼找过来。 因为他的到来,季春果断散去身周异能,本带有戾气的眸子这会又变得混沌,打着哈欠懒懒招呼,“回来了啊?” “这是在干什么?”朱阁走到近前,扫视一圈,明知故问。 他身后,本准备下楼来带人的官员们这会连话都不敢说。 刚才远远的,什么情况他们也看到了,且现在……两位眷属的对峙,说不好是会把自己搅和进去的。 “迎接啊!”耸肩,季春抬手指了下面色难看的一行人,“有人来了。” “是吗。”朱阁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季春懒得应付他,慵懒道:“我先上楼了。” 朱阁继续盯着他,不出声也不阻止。 有些扫兴,季春离开前再瞥一眼星际人类的代表队,嘴角很慢的向上拉,阴冷无比的露出白牙。 “……”目视着对方的离开,赫连乘风将视线收回身前后发现那个后出现的“胖肚子”青年正仰头打量自己。 朱阁有些难过,因为他发现白檀的这位好友居然比自己高了不少,“你就是赫连乘风啊?” “是。”和那位鸡属不同,赫连乘风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在说到自己名字时带出的善意。 虽不知缘由为何,但他还是冲人点了点头。 “哦,等你们好久了,跟我走吧。”书先生也从南门进楼了,朱阁无意再耽搁,说完就转身带路。 那群来迎接的官员见他亲自出马,很识相的退了开去。 “眷主,这搞什么啊。”心腹不解,靠近低声:“接个人也能出现疏漏,要您来的晚一点,季春那疯子真做出什么可怎么办。” “潘先生在大楼里,能出什么疏漏。”扭头看了眼身后跟上来的人类,朱阁轻叹。 “您的意思是?” “先生的心思有多缜密还要我说嘛?” “难道……是故意的?”语气震惊,心腹瞪大眼,“这又是为什么啊?” “要你操心!”大掌拍上人脑勺,朱阁没好气道。 第713章 歃血为盟 “这又是搞什么。”海昌轻声,眉眼间全是无可奈何。 大厅中前后两拨人离去,楼梯那边,早就到了却没走出来的兔属一行默默看了场热闹。 “眷主。”上林走到朗星海身边,望着人类代表消失的方向,“会是意外吗?” “你觉的呢?”除却前段时间露出锋芒,朗星海在涅生中一直低调。 “以潘之矣的心思,很难想像他会在接待这种小事上出错。” “所以说,搞什么啊?!”海昌作为兔属军团长,跟随朗星海十多年,加入涅生后始终跟其他眷属有隔阂感,不过不只是他,现兔属、原星辰王域的很多成员从头到尾认的只有朗星海。 “能料到他们会撞上季春,应该就能猜到还能遇上其他人。”上林皱眉,“这么多此一举,是震慑?” “可是震慑的话……”海昌摇了摇头,“马属那位早就半道上玩了一出了。” 可,若说是潘之矣真存了害人的心思,哪里用等到主政大楼再下手呢。 “下马威。”面带笑容听手下讨论,朗星海重新迈步的时候终于出声:“同时也在放出风声。” “风声?”海昌不解。 “对比起V星人,和人类合作是所有眷属包括王的共识,潘先生认同也支持这点,但是……” “但是什么?” “他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他并不喜欢人类,如今的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 下马威好理解,这风声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说起潘之矣,”压低声音,上林却有些理解自家眷主的意思了,“他的出身,憎恨人类也是正常。” 虽说地球上全部的生物包括人类都受过星际人类的毒害,但潘之矣的村落不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靠星际垃圾存活,也被星际垃圾伤害。 “你们以为,王域中有多少人憎恨着人类呢?”意味深长,朗星海眸色微暗。 “那……”比起海昌,上林的脑子要好用一些,“会影响到我们吗?” 他关心的只有兔属。 “以后啊……”朗星海却未直接回答,似笑非笑道:“有趣的事情多了去了。” …… 被直接带到休息室,经历刚才的对峙,人类代表中很多人被影响。 赫连乘风倒是沉稳依旧,神裔那边的人送上水,他抿了两口后直接闭目假寐。 慢慢的,感受到他的沉稳淡定,那些本有浮躁的人也跟着安静下来。 时间很缓慢的走过,半个小时后,终于有神裔重新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对着他们平板道:“请跟我来。” 赫连乘风第一个站起,他身后,众人默默跟随。 三十多平方的会议室中央摆放了长条桌,涅生一众代表全都已经落座。 赫连乘风进来后先站了会,没去看另一边坐着的人,他先扫视一圈确定好自己的位置。 他身后跟着的人待到他落座才跟着坐下。 书易很认真的从头到脚打量对方,目光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潘之矣比起他,脸上要冷淡不少。 两位王域军师坐了中间的位置,前后赶到的黑虎等人随便给自己拉了椅子。 赫连乘风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居中的两位身上,他突然感谢起涅生眷属们的规矩,通过那些眷属令牌上的图案,他能很直白的认出谁是谁。 “欢迎你。”会议室中站着的护卫全部退了出去,人类这边跟着保护的军人更是一早就被强行留在楼下。 书易先开了口,说话时,很快的扫过赫连乘风左右坐着的人。 “我很荣幸。”礼仪方面,赫连乘风让人找不出错处,包括说话的腔调都是从小练出来的。 “赫连乘风?”炎振其实听过这个名字,在确定人类代表团的名单之前。 “您好。”投注视线过去,赫连乘风问道:“需要自我介绍吗?” “不需要。”蓝岸吊儿郎当的架起腿,“我们喜欢单刀直入。” 和之前出现的那位鸡属不同,面对这位满身痞气的眷属,赫连乘风多丝审视,“又见面了。” “别套近乎,”蓝岸没给啥颜面,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没卵用。” “……” 这种奇怪的感觉,不久前有过。 赫连乘风看向先前开口的那位犬属,这人和之前出现的猪属一样,貌似认识自己。 这就太奇怪了不是吗。 他肯定自己没有和神裔有过接触,若说对方是从代表队的名单中看到自己,不至于在刚才那种环境下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吧? 且和猪属相同,对面这位羊属看向自己时,似乎还夹杂了点感慨。 “我同样喜欢珍惜时间,但也想抱歉过问一句。”毫无畏惧,他充满深意道:“这样的谈判,贵王域之主不参与,合适吗?” 进入会议室他就观察过,除了三位不知去处的眷属,神裔这边倒也算重视,其他眷属都在桌边坐着,可是最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涅生之主却不在。 虽然从少到可怜的情报中能够得知一些对方的作态,但这样的场合也不到,会不会太儿戏了? “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蓝岸挑眉后又闭上嘴。 “你有所不知,”等了会也没人开口,黑虎心中无奈,主动解释道:“只要两位先生一致同意的事情,便等同于我王的意思,且这场谈判,我王已点过头并知晓。” 涅生王域走到今天早就成了庞然大物,可是眷属里脾气怪的依旧怪,性子恶劣的随着手中权力的增加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闻人诀又对手下人纵容太过。 黑虎担心这场谈判多生波折,反正已经决定了和人类结盟,又何苦去折腾那些幺蛾子。 “吾王……”炎振跟着开口,“很少管理王域事务。” “……”情报中和亲耳听到还是有区别的,赫连乘风沉默了会,倒真的有些佩服这位涅生之主。 王域的结构如此不合理却也让涅生统治原地球人类走到今天,且这十二眷属只从他自己接触到的几位来说,就算不说飞扬跋扈,起码也能得个心性难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将这些人收服,且神裔究竟从何而来?会不会跟这位很少露面的王域之主有莫大关联? 短短时间,赫连乘风思考了很多,他边上,几位官员凑到一块轻声交谈后对他点头示意。 赫连乘风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再开口时,直接说起了结盟相关重点。 炎振将“这人居然会是白檀好友”的想法从脑袋里暂时删除,随着一旁书易的开口,谈判总算进入正题。 两个小时后。 书易将散落在面前的纸张整理起来,看向对面始终从容的青年,“具体的,等你汇报后再告诉我们决定。” 谈判本身就是场割据战,赫连乘风有些累却没表现出来,准备好的条约中有很多要更改,虽说来之前被授予了很大的权利,但有一些重大的修改还是要跟“家里”那头通过气。 不过大致的已经敲定,结盟十拿九稳。 因为这点,代表队中不少人放松下来。 “接下来会有人带你们去休息。”和谈判时的咄咄逼人不同,书易这会表现的很是温和。 从头到尾,这场谈判就以他和赫连乘风为中心。 “好。”不自觉还是吐出口气,赫连乘风刚想起身,对面另一位居中坐着的男人却开口了,“慢着。” 潘之矣这慢悠悠的一声让房中所有人齐齐看过去。 涅生这边,蓝岸等人更多的是好奇。而人类那边,包括赫连乘风在内,所有人心中一紧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没人知道潘之矣想干嘛,今天这场谈判,他表现的太过安静。 “相信我们彼此都怀有结盟的诚心,”起身,潘之矣打了个响指,“所以,作为主人,我们理应送上一份见面礼。” 最后三字渗着阴寒,门外,护卫将两个狼狈的V星人拖了进来。 “……” 面对这突然的一幕,赫连乘风皱眉。 潘之矣走到那两个低声嘶吼的V星人身边,微抬了下手。 护卫强制掐着V星人的下巴将其半拎起来,和人类长相相似却又有不同,V星人的手脚拥有相同长度,这会挣扎着姿势很是扭曲难看。 “这是……喝了什么?”参议院的年轻代表有些惊恐,那两个V星人身上穿的衣物和皮肤的颜色能够看出它们的身份不低。可是不知为什么,它们明明在大喊着却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是?”赫连乘风不动声色。 “在你们之前,V星人曾派人到达金乌,”潘之矣没有在意那两个V星人眼中的痛苦,拔出腰间带着的光枪,他侧身看着赫连乘风,“说尽了你们人类的坏话,其中不乏污蔑,可是今日和你接触过后,我很愤怒,你能理解的,我觉的,人类并没有那么糟糕。” 一口一个人类,明明在变异之前,神裔全都来自于地球。 心中如何想的,赫连乘风面上一点没表露出来,从这位蛇属眼中,他看到一些很不好的意味。 “人类和V星人千年为敌,仇恨深似海,我看过你们的教科书,里面说,只要见到V星人,你们就有义务和责任将其杀死,恰巧,我也很恼怒它们的欺骗。”转身,潘之矣一步步走到赫连乘风身前,递出光枪微笑道:“歃血为盟,这样,我们就用它们的血。” “……”这才是最后的关卡。 赫连乘风望着人,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拿过了光枪。 这蛇属一口一个被欺骗,甚至点出人类和V星人间的仇恨,已然让他不得不动手。 且…… 虽隐晦,但对方眼中闪烁着的危险光芒,赫连乘风很怀疑自己若是不动手还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虽然荒谬,但他一瞬间生起个难以磨灭的想法。 身前这位蛇属,貌似正期待着自己的拒绝。 歃血为盟,到时候,溅的恐怕就是……人类的血了。   第714章 连个姻吧 “赫连少爷。”谈判结束,神裔专门安排了个楼层给他们居住,不过人类代表队的一行人并没有选择散去,聚集在赫连乘风的房间,那位始终沉默寡言的少将检查过没有任何窃听仪器后,回身对所有人点头。 代表队名义上的队长忧心忡忡,“您看,这最后是何用意?” 赫连乘风很果断,拿过光枪就将那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V星人杀死,不过眼看谈判就要达成,为何神裔要节外生枝呢? “是啊,难道有什么深意在其中?” “还是说,有什么算计?” 几人围坐在一起,紧张了数个小时,这会也没能放松。 赫连乘风没有直接回答,将视线落到参议院的某位代表身上,他温和道:“您说呢?” 与他对视的男人低头思考了会,不太确定道:“对我们表态?” “对我们表态?”感到不解,有人嗓音提高。 “那两个V星人应该正是我们情报中得知早于我们到达金乌的V星代表,神裔将他们绑起来并任由我们杀死,也许正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和态度。” “只是为了让我们更放心吗?”怎么想都有人觉的不靠谱。 “一定有这个用意,但不全是好意。”微摇头,赫连乘风把玩着桌面上的摆件,“恐怕不用多久,我杀死那两个V星人的影像就能落到V星人手中。” “这又是为何?”有人不解,“我们和V星人不共戴天,神裔又不是不知道。” “但凡有一丝丝我们和V星人缓和关系的可能,他都要掐灭。” 这一趟,人类代表队为了能够拉拢神裔将V星人派出的代表杀死,可以想见V星人那边的反应,只怕沃根星区中,对方会更加疯狂的展开报复。 可是当时,他却不得不行动。 “这同样也是下马威。” 那位蛇属故意让自己感觉出来,只要当时不对V星人动手,他们随时都可能改变立场。 从气势上,从心理上,开那两枪,作为人类代表的自己就落了下风。 “这位蛇属,我们此番一定要小心。”沉声叮嘱,赫连乘风疲惫的闭上眼睛。 旁边坐着的几位本还想说什么,见他如此,只能先退下。 待到赫连乘风和“政府”那边联系过,确定了相关条款的修改,神裔那边也再次提出了会谈。 这第二次就简单多了,由书易和潘之矣代表神裔签字,人类这边,赫连乘风跟陈家那位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此后。 人类正式承认列普星区的分离和独立,同时答应了休战并和涅生王域建立平等的邦交关系,之后百年,双方约定好要互通有来和平相处。 而涅生这边,首先答应了不再袭扰人类联盟,也不会再和V星人结盟攻击人类。 “至于经商相关的,到时候商务部会派人来谈细节。” 既然是平等的邦交关系,那一切都要后续慢慢协商。 涅生是逼得人类坐到谈判桌旁寻求和平,但之后的发展就要各凭本事了。 “很高兴……”弯腰伸手,赫连乘风刚准备说两句场面话结束会谈,另一面坐着的潘之矣却又慢悠悠的出声了,“慢着!” 他脸上带有笑容,不重的两个字却让人类这边不少人心惊肉跳。 谈判过程中和涅生另一位军师的交锋虽然激烈伤脑子,但这位一般不出声,最后却要突然搞事的军师更让他们心中没底。 “请问……” “我知道,你们人类有很多习俗保持至今。”抬了下手,潘之矣制止对面人的开口。 “……”书易坐回去,目光很淡的扫了他一眼。 这位书先生并不意外,包括同一排坐着的其他眷属。 赫连乘风看出来这点,对不安的同伴们微微摇头。 “比如说?”签好的条约就放在桌面,这时候却没人去碰。 “保持友好关系,不得和V星人建立同盟,这其实也可算是和你们人类建立类似于同盟的关系了,对吗?” 不叫同盟,但要保持正常的往来。 赫连乘风懒得跟人玩弄言语上的机锋,直接道:“您说。” “人类不一直这样吗,建立同盟关系总要加上彩头。” “彩头?” “联姻。” “什么?!”一直来的沉稳这会终于破功,赫连乘风似是没听清楚,确认般问道:“您说联姻?” “也是吾王的意思。” “……”皱眉,赫连乘风当即沉默。 和他坐在并排的其他代表却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这点,神裔倒也没有说错。 从数千年前的出嫁公主到现在大家族间的结亲,其实联姻这种事情从没有从人类舞台上退场。 只是,和一个不同的种族,不免要多层考虑。 不过……不自觉的,有人看向对面坐着的神裔们,其实归根结底,他们同出一脉啊。 神裔不就是变异的人类吗?只从外表上,他们完全是一样的,不,就算不说外表,文字,语言,包括很多的习惯,从这些上也能看出V星人和他们间的不同。 比起其他幺蛾子,其实真要联姻……未尝不好。 在已经谈好的条约外添加个彩头,倒也符合人类一贯的做法。 有了这层关系,总要更放心一点,不过联姻牵扯太多…… “敢问,联姻对象是谁?” 是啊,这才是关键。 “吾王。”笑容比之前更加明显,潘之矣一字一顿。 “……”又一场交头接耳,赫连乘风很快发现自己这边人对自己的注目。 他不得不出声:“冒昧过问,你们是否认同一夫一妻?” “哈……”蓝岸有点意外的挑眉打量人,没想到这种场合下,赫连乘风会第一点关心这个。 不过,试着把自己放到对方的位置,他多少想明白一点。 赫连乘风不见得是在关心未来可能嫁过来的人,他只是想知道,人类那边舍出去的棋子能有多大的用处。 潘之矣笑容不改,“并不。” “……” “但是!”又一次堵住对方说话,潘之矣平缓道:“若是和你们联姻,吾王娶的就会是正妻。” 这可真是有意思,人类都多少年没有听到过正妻这样的称呼了。 赫连乘风心中生起怒气,但理智让他很快压下个人情绪,“你们可有什么人选?” 没必要为了个彩头让之前的谈判和努力功亏一篑,且神裔还是由王权统治着,那么涅生之主的正妻意味着什么?赫连乘风很快有了定夺。 “人选嘛,自然有,总不能从百亿人类里找吧。”带着点调侃,潘之矣往后仰了下身子。 “哦?”一个个观察过去,赫连乘风忽然升起不安。 对面坐着的涅生眷属们因为这个话题,神色多少起了变化。 有人露出嘲讽,更有的低头掩去眸中阴鸷。 还有几位……比如先前半道上就打过交道的马属,人这时候的表情看着就很怪异。 而那位几次接触都表露出善意的猪属,这时候却似有点悲伤,看向他的目光相当复杂。 “听说人类里,六大家族拥有最大的能量。” 并不意外,人类这边,几位代表交换起目光。 神裔提出联姻并盯上六大家族是再正常不过的,对方的王娶妻,他们这边哪能真选个随便什么人过去。 联姻的首要条件就是对等,他们能考虑到的,神裔自然也会想到。 想要在冷冰冰的条约上增添“温度”,结亲无疑最为合适,站在神裔那边思考,只要娶了六大家族的人,别管哪家,未来在人类这边总多了点联系和余地。 赫连乘风整个身子变得紧绷,嗓音也跟着沙哑起来,“具体的人选呢?” “我们只听闻过六大家族,”笑着,潘之矣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书易,耸肩道:“从未真正接触过,所以这人选,还希望你们能给我们一份。” 这又是什么混账话?!难道是皇帝在选妃吗?! 风度渐渐维持不下去,赫连乘风拉下脸。 不过,认真说起来,不就是“王者”选妻吗! 赫连乘风觉的受到侮辱,跟他同来的代表们却没觉的有什么,一切都是利益的交换,那份独属于大家族子嗣的傲气他们是没有的。 见他不吭声,他们唯恐坏了气氛,有人代为开口道:“贵方的要求呢?” 不可能把六大家族的女性名单全部递交上去吧? “第一,”蓝岸笑嘻嘻道:“未婚。” 这不废话吗! 潘之矣见有人为自己开口继续往下说,感激的点了点头。 蓝岸舔过嘴角,颇为兴奋道:“第二,男性。” 一众人类代表微微发愣。 “男性?”心中不安更浓,赫连乘风语气不悦。 “啊,吾王就喜欢男的。”蓝岸坦然无比的伸出第三根手指,“这第三嘛……” 赫连乘风死盯着他。 蓝岸看向左右两边坐着的同伴,语气更为灿烂道:“嫡系。” “你在开玩笑?”进入金乌数天,这还是赫连乘风第一次按捺不住发飙。 从说到联姻他的脸色就不好看,是其他人纷纷目光相劝,这会神裔说出第三个条件,在场的其他人类却不敢再表态了。 若说找六大家族联姻,这没什么,就算是同性也没那么为难,圣天星系是不认同同性婚姻,但人类中的同性婚姻却不少,因为玛帝星系和河外星系都是允许的。 唯独这……要嫡系,可就真不是他们能插嘴的了。 六大家族分支何其多,真从这些人里面找个嫁了相信阻力不大。 但嫡系,那些落地便握有巨大权柄的天之骄子…… “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笑容还在嘴角挂着,目光却冰冷,蓝岸双手撑桌,有长约七十公分的水龙忽然出现在他手臂上,缠绕着爬上他肩膀。   第715章 平衡之术 “简直是流氓野人!”会谈不欢而散,召唤出水龙的男人何其跋扈嚣张,人最后的动作分明就是在威胁。 “我们在他们的地方,能有什么办法?” “可他们也不能连一点起码的礼仪规矩都没有啊!” 有人愤怒,有人后怕,还有人忧心忡忡。 “赫连少爷,您看这事情?”众议院的三位交换过目光,到一旁低声商量好后,由资历最老的那位开口。 “怎么?”心中不爽,赫连乘风忍着气,他的身份不同于这些官员,虽有很深的城府,但到底年轻气盛,对神裔的态度很是愤怒。 “是不是,得赶紧和家里商量一下?” “你们先下去。”冷声吩咐,一路上过来的温和有礼这时候全部消失。 似有些不适应他的突然改变,众议院出声的那位愣了愣。 “怎么?”赫连乘风却挑眉,言语越加不客气,“还有事情?” “这……”尴尬犹豫,老者转头向自己的同事求救。 赫连乘风的发作让房间里本还议论纷纷的人全部安静。 虽说同为谈判队的代表,并且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在政府里地位都不低,但跟赫连乘风比起来,身份背景天壤之别。 赫连乘风对他们有礼,那是人端着赫连家的架子跟他们犯不着。 想起不久前神裔说的那些话……众人倒有些理解他,怎么说赫连乘风也是六大家族的人,那股子傲气和清高是无法磨灭的,之前神裔的态度,会恼怒也正常。 不过好在,赫连乘风年纪不大却很能沉得住气,就算面对威胁和蔑视,当场也应对自如没有全然不管不顾。 “那我们……”左右看了眼,由当中站着的一人开口打圆场道:“先下去,您也赶紧休息。” 沉着脸,赫连乘风没有应声。 众人快速从他房中退去,只剩下两个心腹直挺挺站着不动,待到房门被从外关上,那二人终于走向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情绪外露实在不应该。 “是因为联姻?”具体发生了什么,二人没有资格进入会谈的房间并不知情,但刚才从其他人乱七八糟的讨论中也能听个大概。 “神裔本就对我们怀有仇恨,既然提出联姻就代表他们结盟之心是真的,至于其他,有恶意也是冲着六大家族整体的,您又何苦这样生气呢?” 别的人未必敢劝,但这二人跟赫连乘风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完全不同于其他下属和佣人。 “不是……”脸上冷意消失,赫连乘风这会终于显露出疲惫,他烦躁不安的垂下头去,双手交握支撑着额头,阴郁道:“我总感觉不对劲。” “您是担心神裔最后选出的人?” “不知道。”摇了摇头,他又沉默了会,忽的从沙发上站起,果决下令道:“联络家里。” 动用最隐秘的方式和最高权限,赫连乘风直接按下了“红色按钮”。 那颗一旦在主星亮起就会召集齐六大家族族长的特殊联络器。 整个谈判进入到今天,赫连乘风从没有想过要按下它,不过现在因为这最后提出的联姻,他还是决定使用。 等待了有半小时,房间正中总算有画面闪烁出现。 遥远的圣天星系主星,常人绝对难以见到一面的传说中的六位族长,如今正端坐两旁。 “乘风。”先开口的是赫连家的族长也是赫连乘风的父亲赫连净,男人满脸威严,“为何联络我们?” 这些天,其实两边的消息一直有传递,一切进展的还算顺利,本以为很快会有结果传回,没想到赫连乘风却在这种时候使用了联络器。 那颗史上绝无仅有,按下去便能“召唤”六大家族族长的秘密武器。 要不是突然出现的神裔,怕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诞生。 “父亲。”早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赫连乘风这会开口,语气很是平静,他先对自己的父亲行礼,后又对其他族长问好,这才不紧不慢的讲情况全部说出。 “条约没有问题。”赫连净坐回去,慢腾腾吐出一句。 也就是说,若没有这突然冒出的“联姻”一事,和神裔的战火马上就能停歇了。 “嫡系子弟?”外表斯文的中年男人玩味着,悠悠看向其他人。 和神裔交好全力对付V星人,这一点,祁家也是赞成的。 如今的局面,陈家这位态度难明不开口,其他人就只能等着祁家那位。 赫连乘风站的笔直,目无波动的注视着画面中的长辈们。 六大家族的族长,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那是一个比一个淡定,完全看不出情绪和想法。 赫连乘风承认自己在复述神裔之前的言论时多少夹杂了点气愤,可画面里的这六位在听到那些言论时就连一点的变色都没有。 “联姻,倒是把可以让我们双方都放心的锁。” 神裔的王娶了人类为正妻,王权社会,类似于王后的位置只要运作得当,能够利用的点多了去了。 且,以后双方要维持正常邦交往来,难免有些摩擦纠纷,毕竟是两个种族,有这么个人在中间沟通,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斗争战火。 对神裔那边来说,娶了六家中的某一家,念及亲情和其他因素,人类中将拥有他们更为亲密的盟友。 说到底,根上他们就同出一脉,所以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换了跟他们完全不同的V星人其实是没有这样的概念的。 现在的问题是…… 祁华池说完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扫过其他人。 他们六位之所以能坐到一起来商议这件事情,正是因为河外星系糟糕的局势发展,还有……军方过于膨胀的势力。 的确,祁家和军方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盟友,因为两边合作,他们一跃成为六家之首成功将陈家拽下,但说到底,军方里要求修改《贵族法令》的声音从没有消失,他们是帮了军方崛起,也利用军方势力壮大自身,但祁家是贵族,这一点无法改变也没人想要改变。 贵族阶层里会有斗争,有时候甚至会不择手段利用外部势力,但!有一条底线万不能破,那就是无论什么人或者势力,都不应该强大到威胁贵族阶层。 任由军方继续成长下去的话,未来是否还会完全信任倚赖祁家?还要考虑到的一个问题是七个集团军也并非铁板一块。 祁家可以和陈家斗,甚至出格的设计帮助军方,但若再不收敛,那些本抱有各自想法不站边的“老家伙”可就未必按捺的住了。 这一次,既是情势逼迫军方,也是贵族们釜底抽薪要求和神裔结盟,走到这步,祁华池不允许谈判失败。 联姻是一定要联的。 之所以沉默并不是在犹豫,决定早从赫连乘风说完的下一秒,六位族长就有了。 虽然方式很“侮辱”不好听,虽然要割舍出自己的亲人,但比起两族结盟两方友好,这算什么? 六个老谋深算的男人现在考虑的无非是……人选问题。 神裔那边只要求了个范围,但范围中的人呢? 和祁家拉拢军方差不多,只要细思,代表人类出嫁这是最官方的说法,私心一点,这个未来必须要嫁出去的男人,其实正代表了人类中的贵族。 可以预见,人类联盟中军方的崛起已成定局,未来,贵族和军方将成为人类中的两股势力。 百年间,为了抗衡消灭V族人必须和神裔建立友好关系,未来,绝对不能让神裔靠向军方,最安全的办法是由贵族将其拉拢。 棋局中,不会只有黑白两色,同样,天平上也不会非敌即友。 平衡,这二字是这些权术大家一辈子追求的艺术。 赫连乘风心中最后一丝焦躁也收起,沉默中,明明没有对话,六位端坐着的族长却似进行了无声的交锋。 感受到气氛,赫连乘风有些汗颜,他明白自己能学的还有很多,起码就说定力,他远远比不上父亲。 把私心再往小了说,除却人类、贵族这两个层面,这位有可能诞生的王妻肯定会有姓氏。 撇开大的层面就说他自身,作为桥梁,以后拥有他的家族等同于更为亲密的拥有“神裔”这个外力助手。 但有“收益”同样也代表了危险。 不是分支而是嫡系,对这些最为注重传承的家族来说,一定无法轻易割舍,所以将来局势但凡有变,必定会第一个被牵连。 和其他争斗不同,神裔是已经被他们承认的外族,真要有牵连很可能会伤筋动骨,甚至于……灭顶之灾。 “若要有联姻对象,这个人必须出自贵族。”冷绥低缓,言简意赅。 缩小到嫡系,各家的继承者绝对不能算在内。 这一点,神裔也有退让,除了已婚者,只要是继承者候选人,每家拥有一个名单剔除在外。 赫连乘风屏住呼吸。 另一端,六位族长同时幅度很小的点头。 由赫连乘风的父亲赫连净最终开口。 “两日后给出名单。” 第716章 心潮暗涌 “真是荒谬!”白檀跟冷漠并排坐,二人脸色相同的难看。 房间正中,赫连乘风的光影小人一动不动。 冷漠一个劲摇头,想起什么,又关心问了句,“你还要多久回来?” “三天。”赫连乘风停顿了下,“回来后,我怕也没有时间马上去见你们。” “理解理解,不过……”犹豫了下,冷漠很是唏嘘道:“这种事情,你说长辈们怎么能答应呢?” 身为赫连家继承者候选人的头一位,赫连乘风的名字自然从名单上剔除了,但是他自己还有白檀完全没有继承家族的可能性,那名字自然也就在名单上头。 “听说还给了我们的照片和影像?”白檀长吐一口气,嘴角抽搐,“这算什么?!” “……”赫连乘风不语。 虽只是光影,但冷漠依旧能从他脸上看出阴郁,白檀却只顾着自己愤怒了。 “拿出所有嫡系名单,就为了给他们的王挑选?我从未,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这不是打我们六家的脸吗。” 人类联盟成立后贵族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或许不应该想那么多。”赫连乘风复杂。 “乘风!”像是不相信自己能从对方嘴里听到这样丧气的话,白檀起身怒气冲冲道:“我们是去谈和,不是去求和的吧?!” 怎么谈的这么低声下气呢! “是我无能。”赫连乘风平静过头,“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也决定不了。” “不是……”火气头上,白檀的确没有顾虑那么多,可赫连乘风这句话音一落,他立马清醒过来,“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的为难,我……” “好了好了,乘风不会计较你说了什么的。”冷漠忙打圆场,“你是气极了。” 可再气也不能把怨恨撒到自己的朋友头上,白檀很是自责的看着赫连乘风,继续道歉,“对不起我……” 自己都这样愤怒了,可以想象作为代表前往金乌的赫连乘风又是如何的难堪。 自己却还要…… 心中怒火快速消散,白檀不安的坐回去,再一次道歉,“对不起乘风,我说错话了。” 比起白檀和冷漠,赫连乘风更多的将情绪藏在心里,这样的大事,他确实做不了主,他虽是赫连家的继承者候选人,却终究没有执掌赫连家。 “为什么要答应神裔,静心想想,你们琢磨不透吗?”平缓出声,从金乌离开在飞船上解决完公事后,赫连乘风便联络了两位好友。 二人从家中已经听到点风声,从他这里,却算知道了完完整整。 身为人类,政府有责任熄灭列普的战火以求保住沃根星区,身为贵族,这场联姻将帮助贵族更好的抗衡军方的崛起,而身为各自家族的嫡系,一旦被选上,就注定要成为两个种族间最为特殊的桥梁,对自己名字上的那个姓氏而言,意味着的东西太过沉重。 “我现在只担心……”找了张椅子坐下,赫连乘风低哑道:“神裔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联姻还能玩出什么花招吗?”冷漠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白檀,“也是了,白檀什么身份,为何就不能动动手段将他名字拿掉。” 白封是结了婚,可白沉没有啊,怎么最后拿掉的却是白沉的名字。 “白檀是守护者,身份是很特殊,但,也注定了他不会是家族继承者,若将白檀从中剔除,我们的诚心又在哪里?” “神裔哪能知道那么多!”冷漠不以为然的反驳一句。 赫连乘风却将目光落到白檀身上,沉声道:“他们真的不知道那么多吗?”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冷漠皱眉,奇怪的看了白檀一眼又看向赫连乘风。 “这趟过去,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想法。” “什么?”冷漠不自觉紧张。 赫连乘风轻摇头,低声道:“神裔远比我们想的还要了解我们。” “他们出现在星际才多久,势力也从未触及到真正的人类核心。” “既然早有联姻的想法,也提出了要六大家族的嫡系,你觉的,他们会对我们的情况没个大致的了解吗。” 白家未将白檀的名字删除,怕也是考虑到联姻事关重要到时候弄巧成拙。 但要说起嫡系,本身就有个可操作的空间。 就像冷家,承认的嫡系就包括了冷漠的那些堂兄堂弟。 在冷漠自己的兄弟当上族长前,这些人都还能算进嫡系,这一次折腾名单,六家都扩大了人数。 “白檀,白檀!”同样是名字上了名单,冷漠完全没有白檀的不安,“你这是怎么了?” 看人坐着发愣,他伸手推了一把。 白檀抬起头,直勾勾看着赫连乘风不说话。 “你家里,是否交代了你什么?”赫连乘风很明显猜到了什么。 白檀双手交握犹豫了很久,还是出口道:“父亲来问我,是不是和神裔有过什么。” “有过什么?”冷漠眉头打结,“这是什么话?” “白檀失踪的那些年,你该不会忘……” 赫连乘风话还没说完,冷漠忽然跳起来,“我靠!我去!” 白檀回来也有这么些年了,他一时竟将这茬给忘了,这会提起来,他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白檀,那你想起什么没有?” 是啊,白檀失踪的近九年可不就生活在地球吗? 算起来,那时候的地球一定已经产生了变化。 真要这么说…… “我曾流落到他们的王域……” “这事情!”冷漠突然喝道:“可千万不能……” 意识到严重性,他完全坐不住了,蹲到白檀身前撑着自己膝盖,“你去过地球,这事情除了我跟乘风还有你自己家,万一被人得知可就……” 宇宙这么大,神裔就算从中走出又是怎么找到人类联盟来的? 这个问题,怕是白家早就有过想法,可这一次…… 如果…… 不对!冷漠猛的扭头看赫连乘风,“这,该不会是冲着白檀来的吧?” 赫连乘风没说话,他还盯着白檀,目光很是复杂。 “我想不起来……”白檀一手抓上自己头发,“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我们,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我能想起来的,我要仔细去想的,结果都很模糊。” 他在地球曾经差点被淹死,那之后的记忆就像蒙了层纸,并没有忘记,却也不清晰。白家的治疗没能使他想起什么,且一开始,家里巴不得他将那段记忆封尘。 “你在地球受到的辐射伤害导致你现在的身体都不好,你别这样,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就算心中翻江倒海,冷漠见他这样痛苦,抓住他的手,将白檀的脑袋抱进自己怀里,“这事情,不会有外人知道,你和我,我们都不去想就好了。” “你是不是忘了,第六集 团军想必还记得。”赫连乘风却没打算就此揭过,这一次联络,他心中本就抱定了一些主意。 “乘风?”冷漠很是不赞成的看向光影。 “白檀。”赫连乘风却没以前的纵容,带着些严厉,他逼问道:“你当真没有和涅生王域打过交道?那些眷属,你是否有认识的?” “真要认识白檀,他们干嘛不直接点名了白檀?”冷漠压着火气,暗示性的冲赫连乘风摇头。 可赫连乘风却像没看到,坚持道:“你好好想一想。” “我……”白檀脸色发白,从冷漠怀中钻出,他咬住自己的下唇,通过那点疼痛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是到过一个王域,也请求过他们的王帮忙联络家里,可那个王是不是今天的涅生之主,我真的不知道!” “地球那么多王,谁知道最后是哪个孙子赢了,你逼问白檀有什么用?”冷漠本就觉的赫连乘风变了,这会见他对白檀这样冷酷,更加不爽。 “不直接点名白檀,不更说明里面存在问题!”一直以来,赫连乘风都护着自己这两个朋友,可现在,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他不得不预告暴风雨的到来,“第六集 团军会保守这个秘密到何时?贵族与神裔联姻,军方会乐见吗?” “你是说,第六集 团军会把白檀到过地球的事情抖出来?可当时他们也违反了法律,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不一定会揭出来,但也许会以这要挟白家,就算第六集 团军将这个秘密封死在心中,白檀,你家中又是否愿意留着这个不稳定因素?” “乘风……”白檀嗓音颤抖,“你是说我家里……” “这一次未将你的名字去除,白檀……”虽然决定了,但要说出口,赫连乘风还是不忍心,他启唇又停下,最终还是狠心道:“若你成为最终人选,那么这不稳定因素就成了笔坏账,他日,不管谁再提也没了意思。” “……”从手指开始,白檀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无论一旁的冷漠怎么拥抱他都无济于事。 “白檀,你别听乘风瞎说,这都是可能性,呸,可能性都没有,他是心思多的没地方用,瞎琢磨!你怎么也是圣树守护者,白家舍谁也不会舍你,再者说了,当年的事情是你二哥一手操办,他的本事手段你不清楚吗?第六集 团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家什么时候那么好欺负了?” “真的……是因为我吗?”神裔的到来,难道是因为自己? 白檀这会是彻底丢了魂了,说着话呢,那目光都聚不起来。 冷漠从未看过他这模样,急的扭头痛骂赫连乘风,“你说你没事说这些干什么?!” “不是缩在壳里就能万事无忧,”赫连乘风语气平静,“谁能一直从头到脚护着他?你能?” “……”一句话堵的冷漠脸色发青,娃娃脸眼见要开裂。 “因为你个屁!”骂不了赫连乘风,他只能摇晃白檀招魂,“你把自己看的也太重要了,就神裔那个上天入地的劲头,V星人都被他们屠杀,没你他们还来不了了?再说了,这事情还没个定论,你往自己身上扯什么。” “我家……”白檀没理会抱着自己安慰的冷漠,他仰头看着赫连乘风,无助道:“不要我了吗?” “这哪里是要不要的问题,你没见我名字跟照片也上头挂着吗?”冷漠将白檀的脑袋转向自己,“这事情大了去了,不取决于你家要不要。” “再说,我这么风华绝代人见人爱都没担心,有你什么事!” 第717章 算计极致 “少……少爷?”帮忙送走冷家那位,闻人诀回到白檀房间刚想找找人在哪,膝盖却碰到了什么可疑物体。 白檀就蹲在他身前的地面,双手抱着膝盖缩成可怜的一团。 后退一步,闻人诀微眯了下眼,后又抬头扫视房间,语气带着稍许困惑,“您这是怎么了?” 要蹲要坐没问题,可怎么就蹲在了进门的这个位置。 白檀不说话,就算被撞到也没什么反应。 “他这是怎么了?跟丢魂一样。”就连维端都觉的奇怪,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看着人发心,声调放缓,“去床上好吗?” “不要。”微弱沙哑,白檀仍然没有动作。 “那我抱您去沙发?”试探的,闻人诀弯腰。 “不要。”这一声,音量大了点,白檀将自己抱的更紧,往后挪动两步。 “……”这样的白檀闻人诀还没有见过,怎么说呢,感觉有点稀奇。 “那您准备在这里团多久?” “多久都可以!”硬气起来,白檀还是不动,“这是我的房间。” “是……”颇为无奈,闻人诀微微摇头,“您高兴怎么就怎么,这当然可以。” “你……”白檀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妥协,刚想抬头瞧瞧就听到衣料摩擦声,汤臣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你别碰我!” 话说的恶声恶气,人却老实的一动不动。 闻人诀抱着将人安置到床上,不等白檀发飙,直接单膝跪在床边,低柔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明明在冷漠来之前,人一切正常。 “汤臣……”刚起身送冷漠,白檀见人消失在门外后整个人瞬间就没了力气,他只知道蹲在那,直到汤臣强硬将他抱了回来,“我好累。” “嗯?” “有好多事情,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就不要去想。”起身,闻人诀很自然的坐到床沿。 白檀膝行靠近他,“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当年,他之所以会流落到地球正是因为碰上了异植,那么多人为了让他成功逃生而死亡,陈法更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保护自己,白檀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 究竟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管事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白檀不愿再迷迷糊糊过活,尤其现在……逐渐逼近的这些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拥有联系。 “时隔太久,”轻叹一声,闻人诀伸手去摸白檀额头,“您太紧张了,是冷少爷和您说了什么吗?” “我觉的……”身边没有更好的倾诉对象,白檀仰头看着汤臣,迷茫道:“自己身边布满了迷雾。” “迷雾?”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但是……很早之前就有的不好预感,似乎要灵验了。” “能和我说说吗,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这样不安?”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告诉汤臣,自己的好友赫连乘风猜测白家已将自己看作不稳定因素急于出手?还是要告诉汤臣,自己这些天一空下来就无法克制的去回忆地球上的生活?还是要笼统的说,自己觉的有根线,正慢慢将自己的脖子缠绕勒紧? 汤臣只是自己的管事,他能做什么呢,这些话说出去了,只会多个人跟着提心吊胆罢了。 赫连乘风要自己小心,可是怎么小心呢?如果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有关系,自己又能做什么? 心乱到不知该如何,白檀沉默许久后仿若自言自语般,呢喃出三个字:“我害怕。” …… “朱阁!”急匆匆冲进房间,吴明哲根本懒得看里头还有谁,一把揪过朱阁衣领就往外拖。 “你这是,这是干什么!”朱阁懵了下,直到跌跌撞撞就要摔到地上才站住反抗。 “我干嘛?”瞪大眼睛,暴躁的军团长脸色难看,“你心里没数?” “我能有什么数?”被问的一头雾水,朱阁咳嗽两声,先挥退房间里的无关人等,“我说你在其他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要面子?”吴明哲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嘲讽。 “……” 二人之间的关系早从加入涅生后就变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涅生十二属部,再没有哪位眷属的下属敢这么对待自己的眷主。 朱阁从来只把吴明哲等人当兄弟,今天这一出,他是气愤,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到底发生什么了?” “您老还真坐得住!”吴明哲继续嘲讽,“等着吧,还有人来呢。” “谁?”朱阁突生不好的预感,“伟大他们?” “怎么?义气都不要的人,还想我们给你留面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 “明哲?”房门被推开,柳清河皱着眉头进来,“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众本在眷主房内开会的官员和护卫全都被赶了出去,就在边上房间办公的柳清河似是听到好友的声音,这才过来看看。 没想到,推门就见两位剑拔弩张。 “你怎么也不喊我们回来?”吴明哲火气大着,对柳清河都没什么好脸色。 猪属负责驻扎金乌之外的星球,吴明哲和江伟大等几位军团长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为人类代表队的事情?”柳清河反应的比朱阁快。 “我说你们怎么就不关心呢?”吴明哲转动脑袋找了张椅子坐下,柳清河对身旁下属打眼色,房门很快被重新关上。 “联姻的事情是潘先生提的。”解释般,柳清河拽了下朱阁,二人一同在吴明哲身边坐下。 “等等!”吴明哲这会倒是耐心了,“等人到齐了再说。” “还有谁要回来?”柳清河无奈。 “我说你们,回来好歹跟我打声招呼。”挺着胖肚子,朱阁理亏的低声。 “哼。”吴明哲冷冷刮他一眼,干脆转过头去。 很快,柳清河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房门重新被打开,江伟大带着韩曙几人气喘吁吁的出现。 这下好了,猪属高层全部聚集,重现了当年学院的小团体。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昔日倚靠家族的“纨绔”们如今都成了执掌大权的军阀。 “联姻是潘先生提的,但是谁背后授意,大家心里不清楚吗?”吴明哲开了场。 江伟大很快继续道:“当年被逼送走白檀还扭曲模糊了他的记忆,闻人……” 朱阁咳嗽一声,目光严厉。 将后一个字生生吞回肚子,江伟大改口道:“王可是答应过我们,未来到星际要好好对待白檀的。” “可联姻这事情要搅弄起多大的风浪?什么名单障眼法,最后白檀还是会成众矢之的,这是好好对人的方式吗?”吴明哲怒道:“我们所有人,都是先认识的白檀后认识的王,在座的都跟他称兄道弟过,难不成交情是假的?” “我的命……”江伟大紧跟着一字一顿道:“是白檀去圣鼎换回来的,就算脱了这身衣服和荣耀,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动他毫发。” “朱阁。”韩曙看向正中坐着的男人。 唤朱阁而非眷主,朱阁又怎能不懂这些人的心中想法。 他们能赶回来并出现在这房间,本身就说明了态度。 “没人想要背弃什么,”朱阁起身,和众人一一对视,“当年,这猪属令牌是从白檀手中接过的,我猪属所有人都与白檀脱不了干系,只是这次联姻牵扯颇多,在不清楚王真正的想法前,我们能做什么?” “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白檀真的能够不受伤害吗?”江伟大怀疑道:“他都已经忘了我们,想想他的处境,以他的脾气和性格……” “可是联姻,是唯一光明正大让他回来的方式。”朱阁低沉。 “王到底在盘算什么?” 对于闻人诀,他们从来就没有看懂过。 但有一点是坚定的,那就是保护白檀的心。 “我原是想再等看看。”朱阁说出心中想法,“随机而动。” “只怕到时候晚了。”当年王对白檀都能如此狠心,这么些年未见,白檀身上又有这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其实……”冯轲旁听到现在,终于出声道:“想安心,我们还是得问清楚。” “问谁?” “两位先生。” “也对……”柳清河若有所思,“我们看不明白的事情,相信两位先生一定能够看懂,是时候了。” “潘之矣怎么可能会说?”任何无关的事情对方都不会搭理,且针对白檀揣测闻人诀,对方凭什么? 潘之矣相当憎恶星际人类,就算闻人诀下令杀死全部人,他也只会眼都不眨的帮忙出谋划策,这一点就算针对地球人也一样,潘之矣从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书易。”朱阁想起什么,确定道:“他曾对我说,在他最迷茫痛苦之时,白檀笨拙的安慰过他。” 故意说出这话,便是认了自己欠着白檀一份小恩情。 …… 对于猪属一行人慌慌张张杀过来,书易并不意外。 朱阁等人被带到偏厅去时,他已经老神在在的泡好了茶。 “先生。”虽然心中急躁,但江伟大等人还是先行礼问好。 “坐吧,喝点茶水。” “先生?”屁股一沾上椅子,吴明哲就急切开口。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书易却打断了他,平静道:“先喝茶。” “……”既然知道来意,那倒也不急于一时。 交换过目光,冯轲等人捧起茶盏。 书易轻叹口气,没有再拖延,深意道:“王是霸道之人,他要得到什么,会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 “还请先生明示?” “人生在一个地方,养在一个地方,那根就扎在一个地方。” 朱阁皱眉。 “挪是挪不走的,只有断了根……”低头抿茶,书易幽声:“这根怎么断都是痛的,可痛生怖,怖呢?催生间隙,有了间隙就能填补进自己想要的东西。” “人心是能填补的吗?”其他人还迷糊着,柳清河却听懂了。 “心随外物,人,注定脱离不了各种各样的关系。” “可玩弄人心到了极致,所得来的,值得高兴满足吗?”   第718章 王妻人选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柳清河不说话了。 朱阁左右看看,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种时候还打什么哑谜?” “就是,”吴明哲跟着抱怨,“先生就不能说的明白一点吗?” “不要干涉。”书易简单明了。 “……”江伟大愣了下。 “先生应该知道我们和白檀的关系,”吴明哲不满道:“他在我们心里不是什么随主,是朋友更是兄弟。” “我清楚。”书易很是包容。 吴明哲干脆豁出去了,“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王也不行。” “这话……”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书易摇头道:“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不要流传到其他眷属那。” “我欠着白檀一条命。”江伟大突然跪下,神情坚定道:“还请先生坦诚告诉我们。” 再叹一口气,书易闭上眼,“送白檀回去之前,他的记忆被王动了手脚。” 韩曙伸手将跪着的江伟大拉起来,猪属一众高层全都竖起耳朵。 “若换成你们,”睁眼,书易看向朱阁,“和白檀身份对调,能够原谅王吗?” “……”朱阁愣了下,这个问题相当让他意外。 试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是以眷属的身份来说当然能够原谅。 君臣之间,别管闻人诀对自己做了什么,出于忠诚,他应该毫无怀疑,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要不要原谅这一说。 可若,完全代替进白檀的身份…… 恋人和下属可是完全不同的角色啊! 如果,闻人诀是自己的恋人,他对自己做了这些事情…… 不只是不尊重吧,简直是漠视,不,甚至可以说冷血。 犹豫挣扎,朱阁深吸一口气,还是给出自己的回答,“我接受不了这样的霸道和控制,只是想想……就觉的,觉的……” 书易转移目光看向其他人,没有多为难他。 对视上他清明目光,江伟大也好冯轲等人也罢,一个个变了脸,缓慢又复杂的,一一摇头。 “王很喜欢下棋,”书易不意外他们的回答,重新拿起茶盏,意有所指道:“这眼下,已经成了盘死棋。” 在闻人诀做决定之前他就出言警告过,只可惜人一意孤行。 “若不谋划,二人之间没有转圜余地。” “白檀他……”朱阁犹豫了下,“性格那么软或许会……” “所有人都无法原谅的事情,你指望他会吗?” “也许……呢。”朱阁说的很没有底气。 “也许?你觉的王能接受这个可能性?” 以闻人诀的霸道和心机,当然不可能。 “一步步推动局势发展到今天,联姻被提上了桌面,这一切是必然的结果。” “可……”朱阁本以为, “找人类结盟是为了创造三足鼎立,未来再慢慢侵蚀强大自身,这不是您和潘先生定下的谋略吗?” “但这也是王要的结果,这一点,你一定要清楚。” “这并不矛盾啊。” “确实不矛盾,因为这是大势下的小动作,你们不是担心白檀的未来吗?”书易低头看着茶水,“王的心思一直如此,无声无息,你永远察觉不到他在布局,也很难猜测他真正的想法,因为一切的结果都在顺应大势的时候得到了。” “先生不让我们插手,是因为我们无法逆了大势?” “身为王域执掌者,我有责任制止你们行动,”用词严厉,语气却很平和,书易继续道:“大势必定会朝着对涅生有利的方向推动,这过程中,白檀被算在了内。” “您到底想说什么。”吴明哲越听越模糊。 “我希望你们知道,王想救活他跟白檀之间的这盘棋,一定会在大势推动下,联姻只是第一步,既然要活就不会用死招。” “您的意思是,王不会伤害到白檀?”江伟大直接问了重点。 书易却回答的相当含糊,“最起码,不会再下更差的棋。” “棋?”对这种说法,朱阁发自内心感到不舒服。 “当年使用钥匙,这盘棋就死了,现在想要救活,只能顺着因果继续推动。” 所以说跟谋士说话就是这点烦躁。 冯轲早就不出声了,就连吴明哲这会都跟着沉默。 “王下过很多盘棋,小到沙南茂林,大到和复兴、寒鸦,跟白檀,他也要用手段吗?”柳清河蹙眉。 “最终是要救活了,过程重要吗?” “先生觉的不重要吗?”柳清河反问。 “从一开始下死了这盘棋我就不认同,”书易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包括现在,我很难说认同什么,只是,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你们多做了什么,这当中哪个步骤出了问题,最终这盘棋活不了了,你们会觉的更好吗?” “所以呢……”柳清河沙哑道:“白檀算什么?” “你们是他的朋友兄弟,陪在他的身边就够了,剩下的,应该交由他自己去选择。” 朱阁静下心来,他并不笨,只是对于情感这方面很是迟钝像个白痴,不过有这几句对话,他慢慢回过味来。 书易不自觉的,再次叹息,“你们应该清楚王域现在的状况,涅生统治神裔,神裔却不只有涅生,如果有一天白檀回来,将会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们的存在。” 神裔是种族,涅生只是王权,千年万年后,神裔也许还存在,王权却或许早就经过数次更迭消失。 在占领列普星区后,以前还能压下的杂音慢慢的全都冒出了。 这当中,仇视憎恨人类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在涅生几乎能够代表神裔的情况下,只要王令,哪怕王域内部有不同的声音也能被镇压,但现在,有意扩充神裔的数量,地球人类正快速繁衍增长。 未来,种族和王权将会进一步分离,如现在的人类政府和普通人,王权内部不说,神裔中憎恨星际人类的力量……对白檀来说会是致命的威胁。 王妻,这个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在神裔好不容易从地球这个囚笼挣脱后,自己王的身边站着的却是人类,稍微不安分的做出点什么…… “联姻也是保护?”想到什么,朱阁出声。 “最起码现在而言,算是。” 因为神裔还不强,如今必须维持三足鼎立,所以就算仇恨人类,有联姻这顶帽子白檀会安全许多。 书易今天肯说这些话,本身就带了些立场。 朱阁心情沉重,非常感激他的提醒,“谢谢您。” “算是还了那天的安慰吧,”笑笑,书易没在意,“白檀是有些天真,但很多事情,他看的其实比谁都清楚,他只是选择活的糊涂,所以……” 看他站起,朱阁等人也跟着起身。 “不要太担心了。” 目送书易离去,朱阁握拳沉默了很久。 …… 赫连乘风才从金乌回到圣天星系立马就被各方叫去问询,待到终于有时间喘过口气,已经签了盟约的神裔那边终于将决定好的人选名单送了回来。 白景奉阴沉着脸,从总统府出来后他始终皱着眉头。 没将白檀从名单中剔除是因为守护者虽然特殊但没有继承家族的可能性,不符合神裔说的那个条件。 这一次,对方要的是六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谁家不心疼自己儿子?可为了达成同盟又有什么办法,其他家都没说什么,这种时候去和神裔交涉白檀的不同还是跟其他家族商量? 到时候反倒会引起注意吧。 白景奉在跟族内长老商议后,还是决定“添加”人选名单而不是将白檀特殊化。 可谁能想到……偏偏,偏偏就…… 白景奉从车内下去的时候,车外,两个儿子和几位长老已经在等着了。 “父亲。”“族长。” 众人齐齐行礼,白景奉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脚下步伐却很快。 …… “真是三弟?”密室中,白封才坐下就出声了。 “是他。”白景奉闭着眼。 “怎么会……”短时间的议论后,白沉迟疑道:“难道真是多年以前结下的因?” “当年可是你将他带回来的。”白封漫不经心般提醒。 “可白檀说,从未和地球上的王权有过深接触。” “就算曾经打过交道,现在选上了,不一定就是冲着来的。 ”白家长老中,白景龙的脾气最为温和。 “神裔怎么选中的白檀现在不是重中之重,当前,我们必须想清楚能否将白檀送过去。” “联姻事关重大,好处坏处大家心中都清楚,就是这个决定……”白文轩看向上座的男人。 “六家共同点了头的,现在是我们能够退缩反悔的时候?” “可白檀毕竟是圣树守护者,身份不同。” “守护者?”长老中,有人不悦开口,“他又是否遵从了守护者的规矩?” 白檀落过地,这事情白家知晓的人不超过七个,恰巧都在这一间屋子里坐着。 “陈家对于结盟最为积极,圣树守护者,运作得当,这个身份会是锦上添花不是吗?” 民间现在对于神裔有很大的期盼,从根上,他们认为神裔和自己同属一族未来总能重新融合到一起。 选择和平共处而不是战争,圣树守护者的象征意义对于联姻来说无疑是加分。 只是对于白家,交出白檀……意味着太多的不确定。 还有白檀……金尊玉贵养出的人儿,真去了荒蛮的神裔那边能活几天? 第719章 几分复杂 “星光已经两岁了吧。” 白封动了动身子,族中长老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自己的儿子用意很明显了。 接白檀回来的时候,白家高层对于被破坏的规矩很是愤怒,但当时,嫡系中没有能够接替守护者位置的人,现在却不同了。 “若跟神裔联姻,”白沉意味深长的扫了眼自己大哥,平静道:“白家再想躲着也是不可能了。” “都不安分了,避也避不开。”白景奉缓慢出声:“神裔这边的棋子怎么落,到时候看的是我们白家。” “父亲的意思是同意将弟弟送过去?”白沉略微有点复杂。 白景奉似乎有自己的打算,看向白封和白沉,“神裔这次除了送来名单人选,还有一份礼物。” “礼物?” “是给选定者的见面礼。” “是什么?”长老中有人诧异出声。 “二日后到。” “那,白檀那边?”白封迟疑。 “你和白沉过去一趟,”白景奉闭目,“二日后神裔的人就到了,我希望他到时候不要寻死觅活。” …… “怎么会是他……”赫连乘风变了脸色,急急起身对门旁站着的心腹大吼:“快备车!” “少爷?”赫连川拿过自家少爷的外套,大步往外追。 “站住!”赫连净带着七八人出现,看着儿子难得的急躁沉声开口。 赫连乘风没料到父亲会到自己居住的大楼来,面色微变后马上弯腰,“父亲。” “怎么这么慌张?”往里走,赫连净神情不变。 赫连乘风皱眉,无奈只能回身跟进去。 在书桌后坐下,赫连净不慌不忙的打开桌面文件看上两眼,漫不经心般问道:“准备去哪儿?” “父亲……”赫连乘风从没有想过能瞒过自己的父亲,可想到白檀这会应该已经得知了消息不知怎样的绝望惊慌,他很想快些到人身边去,“我……” “要去白家?”不紧不慢的,赫连净看不出情绪。 “是。”赫连乘风咬牙低声。 “去做什么?” “……”做什么呢,大势下结亲成了定局,如当日的陈许两家联姻,别管陈牧原的意愿如何,当事人什么都做不了。 “你什么都做不了,同理,白家什么都不会做。” 犹豫挣扎,赫连乘风还是吐出句,“我去看看他。” “多余的怜悯?” “父亲!”赫连乘风从不忤逆自己的父亲,这会仍然忍不住不悦。 “白家这几年一直潜着,但不代表他们什么想法都没有,白景奉这人看着君子般淡雅,实则心思比谁都狠毒,白家也没有外面人看的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父亲,白家这百年来一直低调,从不主动卷入六家的纷争。” “那是因为他们当年搞出了基因战士!”呵斥一声,赫连净皱眉,“我不关心你跟白家那小子从小的交情,只是今时今日,你身上承担着什么,什么对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你心里一定要清楚。” “为什么是白檀……”赫连乘风沉默了许久后,低哑出声。 “你说呢?” “因为他是守护者?” 那些不安和担忧如今全部成了现实,数百人的名单啊,神裔偏偏就定了白檀。 圣树守护者同时也是白家嫡系,对想要和人类共生的神裔来说的确是个好对象。 “如果只是出于这点,”赫连净站起身,“我会很高兴。” “父亲的意思是?” “白家藏着太多东西,比起如日中天的祁家,你要更小心他们。” …… “开什么玩笑?!”声嘶力竭的喊,然而房内早就无人,白檀疯癫般将视野内能够看到的一切砸碎。 门外,闻人诀垂着脑袋等从里头出来的两位走到他身前。 “你叫什么?” 一众仆人和管事全都被暂时赶到外头,白封的注意力第一个放到领头人身上。 “汤臣。”闻人诀从容不迫。 “哦?”白封多打量两眼,轻飘飘扔下句,“看好他。” “是。”闻人诀恭敬应声。 前头那个走了,白沉却没动,盯着闻人诀,他居高临下道:“汤臣就是你,我弟弟的近宠?” 这个形容词很糟糕,但闻人诀假装听不出来,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白沉见他如此毕恭毕敬,似是有点失望,“白檀这几天会闹小脾气,但……”往前走了两步,他背对着闻人诀,幽声道:“折腾两天也就老实了,我不希望他让自己受伤,你明白?” “是。”刚刚虽被从白檀房间强迫带离,但因为私下里跟金乌那边一直保持着联系,闻人诀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我会小心。” “嗯。”懒懒应上一声,白沉带着心腹们很快离开。 这两位大少爷一走,现场所有白檀身边的佣人全都看向闻人诀。 在这里,汤臣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你们都先下去。”闻人诀环顾一圈,冷淡道:“这两天,对自己手头的事情谨慎再谨慎,还有,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入少爷房间。” 交代完,闻人诀看葛伦皱眉盯着自己不动,只能主动走过去。 “少爷那里……”若是以前,这种时候肯定是自己进去,但现在,白檀最亲近的人可是汤臣,葛伦有点迟疑。 闻人诀直接开口道:“我进去照顾他。” “我会留在楼里,”不等闻人诀拒绝,葛伦强硬道:“少爷才是我的主人,很多事情出于无奈我没有办法,但,关键时刻我知道自己该怎么抉择,所以……” 闻人诀不意外人这时候的表态,相处下来,他早发现葛伦虽然行事中规中矩,但心里很能拎的清。 “所以什么?”就算如此,他还是逼问了句。 “只要你有需要,我会尽全力配合你。” 在赶过来前,葛伦已经隐隐听到一些风声。 “嗯。”点了点头,闻人诀没再搭理任何人,直接进了白檀的房间。 “这是……地狱吗?”心识中,维端难得开了句玩笑。 闻人诀转身关上门,细心找好落脚点,避开满地的垃圾。 “滚!”白檀将能拿的动的全都给砸了,不解气,还试图搬动架子上那些沉重的摆件。 闻人诀继续往前走,根本没在意他的态度。 “滚滚滚!”白檀听到人踩过碎片的声音,“我让你滚!” “少爷。”离着四五步远,闻人诀束手停下。 白檀听到是他,力气瞬间就松了,那大摆件从架子上摇晃着掉下来,他本能的躲了下。 造型漂亮的小楼台在地面四分五裂,白檀忽然蹲下身去。 “是我……” “嗯?”还在原地未动,闻人诀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是我……”跟着了魔似的,白檀嘴里反反复复只知道念这两个字。 “我能靠近您吗?”闻人诀很温柔。 白檀压根将他屏蔽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头深深埋起,“为什么?” 闻人诀蹙眉,强制告诉自己要耐心。 “为什么会是我……” “天塌不下来。”闻人诀说着,脚下动,试着往前迈上一步。 “不。”哪里知道白檀突然抬头,双目无神的盯着他,委屈道:“天塌了。” “他在哭!”只从声音里是听不出来的,所以就连维端都没在意,不过这会见白檀抬头泪流满面却倔强咬死嘴唇控制微微发抖的身子,它居然有点儿不忍。 闻人诀算好了一切的发展,包括局中每一个人可能会有的反应,也料到了白檀会惊恐难过。 但……真看到人这样无助的样子,他还是生起杂念。 行动远比脑子里的想法快,直到将白檀整个人抱进怀里,闻人诀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原本想好了的那些诱导人改变信念的话,随着怀中人痛苦的悲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别哭。”声音温柔怜惜,闻人诀摸着白檀头发突然有些烦躁。 “真的……乘风说的是真的,”哭出声的时候,眼泪反倒不掉了,白檀本能将自己缩进汤臣怀里去摄取对方身上透过衣服能够感受到的那点点可怜的温暖,“他们不要我了。” “主人?”心识相连,维端多少能感觉到闻人诀心绪的波动。 有必要吗? 扶着白檀的手往上,闻人诀的指尖忽然湿润,那点温度很快又冰冷。 是泪水……是,白檀的泪水。 白檀不说话也不发出哭声,但身体的抽搐和止不住的眼泪忽然让闻人诀复杂。 他不得不在心里问自己,有必要吗? 有必要绕这么多的圈子搞这么多的事情吗?干脆直接将人带走就好,至于其他的,都先扔一边去吧!跟在地球的时候一样,将人锁在自己身边,任由外头山崩海啸,自己还能保不住白檀的一方清净吗? 另一只手缓慢有力的一下下抚着白檀后背,闻人诀深吸一口气,很快又无声摇头。 不可以。 跟在地球不一样,星际里有白檀的家,白檀的亲人,白檀的朋友,擅自将他带离,怎么保证白檀不“死”? 在地球上发生的一次次针对白檀的危险,那是因为自己有意或无意造成,到了今天,人也睡了……这么想是有点不高雅,但对闻人诀来说,白檀的答应是个仪式,白檀的献身就是最后的确认。 人是这个人不会变了,那些隐患自然得全部消除。 你要移栽一棵花,只将其拔起是不行的,最好还要挖起花根部的泥土一块栽种。 第720章 婚前礼物 白檀根本组织不起完整的语言,在闻人诀怀中哭累后直接昏昏睡去。 闻人诀将人抱上床,站在床沿守了会,确定人真的睡熟后操作手环让门外候着的佣人进来打扫房间。 白檀的脾气性格看似高傲其实很好拿捏,他的父亲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两位亲哥哥好似也料定了他只能闹腾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出格事情。 冷漠那头得知这个消息比赫连乘风晚,家中知道他跟白檀走的近,甚至刻意在他身边封锁了消息。 只是星网上的信息传播的实在是快。 “什么叫某贵族前往金乌商谈的时候和神裔的王无意间相识相知后相爱?”等了半天才联通赫连乘风的通讯,冷漠气的脸发青。 “嗯。” “某贵族?”星网上的这些小道消息其实是政府的官方铺垫,而私下里,六大贵族现在差不多全部知道神裔那边选定的是谁。 “嗯。”赫连乘风知道冷漠大概是知道了,应一声,没有主动说什么。 冷漠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话到嘴里,语气还是相当暴躁,“真的是白檀?” “是。” “搞什么!”光影人挥手,赫连乘风听到非常清脆的响声。 抬起眼,他很快注意到画面另一头,冷漠呆着的屋子似乎地震过了一样。 很多东西乱七八糟摔在一起,可以想象在通讯之前人在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转了圈,冷漠还是不甘心,“我家递上去的那些人,每个都很好看啊!” 可怎么就选了白檀呢! 神裔的王要是只懂得看人容貌,人类又何至于被逼到今天这一步。 赫连乘风无奈非常。 当然,冷漠也只是心绪混乱下的那一句胡言乱语,他还没天真到那个份上。 “白家怎么就能答应了呢!”很快,他又纠结起其他。 白檀毕竟是守护者啊! 星网上能有这些铺垫的消息出来,肯定是白家那边已经点了头了。 “白封的小儿子,马上就三岁了吧?”意有所指的,赫连乘风提醒道:“除却特殊情况,白家守护者选定的年岁,是三岁吧。” “我靠!”生在大家族,冷漠怎会不知那些残酷,可真的冷血到这步,他还是气愤,“那就这么放弃白檀了?” “白家如今肯护着白檀的那股力量正是白家最为守旧的人,他们认死了祖上的规矩,白檀身为守护者却落过地,在他们心中已是不合格,护他这么多年,加之这事情牵扯到第六集 团军是否会保守秘密,我早说过……” “是!你他妈神机妙算!”冷漠一肚子火没地出,“可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知道说那些丧话,怎么不早为白檀做打算?” 这句指责堪称无理取闹。 赫连乘风能够早那么多天就提醒白檀已经很贴心了。 可冷漠哪里会考虑这些,“现在要怎么办啊?” “你联络过他了?” “还没。”声音低下去,冷漠双手握拳,“我现在联络他说什么?我都怕……都怕联络他。” 白檀的绝望和无助想也知道了,现在去联络除了问候还能干什么?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赫连乘风低沉。 “是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你不想做?”红着眼睛,冷漠质问后没等人回应就掐了通讯。 …… 白沉和白封到白檀房间后说了什么闻人诀不知道,那之后,又有几个族中长老被安排过来。 白檀几乎不吃东西了,只偶尔喝两口水,除了闻人诀当天进去后人大哭一场,之后似乎就平静下来。 “你现在不那么激烈是对的,”通讯另一头,冷漠皱着眉头,一字一顿道:“走吧,白檀。” “走?”从得知消息到现在,白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脸上的麻木瞬间被惊诧替代,他跟重新活过来般,转动眼珠子看向冷漠脸庞,“你让我,离开?” “没错!爱他妈谁嫁就谁嫁,咱不!” “……”从绝望愤怒到死心,短短几个小时,白檀听到无数的劝告,每一个人都告诉他联姻有多重要,自己又有多关键,似乎将两个种族间的和平希望全部压到自己一人肩头,还没有一个人心疼他,告诉他,爱谁谁咱不嫁。 “我亏他们想的出来,神裔那都是什么玩意?” “……”闻人诀才进房间还没抬头就听这么一句,嘴角动了动,站到角落去。 白檀没在意他进来,望着冷漠沙哑道:“你知道这场婚礼有多重要。” “关我们屁事!”冷漠想了整整一晚上,完全豁出去了,“你不怕吗?你没看到那些影像吗?那些哪里是人啊!我亏还有人说他们和我们一脉,就算一脉,那也变得完全不像人了。” 和神裔停止战火后,人类这边得到了不少神裔的影像和信息。 很多非常骇人,比如那些瞬间变出翅膀的,还有,“那十多只手一下拉长的,那是人?” 冷漠正是想到这些,越发不忍白檀接下去的遭遇,“那些分明都是妖怪吧!” 甚至于还有从嘴里喷火的。 “神裔的王……那得恐怖成什么样?”冷漠揣测道:“集齐所有怪物的属性了吧?” 闻人诀眨了下眼,心识中,维端忍着笑。 “走吧白檀,只要你点头,我会尽全力帮你。” 白檀被他说的有点心动,那颗本有些死亡的心慢慢开始动起来,“可是就我们……” “乘风是指望不上了。”前一秒笑容安慰白檀的脸,后一秒完全黑下,冷漠冷道:“赫连乘风不是乘风。” 白檀愣了下。 其实一两年前冷漠就说过这个话。 不过这个时候再提起,说明,人已经在赫连乘风那头碰了灰。 白檀目光黯淡,却笑笑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再好好计划计划,你那边,暂时不要反抗引起警惕,白檀,你相信我,小时候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呢,说什么,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走进火坑里去。” 冷漠信誓旦旦挂了通讯,留给白檀一张信心满满的脸,转身看着自己心腹,他的表情却马上变了,语气也相当沉重,“还没联系上谢里登吗?” …… 有了冷漠的安慰,白檀镇定不少,加之族中长老包括自己两位哥哥严肃叮嘱的那些话,只从外表上看,他似乎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两日后,神裔的代表到达圣天星系,在政府派出的官员和赫连乘风的陪同下,带着礼物前往白家。 乔装过的老鼠平白高了不少,带着王手下的亲卫队,他先看到赫连乘风。 代表人类前往过金乌,赫连乘风比起其他人类来,跟神裔的关系似乎要特别一点 ,所以这一次,作为贵族代表他陪同出现在白家。 神裔要来给选定者送礼物,这当然不只是神裔跟白家一家的事情,其余五家非常关心。 白景奉没指望其他家族不动作,婚礼还没正式举行,神裔那边有什么动作最好大家一起知道,免得中途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白家成了众矢之的。 他的态度不错,随行的政府高官见到他后表现的也非常恭敬。 老鼠对其他人类态度一般,对赫连乘风多少还是能够看出不同。 下车后,他在亲卫保护下,等赫连乘风上前才迈步。 就这点特殊已经给够了面子,赫连乘风却高兴不起来。 白檀一早就被叫起来收拾,别管怎么折腾,他这两天心神不定面色就好看不到哪里去。 闻人诀在角落站着,看白檀如木偶般被佣人们包围着穿上精致的衣裤佩戴上饰品,后又被领着去往前厅。 白家长老中来了两位,已在厅中坐着,白景奉居中,只在神裔到门口时站起来意思了下。 留其他亲卫在外,老鼠只带着两个人走进去。 一众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白封作为白家长子上前招待,老鼠厌厌的,很干脆扔下句,“白三少爷呢?” 脸上笑容依旧,白封很得体的把自己的话说完,等其他人全部坐下,他才笑着对老鼠道:“不急,我弟弟刚起床。” 这就不是礼仪问题了,既然对方这样不客气,该摆的架子还得摆。 这次联姻,白家是贵族中的牺牲者,别管这场婚礼未来如何,白家都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了。 “刚起?”老鼠看了眼时间,没有白封想象中的不耐烦或者冷脸,反而主动关心道:“怎么?身体不舒服了吗?” 白封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刚想说什么,楼梯上,白景奉的心腹管事喊了声,“少爷来了。” 厅中瞬间安静,包括老鼠,所有人不约而同投注过目光。 白檀心中是紧张,但真走到外头,他的面上根本就看不出畏惧。 微抬下巴,他控制着每一步的距离,优雅从楼梯上走下,到众人身边,先对着自己的父亲行礼。 白景奉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檀这才扭头去看白衣白裤的神裔代表。 “你们要见我?” 老鼠玩味的发现白檀说话的腔调跟在地球时完全不同,不过更要紧的是…… 隐晦的,他瞥过白檀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中的某一位。 自家王玩的可真开心。 “是,吾王说,有个礼物要送给您。” “送礼?” “当然,您跟吾王已经定下婚约,这也算是吾王的见面礼。”老鼠抬了下手,身后跟着的亲卫之一走上前。 白檀有些不安,但这种时候他一步都退不得,不只是他,厅中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将笼子外罩着的黑布扯下,老鼠动作很快的打开了笼子。 白檀仰着头,神情完全傻了。 半空中游着条长有两对蓝色翅膀,浑身透明带着浅色花纹尾巴还在微微发光的……鱼?! 老鼠留意着厅中人变化的表情。 那飞鱼游动了会,很聪明的往白檀身前凑去。 第721章 软弱担当 白檀眨巴眼,似有些不相信眼前梦幻般的一幕。 会飞的,漂亮的鱼? “这……”抬起手,试探般,他伸出根手指去。 那游动在他周围的飞鱼轻轻靠过来,用唇碰上他的指尖。 “哇。”就只是一点点的触碰,白檀居然觉的自己感觉到了鱼身上的体温,还有……隐隐约约的香气。 这真是……太神奇了。 “吾王说,这飞鱼就送给您解闷。”老鼠适时为闻人诀说上句好话,“还有很多有趣的异形,只是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异形?”被这鱼震撼到,白檀居然忘了紧张。 老鼠放缓声调,“是,还有很多非常漂亮的异形。” “那这鱼……”地球上的异形白檀也是听闻过其凶残程度的,“会不会咬人?” 这就忘了摆身份了……老鼠心中摇头,对白檀的性子也算有了解。 “不会,它吃素。” “哦。”回过头去,白檀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白少爷。”老鼠笑着,从怀中拿出识通递过去。 白檀蹙眉,一时没敢伸手去接。 白景奉坐在自己位置上轻咳一声。 白檀得了准许,盯着那个小物件,迟疑伸出手。 “这是识通,”老鼠想了下,解释道:“相当于你们的手环,我们神裔用它来联络。” “识通?”本以为联姻而已,双方只是走个形式,没想到神裔居然这样贴心,白檀忽然就生起两分尴尬和三分不好意思。 “使用方法很简单,您待会打开后里面会有指导,要联系吾王也可以哦。” 老鼠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一厅坐着的高官们脸色却都变了。 “当然,除了通讯,还是不要瞎玩识通的好。”说的还算隐晦,老鼠似笑非笑的看向其他人,“容易受伤。” 星际人类如今对神裔的一切都很好奇,白檀拿到识通却未必能保得住。 老鼠说这话摆明了是在告诉这些人,别想打研究识通的主意。 他这样直接,厅中坐着的人精们只当没听懂。 白檀是天真,但大家族中长大,言语上的这些猫腻还是能听出来的,收下识通,他低低应了声:“好。” “檀儿。”白景奉端坐着,轻唤一声。 白檀立马转过身去。 “你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 “是。” 白檀知道接下来的场合不是自己能参与的,白景奉打发他走,他也不说什么,转身带着佣人们离开,那飞鱼居然一下就认人了,跟在他头顶飞着。 赫连乘风陪着再虚与委蛇了会,找准时机从宴会中离开。 …… 闻人诀很快收到下面人的话,进房间去告诉白檀的时候发现人傻傻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在房间里游动的飞鱼。 “让他进来。”白檀一点也不意外赫连乘风会找过来。 昔日的好友如今再相见,气氛莫名紧张难堪。 “没睡好吗?” 白檀就在房间中央站着,赫连乘风也没有找位置坐下,站到人对面,他关心般问了句。 “是,”白檀坦诚自然道:“没有睡好。” “白檀,我不想跟你绕弯子。”看了眼房间角落站着的管事,赫连乘风眸色微冷。 留意到他的神情,白檀跟着侧头看了眼。 其他人全部退下了,只有汤臣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不过……白檀不在意,有个人在,他反而舒服一点。 “你想说什么?”这种时候来找自己,总不是来闲聊的。 见他如此表态,赫连乘风叹气后直接道:“冷漠联络过你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白檀点头。 “他要帮你逃婚。” 同样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白檀望着人,再点头。 “不瞒着我吗?”带着点复杂,赫连乘风苦笑。 “瞒得住吗?”白檀露出笑容,嘴角却满是苦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比起我和冷漠的哥哥,你更了解我们。” “你想,走吗?”赫连乘风问的艰难。 白檀悄悄将手藏到身后死死握紧,貌似平淡道:“如果我说想呢?” “白……” “你是来劝我的吧?”白檀不等人说完,打断道:“告诉我不可以,对吗?” 赫连乘风了解白檀,白檀又何尝不了解他呢。 虽然人跟自己的两位大哥一样变得越来越冷漠深沉,但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很多时候下意识的就会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 “所以,我只能是个牺牲品,是吗?”问这话时,白檀没什么怨恨。 “生在这种家庭,你和我,包括冷漠,谁都没的选。”赫连乘风悲伤道:“我不是来劝你,更不是来帮你,我来这里……” 借着陪同神裔过来的空档,他赶到白檀身前来当然有要紧话说。 “是想将这件事情的原本全部告诉你。” “你说,”白檀平静道:“我听着。” “沃根星区如今被V星人占领,就算夺回来了,军方也会把持不放,未来百年乃至千年,人类中的两股力量会一直相争下去,这其实也是必然,从迁徙之初研究者专家为尊到后来资本累积的世家凝聚出的贵族阶层,这么多年,我们和V星人的战斗却一直是军方在流血流泪,可是享尽繁华的贵族忘了这点,不,应该说社会的固有阶层让上流人习惯了蔑视只会使用机甲的武夫,分裂是迟早的。” “这我都知道,”白檀神情麻木,扭过头去无意间带出点讽刺,“从知道婚约者是我后,已经有很多人来告诉过我这有多重要。” 复述那些人的话,白檀淡漠道:“不再让军方涨势,贵族主张人类和神裔结盟,我身为白家嫡系,理应在这时候挺身而出。” “白檀,你比谁都明白。”赫连乘风相信这一点,“可你不想让自己痛苦。” “谁会想让自己痛苦?”白檀看向自己的好友,“我帮陈牧原逃出生天是因为我真的讨厌这样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落到跟他相同处境。” “冷漠一人,肯定帮不了你,他会拉谢里登进来,谢里登是第六集 团军的人,他一旦插了手,局面会闹到多大。”赫连乘风平静道:“冷漠会如何?” 白檀藏在背后的手指轻轻颤抖。 “到时候,谁能收场,如何收场?” “乘风,就连你,也要逼我吗?”白檀装出来的强势冷静全部崩塌,他看着自己的好友,终究没忍住掉下泪来。 赫连乘风没有上前,换做以前他一定会上前安慰,可是…… “白檀,接下来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当做不知情。”长叹一声,他咬牙背过身去,“我希望你能好好权衡,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祝福你。” 身为赫连家的继承人,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不支持更不阻拦。 一步步往外,赫连乘风离开白檀的房间,他听到背后无望的啜泣声,同时恍惚似还听到了父亲当日一鞭鞭抽打下来时骂的那些话,“多情温柔可执掌不了赫连家,对当权者而言,情这一字就是大忌!” “主人?”维端见白檀跟风中柳叶似的摇晃又不倒下,而主人站在墙角跟杆子似的一动不动,好奇让它在心识中出声。 “嗯?” “您看,白檀会逃婚吗?” “我昏迷之时,是他阻止了你和其他眷属的冲突。”闻人诀突然说起这个,维端愣了下。 当初为了救战场上正面跟裘渡发生冲突的眷属,主人曾不管不顾使用过神眼能量,那之后昏死过去,维端差点以为一切都要完了。 当时它紧张过头,直接用天眼控制了某个亲卫用龙属身份现身,因为不放心自己以外的人,连续几天将其他眷属阻拦在外。 回想起那件事情,它疑惑,“您是说?” “他不会。” “我早就认命了。”几乎是同时,闻人诀在心识中回答维端问题的时候,白檀抱着自己双膝蹲到地上,口中喃喃着无力重复道:“我早就认命了。” 虽然认命,却也希望有人能来拉自己一把,就算没想真的得救,白檀也想有一个人不管不顾的站在自己身边告诉自己,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别的什么也不用搭理。 他只是想要这么个人,没想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赫连乘风说的不错,这次的联姻事关重大,真让冷漠掺和进来,别管能不能成功,事后,白家怎么收场?冷漠又要怎么办? 且,谢里登,白檀更不希望他被牵扯。 明知道人喜欢自己,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应对方,却还要将人拉进这场漩涡,白檀没有那么卑鄙。 “三百六十四天都稀里糊涂软弱过活的人,”口气变化,闻人诀不自觉带出笑意,“却还会有一天变得强硬有担当。” 白檀是个很矛盾的人,闻人诀早就看明白了。 “您知道他不会选择一走了之,所以才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吗?” “他不走是为了白家为了人类,这是他的家园,是他的家人,他对人类有情对白家有爱,却……”收敛表情,闻人诀迈步上前,心识中阴柔吐出后半句,“能经得起几次消耗呢。” “汤臣?”突然被人抱住,白檀嗓音沙哑。 闻人诀在人耳畔轻柔万分,“少爷,去床上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前景提要:606章。 白檀呢,属于柳条,你压我,我就弯,弯,弯,反正不会断,但偶尔,他还弹一下直一下的。 他没什么出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让自己过的舒服,哪怕当瞎子也会让自己舒服。 活的糊涂,但看的清楚。这个性格就一个好处,比较不容易BE(白:我要发飙了吼) PS:大纲理好了,节奏加快吗? 第722章 深表同情 白檀认了命,虽说他本就没有什么拒绝的资格。 从这一点看,他的两位哥哥和父亲将他看的很透。 既然做了决定,他就不会矫揉做作,配合着做了几次“宣传”,星网上的“某贵族”标签也被替换成了白家守护者,风波是肯定有的,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就没停下过,但这一次的联姻是六大家族的共识,可想而知舆论会往哪一边导向。 冷漠愁眉苦脸的,就算白檀笑哈哈的跟他说些玩笑话,他的眼中也看不到半点轻松。 “你能别这样死气沉沉的吗?”白檀面上没心没肺,心里难受着,可结果他倒要去安慰别人,还说了半天没用处,“嫁的又不是你。” “这破鱼你把它宰了吧!”冷漠恨自己没用,只能将火气出到在房间里欢快游动的鱼身上,“谁知道身上带什么细菌。” “都检查过了。”自己的安全一向被家族重视,这次家里人顾忌着是神裔那边送来的礼物没敢将鱼开膛破肚,但能做的检查都做了。 “那识通……”冷漠已经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你用过了吗?” “没有。”白檀起身飘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个巴掌大小的东西,“你要用?” “我用什么。”话是这么说,冷漠还是走过去看那物件,“你家里人没要?” “要了。”白檀垂下眼睑,平静道:“我没给。” “哎?” 马上两边就要开始通商包括正常的往来了,但像识通这样的东西,神裔那边一定会把控严格。 可神裔的通讯方式是人类一直想知道并破解的,白檀手上的这东西可珍贵着。 “当天来的神裔说的那话很明白了,”将识通随手放到桌上,白檀回身飘回沙发,“恐怕给我的这是特制的,就算折腾也研究不出什么。” “……”冷漠沉默了会,目光不自觉跟着飞鱼移动,“要说这联姻就是场仪式,可他们这送飞鱼又送识通的,还挺重视。” 的确,神裔在婚礼前的这一手安排,六家里不明白的人多了。 “我宁可他们不重视。”白檀招了招手,那空中发光的鱼儿朝他游去。 随意拿起桌上切好的水果,他抬手喂给飞鱼吃。 冷漠在一旁看的都有些傻了,“这鱼吃水果?” 白檀面无表情,“嗯,什么都吃。”他已经试过了,本想着喂死拉倒。 “你真的……”压低声音,明知无人,冷漠还是左右小心打量。 白檀闻言松开手指,让飞鱼将果块叼走,低道:“谢谢。” 一声道歉,冷漠知他心意已定。 “是我要道歉才对。”明明信誓旦旦说了那么多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之前为我做的那些准备,一定不要让家里知道了。”白檀拍了拍手,很是认真的交代。 冷漠情绪低落,“嗯。” …… 白檀在屋里见冷漠,闻人诀则借着外出办事的机会去见了和向阳汇合的老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老鼠留下了,“假”老鼠明面上已经带着人返回金乌。 “王。”二人齐齐下跪。 闻人诀从门口走进来,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屋外阳光被彻底隔离。 就那么站在原地,他的容貌开始发生变化。 向阳将提早准备好的衣服拿过去,闻人诀披到身上,看向老鼠的时候露出点笑意,“来了。” 这一声招呼听的老鼠感慨万千,“很高兴见到您。” “嗯。”越过二人走到正中椅子前,闻人诀坐下打了个哈欠,“带来多少人?” “人数太多不好安排,”老鼠在右边坐下,“加上您的亲卫,总共一百余人。” “金乌都还好?” “还不错,”老鼠没有隐瞒,“最近忙着和人类协商谈判一些具体的细节,书先生连生您气的时间都没有。” “……”也就是说,之前是一直气着的,闻人诀只当没听懂,“潘之矣呢?” “潘先生忙着家里那头的事情。”始星也就是地球上还有很多的人类,既然神裔已经在列普星区站稳脚跟,接下来自然要安排愿意移居的神裔来往星际,只不过目前而言,在种群的数量彻底扩大前,能来星际的地球人都必须服从王域的安排成为战斗力。 “学校是怎么回事?”闻人诀挑眉,之前他收到过简短的信息。 “潘先生说,只靠地球人的数量是肯定不行的,当务之急是建立融合列普星区人类的办法。” “他不是很厌恶人类吗?”闻人诀饶有兴味。 “先生说,他能分清轻重缓急。” 建立学校只是第一步,从列普星区人类中挑选愿意为神裔奉献忠诚的精英并将他们的子女从文化和意识上先变为神裔,授予有关神裔的世界观和知识。 再来,所有武部都要开始招收人类组建新军,只要有突出贡献的就有机会先从身体上成为神裔。 这一点,潘之矣早就说过想法。 当下而言,想要从人类成为神裔就必须得前往地球。 不是有晶核就可以,虽然东西研究所一直在找原因,但一直不得所获。 而唯一明白为什么的闻人诀显然没准备说。 “提起这个,”维端想起来,心识中道:“最后一块九域之碑应该在二十二区吧。” 主人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 只有在神碑范围内吞噬晶核才有用,从前的地球是囚牢和垃圾星,而往后的地球可以想象,一定会成为圣地般高不可攀的存在。 毕竟现在普通神裔的寿命也两倍三倍长于星际人类。 书易忙着和人类接洽,而潘之矣也忙着在后头稳固根基,这么看起来……自己反倒成了游手好闲最空的。 闻人诀似笑非笑,老鼠想了想,还是询问道:“您这次叫我过来,是想摸清楚白家这潭水?” 老鼠除了自己来了,还将手下最得用的几个心腹一同带来。 刚跟向阳见面,人也将手头能用到的人脉全都交给了他。 情报这方面,他还真是当之无愧的。 闻人诀淡声,“白家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相信很快就能看出来。” “属下斗胆,”老鼠有自己的猜测,他大胆道:“白随主是饵吗?” “是突破口。”闻人诀没有情绪。 突破口……老鼠仔细思考,将手头掌握的信息全都在脑子里过一遍。 王觉的白檀当年会出事并不是意外,假设真的是阴谋,那么这当中就牵扯到了V星人,而V星人不会特意来针对白檀,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是内外勾结。 如果白家真有人和V星人存在联系,那么俄亥基地的失守背后可能存在的人类黑手是否和白家有关联。 如果两件事情都和白家有牵扯,那么白家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白檀……白家守护者身上是否存在什么妨碍到了他们? 这一切都是闻人诀要弄明白的事情,只可惜他在白家呆了这么久又掌握了白檀手下的力量还是没有头绪。 “从您说的这些来看……”老鼠沉吟,“目前确实没有好的办法打开局面。” 以王的心机城府都没有办法,老鼠不认为自己在不做什么的情况下能够追查到什么。 不过……他也算弄明白这场联姻背后王诸多想法中的一点。 “白家就像古井深不可测又平静,我们唯有扔进一块石头去问问路。” 既然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有纠缠在白檀身上的,那么干脆将白檀的位置动一动。 “白檀出嫁,背后的人未必坐得住了?”向阳听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 别管白家隐藏了什么而白檀身上又有什么秘密,神裔可以说是棋局上突然出现的外来力量,现在,白檀就要嫁到神裔那边去了,水下的东西再不动就晚了。 “他们会怎么动呢?”老鼠自言自语般喃喃着突然顿了下身子。 缓慢又震惊的,他看向自家王所坐的位置。 V星人一定不愿意看到神裔和人类结盟,有机会的话,它们一定会从中作梗,所以……白檀的处境接下来可能会变得非常危险。 背后潜伏着的力量,已经到了要行动的时候。 这是一个很好的看清楚的机会,但作为焦点的白檀恐怕又要受罪。 王这一趟亲自过来并留在白檀身边,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这种发展? 老鼠心中叹气,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低下头的时候,他突然同情起白檀来。 这位白随主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 …… 冷漠没能联系上谢里登,第六集 团军的精锐军团全都进入了沃根星区和V星人战斗,虽然白檀认了命,但他心中总是不舒服。 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没有烦闷的时间了,不知是不是有意,最近交给他的事情越来越多。 而白檀那头,一切显得过于风平浪静。 闻人诀让佣人们退下,洗过澡的白檀比较没有形象的在床上趴着,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睡衣。 他在看手环上的新闻和小道消息。 “汤臣……”飞鱼围绕着他飞,白檀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闻人诀走到床边,轻声询问,“怎么了少爷?” “你看了吗?”语气带着笑意,可白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瞳里的光彩也冷的很。 第723章 替罪羔羊 “什么?”闻人诀探身想要看清。 白檀操作了下,大方的将字体投放到头顶,“你看,我都差点相信自己和那从没见过面的人相爱了。” 上头写的是白檀作为贵族代表前往金乌私下里跟神裔的王巧合相遇又相爱的故事细节,煞有其事的,多看几次几乎要跟着感叹命运的奇妙。 “少爷喜欢这故事?” “你说呢。”坐起身,白檀没在意肩膀上衣服的滑落,他招招手,那飞鱼就游动过来。 闻人诀眯起眼,看白檀将火气出到飞鱼身上。 使劲揉捏飞鱼,白檀想要骂什么,嘴才张开就猛烈咳嗽起来。 “少爷?”闻人诀帮着拍了两下背,见白檀还很难受又皱起眉,“找人来看看吧?” “死不了。”心里到底是郁结的,白檀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不在意道:“最近经常这样。” “最近?”闻人诀直接坐到床上。 白檀还在掐那鱼,“半夜里。” “手环怎么没震动?” 但凡白檀身体有个不舒服,作为他的贴身管事手环早就应该提醒自己了。 “我关了。” “什么?”闻人诀神色微变。 白檀没注意到,他还在跟鱼出气,“我不想被人围着。” “您为什么能关了?”白檀的手环是特制的有很多功能,其他地方闻人诀暂时没有发现变化,也就是说,白檀关闭的只是其中的某几个功能。 正是因为如此,他居然没有察觉到。 “我这么乖,”说的自然是答应联姻并配合做戏,“家里怎么也要给我点甜头。” 是啊,自己这么乖巧的表现,要是还一点好处都不给说的过去吗! 平日里的身体检查只是个大概,因为有不对的地方监测着白檀身体的手环都会给予身边人提醒,这一次偏偏……家族因为白檀表现好放开了些权限给他。 而因为这场和亲性质的婚约,在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前,白檀谁都不太愿意见。 闻人诀能理解他在想什么,对其他人不好说,但对自己,白檀无非还是不好意思。 体谅他的心情,这些日子白檀晚上要独自呆着他就给人空间让人清净。 可没想到……自己的体谅和白檀的任性,全都成了空子。 沉着脸起身,闻人诀突然扬声大喊。 白檀被他吓到,脸色不太好看的抬起头,“这都半夜了,咳咳,你干什么?” “您的身体。”闻人诀不会看病,弯下腰,他一把抓住白檀手腕往上提。 白檀没他力气大,被迫半跪在床上。 “你要干嘛!”要是刚认识,白檀这会准大叫了。 观察着汤臣的脸色,他发现人前所未有的严肃。 “怎……怎么了?”心中微妙生起不安,白檀不自觉的吞咽口唾沫。 闻人诀心情暴躁,语气也伪装不下去了,“几天了?” 白檀被突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弄懵圈了,傻傻的应了声,“啊?” “我问您像这样咳嗽有几天了?” “这……” “好好想清楚。”还抓着白檀手腕没松,闻人诀干脆将人从大床中央拉向自己。 白檀跌撞着,身子歪出去一头撞上站在床边的闻人诀腰肢。 “四……五天了?”他也不是很确定啊。 门外守夜的佣人和保镖冲进来,闻人诀皱着眉头松开手,冷声连续下令。 白檀屁股陷在床垫里悄悄往后退。 没办法,真不是他胆小没出息,实在是汤臣现在的表情和语气太冷厉了,看的他不自觉就害怕。 尤其刚刚……人毫不掩饰下近距离透露出来的杀气…… 太恐怖了! 话说,早知道汤臣厉害,可今晚这模样,他还从未见到过。 心中生起猜疑,只可惜白檀接下来压根没时间去细想。 白家先是养在他身边的医生被叫过来围着他转,后来动静越闹越大,最后干脆惊动了本宅休息的长老跟大哥。 汤臣被叫出去,而白檀也迷迷糊糊的被人抬到另一间屋子,直到各种各样的仪器上身,他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居然又他妈的中毒了! 跟上次不同,这次的毒虽然巧妙但并不难查出来,只是每每在半夜发作白天却正常刚好就避开了检查。 自己又作死的关闭了手环监测身体的功能……且因为联姻心中烦躁不愿意见人…… 要是发现的再晚两天,白檀估摸自己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好在汤臣…… 左右看了圈,他慢半拍的发现……那个本应该守在自己身边的熟悉身影不见了。 “汤臣呢?”看向葛伦,因为治疗及时,他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这毒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最后发作前,其实伤害并不大就连表现都不怎么明显。 “这……”葛伦支支吾吾的想说法。 白檀突然灵机一闪,顾不得帮自己穿衣服的人,直接从躺着的台子上跳下,“我问你汤臣呢?!” “少爷,您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回去休息吧。”葛伦顾左右而言他。 白檀心中紧了下,挨个扫过身边候着自己的人,突然转身挥手将治疗用的药品全部打落到地上。 “我最后问你一次,汤臣呢?” “少爷!”葛伦没有办法了,看出白檀的愤怒和杀意,他直接跪到地上,快速道:“昨晚上因为您的事情,汤管事急疯了,后来初步知道您是中了毒,他将这几天有嫌疑下毒的人全部关押起来挨个拷问,还……还杀了不少人,后来家中长老们被惊动,大少爷来后直接将汤管事带走了。” “带走?”白檀白了脸,“他带走我的人干什么?” “大少爷说……说……” “说什么!”没忍住,白檀抓过桌面还放着的药瓶砸碎在人身前。 “说汤管事肆意妄为没有规矩,还说他……作为您的贴身管事嫌疑最大。” “这又是什么话?!”白檀深吸一口气,对亲大哥的畏惧让他冷静一点,可是想到汤臣的处境,他又变了目光,“不是汤臣发现我就被人给毒死了,跟谁有关系都不会跟汤臣有关。” 再说,以自己对汤臣的信任,人想杀自己根本不用下毒这么复杂。 “少爷,不管怎样,接下来您还要治疗,还是先回去养好身体再计较吧。”葛伦很担心白檀的身体,就怕才治疗过身体弱再动这么大气有伤害。 “大哥将他带走……”还说了那些话,白檀想一想就知道凶多吉少。 汤臣是为了自己,就算昨晚冲动杀人了,那也是为了自己。 这个时候不管的话,想也知道汤臣回不来了…… “走!”没理身边人的苦苦哀求,白檀鞋子都没穿,直接往外飘去。 葛伦追在后还想说什么,就见前头着急万分的少爷又掉头回来,他刚一喜,白檀却直接飘过他直挺挺站到某个保镖身前。 “少爷?”那保镖被白檀和众人注视着有些惊慌。 “带武器了吗?”白家除了几个主人,有资格随身携带武器的就是这些保镖。 “啊?……”愣了愣,壮汉见眼前那双冷眸,很快道:“带了。” “拿出来。”白檀平静的命令。 来不及多想,保镖拔出光枪。 白檀神情不变的从其手中拿过光枪,再一次转身往前飘去。 葛伦这会彻底青了脸,给身后跟着的心腹打手势,一群人浩浩荡荡直接杀到了白家大少爷白封的居住院落。 “三少爷?”一路上碰到白檀这群人的佣人都傻了眼,管事们也远远站着不敢拦。 白封那头早就得到了消息,白檀还在半路上他就给下面人下了令。 因而白檀特别顺利的进入了白封所在的房间。 “大哥。”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到了白封身前,白檀又很老实的低头问好。 “像什么话!”白封的视线落到白檀下垂的右手上。 那把光枪还被人紧紧抓着。 “大哥,昨晚上的事情谢谢您。” 听葛伦简单说了几句,白檀知道最后赶过来主持局面的正是自家大哥。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审视的,白封无视了白檀右手提着的武器。 “再用几次药就没事了。”白檀很平静的开口,以往对自家大哥的畏惧现在看不出分毫。 “嗯。”白封冷淡如以往,“那就回去休息吧。” “大哥知道我来干什么。”白檀深吸一口气,给葛伦下令,“让他们都退下。” “是。”葛伦很担心,他从没想过白檀敢跟白封正面发生冲突。 房间里的人都退下了,就只剩下白檀瘦弱的身子站着跟书桌后倚靠着椅子漫不经心的男人对视。 “这么大了还管不好身边人 。”就只剩下兄弟二人,白封干脆扭过头去看窗外。 “是我没用,可是大哥……”白檀上前一步,请求道:“能不能把汤臣还给我?” “怎么?”白封好笑的头也不回,“提着光枪来问我要人,你这是长进了?要为个佣人和我拼了?” “不。”白檀直接将光枪扔到地上,“我带着光枪只是怕见不到大哥。” 要不是一路手提光枪,白檀相信自己到不了白封身前,早在路上就被人给“请”回去了。 “这么大了还让全家的人为你操心。”白封皱眉,“你中毒不管是不是他做的,身为你的贴身管事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哥不过是想找个替罪羔羊!”白檀低下头满是讽刺。 白封没料到他会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沉下脸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724章 稀里糊涂 “我和神裔的婚约已定,我却被人下毒,这事情无论怎样也不能传到外头去,要只是贵族圈里说说也就罢了,别管其他几家怎么想的,我们白家总能交代过去,可万一走漏到神裔那里,事情就会变得相当复杂。”白檀低着头,表情苦涩声音却听不出,“所以,不能搞大了,要查也是家里,怪只怪汤臣没有看明白这点将事情闹得太大,眼下只有先搪塞一个人出来顶罪平息了风波。” “白檀!”白封厉声。 “大哥……”白檀握紧拳头,闭目掩去痛苦,“汤臣是忠于我也是心疼我才会做出那些大胆的事情,大哥能不能看在他一心为了我,放过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白封紧皱眉头,表情有些意外。 从来白檀就是乖顺软弱的,很多事情就算看明白了也会装糊涂让大家面上好过,可这一次,不说提枪一路“杀”过来,就说现在身子都不颤一下的跟自己对峙,还问自己要人。 “对不起。”白檀乖乖道歉,可身子还站着,半点不肯退让。 白封沉声:“你说那话,是说我们都不心疼关心你?” “弟弟不敢。” “你今天来……” “就是要把人给带回去。”白檀终于肯抬头了,直视自家大哥,他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强硬打断。 “好啊,好!”白封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在原地走了几步,又靠回椅子上。 白檀不退反进,望着自家大哥一字一顿道:“大哥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白封抬眼,等他继续往下说。 “自从知道婚约人选是我,”哑声,白檀脸上在哭,可声音却像带着笑相当悲凉,“我没有一天晚上能好好入睡,神裔和V星人有什么两样吗?一样对我们人类心怀仇恨,一样袭击抢夺我们的星球,可是我却要,嫁过去……” 白封已经习惯了白檀的“懵懂无知”,这会人突然一针见血的指责,他居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神裔那么可怕,”白檀胆子是真的不大,影像中怪物般的神裔让他阴影很深,“我却要去和他们一起生活,谁知道它们吃不吃人。” “你?”白封没料到沉重中白檀会冒出这样一句,颇感无语。 白檀却很是认真,“就算不吃人,它们又会怎么对待我?去了金乌,谁能帮我?这些……” 说着,心中刻意忽略的种种不安和埋怨全都钻了出来。 “这些我都不去想,因为只要想一想,我就会没有勇气去面对,所有的一切,我都认了!”最后四个字是喊出来的,白檀再也伪装不了冷静,他哭出声,“我都愿意去嫁人了,你们还要我怎样?就连最后在家里的日子,我都做不了身边人的主吗!” “教你礼仪的老师让你这样说话了?”白封不为所动,开口训斥道:“你在拿嫁人威胁谁?” “我谁也没威胁,但我既然为家族做出牺牲了,这最后的日子若还不能痛快,我要这姓氏做什么?” “放肆!”白封狠狠一拳砸到桌面,呵斥道:“跪下!” 说跪就跪,白檀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噗通”一声就下跪。 他言语上不管不顾,可行动上却规矩的很。 “为了一个管事,你居然敢……” “大哥要罚就罚吧!”又一次抢话在前,白檀梗着脖子倔强道:“只是汤臣,我看谁敢动他!” “家里没人治得了你了?” “就是一个管事,”白檀顺着人刚才的话,软了声调,“大哥怎么会为了他责罚弟弟。” 跪着膝行,因为浮环移动的万分艰难,白檀伸手轻轻拉拽住自己大哥的裤腿,又用上了撒娇的语气,“大哥,你就把他还给我吧。” “……”白封没有犹豫太久,想了会,他语气莫名道:“你是铁了心的,人,我就先还给你,在你离开白家之前,我希望他不要再落到我或者其他长辈手中。” 汤臣很快被带上来,白檀观察过发现人并未受伤,识趣的带着人麻溜离开。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有意,闻人诀知道自己要吃苦头。白家这水太深又太平静,若不搅动一下是探不出什么的,本就做好了金蝉脱壳的准备,汤臣这身份用了这么久,运作一下丢了也没什么,可没想到…… 看着飘在前头的人他非常意外。 白檀往日里对自家两位大哥什么态度他都看在眼里,今天居然敢“独闯虎穴”将自己救出……这真是,相当出人意料。 虽有意“经营”主仆感情,但效果也不至于这么好吧。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白檀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停下并转过身。 闻人诀单膝下跪,语气激动道:“谢谢您来救我。” “我就知道……”白檀飘过去拍人肩膀,“你是感动了。” “嗯。” “不瞒你说,”直到这会才吐出口长气,白檀心虚道:“我都被自己感动了,从小到大……”看向远处树木,他突然干笑道:“我就没有在长辈或亲人面前说过透亮话。” “少爷?”闻人诀自顾自起身并挥退了周围站着的保镖和佣人。 白檀飘了两步又停下,背对着他低声道:“说了做什么呢,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平添尴尬,就像现在……”伸直双手活动了下筋骨,白檀貌似不在意道:“我只要嫁过去就好了,稀里糊涂的,谁都落个轻松。” “那少爷心里轻松吗?”闻人诀心中微动,白檀曾在他身边呆了近十年,可他从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话。 “不轻松,也要找办法过的轻松,”转过身,白檀脸上笑容慢慢绽放,整个人变得相当缥缈,“只要别跟自己较真。” “可您心中真实的想法呢?” “想法哪有活着重要。” “可如果活着不开心,”闻人诀蹙眉,“也……” “为什么不开心?”白檀径直反问,“在允许的条件下让自己过的开心就好了。” “就算以后嫁去神裔那边?” “呃……”露出难色,白檀忽的蹲下身去无力呻吟道:“只有这个我是真的害怕。” “……”闻人诀复杂。 “他送我飞鱼又送我识通,”难过没一会,白檀又自我安慰起来,“说不准没那么可怕还能进行沟通?” “……”闻人诀非常复杂。 …… “所以您暂时还抽不了身了?”老鼠拿着识通,对另一头的王者条理清晰道:“这一次下毒太过隐蔽,我们能够掌握的不多。” “不动不错,只要动,”闻人诀玩味道:“哪能不露出破绽。” “要是能在外头再动一次就好了,”老鼠建议道:“既然您还以贴身管事的身份存在,要不然,干脆制造个空子出来?” “你有把握吗?”闻人诀平静询问。 老鼠坦然道:“与其让他们等待时机出手,不如我们设好了局更好掌握各方信息。” 闻人诀没有犹豫太久,轻“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亲自到白檀身边守着,他早就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而老鼠口中说的空子,机会也很快就送到眼前。 “真的被打了?”听到点风声,白檀让葛伦亲自去问,带回来的消息不太妙。 “是,据说当时没人敢拦,主要是冷少爷顶嘴又砸东西,将他哥气坏了。” “为的什么事情?” “这……”葛伦犹豫了会,为难道:“我没能问出来。” 还能是为什么……白檀焦躁不安的在房间里移动,很快又丧气般低下脑袋。 冷漠之前决定帮自己逃婚,多少已经做了些准备。 白檀提醒过他要擦干净屁股,可从听到的风声和现在发生的来看,还是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 冷家其他人或许各有各的算盘,但冷飞跃身为冷漠亲哥又是冷家继承者候选人中最为有力的,自然不会轻轻放过。 偏偏……冷漠的倔强这时候发作了,不认错也就算了还顶罪耍脾气,冷飞跃能忍了才怪,避免闹到长辈那去,干脆自己就动了手。 “这都被打到床上下不来了……”越想越气,看通讯没有成功连接,白檀坐到沙发上跺脚,“他还要骗我。” 冷漠前两天告诉自己要外出办事,结果居然是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稍微冷静下来,白檀也能想明白为何冷漠这次不肯认错,他一定是在愧疚不能为自己做什么。 心脏跟被水泡过似的涨开,白檀觉的胸腔里鼓鼓的带着点酸涩,又是难受又有点满足。 “我想出去。”起身,他看向房门。 “少爷,大少爷下了令了,说是族内长辈们限制了您的外出。” 再次经历下毒,白家本宅完全闹翻了天了,白檀身边现在可说是最严密的可依旧遭了毒手,要再让人随意外出,真出点意外可怎么办? 不说白檀的守护者身份,就说神裔那边选定他为婚约者,到时候怎么交代? 若只草率认为神裔随便挑了个人,那金乌又送飞鱼又送识通的重视,万一出了什么疏漏,怕不是重新选人那么简单。 当然除了这个…… 葛伦说的用心良苦,白檀却没有耐心听下去。 “还因为我顶撞了大哥不是吗!” 第725章 露台强吻 “少爷……”葛伦真的头疼。 “汤臣!”白檀将希望放到从不让自己失望的人身上。 “少爷想去看冷少爷,这完全可以理解。”闻人诀先安抚,后建议,“冷家不是马上要举办晚宴了吗,到时候您和家里人一块出席就能私下去见见冷少爷了。” 白檀按捺住性子,仔细想了下,“可那要五天后啊?” 冷漠的侄儿出生满百天了,冷家的邀请函早就到了,要不是汤臣提醒他差点忘了这回事情。 不过,“我等不了五天,冷漠又不肯接我的通讯。” “他在自己家,就算受伤也没有危险,您要是再不听话,怕是五天后都出不了门。” “那……”左右权衡,白檀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 …… 被自家哥哥打的下不来床,屁股青肿的冷漠谢绝一切客人。 尤其是白檀,真是丢死人了,无论怎样也不能让自己的好友得知。 哼哼唧唧的在床上翻身,听到门口那个熟悉声音响起,冷漠僵了半天才有反应。 “他妈谁给你放进来的?” 这些天表现的半死不活的人突然中气十足起来,做主让白檀进来的管事吓了一跳。 白檀皱眉,大步走进去开口就是呵斥,“你想干嘛?!” “你怎么来了?”冷漠徒劳的拉扯了下被子。 “不只是我来了。”白檀冷着脸。 冷漠脑子有些短路,惊讶道:“啊?” “我二哥也来了。” “白沉?”眨巴眼,冷漠傻了,“他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想想白沉的脾气和性格,“不至于啊?” “当然不至于!”白檀没忍住,上前狠狠捶一拳头。 冷漠面朝上倒下去,嘴里呻吟道:“你怎么还打我?你个没良心的。” 二位少爷闹起来,无关人等全都自觉退下。 白檀打完人后,手还没收回眼睛却红了,“你这个笨蛋,你侄儿百日忘了?” “呃……”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这么大人了还被打的这么狠,冷漠这些天都有些自闭了,压根没管外头的动静。 不过……打量着白檀,他突然难为情道:“你跟着来是知道了?” 不然以白檀的性格,这种场合是最讨厌的。 “你为我受伤……” “打住!”不等人把话说完冷漠抬手就制止,嬉笑道:“才不是因为你,冷飞跃虽说是我亲哥,可从小到大管着我比父亲都严格,我这是被镇压的久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白檀知道对方是在开导安慰自己,不想苦着脸,跟着打趣道:“那你这爆发,结果就是躺上床?” “要不说我三哥是真狠呢!”说到这,冷漠真有些怨气,“我就顶了两句嘴,扇几巴掌还不够,硬是要上家法。” “你帮我这事情……”白檀收紧手指,“若是闹到你家里其他人耳朵中,后果会更惨。” “切。”到底是被打了顿,冷漠就算心里清楚口中也不肯服软。 “他这先狠心打你一顿,日后别人也不好再跟你计较。” “办法有的是,他非要我皮开肉绽的。”冷漠就不相信以自己三哥的本事会没有其他法子。 “也是要让你长记性吧。”白檀轻声。 看出他的神色不对,冷漠探头过去,“好了,你既然过来了,一会的晚宴总不好不去吧?” “要露个脸。”白檀叹息道:“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他既是圣树守护者又是白家嫡系,身份摆在那,一般人不敢上前招惹,其他家族的嫡系核心又因为他没有实权不会将注意力浪费,往往最能躲空闲。 可现在……成了神裔的婚约指定人,就跟身上背了强光灯似的,到哪都得被动成为焦点。 “抱歉,”冷漠明白要不是为了来看看自己的情况,白檀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出门的,“让你担心了,我一会就对下面人吩咐。” 到底是在冷家,照拂还是能有的。 “好。”白檀没有谢绝好意,“我确认你没事就好。” “我本来就没事。”床上受伤的人傲娇。 “我总要亲眼见过的。”白檀起身,“我过去了。” “等等。”冷漠撑着坐起来,挣扎了会还是出声道:“神裔那边?” “怎么?” “既然你已经下决定了,要不要为自己博一博?” “你是说?” “先接触看看?”他显然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后的你是桥梁,连接两边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要成为死物,试着为自己谋划呢?” 有的话,就算对着自己两位大哥白檀都不会说,不过……转过身去,他望着好友担忧眼眸,低哑道:“联姻是我们六家的意思,可最终确定人选的是神裔,谁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仪式,我既是代表人类更是代表贵族,同样,我还姓白。” “你?”冷漠反应过来什么,无力靠上身后的垫子。 白檀笑道:“婚约还未成我就太活泼……”这里的活泼二字当然别有所值,停顿片刻,白檀假笑着继续道:“没准就有人不想我去了呢。” “你这是……”完完全全将这件事情琢磨透了,冷漠说不出的难受。 白檀越是心中通透,他越是感到压抑。 “一个单纯没有抱负的白家婚约者才符合六家真正的利益。” 别管哪家,要是神裔选定的婚约者太有心机难免要为自家图谋更多,其余五家很难说不会莫名其妙就遭了算计。 白檀身为圣树守护者,从小的教导就不同于其他家族嫡系,选中他,其实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冷漠说的也不错,真离开了主星去往神裔的世界,孤身一人的白檀若还不抓些什么在手里,到时候真就毫无依靠完全任人宰割,他的身份是微妙,可作为桥梁利用的好,是能够同时在两边为自己争取些势力在身的。 “你以后打算怎么做?”虽然伤人,不过彻底想透了也好,冷漠就怕白檀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愿意想。 “混吃等死。” “白檀?”听人轻佻不在意的语调,冷漠又急了。 白檀不得不回身安抚,“您老就消停吧,先保重自身,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你……你这是哪里听来的粗鲁话?” “下次再来看你。”白檀挥了挥手直接离开。 神裔不讲究人类的那套,没有订婚更没有那些先头的规矩,到时候选定个日子来接人就是,白檀嘴上说下次来看,其实心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最近家里跟神裔那边正在商量婚礼的细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了。 闻人诀守在外,看白檀出来后表情还算正常,上前柔声道:“都还好吗?” 这一趟过来,他收获也算不小。见到了很多白檀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过的一面,怎么说呢,挺有意思的。 “一切顺利。”收起那些外露的真实情绪,白檀吸吸鼻子摆出面无表情脸,“走吧。” 晚宴上确实有很多人关注自己,但大多避讳一旁跟着的白沉而隐晦目光。 白檀从小到大被打量惯了,应付的还算得体。 随意吃了点东西,冷漠派出的救兵就到了,找了个借口引着白檀从桌上离开,直接带他去了看守起来的小露台。 能得空一个人呆着,白檀相当庆幸。 晚宴大厅,所有佣人保镖都不能进,这会出来了,白檀也是一个人,留意到自己呆的露台外围有人影走动,明白这是冷漠不让其他人来打扰,白檀放心的暂时丢弃仪态,姿势不太雅观的攀爬到栏杆上漫不经心的打着哈欠。 “哟,挺悠闲。” “咳!”被突然响起的招呼声吓了一大跳,白檀从栏杆上下来,甚至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露台在二楼,后有人守着,他万万没想到身前能……突然钻出个人来。 手搭着栏杆翻身跳下,祁谛施施然整理起衣袖,丝毫没有偷鸡摸狗攀爬房子的尴尬。 “你……”呛的脸发红,白檀弯腰一手撑着膝盖,等能顺畅说话了,他抬头借着屋内灯光看清来人,脸色瞬间就变了,“怎么会在这里?” 糟糕了!心中发凉,白檀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叫人。 “要不要叫?”挑眉,祁谛颇为玩味的问了句。 白檀僵了脸,心中怒骂这个死变态,上一次见面人也问过自己这么句话,后来就将自己甩到墙上还捂住了嘴,要不是陈淮川恰巧撞上还有赫连乘风跟着来了,真不知道人要对自己做出什么。 戒备着,他开始小心往后退。 祁谛也不阻拦,站在原地望着,语气淡漠道:“还是不要出去惊动其他人了,你这么慌张又和我呆在一块,不太好吧?” “你疯了?”听懂人在暗示什么,白檀惊讶于他的疯狂,紧张道:“我现在跟谁有了婚约你是清楚的。” “自然。” “那你怎么还敢……”怕再说下去又戳到变态某根不正常的神经,白檀点到为止转而指责起其他,“堂堂祁家继承人,居然会跟小贼般从一楼爬上来。” 人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分明是一早就盯死了自己这会终于找到机会了。 “冷漠因为你,被狠狠打了一顿。”祁谛侧过身去看着楼下,当真是来闲聊般说起了八卦。 白檀听他提起冷漠,怔愣了下。 前头,仅离着四五步远的祁谛余光一直锁死自己的猎物,见人分神,两步就跨过一把拉扯过惊恐的人儿锁在自己怀中低头直接吻上。 “唔……” 第726章 滚个床单 白檀脑子彻底空白,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似都被屏蔽在外,他花了足足十秒的时间用来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后肢体才跟着有所动作。 “唔。”太过震惊到魂灵都飞出体外,回过神来后白檀手脚并用,跟疯了似的拉扯捶打禁锢住自己身体的人。 只可惜,祁谛跟他不同,从小经历严苛的训练,身上看着没什么肌肉力气却大的很,任由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束缚着自己的双臂纹丝不动。 刚想更进一步的伸出舌头去攻城拔地,祁谛最终却松开了手。 白檀又气又惊,拼尽全力却摆脱不了,眼睛马上就红了,嘴被堵着训斥不出声,他刚想放弃挣扎想办法去启动手环求救,耳中猛的传来“轰隆”声。 跟打雷相似的声音貌似从空灵处突然炸响在脑中,震的他整个人都停了挣扎。 祁谛很快注意到这点,不过更骇人的一幕还在后头。 他发现被自己禁锢着亲吻的人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五官挤在一起,神情扭曲痛苦。 这跟刚刚的恼羞成怒可不太一样…… “嗯~”这一声呻吟并不是因为愉悦,白檀这会已经忘了自己被人侵犯,更忘了身前还站着侵犯的人。 脑袋里的刺痛让他将一切丢开边。 伸手捂住头,他很快流了满身的汗。 祁谛放弃下一步动作,收手后,神情自若的退了一步。 没了他的支撑,白檀很快因为剧痛软倒在地,双手捂着头,抽搐着滚了半圈。 祁谛没有离开,微蹙眉,他抱胸审视着,用玩味的语气冷漠道:“这戏演的倒不错。” 逼真到让他下意识放手了。 白檀哪还有余力去听身前人放屁,他发觉祁谛跟自己拉开距离后脑子里的疼痛立马减轻,那痛来的突然,发作的时候自己根本想不了其他。 不过现在……仍然躺在地上没有力气起来,白檀喘着粗气擦去额头上流下的汗水,视线往上看着祁谛,眸中光亮一时都聚不起来。 祁谛刚平的眉头又蹙起,看地上人短短时间就跟水中捞出来的般……很明显,这应该不是演戏了。 短短两分钟时间能疼成这样,甚至都叫不出声,他毫不怀疑若自己放的慢一点白檀会痛死过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目光晦暗难明,祁谛伸出舌头舔过自己嘴角,刚吻的强势激烈,嘴角还残留了点口水。 白檀好不容易恢复些神智就见头顶打量自己的人做出这样的动作,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后悸之余生起阵阵恶心。 “你这是?”祁谛微眯眼,“余毒未清?” “你怎么……”本能的,白檀沙哑出声,待模糊视线逐渐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又急急停下。 自己中毒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这祁谛又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并不意外,祁谛心中困惑着其他问题,不过,他决定拿出点耐心,“很难吗?” 六大家族祁家现在为首,势力增长之快已让其余几家隐隐准备出手遏制。 虽不知道只有自家上层知道的事情对方怎么知晓了,白檀现在要当心的不是这个。 “你离我远点!”经历刚才那一出,他的声音似被锁在喉咙底,就算用力喊音量都轻的可怜。 “看来……”没有在意白檀的态度,祁谛往旁走了两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这要你命的人可没什么耐心了。” “……”双目警惕盯住对方,白檀没力气更不想出声搭理。 “不过,这余毒的反应是不是太奇怪了?”余毒不过是猜测,祁谛故意几次提起就是想从白檀眼中看出什么,只可惜,白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间痛成这样,祁谛说是余毒,他自己都有些信了,琢磨着回家后一定要重新检查身体……没什么比小命更重要的了。 “白家将你这么个随时会死掉的病秧子送过去,胆子也是不小。” “你骂谁病秧子!”白檀瞪眼。 “……”被激怒的点还真是奇怪,祁谛弯起嘴角,居高临下晲视道:“你当真想嫁?” 白檀不认为自己魅力大到能够吸引祁谛这种人,从小到大,他跟冷漠三五不时的能够听到对方做了一些什么事,在大人眼中祁谛或许是出色的,但在那时候的同龄人眼中,祁谛就代表了可怕。 这种阴影很容易影响成年后的观感,虽然刚才被亲了,但白檀打死也不会认为那是因为对方爱慕自己。 祁谛不惜爬房子也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是有话想私下说。 “我为什么嫁,你不知道?”其他人或许沉浸在星网上的爱情故事中,但六大家族嫡系子弟心知肚明联姻的存在,所以祁谛突然跑到自己面前问上这样一句,到底有什么居心? 不再是担心自己又被对方怎么着,白檀现在紧绷身体完全是怕自己被算计从而连累了家人。 “去一个陌生的种族里生活,你将很难再见到朋友亲人,神裔说是和我们出自一脉,但到底发展成了不同的文明,你觉的自己能够适应吗?” 联姻是有利于人类更有利于六大家族的,虽说军方不太愿意,但局势如此,他们也只能选择妥协,军方的防备更多是因为联姻对象出自贵族。 祁家虽和军方关系匪浅,但在不动摇贵族权势这点上立场相同,也就是说,他们也认为这个对象应该出自贵族。 这一场联姻是得到六家共同支持的,为何祁谛身为祁家明确了的下任继承者却想要来破坏? 白檀想不通,不过只要祁谛不继续对自己发疯,他还是愿意听下去顺便积蓄点力气的。 “你觉的,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对你下毒?”屈膝蹲下身,祁谛微笑着。 “……”白檀摇头。 “在联姻之前,迫不及待想要了你的命?”祁谛循循善诱。 白檀迟疑道:“不愿意联姻完成的人?” “真聪明!”笑着拍了下手,祁谛眼中带着揶揄,“有人就算杀了你,也不会让你成功嫁给神裔的王,你很危险呐。” “你不就是不愿意我嫁的人?”口气有点冲,白檀用手背狠狠擦拭嘴唇。 “唔。”祁谛反思了下,认真道:“也是。”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口上这么问,白檀不见惊慌。 祁谛沉默了下,似是想看穿他是不是在伪装淡定,真相是,白檀确实没在怕的。 要说吻自己或者更进一步做出什么荒唐事情白檀确实担心,但在这种场合下要杀了自己除非祁谛是傻的。 今晚能来宴会的人不多,自己要是死在这,白家和冷家势必追究到底,到时候祁谛跑不了。 “记得吗?”伸出手,祁谛想要摸脑袋。 白檀反应很快的往后仰身体。 带着点失望,人又收回手,“上一次见面,我就问过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你有病?”扔出上次就骂过的话,白檀厌恶从人眼中看到类似于看小猫小狗的眼神。 他发誓刚才祁谛之所以想摸自己,绝对是抱着逗弄宠物的心理。 “还是那句话,跟了我。” 近距离没有地方可以躲,不过白檀现在也不想躲,盯着祁谛,他稳住气息尽量平静道:“你要娶我?” “可以这样理解。” “联姻被破坏会有什么后果?”这种时候说要娶自己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换了外人来看,绝对以为祁谛爱自己到疯了,甚至愿意将家族赔进去赌。 不过当事人的白檀除了心惊外更多的是恐惧。 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娶自己?就因为守护者的光环?值得吗? “不见得会被破坏吧?”祁谛慢悠悠的,一手支撑着下巴,“要是你我相爱并在婚礼前就有了肌肤之亲呢?” “你在胡说什么?”白檀汗毛倒立。 “神裔要棒打鸳鸯吗?” “可是婚约已经定……” “是我的懦弱拖到了今天才说,祁家感到抱歉,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意味深长的,祁谛幽声。 白檀怔了半天才想明白祁谛话中深意,也就是说,祁家为了表示歉意愿意给神裔一定好处。 “神裔选中你,无外乎你的守护者身份比起其他人更容易拉拢普通人类,但你既然跟了我,就算只是仪式,一个被他人睡过的人要当王妻总归不好听,神裔的王怎么愿意收下呢。” 明明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白檀却要忍耐着听这些污言秽语,“不惜闹的这么难看甚至付出家族利益也要娶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如先问问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白檀咬牙,“陪你闹这么大,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用远嫁到另一个世界也不用承担嫁出去前的风险,我会护你平安。” “家里同样能护我。”白檀轻易不被忽悠。 “是吗。”祁谛似笑非笑,“你心里当真没想过,害你的人为何能三番两次得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有些激动,白檀撑坐起来。 “结盟虽是人类提出,但神裔也在一力促成,一点小小的不和谐他们会忍而不会翻脸,”三方僵持,如今人类为了避免两面夹击加之内部军方贵族相斗愿意结盟一方,神裔作为三方中最弱的,“虽损失了守护者光环但得到了具体利益甚至交好祁家,换个婚约者罢了,很合算。” 这是已经全局细细盘算过了。 将利益关系用最直白的言语说出来,祁谛起身望向夜空,散漫道:“婚后我不会约束你,更不会阻止你和亲人朋友见面,你就跟在白家一样生活,不,应该说会比在白家更自由,就算是戴绿帽,唔,当然你要有这个能力不要让我听到任何风声,你怎么玩都行,就算你将主星的屏障捅出个窟窿,我也会让你安然无恙,除了白家……” 低头迈步,脚尖碰上白檀的裤腿祁谛才停下,“还多了个祁家罩着你,虽然方式不太好看,”婚前就得滚床单还得让天下人知道他两滚了床单,“但能完完全全将你从这场联姻中摘出去,你继续现在的生活,那些暗中盯着你的毒虫我会一只只踩死,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到你。” 狗屁毒虫,白檀眉头紧锁,心中暗骂那些毒虫里肯定还有身前这人养的,要不然人能这么清楚?! 伸出手去,祁谛友好建议道:“考虑一下?” 第727章 很不礼貌 考虑个屁!又不是在商量别的什么,身前这彬彬有礼微笑的男人说了一通最终想要表达的可是操自己。 白檀很想翻脸,可理智让他一忍再忍,这种时候,他已经不想知道祁谛为何要娶自己,有的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危险,且从祁谛嘴里问出来的又不一定是实话,如果是,知道目的反而没了拒绝的资格呢? 祁谛说要护自己周全的潜台词难道不是他也有能力伤害自己吗? 白檀更好奇他嘴里提到的那些毒虫,不过非亲非故的,对方会告知自己才有鬼。 脑子还停留在之前那一吻的震荡中,感觉恢复些力气,白檀努力了一下,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 浮环高度调的很低,夜幕下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警惕的,他往后退了半步。 祁谛见他起身,伸出的手跟着收回,直起身,坦然的继续打量他。 白檀确实不想嫁给神裔,准确的说如果可以别管是神裔还是人类他一个都不想嫁。 以前不是没幻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怎样……爱情什么的他倒没那个心思,娶个家族安排好的乖巧女孩过完一生,不求做出多伟大的事情也不玷污了自己的姓氏。身为男性却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本就是意外。 尤其还是外种族的,从知道婚约者是自己后,他花了好多天时间去消化。 其实若不看祁谛这个人,只从对方今晚说的这些话很难让人不心动。 认命是因为没有办法抗争,可白檀清楚祁谛今晚说的这些是现实并能够实行的,如果必须要嫁人,对象还必须是男人,那么选个人类总比神裔好,且同为六大家族的人,生活上的不适应也会少很多。 可惜,提出这个办法的人是祁谛,白檀不用犹豫就宁可嫁给神裔。 祁家吃人不吐骨头,真按祁谛说的去做没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家族。 虽说在某个层面上自己已经被亲人舍弃了,但对白家的感情连着骨血,不是轻易可以斩断的。 “多谢你的好意,”没有贸然大喊,今晚这种场合不适合闹出动静,白檀平静道:“不过对我来说……” 因为他的停顿,祁谛双手抱胸。 在喉咙底咳嗽两声,白檀再开口声音更为清晰,“神裔可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说话很不礼貌。” “你刚才对我做的,”再一次擦嘴唇,白檀咬牙道:“就礼貌了吗?” “还没被人亲过?”当场被拒绝,祁谛脸上却看不出怒色。 白檀恼怒于他的淡定,更羞愤他的提问,“跟你有关系吗?” “这世界……”看白檀反应也能知道问题的答案,不过祁谛倒没有夺走人“初吻”后的喜悦,目光冷淡下来,他看着白檀就像在看一件死物,“比你想的复杂多了。” “又怎样?”偷看了眼后方,白檀希望那些远远守卫着这里的保镖能够发现阴影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人类神裔和V星人三方鼎力,会形成今天这个局面是巧合吗?” 白檀皱眉,他等着祁谛继续往下说。 “当然不是,所有的结果都有其过程,而这个过程是人为推动的,”不管白檀听不听的懂,祁谛慢悠悠继续道:“政府之中包括军方,有太多人认为是神裔选择了我们结盟,其实真相呢?为什么不是他们推动我们去和他们结盟?” “你说这些……”白檀确实没听懂,他只知道情况似乎很不妙,因为按动手环后居然半天没反应,“想表达什么?” 祁谛似是没注意到他背在后的手,语气不变道:“我们就像被蒙着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行走,角落里,猛兽早就盯着我们了,大多数普通人相信我们能和神裔和平共处先应付V星人的侵略,可人类决策层中相信我们能和神裔永远和平下去的人有多少?” 当然没几个了,只从神裔占领着列普星区,两方就永远不会有和平。 目前熄灭战火结盟也是权宜之计,和平大概能维持五十到一百年。 家族中早有这样的推测,白檀不明白祁谛为何要在这种时候对自己重复这些话。 “你想告诉我,就算我嫁过去,他日战火再起我会第一个倒霉?”白檀想到原因,故作不在意道:“我这人性子懒散,习惯走一步看一步,百十年后的事情不愿意现在就操心。” “神裔在星际开办学校,要求通商,他们甚至愿意放开自己的文明,因为早期敌明我暗的优势没了,他们甚至主动融入我们……”不再往下说,祁谛抬眼,深沉道:“你以为战火真的熄灭了吗?” 这些话说的太深奥,白檀不明白,他的困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另一场战争已经打响了,可危险的是人类没有察觉或者以为必胜,但对于敌人,我们连最基本的了解都缺乏。”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檀忍不住调侃,“难道你想说阻止我嫁给神裔是为了维护人类?我有那么重要我怎么不知道?” 祁谛不说话了。 白檀调侃后又后悔,唯恐将人惹怒。 很明显,自己所在的这个露台手环居然被限制了,什么通讯都发不出去,难怪祁谛能老神在在的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不过也不知人使的什么手段,在冷家做这小动作居然没被发现。 “你……”祁谛还在面前站着不说话,白檀走不是留不是,相当心慌。 “先不说你能不能平安嫁过去,”看了眼白檀身后,祁谛微抬头,“就算嫁过去了能活几天呢。” …… 冷家的晚宴规模不小,主人们都去宴会厅了,带来的佣人和保镖们被领到另一个房间吃东西。 闻人诀独自坐在角落,白檀身边跟来的人以他马首是瞻,汤臣的名头在佣人们中也算有一定知名度,很多人好奇他短短时间怎么就成了白三少爷的心腹,过程中不是没人想上前来打招呼顺带讨教讨教,只可惜他冷着脸身旁又有人阻拦,就算有大胆的开口喊,他也只淡淡扫上一眼。 往往被他看上一眼也就够了,有的人怔愣后沉默退回去,还有人从莫名其妙的恐惧中回神转身离开到要好的人身前就开始骂。 骂什么呢? 骂他一个小小管事架子比那些少爷小姐都大,骂他给脸不要脸迟早失去宠爱从高处跌下来,骂他小人得势嚣张不了多久。 “还真是热闹。”闻人诀独自占据沙发一角,维端便放肆的直接出声,音量放的很轻,“这种场合您永远不寂寞。” 闻人诀当然懒得搭理这些言论,闭眼养神。 这次从白家出来是个很好的机会,对于那些幕后藏着的黑手来说,白家对白檀的管束越来越严格,一旦定下日子去金乌再想下手就难了。 “您说,他们会动手吗?”显然维端也知道主人撺掇白檀今晚来冷家是为了给老鼠创造机会。 “就算不想动也要引得他们动。” “怎么引?”维端好奇。 怎么引?当然要好好想想……最好是让白檀离开白沉独自回家。 他安静沉思,维端识趣的闭上嘴。 闻人诀歪着头,将放在一旁的高脚杯拿起无神晃悠着里头的红酒。 灯光明亮,厅中其他佣人保镖三五一群聚在一起热闹说话。 闻人诀的目光越来越涣散,慢慢的头也低下去貌似马上要睡着了。 “主人!” 心识中骤然响起的大叫让他睁开眼。 缓慢的,他坐直身体,没有任何受到惊吓的表现,表情平静的将高脚杯放回去。 “主人?”维端惊慌失措,“天眼启动了!” “嗯。” 太奇怪了不是吗,这位白随主到底干了什么啊?维端震惊又恐惧,在白檀离开地球前主人曾在他脑袋里寄生了天眼,这么多年,那颗天眼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只有特定环境才会刺激它苏醒过来,而刚刚感应到的,应该,应该就是…… “连接上了吗?”语气平淡,闻人诀没有维端想象中的暴躁不安或阴沉。 “呃……正在连接中。”维端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表现太夸张,赶忙补救道:“天眼只是苏醒却未有下一步攻击动作,应该……没有发生什么。” 这句话其实很多余,因为寄生天眼时闻人诀将自己的识念部分跟维端相连,它能感受到的,闻人诀也能,只是弱一点慢一点罢了。 “位置?”站起身,挥手让旁边跟着起身的保镖们坐回去,他独自往外走。 “哎?”维端显然也在努力,但很快它就惊讶道:“有某种屏蔽。” “能干扰到天眼?”闻人诀挑眉。 “能。”维端不安,“不过,慢一点还是能定位出来的。” 确定没人尾随,闻人诀脚步加快,心识中漠声询问:“可能看到画面了?” 天眼寄生在白檀脑袋里,若苏醒过来,是可以看到白檀周围的。 “因为干扰,画面还不能,不过声音……”没再多说,心识中,维端直接将声音放出。 【这戏演的倒不错】 看不到画面,传过来的第一句话并不是白檀说的,对方语气很冷漠,音色听着相当陌生。 闻人诀先往宴客厅走,尽量避开那些走动的人。 【你这是……余毒未清?】 第二句又传来,维端在其声音落后插了句嘴,“位置确定了。” 跟着指引,闻人诀一路过去的同时,面无表情听着白檀跟对方的交谈。 直到被看守露台的人拦下,他出示了白檀贴身管事的纹章,冷漠派来的几个人很配合的放了他入内。 听了一路对话的维端现在已经顾不上八卦白檀之前做了什么才让天眼苏醒,它现在更紧张能够说出这些话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主人?”人类中居然有人能将这局棋真正的脉络全部看清,心有余悸,它不由自主唤了声。 “此人……”闻人诀终于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白檀,还有……停下脚步,他从光影交界处认真打量那个面对着白檀站立的男人,目光幽深而森冷,“今不杀,必为后患。” 第728章 怎甘落空 “要动手吗?”维端跃跃欲试。 对星际人类来说,和神裔结盟大多数人心中或许都抱着权宜之计的想法,最起码百年内,在彻底消灭V星人的威胁前,他们认为不会再和对方发生冲突或者战火,可身前这个男人却清楚的看清局势,不只是现在的还有过去和未来。 这一点其实还算不上可怕,因为人类中不缺乏厉害的人物,能让主人亲口说出未来恐成为后患这种话,原因还在于这个人明明清楚却选择蛰伏,不只是冷静,还身处高位。 对方口中几次提到祁家,想想能够出席这场晚宴之人的身份,还有白檀的态度,不难猜出这个人是谁。 闻人诀没有直接上前,停下来后,他仔细确认那张脸。 老鼠来主星后,他能得到的各种信息更多了。 祁家也曾送过人选名单,里头并没有这个男人,不过在涅生王域高层间的绝密档案中倒能看到关于这个男人的介绍。 祁谛,祁家差不多明确了的下任继承者。 对方为何要选白檀说这些话?闻人诀背对灯光,五官陷入黑暗中看不出神情。 他在思考,想白檀身上到底有什么招惹的神秘势力对他暗杀,又让这位祁家继承者两次三番主动求婚,对方口中提到的那些毒虫,从祁谛刚才隐晦的说法完全能够确定其中必定有出自白家的,祁谛能说出踩死毒虫的承诺,想必对这股暗中存在的势力很是了解。 那么,祁谛跟这股神秘力量间,又是否存在什么关联? 因为下毒事件,老鼠那边已经掌握了部分信息加之自己做了白檀这么些日子的贴身管事得到的那些,今晚需要的是从外来的大胆行动,这一切都在闻人诀的计划中,唯一意外的是这场发生在露台上的谈话。 “主人?”没有准许,维端不敢自作主张的下手,“这人看穿了我们未来百年的部署和用意却不宣扬和阻拦,城府一定很深。” 闻人诀注意到白檀悄无声息的又往后退了点。 维端继续道:“他若继承祁家,将来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 作为人类贵族代表,对神裔越轻视越好,祁谛这人若放任其继续成长会成为难以揣测的变数。 闻人诀当然清楚这一点,只不过…… 视线掠过楼下,神眼让他的视力超乎常人,那些徘徊的人影还有莫名闪烁的微弱橙光,显然,时间和地点都不具备下手的条件。 若要不管不顾将人杀死在这当然可以,只是和祁谛不敢对白檀太过放肆所忌惮的原因一样,他若死在这里,冷家和祁家不会善罢甘休,结盟即将完成且和白檀的婚礼马上确认下时间,这种节骨眼上,不该出现意外。 且除了杀意,闻人诀对祁谛还生起两分趣味。 “少爷。”人还站着不动,闻人诀轻唤出声,表情变得相当急切。 白檀怔愣了下,动作很大的转过身,不可置信道:“汤臣?” 双眼闪烁的全是不可置信,白檀下意识感到委屈,没理会身后站着的的男人,他快速飘到闻人诀身前。 “少爷,您没事吧?”白檀飘的太急有些“刹不住”脚,闻人诀伸出手去搀扶。 短短时间,除了经历一场剧痛外,更多的是后续发生的一切。那个意外的吻还有让自己窒息的对话。白檀不知为何会对汤臣有这么深的信任,只在看到对方听到声音的那刻起,他就相信自己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 祁谛因为白檀的反应目光变化,意味深长的投放到闻人诀身上。 早在这个人开口前,他就注意到了从“光明”处走进这处被隔离天地,表情模糊到让他难以判别情绪的男人。 “我没事。”回答的同时,白檀狠狠擦了下嘴。 闻人诀稍稍侧身让出点位置,室内灯光得以投射一点到白檀身上。 那双被吻后又狠遭自己主人“蹂躏”擦拭过的嘴唇变得相当嫣红。 闻人诀眯起眼,后又低头遮掩去晦暗,温和道:“您没事就好。” 他放松下来的语气太明显,白檀跟着舒了口气,“我们走吧。” “是。”再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祁谛,闻人诀没再多问什么,白檀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露台,干脆当身后之人是空气。 他怕祁谛拦着,今晚的事情让他对这个疯子更为忌惮。 “白檀。” 祁谛人不动,双手抱胸靠上栏杆语调悠悠。 “怎样?”语气暴躁,白檀没有转身。 “你有二十四小时可以用来考虑。” “谢谢,”转过头,白檀眼中燃烧怒火,“我不需要!” 祁谛从容的很,“是吗?” “你不想今晚这场对话被人得知吧?”有些无力的,白檀摆出凶狠脸威胁,“警告你别再骚扰我!” “少爷?”适当的,闻人诀表露出一个管事此刻应该有的困惑。 白檀伸手拉住他手腕,直接往前飘去,低声避如蛇蝎道:“赶紧走!” 目视着“猎物”逃离,祁谛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背靠着栏杆,他将收回的视线放到不知名处。 “少主。”露台上,凭空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祁谛还仰着头一动不动,他身旁本空无一物之处,慢慢的,空气似被扭曲,很快,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显露出真身。 “怎么?”慵懒出声,祁谛如今的神态和面对白檀时又有不同,少了分深沉多了点漫不经心。 壮汉皱着眉头将隐身衣搭到手腕上,琢磨措词道:“小的不明白,仅仅是要白檀答应嫁给您,为何要对他说这么多?” 那些话先不说白檀能不能听懂,如果对方不答应岂不白费口舌。 “你有想过他不答应吗?”祁谛侧过头看这个从小跟着自己却怎么也不长脑子的心腹。 “啊?”能留在少主身边的都是万里挑一之人,壮汉不知道自己哪里特殊,除了武力和忠心,其实他根本比不过那些近身伺候的人,好在,少主完全不嫌弃自己。 “说这些话若能让他同意最好,”不是哄骗白檀,虽然名声不好听但除了这种横插一手的方式没有别的办法将婚约者替换,“若不答应……” 笑了笑,祁谛直起身子。 壮汉迷茫着,本能“啊?”了声。 祁谛没有走寻常路,一手抓着栏杆动作流畅的翻身下去。 壮汉看着笨重动作却很灵巧,跟在他后头,“原路返回”。 “少主?”走了十多步没听到后续,壮汉大着胆子追问道:“若不答应呢?” “我希望他能答应。”二人说话间有其他人默默跟上,祁谛低头翻看着手环上的信息,分了一半心神去思考其他事情,“若不答应,今晚这些话也会成为种子埋进他心里,未来送他去了金乌到了神裔的王身边,这些种子就会随着他遇到的那些痛苦、漠视和伤害发芽成长,他是人类,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有这些话存在,就算他将来想做个糊涂之人安全混日子怕也不行了,种子长成大树,时不时就会刺他一刺,神裔的王若只当他是个摆设自然无妨,但凡放了一点真心,这树结出的苦果他就得吃。” “我听明白了!”壮汉突然雀跃道:“您是要敲碎白檀对于百年和平的幻想,他若想嫁过去后缩进这个壳子里模糊过日子,就会不时想起您的这些话,身为人类,责任和情感会让他不由自主为种族做些什么。” 祁谛没有回应更没有训斥壮汉突然的大声,抬了下手,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男人凑上前递过颗黄豆大小的东西,祁谛将其放进耳朵里。 壮汉皱着眉头想了会,又补充道:“若神裔的王只当白檀是个摆设,忍耐总有限度,到时候就算杀了白檀首当其冲面对风波的也是白家,刚好方便了您日后求变,若神裔的王真爱上了白檀,那您今日说的这些话就会成为埋在白檀心里的炸弹,总有一天爆炸会连对方一起伤害。” “唔。”耳朵里听着另一个人说话,祁谛同时也留意着壮汉的推测,见人说完后双眼发亮一脸的求表扬,他停下脚步敷衍的摸了摸壮汉主动低下来的头颅,“真聪明。” 得了表扬的心腹心满意足,祁谛摇头带着身后跟随的几人先行离开冷家。 …… 闻人诀沉默跟在后,白檀从露台离开后就撒开了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在擦自己的嘴唇。 维端战战兢兢的唯恐他发泼天般的怒火。 不过它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闻人诀微眯着眼,想的更多的还是一会回去后那些水下的鱼会不会上钩。 “少爷。”两步追上前,他强势的拽拉下白檀狠命擦拭的手,沉了脸语气严肃道:“您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被人强吻这么丢人的事情白檀怎么肯说,暴躁的回答后欲盖弥彰的扭过头去。 闻人诀当没看出来,关心道:“我看您的脸色很不好,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白檀愣了下,这次出门是跟着二哥一起来的理应一起回去,不过……经历了这么糟糕的事情先回去休息躲着其他人也好,万一被哪个心思灵敏的看出来,“安排一下,我们先回家。” “是。”   第729章 真正依靠 白檀惊魂未定只想快些离开冷家唯恐被人看出什么,只可惜人一旦倒霉便连喝口水都塞牙。 “呦呦呦,瞧瞧,快看看,这是谁啊?” 时隔十多年,就算没有看到人,只听那夸张的声调白檀就皱起了眉头。 闻人诀跟在他身侧,注意到他变化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带着七八人,许仲柊笑着从昏暗处走出,“还好来得晚,”故意扭头跟身旁人说话,他斜视白檀,“这让我碰上了谁?” “是白家三少爷呀~”怪里怪气的,跟在他身后的长发青年语带嘲讽。 去路被阻,白檀打量着不远处的“冤家”,许仲柊没什么变化,语气还是那么半死不活,就连长相……说起这个,许家的人都生的好看,只有许仲柊跟变异了似的越长越面目可憎。 白檀不承认这是自己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总之,小时候的许仲柊胖乎乎的还挺可爱。 哪像现在……张嘴就喷粪。 许仲柊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恐怕忍不住要动手。白许两家的关系在六家中算是交好的,二人也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只可惜那时候的许仲柊见白檀就跟见恶鬼一样,没办法,谁让白檀从小身份特殊还任性,没什么玩伴也没多少兴趣爱好,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逮着他欺负。 因为手头的事情没办好去补救耽搁了点时间,许仲柊今天来的晚了恰好遇到几个狐朋狗友便凑在一块说话,刚想去宴会厅,结果门口就遇上了一点变化都没有的白檀。 和神裔联姻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当初递交名单他也担心了好几天,不过后来婚约者选定,他呆了半天才癫狂大笑,憋了好几天了,就想到正主面前来打击。 只可惜白檀深居简出没什么机会,可今晚…… 白檀不想弱了气势便站着不动,微抬下巴神态高冷。 许仲柊撇下身后人独自上前,特意围绕着他转了半圈嘴里还啧啧称奇,“想不到啊想不到……” 虽说踩到狗屎般恶心的不行,白檀依旧忍耐着,他们这一行人停下来貌似对峙引来不远处保镖们的注意,只是都是客人没有手脚上的冲突就还没人上前来。 “脑子不好的人也能出门了吗?”许仲柊的朋友自然不用介意,注意到其他人离这有些距离,白檀没再忍耐冷冷出声。 许仲柊挑衅的表情和怜悯的眼神刺激的他发狂。 “别说,仔细看看你长得还挺漂亮。”拍了下手,许仲柊哈哈大笑。 要知道白檀还在学园读书的时候他从来不寂寞,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说身体不好去哪里养着去了,一开始他兴奋没仇敌可以碍眼,时间久了倒觉得无趣起了怀疑还找人去寻过,只可惜一直以来没什么消息。 白檀后来突然出现回来,他却因为犯错被罚离主星,二人已经很多年没交集了。 可是今天这一碰上,火花照样燃烧的快。 “难怪神裔的王挑上了你,就是不知道……”凑近一点,许仲柊阴阳怪气道:“你能伺候的了他吗?” “滚!” 时隔多年,从来只能被白檀气到跳脚的人这次却扳回一城,见白檀脸色发青身体微微颤抖,许仲柊更为得意。 “你说,神裔,那都是帮什么人?囚犯,垃圾,才从野兽进化出人形的物种,啧啧,你说你过去了会不会被折腾死啊?” 要嫁人这件事情本就是白檀还在流血的伤口,谁碰都好,唯独许仲柊,二人从小斗到大,被他说起,白檀委屈又愤怒,同时还有浓浓的屈辱消散不开。 “我让你滚!”压低声音,他没力气再维持风度。 “我偏不。”摇头晃脑的,许仲柊摊开手,贱兮兮道:“你咬我?” “你!”深吸一口气,白檀动了动身子就准备从人身旁离开。只可惜许仲柊正在兴头上哪里会放他轻易走,右脚踏出又挡在前头。 他的笑声非常猖狂,身后跟着溜须拍马的跟班们看他脸色行事,全都挤上前貌似无心实则将去路严严实实遮挡。 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候主动离开就是认输,白檀安慰自己只是不愿意跟这帮没格调的人纠缠,只是现在去路被阻若要找其他路离开,他还要怎么安慰自己? 硬挺着,白檀不愿意再退步。 许仲柊不会管他脸色有多难看,跟一旁人说话时故意将音量放大,杂乱说话声伴随数道嘲弄眼神,白檀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许仲柊,你别太过分了!” “少爷。”闻人诀从看过的资料里回想这人的信息,在白檀喊出名字前他毫无印象,本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角色,可对方敢这样和白檀抬杠,正觉的奇怪呢……现在,他倒是能理解为何情报中没有这个人了。 许仲柊虽是许家嫡系,但智商决定地位,很早就属于被放养的状态,尤其这些年一直没有呆在主星。 老鼠没有在意他倒也正常。 “汤臣……”颤声,白檀带着些迷茫。 “这帮人……”维端见他这样子心生不忍,“烧死算了!” “少爷。”气息平稳,闻人诀靠近白檀身边温柔再唤一声。 白檀抿了下唇,轻轻吸了下鼻子。 闻人诀从怀中摸出光枪,带着笑,抓起白檀下垂的右手将光枪放到他手心又抓着他手指帮忙握拢。 从迷茫到不解,白檀抓着光枪疑惑道:“这是……” 闻人诀轻扫过身前那帮人,平静道:“有让您感到不舒服的人,打死就好了。” “我去!”过于震惊,许仲柊身后站着的胖子喊了声。 一个小小的管事……只从闻人诀身上穿的衣服就能看出,居然敢对他们一帮贵族说出这样的话。 许仲柊意外这个突然上前插嘴的男人,尤其是对方稀松平常又充满杀机的那句话。 “什么……”低声,白檀下意识的抓着枪看向对面一行人。 “白檀你敢?!”许仲柊心中一惊,本能的后退一步。 白檀离他不远,整个人看着呆呆的,怕他万一神智失常真的开枪,对面人群瞬间安静了。 进入宴会厅的人不得携带武器,不过被留在外的管事保镖们就没这个规矩了,本是打算进厅的,许仲柊早将枪放掉了。 白檀震惊汤臣大胆的建议,不过,余光注意到许仲柊嚣张气焰的熄灭,他反应过来般,眨巴了下眼。 “少爷为何不敢?”抬头,闻人诀眯起眼打量。 “你知道我是谁吗?”许仲柊色厉内荏。 “谁?”闻人诀配合的问上一声。 “我是许家的人,我父亲是……” “又怎样?”问是问了,但闻人诀没兴趣听完,“你应该知道我家少爷马上要和神裔的王举行婚礼,就算他今晚失手一不小心在这里杀死你,难道要为了你去和神裔重新商量换个人吗?” “……”当然不可能,许仲柊是接触不到家族核心事务,但处在那个阶层平常能听到不少。 六大家族的嫡系中,其实选择白檀才是最让另外五家放心的。 而且神裔那边貌似对这场婚约很重视,都派人先过来送了礼物,真因为杀了自己就要白檀抵命?别说有跟神裔的婚约这回事,就算没有,白家护着白檀还有的拉扯。 而有了这场婚约,家族会否因为替自己讨公道而阻止白檀外嫁? “你!”想不到白檀都被自己讽刺的准备跑了,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小小管事却敢来顶自己的嘴,可是……对方说的一针见血。 白檀回过神来顺着汤臣的话去想……干脆就抬起了手。 “你……”笑不出来了,许仲柊掩饰着紧张,小心往后再退一步。 白檀看了眼汤臣,见人稳重站在自己身旁,刚才受到的那些侮辱似乎都没那么难熬了。 “你,”许仲柊见那枪口还对准自己,恨不能从旁抓个人过来挡到身前,要不是怕太难看他早闪人了,“别胡来啊,你别听这佣人瞎说,你要敢发疯肯……” “我劝你,”往前走了一步,白檀满意看到对面一群人齐齐往后退,嘴角上勾,他冷道:“离开主星继续去偏远星球养脑子。” 若换了以前,他定要留下痛打落水狗,不过现在…… 伸手拽拉了下汤臣的手腕,白檀扭头道:“我们回家。” “少爷?”闻人诀跟着身前人直到坐上车才出声不解道:“就这么算了?” “你要我怎样呢?”白檀笑着,不是伪装的,他确实没那么悲愤了。 “嗯……”闻人诀盯着他眼睛低声道:“就算不能要了他的命,也可给他点教训。” “何苦呢?”白檀低头,将刚收起的光枪拿出来放到汤臣腿上,“许家嫡系人丁不旺,许仲柊再没用家里也是宠着的,或许如你所说因为这场婚约许家不敢对我做什么,但我走后,他们会不会记恨白家。” “您是为家里考虑?” “不全是。”看向车窗外,白檀哑声:“我现在是谁也不敢得罪。” “嗯?” “你看……”没让汤臣坐副驾,白檀跟人离着很近的距离,目光悲凉,“我嫁去金乌就是孤身一人了,人类终究是我的依靠啊。” “想点好的呢?”闻人诀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发梢,“嫁去金乌不是死路,那边,会有你的朋友和在乎你的人。” “是吗。”白檀平缓应了声,显然没有当真。 闻人诀不再言语,扭头看向窗外。 “汤臣……”白檀盯着他,突然又唤了声。 “嗯?”闻人诀思索着鱼儿何时咬钩,语调漫不经心的。 白檀没在意,问出突然想到的问题,“你怎么会过来找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担心您呆不住出来透气,”谎话张口就来,闻人诀回过头,“宴会厅进不去就其他地方走走,上次跟您到冷家看到过冷少爷贴身的保镖,刚在露台外看到了就随口聊了两句,没想到您在里面。” “原来如此……”白檀喃喃着,不自觉又抬手摸了下自己红肿的嘴唇,“不管怎样,今晚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的在意关心和保护。 “少爷,您有圣树祝福,”闻人诀温柔道:“一切都会好的。” 第730章 感到安心 闻人诀的语气太过坚定,白檀望着那双眸子不自觉失神。 “嘭!” “少爷?” 几乎是同时,在巨响传来的时候,开车的司机大吼一声。 比他提醒更快的是闻人诀的动作,拉过还呆呆望着自己的人,闻人诀压低身子将白檀扑倒在座位上。 司机猛的打了个方向,飞车开离车道速度飞快提升。 “汤……” “嘘。”抬头先看了眼车外的情况,闻人诀目中闪过暗光。身下,白檀直接被人扑倒并压上,出于信任,没有丝毫的挣扎。 待到闻人诀从他身上起来一些去看情况,白檀也能反应过来了,侧眼看司机可惜被座位阻挡,想要起身,身上又压着汤臣。 “汤臣……”感觉到飞车的横冲直撞,白檀哑声询问道:“怎么了?” 晚宴上发生的不快这时候都抛到脑后,白檀感觉出飞车的忽上忽下,刚想再问,车外突然传来爆炸声。 两道红色光线交叉着没能打中车子却击碎了街道旁的小型建筑物。 司机甩了下头压根不敢去擦额头上流下的冷汗,全神贯注的在不同车道间跳跃偶尔还危险的擦过大楼边沿。 闻人诀一手按着白檀胸口不让人起身,自己却直起坐起。 “汤管事,怎么办?”司机注意到后座冷静的男人,见他不是一味的缩着颇为敬佩。他自己既是司机也是保镖,家族将他放到白檀身边自是证明了他的能力,这种时候,他虽震惊紧张却无害怕。 “继续往家里开。”语气平静,闻人诀看车后边追上来的其他车辆,沉声道:“这可是主城区,监控到我们的车子异常偏离车道,交通警马上就会到达。” “这帮到底是什么人啊。”见稍微拉开距离,司机吐出口气,“都用上追踪弹了。” 为了避免空中的车子不撞击到建筑或互相对撞,飞车驾驶有严格的车道划分,一旦擅自偏离车道,二十四小时监控的交通警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截停你。 而刚刚为了躲避追踪弹,司机已经偏离了车道还临时占用了其他车道,要不是车技好,不用两分钟就能跟别的车辆撞上,眼看追踪弹后是能量光线,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发生什么了?”白檀仰躺着,胸口压着的胳膊还在,他无法动弹但能听到对话,“是袭击吗?” “不用担心,少爷。”闻人诀安慰一句,眯眼看前头突然出现的拦截车辆,“闹出这么大动静,家里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 话是这么说,他眉眼间多少露出些凝重。 老鼠是早有安排,但更多的还是要搜集信情报,白檀的安全靠的还是白家。 在离开冷家前他是做了准备,但显然,这次咬饵的鱼力道比他想的大。 拦截的车子齐齐降下车窗,从里扑出的男人们举着手中武器锁定白檀乘坐的飞车按下开关。 那威力巨大的射击光枪直接打中车体,可惜没能留下什么痕迹。 司机却不感到轻松,他驾驶的这辆飞车自然是特造的,安全性比起普通飞车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但也挡不住这么针对性的“枪林弹雨”啊。 尽量躲避袭击,司机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 本想从边上的建筑物中穿过,只可惜包围过来的飞车中居然抛出小型飞行机器人,直接在他准备逃跑的那个方向拉起了“蓝色天网。” 能量干扰光线组成的天网让司机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这玩意可绝对不是普通人或者普通势力能够拿的出来的。 就因为这片刻的迟疑,更为糟糕的状况发生了,十多个闪着黄色光芒的球体追逐到飞车下方,下一刻,飞车就被迫停了下来。 “怎么了?”闻人诀皱眉低吼。 “卡轮器。”司机僵硬身体,徒劳无功的试图重新操控起飞车。 卡轮器…… 面色变得很不好看,闻人诀探过上半身去看司机身前的操控屏,很明显的,飞车的四个轮子都被什么机器给锁死了,甚至还限制了飞车的大半功能。 要换了普通人购买的飞车这时候肯定砸落到地面车毁人亡了,但白檀乘坐的车子是家族特配给嫡系子弟使用的,就算轮子被锁死,就算能量功能被关闭,出于自身的安全设计,飞车慢慢降落到地面。 狠狠捶打操控盘,司机嘴唇动了动,天上地下,那些撕咬追逐一路的袭击者全部围了过来。 “汤臣……”意识到什么,白檀抬了抬胳膊,颤栗的抓住了闻人诀手指。 “少爷。”闻人诀脸色不好看但语气依旧平缓,扶着白檀,他将人直接搂进自己怀中按着后脑勺,没给他去看车外的机会。 “家里人还没来吗?”白檀很害怕,但这时候眼泪显然是无用的,因而他虽然抖的厉害却没哭。 “别担心,”算计着时间,闻人诀冷静道:“会没事的。” “这可没什么说服性。”维端心识中大胆调侃道:“您前一秒才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结果下一秒就遇到了袭击……” “嗯,我相信。”双手伸出,白檀没有坚持要去看外面,因为恐惧,他回抱住闻人诀,似是为了安慰自己,语气坚定道。 维端:“……” 这可真是打脸! 维端不说话了,白檀心中却不自觉开始回想祁谛说的那些话,甚至怀疑这次的袭击没准就是对方做的,因为自己的拒绝,人恼羞成怒了。 对方不是说过吗,自己不一定能活着嫁到金乌。 别管他心中怎么想,前头坐着的司机没有犹豫太久,从怀中掏出光枪就准备开门去拼死一搏。 “慢着。” 因为这场追逐,周围路过的飞车全都远离,街道上的行人也全部躲避起来。 闻人诀喝止了司机的行为,心识中,维端终于出声:“来了!” 散落在附近的天眼带来了好消息,闻人诀搂着颤抖不停的人儿,一下下抚摸其后背安慰。 在那些袭击者发动最终攻击前,先一步被从天而降的十多架战斗机甲给收拾了,白檀听到车外激烈的战斗声,越发深的把自己挤进闻人诀怀中。 他不怕死,却怕死前的疼。 白家守护者在参加完冷家晚宴回家的路上遭到了攻击,这件事情没能完全压的住,星网上倒没有哪家媒体敢报道,但当天发生过追逐甚至有战斗机甲在城区开启能量炮,目击者太多了,就算智能全天删除相关信息还是流传出去不少。 实在是这场刺杀的规模和手段都太过耸人听闻,不说白家惊怒,就连其余五家都表示了不悦。 要知道白檀可是神裔那边选定的婚约者,临近婚礼前却出了这种事情等同于给结盟的和平前景带来阴影,好在白檀没有真的出事,不过从这场刺杀中暴露出的某个势力的强大和手眼通天,让在主星习惯了只手遮天的六大家族相当震怒。 各方一同封锁消息先不提,就说白檀安全返回后,同行的保镖佣人和管事全都被提去问话,当天从始至终陪着白檀的只有开车的司机和贴身管事汤臣,其他跟着的飞车其实也参与了战斗,要不是他们纠缠住部分袭击者,只怕白檀根本撑不到白家机甲的到来。 好在…… 整整两天不间断的问话让汤臣看着无比沧桑,白檀等在房间里,让人简单洗漱后来见自己。 “谢谢你。”生死一线间人还牢牢护着自己,白檀心中震动,不过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家里之所以能那么及时的派出人前往相救还是因为汤臣先一步给家中传了消息。 “不过你怎么会提前跟家里说我有危险?”家中长老来问过,还说是自己吩咐的,白檀其实没有说过这个话但出于对汤臣的信任还是点了头认了。 这会只有两个人,他终于能问了。 “那天晚上,我见您脸色很不好看且心事重重。”被白家专业人员问了两天话闻人诀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这会面对白檀就更是放松,谎话说的诚挚又贴心,“很担心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别管是不是多此一举,为了您的安全还是要多做些准备。” 听汤臣提起这个白檀脸色微变,想起那个亲吻,瞬间就不想继续往下问了。 大哥其实已经来问过话了,问他怎么能提前发现危险却又不具体跟家里说,迫于无奈,白檀只能讲出祁谛威胁过自己两次,出于其他考虑,谨慎的没有提及祁谛是想要娶自己,只说对方要自己追随效力,虽说听着荒谬,但白家是不可能去找祁谛对峙的,这种时候上门去问等同于指着祁家指责这次的事情是他们做的。 毫无证据,祁家肯承认才有鬼,白檀对着大哥严肃表情,近一步解释说自己怕祁谛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又不确定,因而也就没敢跟家里说。 白景奉和一众白家长老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先不动声色。 白檀本就怀疑是祁谛对自己下了杀手,因而撒谎毫无负罪感,只是……“你怎么不老实跟家里说反而要说是我吩咐的?” “家中高层一直无法信任我……觉的我是您身边的不安定因素。”闻人诀低下头,故作悲伤的张嘴又无声。 白檀心中疑惑得解又见他如此模样,想起上次汤臣被带走差点回不来,自责的不敢再多说,上前拉扯过汤臣衣袖往沙发上带,“你先睡会吧,这两天都没有的休息。” “可是在您房间?”闻人诀以退为进。 白檀果真不忍他如此卑微,心中酸酸的,凑上前轻轻拥抱一下又后退,低柔道:“从你不顾生死几次护着我,我早不再将你看作是普通的管事,汤臣,我当你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在这,我也会感到安心啊。”   第731章 好不好吃 闻人诀听话闭眼,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缓,白檀在他身旁坐了会,因为房内的安静很快打起哈欠,搓着眼睛飘到床上坐着看书,没一会儿困意更浓干脆躺下睡觉。 房内的智能灯光自动调暗,两个人都沉入了梦乡,气氛变得无比温馨。 闻人诀确实有些累,因而睡得比往日沉,不过当腰间放着的识通震动时他还是立马就睁开了眼。 “您醒了?”维端想让他再睡会,没准备提醒呼唤的。 “嗯。”沙哑应声,闻人诀微蹙眉聆听了会房内的动静。 “白檀睡着了。”维端抱怨道:“天眼不在身边真的很不方便。” 星际人类有很多隐藏的高科技掌握在贵族手中,白家也好冷家也罢,怕被看出端倪,最近这段时间天眼并没有二十四小时跟着。 闻人诀吐出口长气,没有急着起身反倒伸手揉捏了下自己的额角。 房内还有一道平缓的呼吸声,白檀正睡得舒服。 等待了会,闻人诀撑着沙发坐起来,腰间的识通在震动后安静下来,而后隔了两分钟再次震动。 赤脚踩上地面,脚掌陷入长毛地毯中,闻人诀望了眼床上的人影后拿出识通。 “王。”另一端的老鼠同样将声音放的很轻。 “怎么样?”闻人诀简洁询问。 “抓到了。” 这一次故意引蛇出洞,老鼠带着两百来号精锐早就进行了布置,有些没来得及逃走的袭击者如今已被白家掌控,不过最要紧的现场指挥人其实已被早早等在旁守候的老鼠从混乱中带走。 幕后指挥者肯定和这帮人切断了联系,因而少了几个人白家根本没发觉。 而那些没来及寻死就被控制的刺杀者要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从来跟上头单线联系,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要么就嘴硬到死也不肯说,就算白家动用了一切手段比如仪器和药物,对方都没有说出有价值的。 从刺杀当天使用的那些武器来看,这帮人背后存在的势力能量巨大,会进行全方面的训练倒也正常。 “问出什么了?” “问出不少。”老鼠笑笑,后头又说了大串。 闻人诀本平静的表情因为他那头的叙述越来越怪,早已移开的目光又落回到床上变得相当悠长。 “这些人经过严格的训练,不过对于异能……”老鼠鄙夷道:“毫无抵抗力。” 地球上如今出了不少精神系的异能者,想问出点什么办法有的是。 闻人诀点了下头往床边走去,同时低声吩咐道:“搜集更多的情报,还有,和V星人那边的证据想办法弄到手。” “是。”老鼠汇报完该说的,突然多嘴感叹了句,“随主知道真相会怎样呢?” “嗯?”已经走到床边,闻人诀居高临下看着白檀恬静的睡颜。 “本以为虽然没有自由但起码被保护的安全,可结果全是梦,随主能够接受吗?” 能够接受吗? 闻人诀盯着白檀恢复正常的唇瓣,眸色晦暗翻涌。 “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天上,看不到任何的泥土和脏污,可瞬间云雾散去才发现自己在深渊……”这种强烈的落差普通人尚且难以接受,白檀这种金枝,会不会丢了本性成为芸芸众生,有最丑恶的嘴脸最声嘶力竭的呐喊,在怀疑和不信任中戴上面具黑了心肠。 “你想说什么?”闻人诀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白檀的五官轮廓。 “属下斗胆,”老鼠停顿了会,还是问道:“若他失了一腔孤勇的纯粹,您还会……要他吗?” 选定商品的最初是因为商品的模样,可如果商品变了呢。 老鼠很好奇,对于让自己好奇的事情他有比常人多十倍的探知欲望。 白檀在地球上的任性妄为表面看起来是因为身后有闻人诀,可是有些时候他的坚持甚至让他敢于去挑战忤逆闻人诀,为什么呢?肯定不是仗着闻人诀的宠爱?深层次呢? 老鼠思考过这个问题,相信十二眷属中想过的人也有不少。 从拔枪帮可能的情敌云暮杀人到以死捍卫自己的清白,白檀是有傲气的,在看似听话软弱顺从的背后,那傲气流淌在他的骨血,让他敢于去善良,去坚持,去做那些看似愚蠢的傻事。 再往后追究,这股傲气来自哪里? 来自星际中人类的强大,来自白家滔天权势的娇养。 可如果……如果一切都崩塌了呢?从白檀骨血中将这傲气抽走,人是会丧了心智寻死觅活还是郁郁寡欢从此变得不堪一击,或者干脆黑化? 这样的白檀……一个被破坏了的商品,王还要吗? “他要嫁人了,”闻人诀没敢用力,指尖轻擦过白檀眼睫又离开,虽然老鼠问的含糊,不过以他的心机哪能听不出来,“荣誉也好尊贵也罢,都该断了。” 老鼠怔愣了下,识通另一端,王者的语气非常漫不经心,可他愣是从中听出凉薄之意。 “此后……”目光还停留在白檀脸上,闻人诀收手勾唇,平心静气道:“他的身体包括他的心,都要留在神裔。” “可……”老鼠感到毛骨悚然,明明另一端王者的语气甚至能称上温柔,他依旧起了鸡皮疙瘩,“随主如果无法接受呢?” “我本来也头疼,”说到这了,闻人诀似笑非笑道:“现在看来,很多东西不需要我帮他丢。” “可是丢了是一定会痛苦的。”白檀真的能够经受? “注意方式吧。”闻人诀在床沿坐下,床上的人“哼哼”两声居然翻滚着毫无意识的向他靠近。 伸出手去摸白檀头发,闻人诀垂下眼帘,“先压着吧。” “是。” …… 白家所有长老包括族长最近的日子相当不好过,白檀遇袭事件让他们震怒,而其余五家的帮助和试探也相当难以处理,不过更为焦头烂额雪上添霜的还是神裔那边的态度。 这件事情没想过能瞒住金乌那边,想也知道他们在人类中安插了不少情报人员,这次涉及到白檀,对方王者的婚约选定者,肯定有更多的眼睛盯着,虽尽了一切努力镇压消息,但白家包括人类政府都有准备,也设想了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无外乎趁机再提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可没想到…… 白景奉冷着脸,厅中长老们悉数到齐。 “派护卫队来?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守护者这还没嫁呢!” 开什么玩笑,难道白家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守护者居然要金乌那边找人过来? 没想到神裔会主动提出这个,整个白家都乱了套,不说其余五家怎么想,白家首先肯定要反对,可对方又找了个由头说是提早过来准备婚礼的,这就很不好拒绝了。 “事实是,我们确实让守护者接二连三的遇到了危险。” 神裔知道的也就是那场刺杀,而白檀先前中毒的事情对方还不知道呢。 有人提起这个,一众长老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白檀不知道家中因为自己遇袭产生多少风波,事情过去三天,他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除了被严令不得出门外,最近其他人貌似都很忙,没了长辈管束他自在的不行。 “什么好吃的?”兴奋的似背后长有尾巴在摇晃,白檀双眼发亮的看着汤臣。 人手中托着个盒子,说是从外面找来的天下第一好吃的零食。 “要有点神秘感,”自从白檀说了做朋友这种话,二人如今相处起来更为随便,将房中其他佣人全部赶出去,关上门,闻人诀来献宝,“为了准备这份能让您有好心情的礼物,我费了很多心血。” “怎么有神秘感?”白檀猛烈点头,“我一定配合。” 比起那些只会冷着脸问东问西的长辈,汤臣果然是最关心他的人。 闻人诀吊足了白檀的胃口,去一旁拖过张椅子下巴点了点,“请您先坐下。” “哎?”虽不解,白檀还是听话的过去坐下。 闻人诀温柔笑道:“闭上眼睛。” “啊?”仰着脸,白檀歪了下头。 闻人诀重复一次,“先闭上眼。” “咦,至于这么神秘吗?”嘴上这么说,白檀立即闭上眼,期待道:“快点。” “是。”柔和应声,闻人诀等人闭眼后伸手打开盒子,从中取出条黑色的丝巾探身为白檀系上。 感觉到什么,白檀怔了下,带着笑意抱怨道:“说了不偷看就是不偷看,怎么还蒙上我的眼睛。” 闻人诀没有搭理,唇角轻轻上挑,低声命令道:“张开嘴。” 白檀以为人要喂食,泛着水色的唇瓣微微打开。 闻人诀倾身吻上。 “唔……”白檀整个身子瞬间僵硬,十多秒后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想要将人推开。 察觉到他的抗拒,闻人诀不为所动,只用一只手便将他控制,顺着人扑腾的力道按进自己怀中逐渐加深这一吻。 白檀惊惧极了,想往后躲,可是腰身抵在椅子上,已经退无可退。 身前的男人却不打算就此罢休,舌头在他的口腔中长驱直入,霸道冰冷的气息占据了他的整个鼻腔。 眼睛被蒙住,其他感官在此刻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白檀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侵入,热烈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寒意…… 这种感觉令他心悸,却又莫名充满蛊惑,使他不自觉掉出眼泪。 小小的房间内充斥着因亲吻而发出的啧啧水声。 直到身前的人被吻到气息不稳,不住喘息,闻人诀才满意的松开他的嘴唇。 分开的瞬间,白檀唇角溢出几丝黏腻透明的液体,衬得那双被咬得通红的嘴唇愈发色情起来。 和激烈的动作不同,闻人诀脸上压根没有表情眼中还透着冷意,在白檀茫然恍惚中伸出拇指掰开他的嘴唇伸了进去。 “少爷,好吃吗?” 第732章 可惜脏了 “唔唔……”嘴里还含着根拇指能清晰说话就怪了,白檀扭动身子,难受的一个劲掉泪。 闻人诀再玩了会,慢慢将手指抽出。 白檀吞咽口唾沫,抬手一把将黑巾扯下,“汤……臣你……” “少爷,”低头盯着自己手指上的粘液,闻人诀微抬眼看向白檀,“脏了。” “……”憋气到脸蛋绯红,白檀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有一丝丝的害怕,他没有马上发作。 闻人诀很可惜的叹了声,往前伸出手指,重复道:“脏了,少爷。” 他的语气温柔,白檀却从中听出阴冷之意,不过……待目光落到那根曾在自己嘴里玩弄的手指时,白檀羞愤的整个人微微发抖。 “你怎么敢……”喘气恢复正常,白檀沙哑出声,他的音量放的很低,似是在梦中说话,“怎么敢对我……” “嗯?”低低应声,闻人诀并无道歉之意。 白檀低着头发愣,身前之人却再次抬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唯恐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再次上演,白檀急急抬头想要站起。 可惜闻人诀左手按着他肩膀将他整个人抵在椅子上,右手缓慢抬起,当着他的面,将那根沾着他口水的手指擦到了他的衣领上。 “少爷喜欢这礼物吗?”边擦拭,闻人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 “你!”再次挺身,白檀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 闻人诀没再控制他,收手施施然后退。 得了自由,白檀猛的往前冲,挥手就是一个巴掌。 闻人诀垂着双手站立,看似没有反应却很快的捏住白檀手腕将手掌截停在自己的脸颊旁。 “放肆!”脑袋慢慢清明,刚才那带着亵玩侮辱的动作让白檀整个人都炸了。 “脏了……少爷。”闻人诀还在说不知所谓的话,“我替少爷弄干净。” “你在胡说什么?!” 捏着白檀手腕,闻人诀将人往上拎,因为不舒服,白檀扭动着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放开我,我命令你放……” 挣扎动作瞬间僵硬,白檀的话音也戛然而止。那才被擦干净的手指忽然就按上了他的唇瓣,白檀望着汤臣幽深的眸子不敢再有动作。 “少爷……”闻人诀笑着,“这里不是脏了吗?” “……”瞳孔紧缩,白檀震颤了下,“你……” 汤臣这是??难道是看出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少爷怎么不说话了?”好整以暇的,闻人诀终于松手。 白檀跌撞出去,很快又站稳身子,抬起头,他似第一次认识汤臣般死死盯着。 “你说的脏……”一开始以为人在说那根手指,现在……白檀脑中忽然冒出个想法……从一开始汤臣说的脏就是在说自己的嘴唇。 这个想法让白檀一刻都站不住,红了眼睛,他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少爷要罚我吗?”闻人诀收起笑容。 “我不能罚你吗?”白檀愤怒无比,夹杂着的还有委屈和恐惧,这些情绪冲撞着他的理智,让他开始口不择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脏?” 前一分钟还温柔亲吻自己的人,转脸就说自己脏? 不自觉的,白檀轻轻触碰自己的唇瓣,望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你不过是个下人,卑贱!” 被祁谛吻是自己的错吗?他想去招惹那个变态吗?已经努力躲着了还要怎样?就算被欺负也不敢说,夜深人静还要强迫自己去回忆去思考,唯恐有什么细节被自己错过日后再遭算计。 愤怒却没有办法,这种心情……谁又能体谅? 不是哪个男人都喜欢被男人亲吻的好吗! “你凭什么鄙夷我?”对,是鄙夷,汤臣刚才的眼神和语气,不只是鄙夷还有轻视厌恶……意识到这点,白檀吼出声:“跪下!” “少爷不是将我当做朋友吗?”闻人诀盯着那具瘦弱的身子,白檀跟风中柳叶般抖的不像话,就算如此,还要强撑着摆出高傲表情声嘶力竭的下着命令。 “我让你跪下!”伸出手,白檀颤抖着厉声:“跪下跪下!” 微眯起眼,闻人诀一声不吭的单膝碰到地面。 白檀就跟疯了一样,双眼发红胸膛剧烈起伏,见他下跪,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主人……”维端居然生起那么丝不忍,心识中快道:“您别将人欺负的太狠了。” 说到底不让见风雨将人从头到脚保护的不是主人自己吗? 这样环境下娇养的人迟早会成“废物”,主人还妄想白檀能够做什么呢? “我没有嫌弃您。”闻人诀没理会维端怎么说,看白檀慢慢停了抖动,轻声诱哄。 “你是仆我是主,”白檀没被轻易带进话沟里去,摸着自己嘴唇,他尽量平稳道:“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情?” 说什么自己脏了为自己弄干净,这些都是屁话! 他不是三岁,以前放纵着只当汤臣分不清崇拜的界限,可现在看来,人对自己哪里有所谓的敬佩之类的情感,守护者这个光环根本不是汤臣对自己那么好的原因。 “少爷不喜欢吗?”像个六岁的孩子,闻人诀表情固执,双眼中全是无辜。 “怎么可能喜欢?!”白檀咬牙,“你太放肆了,汤臣,我的宠爱是有限度的。” “少爷说当我是朋友。” 这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呀,况且就算是朋友! “朋友就可以吻了?”白檀闭上眼,总觉的再争执下去话题又会不可控制,“噜噜。” 腕上手环亮了下,白檀背过身去,“进来!” 房门很快被打开,两个守在门外的保镖走了进来。 白檀盯着房中某个摆件没再去看汤臣一眼,“打二十鞭后拉下去,不得用快速治疗药物。” 一点皮肉伤,白家的医疗水平转眼就给治好了,白檀要的是汤臣痛苦。 “少爷?”保镖之一愣了下,看看白檀又望望跪着不动的汤大管事,一时不敢有动作。 “怎么?”白檀等了会没见命令被实行,气的怒斥,“我的话都不听了?” “可是少爷?”保镖还在迟疑,没办法,整个白家谁不知道白檀宠自己身边的贴身管事,对汤臣那是要什么给什么,甚至为了对方提枪去找自己的哥哥。 虽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隐晦的,保镖观察起房间,除了地上掉落的黑色丝巾跟盒子,还有一旁歪斜着摆放的椅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 “打!”白檀怒吼。 保镖不敢再问,忙大步走过去。 闻人诀盯着白檀后背,抬眼扫视对方。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脸上全是为难,其中一人低头客气道:“抱歉了汤管事。” 白檀身边有两个大管事,一对外一对内,对内的负责他的衣食住行,也就是说,汤臣平常是管着白檀身边所有人的。 这两个保镖心中暗暗叫苦,要是这顿打后少爷从此背弃了汤管事还好说,要是没有……人以后记仇了可怎么办? 可要是不打……违抗命令的后果肯定比被人记恨惨。 从腰上解下鞭子,保镖咬咬牙。 白檀还背着身子,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时,他哑声改变了主意,“拉出去打。” 他不是没有处罚过佣人或者管事,但汤臣不一样……从一开始对方出现在他眼前时就不一样的。 二人之间的相处更似兄弟而非主仆。 可以说,有今天这么放肆的事情都是他一步步纵着出来的,汤臣即使有错,他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被鞭子抽打过会怎样白檀是看到过的,皮开肉绽,只要再想想这样一个人夜晚也曾和自己睡过一张床,也曾用那身体拥抱安抚保护过自己……白檀就动摇了。 甚至冒出不罚了这种念头 ,可是……被禁锢在椅子上的不安恐惧和压迫感,他无法原谅。 还有对方貌似懵懂实则伤人的言语…… “拖下去!”重复一次命令,白檀口气不耐。 只要眼不见为净,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告诉自己,他再次下令,“拖出去打!” “不用。”闻人诀冷淡出声,上半身衣服已经全部脱下。 白檀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下,缓慢转过身去,就见人魁梧身体正背对着自己。 后背有隆起的肌肉,看着充满力量。 “打吧。”闻人诀冷静道。 “这……”保镖手中握着鞭子,扭头再次看向白檀。 白檀盯着那宽阔后背,想起正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刚刚压制的自己动弹不得还随意侵犯,才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烧,尤其保镖最后还要投注请示目光就好似自己会改变主意一样…… “打!” “啪!”不再犹豫,白檀话音落,保镖抬起的手就落下,在那光滑皮肤上打出道红痕。 闻人诀闷哼一声。 那鞭子挥起再次落下,白檀看到第七鞭,终究不忍侧过头去。 心识中维端充满无奈,“您何苦呢?” 第733章 打个电话 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又是用的异能化形他人,这二十鞭虽说不会死吧,可疼是一定的了,要是识念不稳变出真身那就更糟糕了。 “先打也好。”不是忍不住,闻人诀故意一声声闷哼。 “啊?”维端不解,“这又是什么话?” “……” 打完那二十鞭后闻人诀就被拉了下去关起来。 白三少爷最得宠的管事被处罚成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很快被人遗忘,之所以说很快是因为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更为轰动。 神裔派出了支百余人的队伍到达圣天星系主星甚至还住进了白家。 低着头,白檀屏住呼吸。 上端坐着他久未见面的父亲,两位哥哥也在旁,甚至于……刚进来的时候扫了眼,他发现家里大部分长老都到齐了。 “护卫队?”听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白檀意外道。 “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右边首位坐着的长老出声,“但更重要的是婚礼的细节已经确定了。” 心中有点准备,白檀乖巧点头。 “你先坐下。”白封开口了。 白檀心中不安,面上却还维持着淡定在位置上坐下。 “仪式放在金乌办。”白沉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白檀却没说话。 仪式放在金乌很明了了,是他白檀外嫁而不是另一位嫁给他。 “送亲的话,我们和其他家商议了,沿着品目大道直到樱花广场,那里会有神裔的飞船等候。” 品目大道是主星首府最热闹的街道,送亲那日沿着那条大道走,想必两旁会守候不少的记者。 至于樱花广场,那是首府最大的广场,选择那里,是为了让更多的平民和公民能够一起参与祝福。 “哥哥呢?”白檀急切开口,虽早就认命了,但日子说定就定,他心中仍然惶恐不安。 “你二哥和白胜长老会送你到金乌。”白景奉开口。 白檀望了眼面无表情的白沉,心中多少安定一些。还好,不管怎样,不是到了樱花广场就孤零零一人了,就算白沉最终还是要走的,但起码能陪着自己到金乌。 “到了金乌那边,具体的仪式安排你要听他们的。”白景奉再叮嘱一句。 白檀是听话,但从小娇养,任性也是有的。可到了金乌,再任性会有什么后果?他希望白檀能够明确这一点。 “是,父亲。” “至于我们安排的那些车队和排场,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一旁长老中,有人叹息出声。 白家提早安排了不少事情,可神裔那边的代表一来就给全盘否定了,因为觉的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起争议,白家忍了。 “父亲?”白檀听了这话却不解,抬头去看上端坐着的男人。 “这趟过来保护你的人,也是来接你的,具体日子定在27号。” 十天后……白檀握紧双手,一声不吭的等着后面的话。 “家里给你的关于涅生王域的资料,你看过了?”白封开口。 白檀老老实实点头,“大哥,我看过了。” “十二眷属你知道?” “知道。”低声,白檀脑袋还乱着,满心盘旋着十天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人你要万分小心更别轻易得罪,这趟过来的领头人就是十二眷属之一。”白沉开口介绍:“是他们的虎属。” “嗯。”管他什么属,白檀还想着十天后。 “这人我们已和他接触过,表面很是沉稳大度,你言行得体就不会惹他不悦。” 想着怎么讨好神裔的王还不够,现在还要忌讳这些人。 白檀心中虽乱,但气性还是有的。 看他神色,一屋子坐着的人哪能不懂,白封开口训斥,“之前如何跟你说的?就算顶撞了神裔的王也不要结仇这些人。” 俗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白檀嫁过去真能跟神裔的王有多少接触?怕更多的还是跟这些人来往。 “我知道了。” “神裔之强大,在于他们的晶核知识。”白景奉低沉开口。 白檀心中一惊,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见他眼中惶惶,白景奉皱眉,“不要这么简单被人看出情绪。” “是。”敛目,白檀心中纠结难过。 好在……白景奉的下一句是,“不要试图去探听,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若要白檀成为探子之类的存在,只怕在神裔那边的生活会步步惊心。 “让你去联姻,我白家已经够对得起贵族和人类。”白景奉这位父亲定下了白檀的婚事后就是长久的不见人影,这会确定了白檀离开的日子倒是贴心的交代起来,“你名下的资产全都不动,选几个管事在主星这边继续替你打理就是,有想要的就找家里。” “嗯。”沙哑应声,白檀低头看着自己手指。 白景奉忽然沉默,良久之后又轻声叹息。 “神裔的规矩和我们不同,但王妻只会有一位,这点他们已经答应我们……”白沉看了眼沉默的父亲,开口继续道:“未来不管那位王身边会出现几个人,你万事不要干涉,他若有了子女,你更不用接触,你只当换个地方生活。” “嗯。” “父亲和我们,想要给你的交代就四个字……”白沉停顿了下,启唇用力道:“独善其身。” 这话很直白了,就差直接说到了那边就捂住耳朵遮起眼睛糊涂过日子。 这恰恰也是白檀的打算。 得了家人这些交代,白檀挨个扫视过在场的血缘亲人,很重的“嗯”了声,带着鼻音。 …… 十五天时间眨眼过,星网上关于这场婚礼的议论已经到了最热。 很多其他星系拥有地位或者金钱的人都开始往主星聚拢,品目大道两旁的酒店早就客满,至于更多的平民和公民则更早的等在了樱花广场。 所有人都期待注视着这场注定要载入历史的特殊婚礼。 等到了二十七号,白檀一大早就被从床上拎起来准备,才洗漱完,门外的冷漠跟赫连乘风就进来了。 “哎。”见到两位好友,白檀先叹息。 这个举止显然很不合礼,一旁站着的长老立马就皱起眉头。 只可惜这样特殊的日子他不好说什么。 白檀的注意力不在那些围绕着自己折腾的佣人身上,隔了一段时间再见赫连乘风,二人之间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这种时候人愿意走进这个房间,绽放出笑容,他在叹息后又咧嘴微笑。 “笑的跟个傻子一样。”冷漠忽略心中感受,走到白檀身旁,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 “咳咳。”房间角落站着的长老立马出声提醒。 冷漠讪讪收手,却不以为然的瞪了对方一眼。 “有你们陪着,”白檀抬起胳膊让人方便打扮,“好像没那么枯燥了。” “你知道主星这段时间涌入多少人吗?” “多少?”这时候过来的,大多是来围观婚礼的。 冷漠不高兴白檀嫁出去,但这已成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只能接受,只希望在送白檀离开前,能演的正常再正常一些。 只当这场婚礼真是好兄弟的幸福日子就是。 “三百多万,这还是后期限制了。”主星不是每个公民都有资格前来的,就算如此还限制了人员进入。 白檀咂舌,“这么说,我今天要被千万人围观?” 也难怪要从品目大道走,距离够长,能让前来的人都看上一眼。 “你应该习惯了吧。”冷漠安慰。 毕竟是圣树守护者,祭祀祈福这样的场合多了。 知道他的言下之意,白檀扯起嘴角,“怎么能一样呢,这可是现场。” 且和祭祀的庄严肃穆不同,婚礼这样的场合一定是喜庆热闹的。 说来讽刺,他当日见不惯这样的欢腾帮陈牧原逃跑,如今却轮到自己无能为力。 “你们要跟着吗?”想到什么,白檀问了句。 “会,陪你到樱花广场。”冷漠拉过张椅子随意坐下,“不过你家给你安排的车队是用不上了。” 他们已经听说了神裔那边另有安排。 “嗯。”用怎样的方式去樱花广场白檀还真不关心,反正又不能不去,起身,他伸出胳膊让佣人帮忙穿上衣服。 “慢着。”门外,另一队人马却在这时候到来。 白檀蹙眉扭头,想看看是谁会这么无理,就算是刚坐下的冷漠这会也站起了,脸色很不好看的扭头。 黑虎手捧着盒子带着心腹走进房间。 “白少爷。”见人后,他低头行礼。 白檀抿唇,压抑着情绪,“怎么了?”他已经认出来人了。 冷漠想要上前却被一旁的赫连乘风扯住,“涅生虎属。”他低声警告,冷漠愣了下很快注意到对方穿着的不同。 “请您换上这件衣服。”平声平调,黑虎捧着盒子递出顺带直起腰。 白檀已经和这男人打过照面,但也没有过多接触,移转视线,他看向那件被拎起来的衣服。 银白花边,说是衣服更像是斗篷,款式很另类,总之……应该是神裔那边的服饰。 “家里已为我准备好衣服。”白檀面无表情伸手就要去拿佣人手中的衣服,可惜他的指尖刚要碰到,那件衣服就飞了起来。 “……”白檀仰头,双眼冒火。 “白少爷,请您换上嫁衣。”表情客气,但黑虎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屋子人瞬间安静下来,白檀没忍住:“怎么过去都听了你们的,现在连一件衣服都要管吗?” 这还没嫁过去呢! “这是两位先生亲自为您挑选的。”黑虎平静淡定。 白檀深吸一口气,死命压抑。最起码,他希望自己是穿着人类的衣服离开主星的,虽然早就没有颜面可言,但这是他的最后一丝底线。 “这件衣服是我两位哥哥为我挑选的。”跳脚去抓头顶的衣服是不可能的,白檀气红了眼睛。 “还请您不要为难我。”黑虎也挺无奈。 “我不穿!”白檀看向房间角落站着的长老,对方也一脸的纠结,他又看向赫连乘风,这位好友正皱着眉头犹豫。 白檀闭上眼,原地徘徊几步,咬牙冲向书桌。 他的动作引来所有人注意,白檀脑子一热什么都顾不得了,从抽屉里拿出识通就打开。 这东西他早研究过就是一直没有使用。 “我亲自问你们的王总可以了吧?”咬牙切齿,火气上,他直接就拨通了那串号码。 黑虎没再说什么,深深弯下腰。 白檀见他熄了气焰,心中怒气出了大半,再看手中还没连接的识通,忽然又有些慌神。 天呢哦去!自己干了什么?! 神裔的王,另一头可是神裔的王啊!!! 好后悔,想挂断。o(╥﹏╥)o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给坠子发了同人,坠子在这里放上一半吧。那什么,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揭秘闻白广为人知的日常》作者:特取名为河虾刀下的儿子 似乎是这段时间顺风顺水惯了,也似乎是觉得闻人诀处理文件的时间太长了,有些冷落了白檀。 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又开始耐不住寂寞。眉宇之间、行动中皆充斥着挑战闻人诀耐心的跃跃欲试和撩拨老公的作死之心。 “喂,闻人。”白檀先是一副故作地痞流氓的作态。“你上次让维端传给我的叫什么《108式上》视频是什么啊~” 白檀双手枕着脑袋、问着话。 一边趴在闻人诀批阅文件的桌子对面,用眼睛描绘着闻人诀的五官。 恩,咳咳…… 眉毛真好看! 眼睛真好看! 我男人鼻子也好看! 我……老公嘴巴……咳咳,更!好!看!!! “喂~闻人。”白檀的脸强势的凑近闻人诀。 “闻人诀~~~”凑近闻人耳朵边,唇齿之间的气流撩起了几缕闻人诀的头发。这股子白檀独特的语气,书易不敢,潘之矣不敢,十二眷属不敢,维端不敢。全世界也只有他敢用这种带波浪的感觉叫出“闻人诀”三个字了。 闻人诀签名的手略微停顿,复又坚定的在文件上写下“已阅,此事交于马属阅处”。只是这个“处”字力度貌似稍重了一些。 “哈哈,主人,白随主这是想引起您的注意啊,我记得古地球有一本《理想的婚姻》中对促进夫妻和谐方面有蛮多观点,白檀这种表现,吻合了其中之一……”维端话没讲完,就被打断了。 不是被闻人诀打断的,而是被一声拉的跌宕起伏浮的两个字打断的。 “主人~~~~~~~” “主人!上面那个真不是我叫的!!!”维端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实体,不然鸡皮疙瘩得掉下来一地。 不是维端叫的“主人”,那这声“主人”出自谁口,就显而易见了。 不知道白檀脑内想了些什么,又是从星网哪里看到的本子,也不知为何今天白檀凭空多了熊心豹子胆。 除了这句软的令人倒牙“主人~~”,白檀又相继喊出了“官家~”、“大王~~”、“长官~~~”等一连串引人遐思的称呼。 甚至喊到后来,自觉有趣,甚至还带rap。 直喊的闻人诀太阳穴突突作响,几份文件的“可”写成了“丌” “停!” 闻人略显无奈的喊了停 再任凭白檀闹下去,别说批阅文件。怕是什么事都做不成。。 目光抬头从文件中抽离。同时也暂时把心思从v星人、“水下”等等事情中抽出。 喊来两名下属,将桌上成堆文件分为两大份,一份潇洒写附纸条:“皆阅,交于牛属阅处。”,一份写附“皆阅,交于蛇属阅处。” “速带给先生。” 也不管,两位先生看到这些文件内心是否吐槽“王上你阅了个屁???!!!” 闻人将公事暂放。关注放在了疑似“雨求不满”的伴侣身上。 闻人诀知道,看来今天不好好喂饱他,是没法安心“工作”了。 恩……刚好也想放松放松吃顿好的。 恩……毕竟,满足伴侣的需求,是属于男方的责任和义务。 闻人诀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将已经大半个身子探到桌子上面的伴侣抱了起来。 恩,这段时间长了点肉,没前几次那么硌手了。闻人轻轻的颠了一下手上的人,换的人双手死死的勒住闻人的领子。 被勒的有些难以呼吸了……闻人诀喉结明显动了几下。恩……似乎工作太长时间还没喝水,总觉得有些渴…… “您那不是渴,您那是……”维端在闻人诀的脑海里幸灾乐祸的科普。不过不等科普完,又被一声埋怨打断了。 “喂!!好疼!!!桌角磕到我了!你会不会抱人呀,嘶……你……”白檀还准备说几句什么,但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白兔子有点怂了。 不过作了这么长时间,再觉得危险,已经为时过晚。 “那……那个,干嘛!别……别靠那么近!!!” “那个……那个!!!我之前开玩笑的!!!你!!!你去弄你文件。别别弄我。” “闻人诀!!!有你这么che衣服的吗?!!” “喂!!!!!!等一下,等一下!!!!!你两只手抱着我,那你用什么扯我衣服的?!”白檀双手紧紧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天眼了”维端又在闻人脑海中不嫌事大的出声。“天眼现在所有权限已经给主人了,对主人而言就是多了几个毫无延迟的手,触感也会第一时间反馈给主人的。哈哈哈哈哈”维端得意的向闻人诀邀功。 “围观够了?”闻人在心中冷冷问。 “恩?嗯嗯嗯???!!!咳咳!!!那个,主人……我突然想起来,我好久没有自查和自我更新了,我打算关闭识体深度睡眠10小时用已自查。”维端虽然没有实体,但这一瞬间,它仿佛听到自己深深咽了口唾沫。 “……” “额……哦!!!我想起来,我前段时间好像中病毒了!这个毒真的毒!!!我这次深度睡眠需要100小时”汗毛直立啊啊啊啊,感觉在死亡边缘徘徊。 “……” “主主人……要不我先去睡一觉,如果觉得时间还不够!!!你什么时候好了再叫我。可以吗?!还有!!!刚刚我真的没和天眼开启共视,真的!!!天眼权限归您以后,我真的就完全不能感知它了!!!”为机智的自己点个赞!!! “可。” 维端瞬间封闭了自己各项功能。死里逃生的进入了“这个世界没有维端”的层面。 真的是个毫无危害的人啊。 “一直保持这样就很好。”闻人将头埋在白檀颈(jing)间,淡淡吐露了这句话。 “嗯……”白檀不知道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也不知回答了没回答。鼻子里冒出了浅浅(qian)的哼(heng)唧声。 他眼睛直勾勾看着闻人,澄澈的眸子将闻人的脸倒映的一清二楚。印在白檀的眼睛里的闻人似乎置身在一片布满星尘的宇宙中。 银白的面具,深邃的眉眼,高挺却不夸张的鼻梁,东方人温柔与攻击性并存的矛盾气质。撒上一把星光,不似真人。 “从你眼中看我自己……好像帅了很多”闻人调笑道。 “才不是呢,你本来就很帅啊。”白檀红着脸小声地反驳。“把面具揭开,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戴面具” “……好” “还有!把你那个温柔的假笑收起来。” “……好,都听你的。” 白檀看着闻人收起了面具,于是自然的把手贴在了闻人诀的脸上。慢慢地、轻轻的抚摸着伤疤。 相比在地球上流脓恶臭、骨血都清晰可见的伤疤而言。现在闻人脸上的伤疤并没有当初那么可怖了。虽然摸起来还是有些凹凸不平,虽然颜色和完好的那部分皮肤还有区别。但已经比当初好太多了。 “会好的。” “恩” “为什么?” “……” “是因为我吗?” “……” “我没有不舒服”白檀在闻人怀里挣扎了一下。 “我知道。” 白檀的眼睛随着手停在伤口最深的一处,又不动声色的划开。 “我知道” 闻人诀不等白檀将目光偏离,就强势的将白檀的chun齿堵上。 连带着白檀那句“我……我只是太心疼了。” 也连带闻人诀心中那句话“我不想你注视别的地方。” (下半部分被坠子手动删除、别问坠子要,不给。) 插记,维端:我怕是要睡不知道多久…… 潘之矣:“……”想休假,不想改文件,很烦(?_?)……还想去书易那逗他生气,都没时间…… 书易:“!!!!!!!”王在门上贴的 【此后一段时日,劳烦两位先生代批文件。先生决定亦是吾决定,归期不定。】 这件事气的他头疼了快两个月了。还不见王踪影。倒是床单被褥各种物品时不时被送入办公室。 这!是!当!大!家!眼!瞎!吗???!!! 臣!心!!甚!!!悲!!!! 第734章 不穿衣服 小小识通握在手中就像会发烫的烙铁一样,白檀咬牙硬撑着,等待的时间里无数次想将其扔了,只可惜……看那依旧弯着腰的男人还有房间里的其他人,这种时候可不能弱了气场。 脑子发懵,他暗暗祈祷另一头的人没时间或者懒得接,他也好顺坡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不穿对方准备的那套衣服。 “嗯?” 落针可闻的房间里,白檀的呼吸声最为粗重,他虽表情平静但眸中挣扎和僵硬身躯太能说明问题了,只是这种时候没人会去拆穿他表面冷静内心却慌如狗的真相。 “嗯?”眨巴眼,白檀下意识的跟着学了声。 他这一声落,房中差不多站满的人群瞬间面面相觑。 刚那声……没听错,应该是…… 我的妈!白檀手抖了下差点没将识通给抛出去,意识到什么,他脸惨白的将识通捧到自己下巴处。 房中守着的几位白家长老默默往前走了几步希望听的更清楚,而政府派来的高官代表本全在外候着,大概是有人出去说了什么,很快就有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迈步进来。 白家婚约者拿了神裔的识通这事情很多人知道,也清楚那识通是能直接联络到神裔的王的。 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幕被简单叙述,那两位代表政府前来的老者走到白家长老并排。 离着白檀最近的位置,赫连乘风的目光变得幽深,一边的冷漠神色跟白檀差不多,屏住呼吸回忆起刚才那一声。 人类虽和神裔发生过数次战争,也到了谈和的这一步,可是对方的王者,神裔世界的至高人却从未露过面,根据情报中写的内容来看,甚至于有很多神裔,不对,就算是涅生王域中也有大半的人从未见过他本人。 涅生王域的权利结构人类已经研究了无数次,很不健康,可以说漏洞百出很容易被恶意倾覆。可事实是,涅生带领着新生的种族一路打到了星际成功扎根并且在统治了一个星区后不见任何动乱。 这说明了什么呢? 王权按理说只适合存在于小社会,神裔从地球走出经历了大扩张到今天还成铁桶一块,这些无一不证明背后驾驭之人的厉害。 这位涅生之主,将是星际人类未来真正要小心面对的敌人。 “咳。” 围着白檀打扮的人暂时全部退下,离着最近,赫连乘风抵拳轻咳一声提醒。 从刚才那声后,白檀居然就呆住了,跟被人勾走魂般呆滞如木头,傻傻的也不知道说话。 神奇的是识通一直处于联络中的状态,也就是说,另一边的人没有选择挂断。 长久时间的沉默,赫连乘风不敢赌那位的耐心。 “你……”白檀到底是怕的,他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就直面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脑袋还不甚清明,他舔过干涸嘴唇抬头注意到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死死盯着自己,紧张之下冒出句,“……是谁?” 赫连乘风:“……” 冷漠:“……” 房中一众人:“……” 拜托啊大哥,是你打的电话你问他是谁!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闪过这句感叹。 吞咽口唾沫,白檀似也觉的哪里不对,看身旁站着的两位好友表情,他居然分神想起刚才那声“嗯”……怎么说呢,听着非常低沉,只从音色来评价,非常好听,且那语气漫不经心的尾音还带着丝慵懒,但就是让人感觉充满力量。 知道自己大概是紧张过头将对方的身份光环套上,白檀抓紧识通急急补救,“我……我……” 想要介绍自己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按理说二人现在的关系应该很亲密,犹豫要先说自己是圣树守护者还是你的未婚夫,白檀再次舔过嘴唇,还是挤不出字。 好在…… 另一端,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的淡漠,“白檀。” 没有疑问之意,人直接就唤出了名字。 白檀就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挺直腰杆乖巧应了声:“是。” “……”冷漠不知想到什么,伸手拉扯了下赫连乘风的衣袖,赫连乘风侧过头看他,轻轻摇头。 他能看懂冷漠的担忧和着急,无非是怕白檀这样不着调的举动惹怒那位,可是他们能帮什么呢?白檀马上就要嫁过去了,日后要跟那位打的交道多了,他们还能时时陪着日日护着? 白檀咬唇等男人下句,可是从他回答后,另一端的人再次沉默。 茫然无助的,他不自觉看向家中长老,在难熬的寂静中,白檀听到从识通中传来的“哗哗”翻页声。 愣了下,他猜想对面之人应该在看书……为了缓解尴尬,下意识的就问了句,“你在看书?” “……”这不是一个好话题,尤其房中还有这么多人,对面那位想必也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白檀身边肯定少不了人。 果不其然,对方没有回答,等了两分钟,耗到赫连乘风都有些站不住皱眉想上前的时候,识通中终于再次传出声:“什么事?” 跟之前的语气一样,这一声更为冷淡。 “我……”白檀无比尴尬,他刚冒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在多少给了个台阶下,想起一早打这个电话的原因,他不管不顾道:“我不穿衣服!” 冷漠:“……” 赫连乘风:“……” 房中一众人:“……” 这刺激可太大了,想必……赫连乘风复杂的看向白檀,想必对面那位王者现在也得懵。 送亲之日,出嫁的这位打过去电话就为吼一句自己不穿衣服?这到底是太过奔放还是心中有怨? 白家长老听不下去了,走上前刚想从白檀手中接过识通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另一端,男人沉声:“黑虎。” 闻人诀直接喊了黑虎,他真觉的头疼,要不是跟白檀早有纠缠,恐怕今天这一出够让白檀在他心里先死一次的。 “王。”黑虎等到这时候才直起身,走上前,视线很规矩的停留在白檀胸口,将脑袋稍稍凑近对方手中的识通,他恭敬道:“属下在。” “怎么了?”好整以暇,赫连乘风发现对方丝毫未被白檀影响,问话的同时再次传来翻过书页的声音。 黑虎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提醒道:“所有的细节都是两位先生一手办的。” 当然也包括那件衣服。 真要按照他的脾气,白檀穿什么衣服又有什么关系呢?无伤大雅,反正安全将人接回去就得了。 黑虎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蓝岸更不是季春那帮疯子,比起炎振,他多了几分沉稳和冷静,更适合处理大场面,而论起对星际人类的态度,他算是中立温和的。 亲自前往迎接白檀,闻人诀不是没想过派出朱阁,可考虑到对方跟白檀的关系,多年未见,怕朱阁露出什么破绽才罢休。 十一位眷属,他特意指定了黑虎也是有诸多顾虑的。 可还是没想到会发生衣服这样的小摩擦,且白檀居然敢表态抗争。 很有趣不是吗。 他心情颇为愉悦的暗自感慨,白檀身边的人表情却越来越凝重,毕竟……为了这么小的事情就主动打过去电话,谁知道神裔的王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万一,万一认为是白檀太过骄纵或者人类在轻视神裔呢? 这事情可大可小,随着识通中沉默时间的持续,房中人的脸色差到不能更差。 白檀发热的脑袋这会完全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刚那些言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真是,真是丢死个人了!破罐子破摔,他深呼吸,不知道那位王者会怎么看待自己,白檀想,也许已经当自己是个白痴了,不管怎样反正识通还连接着,“我有衣服,我要穿亲人为我准备好的衣服!” 不能说是不想穿神裔的服饰,白檀言语上还算注意分寸。 要是私下场合,他没准会用上求饶语气,但现在,房中还站着这么多人,他只能微抬着下巴,倔强又无助的坚持。 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另一端,男人给了简单明了的回答,“好。” 白檀双眼亮起,犹豫着,一手抓着识通另一手慢慢捏紧桌沿。 神裔的王,远比他想的好说话……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咬牙,白檀表现的比识通刚连接成功时还要紧张,他知道自己再试探争取下去会很危险,可是……可是如果连努力试试都不敢,他一定会在未来无数次后悔自责。 “离开主星后,”坚定语气,他没再去看自家长老,恳求道:“我想去一趟罗木兰星。” “白檀!”一旁站着的白家长老震惊后马上出声训斥,谁也没想到白檀会突然提起这个,简直胆大妄为。 离着很近的距离,白家长老的呵斥想必另一端的男人也能听到。 白檀闭上眼,眼睫轻轻颤动着。 “为什么?”在其他斥责响起前,闻人诀轻飘飘问了句,他的开口也让一众想说话的人闭上嘴。 白檀松开桌沿,下垂的手改为捏住自己的衣角,语气落寞道:“我想在嫁人前,最后去那见一个人。”停顿一下,他沙哑继续道:“我的奶奶。” 简单一句话,闻人诀却从中听出了浓重的悲伤。 笔尖轻轻戳着书页,他微眯起眼感到些许诧异,要不是白檀提起,他居然不曾留意到白家还有这么位长辈的存在。 只是,原来的迎娶计划是从主星离开直接乘坐飞船到达金乌,若要中途绕去另一颗星球,只怕又要多做布置。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另一头的白檀惶恐不安道:“不会很久的,罗木兰星就在圣天星系,我过去只停留一天,不,半天就好了。” 虽没明确说出求字,但急切带着卑微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闻人诀回过神来合上书中翻看的书籍,平缓应道:“好。” 第735章 也许温柔 白檀突如其来提出的这个请求显然出乎家族长辈们的预料,不过这种时候没人有时间骂他,穿上衣服最后打扮了下,他被从房间里带出去。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另一栋房子里,闻人诀的房门被人敲响。 “汤管事?”保镖恭敬的呼唤。 闻人诀盯着手中才挂断的识通,他刚吐出那声“好”,另一头的白檀也不知道是不是开心过头居然一个字不说就给挂了。 奶奶?……收起识通往门口去,他若有所思。 门外保镖等了没几秒钟房门就被打开,并拢双腿行了个礼,他的动作很是规矩,“少爷出门了,您是不是现在就过去?” 白檀出嫁,将葛伦留下,点名带走了以汤臣为首的一批人,虽说门口站着的这位这段时间都没能和少爷说上话且被打后一直被囚禁,但从少爷离开要带上他来看,根本就没有失宠,也许只是一时做错了什么事情。 “嗯。”白檀要带上自己闻人诀并不意外,那天的强吻虽然将人欺负的够呛,也挨了打,白檀甚至还放了狠话不给治疗,可后来呢? 没出两天,人就拐弯抹角让其他人给自己送药,这几天虽关着自己,但各方面的待遇一点没变化。 闻人诀心里不是没有异样的,本还残留的那丝丝不悦最终也烟消云散。 维端说的不错,不希望白檀改变的是自己,白檀的性格软弱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其实……结合现在掌握到的那些情报内容来看,白檀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车队要跟在后面,不过行程有变了。”保镖简单说了下,闻人诀嗯了几声面无表情。 行程改变,从直接去往金乌变成绕道罗木兰星,闻人诀刚刚才答应出去的事情自然比谁都清楚,不过任由保镖说,他从始至终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 因为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白檀出门时居然没那么不安了。 一直以来,人类将神裔的王传的太过神秘,而人又往往对于未知的事物最容易感到恐惧,所以白檀心底其实是害怕的,可也许是刚才的那通对话让他觉的对面之人也不是完全无法沟通,且说同一种语言就是会让人产生来自同类的亲近感……总之,从房间到院子里的一路上,他都在无法控制的想象对方。 神裔的王……短短几句对话……脚步稍顿,白檀伸手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见鬼的,他居然产生点对方也许很温柔的想法。 他突然的动作吓了冷漠一跳,凑近关心道:“你怎么了?” 作为好友,冷漠今日前来承担了类似伴郎的身份,一直陪同在白檀最近的位置。 “我……”看其他人都跟自己保持着距离,白檀压低声音道:“我想谢谢他。” “谁?”冷漠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檀继续轻声道:“神裔的王。” “……”冷漠无语,“你该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对人产生好感了吧?” “他能让我去见奶奶,我很感谢。”白檀懒得搭理冷漠的歪脑筋,“这说明,我和他之间是能顺利沟通的,还有,他愿意体谅我的想法。” “你说的对。”冷漠本想说什么,话到嘴里突然吞回去,事成定局,让白檀乐观一点未尝不好。 “我刚才太激动了,”白檀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直接就把识通给挂了。” “别担心,”看出他在担忧什么,冷漠安慰道:“反正他也没有再打过来,肯定没事的。” “嗯,我到时候再……” “天!”“呼!” 听到齐声诧异,白檀先止了话头抬眼,和身旁短促叫了声的冷漠不同,他完全被震住了。 神裔这趟过来说不需要飞车,要用自己的方式送白檀去往樱花广场,白家虽不乐意,但起码对方没有提出更换路线也认同了樱花广场上的安排,他们只好妥协。 白檀忐忑不安精神衰弱,没精力去关注那些细节,可当看到眼前的“交通工具”时,他还是傻了眼。 “这……” 这是什么啊?! 八匹雪白马儿拉着的华丽马车? 冷漠僵了许久才回神,扭头去看赫连乘风,比他好不到哪去,赫连乘风的表情也很古怪,不过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后边跟着的白家长老。 其他几家派出的代表,包括政府那边的人,所有人突然在花园里看到这样的交通工具都是满脸震惊,唯有白家的人表现的很是镇定。 可以肯定,在婚礼细节上,神裔那边是提前商量过的。 不过……冷漠很快发现问题。 这马车是好看华丽,包括那八匹毫无杂色背部长有翅膀的马儿一看就不是凡品,可问题是,马车用来乘坐人的位置几乎可以算是敞开的,品目大道那么长,樱花广场上的人想一想就知道有多少,这种场合下,就算六家共同努力也保证不了不混进什么居心叵测的人。 白檀乘坐这种工具过去不是太危险了吗? 远远的,只要用上厉害点的武器,安全性呢? 白檀倒是没有想到安全之类的问题,他盯着形体俊美而健壮的马儿,看其踢踏地面从鼻中打出响啼后又喷出口白气,恍然产生点时空上的错乱感。 这又,又不是千年前……就算是复古电影里这种工具都很少见了啊! 再者说,这马儿能有多快的速度……不对,白檀刚这么想就注意到那些奇怪长出来的翅膀,好吧,就算这些马儿的速度够快,看向半敞开的位置,他的表情很快垮下去,被一路这么颠过去还要承受迎面呼啸刮来的风,形象还有吗? 想想那些毫无死角的拍摄仪器,完全能够放大自己的每一丝神情。 白檀一点也不希望离开人类联盟后,整个星网还在流传自己的不雅照。 “请上车吧。”刚到马车旁的瞬间,黑虎听到身后人群中传来的惊讶声,不过只有几秒就又恢复了安静。 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白檀身上,见人站在原地傻傻盯着马车不上前,以为白檀是怕那些拉车的马,上前体贴道:“它们不会伤害您。” “我……”白檀语气复杂,可望着黑虎沉稳表情,看向身后来相送的人群,狠了狠心,他迈步上前。 黑虎早他两步站过去,扶着他的手,让他成功坐上位置。 马儿不用人驾驭就走动起来,待出了白家的门,早等候着的飞车队伍长长的跟在其后。 白檀先前的担忧随着马车速度的加快慢慢消失,维持着最得体的笑容,他很快就发现神奇的地方。 按理说,以马车现在移动的速度,迎面一定会有风,可是他坐着却像四周隔有玻璃完全感受不到。 “这到底是……”心中好奇越浓,他却没有人可以询问。 等整支队伍到达品目大道,借由看两旁民众的机会,他仔细打量起自己乘坐的这驾马车。 和能够看到人类历史中那些华贵马车相似的构造,要说不同,他注意到自己坐的位置包括马车侧壁,全都用不明液体画出了奇奇怪怪的图案,还有,四周镶嵌着的晶体…… 晶核! 家族曾给他神裔的情报,白檀认真看过,记得这最重要的力量来源。 神裔之所以这么强大,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晶核文明,而晶核文明的核心就是晶核体。 所以……自己现在感受不到任何风是因为晶核阵法吗? 思考着这些问题,白檀嘴角带着浅淡笑意,不时冲两边挥挥手。 整条品目大道都被布置过,听着阵阵欢呼,白檀微不可察的叹息,围观的这些人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和陈牧原面对的一样,偏偏就有那么多不知真相的人在真诚的祝福,而当事人却要为这场“热闹”牺牲自己的一生。 脑中想法越来越多,他抿着唇,突觉身子倾斜而后又很快恢复。 围观人群响起惊呼,白檀诧异的发现马车已经到了空中,以更快的速度往樱花广场飞去。 那些拉车的白马已经展开了翅膀,飞行间更显优雅,如此梦幻般的一幕让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疯狂大叫。 白檀却有些慌张,没办法,他还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且身旁又没有一个人陪伴……坐立不安的,他维持着面上的矜持,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找起人来。 好在很快……马车周围就跟上了骑着大鸟的神裔护卫。 而那位负责保护自己的眷属也骑着古怪的异形飞在马车旁,周围跟着不少心腹。 “不要害怕。”轻声安抚,黑虎没再多说什么。 白檀将识通抓在手心,双手搁放在大腿上微微点头,之前从房间里离开时,不知为何他就将识通贴身收起了。 八匹马儿同时飞行起来后,马车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身后的飞车队伍注意到,纷纷加速跟上。 马车很快到达樱花广场,没有选择马上降落而是围绕着整个广场缓慢飞了两圈,待停落到搭建好的高台上,首府上空早就安排好的花炮同时炸响,五颜六色的光芒先出现扫过每一个人,而后包括樱花广场,整座城市上空就跟下雪般,飘落下无数花瓣。 白檀从马车上走下来,仰头看了眼飘落不停的花瓣,微笑着,对压根就看不到尽头的人群,深深,深深鞠了一躬。 第736章 棺中老人 低下腰半天没直起,他闭着眼倾听着来自广场上的喧闹声,有花瓣飘落到他发上肩头,孤高站立,他似被完全隔离在外。 主星首府,今日注定被这场婚事点燃,然而身处其中的自己……抿唇,白檀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坚定并更有勇气一些。 选择是自己做的,不管是不是被迫,既然无法更改,那就不能一直惶恐不安,且……想起之前的那通对话,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定会的。 摒弃那些负面情绪,他微笑着直起身子看向下方。 人群欢呼再掀高潮,看着那些挥舞的手臂,白檀往前迈了一步。 临时搭建起的高台下,最近的位置站着他的朋友还有家中同来的长辈。 目光停留在冷漠还有赫连乘风身上,白檀不是很能看得清他们的表情,沉吟一会,他缓缓抬起胳膊挥了挥。 “乘风。”白檀事件后,冷漠一直气恨赫连乘风的选择,可是……到了今天,除了身旁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不知该找谁倾诉,“我总觉的……” “什么?”微抬着头,赫连乘风注视着白檀。 “我们要失去他了。” “不会的。”握拳,赫连乘风没有收回视线。 冷漠迎着上方投注过来的目光,嘴角上挑到最大的弧度笑的异常灿烂,相反的是他的语气,悲伤又无力,“他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当然,”赫连乘风咬牙,说出口的话语却很轻柔,“神裔其实也忌惮V星人的势力,双方结盟,白檀会被好好善待。” “那,我们将来能去金乌看他吗?” 两方正常来往交际,除了地球被严禁前往,金乌的开放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一定可以。”口上这么说,赫连乘风眼瞳深处全是沉重,冷漠就站在他身旁语气那样悲伤,所以他无法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告知好友,那就是,白檀嫁为王妻后真的还能拥有自由吗? 只要婚礼完成,一切就都变了。 “他会说什么吗?”冷漠看白檀冲下方人群挥手,喃喃自语道。 赫连乘风一眨不眨的望着,没有回答。 白檀很快给出答案,放下手后,人决绝转身,衣摆卷起飞花,潇洒的迈步下台阶。 戴有浮环,白檀其实完全能够飘浮移动,但这种场合还需他做出走路的动作显示庄重,因而他转过身去从高台另一边的台阶走下。 一步步,没有回头,就似没有任何不舍留恋,直到停在神裔派来的飞船下。 黑虎早等候在那,见他过来,弯腰伸手指引。 白檀轻点头,下垂着的手指微微用力,半握拳最终又松开。 人群中,似有人大声喊着什么,白檀闭了下眼,脸上笑容越加明媚阳光,回身,在视线被飞船门隔离前,他再次抬起手挥了挥。 “白少爷。”黑虎眼看人突然蹲下去,微微皱眉。 飞船门才关上白檀就软下身去,他刚想伸手搀扶,地上的人就摇起了头。 “我没事。”白檀双手环抱住自己,懒得再去管身旁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总之,从家中离开到达飞船,他已经用去了全身的力气。 “您还好吗?”黑虎抬了下手,立马有治愈系的异能者上前来。 白檀不想说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干涸,他整个人的状态突然表现极差。到了这里,再没人可以看到他也就没了伪装的必要,不……才冒出这种想法,白檀马上摇头警告自己,绝对不能这样松懈,其实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这一飞船呆着的可全部都是神裔…… 白檀,你要打起精神! 调整呼吸,将所有负面情感收起,白檀刚想起身就感觉到阳光照耀身体般的温暖。 疑惑抬头,他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孩子正朝自己伸着手,有淡黄色的光从她指尖笼罩向自己。 “这……”起身不由自主往后退去,白檀惊讶发现那光圈还跟着自己。 “不用害怕,”黑虎及时出声:“这是为您治疗的。” “我没有受伤。”联想到什么,白檀盯紧女孩子的手,“不用。” “就算身体没有伤口,这光也能让您感到舒服。”黑虎点了点头,一旁的治愈系异能者马上收起异能退下,他再次询问,“您感到如何?” “我很好,”白檀惊奇于女孩子发出的光,仔细感受了下,身体确实因为那道光变得精神多了,“谢谢。” “不用,您家里人都安排在别的飞船上,至于您,还是先回房间休息吧?” “那,我们接下来是去罗木兰星吗?”这才是白檀关心急切的问题。 “当然。”黑虎没有卖弄关子,很爽快的给了答案,“和您家里沟通过,已经都安排好了,还请您不要担心。” 白檀奶奶具体在的位置还有这次过去需要的一些东西,从未接触过罗木兰星的神裔自然办不到,还得要白家那边的配合。 得到肯定答复,白檀安下心,听话的跟着黑虎手下的人先去房间里休息。 送亲队伍在离开主星后改道,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罗木兰星。 临近离开家的日子,白檀好几天没能睡好,这会暂时告一段落想到马上能见到奶奶他放松下来,沾上床,居然没十分钟就睡熟了。 待到身边佣人来叫他,他搓着眼睛问了句才知飞船已经降落罗木兰星,而现在,正准备乘坐飞车前往目的地。 服从一切安排,白檀上车才发现只有那叫黑虎的男人坐在副驾,其他车子全部默默跟在后头。 “我二哥,”犹豫了半路,白檀还是出声询问道:“他们来了吗?” “没有。”黑虎直接,见他露出诧异神色,很快解释道:“我王相信这种时候,您更愿意自己呆着,” “你王?”白檀惊讶。 “是,吾王交代了,这趟过来让您身边清净点,所以将其他人都留在飞船里,包括您的二哥。” 送亲队伍里有不少人,真让他们跟着一起来白檀确实会困扰,只是,他实在想不到神裔的王居然会这般体贴。 结巴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谢他。” 黑虎点了点头,重新坐好。 白檀确实感到意外,但也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很快的,这些细腻心思都被冲刷干净,只因飞车已经降落在安堂门口。 下车后,黑虎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下。 白檀正不解他这是为何,抬眼就看到安堂门口站着的七八人。 “少爷。”汤臣站在最前,见他出现很快跑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檀眨巴眼,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怎么都在这里?” 汤臣,还有后边的这几位都是他最为信任贴身的管事。 “是神裔交代我们先下飞船陪着您,说是怕您不习惯没有我们近身。” 目光有些呆滞,白檀复杂万分的回头瞥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高大男人。 这叫黑虎的眷属所做的这一切不用说,肯定来自背后之人的授意,那位传言中神出鬼没的王者居然想的这般周到。 白檀本以为这场婚礼不过是交易仪式,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他除了感动外,更多的还是不安。 “您……”汤臣注视着他,突然低声夸了句,“今天很好看。” “……”多日未见,白檀差点忘记之前打身前人二十鞭又关起来的矛盾,“你好些了吗?” 语落马上撇开头,白檀有点尴尬。 “早好了。”汤臣语气随意,很快转移话题道:“我们进去吗?” 这栋造型独特的建筑外闪烁的“安堂”二字让他露出不解。 白檀点头,明白汤臣有意将之前发生的不快盖过去,很配合的不再多说。 带着七八人,神裔派来的护卫全部远远坠在他们后头。 随着距离的接近,白檀脸上的表情变了,看上去相当哀伤脆弱。 闻人诀隐晦打量他,一行人走进建筑,白檀熟悉的找准方向,走了有一会,最终停留在某间屋子外。 “你们退下。”打开房门,闻人诀发现里头似乎是套房,白檀则沉声下令。 “是。”齐齐应声,闻人诀想跟着一起退下。 白檀却似无心般,很轻的加上一句,“汤臣进来。” 闻人诀面不改色,又一声不吭的跟了进去。 进入房间,白檀周身的气息变得更为压抑,他喊闻人诀进来却没有多余的一个字,径直往前飘去,闻人诀跟在他后边观察着这间布置特殊的屋子。 很快,白檀停了下来。 背对着闻人诀,他很慎重的,一点点靠近居中摆放的椭圆形容器。 闻人诀挑眉,察觉到什么,在距离白檀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白檀微微颤抖身子,右手坚定的抚摸上那个容器,沙哑喊了声:“奶奶。” “这是什么?”天眼早停留在容器上头,维端已经看清楚里头躺着的老太太,“半死人?” 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却有微弱的识体存在。 “我来看您了。”咬唇忍着哭腔,白檀盯着多年未变的亲人,膝盖弯曲跪到地上。 将半边脸颊贴上透明罩,他无声流着眼泪。 “我就要离开了……奶奶,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第737章 时间冻结 上半身趴伏在透明罩上,白檀双臂紧紧环抱,侧脸贴着玻璃罩,贪心的希望离里头的人再近一点。 闻人诀微眯眼睛,眸色幽深。 心识中,维端还在咋咋呼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来的路上,不是没有猜想过这位老者的状态,也许是生病,也或许是精神不太好,只有这样才会不居住在本宅。可是没想到,白檀口中的奶奶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像具尸体,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就算自己的孙子悲恸抽泣也无法给予半点回应。 “奶奶……”吸了下鼻子,白檀闭上眼,等了半分钟,抬手擦去眼角泪水,稍微站起来一些,他将额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罩贴向老人的脸颊部位,低声道:“下次过来看您,不知道要多久了。” 前路未卜,白檀望着老人不变的容貌只觉愧疚,心中的依恋让他不想离开这间屋子半步,可是…… “汤臣。”启唇,他轻声呼唤。 “是,少爷。”闻人诀站在原地等到白檀呼喊才上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容器里的样子。 有位外表看着非常慈祥的老人平躺着,身体的下半部分被浸泡在蓝色液体中,手腕和脑袋上插着七八根粗细不同的白色管子。 “这是?”注意着白檀表情,闻人诀问的很是小心。 “我的奶奶。” “是,可是……”装出犹豫,闻人诀皱眉道:“她怎么了?” 不是有意探知,当然,闻人诀肯定要弄清楚这位老人的底细,但在白檀面前,他完全没有必要表现出来,现在之所以这么直接的问,当然是因为白檀也想告诉他。 否则,为何将其他人全部留在外面,却单独叫自己进来? 也许是太过孤单让白檀想要倾诉,也或许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从白檀嘴里得知的真实性总比去查的高。 “这是生命箱。”后退一步,白檀的手从罩子上离开。 闻人诀盯着那个容器,没听懂,“生命箱?” “是我家研发出来的,里面是类似于营养液的能量补充物质。” “这……”闻人诀表现出惊讶,迟疑的,没有再贸然开口。 不是装,他确实没有得到过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难不成是遗漏了什么?也许这些是星际人类都知道的?担心身份伪装不下去,他蹙眉看向白檀,却发现人的语气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目光还很落寞的停留在椭圆形的容器上不肯离开。 “你不知道很正常,生命箱的存在只有贵族和部分一等公民了解。”白檀没看到闻人诀古怪又深沉的表情,他望着老人的脸,脑中总不可避免想起往日相处的一幕幕,温馨又美好,声音重新变得沙哑,“我的奶奶……躺在里面很久了。” “她还活着吗?”闻人诀直接道。 白檀有些意外的扭头看他一眼,很快的又重新转过头去,忧伤道:“还活着。” “那生命箱,”闻人诀开始不耐,语气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人的寿命有限,油尽灯枯,说的就是一些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如果你要死了,却还有很多想看到的事情没有发生,那该怎么办呢?” “……”望着蓝色液体中表情安宁的老人,闻人诀福灵心至的闪现过某种念头。 “进入深度睡眠。”白檀很快给出答案。话音落便双手颤抖的盖上自己眼睛。 闻人诀一动不动的站着,表情逐渐严肃,心识中维端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白檀现在说的这些,其实和神裔的某些核心文明理论非常相似。 识体无法跨越太过久远的时间,而深度睡眠类似于死亡却又不是死亡,唯一不同的是,神裔无法保存下身体,而人类…… 命令两颗天眼降落到生命箱上,维端开始观察。 白檀就站在生命箱旁,却对房中发生的毫无所觉,背对着闻人诀,他继续道:“很多年前,医生就告诉奶奶她没有多少日子了,可我还没有长大,奶奶放心不下我。” “所以,她让自己进入深度睡眠?” 其实,也类似于暂时冷冻起来。 “是,生命箱的确能够保证人在里面平安度过两三百年的漫长时光,但是,造成的伤害也是巨大并无法挽回的。” 闻人诀能够看到天眼,在他的视线里,如今整个生命箱都被天眼散发出的水纹包裹,可是伸手触碰着生命箱的白檀却毫无反应。 “为什么有生命箱这样的东西却鲜为人知呢?”闻人诀是真的好奇,要知道文明最困难的地方就是涉及到生命和本源。 每个生命体都贪生怕死,这是本性,而白家发明出了这样的东西社会上却不知晓? “因为,呆在里面太过昂贵。”白檀用手指描摹着老人的轮廓,“在里面沉睡一天所需要的金钱是你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而通常,选择进入生命箱的人都不会只睡上两三天。” 生命箱的好处就是能够跨越漫长的时光,白檀说的不假,这种负担一般的家庭根本吃不消。 “所以,很少有人选择在这里面沉睡吗?” “是,但不只是如此。”目中充满痛苦,白檀垂下眼睫,“还因为……进入生命箱后,再醒来就意味着死亡。” “……”维端迫不及待的想出声催促赶紧往下说。 “这种类似于死亡的沉睡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一旦从那个状态中苏醒,身体先不说,精神也会错乱。” “所以说……”闻人诀明白了什么,“白家不曾有人提起过您的奶奶是因为,没人敢唤醒她?” “奶奶担心我,也担心家族。”转过身,白檀干净目光直直对视上闻人诀的,“她老了,如果从生命箱中醒来,也许用不了多久,马上就会离开并……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可她躺在里面也无法陪伴您。”闻人诀直接指出残酷的地方。 他无法理解这种选择,如果说生命注定只剩下很短的时间,那就应该抓紧珍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陪在自己想陪的人身旁,像这样提前“扼杀终止”然后沉睡在小小的容器里形同死人真的有意义吗? “奶奶睡前说过,她想看到我平安长大的样子。” “那现在,您会唤醒她吗?”闻人诀打量着白檀,如果说愿望是这个,那老者早就可以安心瞑目了。 “不……”白檀很慢的摇头,嘴角上扯露出苦涩笑容,“是我自私,但我不想失去奶奶。” “她能在里面躺多久?” 难道要等到白檀也老了再去叫醒? “两百多年。” “这都够躺到白檀寿终就寝了。”维端同样理解不了,心识中犀利的吐槽。 “那您今日来这里是?” “我就要结婚了,难道不该来看看她老人家吗?”绽放开笑容,白檀一扫前几分钟的难过。 闻人诀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过久的负面情绪,白檀的坚韧就体现在这点上,呆在他身边的人很少会感到悲观,因为他总能最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并影响到身边人。 像,温暖的春风和永不熄灭的太阳。 “您为什么……”顿了顿,闻人诀还是问出口道:“要对我说这些?” 笑着摇头,白檀没有回答,转过身去,他重新温柔的注视着生命箱。 闻人诀在他背后沉默了会,轻声道:“我先去门口等您吧。” 这种时候,相信白檀还有很多话想要单独对老人说。 “嗯。”白檀应声,头也不回。 闻人诀后退两步方才转身,出门去,走廊里并没有白檀身边的那些管事,黑虎站的笔直,见他出来,目光微动。 闻人诀径直往前走,黑虎等了会方才带人跟上。 待到确认所处的位置安全,闻人诀沉声开口,“这安堂是怎么回事?” “鼠属已把资料传来。”黑虎弯腰将一张写满字的白纸递上,同时简洁道:“这安堂里睡着的人不算多,但各个举足轻重,安堂受到白家家主的直接管理,所以白檀能来这里的机会不多。” 一目三行的看过相关内容,闻人诀蹙眉沉思了会。 黑虎站在一旁,想起书易的交代,出声询问道:“书先生那边问您,结婚仪式到底是放在金乌还是地球。” “你的想法呢?”漫不经心的,闻人诀将纸张撕碎。 黑虎想了下,“星际人类那边还是会留下部分人拍摄一些仪式的过程,若要放在地球就得让他们进入,可若放在金乌……”神裔并未全部从地球迁徙到星际,对王权统治的种族来说,这次迎娶的毕竟是王妻,如果地球那边看不到,只怕百姓那里难交代。 “白檀到金乌后直接办晚宴。”闻人诀脑子里就没规矩不规矩这种讲法,他只要避免一切可能的麻烦,“同步到地球,至于拜堂那些繁琐主意……” 黑虎面露尴尬,也不知道王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细节计划。 王域中确实有不安分的,比如蓝岸,比如朱阁等倒腾着要搞什么结婚游戏小步骤,不过想也知道王不会陪着玩就是了。 “谁想的,以后自己倒是可以玩全套。” “是。”黑虎低下头,心想王原来不仅知道了,还他妈记仇了! “白少爷这边?” “你们先退下,我等着他出来。”从一旁跟着的亲卫那里拿过烟,闻人诀终于有机会抽上根,点上火,他深吸一口后吐出,望着缭绕烟雾,显然另有想法。   第738章 逃个婚吗 白檀独自呆在那间沉睡着亲人的房间里直到五个小时后才出来。 闻人诀连续抽了几根烟,去外头散了散身上的味道,回去的时候正看到人背靠着门深深低着头。 “少爷?”他上前,轻声呼唤唯恐惊扰到对方。 “嗯。”声音暗哑,白檀抬起头,只从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闻人诀心中挑眉,面上却露出关心神情,“您,还好吗?” “其他人呢?”咳嗽了声,白檀没有回答。 闻人诀自然道:“都在外面等着。” “神裔那边?” “他们说给您一整天的时间,所以,今晚在这里过夜都可以。” “没有催促吗?”能让自己中途过来这一趟白檀已经很感激了。 “没有,那您?” “出去吧。”白檀直起身子从门上离开。 闻人诀却上前一步伸出手去。 去路被挡,白檀很不解的抬眼看他。 闻人诀温柔道:“少爷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 “既然神裔给了时间,不利用多不好。” “……”沉默着,白檀紧盯着汤臣眼睛,最终不知想到什么,缓慢点了点头,“去哪里?” “跟我走吧。”这么说着,闻人诀很大胆的伸手拉过白檀手腕将人往另一个方向带。 白檀无声跟在后头,直到二人绕出安堂才出声:“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其他出口?” 他曾来过安堂数次,可貌似还没有汤臣这位第一次来的熟悉。 “刚您在里面呆着,我到四处走了走发现的。”闻人诀撒谎根本不打草稿,语调平稳的很。 白檀不再说话,任由他牵着自己七拐八弯的走出那片区域,直到融入街道上的人流方才哑声道:“停下!” 闻人诀很听话,立马就松手站定。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往旁边走了几步,白檀避开走动的人群。 “逃婚。” “……”面前的男人在笑,语气平淡不在乎到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怎样。 “少爷,您不想嫁,对吗?” “你疯了?”深吸一口气,白檀脸上的惊讶只维持了两秒就收起,很认真的,他看着汤臣。 “没有,少爷,我没有。” 说话间隙,二人走到角落。 “嫁给神裔的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那么心呢?”闻人诀看着白檀发红的眼角,想必从房间里出来前人已经整理过心情和仪容,那又如何,在里头哭了那么久,有的蛛丝马迹是无法遮掩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胆子真的很大?”白檀镇定道。 闻人诀眯起眼,“也许有人说过吧……”耸肩,他这会完全变了气质,相当的吊儿郎当,“但是谁记得呢。” “你是有家人的。”白檀提醒这一点,复杂道:“但你的言行举止时常让我以为你没有。” 法律的平等只针对使用法律的人群而非创造法律的人。 汤臣的大胆,也许最终会牵连到家人,可他却……如此肆无忌惮。 “少爷对我而言比家里人重要。”闻人诀顿都不顿就说出比情话还动听的语言。 白檀怔了会,表情复杂的摇头。 “少爷来过这颗星球吗?” “你来过吗?”白檀反问。 闻人诀摇头。 “你是要带我逃婚,对吗?”肯定般,白檀进行确认。 闻人诀庄重点头。 白檀伸出右手,“喏。” “什么?”反应完全出乎意料,闻人诀的确存有试探之意,但真发展到这步他反而看不懂了。 “我答应了。”伸出的手还没收回,白檀抬了抬下巴示意。 闻人诀慢半拍的,伸出手去接住他手掌。 将手掌交给闻人诀,白檀靠近轻声道:“走吧?” “少爷?” “怎么?”挑眉,白檀似笑非笑的,充满调侃:“不是你要带我逃婚吗?” “少爷这就答应了?” “嗯。”一脸的轻松,白檀表情淡定,“你说的对,从内心来说,我根本就不愿意去结这个婚,什么该死的人类该死的和平,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全人类的事情……” 闻人诀心识中的维端已经炸了,实在是主人先提出带人逃婚这手操作太骚,作为新郎在婚礼前拐带自己的“新娘”,相信这种事情只有主人做的出来。 “为什么要我一人去承担?”顿了顿,白檀继续道:“难道我不去结这个婚,人类和神裔就不能结盟了吗?” 如此紧要关头,也许真的会生出变数也不一定,闻人诀没说这个,心识中的维端却很抓狂。 “他这是怎么了?之前还一副为了天下舍身的样子,只是去见了自己的奶奶就丢了那份觉悟了?” 不像。 拉着白檀手掌,闻人诀感受着从白檀身上传来的温热,提出逃婚本就是个试探更多的还是带着玩笑性质。贴身跟着白檀,他怎能看不到人答应这场婚事前的挣扎。 白檀从点头的那刻起就将自己套进了千斤重的枷锁里。 怎么会,短时间就变了主意? 白檀是骄纵肆意妄为却从不跨越底线,虽说是自己搞出的事情吧……闻人诀带着人往前走,沉思着,很快做了决定。 如果白檀觉的逃婚比较开心,那……未尝不可。 “逃婚,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路过某栋建筑物,白檀停下拉拽着闻人诀进去,二人点了杯喝的,手捧着居然逛起商店来。 闻人诀蹙眉盯着身前半米远,现在显得有些陌生的枕边人。 维端从惊讶不解抓狂中冷静下来,很快发现……“主人,这还是您第一次被他牵制着行动。” “嗯。” “您看出他想干什么了吗?” “没有。” “那怎么办?”维端犹豫道:“还真的逃婚?” 金乌那边可还等着呢!真玩这么大,和人类的结盟怎么办?且白檀这一动,白家这潭水就浑浊了,底下藏着的大鱼被惊动了可怎么办? “挺有趣的。”闻人诀对逃婚这件事情下了最终的评语。 维端急了,“您玩这一出不说王域里头怎么议论,就说到人类社会这么久,您精心布置的那些就白费了。” “嗯。”敷衍的,闻人诀跟上白檀,陪着人漫无目的玩耍。 “您是觉的愧疚吗?”提出逃婚,一半是恶趣味,另一半难道不是想要弥补吗?维端暗自揣测,闻人诀却没给任何回应。 “想好要怎么逃婚了吗?”坐着罗木兰星的观光飞船看了大半夜的景色,夜深了,白檀从公共飞车上下来,闻人诀紧跟着。 “天一亮,想必神裔就能发现您不在安堂了。”闻人诀当真用汤臣的身份思考起来,“从您进入后,罗木兰星就被封锁,神裔若是发现您消失了,我们就更难出去了。” 浩瀚宇宙三个星系如此多的星球,白檀当然可以躲一辈子,前提是,他先得从罗木兰星离开。 “所以呢?”白檀好整以暇。 “与其在这种时候冒险逃出去,不如隐藏留下来,要搜遍整颗罗木兰星也不现实,待过了这场风波,我们离开去其他地方。” 如果说六大家族真愿意上天入地的找白檀不顾民间影响,白檀就跟他们赌一把,就算不生活在文明区,去往那些无人地带,只要能熬下去…… “你有钱吗?”白檀往前走,有风夹带着潮湿气拂过他脸颊。 “……”闻人诀沉默。 白檀笑了声,讽刺道:“你说带我逃婚,只是被场景刺激下的一时激动吗?” “不。”闻人诀皱眉,本能的,他相当厌恶白檀现在的语气和表情,“如果您愿意,我就是认真的。” “这种说法太狡猾了,”白檀伸展开手拥抱向身前的空气,同时高抬起头,“你将所有的因都推给了我,如果我答应逃婚,未来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怪罪自己。” 白檀性格的软在于他哪怕看明白很多事情也从不去说破让彼此难堪,有的时候,那些事情甚至伤害到他,为了避免难堪,他会选择沉默,像这样犀利强硬的质问……闻人诀跟他相处这么些年从未见到过。 也许这就是原有环境中更为真实的一面,还是说,被这场联姻给刺激的? “少爷其实知道我带您离开安堂是别有用心。”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闻人诀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是,我知道。” “那少爷为何还要跟着出来?” “我刚说的那些话,也许你会觉的自私,但我就是那么想的,我不明白为何要牺牲我的幸福去争取什么,我根本无法认同,汤臣,我厌恶这样的事情更无法接受。” 他曾下令帮陈牧原从许半阳身边逃离,从骨子里他就反感这种事情。 “可最终,您还是从主星离开了。” “我有钱,能够不惊动家族单独使用的钱。” “所以说,您认同我的办法,我们先在星球上隐匿,待风声过去,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想这么答应你,扔开所有的一切,可是我不能,就算我夜夜做梦喊不要,醒来仍然要履行自己的责任。” “那您为何要先答应我?” “我在答应我自己,”闭上眼,二人已经走到大桥上,百米高的桥下,浅绿色的江水正在崩腾流淌,白檀笑逐颜开,“我想逃婚,我答应自己逃婚,一天,不对,应该说四个半小时。” “这是您给自己设置的时间期限?” “是。”痛痛快快用抛开一切的心情,当真的逃婚一样毫无负担的在罗木兰星上玩了这么久,白檀满足道:“够了,梦醒了,我要去面对自己该面对的。” 闻人诀看着两步远处“谈笑风生”的青年,深呼吸着久久沉默。 白檀笑累了,垂下双手,沉静道:“你走吧!” 第739章 到达金乌 “少爷何意?” 夜风吹起白檀发梢衣角,他就站在那,笑意还在,沉默不语。 闻人诀追问一句,“少爷要赶我走吗?” “你不适合再待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闻人诀假意露出痛苦神色,难受道:“就因为我今晚带您大胆逃婚?” “不。” “那就是因为……”逼上前,闻人诀低沉道:“我上次强吻您?” 白檀抿唇。 闻人诀看懂他的神色,委屈道:“可您不是已经处罚过了吗?” “汤臣!”白檀笑不下去了,“你是个聪明人,我去金乌是嫁人不是旅行。” “我知道,可我也只是想陪在您的身边。” “对我而言……”白檀吐出口气,张了嘴想继续不知为何又顿住,反复几次,他才艰难道:“你就是不安定因素,汤臣,你太聪明所以你永远不会收敛。” “我答应少爷以后都老老实实的好不好?”再上前一步,闻人诀哑声。 “不,你永远不会。” “所以少爷执意要赶我走?”说到这里,闻人诀情绪激动起来,白檀见他还想靠近,抬手制止。 “你对我抱有怎样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些……” “少……” “但是!”大喊一声,白檀打断,“我不会也无法回应你,所以你不能再呆在我的身边。” “那少爷要我去哪?”看到白檀拒绝姿态,闻人诀眼中痛苦更深。 二人离着四五步的距离,在百米高的桥上“对峙”。 “随便哪里,像你刚才说的一样,天高任鸟飞,汤臣,自由最可贵了,你不该,也不必要陪着我在囚牢里老死。” “我想不到去处。” “你可以回家……”白檀闭上眼,“你还有家人朋友。” “您都丢下我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们?” “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去,”白檀睁眼望向远处江面,“那也不要回白家。” “少爷?” “别误会,我不是不让你在白家呆着。”白檀显然有过深思熟虑,侧身道:“只是我不在白家,没人护你,我怕你出事。” 汤臣在自己身边是怎样霸道出格的做事风格白檀其实心里清楚,没了自己,汤臣再回白家本宅不会有任何发展没准还会有杀身之祸。 “少爷想的很清楚了?”其实在白檀开口前闻人诀已经明白了什么,因而他对白檀现在这通话并不感到意外,若他只是汤臣,那么白檀现在的安排无疑是对的。 一个对少爷怀有暧昧心思的下仆随着嫁到金乌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对汤臣来说如此,对白檀这位马上要争取融入异族的人来说更是。 “是。” “少爷没了我,不会害怕吗?” “汤臣,我会记得你。” “好。”咬牙,闻人诀深吸一口气,不自觉伸手抓住桥栏,假笑道:“既然少爷事先想的这么清楚了,那一定考虑过若我不想离开也回不去白家该如何吧?” 白檀抬了下手,示意腕上戴着的手环,“我给了你一笔钱。” 闻人诀愣了下,这才想到查看手环,确实有笔吓人的数字到了自己名下。 不过,这只会让他更伤自尊罢了,因而他开口嘲讽道:“我的工资是不是太高了?” “那不只是你的工资。”白檀看出他的愤怒,低缓道:“还有将来,你替我照顾奶奶的钱。” “照顾奶奶?”闻人诀蹙眉。 “是,你看到了,因为我的配合,父亲答应我来安堂,也答应我,可以留下自己的人照顾奶奶。” “从一开始您带我来安堂就是为了将我留在这里?” “安堂是由我父亲直接管理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安插人进去,可是奶奶这边,还得有我自己信得过的人在才好。” “所以您才会告诉我关于奶奶的事情?” 白檀没留意到闻人诀的称呼有问题,他低下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笔钱不是工资,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朋友。” “少爷会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虽低着头,但白檀的语气坚定万分。 闻人诀沉默了许久,心识中维端叹息道:“作为少爷,为了让您有生路,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安排了吧。” 没想到在联姻这么重大的事情打击下,白檀还能考虑到这些。 闻人诀想,若自己只是汤臣,或许会非常感慨。 觉的火候差不多了,他仰头大笑起来。 白檀因为他发出的动静抬头,表情复杂的没有出声。 笑够了,闻人诀又低下头,和白檀四目相对,用力吐出一个,“好!”字。 看他答应了,白檀眼中也没什么喜悦之色。 “少爷,能让我最后抱一下您吗?” 眨了下眼,白檀像是意外他最后提出的请求,不过很快的又扯起嘴角露出灿烂笑容,“好。” 闻人诀郑重的一步步走向前,伸展双手,将人紧紧抱入怀中。 二人就这么维持拥抱的动作,白檀一动不动的,闻人诀却在他背后慢慢抬起右手。 从下往上,最终停留在白檀的后脑勺上。 “汤臣?”察觉到他的动作,白檀夹带不安的唤了声。 “少爷,再抱一下。”闻人诀口中诱哄,手掌稍微用力往下压。 怀中站着的人儿忽然僵硬了身躯,白檀只觉精神恍惚了下,有瞬间的迷糊,身前抱着他的人就松开手往后退去。 “谢谢少爷。”下垂着的手掌心藏有黑色球体,闻人诀速度很快的取出天眼,微笑道:“我确实被家规束缚的腻烦了。” “你的意思是?”白檀有些惊慌,虽然这也是他给汤臣提供的选项,但其实,从心里,他还是希望人能留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我选择自由。”笑着,闻人诀满眼落寞,他弯了弯腰,最后行了个礼,“少爷,您要保重。” “汤……”很轻的一个字才出口就散在夜风里,白檀弯起嘴角,有些想哭。 前一分钟还留恋不舍的人,这会笑起来却异常洒脱。 可是,他无法出于自私去阻拦。 “我走了,少爷……”闻人诀笑的难看,话音落,最后注视了眼白檀,像要将人从此刻画进心底,那样深情,却又在下一秒决绝转身离去。 白檀站在原地震颤了下,慢慢的,斜靠向桥栏。 直到人完全消失在视野,他抬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流下。 一个人站在桥上无声哭了会,白檀最终转过身去面对夜中江水,再发了会呆,伸手从怀中拿出了识通。 …… 黑虎接到王的命令后就一直尾随在不远处,待收到那位白随主的通讯时表情平静的很。 “来接我吧。”白檀没头没尾,声音一听就是哭过的。 “好。”黑虎也只吐出这么一个字就挂断了识通。 白檀独自在桥上站着,本以为还有些时间整理心情,可当看到那位高大的眷属出现,他还是震惊于对方出现的速度。 坐上飞车,车队直接往飞船在的位置赶去。 白檀坐在后头,咬唇犹豫了半路,还是出声道:“你不问我吗?” 若不是王给了消息当然是要问的,不过现在……黑虎坐在副驾头也不回,“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来带了自己就走,白檀总觉的哪里怪怪的,这人会不会太淡定了点? “您并没有违背承诺,”黑虎平声道:“您有一天的时间,而现在,天还未亮。” 言外之意就是,在那之前您在哪里我并不关心。 白檀有些自找没趣,但还是“嗯”了声表示明白,也好,这样陌生的处理和对待方式其实很好,避免了很多相处间的尴尬,只希望日后到了金乌也能如此。 白家的人并没有和他乘坐同一艘飞船,因而刚到金乌时,白檀没能看到自己的亲人。 沿路坐着飞车前往“王城”,白檀注意到这座星球其实还没能完全从战火中重生,多次大战留下的痕迹未能完全被清理。 不过,已能从街道上的变化看出神裔的统治。 那些飘扬着的白色王旗,还有……屏住呼吸,白檀尽量平静的看着一只大鸟从车旁飞过。 是异形。 金乌作为神裔在星际中的大本营,很多由神裔驯养的异形已经开始在日常中生活中出没。 “下车吧。”黑虎险些没将随主的称呼喊出来,站在一旁无声叹气。 白檀跟着另外出来迎接的人下去,离开前问了句,“我二哥呢?” “明天的婚宴您就能看到他。” “那……”白檀想问你们的王呢,犹豫再三,还是忍了回去。 他离开后,黑虎还在楼下站了会。身旁空气扭曲,地上图纹出现后,凭空的,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从图纹阵中走了出来。 “接来了?”蓝岸打着哈欠,“你说何苦绕这么大的圈子。” “都安排好了?”黑虎没接他话茬。 “王不是说简单再简单嘛!”活动筋骨,蓝岸不在意道:“刚好两位先生也是这么想的,配合星际人类那边完成最后的场面罢了。” 第740章 来日方长 白檀被人带进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洗漱,早有觉悟,他一言不语的配合。 待到出来马上让他换上神裔的服饰他都没有多说什么,身边佣人只跟了一位,其他都被换成了神裔。 在房内坐着,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明明房中站着的人不少,却安静如无一人,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他压抑又不安。 抬起手腕,白檀试图拨打冷漠的电话。 只可惜……手环亮起却连星网都连接不上。 “白少爷。”角落站着的护卫上前,“在金乌想要使用手环是需要特批的。” “……”也就是说,信号是完全被屏蔽的。 白檀麻木脸,从大床上跳下来,试探的往门口飘去。 “白少爷。” 果不其然,另一个护卫马上挡在前,“婚宴开始前,您没被准许离开这房间。” 这看管的比在家里还紧了! 虽有心理准备,白檀仍忍不住想哀叹,不过好在晚饭送上来的时候,对方什么也没说让他吃了个痛快。 和家里严格控制份量到克不同,这里没人计较在乎那些规矩。 以为会一夜无法入睡,结果……被从床上叫起坐到椅子上由人围着打扮的时候,白檀简直想给自己跪下了。 昨晚吃过后就犯困,简直没心没肺到让人发指。 居然还……还就一觉睡到了现在,马上就要去婚宴了,他却还迷迷糊糊的。 他在自责反省,门外,脸色不甚好看的白沉走了进来。 朱阁送人到房间,很想进去看一眼白檀,想到那些嘱咐,最终还是被吴明哲给拦了。 “二哥!”听到声音,白檀扭头看到白沉,开心的从椅子上一下站起。 一旁的仆从正为他扣上白色礼服的盘扣,另一位仆从手中拿着的银色长袍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掉落到地上。 白檀没有在意这些,起身后以最快的速度飘向自己的哥哥。 “稳重一些。”白沉蹙眉,开口就是不轻不重的训斥。 白檀委屈停下,那位仆从有些惊慌的从地上捡起长袍跟上来。 “二哥睡得怎么样?”走回去,白檀还关心的问了句。 白沉先打量房间,脑中还回忆着刚才见到面的两位眷属,怎么说呢,他总觉的有些熟悉,五官的轮廓……但又不完全一样。 其实早就有些猜测,但心里一直不敢相信罢了。 白檀的话他听到了,不过还是挨个扫视过房中站着的人才回答,“还不错。” “二哥一会……”配合的伸头伸手,白檀套上长袍后,身前又蹲下个仆从拿过披肩为他围上,末了还仔细的扣上涅生王域的徽章,“陪着我去吗?” “嗯。” 按照规矩,送亲的人其实不能久留,送白檀过去喝过杯酒白沉就得离开,不过这些细节现在不用告诉白檀。 “二哥先坐吧。”扭头,白檀倒像主人般招呼起来。 角落站着的护卫立马搬了椅子过去,白沉坐下盯着手环上的信息看。 星际人类每人的手环都是特有的,白沉现在翻看着信息,就站在他身旁的人却什么都看不见,除非他愿意切换共享模式,否则一旁的人是看不到那些浮动在空气中的字体的。 手环的信号是被屏蔽了,但手环里储存的东西都在。 白檀看到白沉,不安的心踏实下来,就算二哥严厉,但好歹会护着自己的。 抱有这种想法,他不耐的看那些神裔在自己的头发上“动手脚”,慢慢的,注意力又放到胸口徽章上。 右手抬起,手指不自觉的摸着徽章,白檀低下头仔细看起来。 徽章上的图案是只血红色的眼珠子,蹙眉,白檀对神裔的审美感到困惑,一开始看到这样的装饰物他是十万个不愿意佩戴的,是那些仆从说,在涅生王域眼珠子代表了尊贵他才无奈配合。 …… “一会让人从空间阵法直接出现在仪式场。”书易口中下命令,手中还捧着文件在看,他身后跟了一堆的人,领了命令后挨个从他身边离开。 “先生。”朱阁主动上前打招呼。 书易抬眼看到他,回应道:“你在啊。” “嗯,刚从白沉过来。” “广场上你去看过了?” 婚宴摆放并不在室内,按照几位眷属的意思,直接放到了王居前的露天广场上,来的人其实不多,全是王域中的高层。 为此,潘之矣特意让人建造了九十九步高的台阶,还有台阶最上端安放着的巨大王位。 一开始,朱阁直接质疑这是在有意为难白檀,想也知道婚宴当天要穿的衣服有多繁琐,白檀还戴着浮环,可那些阶梯却无法直接飘上去,必须一步步“走”上去。 戴着浮环做出走的动作本就累了,还得一步步“爬”到那么高。 可潘之矣什么心思,他既然做了别管是不是有意刁难肯定让人说不出什么,那白色王椅被他说成了涅生的王权象征,白檀既然是嫁,既然要站到王的身边,那自然是从低到高。 “看过了。”送白沉来前朱阁特意去绕了一圈,“一百桌都摆好了。” 从偌大王域中选出一千个人来参加,可见能出现的都是王域也就是神裔中地位举足轻重的。 “你也真是贴心。”书易摇头,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房门。 “我怕他睡不好,到时候脸色难看。”朱阁笑笑没有否认。 白檀的晚饭是他下令放了安眠的东西,所以才能一觉到现在。 “你是担心他记起来后生你的气吧。”书易却一针见血,见朱阁面露尴尬,他又笑着伸手拍了拍朱阁的肩膀,“他心里其实很通透,你不用想太多,行了,既然你守着这边,那我就先走了。” “好。” …… 白檀不知道门口发生的对话,在房内坐到时间到,他被引导着和二哥一起站到了亮起的图纹中。 “这是?”白檀将不安表现的很明显。 白沉站在他身旁,心中在想什么,其他人光从他脸上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 “二哥?”白檀伸出小手拉拽住白沉的衣袖。 “没事。”白沉看了眼房间中的其他人,对自己的心腹点了点头。 白檀感觉到身体上的拉扯,忍着惊叫,下一个瞬间就跟从万丈深渊跌落似的,猛的“落”到地面。 本能的,身子一软就要跪到地上,胳膊却被拉住。 白檀甩了甩头,等晕乎乎的感觉过去,先注意到白沉铁青的脸色,“二哥?” 克服晕眩不难,那种毫无征兆的下坠感却很难熬,白沉等到白檀站稳才松开手。 转瞬之间……他冷眼扫视四周。 广场上人头攒动,随着二人的出现,千余人呼喊起来。 白檀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从房间里瞬间转移到这处露天的广场上。 惊慌失措,他贴着白沉而站,“二哥,这是?” “站好。”冷声,白沉淡定大方,口中警告白檀,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意。 白檀咬唇,看着身前奇装异服的人群,终于注意到那些同来的星际记者。 下意识的,几乎是身体快于意识,他也露出得体笑容,大家族子弟的素质在这刻超常发挥。 “好了,请大家入座。”台阶下,有穿着雪青色衣服的男人在主持。 “去吧。”白沉转过身牵过白檀一只手,送人到台阶下,语气深沉。 接下来……就是你一人的“战场”了。 从自己二哥眼中读出这句话,白檀深吸一口气,漫长的台阶上方,有男人的身影端坐在王位上。 一步步,他走上台阶,天暗下来,那些点在台阶两边的火把一次次提醒白檀自己身处何地。 力求有最完美的画面出现在星网上,就算走了一半双腿就僵硬拖不动,白檀仍咬牙坚持着。 很不对……早就发现了……走了十几步的时候就发现了,就算戴着浮环做出走路的动作会有些累,但也没有这么累…… 就好像,脚上坠了铁块一般。 换了以前,白檀早就大叫着求救,可是这种场合……眼角余光看到飞在头顶拍摄的机器,还有那坐着纹丝不动的身影,白檀在袖子里暗暗握拳。 “主人?”维端同样注意到异常,“这台阶?” “嗯。” 王域中存在仇恨星际人类的势力,闻人诀一清二楚,婚宴简单再简单除了避免麻烦也是怕有计划外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这帮人……还能堂而皇之的在婚宴上搞出小把戏来。 意味不明的扫了眼潘之矣,闻人诀没什么动作。 书易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别管他是不是仇恨星际人类,但…… 看白檀一步比一步艰难,现下连迈动腿都要大喘气了,下方摆在首位的眷属大桌上,蓝岸嗑瓜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季春把玩着手中酒杯晃荡着酒水脸上笑容灿烂,向阳注视着台阶上艰难移动的人,面上没什么表情,至于炎振,皱眉后很快将注意力放到另一桌上面容平静的白沉身上。 其余人,老鼠只顾着吃菜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徐塘跟郎星海虽望着那个方向,但二人还在轻声说着什么显得漫不经心。 只有朱阁,看出什么后一忍再忍,气的坐不住。 他边上的书易微蹙眉头显然不是很认同,潘之矣正微笑着走回桌边落座。 “这是要给白檀下马威啊,让他吃点苦头。”维端好奇道:“您说,他到第几阶会出声求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咬牙切齿,面上,白檀险些维持不住笑容,抬头盯着最高处的“目标”,白檀发狠往上爬,“给我等着……”骂骂咧咧的,他全靠心中发泄继续努力,“来日方长,走着瞧!” 第741章 九十九阶 “第几阶呢……”闻人诀重复维端的问题,勾起嘴角笑了笑,“求饶么。” 维端:“什么?” “怎么会求饶呢。” “哎?”有些莫名的话让维端观察起自家主人的眼神,可惜没能从中看出什么特别的含义。 …… “先生?!”九十九阶走了一半,眼见白檀停下半天没有移动,朱阁语气急躁的看向刚坐下来喝水的潘之矣。 “嗯?”拿起筷子,潘之矣去夹自己身前的菜。 朱阁皱眉,口吻严肃,“这台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台阶怎么了吗?”将菜放进嘴里,潘之矣细嚼慢咽。 朱阁深呼吸,加重语气喊了声:“先生!” “怎么了吗?”潘之矣表情平静,抬头疑惑的对视了眼。 朱阁发作不得,只能求救般去看书易,“书先生?” “嗯……”书易倒是没有装傻,很直接道:“动了手脚了。” 朱阁当然能看出来,他现在急的是……“要是白檀走不上去,这种场合下,丢人的不只是星际人类吧?” “他能走上去。”书易果断,扫了眼圆桌边上坐着的其他人,压低声音道:“王娶了人类为妻,王域中反对的声浪从没有停过,这是给白檀的苦头,但潘之矣为人缜密,你能懂的道理他一样知道,他一定算计好了白檀的体力和韧劲。” “不管怎么说……”朱阁咬牙,“今天可是大婚啊。” “能看出阶梯有问题的都是聪明人,不会将猫腻放到台面上来说,看不出阶梯有问题的……”书易干脆搬动椅子坐的离朱阁更近一点,方便说话,“若白檀连这九十九步都走不上去,他们会怎么想?” “认为白檀娇贵任性。” “更坏一点的想法呢?”书易提醒。 朱阁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书易继续道:“虽是我们指的人选,所以王域中或许不会出现这种声音,但民间呢?会不会认为人类送一个病秧子过来敷衍我们?” “简直荒唐!”朱阁气的头疼。 书易微摇头,语气平静道:“这种场合下,白檀不会也无法嚷嚷阶梯有问题。” 就算喊了,神裔这边只会认为他不堪一击,连一点点的考验都承受不住,而人类那边……对民间编织的爱情故事太过美好梦幻,怎么让白檀当众抗争?抗争了,风度不说,先前政府的说辞就成了笑话和谎言。 加之千年传承家族的傲气,总之这一出是算好了方方面面注定要让人吃哑巴亏的,没见旁边一桌坐着的白沉沉稳依旧,早就看出了什么却不动声色吗。 “王他……”朱阁还是着急。 书易猜测不错,白檀在停下休息会后,再一次往上迈动脚步。 书易仰头望着高坐王位的人,肯定道:“王帮不了。”没等朱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马上解释道:“王用联姻将白檀接来,一为从人类那边切断和白檀的联系,二来,让族群里仇视人类的势力闭嘴。” 这种打算,下层的人不见得知道,但十二眷属级别的一清二楚。 “就算如此,愤慨不满仍未消失,今天这一出……”扫了眼对面的潘之矣,书易拉住半起身的朱阁,劝慰道:“白檀若能撑过去,那些针对他个人的不满会消失大半,且……” “且什么?”眼看好友受苦,朱阁实在是坐立难安。 “婚礼未成,白檀就只是白檀,但今晚过后,他就是我们的王妻,王域的半个主人。”见朱阁冷静下来,书易松了口气,“潘之矣行事作风虽不得我欣赏,但他极有分寸,他会对白檀做的事情却不会对王妻做,你担心的未来不会发生。” “那也只是在面上。”有今天这一出,朱阁更不放心白檀的处境。 书易摇头,不管怎样将人安抚下来就好,朱阁要是在这种时候冲上去帮白檀,地球同步观礼的神裔会如何想? 且要说潘之矣完全不安好心当然也不是。 拿过酒杯,书易抿了口,视线掠过那位和白檀长相并不如何相似的白家二少爷。 白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这场所谓的下马威与其说是给白檀的,更多的,还是要给白沉看。 有婚宴上的这场“刁难”,想必白沉会丢了那些对于能够利用白檀在神裔世界中做什么的幻想。 白檀在金乌生存举步维艰,最好是人类那边的聪明人全部抱有这样的想法,如此才可避免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 “先生真是自找没趣。”蓝岸磕着瓜子,看白檀蜗牛似的艰难往上爬,歪头调侃道:“这仪式一成,那位的身份立马就变了,您这么折腾他,以后记仇了可怎么办?” 忙活大半天,潘之矣没能吃什么东西,这会得了空,抓起筷子就没有放下过。 相反的是一旁坐着的蓝岸,翘着二郎腿姿态欠揍的悠闲,“您瞧瞧!”抬了抬下巴,蓝岸示意阶梯上的白檀,“这倔强的小模样多可怜呐,王肯定是心疼了。” 偏偏心疼了还不能帮,若是在这种时候出手只会让本不那么厌恶白檀的神裔变得更为轻视反感。 “王要是生您的气了可怎么好?” “为什么要生气?”潘之矣转动桌子,完全无视对面书易拉扯着的朱阁,“我们的随主要是能自己走上去,指不定会让那些中立的人对他改观。” …… “王无动于衷不代表不在意。”书易莫名觉的自己给潘之矣擦了屁股,见朱阁重新坐下来,他耐心道:“白檀未来要融入我们,那些仇视和怨怼总要找个纾解口,你现在看来白檀无辜,但有的事情无法避免,王今晚的动作同样意味着对那些人的妥协。” “难道不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吗?”朱阁火大。 “他在为白檀妥协,如何会变本加厉呢?” 琢磨了好一会,朱阁总算明白过来书易这句话的意思,若能这么想,他心里确实好受一些,只是,“白檀以后恢复记忆了,会感谢吗?” …… “先生。”蓝岸似笑非笑的,伸手为潘之矣抓过把瓜子,“您知道这世界上什么风最恐怖吗?” “说说看?”潘之矣没有在意。 “枕边风啊!”蓝岸做出夸张表情,幸灾乐祸道:“为您愁啊。” “怎么会呢。”潘之矣加深笑容,漫不经心回击道:“也得多谢你帮助。” “……” “先生记着你的好。”同坐一桌又没刻意压低声音,其他人当然能听到二人的对话,向阳笑的很虚假,“不如想想怎么挽救补回?” “要想也不能是我一人想啊。”蓝岸不嗑瓜子了,兴致盎然的支起自己的下巴,“在座各位跟着想想呗?” “我只看热闹。”季春先抬手撇清干系。 老鼠紧接着道:“酒喝多了有点失忆。” 炎振:“无聊!” 蓝岸挨个看过去,做作的伤心欲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 “主人?”维端到了后面压根不敢发出声音,白檀每往上的一步在它看来都有些悲壮。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心中一个劲念叨,白檀脚下却没半点的迟疑,他死死盯着王位上的男人,到最后汗水模糊了眼睛。 “您要不要下去?”维端佩服白檀的坚强,明明是那么软弱的一个人,总能在这种时候出人意料。 “嗯。”口上是这么应,闻人诀却还坐在位置上没动。 …… “十。”从婚宴开始就沉默的黑虎注视着某个方向突然出声。 他的声音让你一句我一句调侃讽刺的其他眷属本能投注过目光,再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个仍在向上“攀登”的瘦弱身影。 在他们插科打诨的间隙,那位以“娇弱”闻名,遇事毫无主张的白随主已经走过大半阶梯。 整个过程居然没有哼唧一声。 “九。”不自觉的,徐塘出声帮忙数了个数。 广场上坐着的千人中,但凡能够看出阶梯有问题的人这会不约而同沉默。 无数道目光,复杂又深沉的落到白檀身上。 “坚持……”唇动,白檀粗喘气,默默自语打气,“就是胜利。” “八。”松开手中抓着的瓜子,蓝岸稍稍端正一些坐姿。 “七。”人群中,不知何人居然轻声喊了出来。 好在后续的没人再喊数,只是,越来越多本在吃喝的神裔停下筷子注视向那个方向。 “六。”白檀露出点喜色,眼看阶梯马上完,那白色王位已经全部能够看见。 “五。”朱阁下垂着的双手慢慢握紧。 “四。”摇晃了下,白檀上半身想动,然而小腿的僵硬差点没让他摔出去,好在很快稳住身体,他故意对右边照着自己的摄录器露出羞涩笑容。 就让其他人当他是紧张好了,白檀混沌的脑袋慢慢清明。 这该死的神裔的王,总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吧! “三。”维端莫名倒数阶梯,王位上坐着一动不动的男人终于起身。 闻人诀一动,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都一眨不眨望向高处。 往前走了几步,闻人诀并未迈下阶梯,他站到了高台边沿。 注意到笼罩来的影子,白檀微抬头就发现个起码高了自己一头的男人,对方脸上还戴了张过分显眼的银色面具。 往前……迈…… ……站稳。 白檀刚想冲人露出嘚瑟笑容,下一秒,脱力让他晕眩着往前跌去。 闻人诀伸手,抓着白檀手腕顺着他往前扑的力道将人接抱到怀中。 “咳。”白檀口很渴,搞明白发生什么后下意识想从对方怀中站起来,可是,抱着他的人微微用力,那位神裔的王低头到他耳畔说了句…… “很棒。”带着笑意,闻人诀轻声叹息。 第742章 想做什么 很棒? 白檀愣了愣,呆了会才明白过来人这两个字应该是在说自己上来的过程,第一反应便是阶梯果真动过手脚,第二反应……身前这男人居然知道! 不过紧接着冒出的第三个想法让他恨不得拍自己脑门一下,这戴着面具的男人是谁?神裔的王啊,他能不知道内情吗! 来之前识通的那次对话让白檀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有些期待跟好感,可这么一来,他现在只想将鞋子脱下来砸到对方脸上去。 挣动了下,他尽量不明显的扭动身体。 闻人诀凑到他耳边吐出那句话,直起身子后很自然的退了一步,没等白檀缓过口气,又自然而然的拉起他手腕。 “?”白檀全身无力,现在的站立不过是强撑。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拉他手,他下意识就想挣脱,若非高台四周点燃的半人高的火把光线跳动着让他醒过神……垂目,他顺从的上扯起嘴角,笑的很是刻意。 闻人诀没在意他眼中的敌视和不满,在全场寂静中,带着白檀往王位走了几步。 化被动为主动,眼角余光看到跟着的拍摄机器,白檀压下种种情绪,飘上前和人并肩。 闻人诀温柔笑着,将白檀带到一个位置上。 手腕被松开,白檀正脸对着高台左方,有些茫然的看着神裔的王走到自己对面。 二人面对面站着,侧面,广场下方摆放着的百张桌子旁坐着的神裔全部站起,就连负责护卫的神裔们都投注过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下,从第一阶梯上,有嫩绿色的花苗冒出头,不过眨眼就抽叶发枝长出花骨朵而后盛烈绽放。 “先生可真浪漫。”蓝岸有些惊叹的望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像红毯一样铺往最高处,而后,在他们的王和白檀的头顶,黑夜里居然架起了道彩虹。 闻人诀在头顶飘落的雪花中,缓慢伸出右手。 白檀不明白这奇幻般的场景是怎么发生的,仰头望夜空,彩虹下,确实有雪花飘落而下。 就连那九十九步让他吃尽苦头的台阶如今也像是通往天堂的天梯般梦幻。 闻人诀松开手指,有项链从手心掉落。 白檀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这是?”眼力好到完全能够看清细节,蓝岸观察着项链上的吊坠,疑惑道:“什么好东西?” 他将声音压的极低,也没想过有谁能回答自己。 和他的完全无知不同,同一桌站着的老鼠在看到吊坠的瞬间就失了血色,其他眷属的神情则各不相同。 而从闻人诀起身主动接住白檀的那刻起,广场上变了神情的神裔现在看着神情更为沉重。 “这……”白檀完全是下意识的出声询问,刚被身边发生的奇怪现象震撼,他有些乱了分寸。 好在,话音一落地就反应过来,抬眼看到身前人面具外勾起的嘴角,他奇怪的放松下来。 闻人诀平静等白檀回神,拎着那条链子俯身,亲手挂上了白檀的脖子。 白檀抿唇,弯着嘴角看似很幸福的微笑,心中却惶恐,他的右手慢慢摸上那颗黑色的,古怪的珠子。 为了替白檀系上项链,闻人诀上前一步,如今二人面对面站的很近,白檀失神摸着吊坠,闻人诀则伸出另一只手抓握住他的肩膀,探身吻上白檀的额头。 “……”感受到额上的湿热,白檀整个身子发僵,好在,身前人很快又退开去未有下一步动作。 闻人诀刚吻上,安静观礼的人群就像是被按下集体开关,所有人不约而同鼓起掌,间接传来阵阵吆喝嬉闹和祝福。 白檀被那一吻搞得魂不附体,对面的男人刚扶着他肩膀看似随意实则禁锢强硬的动作弄的他很不舒服,可是……仔细打量那张脸,白檀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从今而后,就算荒唐可笑,对面的这位都是自己的合法丈夫了。 一瞬生起身在梦里的不真实感,白檀刚想转身去看下方的人群寻找熟悉的身影,从脚上到身上,忽然就燃起了蓝色幽火。 欢呼雀跃的人群很快注意到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诧异惊呼声响起,就连一直沉稳淡定的白沉都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白檀!”朱阁推开椅子身子还未冲出去,一边脸色同样剧变的向阳就拉扯住了他,“别动。” “你!”朱阁张嘴就想骂,见向阳脸色实在怪异,他多心的,又扫了眼其他人,而后终于慢半拍的……想到什么。 “啊!”和底下人群一样,那火就烧在自己身上且无声无息,白檀发出短促尖叫,脸色发白的就想往后退。 “这是……”黑虎沉声,“王将部分能力给了他?” 那蓝色幽火,十一位眷属或亲眼见过,或,有过听闻。 黑虎和向阳都是最早追随的人,只看他们的表情还有……老鼠这位涅生情报负责人的表现,众人很快意识到什么。 幽火燃烧着,白檀头顶突然出现只蓝色的眼珠子,就那么,冰凉无情的,注视着下方,如神祗亲临。 广场气氛瞬间转变。 白檀只后退出一步,稍微冷静一点后马上看向对面站着的男人。 闻人诀很漠然的站在原处。 白檀抬了抬胳膊,克服恐惧后反应过来自己并未被这火焰所伤害,慢慢的,幽火熄灭,他头顶凭空出现的眼珠子也逐渐消失。 “来。”唇动却无声,闻人诀再一次伸出手。 白檀读懂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再顾不得去看下方的人,鬼使神差般,往前伸出自己的手。 闻人诀握住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掌,带着人转动方向,视线悠远的投注向广场。 “吾王。”由首桌的十二眷属带头,广场上千余人包括做护卫的那些士兵一同跪下山呼。 如此……一幕,让才魂魄归位的白檀震撼惊讶。 可随之……最前头跪着的那十一人站了起来,他们身后,千余人跟着窸窸窣窣起身。 “半主。”再一次,才站起的几位领头人又跪了下去。 他们身后,千余人没有犹豫,动作整齐的再一次下跪齐呼,“半主。” 半主……白檀望着那些低下的脑袋,心中刚有点怀疑,身侧,抓着他手掌的男人五指微微用力。 感受到人捏自己的力道,白檀震了下,扭头望过去,对视的眼眸幽深不见底,闻人诀冲他轻点头。 吞咽口唾沫,白檀紧张的上前半步,扬声道:“起。” 他声音刚落,广场上跪着的神裔整齐起身。 闻人诀瞥了眼头顶跟着的摄录器,下方操作机器的人类很机灵,马上让摄录器的视角照向广场上的神裔们。 “下去吗?”闻人诀扭头望着白檀开口,语调亲和。 忽略二人相牵着的手,白檀看了眼布满鲜花的台阶……顿时无语抗拒。 下去?? 天知道他刚才是怎么上来的,真是半条命都没了好吗。 “不想动?”闻人诀又问一句。 白檀咬下唇,刚想逞强说什么,闻人诀便自顾自的又点头,“那就……” 他的动作比言语快多了,白檀一手捂住嘴不让自己没出息的叫出来,惊讶于男人突然将自己抱起,心中无比想骂人。 闻人诀透过面具看白檀脸色,干脆利落的将人放到王位上,“好好休息。” “我……”手抬起还没来得及伸出,白檀注意到男人脚下亮起的图纹。 那图案他不久前才见过,果不其然下一个瞬间,身形高大的男人就消失在他眼前。 身边没了摄录器,白檀张着嘴毫无形象的僵了半天,待看到对方出现在广场席位前,他将心中盘旋了一晚上的脏话咬牙切齿骂出来。 “畜生,这里明明有空间阵法!”这是个新词,在了解神裔的相关资料时有看到过,但具体的体验尝试还是在今天。 白沉站起后就未再坐下,后面发生的他一直蹙眉观察着。 这些神裔跪下后的称呼没让他意外,涅生本就是个王权组织,若非如此,六大家族是不会妥协于派出嫡系来“联姻”的。 “王。” 闻人诀下来了,才坐回位置的黑虎等人又快速起身。 闻人诀扫了他们一眼,脚步微移,方向却是冲着星际人类的那桌。 书易咳嗽了声给其他人示意,和潘之矣一块跟了过去。 神裔的王…… 意识到身前人的身份,白沉一桌坐着的白家长老还有政府高官代表皆无法控制的紧张。 毕竟,这还是对方第一次直面跟他们打交道。 摄录器识相的远离这边,去拍摄那些还在飘落的雪花和阶梯上一波波盛开的花朵。 闻人诀踱步过去停留在白沉对面,二人相对沉默,气氛突然诡异。 “好久不见。”唇启,闻人诀首先打了声招呼。 白沉面不改色,意味深长中带着点恍然大悟,“是你。” 一直以来隐隐觉的奇怪的地方,那些猜测终于在这一刻落实,白沉眉眼间终于可见变化,他动容的,首先看了眼高台上一无所知坐着装样子的白檀。 “你想做什么?” “指哪个?”闻人诀没错过他的那一眼,笑意很深的问了句。 白沉张嘴又皱眉。 闻人诀看出他的顾忌,微抬了下手。 潘之矣拿出识通很快下命令,在摄录器没有拍摄的时候,有护卫上来很客气的将同桌其他人请到另一桌上。 “他还是白家守护者。”白沉压低语调,暗含警告。 “是吗。”闻人诀却不以为然,轻松道:“很快就不是了。” “你在报复我的那一巴掌?”这种可能性最大,得知多年前就打过交道,白沉已经不相信对方只是出于巧合指了白檀……他的脑子转的很快,敏锐意识到或许就连白檀在地球上的生活记忆混乱都是人为的。 闻人诀笑了声。 白沉从那笑声中听出寒凉之意,他复杂又挣扎的,再次望了白檀一眼。 这场婚礼当然不会只是出于报复,若是如此,那这位神裔的王就好对付了。 怕只怕,白檀当年被当成饵诱导白家打开了地球这个潘多拉魔盒,而如今,“钥匙”还被人拿了回去。 婚礼成了,白家为贵族阶层承担起的责任让白檀成为钥匙的事情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哪怕不能自圆其说,但总有办法能够控制住场面。 只是……若当年的那一巴掌带去的折辱让人记恨,未来,白檀说不准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白沉不忍,但心中顾虑太多……动作很大的转过身去,他突然抓过桌上的酒一饮就是三杯,直灌的自己咳嗽呛出来,抬手草草擦去嘴角酒水,他抬眼,死死盯着对面之人。 闻人诀讶异于他的动作,轻“啧”一声后身子动了动,潘之矣立马倒了杯酒送上。 闻人诀接过,当着白沉的面,缓慢抿了口。 白沉定定的再站了会,闭眼吐出口长气,决绝的转身大步离去。 第743章 我饿了呀 “二哥……”从那神裔的王下去后白檀就眼巴巴注视着那个方向,距离太远,他听不到对话声,只能看到自家二哥仰头喝了三杯后转身就大步离去。 白沉一走,旁边桌的星际人类跟着起身离开。 白檀独自坐在最高处,见他们走,心中惊慌不安,手撑着想站起来,只可惜那九十九阶用光了他的力气,现下双腿僵麻,根本就站不住。 跌坐回去,他无力的看着亲人走远。 “王。”炎振见人类离开,皱眉走到闻人诀身后,低声请示道:“就这么放他们走?” “不然你还想怎样?”闻人诀还没说话,蓝岸就挖着耳朵插嘴了。 “白沉他!”炎振忘不了当年的那一巴掌,这次人好不容易主动送上门,就算不能要了他的命,也不能轻易放人完好无损的回去吧? 猜到炎振在琢磨什么,书易在旁平声提醒道:“要让他们在路上出了事,我们一样不好交代。” “最大的报复是什么?”笑着,季春不怀好意道:“当年他盛气凌人将人接走,现在还不得老老实实的又送回来。” 这才是最大的侮辱,远比打一顿或者杀了来的过瘾。 白家嫡系最为受重用的男人,亲自将亲弟弟送到他们这群原本在他眼里垃圾不如的人手中,心中会是什么滋味呢? 阴恻恻笑着,季春忽然对这样的白沉产生欲望。 闻人诀无视了身后下属们的对话,眯眼望着白沉消失的方向,轻“啧”一声。 有亲卫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旁低下头颅。 “送他回去。”淡漠下令,没有明确信息,那亲卫却听懂了马上离开。 白檀在王位上坐的难受,他不知道二哥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只是,连摄录器都被收起了,心中隐隐有猜想,他不愿意去相信。 “半主。”没有图纹亮起,白檀焦急视线中突然出现个男人。 “你……”没了摄录器在,白檀不用再伪装表情,困惑表现的明明白白。 “王让我送您回去。”没有表露身份,亲卫直接上前一步。 “我二哥他们呢?” “按照规矩,送亲队伍不能久留,仪式后喝两杯就应该返回。” 所以说,二哥这就走了吗?! 白檀警惕的往后躲,王位够大,休息时候攒起来的那点力气都被他用上,屈膝挪动直到后背顶上椅背退无可退。 “你别碰我。”口渴大半天,又担心现在的环境不能大喊,白檀低声警告。 得知白沉离开金乌,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只是要送您回房间。”看白檀完全炸毛,亲卫仍就没什么情绪,“请您放心。” “我……”白檀扭头想去找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搭上,没等他大叫,眼前场景变幻,失重感再一次袭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这次没有叫出声,安安静静等晕眩感过去后,马上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间陌生的屋子,且还蹲坐在地上。 那带着……应该说带着他过来的高大男人正低头看着他。 “您还好吗?”很明显,亲卫察觉出他的虚弱。 “这……”白檀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左右打量起环境。 “王的房间。”作为闻人诀的贴身亲卫,这位空间系的异能者其实早和白檀打过交道有过接触,以前,他们有什么难办的事情都会拜托对方,比如说叫王起床类似于容易触怒王的事情,白檀很好说话,大部分时间都会很主动的帮助他们,为着昔日的这份旧情和感激,亲卫关心后又体贴道:“王马上就会回来。” “……”白檀不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请您稍等片刻。”这么说着,亲卫转过身去。 白檀盯着他背影,男人没再突然消失,人慢步走到房门后,亲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有什么需要,还请您喊一声。”关上门前,对方再叮嘱一句。 白檀没说话,蹲坐在地上不吱声。 那亲卫也不介意,轻轻带上门。 偌大房间顿时只剩下白檀一人,地上铺着的柔软毯子带来丝丝温度,白檀触手摸着,突然想起来金乌的白天应该是很热的,但夜里,温度会降的极低。 可是刚才在广场上仪式进行时,夜幕已经降临,虽然落着雪花,但气温很舒适。 包括现在的房间里,白檀身体忽然震颤了下……脑中一瞬清明,这可是,神裔之王的房间啊! 才生起这个念头他就屏住了呼吸,总觉的自己闯入了绝对不该进入的地方,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他发现普通不过。 只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不同的,比如说地上的这毯子还有黑色大床四角镶嵌着的发光晶体。 会不会有水呢?很快的,他将那些危险又复杂的念头抛开,专注起眼下的“困境”。 他不但很渴,还很饿。 仪式开始前很久就被拎起来准备,根本没时间补充能量,刚“爬”那该死的高的过分的台阶时又耗费了太多的体力。 “咳咳。”嗓音沙哑,身体的需求让白檀努力撑着地毯最终摇晃着站了起来。 嗯……移动脑袋,他仔细观察起来,黑色大床边上很空旷,倒是进门的位置摆放着个大架子,上头放了不少的酒瓶。 这神裔的王还是个酒鬼? 飘浮移动,白檀没有往酒架去,而是转向了窗边的书桌。 他在那上头看到了水杯,只可惜……拿起晃了下,里头并没有开水。 “水。”烦躁的,他将杯子放下正想再仔细找找,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桌面摊放着的文件上。 看似,正批阅了一半。 看……还是不看? 白檀没想做什么,只是对神裔的好奇让他蠢蠢欲动的迈不开脚。 就……就看一眼也死不了吧? 想要吞咽唾沫,但嘴里根本没有唾液,白檀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以飞快的速度“抄”起那份文件。 “什么啊。”一目三行,他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这心情很像在做贼。明明在做这么紧张刺激的事情,他却还有脑子想这些,白檀看完当前页,自然而然的往下翻。 “地图?”文件上没写什么关于人类的有用信息,全部都是些请示,而且,没有猜错的话大部分都是关于地球的。 地球…… 专注盯着文件中附带的地图,白檀神情恍惚。 说起来,他曾流落地球生活了那么些年,可为何对地球会这样陌生呢。 “好看吗?” 看到关于地球的信息,白檀不自觉发起呆。 他身后,忽然响起个带笑的醇厚声音。 “妈呀!”精神太过分散,这一声石破天惊般的询问让做贼心虚的白檀直接将手中托着的文件抛了出去。 脸庞扭曲,神色惊恐的,他慢慢,慢慢转过头。 先看到了那张银色面具,眨巴眼,他很快确定身前这位就是刚刚跟自己完成婚礼的……丈夫。 闻人诀双手抱胸,就站在白檀身后七八步远的距离。 “对不起!”下意识的,白檀张嘴就先道歉,身子跟着转过来抵上书桌边沿,“我不是故意的。” “这还有什么故不故意?”维端简直听不下去。 闻人诀却心情很好的看白檀“张牙舞爪”的模样,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有多久没见了呢?很有趣,相当怀念。 有面具覆盖,白檀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只知道对方露在面具外的唇紧抿着没吭声。 “我只是,想找水喝,对不起……”微弱的,他继续解释了句。 闻人诀肯将人放进房间,当然不在乎白檀会去翻看些什么。 往前走了一步,他成功看到白檀收缩眼瞳且微微颤栗。 这么怕吗? 若有所思的,他停了继续往前走的脚步,转身往另一边摆放着的矮桌走去。 从矮桌下拿出温水倒进杯子,他抬头,“不是要喝水吗?”示意了下手中的杯子,闻人诀将其放到矮桌上。 “……”白檀警惕的望着,没敢轻举妄动,老实说,他很意外对方居然会亲手为自己倒水,这让他生起点……对方也是个“人”的想法。 怎么说呢,就像看到个虚幻出来的人物居然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样,那感觉相当复杂。 “过来。”语调平静,闻人诀注视着白檀。 “……” 无声对峙,才完成婚礼仪式的二人马上“剑拔弩张”。 “这是搞什么?”维端有点想笑,“这么怕,可他还是要嫁给您。” 盯着白檀,闻人诀沉默许久后无声叹气,一手撑着自己大腿,动作很快的站了起来。 他一动,不敢有太大反应的白檀抖的更厉害了。 闻人诀微抬起双手,果断往后退了两步。 白檀紧张不解的盯着他,丝毫没有放松戒备。 再退两步,闻人诀干脆扭身走到床沿坐下,拿过床头柜上的书,架起双腿看起来。 白檀屁股还抵着书桌,吸了吸鼻子,那视线还落在他身上。 “去喝水。”没有不耐烦,闻人诀低着头没有去看他,口吻很淡的命令。 干咽了下,白檀渴望的望着那杯水,见人静静看书没关注自己,犹豫挣扎片刻,还是飘过去拿过杯子大口大口喝起来。 几乎他刚将杯子凑到唇畔,闻人诀就从书中抬起视线看向他。 “我饿了。”将一杯水全部喝完,白檀舔过嘴唇,注意到看着自己的眼睛,对视上后,很无辜的说出请求,“想吃东西。” “这会不会适应的太快了?”维端简直佩服他的转变。 闻人诀还靠着床头,闻言平静的按下床头某个按钮。 有亲卫很快推门进来。 盯着白檀怯生生的表情,闻人诀随口吩咐一句,“送点吃的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清明小朋友今晚送上的长长长长的长评。 其实关于小白这个人设作话说了好多次了,二百多章时,三四百章时。(那个时候不能剧透也无法说的太明白,只能一遍遍无力的说,看下去) 关于书中的人物,其实还是需要每个人自己去看待吧。(看法不同太正常了) 基友曾说过坠子,把官受的不好全部摆到了桌面,把他的好藏在桌下要读者从细节里去一点点的扣和发觉,这样的写法其实蛮作死的,因为不是每个读者都有这耐心去发觉他的好,且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强强就应该把优点一股脑堆出来。 当然,作死我是知道的,反正三十万才出场本就很作死,干脆作死到头好了。 所以今晚看到这样的评论还是挺开心的,就不是很绝对的去看待一个角色,再弱的人也会有强的一面,再强的人也会有弱的一面。 这文的CP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强强,看大家怎么想了。某个角度,你也可以说白檀强过闻帝。 其实,有部分读者对小白的感觉或许是从,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喜欢,变化的? 挺正常的,有时候越是了解一个人,你越讨厌一个人,可有的时候,你越懂一个人,你越喜欢他。 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咩哈哈,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从来不曾发现答案,那答案,它就不存在。” 最后,再次感谢我的小天使们订阅支持。爱你们?( ????` )比心 PS:加更就算了,饶了我,我欠了好几章了,(枯萎)坚强!胜利(^o^)/ PPS:这段作话写的毫无逻辑。唾弃我吧! 第744章 洞房花烛 王居里要什么没有,命令下达后不到十分钟,很快就有各种各样的精致食物送进来。 闻人诀撇下一众还在广场上喝酒庆祝的下属赶回来,结果就是坐在床上支着下巴看白檀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没错,的确可以用狼吞虎咽这四个字。 食物刚送进来时,人还用那双扑扇扑扇的大眼睛偷看自己,等到坐下后,吃一口再偷偷盯上一眼,慢慢的,动作放开了,到最后,吃相相当豪迈,比起在白家还要肆无忌惮。 维端惊讶纳闷,心识中感叹道:“这是不是就是书中说的,婚后原形毕露的那种?” “少看些杂书。”闻人诀不咸不淡。 “主人!”维端却受到惊吓,结巴道:“您,您,您变了。” 饶有兴味的看白檀吃东西,闻人诀心识中淡淡的“嗯?”上一声。 维端复杂道:“以前都是我这么劝您,没想到……” 没想到这话有一天还会轮到主人对自己说。 “嗯。” 多年陪伴相处,维端已能从短短一字中听出夹带的不悦之意,很识相的继续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好吃。”大约二十分钟后白檀才放下筷子满意的给了评价,他倒没有夸张的再打个饱嗝。 “这怎么活像来金乌后您饿了他大半月似的。”看白檀风卷残云,维端感慨连连,“这样子若是被白家那帮人看到了,一定以为您在虐待他。” “吃好了吗?”等亲卫将残羹收拾出去,闻人诀慢悠悠的出声。 维端见主人不再搭理自己,乖巧的闭嘴。 白檀很快抬头,眼中还有惊恐,但吃饱后脸色好看不少。 “谢谢。”起身,他对着闻人诀深深弯下腰。 闻人诀挑了挑眉,看他视死如归目光,淡定道:“可以休息了吗?” “……”婚礼前忐忑不安精神涣散,可走到这一步白檀反倒冷静了,因而胃口一下好的不得了,因为获得食物,就连僵麻抽疼的腿都似乎不疼了。 和一个男人结婚意味着什么呢?夫妻之间,又会做些什么……他不是三岁孩子,就算没有过经历,但总看过一些不和谐的影像。 “我……”转动脑袋,白檀灵机一闪般大喊道:“想洗澡!” “好啊。”闻人诀是真的好脾气,望着白檀,抬手指了个方向,“浴室。” “啊,好。”白檀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快,麻木的转过身去,也没问替换衣物在哪里。 不过,照顾王者起居的仆从们早就想到了,浴室里的东西准备的齐齐当当,若不是闻人诀不喜欢使用那些智能机器人,怕白檀还能让机器人为自己擦洗服务。 人躲进浴室半天不肯出来,闻人诀也不着急,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漫不经心的看书。 倒是维端耐不住寂寞,大胆出声道:“其实,您是在吓他的吧?” “嗯?”闻人诀是真的心情好,否则他压根不会搭理维端的疑问。 “我是说,您根本没打算在今晚对他怎么样吧?” “他很害怕。”翻过一页,闻人诀没否认,听着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带笑道:“挺好玩的。” “您就不担心吗?” “嗯?” “唤醒他的记忆后,他不会轻易原谅您的所作所为。” “洗去记忆,他是知情的。” “可书易也说您过于霸道。”维端还有一句话没敢说,若真的不担心,何苦在星际布这么久的局,费尽心思的,用不同身份一点点靠近白檀。 主人曾说过,谈恋爱其实也是在攻略人心,只有傻子才会将一切走到死局,所以这看似平常的每一步,一定是想走活这局棋,也就是说一定存在深意,对人类情感完全无知的维端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研究学习。 再被水淋下去非得胀起来不可,白檀懂得适可而止,虽说外面的男人一声都没有催促,他还是咬牙换上睡衣,赤着脚飘了出去。 闻人诀在看书,来星际后,他各方面的书都看,疯狂程度跟当初才从茂林到十八区一样。 只不过,星际的书种类更多更全,大约花上百余年也看不完。 “主人?”注意到白檀就那么傻站着,维端当闻人诀看书入迷没发觉,心识中提醒了声。 “洗好了?”语气温和,闻人诀边抬头边说话。 白檀战战兢兢的站着,表情很是惶恐,尤其对上他投望过去的视线后。 “还不过来?”微蹙眉,闻人诀合上书本。 白檀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还有刚刚一人站着时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祈祷。 闻人诀心软了下,将训斥换成关心,“不累吗?” 白檀表情变化了下,人却还跟木桩子似的不动。 闻人诀没什么耐心,但在伴侣失忆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温柔再温柔,“还不想睡觉吗?” “……”白檀剧烈摇头,和动作表达相反的是他的神态,满满都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闻人诀叹了口气,只能从床上主动下去。 “你别过来……”白檀哑声,挣扎的,停留在原地没动。 “哦?”闻人诀没想到人会怕自己到这种程度,不对,不只是害怕。 白檀的伪装再厉害或许能瞒过别人,但以他的心机城府还有看人的毒辣,不难看出那潜藏着的厌恶。 “对不起。”从进入房间后,白檀说了很多次抱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指的是二人已经成婚这件事情。 闻人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等着听他能说出什么。 “也知道你的身份……”坦诚,白檀咬牙豁出去般,“但是,我害怕。” 如此痛快的示弱,闻人诀审视着白檀颤抖的身体和倔强的表情。 “怕什么?”如了对方的意,他开口询问。 “怕你。”软言软语,白檀双手握拢摆放到胸前,“我害怕。” 眼睛慢慢红了,这话说完后,他就不只是单纯的示弱了,望着闻人诀,恳切道:“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来熟悉你……我真的很害怕。” “……”闻人诀啼笑皆非,要不说和白檀呆在一起很有趣呢,这又是什么招数? 缓兵之计? 可是有什么意义? 双手抱着胸,他当真安静下来,貌似正在犹豫考虑。 因为他的动作和神情,白檀紧张不安的死死盯着他。 “……好。”最终从唇中吐出这一个字,闻人诀欣赏着白檀眼中的大喜过望。 若不是二人之间有“前尘往事”在,白檀今晚这样的说法其实只能激起自己的凌虐欲罢了。 不过……审视着,闻人诀猜想白檀会有这样的动作,大概也是通过今晚的接触来判断。 怎么说呢,没什么意外,但又有点惊喜,这感觉不坏。 回身走回床沿,闻人诀留给白檀放松喘息的空间。 维端搞不懂二人在“玩”什么,思索的很是头痛。 “我答应你。”靠坐到床上,闻人诀口吻漫不经心,“暂时不碰你,给你时间。” “……”白檀感激的点头。 闻人诀观察着他的表演,带着点宠溺道:“但我们不能分房。” “是。”白檀低着头很是顺从。当然不能分了,现在还是新婚,做样子也得做的。 “所以……”将手边的书放回床头柜,闻人诀不紧不慢道:“你要睡哪?” 就算得了对方的承诺白檀也不能放心,虽说他现在最想滚到大床上好好睡觉,但……贞操和性命更为重要。 没有任何犹豫,他果断的伸手指向单人沙发,“我睡那里就可以。” 闻人诀扫了眼房中摆放着沙发的位置,没再多说什么,从怀中抽出烟来当着白檀的面点上,待烟吸完,他直接躺平了睡觉。 白檀见房间黑下来,轻手轻脚的飘到沙发前。 可怜这里只有两张单人沙发,他坐了下,调整了个动作假寐。 沙发和床之间隔着十多步的距离,闻人诀在黑暗中肆无忌惮的盯着白檀。 他虽没异能,但被神眼加强了身体素质,夜中视物很清晰,白檀却当黑暗是自己的保护衣,动作姿态放松多了。 看他在沙发上坐下来,闻人诀仔细描摹他的五官。 白檀没有睡觉,歪斜着,脑袋对着大床的位置强撑。 闻人诀勾起嘴角,看白檀点了几下头后,因为沙发的面积,起身很小心的活动了下手脚。 白檀怎么坐都觉的不舒服,两个小时过后,听到另一个位置传来的平缓呼吸声,他试探的,从沙发上飘离,到了刚刚铺着地毯的位置。 闻人诀侧着脸,看他像只小动物般在地毯上转了两圈,而后躺到地上蜷缩起来。 “他这是要睡在地上吗?”维端好奇,也没嘲讽主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傻傻盯着人看。 地上果真比沙发舒服多了,舒展开手脚,白檀仰头呆呆望着房顶。 没一会,侧过身,抱着自己的胳膊睡熟了。 闻人诀等人完全进入梦乡,从床上坐起身。 白檀大概是累惨了,也或许是担惊受怕思虑太重,整个人看着瘦了很多。 弯腰,一手从白檀脖子下伸过,另一手托起白檀的腿,闻人诀将人从地上抱起回到柔软大床上。 白檀深陷进黑色被子,舒服的“哼哼”两声。 闻人诀坐在床沿继续盯着白檀看,一会后从床头柜里拿出烟盒抖出支烟来点燃,只吸了两口就夹在指间没有再吸。 默默等那支烟燃完,他翻身上床,搂过白檀到怀中跟着闭眼。   第745章 快快起床 “主人,主人?”维端实在不愿意出声叫,可惜门外的亲卫已经敲了两次门。 闻人诀蹙眉,试着抽了下自己的胳膊。 “几点了?” “五点。”有些提心吊胆,维端轻声。 闻人诀翻身躺平睁眼,语调很是不悦,“五点?” “有人敲门了。”维端刚提醒完,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大概是顾忌到房里的人还在睡觉,那声音并不重。 就算如此……闻人诀还是意外自己居然没被惊醒,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醒神,他另一只胳膊还被人死死抱着。 维端想说点什么缓解闻人诀的起床气,把话题果断对准白檀,“他的习惯倒是一点没改。” 比如说睡觉喜欢抱主人胳膊这点,还有…… 闻人诀试着坐起,他的动作让睡梦中的人很不高兴,哼哼着拿脸蹭了蹭自己抱着的胳膊不放。 闻人诀侧过头去看白檀,发现人还闭着眼睛睡得香甜,无奈道:“确实没变。” 抱胳膊蹭脸从喉咙底发出撒娇不满声,整套动作熟练的很。 若不是有要紧事情,亲卫不会这么早来敲门,半侧着身体,闻人诀靠在床头发了会呆,而白檀,梦中大概意识到他的“远离”,自然而然的继续贴近。 深吸一口气又吐出,闻人诀等自己完全清醒,俯身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胳膊从白檀怀中抽离,以最快的速度赤脚踩到地面,干脆利落的远离大床。 白檀睡梦中伸手勾了两下,摸到空气后,失望垂手,翻身就继续呼呼大睡。 闻人诀打着哈欠,倒没什么新婚后的喜悦,套上衣服裤子简单洗漱后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的亲卫正准备敲第四次门,见他出现,深弯下腰行礼,“王。” “嗯?”理着袖口,闻人诀漫不经心扫过门外站着的其他人。 “眷属大人们派人来请,说是想和半主一起用个早饭。” “吃早饭?”闻人诀挑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大床中央深陷进被子里的人儿。 “是,十一位大人都已经到齐了。” “这是玩哪出?”心识中,维端比闻人诀先出声。 “知道了。”闻人诀却不冷不热,“还有别的事情?” “是。”亲卫低声,凑近很快说了一堆。 闻人诀挑眉,“哦?绝食?” “是,喊着一定要您去见他。” “嗯。”思索片刻,闻人诀点头同意,“一会就去。” “是。”亲卫后退,闻人诀返身走回了房间。 没了可以抱的胳膊,白檀侧身抱住了被子,闻人诀在床沿坐下,“少……”习惯性的一字出口,他急急收回,盯着白檀脸庞摇头,“白檀。” “唔……” “白檀。” “哼……” “醒醒。”这样温柔是叫不醒人的,闻人诀伸出只手推了推白檀肩膀。 “不要……”下意识的,白檀翻身背对着袭扰自己好梦的那个人。 闻人诀看他半梦半醒挣扎的样子觉的有趣,一手撑上床垫,居高临下打量白檀眼睫毛,“起来。” “不要,让我再睡一会嘛。”哼哼唧唧的,白檀确实从梦中醒来,只是意识还混沌着,完全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乖。”闻人诀继续放柔音调。 “不要,我要睡觉。”翻身之后就是蠕动,白檀想离那个聒噪的声音再远一点。 “啪!” “呃……”维端刚想夸主人耐心又创纪录,下一秒,闻人诀就抬手拍了白檀脑门一下。 虽不重,但完全够人从最后的睡意中惊醒。 “谁啦!”白檀直挺挺坐起,眼都没睁开就开始骂人,“汤臣你胆子好大!你敢打……” 声音戛然而止,在看清床头坐着的人是谁后,白檀的气焰瞬间熄灭。 战战兢兢地,他想到自己刚刚赖床的行为还有发脾气的样子,后怕尴尬,“对……对不起,我,我以为是……” “好了。”闻人诀打断他的道歉,“去梳洗。” “嗯。”气弱的,白檀老老实实从床上起来,心中不安,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下汤臣是谁,突然的……想到什么,“啊!!” “怎么了?”闻人诀刚想迈步,身后传来的惊叫让他停下。 “我我我!”白檀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嗯?”转身就看到白檀放大的眼瞳,闻人诀压下不耐烦。 “我为什么会在……”犹豫了下,白檀还是挤出声道:“会在床上?” “你自己爬上来的。” “是吗?”张着嘴,白檀一脸的怀疑人生。 “去洗漱。”闻人诀泰然自若,“还有人等着你吃饭。” “是。”吞咽口唾沫,白檀猜想自己也许是睡得太冷了迷迷糊糊忘了在哪里就摸上了床,就跟今早的情况一样,虽说没有任何记忆,但也没有其他解释了,没来得及细想,他先顺从的去收拾个人卫生问题,等他从房间里走出去,左右看了圈,发现那位本应该在等待的神裔之王不见了。 “那……” “半主请随我来。”树桩子般站着的亲卫见他出来,恭敬出声。 “我……”脚步跟上,白檀没有看到那张面具心中慌张,可想开口问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居然连自己另一半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可太滑稽了! “眷属大人们等着和您一起用早饭。”亲卫体贴的解释一句。 白檀抓紧机会询问,“王呢?” 想了个最为妥当的称呼,白檀看到身旁的亲卫有些奇怪的扫了自己一眼,而后才道:“王马上就过去,您先去。” “哦。” …… 闻人诀从房中离开就往这新王居的地下去,和地球不同,这栋建筑地底下还有一百多层,而那位地位不低的V星人正被关押在最后一层。 赫连乘风代表星际人类来谈结盟的那次所杀的当然不是V星人派出的全部代表,其中地位最高的几位被留了下来。 这些日子,神裔从它们口中拷问出一些情报,但这位领头人,精神系的异能者试图从它脑中挖出点什么,失败了不说还差点搞得自己识体崩溃。 V星人是没有识体,却有和识体极为相似可以用来反抗精神异能攻击的精神力。 软的不行,潘之矣也不是没想过用硬的,可惜什么酷刑都用上了,对方愣是不说。 “总也不能把它打死,最近还玩起了绝食。”负责拷问的士兵等在囚牢外。 闻人诀带着一众亲卫走进去,那被关押在四方特制透明笼子里的V星人在看到他后,猛烈撞击起笼子。 “你要见我?”兴致勃勃的,闻人诀从怀中抽出烟。 “吱吱咕!”双手和脚一般长,比起人类瘦弱许多的V星人激动的连串说出什么,只可惜…… 仅隔着一扇类似于玻璃材质墙壁的闻人诀完全没听懂。 亲卫凑上前为他点上火,闻人诀低头吸了口烟。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V星人很快切换为人类官方语言。说是神裔,其实和人类同出一脉,闻人诀虽在帮维端复苏神裔文明却没推行那些早就消失的文字和语言,因而,他完全能听懂。 “你们背信弃义不会有好下场。”V星人还在骂。 闻人诀勾唇看身后跟着的亲卫,笑道:“成语学的还不错。” 隔着玻璃墙,那V星人看清闻人诀眼中的戏谑,发狂喊道:“你们毁坏盟约,我族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什么时候结过盟了?”闻人诀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玻璃笼子,似笑非笑道:“虽然的确有过合作。” “你们选择卑劣的人类一定会后悔的,人类是明宇宙里最邪恶不择手段的种族。” “嗯?”闻人诀停顿了下。 身后跟着的原人类科学家马上解释道:“人类认为世界物质可以用网和空来解释,我们所处之地是有实质的网,V文明则是无实质的空,哪怕将三大星系与V文明的坐标进行重叠,两个文明的智慧生命也完全无法感受到另一个文明的存在,更无法影响到另一个文明,两者之间的组成物质、可影响物质、可探索物质都不同,对于双方而言,另一个文明是“空”,是“消失”的,基于这种理论,其实V星人也有相同的看法,它们认为世界存在正反也就是光明和黑暗面。” “而它们,原本来自暗,也就是空世界?” “是。” “哦。”表面平静,闻人诀心中却变得沉重。 星际人类的书他也看了不少,当然知道V星人和人类是怎么在宇宙中相遇的。 因为一种特殊的物质,而这种物质,其实他和维端都有过猜测。 当年为了让战火平息,神裔的智者们巧合下研究出了XF物质,妄图将无法毁灭的神眼送往另一个共同存在的世界,只可惜,后来发生了意外。 笼子里的V星人表现的很是激动,人类语言和它们自己的语言切换着使用。 闻人诀低头思考什么,抬眼后,神情变得很是阴暗。 那V星人毫无所觉,仍在癫狂的大叫。 “看来,”闻人诀抬了下胳膊,“你要说的只有这些了。” “吱吱咕!”V星人一次次冲撞向笼子。 “打开。” “王?”看守囚牢的士兵着急道:“这V星人攻击性很强,要是……” “打开。”闻人诀漠然重复。 第746章 老夫老妻 “您想做什么?”维端有猜测,担忧道:“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既然V星人和人类有这样大的不同又有共通,闻人诀很好奇神眼对它们是否有作用。 “您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和裘渡的那场战争被迫使用了体内的神眼能量,主人的肉体早就不堪一击了,油尽灯枯,如今的活蹦乱跳全靠治愈系异能者强撑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闻人诀饶有兴味,完全没有在意维端的规劝。 “主上?”其他亲卫都已经后退,最后留下的亲卫不太放心。 闻人诀瞥人一眼,强壮的男人无奈只好跟着退下。 诺大房间,在笼子打开前,只剩闻人诀一人站着。 V星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实力恐怖的神裔全部站到了远处,只有对方的王还在原地站着,且……关着自己的笼子正慢慢打开。 闻人诀垂着双手闭上眼睛。 神眼能够笼罩的有效范围大概是一米,他耐心等着V星人靠近。 双手按着地面,那被关押许久受尽折磨的V星人试探的走了两步,发现确实没有任何阻碍后,表情狠厉的直接冲向闻人诀。 睁眼。 闻人诀呼吸平静的看向前方。 一众站在后方准备随时动手的亲卫同时心悸,那些实力不如他们的士兵干脆瘫倒在地,只有几位人类研究者茫然的左右看了看。 V星人挥出的手停留在空中,整个人像被定住般往后栽倒。 闻人诀走上前,没理身周发生了什么,蹲下身,将自己的手指按上了V星人的额头。 里面本闪烁光亮纹路形似叶子的头骨居然在他手指碰触后碎裂开来,而V星人也在骨头碎裂后抽搐手脚,从口中溢出了紫色的血液。 “主人?”维端松了一口气。 闻人诀站起后没有急着开口,垂着眼睑调整起自己的呼吸。 有用。 只是感觉还不是很好掌握,具体有什么不同,恐怕还需要很多V星人供自己试验。 地上这位是问不出什么了才下杀手,现在要去哪里再找V星人做试验呢。 往后退了一步,闻人诀避开地上流动的血液。 “王?”亲卫们刚刚似被摄魂般动弹不得,不明缘由感到恐惧,这会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 “嗯。”看都不看地上的死尸一眼,闻人诀往回走,“拖下去。” “是。” …… 白檀被指引着走到大厅,一眼就看到长条形的桌子两边已经落座了不少人。 见到他的到来,那些虎背熊腰看着就不好惹的壮汉们起身,齐齐对他行了个礼,“半主。” 半主半主,意味着从身份上来说,自己就是涅生王域的半个主人。 当然……悄悄吞咽口唾沫,白檀可没真这么想,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你们好。”点头,若换了在白家,这种时候只需要高冷的点点头就行了,可是在这里……想到家中交代自己的那些话还有背的那些关于神裔的情报,白檀非常紧张。 这些人可都是各方诸侯啊。 一个弄不好,私下里搞死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白檀失神回忆起婚礼上的事情还有昨晚的“洞房花烛”,就自己的那些表现,想也知道神裔的王对自己喜欢不起来。 努力……活命吧。 但也不能表现的过于讨好啊,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面上,白檀笑容维持的很得体。 只不过,他很快就遇上了人生难题。 那就是……要坐哪? 茫然看了眼长条桌,很好,除了上端一看就不是自己坐的位置,左右首位都有人坐了好吗! 一眼望过去,白檀发现只有末尾的位置空着,很好,坐那个位置确实不太会被注意到,可,合规矩吗。 话说,神裔的规矩又是什么?虽没真的洞房花烛,但天不亮就来找人吃早饭真的和谐吗? 思绪完全乱了,白檀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怪。 潘之矣昨天睡得晚,今早起来精神却很好,和他形成对比的是书易,昨天被下面的人灌了酒,今早起来到现在,人还混混沌沌的。 婚宴上王提早跑了,留下的眷属们不得不陪着底下人庆祝齐乐乐,就连书易都喝了不少,更不用说其他人。 只不过,黑虎炎振几人酒量好到夸张完全没感觉。 其他人,多半还是起太早打不起精神。 朱阁昨晚喝的也不少,比起年长的黑虎等人,他的酒量差很多,不过,看到白檀来,他使劲搓自己的脸强提起精神。 故……故意的吧!从神游中回神,白檀恼怒的看向桌旁坐着的眷属们。 行礼后他们倒是坐回去了,自己呢?被晾着。 “白……”朱阁兴奋的刚想招呼。 “王。”齐声,潘之矣等人却站起对着白檀身后的位置单膝下跪。 朱阁望了眼,发现闻人诀的身影忙跟着跪下。 “兴致不错啊。”闻人诀离着一定距离就看到白檀双手背在后死命握拳头,走近了,迎着白檀茫然无措的眼神,勾起嘴角有些想笑。 瞧瞧,虽没张口对自己说什么,但白檀一点掩藏委屈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就差诉苦了,大约是,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态度所以才忍着。 “起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闻人诀扫了眼桌上种类丰富的早点。 “谢谢王。”齐声,书易等人重新坐下。 闻人诀招手,亲卫马上搬来椅子,在他目光示意下放到自己身旁。 “坐。”抬头,闻人诀招呼白檀过来。 没有坐左右两边的位置而是……加了张椅子坐到对方身边,白檀犹豫了下,很聪明的选择听话。 让他坐他就坐,才懒得猜想那许多。 老神在在坐下,白檀眼观鼻鼻观心。情况不是太糟糕,起码……这未来的伴侣现在还是向着自己的。 也或许是,给星际人类留着几分面子。 “王。”蓝岸侧首看上端的男人,笑的很是促狭,“新婚夜过的还舒坦吗?” 白檀红了脸,努力缩小存在感。 闻人诀和颜悦色,微眯眼睛道:“你说呢。” “……”这事情我怎么说,蓝岸有心再闹两句,见朱阁已经扭头怒瞪着自己只好作罢。 “这大早上,”闻人诀扫了眼书易跟潘之矣,言语之中带着深意,“玩什么呢?” 连这两位都跟着瞎胡闹! “王。”书易当然不喜欢自己被误会,“按照规矩,我们理应来见半主一面。” 闻人诀既是他们的王也是他们的主上,君主有了妻子,婚宴上那是正式场合,私下,借助早饭这样较为亲近的场合,他们还该来见一面。 这是近臣应尽的本份,也是为了表示他们身份的不同。 既然是见面,闻人诀抬起下巴,漫不经心道:“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 “……”白檀忽的抬起头。 书易表情古怪的僵了下,蓝岸等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怎么?”闻人诀语气莫名,挨个扫视过去,“不会?” “半主。”朱阁第一个站起,笑容亲切的看着白檀,主动道:“我叫朱阁,是十二眷属中的猪属,我呢,喜欢拆东西,各种东西,还喜欢吃,以后空了一定找我玩,我们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白檀无措的看了眼自己身旁坐着的男人,不安的,又看向那微胖青年,呆呆的点头,不由自主的应道:“好。” 这跟小孩子一般的介绍算怎么回事?可王在上头坐着,且朱阁还带了头,无奈……一众眷属起身复杂的做起自我介绍。 白檀直等十一人挨个介绍完自己,不安的在椅子上挪动了下屁股。 闻人诀还没完,盯着下方的眷属们似笑非笑道:“只是见面,见面礼呢?” “……” 好嘛,这是记上了,不过好在他们这趟来确实有准备。 本以为白檀经历昨晚已经恢复了记忆,现在看来……还有的玩。 轮流送上自己的礼物后总算开始吃早饭。气氛还算不错,吃的过程中,眷属们会互相聊两句,就连闻人诀都时不时的插嘴。 白檀胃口还算好,主要是……身旁这戴着面具的男人刚才的所作所为为自己赚够了面子。 嚼着食物,白檀又想起早上人叫自己起床,总觉的,二人之间的相处太过自然了。 怎么说呢……忽然红了脸,白檀忙借着喝粥低头遮掩。 这神裔的王对自己不管是语气还是目光,都有点老夫老妻的架势。 “错觉,一定是错觉。” 白檀暗自叨咕些什么闻人诀听不到,用过早饭后,他让人先将白檀送回房间,将其余人留了下来。 桌面食物被撤下,王居的仆从们换上了清茶。 闻人诀沉吟了会才开口,“星际这边,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这么多人留在金乌没什么用。” “王说的不错,我看人类跟V星的这场战争还有的打。”黑虎出声附和。 闻人诀胳膊肘撑在桌面,将下巴搁在交叉的手掌上,“既然如此,你们中部分人这次便随我一同返回地球。”   第747章 如鲠在喉 “王的意思是?”炎振不解。 “黑虎,季春,炎振,朗星海,书易。”闻人诀直接点名。 “是。”一众被点到名的都站了起来。 “你们随我一同回地球,剩下的人,留在金乌。” “是。”另一边,徐塘几人应声。 “您也要回地球吗?”潘之矣追问。 “嗯。”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让一半的眷属回地球还能理解,毕竟“老家”一直没人主持大局可不行,尤其是现在列普这边稳定下来,需要将地球上的战力往外迁,可这种时候,王为何也要跟着回去呢? “度蜜月。” “……” …… 白檀心情复杂的回到房间,看着“废掉”的手环多愁善感,他很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困惑,可惜啊……没了信号,想联系谁都白搭。 涅生吞并了列普星区,这趟回地球已经不需要动用昆仑,闻人诀命昆仑停留在列普星域,得了他命令的眷属都已经开始准备回去的事情,白檀却被蒙在鼓里。 接下去的两天过的很是风平浪静,每天晚上白檀还是会坚持睡在沙发,当然第二天醒来从来都是躺在大床上,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他想不出人为什么要这样体贴温柔的对待自己。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安。 闻人诀明白他的忐忑,却没主动说什么,将办公场所换到自己卧室,他在书桌后看报告,白檀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书。 那些书,大半都是书易送的。 那天早上的“初次见面”,十一位眷属都送了见面礼,书易没送贵重的,挑选的全是地球上的书籍,有关于地球风土民情的介绍,还有各种变异植物和动物。 “感兴趣吗?”白檀看的入神,闻人诀手头的事情办完,悄无声息走到他背后,弯腰凑到他耳畔突然出声。 “啊!”白檀短促叫了声,发现是他后,很快镇定下来。 “嗯?” 白檀受到惊吓,下意识躲闪了下,正好,闻人诀施然挤上沙发,坐到他刚“让”出来的位置上。 “什……什么?”白檀不习惯人靠自己这么近,说话都有些结巴。 闻人诀发现自己过于恶劣,因为他相当喜欢看白檀现在战战兢兢地样子。 “书上记载的这些异形,感兴趣吗?” “真的存在吗?”白檀抓着书,双眼忽闪忽闪的看他。 “存在。” “真的很……”盯着书上奇形怪状的猛兽,白檀感叹,“突破想象力。” “嗯。” “其实,我有在地球呆过。”壮起胆子,大概是气氛正好,白檀没能忍住想问的那些话。 “哦?” “是你吗?”想站起身,不过被对方近距离打量着,白檀没敢动。 “嗯?” “别的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按理说,自己曾流浪地球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但是……对这个男人,地球如今的主人,白檀觉的隐瞒没有意义,“记得自己是因为找到人类的一个王帮助才能平安回家。” “嗯。” “是你吗?”再问一次,白檀紧张。 闻人诀盯着他,刻意维持沉默,等的白檀脸色发白,他才点了下头,问道:“为什么觉的是我?”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闭上眼,白檀心中激烈斗争,半天后还是决定开诚布公,他睁开眼,豁出去道:“你为什么选我,如果说为了圣树守护者的名头,是,现在的确有作用,但家里不会保留我的位置多久,我马上就不是了,这一点,你一定能想到吧。” 身前这男人很厉害,就凭借对方能创建这么大的王域还将“原地球人”全部带到星际。 心机城府,白檀相信自己绝对不是其对手,且现在二人之间关系复杂,与其玩手段耍心计,不如干脆将自己“脱光”了,只求对方知道自己是个无用老实的人,对自己能网开一面。 他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所以呢?”闻人诀一手摊开在沙发背上,无形中将白檀圈在怀中。 “所以,里面一定还有缘故,如果我当年求助的那个王是你,我们……”也不怕自作多情了,白檀咬牙道:“是否有过恩怨?” 闻人诀没有回答,伸出另一只手,他放上白檀脑袋揉搓起来。 掌下的人不敢躲,有些委屈的任他蹂躏,闻人诀心情很好道:“想去地球看看吗?” “什么?”白檀顶着一头乱发。 “那里有很美的风景,很好吃的水果,很有趣的植物和动物。” “你,”白檀不敢相信,“要带我去地球吗?” 在和神裔的谈判中,明确说了不许任何一个星际人类踏足银河系,尤其是核心的地球。 “去。”起身,闻人诀似是而非的回答白檀刚才的问题,“不管我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也不管你我之间是否有过什么恩怨,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这就够了。” 如此蛊惑性的语言,白檀仰着头,神情呆呆的。 直到坐上飞船从搭建在星空中的巨大阵法中跳跃,因为那种失重感他从床上滚落,终于停止去回想对方说过的那句话。 …… “王。”东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跟几位眷属一同去闻人诀的办公室,见到亮在半空的星图,解说道:“和人类搭建的虫洞不同又相似,我们可以借由这些阵法跳跃缩短距离,但是,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搭建的阵法需要耗费大量晶核且稳定不够,因为能力有限,目前我们只在金乌到银河系中间搭建了两个转移阵。” “除非是已经完全标记好的线路,否则飞船本身的跳跃很容易迷失,相信再有几年的时间,从金乌到达地球的时间还会更短。” “嗯。”低沉应声,闻人诀望了老者一眼,“辛苦了。” “不敢当。”老者很恭敬,等了会没有吩咐,后退着离开。 书易沉默了会,没听书桌后的男人开口,主动上前道:“王这趟回地球,是否有意解决二十二区?” 圣鼎王域被打的一蹶不振龟缩在海岛上,当年考虑到要先在星际存活下去所以才没动他们,不过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且这趟回来,留下潘之矣却带了自己,书易不相信闻人诀没有打算。 他确实信了度蜜月这种说法,但一定不单纯。 “你怎么想的?”闻人诀心平气和。 “很感谢您没有去寻找我的师门。” 谷中的长者们选定的“王”可是仲勐,可最后人却输了,以书易对闻人诀的了解,能够培养出他跟临水这样谋略之士的门派,闻人诀一定不会让其留在世间,他之所以没追究,一定是因为自己。 “怎么好好的说起这个?”闻人诀却没多说。 “因为,我相信对于二十二区,您也是一样的想法。” “先生?!”书易话音落,闻人诀还没什么反应呢,一起来的炎振就震惊打断,“这是什么意思?” “主上。”书易直勾勾盯着闻人诀眼睛,“换个人来都会对圣鼎斩尽杀绝,可是您是那样想的吗?” “哈哈哈!”将烟掐灭在桌面,闻人诀起身哈哈大笑,“真有意思,哈哈,真有意思。” 这笑声并不是在嘲讽,闻人诀望着书易平静神态,不轻不重的鼓起掌。 “先生就是先生!”从书桌后走出,迎着季春不解视线还有朗星海深沉目光,闻人诀从容道:“都是一个颜色就没趣了,留着他们吧,有他们的存在,你们就会觉的喉咙里始终有根刺,这根刺会警醒你们松懈就算不要命也会疼。” 最好还要时不时的刺上两下。 自己将权利完全下放,有这么个不致命却无法轻视对待的敌人始终存在那里,相信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永远不会无聊。 “只是如此吗?”心识中,维端大胆出声道:“您看待这世界一直设有前提,可是仲勐他们,从头到尾都没如您所愿。” “是啊,很珍贵。”心识中意味不明的叹息,嘴上,闻人诀看着书易,“就算不动他们,有一样东西,我却要从他们手中拿回。” “是何物?” “石碑碎片。”闻人诀勾起嘴角。 黑虎始终沉默,这会神情却微变。 曾经圣鼎和寒鸦在复兴抢夺的那石碑,传言得到石碑就能得到整个世界并获得神的力量,王会在意也正常,只不过王是如何确定二十二区还有一块石碑碎片的? 迟疑没一会,黑虎便想到也许是神通广大的鼠部拿到了什么情报。 “这么珍贵的东西……”书易皱眉。 “二十二区食物很匮乏吧?”闻人诀不紧不慢,“只要他们交出石碑,我允许他们和大陆任意属区进行公平交易,除了晶核和武器,生活物品还有食物都可购买,是要死守着一块石头还是为下面的百姓谋求生存,相信仲勐会有抉择。” “所以,是要派人登岛谈判?”书易终于明白这趟为何要留下潘之矣带上自己,因为眷属中,没人比自己更适合前往。 仲勐手下心腹军师临水和自己师出同门,念着这点情分,自己去安全性最高且对方更容易相信。 不意外闻人诀的城府之深,书易主动请缨道:“属下愿往。” 第748章 王掉出去 闻人诀到书易房间跟人商量了后续的细节,又跟着一起处理了大批文件,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白檀正在睡觉。 维端让两颗天眼直接在空中显形盘旋,虽早有猜测,它还是出声道:“留下这么个隐患真的好吗?” “你认为呢?” “您的身体……”维端想到什么,充满忧虑,最终却又转化为叹息,“哎。” “最后一块碎片到手……”闻人诀抬眼盯着床上睡颜平静的人儿,复杂沉默。 “是时候了。”维端莫名回答了句。 站起身,闻人诀从抽屉里拿出烟来点上,他抽第三根的时候,床上睡着的人终于醒来。 白檀搓着眼睛,坐起傻傻看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般呢喃了句,“几点了?” “不该问问到哪里了吗?”闻人诀勾起嘴角,去床边把人抱下来。 白檀在他怀中扭了下,有些不习惯道:“我可以自己走。” “嗯。”没有多搭理,闻人诀直接抱着他去飞船操控室。 里头的船员见到他,第一反应便是行礼。 白檀本来已经安静下来,见到这么多人在场又开始挣扎。 闻人诀垂眼打量他,发现他整张脸红的不像话,不多为难,顺他意,轻轻将他放到地上。 白檀很乖巧的站在他身旁,并没有避如蛇蝎般躲开。 心中满意,闻人诀伸手就又揉了揉他脑袋。 多年未曾这样相处,之前潜入白家跟白檀毕竟是主仆,虽偶尔越线,但始终注意着分寸,且白檀那时候趾高气昂的样子跟现在完全不同。 多有趣啊,看人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的生存战战兢兢地表演。 “王。” 除了不能离开自己岗位的,其余人全都单膝下跪。 往前走,闻人诀透过防护罩看下方的山河,漫不经心道:“起吧。” 一众下跪的人站起后又各自回到岗位。 白檀在原地站了会,最终还是跟上他。 闻人诀撑着透明的防护罩,低头看下方的茂林。 等白檀走到自己身边,他扭头盯着人,幽声道:“主星有这么多的树吗?” 星际人类生存的三大星系中,圣天星系的主星生态是最像地球的。 白檀屏住呼吸,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才靠近防护罩,低头只望上一眼,他立马就僵硬了身体。 “这……这是?” “地球。” “这么快吗?”惊讶于神裔的手段,不过白檀更震惊的还是眼中的这个世界。 如海洋般的绿色中,不时有山峰凸起,环绕着突兀的山峰,还有围绕其的河流和湖泊,飞船高度逐渐降低速度却很快,他甚至看到和森林极不匹配的突然出现的黄沙。 这样复杂的地貌到底是怎么生成的? “啊!”手指指着某个方向,他瞪大眼睛结巴了,“那那那……” 闻人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只红色的异形鸟正从茂林中窜飞起,周身好似带着火焰。 “凤,凤凰?”白檀表情开裂。 “想要吗?”闻人诀却颇为认真的问了句。 “……” “我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在心中骂您精神病。”维端煽风点火。 闻人诀却没在意,反而心情很好的弯起眼睛。 “这树……”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白檀很快注意到那绿色海洋中突然矮下去的地方,“到底有多高啊!” 以飞船的高度,和他现在望过去的景象来说,那些“突如其来”的山就先不说了,那些矮下去的地方肯定就是空地,在绵延的树海中为何会有空地白檀不清楚,只从那些深坑般的草原和平地来判断,这树的高度肯定很挑战他的世界观。 “百米吧。”闻人诀漠然。 “那这茂林里……”深吸一口气,白檀吞咽口唾沫,“得藏着多少猛兽和异形啊!” “很多。” “那,”白檀不放心飞船的高度和抵御攻击的能力,“我们会不会很危险?” “半主放心。”黑虎才去休息了会,回到操控室就见自己的王正带着新婚伴侣在看风景,“飞船内部运行有晶核阵法,大多数异形都会主动避开我们。” “那若是普通飞船来呢?”白檀好奇多嘴问了句。 黑虎先对闻人诀行礼,白檀问的本该是个敏感问题,可他起身后却没什么犹豫,直接解释道:“怕飞不了几分钟。” 飞船当然可以跨越茂林,前提是,你得飞的再高一些,这样的高度会惊到茂林中不好惹的“怪物”们,别看星际人类将飞船造的强悍,但一样会被下方的这片绿色海洋所吞没。 因为突然来的回答,白檀仔细观察起这位眷属,注意到人眼中不同的神色,他忽然闪过某个想法,“你的家在这附近吗?” 黑虎愣了愣,惊讶于他的敏锐,点头道:“是,虎区就在这片茂林中。” “啊!”白檀叹了声。 黑虎又看向闻人诀,眼中带出些询问色彩。 闻人诀悠哉悠哉的靠上防护罩,无声点头。 黑虎于是继续道:“王的家也在这里。” “哎?”白檀马上扭头去看闻人诀,可惜能观察到的只有那张面具。 “很好奇吗?”闻人诀将双手垫在脑后。 防护罩是完全透明的,白檀总感觉人随时会从飞船中跌落下去,不安的劝道:“你要不要离那个位置远一点?” 闻人诀歪了下头,这趟过去本准备直接去轮回王城的,不过现在……睡凤眼尾上挑,他直起身子,“好啊。” 白檀意外于他的听话和配合,正想说什么,那戴着面具的王者忽然走上前凑近他。 闻人诀一手扶在白檀腰上不让人躲闪,另一手落在白檀头顶轻轻摸着发心,语气随意道:“想提早感受一下地球吗?” “哎?”白檀没听懂。 黑虎本准备退避,不过闻人诀的这句低语让他停下脚步并皱起眉头。 “嗯?”闻人诀诱哄般再问一声。 白檀呆呆的,眨巴了下眼睛。 “你好像,还没有叫过我。”闻人诀挑明这点,“唤一声名字来听听。”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 “闻人诀。” 前一句还带着戏弄的语调,可后三个字介绍自己名字却认真无比。 白檀本想打哈哈,可搂着他的男人突然黑沉的目光让他畏惧。 “闻人诀。”声如蚊蝇,他将头低下去。 “不对。”闻人诀摸着白檀发心的那只手微微用力,警告般低吟,“换一个。” 这是嫌弃自己叫的不够亲密吗? 难不成,这次来真的是度蜜月的?! 白檀很慌,心中计较着该叫,人诀还是诀……话又说回来,这人到底姓闻还是闻人啊! 看出白檀的不安和烦躁,闻人诀脚下轻轻移动,在白檀毫无所察的时候带着人靠近防护罩。 黑虎严肃神情,想说什么又不敢。 “叫。”语气冷了些,摸着发心的手指改为揪。 白檀被抓着头发强迫抬头,心中后悔起干嘛留头发到肩。 “诀?”识趣的,他唇动,轻轻将一个字吐出来。 闻人诀忽然沉默,那抓着头发的手指松开了。 成了!白檀觉的自己很机灵,别管人是姓什么,叫单字总没错,反正对方不嫌恶心就行。 “哎。”这一次,换闻人诀叹气。 “王……”黑虎刚张嘴,那声音还没发出来,背贴着防护罩的男人突然下令。 “打开。” “……”不详的预感成真,然而黑虎对视上那视线,一个字的劝阻都不敢有。 操控室的船员们愣了五秒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开防护罩。”闻人诀把白檀按在自己怀中,不容置疑的重复命令。 “主人您这是?” “啊?”白檀陷在混乱思绪中,恍惚间觉的身前人的命令好像有问题。 他叫出那声诀,顾不上抱着自己的人是不是会恶心,自己脑子里就接连闪过几个快到不行的画面。 正想深究那点违和感,身前这男人的命令让他回过神来,“你说……啊啊啊啊啊啊!” 连串惨叫从白檀嘴里发出,很快就又没了声音。 一是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二是因为迎面灌进嘴里的风太猛。 白檀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生理性的。 闻人诀背靠着防护罩,白檀则被他脸对着自己胸膛锁在怀中,防护罩一打开,他以后脑勺着地的姿势直直从高处坠落,白檀可怜的被他抱着强迫一起。 风从“缺口”涌进来,黑虎却顾不上被刮乱的纸张,脸色难看的大步上前,他注视着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影很快消失在绿色海洋中。 飞船操作员一脸的惊恐,“虎属大人,王这……这可……” 防护罩被关起,飞船中重新恢复安静,急急赶来的季春等人扫过混乱现场,他们当然是听到船员最后的那句话了。 “王呢?”书易阴沉着脸,心中已有猜测。 朗星海意味深长的看着刚关上的防护罩。 黑虎沉声:“掉出去了。” “开什么玩笑?!”炎振暴躁了,“从哪里?防护罩?” “是。” “操!”一把抓过手边椅子砸碎在地,炎振对着身旁的船员怒吼,“开什么,还不赶紧停了!” “慢着。”同震惊愤怒,但书易很快冷静下来,他盯着黑虎,“是王自己要下去的?” “还带上了半主。” 深吸一口气,书易突然蹲下身去。 他的动作让狂躁中的炎振不得不冷静,紧张询问道:“先生,你怎么样了?” “心脏疼。” “先生?”请示性的,季春看了眼下方的茂林。其实就算现在下去找人怕也困难。 “不用停。”书易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的往外蹦,“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先回王城。” “可是王?”炎振不放心。 “玩够了会回来。”   第749章 蜜月之旅 “你是疯子吗?”忍了又忍,白檀惨白着脸,一手扶着树根,另一手捂着自己的嘴。 “好玩吗?”笑眯眯的,闻人诀背靠着另一棵树。 刚从飞船中掉落下来,其实在落进茂林中还远不到地面的时候天眼就出现在他脚下,也就是说,后半部分其实下降的速度并不快。 当然,白檀那时候双目失神估摸没几分清醒了。 抱着人在原地转悠了会,白檀才能重新发出声音。 他眨动那双大睁着变得酸涩的眼睛,转身先抱着树干感受地面。 闻人诀打着哈欠,伸手入怀才开始后悔,自己居然没想到带包烟下来,这太糟糕了。 “您真的是想跟白檀增进感情吗?”维端充满怀疑,“我看他现在恨死您了。” “你不要命了吗?”干呕半天什么都没能吐出来,被愤怒冲击,白檀已然顾不得那许多,“好好的从飞船就往外跳?请问你这是什么毛病?” “不好玩吗?”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看到茂林的那刻闻人诀就有些失神,从掌握十八区出走到十七区后,他有太久没回来了。 维端曾怀疑过他是否会独自在茂林里老死,正是因为看出他骨子里对茂林的那份归属感。 “请你有点做了错事的愧疚感好不好?”白檀面无血色,诧异于自己居然能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委屈。 闻人诀长叹口气,看白檀骂完自己又接着捧树根去吐,多少有那么点……心疼。 “我以为你喜欢这儿。”上前一步,他试图解释。 白檀恼怒回头,“哪里看出来?” “嗯,”闻人诀认真道:“你刚才眼睛很亮。” “不亮的那是死人!”情急之下,白檀完全暴露出本性。 闻人诀却见怪不怪的,转身往南边走去。 白檀愣了下,有些惊慌的看着他走远,不是,刚还哄着自己呢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想不出所以然,他只知道再迟疑下去,人的背影自己都要看不到了。 “呜~” 树木葱郁,草丛也有两三人高,头顶……记得掉下来的时候明明是白天,可是现在,只有稀疏的日光能够照射下来。 想着在飞船上看到的那些异形,听着耳边不知什么生物发出的声音,白檀一点也不怀疑若自己一人单独呆在这里会有什么下场……回想了下刚才自己的态度,他狠狠拍脑袋。 因为见面以来的相处,他居然理所当然的产生了种对方会保护并容忍自己的错觉,可是说起来,在嫁过来前他还是那样的忐忑,且家中长老和哥哥们都叮嘱过自己什么? 怎么就,任性妄为的全部抛到脑后了呢! 环顾四周,白檀后悔难过,总觉得那些绿色深处正有什么猛兽或者异形注视着自己,惊恐加深,他不管不顾追上去。 闻人诀走的不远,才几十米,找了个视线死角就停下了。 维端同情白檀的遭遇,心识中劝道:“不是说了要对人好一点吗?” 抹除白檀记忆后,朱阁曾来找过,那时候主人很认真的答应对方,再和白檀相遇一定会善待他。 可是…… “不够好吗?”轻声,闻人诀双手抱胸等待着。 若换了以前,不说暴力对待吧也得把人带到异形面前去受受刺激,可现在,自己不过是“冷处理”一下。 “闻人诀?闻人诀!”白檀飘出百米不敢再乱动,他怕误打误撞的遇到什么。 “闻人诀?” 藏身在树后,闻人诀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去。 白檀还在原地转着圈,轻声的呼唤,“闻人诀?” “诀……”大概是绝望了,最后一声无助又委屈。 闻人诀后脑勺轻轻敲击着树根,听到这么一声,好整以暇的转了出去。 白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还在无助的徘徊。 “还生气嘛?”悄无声息的,闻人诀走到他身后。 白檀身躯僵了下,只两秒就反应过来。 闻人诀见人压根不打量,直接就扑向了自己。 伸出手,他接了个满怀。 “我不生气了。”头发蹭着闻人诀下巴,白檀软言软语的道歉,“是我态度不好。” 这算什么呢?典型的白檀式服软。 闻人诀不计较他心中到底怎么想,现在的顺从就够了,不过,还是不能将人欺负的狠了,抱着白檀,他一手轻轻摸着对方下巴,语调轻柔道:“我以为你喜欢,所以带你来看看,没有考虑那么多。” “嗯。”对方现在说什么白檀都不会再顶嘴。 “下次我会更注意你的感受,所以,这次就原谅我吧,好吗?” “好。”低着头,白檀没有躲闪脸上那只手,不然呢?还能怎么回答?再说错话,指不定这人就不回来找自己了。 且……这人也许真没想那么多呢?毕竟以神裔的强悍,很难理解人类的脆弱吧。 王域之主,涅生的王,肯这样低声下气的对自己道歉,比之前想象的好太多了。又不是真的恋人……白檀这会是真的气消了,摇了摇头,他没有发出声音。 “吼!”跟刚刚那声嚎叫不同,这一声嘶吼就在二人距离很近的位置。 白檀更紧的贴近闻人诀的身体。 闻人诀不得不扶着他的肩膀,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开一点,“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这块领地的主人好像快要发现我们了。” “领地的主人?”白檀整个人都不好了,“刚才那叫声?” “嗯,先走吧。”拉着他一只手,闻人诀找了个方向。 白檀跟在他身后,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呼吸声。 “你在这里长大吗?”大概是想要分散些注意力,白檀找了个话题。 “嗯。” “茂林中很危险吗?” “危险。” “刚才,虎属说,虎属区就在这里?” “嗯?”头没回,闻人诀尾音上扬。 白檀道:“我们要去找他们吗?” “离这还很远,”语气平静的打破他的幻想,闻人诀进一步说明,“只靠步行,难免要走一些冤枉路。” 也是,白檀抬头看天空,这种巨型丛林中,方向很难判断。 “那天黑了……”身后之人问的无比小心,“我们该怎么办?” 闻人诀上挑着嘴角,回答的漫不经心,“找地方住。” “这茂林中有人家吗?”白檀立马就开心起来。 只可惜,闻人诀很快回答道:“就算有,我们也不一定能遇上。” “那要怎么办?”白檀担心自己会死的不明不白,毕竟这男人再强,现在也只有一人啊。 “找到了。”闻人诀却松开他的手,回头叮嘱道:“在这里等着。” “什……”白檀话还没说完,身前的男人就窜了出去,真的是窜,因为速度极快。 看人利落的爬上树,很快消失在树杈间,白檀想喊却怕招来野兽又闭上嘴,仰着头,他眼巴巴看着。 闻人诀从树上摘了个大果子下来,落到地上的时候,白檀迫不及待的伸手摸了把他怀中的果子。 “这是什么啊?”足足有自己两个脑袋大,外壳摸着坚硬无比,这东西能吃吗? “锅果。” “哎?” 笑了笑,闻人诀放松下来,蹲下身,他拔出很久不用的幽蓝匕首,将果子上端挖出个洞。 白檀跟着蹲下,鼻子动了动似乎想闻闻是什么味道的。 闻人诀从里头挖出红色的果肉,递给一旁好奇的人儿。 白檀接过来,本想问句能不能吃,可看身旁人一丝不苟的继续挖果子,他迟疑的,将那果肉塞了点进嘴里。 “呃。” “怎么样?”闻人诀饶有兴趣的瞥了他一眼。 白檀努力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面色古怪道:“说实话,很糟糕。” “嗯?” “不好吃。” “哈哈。”闻人诀大笑,“确实很少有人吃。” “啊?” “这水果,”起身,他示意白檀站起来,“跟我走。” “……”很少有人吃还给自己吃?白檀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总不至于毒死自己吧。 “是让你尝尝味道。”闻人诀猜出他心中在揣度什么,解释一句,“这锅果的作用,其实是用来煮东西。” “所以叫锅果?”现在看着确实有点锅的样子了,白檀复杂道:“这名字很直接了。” “是啊。”转身将刚做好的锅塞到白檀怀中,闻人诀扔下句,“等着。” 白檀看人飞扬的嘴角和眉梢,有种身前这人“活”过来的错觉,虽跟这男人相处不久,但他就是能感觉出来。 闻人诀很高兴。 这位神裔的王发疯似的带着自己从飞船中坠落下来后,在这茂林里很开心的跑上跑下。 抱着堆白檀眼中毫无用处的树叶,闻人诀又摘了几种颜色艳丽的果子,将几种东西放到一块搅碎后,他又从沿路摘了几张大叶子。 “维端。”找齐了一会要用到的东西,闻人诀心识中出声。 天马上要黑了,现在再去找住的地方恐怕晚了,不带着白檀,随便哪里钻一夜就是了,可现在……闻人诀命令天眼散出去。 “往右。”天眼很快完成使命,维端指挥起方向。 “走吧。”想着一会要去找什么食物来吃,闻人诀兴致勃勃的加快步伐。 身后白檀欲哭无泪的提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望着男人身影,抿唇不抱有希望的喊了声,“诀。” “怎么了?”闻人诀后知后觉身边还有位需要自己照顾的。 “我很累。”一直警惕着周围精神高度紧张,且飘也要靠自己掌握方向,白檀小心道:“可以慢点吗?” 闻人诀顿了下,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全部递给白檀,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弯腰将人抱起,速度很快的消失在原地。   第750章 舔舔看啊 维端选好的藏身地点是两座山间狭小的缝隙,闻人诀将白檀放在外面,自己侧着身体走进去扫了两眼发现里头别有洞天,总之睡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就算要活动手脚也有一定的空间。 白檀在外头探着脑袋往里看,等了一会没见他出去,忐忑的呼唤,“诀?” “嗯。”应了声,弯腰随便收拾了下,闻人诀侧着身体出去。 “怎么样?”白檀好奇的打量周围。 这两座山就在茂林中,并不怎么高,山上也没长树,只有半人高叶子长条的草。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这个位置,算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地点。 “这里?”白檀皱起眉头,不敢想象要席地睡觉,不过更要紧的是……他现在有点渴了。 “我要出去找食物。”闻人诀指了下缝隙,“你先进去休息。” “你要留我一人在这里吗?” “这里一般不会有猛兽和异形上来。”山上没什么可以捕捉的猎物,食肉的异形不会无故出现在这,且体积大点的猛兽根本钻不进去,还算安全。 最主要的是,天眼可以留下来。 “我不要!”白檀不清楚内中详细,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去哪,我要跟着。” “不是走……”扫了眼浮环,闻人诀挑眉改口道:“飘不动了吗?” “我可以坚持的。” “一会要见血腥。”回到茂林,当然要吃肉了。 “我不怕。”白檀犹豫了下,“我会躲起来。” “那好。”不再多说,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放进去,闻人诀带着白檀在茂林里继续走了会,途中摘了些可以吃的水果,用衣服包着让白檀背起。 “主人,东边。”心识中,维端提醒一句。 闻人诀看向某个方向,扭身将白檀抱起。 “怎么了?”之前被交代过,虽然动作突然白檀有些被惊吓到却没发出大的叫声。 “抱我的脖子。”轻声嘱咐,闻人诀就近找了棵树。 白檀贴近他的身体,双手搂的很紧。 闻人诀躲到树上,将白檀藏起来,等待时机,直接从十多米的高度往下跳。 下方,一头吃着草的变异牛正甩着尾巴慢悠悠经过。 闻人诀直接跳到它身上,在上方白檀的倒吸气声中,将幽蓝匕首准确插进牛的脖子。 血液直接喷涌出来,那牛用力挣扎,开始不管不顾的在茂林中横冲直撞。 白檀抱着树干,紧张的观察下方,好几次,他看牛背上的男人快要被甩下又灵活的重新趴回去,紧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闻人诀其实更想直接耗死这头牛,只可惜,动静闹的太大会有其他不速之客到来。且临近傍晚了,血腥味残留太久,聚拢的怪物多了就不好对付了。 虽然怀念这种搏杀的感觉,但他拔起匕首,换个了位置重新插进去,握着匕首柄用力往下拉,将伤口撕大。 那牛眼看甩不脱身上的“跳蚤”,聪明的往地上倒去,想要压死对方。 闻人诀在牛倒下前纵身翻滚,抬起脚,狠狠踩上牛的头。 白檀不忍继续看下去,很快的,树下的呻吟声停了,他睁开眼睛,发现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速度分割牛的身体。 “诀?”咳嗽了声,白檀挪动身体。 闻人诀头也不抬,“先在上面呆着。” 树下流了一地的血,这时候下来只会让自己沾染上血腥味。 白檀乖巧的应了声。 这么大头牛,就二个人肯定吃不完,闻人诀只割了最好吃的部位,用香禾章的叶子包裹起来。 等处理完现场,他重新爬上树,抱着白檀跳下来后没在原地停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宰杀“牛的”位置。 “刚刚,”白檀怀中又多抱了点东西,他虽有洁癖,但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上,且这不知名的叶子包上肉块后,并没有想象中难闻的味道,“是牛吗?” 外形看着有点像,但跟他在主星看到过的牛还是有区别。 “变异牛。” “是异形?”惊讶出声,白檀很是好奇。 “不是,只是变的和以前的牛不太一样。”若是体内有晶核,怕是要更难对付一点。 “我们接下来去哪?” “……” 望着眼前一片绿油油的杂草,白檀诧异出声:“这就是菜?” “去摘。”闻人诀老神在在靠上石头。 白檀眨巴眼,迟疑不前。 闻人诀打着哈欠,带着笑意道:“不劳动,晚上要饿肚子。” “可是……”白檀蹲下去仔细观察,“这不是碰碰香吗?” 唇形科香茶菜属的多肉,不能吃的啊! “你认识?” “我对多肉还有点兴趣。”下来到现在,白檀发现地球上的很多植物和动物自己都不认识,但这多肉的样子却和星际上的一样,一点没变。 “在地球上,”闻人诀顿了下,耐心解释道:“蔬菜种类这些年才多起来,以前,我们只能吃各种多肉。” “哎?”白檀难以想象碰碰香的口感,不过现在……为了不饿肚子只能摘了,手脚还算麻利的,他仔细挑选着。 闻人诀趁他摘菜,去一旁拔长相酷似竹子的草,那幽蓝匕首他用的相当得心应手,没一会,两个装水的“工具”就做好了。 白檀摘了足够多的碰碰香,这头,闻人诀已经闭目休息了会。 带着人找到小溪打上水,林中能够看到的日光变得更加斑驳。 就算是白檀也知道夜晚的危险,清洗着手中的“菜”,他有些慌张的催促,“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回去了?” “这是你第一次洗菜吗?”闻人诀好整以暇,没有帮忙的意思,坐在溪边草地上慵懒伸着腰。 白檀后悔没有随身带光枪,将最后的碰碰香洗干净,顾不上整理衣服马上回到男人身边。 闻人诀不再逗弄,将收获到的东西全部递给白檀,重新横抱起人,找准方向穿梭在林木间。 赶回“住宅”,白檀伸手比划了下山缝的宽度,就这么走肯定是进不去的,学着闻人诀之前的样子,他跟螃蟹似的横着挤进去。 “啊。”感叹出声,本以为里头会连转身都困难,没想到居然有七八个平方大小。 闻人诀没有直接进去,到附近找了棵合适的大树割下块完整的树皮。 白檀在山缝里头观察着他,看他弯腰在山缝外十多米远的位置洒了什么一直到山缝边上。 “好臭啊。”闻到点味道,他往里躲了躲。 闻人诀手中拿着的正是之前捣鼓起来的“浆糊”。 “这东西,”看白檀嫌恶目光,闻人诀弯嘴笑了声,“大部分异形和猛兽都讨厌。” “哎?”白檀又往前凑了点,厌恶的神色马上就消失了。 闻人诀做好工作挤进山缝,在白檀迷茫目光下,抬手随意弄了两下,那块树皮从内像帘子一样将山缝遮盖的严严实实。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茂林被黑夜正式接管。 闻人诀之前下来的时候没从身上找到烟却摸出了打火机,这会堆起柴火很轻松的点燃。 将锅果架到火上倒上水,将先前洗干净的碰碰香全部扔进去,白檀好奇的蹲在火旁边。 闻人诀解开包裹肉块的香禾叶,将肉切成一片片然后放进锅果里一起煮,期间还放了些乱七八糟的“草”和小石块。 这么一锅乱炖,白檀难掩不安,他很饿,却也不敢对这锅食物抱有多大的期待。 不过很快的,山洞中传出香味。 白檀吸了吸鼻子,用闻人诀递给他的树枝搅拌着锅里沸腾的食物,发现之前扔进去的“小石头”已经全部融化了。 闻人诀慢条斯理的处理着两个小一点的锅果,白檀学着添加柴火,慢慢的,注意力就放到了他的身上。 结婚后,他跟这神裔的王接触还算多,却从没在人眼睛里看到过现在这样认真的目光。 就好像,他并不是窝在简陋的山洞里在给自己做碗,而是坐在王位上处理什么大事情一样。 “给。”短时间内做出两个碗,闻人诀甚至还用锅果做了个小勺子。 “可以吃了吗?”似是听到自己肚子里在叫,白檀很不好意思。 闻人诀抬眼,示意他舔树枝,“尝尝味道。” “居然是咸的?”白檀舔了下,很快惊讶道:“之前那些小石头是盐吗?” “能找到的太少。”拉过白檀手腕,闻人诀直接凑上去跟着舔了下,“不过还算好。” 咸的不够,但已经有些味道了。 白檀看人舔过自己舔的地方,身体完全僵硬了,脑子乱成一团,根本顾不上他在说什么内容。 用两根长一点的树枝夹起煮烂的肉块,闻人诀又用勺子舀汤,将食物盛到碗里后递给呆愣中的白檀。 “吃。” “好。”回答慢了半拍,白檀下意识的低头夹起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闻人诀蹙眉阻拦,提醒道:“烫。” 白檀就像木偶似的,嘟嘴吹了吹,直到塞进嘴里,他终于“复活”过来,双眼发亮道:“好吃!” 碰碰香完全煮烂在汤里,这肉块的味道好极了。 不过也许是饿吧,白檀吃的特别快。 闻人诀倒没急着吃,将剩下的肉块串起来,他心情很好的烤起肉。 山缝外,茂林中四处传来嘶吼声。 有的叫声隐隐穿透好几公里传到二人耳中,白檀吃了个七分饱,正想说什么,“轰隆”一声巨响震动茂林。 “这是?” “打雷了。”不以为然的瞥了眼外头,有厚厚的树皮遮挡,火光完全被隔绝在山洞中。和外间恐怖厮杀的茂林不同,小小的山缝深处,二人围绕着火堆吃着滚烫的食物气氛相当温馨。 “轰隆”接二连三响起雷声,很快,瓢泼大雨泼了下来。 白檀手捧着盛满肉汤的碗,听着雨滴哗啦流过山壁,失神的发起呆。 第751章 你最好看 不过很快的他就没了闲情逸致。 只因山缝外,野兽的哀鸣和嘶吼越来越杂乱,有几声,好似就在山坡下。 “我们……”本能的,白檀挪动着靠近身边唯一的依靠,轻声询问道:“会不会被发现?” “它们进不来。”闻人诀犯了烟瘾,抽不着,只能百无聊赖的用拇指摩擦着下巴。 “每一晚都这样吗?”盯着树皮,白檀面露复杂,“一夜过去,茂林里会消失很多生命吧?” 好在他们找到这样一个藏身处,好在身边这男人对野外生存熟悉无比,否则……就现在外头的环境,先不说四处潜藏的那些怪物,就说这大到离奇的雨,怕根本支撑不到天亮。 “可是当阳光重新照向大地,新的生命也会出现。”看出白檀的不忍,闻人诀轻摇头,说不上是不是在安抚,“这就是丛林法则。” “弱肉强食?”白檀忽然生起好奇,“你出生在这里,那你有家人吗?” 闻人诀缓慢眯起眼睛。 白檀近距离和那双幽深眼眸对视,吓的顿时屏住呼吸。 可是,犹豫了会,他没有后悔自己之前的提问,反而壮起胆子继续道:“在这里生活,很危险吧?” 闻人诀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恶意,在白檀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心中滋生的那些想法若让身边人得知半点,恐怕要吓哭出声。 倒不是多忌讳过往,只是早就尘封的东西懒得揭开罢了。 一路走到今天,涅生王域发展到如此规模,身边真正靠的近的人并没有增加,反而……所有人都开始在自己面前戴上面具,倒不是说要隐瞒自己什么,只是有了顾忌。 像朱阁,在学院的时候大家是同学和朋友,可是成了君臣后呢? 那帮人嘴上可能还是嘻嘻哈哈的,却极为注意分寸,十二眷属都是玲珑剔透的人,探知自己的过往等于探知那些隐秘,说不准有一条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的多了又有什么益处呢? 只有白檀,敢这么不要命的直接。 “很危险。”垂下眼帘,闻人诀活动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就在十多年前,地球上真正做主的还是异形。” 和人类的猜测一样,白檀沉默无声。政府判断神裔文明出现的并不久,从身旁人这话完全可以证实了。 “那时候,地球人全部龟缩在活动区域内。” “是晶核能量出现后,你们才开始反抗异形的吗?” “你问这些……”闻人诀盯着白檀,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里不见半丝笑意,“不怕我当你在探听什么?” “呐,”白檀吞咽口唾沫,语气还算冷静,“你会问我这话,一定没有那样想吧?” “我要是那样想了呢?”闻人诀意味深长。 “不会的。”白檀不安的动了动身体,闭上眼,终究还是咬牙道:“你我已经成婚,我也已经接受这个结果,若我事事都要小心,处处都要顾忌,岂不证明了我确实有不好的意图吗?” “你没有?” “说实话,”一动不动的,白檀睁着明亮大眼,认真道:“我很笨,不适合玩弄心思,我的终极梦想就是能够活的舒服,以前,我是圣树守护者,我有必须承担的责任,现在,我嫁给你也是在承担责任,可未来,我们是伴侣,我同样有要承担的责任。” 这话说的有些混乱,不过闻人诀又不是真的才接触白檀这个人,自然能明白他想表达的。 就算失去了那段共同生活经历的记忆,白檀和当年没有不同。 心中晦暗的那些念头,被身边人的温软言语浇灭,闻人诀叹了口气,恶意提醒道:“可你是人类,我是神裔。” “我说了,我是因为责任,不,大半还是因为无法抗争才答应嫁给你,但我既然做出选择,就会承担后果,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伴侣,你若要我发誓对人类再无依恋和感情,那不可能,但你若说我对神裔怀有恶意,我不会,跟我告诉你的一样,”吸了吸鼻子,白檀感觉雨落后温度降的有些快,“我太笨了,不适合玩弄心计,还有,已经举行了婚礼,我们现在是伴侣,我为什么要伤害另一群世间跟我最亲的人呢?” “最亲?”闻人诀望着白檀,“你嫁给我,没有怨恨愤怒过吗?” 一直呆在白檀身边的“汤臣”将所有都看在眼里,若白檀这时候说没有…… 闻人诀直起上半身,周身气息变得不同。 白檀根本没有察觉,自顾自道:“我要么不答应,既然答应了,就算有不甘心和怒火,那也是我和家里人的事情,与你何干呢?” “可你是我选的。” “说来也是,”白檀眨巴了下眼,突然变得不好意思,“你为什么选我啊?” 祁谛也是,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人…… “你好看。”闻人诀似笑非笑的直接打断他的怀疑。 “哎?” “那些照片里你最好看。” “你是认真的吗?”表情垮了一瞬,白檀抿唇。 “嗯。” 张了几次嘴,白檀有点欲哭无泪,最终憋出句,“谢谢夸奖。” “晶核能量出现前,”闻人诀却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扫视着对方,“异形的强大是笼罩在所有神裔头上的阴影,但为了生存,从没有人放弃过,只是那时候,要付出的代价更大。” “我无法完全体谅你们的心情。”白檀实事求是,“但我现在愿意去了解。” “我没有亲人。” “什么?” “在我懂事前,他们就死光了。”蹲下身,闻人诀伸出手去摸白檀脸颊,“很小的时候,我就要独自在茂林里寻找食物填饱肚子。” “这样危险的地方?” “异形和猛兽的危险是可以规避的。”换一个环境,换一个时间,闻人诀都不会选择说出这些话,只是现在躲在茂林中熟悉的山洞里,他的情绪有些敏感,“但人心是很难躲闪的。” “有人苛待过你吗?”那时候的地球,白檀能够猜想出一个没了父母的孩子会经历些什么,不过他也相信自己能够想到的恐怕还算好的。 “都过去了。”突然往前“扑”去,闻人诀在白檀的惊叫声中完全压上他的身体,不等他挣扎,抱着就翻了个身,将白檀放到自己身边,“现在,我们应该睡觉了。” “哎?”柴火没有再添加,火光已经变得有些微弱。 白檀在昏暗中盯着身旁人的脸,那张银色的面具似在发光。 “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它?” “因为我很丑。” “神裔的王这样肤浅吗?”大概是黑暗给了安全感,也或许是二人间距离太近又经历了刚刚的交心,白檀胆子大起来,“说选我的原因是因为好看,说戴面具是因为丑,你会不会太敷衍我了。” “你明知道……”翻身,面朝上,闻人诀沉着道:“我们的婚姻只是仪式,想必你家里人也告诉过你要如何在我身边生存下去,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不怕越了线吗?” “你说过不会伤害我。” “……”侧身将手腕垫在脑后,闻人诀发现白檀正侧身对着自己的方向,二人目光相对,“我说你就信?” “信!” “嗯?” “你又没有骗过我,我为什么不信你?” “你确定我没骗过?”对话往幼稚的方向发展,闻人诀见白檀如此坦然赤诚,心中竟然扭曲的希望人怀疑并戒备自己。 “那你骗过我吗?” “我若说骗过呢。” “那我也信你。” “?”没有出声,闻人诀蹙眉。 白檀看不清他表情,清脆道:“这样我都肯相信你了,所以请你未来一定也要相信我啊。” “嗯?” “就是我对你说的话,我告诉你的事情,我对你的解释,你一定都要相信我。” “未雨绸缪啊他这是……”心识中维端想笑又不敢。 闻人诀无语了许久,生硬丢下两个字,“睡觉!” …… 一夜平安到天亮,下过雨的茂林空气变得有些潮湿。 闻人诀踩着落叶在前,白檀抓着他的衣角飘在后,经历昨晚,二人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亲密不少。 “这……”白檀发现来路上多出的骸骨,上头还有许多肉没有被啃食完,一场暴雨居然没能将地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从周边折断的大树可见昨晚的战况是何等激烈,“骨架好大。” 要是还活着,白檀估摸能一口将自己生吞吧。 “慢着。”闻人诀没跟昨天一样急着寻找食物,走了小段路,他回身直接将白檀抱起,跟飞一样纵跃在林木间。 二人很快在灌木丛中藏好身,白檀也很快见到让闻人诀戒备的原因。 在一夜暴雨下多出来的小溪流边,四五只外表很像狗的动物正包围着什么猎物。 “主人?”维端已经通过天眼看到具体情况,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白檀瞪大了双眼。 四五只“狗”中有一只跑了几步,被狗群包围着的猎物猛的窜了出来,只可惜很快又被另一只狗咬着甩回。 “这是在玩?”闻人诀看出点门道,这几只狼有好几次能够杀死那个毛团却没有下手。 “白团……”被狗群叼着甩来甩去的对象正是一只浑身长有白毛的未知生物,白檀不清楚心中喜悦为何而来,只是短短时间内,那只白色的毛团身上沾染的红色越来越多,那一定是它的血,“它受伤了。” 露出难过神色,白檀祈求的看向身旁趴着的男人。 “你想要?”闻人诀读懂他眼中请求。 白檀很快点头。 “这跟当年那毛团挺像的。”维端觉的白檀的审美真是一点没变,只不过,“很明显不是当年那只。” 外表是很相似,只是体内携带的晶核完全不同。 闻人诀摸出幽蓝匕首,本想直接冲出去,想到什么又停下,“闭上眼睛。” “什……” “闭上。” “好。”乖巧应声,白檀双手捂上自己眼睛。 闻人诀则从灌木中钻出去,外头嬉闹玩耍的五只变异狼很快盯上他,低吼着不断靠近。   第752章 新旧颠覆 “呀!”从脚底到发心麻了半分钟左右,白檀无奈的看着飘在头顶的白色毛团。 从五只变异狼手中夺走“猎物”,闻人诀表现的貌似轻松,然而心识中的维端却很担忧,“您的身体状况差的太快了。” 如今已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 闻人诀避开一众下属几次在茂林中出手正是想看看自己的身体到了什么程度,现在的极限又在哪里。 很显然,结果并不好。 “近段时间内,您最好不要再挑战自己。”维端忧心忡忡。 一旁飘着的白檀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刚伸手摸了白色毛团,结果跟之前一样,被毫不留情的电了一下。 好在,这毛团的杀伤力并不大,被电顶多麻一会。 闻人诀看白檀一路上被电了七八次照旧喜欢的很,冷声提议道:“埋了吧。” “不!”白檀相当敏感,“萌就是正义。” “什么?” “我是说,它对我也是有感情的,你看,它不跑走跟着我呢。” 是通那么点人性,但也够不识好歹。 “先别碰它。”就算不致命,但被电多了谁知道会不会变得更傻。 “好,我等跟它混熟了。”白檀喜滋滋的,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变化的目光。 闻人诀在前带路,走了大半天只在中间停下来摘了几个果子填饱肚子,白檀慢半拍的意识到他真的在赶路,奇怪道:“我们还不找地方住吗?” 呆在茂林里的这些天,他已经深刻意识到夜晚意味着什么。 若二人晚上还停留在外,恐怕,很难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虽说这神裔的王强大莫测,但茂林里奇形怪状的生物这么多,万一呢? “白檀。”突然停下,闻人诀下垂着双手。 白檀停下和他对视。 闻人诀上前拉过人的手,带到一旁倒下的枯树前,“坐。” “怎么了”白檀感到不安却没表现出来,仰着头,天真道:“我还没有喊累啊。” 闻人诀一手撑着自己膝盖缓慢在人身前蹲下。 白檀坐在枯枝上,闻人诀在他跟前蹲下,他便低了头去看人。 “这浮环……”左手捏着白檀脚腕,闻人诀右手摸上去,“可以取下来吗?” 眨巴了下眼,白檀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闻人诀拉过他另一只脚。 白檀立马找回自己的声音,惊恐道:“不可以。” “先取下来。”闻人诀温和耐心。 “不!”白檀想站起来,只可惜双脚被禁锢无法有太激烈的动作,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死命摇头,“这浮环对我意义很大,你听我说……” “我都知道。”闻人诀本想态度更和缓一些,只可惜,没有那么多时间继续在茂林中耗下去了,“先摘了,回星际再戴上。” “可是……”到了神裔的世界,尽量听从配合神裔的王,这是好友的嘱咐提醒,白檀记得,只是关乎太重大,“这是在玷污圣树,如果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摸着白檀脚腕,闻人诀没有直接下手,“从知道你戴着这东西后,我就命人开始研究,回到金乌,没有人会发现你换了浮环。” 信仰早就被打破过,流落在外被接回去前,自己已经落了地,若非如此,白檀还要再抗争一些。 只是,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自己家里是一定能够分辨出不同的。 闻人诀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轻却有力道:“在确定好下一个守护者前,白家只会想办法帮你遮掩。” 身前人没有说错,正因为如此,白檀无比落寞,一时说不出话。 “天眼。”闻人诀轻声。 蓝光闪过,浮环很快被破坏。 闻人诀轻柔,“起来。” 白檀坐在枯枝上,双脚悬空,脸色惨白。 “走两步。”闻人诀往前伸出一只手去。 白檀半天才重新仰头看他,苦涩道:“我戴着浮环,很格格不入吗?” “我们回到地球的消息,还不适合公之于众。” 白檀能想到,也能理解,只是,那份无助和难过并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白檀。”闻人诀启唇唤了人名。 白檀闭上眼,似是放弃了什么般,一点点站起来。 长久没有脚踏实地走过路,虽很努力的维持平衡,他还是跌了出去。 闻人诀将人抱到自己怀中,轻叹口气,在人头顶低声道:“谢谢。” 白檀顺势将自己的脸埋起来,哑声道:“谢什么?” “你很委屈。” “是。” “所以谢谢。” 茫然的心忽然定下几分,白檀无声抓紧男人的衣服。 闻人诀拿出全速,依照心识中维端的指引,二人很快找到一个小型村落。 拿着杀变异狼得来的光核成功见到体型健壮的村长。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年轻的村长狐疑打量,他的村庄位于虎属区内,除了跑商的和属区士兵,很少见到外人。 “我们是新婚伴侣,”闻人诀往旁让了点,白檀正胆怯躲在他身后,“出来度蜜月出了点小麻烦。” “还真是喜欢找刺激。”村长没有说话,他身后带着的人却戏谑开口。 这些年,大城市里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玩这种新鲜游戏。 白檀不喜欢这群人,刚见面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凶悍气息,不过,对于这些隐藏绝佳的房子他却充满好奇。 茂林有多危险这几天他算窥探小半,难以想象这些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运气太好了,居然能在这里遇上村落,”闻人诀没有在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大咧咧道:“我还以为虎属区里的村落都已经合并到几大主城去了呢。” 涅生王域几次扩张,虎属区如今的地盘早不止沙南茂林和周边。 “你来自哪里?”村长的警惕没有消失。 闻人诀故意露出点傲气,“我们是从轮回城来的。” “王城?”诧异出声,村长再一次打量起他。 “是,这趟出来经历了不少,现在只想早日回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工具能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黑虎管理属区一向严格,有了一统的王权,地球秩序比起十多年前好了百倍,若非如此,闻人诀也不敢贸然进入村庄。 毕竟,之前在茂林中,村庄杀戮陌生人的事情多了去了。 “有倒是有。”村长平静道:“有一班公共飞车,每三天会往我们村庄过,今天恰巧是第三天。” “那,飞车的终点站是哪里?”闻人诀面露喜悦。 “虎啸城。”村长收起那颗作为报答的光核,平静道:“到了那里,再要找去王城的办法就多了。” 虎啸城是虎属区几大主城之一,维端没想到就连这样偏僻的村落也通了公车,由此可见,黑虎将下头管理的很好。 闻人诀感激的连声道谢,村长找了个人带他去等公车的地方并允许他在村庄里短暂停留。 白檀从刚才起就很好奇,一直忍到村民离开才开口询问:“地球上还有飞车吗?” 天知道他刚听到这几个字时有多震惊。 “你一会就知道了。”闻人诀坐在石凳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匕首。 那村长之所以放心自己和白檀,一定是因为感觉出他们中一个晶核磁场弱到可怜,另一个则干脆是普通人。 不过这样在外反倒更方便了。 他沉默不语,白檀再说两句也很聪明的安静下来。 那辆三天一趟的公车果真在两个小时后准点到达,白檀吞咽着唾沫,跟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大张着嘴。 村庄地处偏僻,根本没有能开车的路,至于飞车,白檀抱有怀疑。 不过很显然的,他想象中的飞车跟现在见到的……存在巨大差异。 扑闪着翅膀,体长足有二十米的八爪异形从林木上端缓缓降落。 白檀看那异形在落地前松开脚上抓着的“铁箱子”,蜷缩着身体,乖巧趴到空地上。 被轻轻放到地上的“铁箱子”门打了开来,从里头先走出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中年男人,他身后,几个背着行囊的男男女女从里头谈笑着出来走进身后村庄。 那穿着灰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他们后不耐的催促,“赶紧的上车,墨迹什么!” 等在这里肯定是要坐车的。 白檀注意到对方腰间挂着的粗大鞭子,还有手中拿着的红色哨子。 闻人诀拉过白檀,没管手心抓着的手在出汗,直接钻进那个长条形的铁箱子。 他们两人进去后,那灰色衣服的男人跟着进来,将身上的晶核全部递给对方,闻人诀带着白檀在狭小的空间里找到两个空位置坐下。 除了那些已经下车的人,车厢中还坐着十多人。 灰色衣服的男人关上门,拿起哨子吹了几声。 那体积巨大,长相酷似“龙”的异形爬了起来,八只爪子牢牢抓住“铁箱子”扑腾着翅膀再一次升空。 白檀没忍住发出短促叫声。 这所谓的车厢里也有窗户,只可惜小到可怜,闻人诀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白檀便透过那巴掌大小的窗户看外边。 铁箱子很快离开地面,视野中村落隐没,只剩下蓝天白云。 第753章 加点料啊 闻人诀是准备尽快回王城,只可惜…… 从公共飞车上下来,白檀第一眼就被虎啸城的繁华所震撼,避让到一旁,他看着来往的人流惊讶于不少人的身边居然带着从没有见到过的“生物”。 “那些是异形吗?”上飞车前还怕太另类,冒着被电的风险将毛团藏到自己怀里,谁知道来了大城市,满街的,除了神裔就是异形。 “哇!”再往后退了两步,白檀脸色怪异的看着长有三条尾巴身高起码二米的男人从自己身前快速奔过。 “主人?”维端发现闻人诀站着一动不动,心识中不安道:“怎么了吗?” “诀!”几天相处,这是白檀能找到的最合适的称呼,聪明如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么叫,身边这男人是最乐意听的,“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啊?” 虽说神裔里有很多强壮的人吧,但刚才那人的身材明显不符合“常规”了啊,就算忽略人身后三条翘起的尾巴,那双脚,没有穿鞋子,虽然速度很快但白檀敢肯定自己没能看到脚趾。 “嗯?”闻人诀思考着什么,应的漫不经心。 白檀伸手扯住他衣角,垫脚凑到他耳畔,“刚刚跑过去的那个绿巨人。” “……”维端怔了下,没忍住哈哈笑出声,“形容的太贴切了。” “同化系的异能者,是身体强化的一种。” 要不是认真看过书易送来的书,白檀还真不一定能听懂,不过现在,他追问道:“同化成他吞噬晶核的异形吗?” “只是身体的某几个部位。”揽过白檀肩膀,闻人诀动作灵活的躲闪开来。 白檀习惯了他突然性的一些动作,安静老实的缩在他怀中。 直到感觉束缚保护的力道松开才抬头观察起情况。 “哈!”不看还看,只扫了一眼白檀就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上,现在矗立着棱形的大石块,而罪魁祸首……正飞天走地的根本看不清身影。 “主人?”维端不悦出声。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它刚早就动手了。 无声摇头,闻人诀制止维端的行动。 街道上,像壁虎一样攀爬到高墙上的男人又从屋子上掰下窗户砸向地面上站着的瘦弱男人,那瘦弱男人看似缓慢实则准确的避开来自上方的攻击,手一挥,空气中凝聚出无数冰箭,快速射向不断移动中的男人。 “卑鄙小人,你敢阴我,老子跟你不死不休。”躲闪冰箭的过程中,那在墙体间飞速移动的男人仍在喋喋不休的怒骂。 二人的动手影响到许多无辜路人,这处位置离城西的公共车站很近,是人流较为集中的地方。 有路人被误伤,怕惹事尽快消失在现场,还有路人干脆停下来围观。 白檀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就好好的在街道上站着也能遇到天降巨石,虽然他没有异能不会战斗,但看也知道了,虽然那上天入地的男人力道很大能够徒手拆掉建筑作为攻击物,但依然被下方站着老神在在的男人逼到险境。 “虎属区的民风彪悍看来不只是传说。”二人肆无忌惮的交手,围观人群中居然传来起哄叫好声。 闻人诀带着白檀站到安全距离外,面无表情的围观。 白檀还没见到过这样的场面,虽然紧张,但体内的血脉却开始沸腾,“真刺激!” 战斗是属于男人的天性,白檀也不例外。 “同化系的异能者,能够同化的身体部位越多也就越为强悍。”借着这个机会,闻人诀边看着远处的战斗边灌输点晶核知识。 “哎?”白檀扭身抬头,“那全部同化完不成了异形吗?” “心智还在,那就不叫异形。” “可是,好好的人……”顿了下,白檀皱眉改口,“神裔,就那样变成了猛兽,这就是对实力的追求吗?” “我教你这些,是让你未来学会判断危险。” “我不能接受一个人完全变成了怪物,就算他内里没有变。”长有异形的脚跟尾巴就够奇怪了。 “目前还没有神裔能够做到全身同化。” 就算这样讲,这个异能也很讨厌就是了,白檀抿唇还想说什么,围观人群突然一静。 只见那身手灵活似“壁虎”的男人在空中突然失去控制,导弹似的射向地面,砸翻地面铺着的石砖后,在掀起的灰尘中连续翻滚十多圈,最终撞上路边花坛。 而另一位…… 面对巨变稍有愣神,那双举起的手就发出清脆声响,软绵绵的弯了下去。 “这……”白檀震惊了,眨巴着眼,和街道上的其他人一块屏住呼吸。 那撞上花坛才停下滚动的男人张嘴吐出大滩血,无力的,一手撑着地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而那冰系异能者双手被人凭空折断,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发出惨叫。 屈膝一脚就将强壮男人从空中击落,穿着白色军装胸口绣有虎头的士兵从消散的烟尘中走出。 那冰系异能者被迫中止异能又被折断手腕,悲惨的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哀嚎,其身旁,空气泛起水般纹路,同样穿着白色军装的虎属士兵无声现身。 围观人群静下来后,现场气氛一瞬变得无比凝重。 轻松制服两个斗殴者,人群某个方向起了片刻骚动,另外十多位穿着军装的士兵穿过人群面无表情出现,领头者咳嗽了声,已经受了重伤的两个男人被从地上拖到他身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刚还不管不顾气势十足的两个男人这会已经吓得全身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语调冰冷,领头者不再看他们,缓慢抬头扫向围观看戏的人群,扬声威严道:“但凡敢在城区公开斗殴者,属区铁律必不轻饶,带走!” 一队十多人,拉着两个半死不活的男人离开,围观人群跟着慢慢散去,白檀听到很多唏嘘嘲讽或者议论声,有些崇拜的看着那些士兵离开的方向。 “你很喜欢军人?”闻人诀语气莫名。 白檀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点头道:“简直快准狠。”如此干净利索的就平息了一场混乱。 白檀的注意力放在那些军人身上,而闻人诀的注意点明显不同。 他观察着那些散去的人群,从他们脸上细微的神色判断他们心中的想法。 凌驾。属区军队显然是一支凌驾于普通人的绝对力量,这力量维护运行着属区秩序,更深更彻底的贯彻着王权。 成立王域之初包括现在,虽然用心,但自己始终抱着点可有可无的心态,但,很显然,在自己不曾懒得注意到的那些地方,涅生这个庞然大物还在以恐怖的速度继续生长,最终恐怕连自己都会感到陌生。 “饿……”从对军人的向往中回过神,白檀可怜巴巴的仰头盯着闻人诀换了面具的那张脸。 “……”闻人诀沉默。 “我饿……”坦诚的表达自己的诉求,白檀主动伸手拽拉住闻人诀手指。 闻人诀终于回忆起自己一开始在想的问题,那就是…… 掏出身上最后留下的两颗晶核,他平静的看着白檀,“两个选择,第一,先去吃一顿,第二,我们先赶路。” “……”堂堂神裔的王,居然可怜到这种地步。 白檀不同情,甚至想骂人。 要不是人跟疯子一样从飞船直接往下跳……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不过,换个角度想一下,这几天的相处也许胜过中规中矩的五十年。 对自己来说,吃点苦是值得的。毕竟身前这男人就是自己在神裔世界的所有依靠。 “我听你的。”吸了吸鼻子,白檀乖巧回答。 闻人诀很快点头,“那就赶路。” “……” 先一步转身,闻人诀嘴角上挑,没办法,实在是白檀垮掉的表情太过有趣。 不过,如今确实不适合继续在外逗留。 用最后两颗晶核找了辆车子乘坐到鸡鸣城,白檀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绝望。 路费只够走到这里,可这里离轮回城还远着啊! 而且,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现在也不可能离开城区去找捕捉异形,所以,不仅仅要露宿街头还要挨饿吗? “我饿。”在狭小的位置上坐了一天一夜,中途只分了两个馒头,白檀翻找自己全身就是没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没办法,之前打死他也想不到会单独流落在外。 “走吧。”闻人诀摇头失笑,会来鸡鸣城当然有打算,故意不说看白檀抓耳挠腮相当好玩。 要在鸡鸣城找到属区执政大楼并不困难,难的是怎么进去。 …… 季春接到下属电话的时候,床脚跪着的男人正瑟瑟发抖。 有些无聊的,他打着哈欠斜靠在沙发上,本散漫的表情一瞬变得古怪起来。 “你再说一次,是谁?” 识通另一头,鸡鸣城的下属将情况仔细说来。 季春目光变幻不定,最终发出玩味笑声,“好啊,真是太有意思了,给吃的吗,当然给,那可是我们的龙属大人,给我好好招待,不过……”瞥了眼床脚的男人,他别有深意道:“加点料,我马上到。” 第754章 迫不及待 “眷主大人,那可是龙属啊,这样真的好吗?”被赐名为鸡三的鸡属第三军团长满脸担忧,院子里,被紧急调来的飞马喷着鼻息在原地踏步,季春利落的翻身上马拉扯过缰绳,蹙眉不快道:“你叨叨一路了,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可是大人,龙属从不出现,这次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万一是冲着您来的……” “又如何?”季春不以为然,“他想杀我,可以,那也得先让我睡了他。” 睡谁不好啊非睡龙属,鸡三有苦难言,身为鸡属高层,他是知道龙属的存在和其职责的,可是从王城连夜坐车赶到江镇,他不是没试过劝阻。 “您房里不是有一位吗?”这位眷主大人从星际回来的头几天忙于手头上的事情确实安分了点,可这两天又变着花样想换口味,他前天刚送进去一位,目前还没尸体抬出来,也就是说,其实眷主大人手上仍然有玩具的。 “那种垃圾能和龙属比吗!”季春感到扭曲的渴望,什么样的男人他都玩过了,可是这位龙属大人神秘莫测,之前出现的也只是个傀儡,这次鸡鸣城传来的消息说了,对方拿出了货真价实的龙属令牌。 别管是因为什么出现的,总之,先尝过了味道了再说。 堂堂龙属要是被自己强迫着干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在其他眷属面前摆出神秘高贵姿态? “那您是不是再通知其他眷属一声?”骑上飞马,鸡三试探性的提议,毕竟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能有个援助啊。 “被他们知道了还玩什么!”阴鸷目光,季春在飞马上喝了声:“加快速度!” …… 白檀本以为身旁的男人要结束微服私访重新当回他的王,哪里知道人从怀中掏出块雕刻着龙的令牌,那些执政院里的人立马就变了态度,恭恭敬敬将他们请进去还上了满满一桌的美食。 虽然饿,但家族深刻进骨血里的那些规矩让他吃的优雅,在人前,他已经习惯了伪装。 闻人诀不会在意那些细节,吃的动作很快倒也不显得粗鲁,六分饱时就放下了筷子,看白檀乐滋滋的品尝各种美味。 心识中,维端询问道:“您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星际的局势目前来说还算平稳,一切的不稳定反倒集中在主人的身体上。 “喝点汤。”手握高脚杯,闻人诀没有理会心识中的维端,喝着自己的酒,还异常贴心的将清汤放到白檀手边。 “嗯,好。”饥饿的感觉不好受,就算是那几天在茂林里对方都没饿着过自己,反倒是回了城市,身上没有钱那是相当难过,白檀扭头好奇道:“你不再吃点吗?” 微摇头,闻人诀自顾自喝酒。 他吃的都是肉,分量其实比白檀吃的那些加起来都多。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请随时叫我。”鸡鸣城的负责人满脸堆笑,送上最后的点心和水果后识相的带着其他人从房间里退出去。 白檀的注意力很快放到那些精致的糕点上,挑了块样子最好看的放进自己嘴里。 “主人?”维端却在糕点一端上来的时候就沉声提醒。 闻人诀扫过糕点和水果,又看向房间里摆着的那些鲜花。 “好吃。”吃了一块,白檀发现一点也不腻且入口即化,比起星际家里厨师做的还要好吃那么一点。 “那就多吃几块。”望着白檀惊喜眼眸,闻人诀温柔出声。 “主人?”维端呆若木鸡,“这季春想要做什么?” 单就糕点而言没有任何问题,问题是糕点里放的特殊材料会和房中的花朵起反应罢了。 若不是被强迫着看了一些书籍,若不是感应到房中微弱的阵法能量,它还真不一定能知道。 这季春疯了吗!明明主人拿出了龙属令牌,怎么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主人。 “嗯。”心识中淡淡应了声,闻人诀一手撑着下巴看白檀连吃三块。 “这……这这这……”维端傻了,“您不拦着他吗?” 虽说不会致命,但真起了反应还是很难受的吧,尤其有阵法加持。 “我应该知道吗?”兴致勃勃的,闻人诀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啊?”维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换了一只手支撑下巴,闻人诀打哈欠,“这么离奇的下药方式,我不知道很正常。” “哎?”维端慢半拍的,看白檀眼神变得迷糊,灵机一闪,连忙配合道:“对对对,您不知道,您本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啊。”挪着凳子坐过去一些,闻人诀伸出右手托住白檀腰肢,贴心道:“你怎么了?” “这酒……”甩了甩脑袋,白檀皱眉大舌头,“后劲这么大吗?”他就喝了两杯,现在全身就跟火烧似的难受,而且……挪动着,白檀茫然抬头,“我痒。” “什么?”带着笑意,闻人诀口吻轻漫。 “我胸口痒。”自己根本支撑不住平衡,白檀却也不想靠到闻人诀身上,他借着最后那点力气拍开对方的胳膊,将半个身子趴到桌上去伸手从脖领那里进去挠起痒痒,口中无自觉的哼哼,“难受,好难受。” 挠完胸口挠起后背,白檀站起身晃悠着跌退到墙下,歪着身子用花盆架子给自己蹭痒。 “主人。”维端有些同情,它从未在主人眼中看到过现在这样晦涩的光芒。 从椅子上起身,闻人诀靠近撕扯起自己衣服的白檀。 “你别过来!”浑浑噩噩中,白檀看到人影的接近,大喝道:“别过来!” 混乱中时而有那么几秒钟的清醒,白檀已经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从小到大,在家中都要注意自己的吃食,酒量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喝那么两小杯就成了这样吧? 且现在……全身发痒不说,心底那诡异的渴望让他明白,自己绝对不仅仅是醉酒罢了。 “食物……”喘着粗气,白檀很快又迷糊起来,他虽然抗拒,但那人影还是到了身前,强硬的将他抱起来。 “你别碰我!”联想到什么,白檀眼角滑下泪水,微弱挣扎着,感觉到脸上划过什么柔软又冰凉的东西。 掀开纱织帘子,颇为浪漫的,帘子上还有数条红色丝巾垂挂下来,闻人诀低了下头,那艳丽丝巾便从怀中白檀的脸上擦过,再走几步,在看到里头摆放着的大床后,闻人诀轻“啧”一声挑眉。 不出所料,季春这次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想玩到同为眷属的龙属身上。 只可惜…… “砰!” 帘子外,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有熟悉的男声张狂响起。 “人呢?” “眷主,人肯定在房里。”先前献媚的鸡鸣城负责人这会完全变了模样,扫过桌面上的食物,在看到少了的糕点后满意道:“着了。” 吃了糕点又闻了梦花的香味加上阵法,这猎物一定跑不了。 “这是要跟我玩躲猫猫啊。”季春脱去身上外袍,看一眼周围站着的下属,冷笑着拿过桌面喝了一半的酒杯。 “眷主。”连续赶了十多个小时的路,鸡三很是疲惫,观察着房间,注意到晃动的帘子后暧昧笑道:“人在里面呢。” 做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两次了,屋子里站着的主仆间彼此早有默契。 知道里头肯定提前安排好了,季春耐下性子,“今晚在这里的所有人,有赏。” 这梦花搭配特制秘药效果好的很,就算是异能强大过他的人都能着道跪爬到他脚下恳求不断交媾,就算里头这男人身份特殊不能在事后杀了,但光是想想一会要发生的季春就兴奋的全身发抖。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不过没关系,鸡鸣城的这位很得自己的重用,这间屋子一定是做过特殊改造的,到时候外头是白天黑夜都不影响,以龙属的体力,想必能陪自己好好玩上几天。 “他好像很迫不及待。”调侃着往前走了几步,季春伸手想要挑开帘子。 “是很迫不及待。”闻人诀扬声,先人一步将帘子撩起。 季春怔了下,警惕的往后退去。 “怎么?”闻人诀笑了声,继续往前走,“不玩了吗?” “……”低着头,季春完全僵住了,不是因为那嘲讽语调,而是因为对方的声音。 毛骨悚然的,他想到什么,一点一点抬起头。 闻人诀脸上戴着张蓝色面具,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垂在身侧。 “王……”艰难出声,季春的动作先于他的声音。 双膝跪地,整个身体都趴到了地面。 跟手底下这帮该死的废物不同,身为十二眷属之一,他是王域里跟王接触最多的人,甚至不用听声音只看身形和气息就能判断出人的身份。 “您,您怎么会,会在这里?”大惊失色,季春诚惶诚恐。 闻人诀平心静气,意有所指,“从王城到鸡鸣城,不算近。” “……”哪里还敢再轻易言语,季春发觉身后一帮人还不知死活的站着,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鸡三等人这才从梦中惊醒,面无血色的全部趴到地上,当中属那位鸡鸣城的负责人最干脆,两眼一翻,吓的当场晕死过去。 “起来。” 不敢抗命,季春老老实实从地上爬起。 闻人诀走过人重新在桌边落座,打量着季春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心平气和道:“再不改,你迟早死这上头。” “王。”季春惊魂未定。 “滚。” 第755章 大梦初醒 季春心神不定的从房中退了出去,闻人诀一手撑着桌沿,微低着头走神。 心识中,维端叹息道:“白檀他对汤臣……”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道:“是有感情的。” 中了春药,混沌中人压根不让主人靠近,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藏了把勺子在怀里,当主人接近他的时候,明明软了手脚没有力气的人居然强撑着举起勺子威胁不许靠近。 虽说举止很可笑吧,但那股子劲头还挺招人疼惜的。 主人最后是怎么贴近人的呢? 因为一声“少爷。” 就那么一声,白檀就呆住了,明明没几分清醒却哇的哭出来,放任主人走近抱住不说,还依恋的主动往主人怀里躲。 用天眼观察着的维端很确定自己看到主人眼中的复杂。 也是,不管怎么说都有种自己被自己绿了的微妙感。 堂堂神裔世界王的妻子,在自身虚弱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敢豁出命去抵抗不让神裔的王靠近自己,却对一个下人表现出倚赖。 就算说用汤臣这个身份接近本就有点打感情基础的意思在里头,但真走到这一步,在白檀恢复记忆前,主人心里一定不舒服。 “您不喜欢这个结论吗?”一直努力学习人类的情感,但维端经常陷入不解,而闻人诀,是它最好的观察对象,“明明汤臣就是您,可因为您是以汤臣的身份和他发生关系,所以,您在不悦吗?” “嗯?”懒懒应了声,闻人诀的表情判断不出情绪。 维端劝道:“其实后面,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清醒,不管是您还是汤臣,他都不会反抗的。” 在不悦吗?闻人诀认真思考,在维端询问前,他只当自己是因为季春的放肆而心情阴郁。 “说到这个,”维端不开心了,“季春今日的行为,您不做点什么吗?” 说起来,龙属可是它啊! 要真的拥有了人类的身体又着了道,将近十个小时忍受药效,只怕比死还难受。 “嗯。”似是而非,闻人诀起身。 帘子后,大床中央的人动了动,白檀翻过身,却仍没能醒来。 他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中,有可怕的猛兽一直在追他,就在他精疲力尽准备拼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简简单单两个字,是记忆中的温柔。 “少爷?少爷?” “唔。” “少爷?”闻人诀俯身,一手从白檀脖子下面穿过,将人半抱起来。 白檀迷糊着睁开眼,梦中的呼唤和现实融合,他启唇沙哑的叫了声,“汤臣?” “嗯。” “……”抬了抬胳膊,白檀下意识问道:“我还在做梦吗?” “还难受吗?”闻人诀笑着,摸了摸他额头。 “唔……”咳了两声,白檀扭动身体,“渴。” 装有水的杯子浮空飞过来,闻人诀亲手喂怀中人喝水。 白檀在他怀中继续躺了会,慢慢的恢复点力气将目光落到他脸上。 困惑梦境和现实的边界,白檀咬唇直到出血。 “放松一些。”闻人诀不是没看到他的动作,阻止不了,只好用大拇指轻轻摩擦着白檀出血的嘴唇。 白檀晃着脑袋,僵硬了身躯。 在梦中,男人占有……占有自己的时候,同样很温柔的不断告诉自己要放松…… 仰面躺着,他安静了大约有十分钟,忽然挑起嘴唇,很轻,很低沉的吐出三个字,“不是梦。” 是啊……怎么可能是梦呢…… “不是梦。” “主人?”维端一开始觉的刺激,现在莫名起了担忧,“会不会是封锁的记忆苏醒的太快了?” 而那伪造出来的记忆还存在,也许造成了混乱。 加之……在复杂的信息中还要先接受汤臣的身份。 还有,先前的那场性爱足足维持了五六个小时,白檀现在的身体很虚弱。 “我可以摸你吗?”在山雨欲来的气氛中,白檀盯着闻人诀面庞,轻声请求。 闻人诀愣了瞬间,轻柔道:“好。” 怀中人颤抖的手,慢慢摸上他脸颊覆盖在面具上,白檀忽然失落的喃语:“冷的。” 没有一丝温度,就像现在,明明被人抱着却还感到刻骨寒凉。 闻人诀蹙眉,动手揭开了面具。 白檀的手却停在空中没有往前。 闻人诀抓过他手腕,将人手掌直接按到自己脸上。 白檀没有挣扎也没有试着移动,望着闻人诀,那双盛着星辉的眼眸中全是死寂和痛苦。 “你想起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闻人诀深沉。 一场性事的唤醒,他并不感到后悔,可以说是阴差阳错,但也是他放任着有意促成。 是时候了,婚礼已成不会再有变数,如今身处的又是地球。 是时候让自己的恋人醒过来,季春的肆意妄为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就算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到了这种时候,闻人诀仍然感到心慌。 只因为,白檀的反应过于平静。 而他敢确定,人已经完全记起来了,若非如此,揭开自己的面具看到自己的真实样子,白檀不会这样平静。 “你是汤臣?”音量很轻,白檀每说一个字似乎要耗尽自己全身的力气。 “是。” “闻人诀。” “嗯?” 过去五个多小时发生的画面全部回到脑海,包括那席卷着“塞”进来的八年时光,还有同时散落模糊远去的虚假记忆。 “很可怕。” “什么?”另一条腿也放到床上,闻人诀将白檀完全抱到自己怀里,靠着床,将下巴搁到白檀头顶。 挣扎着,白檀转身面对他,同时一手撑着他的胸膛。 双臂松松环抱着,闻人诀看白檀没有脱离自己,颇为纵容的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白檀一手撑着闻人诀胸膛,另一只手被闻人诀抓过十指相扣。 面对面,因为闻人诀靠在床头,他反倒高了半个头。 “这样的能力。”封锁隔离一个人的记忆,同时还能伪造另一段虚假的记忆塞进去,所有模糊着的画面全部清晰后,白檀甩了甩脑袋,觉的很是晕眩。 “抱歉。” “所以,我现在知道的一切就是真的吗?”嘴角噙着嘲讽笑容,白檀的眸色却很迷茫。 闻人诀按住他后脑勺,脑袋前倾,直接吻了上去。 没有深入,只是纯粹的唇碰着唇。 白檀未挣扎,直到他主动分开。 “汤臣。”像是祭奠,白檀缓慢的,唤出一个应该消失的人名。 闻人诀沉默着。 “我以为,他很好的生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自言自语,白檀闭上眼睛,“不管怎样,他对我很好,我记着那么一个人,也许永远都见不了面。” “你喜欢汤臣?” “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我不会觉的孤单,就好像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肯为我付出一切。” “你……” “哪怕,我不会再去见他……可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重新睁开眼,白檀的手指往上停留在闻人诀下巴上,“你知道这种感受吗,从梦中醒来,我以为永远会站在那里的人,死了。” “白檀。”闻人诀肯定自己现在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压着情绪,他低沉呼唤人名,带着点禁止人往下说的意思。 可以往很会揣测他心情的白檀这会消失了,怀中的人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你违背诺言了。” “什么?” “你说过,五年之内会来接我。”心平气和,白檀扯起嘴角,“我等了太久。” “汤臣也是我。”不久之前还在不悦这个身份,可现在,闻人诀不得不提醒白檀这个事实。 五年之约,以另外一个身份完成怎能算违背? “是啊,我永远也玩不过你。” “白檀!” “我不该说这话吗?”嫣然一笑,白檀别过头,“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呢?” “抹去你的记忆,”起身,闻人诀下床,站在床沿盯着那双躲避的眼睛,“你是知道的。” “你就是个骗子!你说会让我暂时忘记,可你没有告诉过我会为我创造段虚假的记忆,你也告诉过我……会守在我的身边直到我醒来。” “……” “不知道说什么了吗?”白檀屈膝将脑袋埋起来,“你先出去。” 还有更多的细节被慢慢记起,连带着那些他不愿意去深思的事情。 “白檀。” “滚。”虚无缥缈的一个字,白檀吐出后忽然抬头,虚弱道:“对不起,可是能不能请你先出去呢。” 维端噤若寒蝉,这个发展实在让它恐惧。 闻人诀深吸一口气,完全站直后居高临下盯着白檀发心。 相识这么多年,人在自己身边始终像温顺的绵羊,滚这一字出口,他当真怔住了。 白檀有尖锐的地方,但这还是第一次扎到他。 “……”再沉默两分钟,他转过身去。 刚迈步,本在床上缩着貌似平静的白檀忽然撕心裂肺的怒吼道:“滚!” “他这是……”主人的退让容忍维端看在眼里,这都要出去了,怎么反倒刺激到人了。 “滚滚滚!”白檀压根没去看闻人诀,抓过手边枕头,他发癫似的往闻人诀站着的位置扔去,“给我滚!” “……”闻人诀没有躲避,不过白檀也没砸准,因为这突然的“攻击”,他停下脚步。 可是,他的离去和停下同样刺激白檀,床上人的平静完全消失,就跟中邪一样,大声吼叫不说还暴跳如雷的哭泣,连声喊着,“给我滚,给我滚!” 闻人诀心烦意乱外带着点不知所措,只好先躲出去。 门外不远处,因为担心害怕留下来的季春和鸡属区一众下属因为房内传出的动静呆若木鸡,后又和戴着面具心情难测的王者对视上。 季春:“……” (想原地装死)   第756章 所谓冷战 “所以,总结一下,这种行为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书易似笑非笑的说出自己的结论,“冷战。” “嗯?” “就是冷战进行中啊,”走了几步推开窗,凉爽的夜风立马吹拂进来,拢了拢额前碎发,书易平静道:“就是说,心中有火,但压着不发。” “……” “您不应该觉的奇怪吧?”海岛上的气候有些多变,但今晚的温度非常舒服,睡得正酣,他万万没想到会接到王城那边的通讯,且,大半夜的识通另一头的王者说了半小时居然不是公事,不过,无声发笑,他尽量不表现出来,“他在气什么,难过什么,伤心什么,您不知道?” “什么?” 隔着遥远的距离,通过识通,书易听到道很不耐心的声音。 “您如果没有担忧,何苦在星际做那么多,不过因早就种下了,就算避免了最苦的果,那果也存在啊,多少您得吃点。” “说人话。”闻人诀的确很不耐烦,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另一头的人语气是正经,但那上翘的尾音……心中指不定多稀罕高兴。 也是,在自己的王城里,在自己的王居中,在自己的房门前,大半夜的,自己居然进不去! “他愤怒您篡改他的记忆。” “暂时抹去记忆,他是知道的。”一字一顿,闻人诀面无表情。 书易握着识通靠着窗台,“抹去就只是遗忘,而虚造,那就不是一个性质的,那是谎言,是您从头到尾没有重视过他的感受。” “……” “更过分的是,您明明到了他的身边却不公开身份马上和他相认。” “时机不到,”白家的水太深,在有八成的把握前,暴露意味着风险和意外,而且,“提早到他身边是为了保护他。” “单纯只是为了保护?” 若换了潘之矣,肯定不会问自己这种话。 闻人诀拿着识通看夜空,总觉的今晚这通联络很无趣,但……除了书易,没有更好的诉说对象。 而且,虽说书易和白檀不一样吧,某些方面还有点共通。 “好吧,就算不单纯,当然,站在谋士的角度来说我希望您所做的一切并不单纯完全为了白檀。” “书易,”闻人诀温和道:“你失眠?” 没有失眠的话,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废话呢? “当然不,我是被您吵醒的,”戏谑要有个度,虽然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咳嗽两声,书易很快严肃道:“您考虑的那些,白檀未必能想到,不过就算您解释了,他也未必能理解,就算理解了,也未必会原谅。” “嗯?” “情绪上来了,现实和真相都要靠边站,将心比心,若我是白檀……”拖过张椅子坐下,书易准备打持久战,“光想想您能忍住不认我就很堵心了,更何况在这中间还有联姻。” 白檀的无助和彷徨,嫁入异族的压力和被亲人舍弃的痛苦,种种交织下再面对恋人的无动于衷。 “话又说回来了,若我是白檀,”既然被吵醒了,书易干脆拿出手边的文件翻开来看,“从您抹去我记忆的那天起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要怎么做?” “您不是早就想好了吗?”没想好的话就不会弄出个汤臣的身份来,没想好的话不会针对白家做那么多的布置。 “我是说,”看着紧闭的房门,闻人诀无奈道:“现在怎么进去?” “不然您先打个地铺?”书易忍不住调侃。 闻人诀轻“啧”一声。 “属下觉的,半主要的很简单。”瞬间端正态度,书易认真道:“无非是尊重和被珍视的感觉。” “嗯。”简单一字,闻人诀示意人继续往下说。 “虽然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但不安和彷徨并未消失吧,所以,您不妨再温柔一些?” “我回王城五天了。”语气平淡,闻人诀在亲卫搬来的椅子上落座。 这句话有深层的含义,书易听出来了,也就是说从鸡鸣城回到王城的五天时间里,自家主上都没能进入自己的房间。 很想笑,但要忍。 笔尖在纸上轻轻画圈,书易想了会,“半主虽然在地球上呆了那么些年,但归属感到底有几分恐怕很难说。” “嗯。” “所以,还是尽早带他回金乌,也许回到星际心情会好一些?” “……” “他对汤臣是有感情的,这会又全部记起过往,回星际,他能和自己的朋友们联络上,加上朱阁他们,只要他发现得到的比失去的多,您又陪在他的身边,以他的性格早晚会软下来。” 要不是拿捏住这点,自家王又怎敢将人欺负的这么狠呢。 不过,“我还是希望您是因为心疼他而包容他,不是因为要包容他而包容他。” “有区别?” “王,您不只是他的恋人更是他的伴侣,而他呢,就连生气都还要小心翼翼把握着度,”书易心中不忍,尤其想起前天见到的那个痴傻男人,心脏更是揪了下,终究还是放肆道:“不要让其他人同情他。” “嗯?” “不要让能看明白的人同情您的伴侣,白檀是不聪明,偶尔任性妄为,但他活的这样小心,如果,您将他从白家带走,将他从星际带到您的身边却还要他过以前的生活,甚至比起以前更如履薄冰不得自由,那么,在地球和您相遇,喜欢您的这些年对他来说就不只是残忍而是一文不值了。” “……”眸色变幻,闻人诀没有回应。 书易握着识通长叹气,“我想,比起和您冷战,他更愿意扇您一巴掌,更愿意跟您撕打,更愿意不管不顾的痛骂您,可到了最后他全部忍着,压抑着,为什么呢?” “都敢将您关在门外了,还叫忍着吗?”维端心识中出声,显然不同意书易的说法。 “因为他害怕,他不知道打了您后会有什么后果,也许这后果牵扯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甚至于,他不敢骂您,如果他再厉害一些,或者,他再不在乎您一些,他完全可以云淡风轻的从头到尾就不要表现出来。”冷战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若闻人诀对白檀全无感情或只有一点的新鲜感,这种事情只会加速闻人诀对白檀的厌烦。 白檀要是真的聪明,就应该抓着闻人诀的这点愧疚多为自己谋取利益和主动,而不是放任着闻人诀,玩起冷战。 白檀心中有气,但又不能像个恋人一样单纯的发泄出来,甚至可以说,他不如从头到尾不认识闻人诀,如果只是一场简单的政治联姻,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又要小心又要难受,“活的这么压抑,很可怜啊,您不妨心疼一下。” 将识通放到桌面,闻人诀仰头闭眼。 “他不只是政治联姻的妻子吧,他还是您的恋人,给他点恋人的权利怎么样?”停顿片刻,虽没听到对面再有声音传来,但书易就是知道对方在听,“是您,从不希望他飞起来,那就不要以王妻这个身份去要求他,不妨直白告诉他,您从没有在他身上施加这些沉重的世俗枷锁,他白檀,只是您闻人诀的妻。” “我没想过你能说出这样的话,”闻人诀挑眉,焦躁完全消散,带着笑意,他别有深意道:“身为王域的军师,说这种话,不会不合适吗?” 一直以来,潘之矣效忠的只是自己这个人,而书易不一样,人先效忠的是涅生王域,所以,只从王域的角度来说,这些话其实是相当自私的。 毕竟王妻这个身份牵扯众多,哪能真那么简单。 书易这种事事以王域为立场优先考虑的人,闻人诀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来。 “如果,我们连放任一个白檀在神裔的世界里活成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还管理这王域做什么?”发出爽朗笑声,书易从被王域这家机器绑架后,今天总算能见到几分很久之前在沙南茂林中的潇洒,“虽然眷属中有很多人无视或不喜我们的半主,但有一点我敢肯定,包括我在内,没有人会要求他必须活成一个王妻的样子。” 这是十二眷属的傲气,因为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从没要求过白檀活成一杆 “王妻旗帜”,像圣树守护者这样的象征或许白家需要、星际需要,但他们不需要。 维端听的云里雾里,只觉书易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个能让主人进入房间的办法。 不过闻人诀显然听懂了,沉默会后换了个话题,问起这趟书易过去的目的,“仲勐那边有没有拿出具体的?” “差不多了,”摸着桌面文件,书易简洁道:“再有十天时间。” “尽早归来。”没多说,交代一句,闻人诀掐断识通。 起身,夜色更浓了,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亲卫之一从墙角跑到他身前无声低头。 闻人诀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没有任何迟疑,人高马大的亲卫直接走过去,眼看要撞上门了,他的身体忽然变得半透明,就那么从门上“穿”了进去。 房门很快被从内打开,闻人诀时隔五天终于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被亲卫重新关上,绕过满地杂乱,闻人诀走到床前。 白檀正蜷缩着身体,皱眉睡的很不踏实。 抬手轻拂,有天眼闪着蓝光出现在半空,很快的水纹般的光芒包裹住白檀,人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彻底进入深度睡眠。 闻人诀放心将人从床上抱起,扯过毯子盖到他身上,往门口大步走去。   第757章 烛火微弱 “您要带他去哪?”维端好奇询问。大半夜了,主人突然抱起人就往外走,亲卫们无声跟上没人敢阻拦。 闻人诀抱着白檀到屋前空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浮空升起,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一众亲卫面面相觑无人敢擅自尾随。 离开王居也没去多远的地方,闻人诀踩着天眼飞出五六公里,见到亮着灯光没什么车子跟行人的大桥直接落了下去。 怀中人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转移了地方。 “您带他来这里是?”维端忽然闪过个离奇念头,因为连续几天被关在门外,也许主人已经不耐烦了,这半夜出来就是想把白檀从桥上扔下去? 自娱自乐的想法没有维持太久,维端看闻人诀小心翼翼将怀中人放下又招手唤来天眼将施加在白檀身上的能力消除,很快的,靠着闻人诀胸膛的人儿慢慢转醒。 “这是哪……”嗓音有些尖锐,白檀睁眼后的迷茫只有一瞬,惊恐让他一个劲往后缩,直到,注意到背后贴着的温度。 “闻人诀……”转过身,他望着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发不出声音。 闻人诀蹙眉,很清楚的察觉到自己心中的不快,不是因为白檀的一惊一乍,而是,对方明明看清确认了自己,眸中却仍然浮上了戒备。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桥下江水流淌奔腾不息,轮回城的夜,温度只有四五度,下意识抓紧身上裹着的毯子,白檀想起二人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说过话了。 “过来。” 过于冷漠的声音让白檀迟疑,“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闻人诀微眯起眼睛,漠然重复,“过来。” “这是哪……”白檀却还坚持自己的问题,他记得睡前明明关好了门,不过也是,自己在哪里?涅生王居中,身前的男人又是谁?涅生的王,就算关了门又怎样,人想进来总有办法的。 “白檀。”少有的感到暴躁,不过闻人诀很清楚这种时候发脾气只能让对面的人更恐惧不信任自己,“我们谈谈。” “什么?”在地球共同生活那么些年,白檀终于相信对面的男人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后来发生的……他现在已经丢了那份自信。 “你在顾忌什么。”开门见山,不能发火,闻人诀只能从怀中找出烟来点上。 “什么……” “你很生气。”瞥了人一眼,为了让白檀放松,闻人诀没再强迫他走回来,背靠着桥栏,有些熟悉的场景让他叹道:“你送我走的那天和现在差不多。” 白檀和闻人诀的分别是在地球上,那时候,白檀没有任何主动权,他甚至不知道一场温柔的性事后,自己没能再见到恋人的脸,孤独面对那么多的变故,直到多年以后才重新想起。 这太残忍了,所以说,对方现在说的送走…… 望了眼远处,白檀低下头。 闻人诀说的,应该是自己送走汤臣的那晚……可是当初的不舍难受和担忧现在看来都成了笑话,因为汤臣就是闻人诀,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当真,在局中付出的那些感情,也许身前这人早就当成了笑话。 “我宁可汤臣是另外一个人。” “嗯。” “我真的讨厌你了。” “嗯。” “你知道嫁过来前,我有多不安吗?” “我知道。” 维端想象的激烈吵架场面没有出现,白檀的平静和闻人诀的淡定让它有些摸不着头脑。 人类的情绪就是这样奇怪。 “你是知道。”冷笑一声,白檀捏紧身上毯子。他怎么就忘了呢,那时候,身前这人还叫汤臣,一直陪伴守候在自己身边看自己挣扎。 “你为什么去白家?” “保护你。” “只为了保护我吗?” “不全是。”一问一答进行到这里,闻人诀将烟头掐灭,从烟盒中重新抖出一支来点上。 今晚带白檀到这里,为的就是打破所谓的冷战。 “那你会伤害白家吗?”没想起来前,白檀很担忧,想起来后,他只会更惶恐。 闻人诀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 “会吗?”深吸一口气,白檀死死盯着那双眼睛,“你带我来这,就是希望我开口,现在我开口了,你倒是回答我啊!” “我动白家了,你会难受吗?” “我会!”往前迈出一步,白檀握紧拳头,一字一顿道:“闻人诀,我会,那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亲人,如果你伤害他们,我会非常痛苦。” “就算他们送你来金乌?” “就算。” “不动白家。” “这是你的承诺吗?”白檀松了口气。 “嗯。”应了声,没有遮着烟,闻人诀发现自己打了两次火都没能点上,不耐的将烟折断往桥下扔去,他侧身盯住白檀,“你过来。” “……”迟疑了会,白檀还是走了过去。 闻人诀将人重新揽入怀中,有些疲惫的将下巴搁到白檀肩膀上,“很多你们觉的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不一定能理解,白檀,我厌恶麻烦,可现在我愿意为你花时间,我知道你在恐惧猜疑什么,但从始至终,我希望你是个简单的人,这世上不简单的人太多了,你不必与他们为伍。” “可我和你成婚就不纯粹,你要我怎么简单?” “我带你来这……”站直,闻人诀将白檀拦腰抱起放到桥栏上,没等白檀发出惊呼,伸出双手圈住对方的腰将人牢牢固定,“是希望你知道,在感情问题上,你我都是普通人。”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对你发火?” “这不是在王居,这里没人知道你和我的身份。” “那好,”扭动了下,白檀威胁道:“你让我下来,我气了这么多天憋坏了。” “……”闻人诀笑了声,“你确定要我现在放手吗?” 听到身后江水声,白檀毛骨悚然的制止,“等等!” “嗯?” “你先抱我下去。” “那你说说,下来之后想做什么?” “打你巴掌?” “啧。”笑意还在,闻人诀手臂松了点。 白檀再次发出惊叫,“不打了!” 闻人诀用了点力气,将人抱下来放到地上,探头过去,“打吧。” “你说的!”白檀吸了口气当真抬起了手。 闻人诀一动不动的,配合送上脸蛋。 白檀的手扬起半天,最终没能落下去,看着闻人诀,他狠狠踹出一脚。 小腿被踹,闻人诀身子都不带动一下的,温柔笑着,往前伸出手去,“走吧,回家。” “……”白檀愣了会,红了眼睛,伸出手,刚要碰上那只摊开的手掌,身前等着他的人忽然变了脸。 白檀眨巴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闻人诀身上散发出寒气,心识中一直装死的维端沉重道:“是马属。” “怎么回事?”手也收回了,闻人诀这会没顾上白檀恐惧的表情。 因为突然的消息,他的杀气不自觉溢出。 “烛火确实熄灭了一瞬,不过又亮起了。”十二眷属的令牌都连接着墓中相应的烛火,灭了一瞬代表什么?蓝岸死了。 “也许是濒死却又救活了,不过……”维端凝重道:“很微弱。” 也就是说,蓝岸的识体几乎要消失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趟回来,闻人诀调回了五位眷属,蓝岸和潘之矣等人还留在金乌,人类和V星人在沃根星区打的热火朝天你死我活,列普星区的星球又全在掌控中,有谁能威胁到涅生的眷属? 若是向阳或者朱阁还好理解一点,前者个性偏激容易被激怒,后者年轻气盛容易被算计,可蓝岸,滑的跟泥鳅一样特别惜命,究竟谁能将他重伤至此? 过于专注,闻人诀没能控制好气场,身前还没收回手的白檀眼中又流露出不安和害怕。 犹豫了很久,白檀想起男人刚刚才说出口的那些话,试探的,轻声呼唤,“诀……诀?” “要不要马上联络金乌?”维端焦急。 闻人诀闭上眼,快速将所有可能性理了一遍,下垂着的右手轻轻被人拉扯住,白檀贴近他胸膛,仰头很是不安的注视着他,“诀,你怎么了?” “没事。”低头蹭了蹭白檀额头,闻人诀分出丝心神,“我们先回去好吗?” “我想走一走。”总之,白檀现在还不想回到王居,对他来说,那就是个牢笼,提醒着他要小心谨慎,时时刻刻不能忘了身份。 “下次,”没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闻人诀商量道:“先回去,以后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都答应你。” “那,以后不管什么事情,就算我不能做主决定,你也要让我知道。” “只要是关于你的。”闻人诀答应了,“或者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抬起下巴,白檀主动搂着闻人诀脖子。 将人带回王居,闻人诀让白檀先睡,很快的,除了书易,这次跟着回地球的黑虎等人全部急匆匆跑来。 亲卫将他们带到会议室,炎振看到王位上目光清明坐着等他们的男人时愣了愣,“您?” 金乌那边的消息只说先联络了他们啊。 可王怎么…… “蓝岸怎么样?”没了面对白檀时的温柔,闻人诀面目阴沉。 “情况很不妙。”黑虎出声,摇头道:“要不是鹿鸣到的及时,只怕人已经没了,不过现在,能不能醒来鹿鸣也不敢肯定。” “发生了什么?” “是暗杀。” “凶手呢?” “没能留下活口,但身份已经查清楚了。” “嗯?” “是星际人类,金乌原住民。” 第758章 可能一战 原意是要带白檀回地球散散心,顺带着,让人重新记起来,闻人诀本打算等书易那边告一段落,将分散的神碑碎片合并,只可惜金乌发生的意外让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顾不上白檀的心情,将那些细腻的感情问题暂时抛开边,给书易留了几道命令,他匆匆返回星际。 和白檀之间的冷战隐患貌似结束,人不再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但比起以前沉闷了不少。 “王。”徐塘等候在楼下,见白檀看都不看自己直接往楼里走,他低头问候了句:“半主。” “其他人呢?”闻人诀拉扯了下自己的领口。 白檀没回应,表情冷淡的带着身后亲卫坐上电梯。 闻人诀将烟头扔在脚下,收回视线落到徐塘脸上。 “都在会议室里等着您。” “蓝岸怎么样了?”回来的路上花了些时间,闻人诀往前迈步。 “除了治愈系异能者还找来了人类这边的医生,什么设备都用上了。” “怎么受的伤?”坐上另一部电梯,闻人诀脱下身上外套。 “说是接到情报还有V星人的间谍在金乌,马属本以为是抓几只苍蝇罢了,没带多少人,没料到那边会有高级异植。” “遭了伏击?” “是。” “消息是谁告诉他的?” “是马属的人。” “来源呢?” “金乌住民。” “武器呢?” 闻人诀刚下飞船就接收到蓝岸的照片,人昏迷着面无血色,胸口那个大洞,很难想象当时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蓝岸现在没死纯粹是侥幸。 “光射枪,具体的型号是……” “除了异植,有V星人吗?”直接打断,闻人诀蹙眉。 异能再强也有极限,且吞噬的晶核不同,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能伤蓝岸的武器不一定能伤到其他人,同理,能伤到其他人的武器也不一定能伤到蓝岸,所以知道的太细没有意义。 “没有发现V星人,不过V星人那边已经承认了。” “嗯。”一问一答间已到会议室门口,徐塘推开门,闻人诀将外套递给停步的亲卫后走了进去。 “王。”几位眷属表情皆很沉重,见他进来立马下跪。 闻人诀走到正中位置上坐下,淡漠道:“起来吧。” “很抱歉。”起身,潘之矣第一个出声,“我没有及时注意到马属的举动,也没有防备会有这种暗杀。” 列普星区十二颗生命星球都在掌控中,其中金乌上的势力最大,潘之矣万万没想到经过数次清理的V星人还能弄出这样大的动作。 “蓝岸的轻敌让他付出代价,”拿列普星区太过容易,且在寿命上的碾压加之复仇心理让神裔刻意去蔑视星际人类,就连V星人他们都没太放在眼里,“这次的意外,也是给你们的警醒。” “是。” “但凡他慎重一点,”向阳沉着脸,“怕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影像,”蓝岸重伤后,V星人嚣张的在人类世界和神裔世界共同散布了复仇宣言,闻人诀示意潘之矣,“你们都看过了?” “是。”潘之矣打开设备,一个红色皮肤的V星人出现在半空中。 “这就是你们选择人类合作的代价,”发音标准,年岁不大的V星人似透过镜头看向每一个人,“这只是开始,傲慢的神裔啊,你们会成为坦槮最好的养料。” 坦槮是V星人培育异植的地方,对方一出手就直接击杀他们的眷属,可见对神裔世界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别管V星人的情报来源是什么,从这几句简单的话就可判断它们对神裔的恨意。 在V星人看来,它们肯屈尊纡贵选择神裔合作吞并人类已经很给面子了,可不知死活的神裔居然敢“出尔反尔”背叛算计他们,就算现在跟人类在沃根星区那边战况胶着,也必须出手给予教训。 关闭影像,潘之矣观察着上座男人的脸色,没有贸然开口。 老鼠貌似在思考什么问题,手指一直在桌面打转。 朱阁始终皱着眉头,脸色不好看。 “蓝岸最后有说什么话吗?”没理会心识中咋呼的维端,闻人诀轻声。 “他说,自己很疼。”朱阁低声。 闻人诀闭上眼再睁开,目中不见任何情绪,“你们怎么看。” “只从现在掌握到的信息,一切很分明,是V星人憎恨我们才出手暗杀。”向阳第一个开口。 闻人诀不置可否,视线落到老鼠身上。 对视上他目光,老鼠整理了下自己的语言,“表面上是羊属说的这样,可是,这一次蓝岸之所以入了局,还是因为相信V星人在金乌没什么可以动用的力量。” “所以呢?”朱阁催促。 “同样的事情若换了你们,是否会和马属抱有一样的想法?” “星际人类比我们还仇视V星人,几次清理,我相信金乌上就算有V星人残留的势力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朱阁老实回答。 “这次的事情V星人虽然出面承认了,但伤马属的是人类,差点要了马属命的武器还是属于星际人类的。” “你的意思是?”徐塘不太敢相信,“是星际人类在背后做的这些事情?我们现在与他们是同盟,对我们下手有什么好处?” “不一定是下手,但存在顺水推舟的可能性。”潘之矣接过话头。 “先生的意思是?” “这一次的行动确实是V星人组织的,但星际人类也许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他们没有选择告诉我们,而是暗中给与了V星人帮助。” “可是您说过,千年积怨,它们是不可能合作的。” “不需要联手,只要在关键的时候装作无意给出点情报。” “我们现在是同盟,削弱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们拿这同盟当真吗?”潘之矣环顾众人。 朱阁愣了下,眉头完全打结。 “所谓的同盟,可我们没有陷入战争,对星际人类来说,当前最大的威胁是V星人,内部,他们还处于军方和政府的夺权中,两边都想得到我们的文明,换种说法,”潘之矣冷笑道:“V星人他们好歹还看在眼里,可是我们,人类把我们当成了盘中餐,吃是肯定要吃的,早晚问题。” “可您也说,只要百年,不,数十年的和平正常往来,最终对碰的将是文明和文明,所以,最后留下的,不见得是势力强大的。” “现在看来,人类并不好蒙蔽,也很难轻松的给我们时间。” “他们就不怕我们干脆和V星人联手吗?” “你有证据马属的遇害有他们的小动作吗?” “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朱阁茫然。 “人类不会坐视我们在一旁看戏,但他们也不会逼我们太紧,这次的事情,更像是试探。” “试探?” 潘之矣看向上座的男人。 闻人诀咳了声,“先生的意思是摸摸深浅。” 从地球回金乌,闻人诀就在思索这次事件背后涉及到的问题,现在听潘之矣娓娓道来,二人思路重合,看法相同。 “星际人类想看看我们有没有可乘之机。” 老鼠听明白了,“若我们真的拿同盟当一回事,想要和他们维持和平,那么这次的暗杀,我们一定会恨上V星人,就算是为了对族人交代也必须做出动作。” “如果我们不动,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我们怀疑他们,第二,我们虽然相信了V星人的暗杀,但出于某种图谋,我们忍了下来。”老鼠继续道:“这两种可能性不管是哪一种,对人类来说都很危险,所以……人类内部对我们抱有警惕的力量很可能借此推动人类社会先团结一致在针对我们的问题上统一战线。” “一直以来,我们都很容易犯一个错误,”潘之矣不紧不慢道:“下意识的将星际人类看作一个整体,因为从心理上来说,我们划分了他们是外族的界线。星际人类跟圣鼎这样的王权结构不同,这一次的行动如果真有他们的出力,那么更有可能是人类政府中的鹰派所为。” “目前的我们,根本无法和人类在星际中抗衡,”老鼠严肃道:“只有想办法在人类内部强大他们鸽派的力量。” “所以这一次,就算前面是火海我们都要跳?”向阳握紧拳头。 “不牵扯进这场战争,人类对我们就不会放心。”安慰似的,潘之矣继续说道:“说到底,就算有人类在推波助澜,但暗杀还是V星人的意思。” 所以,说要报仇也不错。 “这场战争不参与是不可能了。”闻人诀慢条斯理的定性,“但怎么个介入法,要怎么打,主动权还在我们。” “您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潘之矣亮了下眼眸。 “向阳。”闻人诀点名。 “属下在。” “可能一战?” “您是要将绿植系的异能者都派出去?”心识中,维端的反应很是激烈,要知道来星际和V星人接触后主人就下了令,将整个王域中的绿植系异能者全部聚集到一个新组建的军团中由向阳统领,这本是他们用来对付V星人的杀手锏,可是这种时候暴露,不说底牌没了,人类一定会觊觎上。 向阳怔了下,很快明白王者问的不是自己的属区,而是……那支新军。 “愿战!”大吼一声,他双膝跪地。 闻人诀满意大笑,“好!” “主上?”同样感到不解的老鼠出声,“将他们派出去是能震慑V星人和人类,但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去沃根星区打着报复名号,可最终还是为人类做嫁衣啊。 明知是陷阱,虽必须得跳,但也不用带这么大的筹码吧,和星际人类一样,他们目前还没有很好的压制V星人的力量,这可是他们为V星人准备的“大杀器”啊。 “如果想要,”笑容意味深长,闻人诀启唇阴冷道:“那就送给他们。”   第759章 换个脑子 这一次回到金乌,白檀的心情显然和之前不同,本来畏惧的那些人现在都成了“熟人”。 比如说……门外的这位。 “好白檀,你就让我进去吧!”朱阁扒着门哀嚎,“我早想认你了,就是没机会。” “你不会先给我放个声?”怒瞪着房门,白檀气不平,“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忧虑吗?” “王说没到时候,”朱阁叹气,“你比谁都了解他啊。” “谁了解他?”咬牙,白檀握紧拳头,忿忿道:“我就没了解过他。” “不管怎样,我来认错,你好歹见我一面。” “对啊白檀,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吴明哲跟着喊。 江伟大充满无奈,“白檀,我们想看看你。” 一众好友都到了门外,白檀是在发脾气,但并未真的怪过他们。 闻人诀这个男人的性子阴沉不定,自己都不敢招惹别说作为下属的朱阁他们,白檀理解,但……打开门,他别扭的回身就往房里走,“你们就是没义气。” 记忆是一点点恢复的,很多往事越来越清晰。 江伟大,吴明哲和朱阁三人走进来,看他坐在床沿,老老实实跟过去笔直站着。 “度蜜月开心吗?”想了想,朱阁憨笑着找了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 “没有恢复记忆的我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异形能开心到哪去?” “呃……”朱阁舔唇,“你能想起来就好。” “你们这些年,”白檀打量身前三人,收敛情绪,“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忙了点。”江伟大拖过椅子,拉着吴明哲先坐下。 “能不忙吗。”白檀没忍住,怼了句,“忙着对付人类?” “怎么会呢,王刚回金乌没几天就把向阳派到沃根星区去帮忙对付V星军团了。” 且派出去的这些人相当强大,尤其是异能非常压制异植。 白檀从星网和冷漠那边得到些消息,没错,恢复记忆后他再也不用那么小心,理所当然的要了和人类社会联络的权利。 “哼。”不以为然,他故意道:“难道不是为了报复蓝岸的受伤吗?” V星人设计伤了涅生的眷属,蓝岸到现在还没能醒过来,神裔大怒,这才有了那支派出去的军团。 “当然也有帮人类的意思了。”吴明哲信誓旦旦。 “我管不了那么多。”白檀虽开了嘲讽,但真得了身前友人们的安慰他又变得低落,“成了联姻对象,维持好这段婚姻是我唯一能,或者说该考虑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江伟大别有深意。 白檀没听出来,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结婚那天!” “什么?” “我爬的那些台阶!”提高音量,他抓狂道:“知道我有多想哭吗?” “额。” “谁干的!” “……”面面相觑,吴明哲保持沉默。 白檀视线从三人脸上依次滑过,“是谁?” “潘之矣。”朱阁简洁供出。 “混蛋!”白檀咬牙切齿。 “王娶了你,就算打着联姻的名号,民间包括王域下层有很多反对的声音。”朱阁挪动椅子靠白檀近一点。 “所以呢?”白檀沉着脸。 “适当给你点难堪和下马威,最起码,王域之中反对的声浪能小一些,且你若能坚持到底,多少能影响部分人。” “这是潘之矣的说法吧?”白檀皱着眉头,“冠冕堂皇,我看他就是想整我。” “你放心,现在你成了半主,身份不同,他不会再对你出手。” 瞥了眼房门,确定房内没有外人,白檀低声道:“这半主的身份真能护住我?” “不一定,但王能护住你。”朱阁肯定。 “他婚礼那天怎么不护?”明面上,白檀貌似认命了达成和解,可心中,怨气还在。 “白檀,王若真在那种场合下护你,只会让你日后的处境更艰难。” “可他什么都不做,那些讨厌我的人不会更肆无忌惮吗?” “王若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他们会的。”朱阁耐心道:“可他最后起身了。” 从王位上站起来,主动接抱住了人。 “聪明人该知道,他其实是在乎你的,别管他在乎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的身份,”缓声,朱阁解释道:“可他仍然眼睁睁看着你受苦,这是给那帮人面子,同理,他正是为了你而给那些人面子,识趣的都会适可而止。” “哼。” “且你的身份变了,你现在是我们的半主而不是星际人类派出联姻的对象。” “我还姓白,”白檀忽然直勾勾盯着朱阁,“你们老实说!” “啊?”江伟大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 “你们也讨厌人类吗?” “……” “讨厌吗?”白檀表面平静,心中紧张。 “老实说,”吴明哲顿了下,“没好感,但也算不上仇视。” “对我们来说,人类和我们以前碰到的那些势力一样。”江伟大坦诚。 朱阁接道:“因为年龄关系,我们没有感受过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因为家庭原因,我们也没有受过太大的苦。” 十二眷属中,朱阁包括身边的高层出身都很不错,可其他人……那些从懂事起就厮杀搏斗的人,他们经历过亲人的早逝和朋友的死亡,是有理由憎恨星际人类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深吸一口气,白檀决定不再追究这个无解的问题,“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啊?” “我说闻人诀,”直呼姓名,白檀不满道:“经常看不到人影。” “额……”朱阁迟疑。 见他这样子,白檀立马抬起手,“得!我不问了。” 涉及到王域机密,知道了也是自找没趣,从嫁过来的那天起,该尽的责任就尽了,他的能力就到这里过,已经将自己都“卖”了,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反正家里的交代也是让他不要轻易做什么,只要维持好这段关系就成。 “我最近都会留在金乌,”看白檀不再生气,朱阁松了口气,“你有事情就找我。” “嗯。” “那……”和其他二人对视,朱阁起身道:“我们先走,你再休息一会。” “好。”白檀应声,看三人打开房门准备出去,忽然开口道:“等等。” “怎么了?”朱阁回头。 “谢谢你们。” “……”三人相同的不解脸。 白檀左手握着右手手指,视线落到其他地方,“我知道,你们一直在保护我。” “白檀……” “没有你们在,我一定会更艰难。” 气氛忽然转变,朱阁沙哑了声音。 “很高兴认识你们。”扬起笑容,和表情的郑重不同,白檀语气轻快道:“我们要一直做好朋友好兄弟。” 无声点头,朱阁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胸膛,江伟大和吴明哲跟着做一样的动作。 白檀被感动,学着他们的样子拍了拍。 嘴角笑容直到三人离开很久都还在,白檀动了动胳膊决定起身活动活动,腕上手环却忽然震动。 冷漠的人影很快出现在房中,活灵活现的左右转了圈观察摆设。 白檀拿过床上枕头砸过去,只可惜现在的冷漠是由光影组成的,并不真实存在,枕头穿过对方身体直直掉到了地上。 不过那“贼眉鼠眼”的人已经注意到他这动作,不满道:“你干吗?” “你还问我干嘛?”白檀嫌弃,“你刚才也太猥琐了吧!” “我这不是害怕那谁在吗。” 白檀揉着额头去沙发上坐下,懒得跟人继续说。 闻人诀的身份,包括那段“前尘”,他决定瞒着所有人,冷漠还不知道他早就跟这所谓的伴侣认识多年。 “他不在。” “那就好。”吞咽口唾沫,冷漠仔细打量起他脸色,“我怎么觉的你又胖了。” 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吃好喝好能不胖吗?”白檀翻白眼,语气复杂道:“在这里,只要我高兴,什么规矩都没有。” 不用早起,更不用精准到克享受美食。 “你居然一点不害怕?”前几天的对话中冷漠已经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并没有和新婚伴侣分房,也就是说……“天天晚上和那男人呆在一起,你不紧张吗?” 若换了他,别说吃饭了觉都睡不好。 “金乌的夜挺冷的……”白檀淡定。 “所以呢?”好好的话说一半干嘛。 “身边躺着个人搂着挺暖和。” “……”嘴巴越长越大,冷漠扭曲道:“你变了。” “呵呵。” “白檀,你真的变了!”伸出的手指微微颤抖,冷漠抓狂道:“你以前不这样的!” “什么?” “这就是结婚后的变化吗?”冷漠慢慢绝望,“不对,你不是白檀吧?” “……” “神裔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比如说换了你的脑子?” “你的脑子才该换了。” “你这么说话吧,”抓自己头发,冷漠认真道:“又像我认识的白檀了。” “……” “你怎么不说话了?”前几天刚能联系上的时候白檀明明很会说。 “你有什么事?”白檀冷淡。没办法,冷漠这几天问的问题越来越隐私,他能有好脸色才怪。 “许半阳查到你身上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知道当初是你帮了陈牧原。” “他还没放弃找人?”白檀意外。 “没想到吧,”冷漠耸肩,“不过你不用担心,乘风已经接手处理了。” “别让他带走陈牧原!”白檀激动道:“是他强取豪夺又不懂珍惜。” “乘风知道你的想法,”冷漠摇头,“你先操心操心自己的处境吧,许半阳知道是你做的,但还没有查到陈牧原的具体消息。” “那就好。”白檀松了口气,他见过那男人的绝望,不忍心对方再被砍去“手脚”捆绑。 “你……”冷漠小心道:“能回来吗?”虽通讯中一直嬉皮笑脸的,但他非常担心白檀,希望能和好友面对面的拥抱感受对方的存在。 “他最近在忙,”白檀低头给自己倒水,自然道:“过了这阵吧。” 冷漠:“……”   第760章 如此骄纵 “所以,王域应该正式管束绿植系晶核的吞噬,”徐塘停顿了下,继续道:“包括各地学院,应给绿植系的学生特殊照顾。” “说的不错,很显然对付V星人的异植,绿植系的异能者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且,东西研究所折腾的那东西也快……” “砰!” 紧闭的会议室大门被撞开,老鼠说了一半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 有些惊讶不悦的,几位眷属齐齐往门口看去。 包括会议桌上端正坐着的闻人诀。 “闻人诀!”白檀气喘吁吁地揉着自己胳膊肘,刚那一下冲的太急有些碰着了,“闻人诀……” 闻人诀蹙眉。 看清闯入者,几位眷属收起目中杀气,起身,颇为恭敬的弯腰行礼,“半主。” 一路过来,没人能拦下他,包括会议室外站着的王亲卫队,白檀眼睛发红,脸色却有些苍白。 从闯进来一眼看到那个男人,他眼中便再也顾不得其他人。 眷属们的行礼自然也被他忽视了。 “闻人诀。”从门口到对方身前的这几步,白檀走的有些摇晃。 闻人诀不悦,但看出他神色不对劲,温和眸色先抬了下手。 潘之矣等人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直到他抬手才重新站直。 白檀终于走到闻人诀身前,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 “怎么了?”温柔出声,闻人诀伸手摸他额头,“什么事情这么急?” 连汗都跑出来了。 “我……”抿唇,白檀微微颤抖身子。 “嗯?”会议被打断,闻人诀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恋人身上,“如果不急的话,等我回去再说?” “……”咳了几声,白檀猛烈摇头,“不,不能。” “他这是怎么了?”维端不解,实在是白檀现在的举动太过出格,人是任性高傲,但其实很懂分寸,闻人诀在忙,他顶多私下抱怨几句,绝不会这样不分场合的强闯进来。 怎么了呢?闻人诀也好奇。 虽说冷战后二人又恢复以前的关系,但白檀沉闷很多,也不太在他身边打闹,可以看出人心中其实还有芥蒂,但刚刚,白檀闯入进来的那个瞬间,他看到自己后立马放松下来的表情还有眸中的依赖,很久没有看到了。 虽然这场会议很重要,但现在……扭身从桌上拿起杯子,闻人诀递给身前人,“先喝口水。” 摇头,白檀拒绝了,抬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我……” “不要着急,”人紧抓着自己衣服,闻人诀干脆往前走了一步,贴近白檀,一手扶着他肩膀,微低头凑近人耳朵轻柔道:“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所以不要紧,慢慢说。” “奶奶……”白檀一开口,刚收起的眼泪又连串往下掉。 闻人诀怔了下,重复道:“奶奶?” “奶奶。”白檀激动的语不成调,“奶奶……回家。” “什么?” “回家!”嚎了声,白檀抬头吸鼻子,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模样看着有些疯狂。 多种情绪冲击下,他到现在都没能真正平静下来。 “……”一众眷属没有命令,走不是留不是,见白檀又哭又笑又激动又不安的抱住自家王不撒手,而从来冷漠不太有情绪的王这时候温柔到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你想家了?”闻人诀愕然,白檀会想家很正常,但他也该知道自己最近很忙,不方便离开金乌。 “回……”情绪太过激烈,白檀模糊不清的重复,“回家。” “好。”闻人诀先应下来,揽着白檀轻轻拍他后背,“过段时间,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现在,回家。”挣扎了下,白檀不肯。 闻人诀皱眉,嗓音稍稍重了点,“白檀。” “奶奶醒了,”将头抬起来,白檀咬着自己唇,“我要回家,回家!” “……”闻人诀眯起眼,心识中维端诧异道:“怎么会在这时候醒来?” 白檀的奶奶躺在生命箱中,一旦唤醒就意味着开始燃烧最后的寿命,白檀结婚她都不曾醒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 难道是白家发生了什么状况?所以白檀才这样着急? 后退几步,闻人诀没有松手,抱着白檀坐到王位上,将人下巴往上抬,“好好说,先平静下来。” “家里告诉我,”双手扶着闻人诀肩膀,白檀顾不得房里还有其他人,“奶奶醒来了,我要回家,要马上回家。” “为什么醒来?”闻人诀缓声。 “不知道。”摇头,白檀之前只顾着震惊开心和难受了。 “你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 和星际人类“结盟”后,两边开始正常往来,闻人诀在白家呆的那些日子没有浪费,埋入了好几颗棋子。 白家要是真的发生什么特别大的变故,鼠属应该能够收到消息,而现在……老鼠对视上他目光,微摇头。 “再等两……”闻人诀想将手头最后的布置做完。 “不!”他才开口白檀就猜到下面的话,哭着摇头,“求你了,你让我回家吧,奶奶的时间不多,我想陪着她,我想陪着她。” “白檀……”闻人诀想强硬,然而望着坐在自己膝上焦急不安的恋人,终究不忍,“你要马上走?” “是,现在就走!”白檀想的很清楚了,“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的,奶奶已经被接回家里了,我要在她清醒前赶回去。” 从生命箱中醒来还需要点时间恢复神智。 闻人诀抓着白檀手掌,考虑了下,扭头去看沉默的潘之矣。 和王者对视上,潘之矣虽然头疼还是点了点头,“请您放心。” 手下军师都这么说了,摸着白檀脸颊为他擦去泪水,闻人诀哄道:“起来,去准备一下。” “不需要准备。”白檀从他身上跳下去,急道:“我就这样走。” “不带礼物吗?”带着笑意,闻人诀温柔道:“这也算你出嫁后第一次回家,还是去见奶奶,不准备点礼物吗?” “可是,”白檀想了下,“我可以回家再准备。” “联盟中能买到的奶奶不会缺。”闻人诀强硬中带着体贴,“不差这几个小时,先去换身衣服,” “可是……”白檀犹豫了下,再看自己身上,刚跑的太急确实有些凌乱。 “最起码,”闻人诀提醒道:“先戴上浮环。” 白檀下意识往脚上看,惊叫一声就往外冲,“我现在就去!” 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白檀离去后,闻人诀表情瞬间冷淡下来。 “主上,”向阳担心道:“您陪着去,星际人类会不会干脆扣下您。” 涅生毕竟是王权统治,王要是被扣下了,他们还真束手无策。 “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什么都不会做。”潘之矣沉稳道:“人类对我们的空间运用最是不安,王既然敢去一定会有脱身的办法,所以……”会议室的门被亲卫重新关上,他继续道:“明面上倒不用担心什么,联姻成,白家一定也会有自己的打算,其他家想做什么,也得绕过了他们,所以您这趟过去……” 潘之矣面无表情,别有深意道:“更应该担心来自白家的暗箭。” “那依先生看,”朱阁眉头打结,“白家那位会不会按捺不住?” “就算他按捺不住,”似笑非笑,潘之矣冷嘲道:“不还有另外一位吗。” “王。”朱阁单膝下跪,“您这次过去请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 “……”这里的他,一定是指白檀了。 向阳等人沉默。 “如果……”朱阁操心道:“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些都是他的家人,您可以让他知情吗?” 闻人诀不咸不淡的扫了人一眼。 “就算会受伤,他也有权知道,不要为他做决定,再坚韧强大没心没肺的人,也希望得到重视的人的尊重。” 朱阁说这些话时,潘之矣等人识趣的走了出去。 闻人诀继续沉默。 朱阁大胆道:“他是个人……不是死物,心其实和身体一样会受伤,再大咧咧的人也会有敏感柔软的地方,白檀的家人就是他的底线啊。” 该如何把握分寸,闻人诀不需要朱阁来说,不过……对方现在肯跪在这里说这些话是出自对白檀的情谊,考虑到这些,他拿出耐心,“我知道。” …… 白檀坐上飞船,和手环另一边的人确认后挂断通讯,紧张的根本坐不住。 闻人诀进房间的时候就见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个劲的转,就连他进来站了半分钟都没发觉,只好咳嗽一声提醒。 “闻……人诀!?”扭头,白檀愣住了。 “嗯。”闻人诀想抽烟,但飞船中的房间太小,想想作罢。 “你怎么来了?”白檀惊讶极了,心中生起喜悦。 “你刚都在想什么。”闻人诀无奈,还以为之前交代的那些话白檀能听出他也会陪着回去呢,“见到奶奶也这么不冷静吗?” “我……” “应该让她看到你成熟稳重的大人样子吧。”批评了句,闻人诀拍了拍呆愣的某人额头。 “唔……”根本就不痛,但白檀还是伸手摸了摸额头,闻人诀表面对他是批评,可言语中的宠溺……白檀笑弯了眼睛,骄纵道:“反正你也去,你一定要提醒我。” 第761章 只是撩拨 越是接近圣天星系,白檀表现的越是忐忑烦躁,闻人诀不得不应付他每隔几分钟就靠过来说些乱七八糟根本没有重点的话,维端忍了半天,心识中叹道:“这大概是近乡情怯?” “你说,那些礼物奶奶能喜欢吗?” 同样的问题一路上已经问了第三次,闻人诀放下在看的书,好脾气道:“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换。” “嗯。”白檀点头,“谢谢你。” “谢什么?” “你替我准备礼物啊。” “需要谢吗?”闻人诀盯着人不放。 白檀很快反应过来,有些羞窘的别过头去:“还是要谢谢你。” “嗯?” “你陪我回来。” 有些意外的,闻人诀看白檀主动抱住自己并将头埋在自己胸口喃喃道:“谢谢你在这种时候陪我回家。” “嗯。”扔下手头所有事情,这确实很荒谬,闻人诀摸着白檀发心出神。 “回家后见到奶奶,我应该跟她说些什么呢?”头还埋着,白檀有些不知所措的问。 闻人诀随意道:“说什么都可以吧。” “可我有好多话啊。” “那就慢慢说。” “但奶奶会累吧?” 对话越来越没营养,但闻人诀还是包容道:“那就等她休息好。” “从她离开我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要每一件都说给奶奶听。” “嗯。” “还有……”白檀突然停顿。 闻人诀的手从人发心摸到了耳垂,轻轻拿捏着,不在意道:“还有什么?” “我遇到了你。” “……” 怀中埋着的脑袋钻的更深一些,白檀的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因为白檀的动作和语气,闻人诀心中闪过相当怪异的情绪,有些复杂的,他低沉道:“遇到我,对你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白檀没有马上回答,装死似的一动不动。 闻人诀看着房间中的摆件,那手从白檀耳垂摸到人侧脸,沉默着任由时间流逝。 “没有遇到你……”久到维端以为白檀就这么埋在主人怀中睡着了,白檀忽然开口道:“我一定早死在地球上。” 就那个茂林他就出不去。 “嗯?” “所以,肯定是幸运的事情啊。” “是吗。”不置可否,闻人诀托了下白檀脸颊。 人固执的重新缩进他怀中,压根不想对视,“可是,也有很害怕很痛苦很无助的时候。” 白檀的可爱之处大概是他从不憋着,除了那次罕见的冷战,但只要自己稍微软下去一些,怀中这人就会迫不及待的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 包括现在…… “嗯。”等着白檀继续往下说,闻人诀应了声。 “但,也有过安心,快乐,幸福的时候。” “是吗。”依旧不置可否,闻人诀漫不经心。 怀中人动了下,微抬起头从下往上盯着他下巴,“你能陪我回去,我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未见奶奶,其实我很害怕,而且,我居然成婚了,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曾经认识的那些人,所以你能陪着我,我真的很高兴。” “嗯……嗯?”视线还散漫落在远处,闻人诀突然低下头。 白檀说完那句话后,居然主动吻了下他的下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你别动。”跟鸵鸟似的,白檀重新将自己埋起来,感受到闻人诀准备低下头,他慌张道:“别动别动,听我好好说话。” 想吻回去的闻人诀:“……” 所以刚那一下只是撩拨?不是要自己回吻的意思? 行吧,语气平静的,闻人诀无奈道:“你说。” “你要是见到我奶奶,能不那么凶吗?” “好。” 这发散性的思维,闻人诀挑起嘴角,“可是你还没回答,遇到我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茬还没过去啊,白檀用额头顶着闻人诀胸膛摩擦了下,口齿不清道:“你要是对我再好一点,就是幸。” “嗯?”哭笑不得,闻人诀拿过放下的书本打开放在白檀头顶继续看。 白檀感觉到脑袋上的书,虽不满,但也没乱动,“有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回答我。” 这样亲密的时刻,正是沟通的好时机。 闻人诀一目三行,“嗯。” “没有我,你还能来星际吗?”白檀没有问没有我你还会来星际吗,恢复记忆后,他很清楚神裔是迟早要从那个囚牢中出来的,而浩瀚星际,他们一定会找到千年前舍弃他们的人类。 “能。”简单回答,闻人诀观察着怀中人的情绪变化。 白檀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所以,你们到星际来,不怪我对不对?” “不怪你。”闻人诀安抚道:“没了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正是因为有你……” “嗯?”白檀抬起头,放在他脑袋上的书本掉了下去。 闻人诀没在意,“我会更温和一些。” “他们仇恨人类,”这就已经碰到二人间不该提及的红线了,白檀吞咽口口水,小心道:“一定想着报复。” 早在嫁过来前,星网上就有类似复仇者归来的言论出现。 “那么你呢?” “我?” “对,你恨人类吗?” 闻人诀沉默了会,认真思考起来。 白檀坐直身体,从他怀中起身,双手放到他大腿上。 “在茂林中生活的时候,是恨的。”无数次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若地球没有被放弃,说不准,所有人都会有更好的人生。 而生活是需要支撑的,恨意能够维持很久。 “现在呢?” “慢慢的,你会发现恨意毫无用处。”你恨一个人,他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死去。 “所以呢?” “站的越高,也就越不在意脚下。”双手穿过白檀腋下,闻人诀将人抱起来,“好了,先去休息一会。” …… 白家对于白檀的回来并不感到多意外,白家这位老祖宗从以前开始就最为疼爱这位小孙子,这次从生命箱中醒来,白檀既然收到消息,只要还有一口气恐怕都会爬回来。 虽说人已经嫁到神裔那边去,但现在两边关系不错,想来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为难。 稍微让人意外的是白檀回来的速度,还有……带着的那些东西。 神裔世界虽和他们正常接触了,但有很多物品还是被严格封锁的,而这一次,礼物中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了白家的注意。 不过,最终惊动政府和其他家族的消息还是飞船中同行来的那位。 直到飞船接近主星,白檀那边才通知这一次陪着他回家的还有神裔的王。 那位神出鬼没,几乎不太有存在感却统治整个王域的男人。 白家反应先不说,其他家族就坐不住了,不过这次对方放出话,是以白檀伴侣的身份来主星,也就是说,不希望在家庭相处外受到太多的打扰。 因而飞船正式降落直到坐上白家来接的车子,闻人诀只见了两位政府派出的代表,纯粹是出于礼貌来迎接的那种。 “闻人诀……”看着熟悉街道,白檀发了会呆,等到快到白家,他终于想起什么般凑近闻人诀耳朵,“要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告诉我。” “什么?”闻人诀微笑。 白檀着急,犹豫了下还是直白道:“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 “在你家?”挑眉,闻人诀不以为然。 白檀纠结到爆炸,“你是神裔的王啊,万一呢。” “这么担心,你怎么不阻止我陪你回来?” “可是……”白檀挠头,“我相信你啊。” 如此简单又直接的回答,闻人诀没忍住笑出声。 “拜托你严肃一点好不好?”白檀却恼了,“我是相信你敢来就一定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既然相信,”闻人诀摸白檀脸,“又为什么要担心呢?” “万一呢!万一他们利用我……做什么,或者别的什么……人类里厉害的人也很多啊!” “那要是真的有人对我不利……”压低声音,闻人诀皱眉道:“你要怎么办好?” “保护你啊!”白檀气势弱,但语气坚定,“我会尽全力的。” “谢谢。”继续笑,闻人诀轻拍白檀脑袋,“我也相信你。” “……”感觉被调戏了是怎么回事? “闻人诀!” “嗯?” “你在轻视我?” “不。”闻人诀心情非常好,这表现在罕见的,他就连目中都带上了笑意,“少爷不是保护过我吗?” “……” “哈哈。” “我要生气了?”白檀红了脸。 “那我道歉?” “我想让奶奶见见你。”所以哪怕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也自私的没有劝阻。 “放心。”看人变得落寞,闻人诀不再逗弄他,淡然道:“我要走,没人能拦得住,顶多是不能带你一起走了。” “什么?”白檀眨巴眼,抛去那点悲伤,紧张道:“你要自己走?扔下我?” “开个玩笑。”没办法,不是有意要笑,实在是白檀张牙舞爪信誓旦旦要保护自己的样子太可爱了。 “我生气了!”看出闻人诀的促狭,白檀恼羞成怒,“哄不好的那种!” “……” “少爷。”飞车落在草坪上,车外,一群乌压压的人早早候着。 白檀还没下车,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自己的两位大哥站在最前头,面上丰富的表情瞬间收起,有些胆怯复杂的,抓了下自己手腕。 闻人诀假装没看出他的不安,倾身靠近,暧昧道:“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先下车。”   第762章 晋江首发 “大哥,二哥……”没忘了白家的规矩,白檀下车后先对在场长辈行礼,而后才走到两位大哥身前。 “回来就好。”白封沉稳点头,视线落在他身后。 白檀有些委屈的,看了一旁的二哥一眼,见对方的注意力同样没有放在自己身上,有些难受的朝边避让开。 车中,闻人诀将被白檀蹭乱的衣服稍微收拾了下,心识中,维端调侃道:“明明不是第一次来,这次换了个身份,主人您感觉如何?” “感觉?”白檀带来的好心情还在,闻人诀目光深处带着阴冷,扫了眼车外人群,似笑非笑道:“没将这层光鲜的外衣给撕了,能有什么感觉?” “可您不是答应过朱阁不会伤害白檀吗?” “你觉的我会吗?”似是而非,闻人诀没再跟维端多废话,从车中钻了出去。 几乎他的脚刚踏上地面,候着的人群就往前移动了几步。 脸上戴着银色面具,闻人诀不需要伪装自己的表情,很是冷漠的,他先注意到一旁不太高兴的白檀。 也是了,婚后回家却被无视,是真的惨。 “很高兴见到您。”以白封为代表,几位白家嫡系走上前,其他人全都站在原地。 闻人诀点了下头,贴身带着的亲卫陆续从其他车上下来站到他身后。 白封的语气很是平稳,“一路过来辛苦了,先休息会,再一起用饭?” 闻人诀因为对方过于熟悉的口吻而挑眉,要不是之前以汤臣的身份和人打过交道,怕他会立马对白封产生类似于宽厚大哥的印象。 见他不语,白封也没任何惊慌尴尬,笑着扭头去看白檀,慈爱道:“小檀肯定饿了?” “……”配合自家大哥,白檀木楞的点头。 “那就先去洗漱换身衣服,父亲等着你们一块吃饭。” “好。”白檀是不会拒绝自家大哥的,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不过他不确定闻人诀是不是想马上去吃这顿饭,望着不远处戴着银色面具刚还跟自己亲昵万分的男人,他心中不安,微妙的感觉到变化。 闻人诀现在的气息相当陌生,透着点居高临下藐视众生的意味。 那是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一面,白檀跟着自己熟悉的管事往前走,身后闻人诀带着几位贴身亲卫跟着。 直到进入自己的房间,白檀发现不只是这几栋自己以前居住的楼房还没有改变,就连自己的卧室,居然还维持着自己出嫁前的模样,很明显的,家里并没有将他这个人从此摘除。 这多少安慰到刚刚受伤的心灵。 “饿了?”亲卫守在门外,房中晶核屏蔽已经打开,确保对话的安全后,闻人诀打着哈欠开口。 白檀有些紧张的,微仰头看他,“你困了吗?” “有点。”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那……”犹豫了下,白檀迟疑道:“这饭先不去吃了好吗?” “不去吃?”闻人诀伸了下懒腰,“你能交代过去?” 这样直白的被戳穿,虽说事实如此,白檀依旧感觉难堪。 大哥在那种场合下说自己饿,是真的关心自己吗?不是的,当时只是因为闻人诀沉默了,而那不过是个台阶,真的关心自己,早在一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到金乌后的这些日子过的怎样…… 虽说手环联络的时候已经问过,但面对面相见,还是可以再关心一下的吧。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想,从小自己什么都不管,而家中长辈们背负了太多,这次自己不声不响的就把神裔的王给带回家了,恐怕已经在联盟造成不小的影响。 “去吃饭的话……” 白檀忐忑极了,“你要小心说话。” 闻人诀忍着困意,“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白檀愣了下,慢半拍的想起闻人诀的另一个身份,汤臣。 以自己大管事的名义存在白家那么久,应该对很多事情有了解也知道深浅吧……白檀说服自己放下心。 闻人诀去简单冲洗了下,换上白家提早准备好的衣服裤子,在他出来前,白檀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等。 闻人诀示意人先走,白檀飘出几米,闻人诀的视线很快锁死他脚腕。 “你换了浮环?” “是。”语气复杂的,白檀没有否认。 早在地球闻人诀破坏他浮环时他有很深的担忧,可当时闻人诀说家里一定会想办法遮掩,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发现他浮环的不对劲,家中并没有声张,甚至悄悄为自己换了对真的守护者专用浮环。 这不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这只能证明自己的亲情,自己在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全都被闻人诀给算准了罢了。 “你不是很想回家吗?”闻人诀跟人并肩,见白家那帮人都隔着一定距离,漠声道:“我看你并不开心。” “没有,只是我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白檀不承认,停下身子嘱咐道:“如果我的家人让你不开心了,为了我,你可以稍微忍耐一下吗。” “嗯。”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闻人诀在完成自己的目的前很善于忍耐。 “我看他在白家比呆在您的身边拘束多了。”维端没忍住在心识中吐槽。 好在这场时间点奇怪的正餐没有出现太多人。 闻人诀在看到小圆桌边坐着的几个人后,表情好看不少,老实说,他现在精神不太好,没精力应付太多人,若还跟刚下车的时候看到的人数一样,恐怕真没有多少耐心可以用来消耗。 “父亲。”白檀看到白景奉立马站直身子,见到闻人诀的到来,那威严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白家当家站了起来。 白檀快步到他身前乖巧喊人,闻人诀站在几步远处,漫不经心的打哈欠。 “大哥,二哥……”声如蚊蝇,白檀有些头大的喊桌边坐着的另外两人。 没有长老和其他长辈,很小的餐桌旁就坐了三个人,全都是自己的血亲。 “白家真有意思。”维端搞不清楚这一出算什么,心识中不快道:“等着您先弯腰呢。” 白檀问好后,三个长相很相似的白家掌权者沉默着打量闻人诀。 “不奇怪。”心识中,闻人诀懒散回应道:“我是以白檀伴侣的身份来的嘛。” 白檀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站在原地,没有父亲的允许他不敢坐下,转动脑袋,他焦急的一会看看自己的亲人,一会又看看表情难明无动于衷的伴侣。 注意到他如坐针毡,闻人诀收起气势,主动中止某种对峙。 “父亲。”跟着白檀,他开了口。 “……”太过出乎预料,白檀当场就僵了。 白景奉神色莫名。 闻人诀不动声色的,又看向白檀边上那两位,“大哥二哥。” “我问过小檀你爱吃的菜了。”白景奉下一秒哈哈大笑,伸手道:“快过来。” 前几分钟的冷冷对视似不存在,白景奉热情招呼道:“其他人都在外厅吃,小檀说你怕吵,就我们几个家人,坐下好好聊一聊。” 闻人诀从善如流,在白檀身边坐下,他带来的亲卫很快退到房间外。 白檀松了口气,很感激闻人诀能做出退让,饭桌上没了伺候的人,他主动帮闻人诀又是倒酒又是夹菜丝毫没顾忌三位亲人的面色变化。 脸上面具并不妨碍吃东西,闻人诀每样菜都尝一点。 所谓的好好聊一聊,其实真正开口回答的还是白檀。 是白沉和白封轮流问他一些问题,大多是在神裔那边还习不习惯,没有人将话题扯到闻人诀身上,但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却都在他身上。 闻人诀决定配合对方“演”,用过饭后很随意的告辞,他先回房间休息,白檀很快被叫走。 心识中维端好奇道:“让天眼跟过去吗?” “白家有趣的事情多了,”出于谨慎,闻人诀还是没有使用天眼,“等吧。” 毕竟是在自己家,又是和自己一起回来的万众瞩目的时刻,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对白檀做什么。 睡到那张以前就躺过的大床上,整栋楼被手底下亲卫半强制的接手。 白檀在另一间屋子见到自己的父亲,和刚面对闻人诀时不同,这位常年到头很少出现的男人坐在黑色大桌后盯着他,目中光芒较为晦涩。 白檀不安的偷瞥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位哥哥,还有,另一边站着的几位长老。 “父亲。” “你跟他发生过什么?”白景奉很直接,没有半点委婉。 白檀想象中亲人的关心没有,回到家甚至还没能眯会眼睛就被拎到这里来接受拷问,心中委屈,他不解道:“您说什么?” “你二哥都说了。” 婚礼上的那句好久不见,搅的白家好几天没有安生,只可惜那时候白檀没有办法联系上。 “他是帮助过我的那位王。”不知为何,白檀本能的不想告诉任何人在地球上生活的那些年。 “仅此而已?”白封皱眉。 白檀低头,“仅此而已。” “他这趟为什么和你一起回来?”白沉不紧不慢。 “我不知道。” 第763章 该有孩子 “他对你好吗?” “……嗯。”白檀顿了下,没敢抬头和亲人们对视,“还可以。” “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敢到我们的星球上来,小檀,你跟他之前,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 “没有。”咬牙,白檀抬头平静道:“也许是他对我们的生活感到好奇。” “若不是为你来的,”白封低沉,“那就是有其他目的了。” “……”沉默以对,白檀重新低头。 一旁的长老中,最为年长的那位咳嗽了声开口,“你在金乌,有接触到涅生的高层吗?” “有。”说没有不现实,压下心中的不舒服,白檀老老实实回答。 “那些眷属,你都见过了?” “除了龙属。” “先坐下。”白景奉蹙了下眉扬声。 在压抑的氛围中,白檀这会才落座。 只可惜这场拷问明显没有结束,几位长老对视小声沟通交流后,又有人开口道:“他们中,谁对你比较和善?” 用上和善一词,可见那场婚宴上的刁难家里人是知道的。 白檀有些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无力,“怎么叫和善呢?” “我们的意思是,你觉的他们中,谁更有可能愿意和我们保持友好和平的关系。” 这是要知道涅生高层中的亲人派了。 白檀犹豫了下,不知道这方面的信息能不能透露,不过……要是什么都不说,家里人一定不会罢休,更主要的是让家里人知道也没什么不好,比起其他人,白檀更希望神裔和人类能永远和平下去。 “书易。”说出人名,他马上补充道:“涅生牛属,两位管事的军师之一。” “其他人呢?” “其他人……”白檀思考了下,“猪属。” “只有这两位吗?” “还有别的人,但是我接触的太少了,不敢判断。” 嫁过去才这么几天,不知道也正常,长老们的话问完了,白沉突然出声道:“他限制了你多少的自由?” 这里的他除了闻人诀不会有别人。 “没有限制。”白檀看向自己的二哥,心中到底有依赖,“除了不太让我出去活动,其他的,没有人管我。” “既然如此,你往日里接触这些眷属的机会多吗?” “他们经常到王居来,我会偶尔见到他们。” “你记得,”白沉平静表情,交代道:“更细心的和眷属中对我们人类亲近的人交往。” “二哥……” 送白檀出嫁的是白沉,婚礼当晚他在场,比起在座的其他人,他更清楚神裔对人类的恶意,白檀在那边的处境恐怕很艰难,可……这种时候,白家不会为了他做什么。 “让你和那帮人亲近,不是要你做什么。”皱眉,白沉盯着白檀眼睛,“和王域的高层打好关系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涅生是王权组织,底下眷属全都一手遮天,很多时候他们会非常有用。” “是。”抿唇,白檀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奶奶她……” “还未完全清醒,”白封摇头,“这种时候只让医护人员接触到奶奶比较好。” 从生命箱中醒来需要时间恢复正常,在思维清晰前见到亲人其实是不好的,过于起伏的心情会给刚沉睡苏醒的人带来风险。 白檀知道这一点,因而就算焦急也只能等待。 “他是个怎样的人?”长久不开口的白景奉出声了。 白檀望向自己的父亲,脑中冒出闻人诀的样子,“父亲指什么?”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觉的,他是怎样的人?”白封同样好奇。 这是很关键的“情报”,毕竟人类这边对神裔的王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很讨厌吵闹,”这点白檀在通讯中已经说过,这会重复,耳中还仿佛听到昔日的闻人诀对自己说安静一点的声音,“很喜欢睡觉。” “……” “总是懒洋洋的,不太管事。”这些没什么不能说的,白檀认真道:“那些眷属比他忙多了,除了睡觉,他空闲的时候很爱看书。” 大部分时候闻人诀手中都拿着书,很多次白檀睡得迷迷糊糊睁眼就会发现身旁的人靠在床头看书,“什么书都看。” “他对你,说过什么话吗?” 太过神秘又高高在上,偏偏白檀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伴侣,应该比其他人能知道更多的隐私。 而这些生活的细节,恰恰能帮他们真实的去了解这个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神裔的未知是人类投鼠忌器的最大原因。 “他很少说话。”这点倒是真的,白檀没有撒谎。 二人在一起呆着的时候,闻人诀几乎不主动开口。 “好了。”白景奉扬声,再问下去也只能是这些内容,“你们先下去吧。” “是。”长老们包括白沉还有白封都站起来行礼,白檀本想动,可上首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又说了句,“檀儿留下。” 站起身目送长老们离去,白檀本想重新坐下,待发现父亲走向自己,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房间中多余的人全部离去,只剩下父子二人面面相视。 “父亲?” “父亲。” 白檀话音才落,背对着门口的位置跟着响起一声称呼,白沉去而复返。 房门被关上,白檀有些讶异的看着二哥和父亲站到了一起。 “小檀,”白沉先开了口,“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人,有的话,父亲想要亲口问你。” “什么?”什么话需要将别的人都叫走,包括大哥…… “你跟神裔的王,走到哪步了?” “二哥……” “他碰你了?”白景奉离白檀还有几步距离,嗓音中几乎听不出情绪。 白檀完全僵住了,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让他难堪又不知所措。 “父……父亲?!” “有没有?”没有任何的犹豫,白景奉面无表情。 白檀微微颤抖手指,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有。” 白沉并不感到意外,早从那场婚宴上的那声招呼,他就察觉出异样。 白景奉皱眉,但看着不像是因为儿子和其他男人有了肉体关系,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白檀貌似在思考什么。 白沉像是叹了口气,“所以现在,你对他抱有什么感情?” “……”什么感情?抱有什么感情重要吗?之前没感情不还是嫁过去了? “你要老实说,白檀,你的话很重要。” “二哥觉的我的话重要吗?”白檀压制着的火气终于爆发,“重要的话,为什么不在我出嫁前,更多的为我考虑?”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什么感情,白沉的语调很是平板。 白檀红了眼睛,终究说不出否认的话。 “就算你嫁过去了,就算现在结成了同盟,但是白檀,”白沉抬起手,轻轻触碰上白檀脑袋,“联盟中要消灭神裔的声音从来没有消失过,你要知道,未来白家将要如何行事,有一半,也要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 “这场婚礼注定我们家再也不能躲避风波,任何一点局势上的变化,因为你,白家都会处在风口浪尖上。” “既然如此,家里为何要同意这场婚礼?” “当时有更好的选择吗?”白沉眼中到底闪过丝疼爱,望着幼弟,他叹息,“危机同样也代表机遇。” “要是我说觉的痛苦呢?”白檀闪过某个念头,悲怆道:“你们就能接我回家了吗?” “若事不可为,白家会彻底置身事外,直到尘埃落定。” “如何置身事外?”白檀本能的追问了一句,突然的,看向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的男人。 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如今从那双眸中,他却只能看到冷淡。 白檀忽然间就明白了,所谓的置身事外是指在明面上彻底将自己舍弃,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觉的在神裔那边不快乐,家族会觉的这层关系没了操作的价值,最少对外,他们会表示出对自己的放弃和不在乎,此后,完全将白家和神裔撇清。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棋局中,白家会想尽一切办法不牵扯进去直到某种结果出现。 神裔败亡。 “等到了那一天,”白沉冷静道:“我们会去接你回家。” 白檀没问,要是神裔真的走投无路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自己是否还能撑到家族来接自己这种话。 “可我要是觉的能够生活下去呢?”白檀身体颤抖不停,语调却完全平稳下来。 “神裔可以消亡的早一点,也可也晚一点。”白沉代替白景奉开口,“如果你对那个男人产生感情了,家族会为你考虑。” 在让神裔“活”的更久一点的过程中,也通过白檀为家族争取好处。 白檀嫁过去,是贵族派出的代表和神裔结盟,可……白家还没有。 “家族是否真的要偏向神裔,这取决于你的态度。”结论性的,白沉最后道。 “我希望……希望我们和神裔能够和平下去。”白檀清楚自己和闻人诀不只是外人眼中的联姻婚姻,他们还是真正的恋人。 “既然如此,你就要掌握更大的主动和资本,这也是为了家族。” 白家不会白白浪费自己的能量,毕竟在未来的残酷斗争中,因为站了立场,很有可能会牺牲众多。 “怎么掌握?” “涅生是王权组织,王代表了一切,你是王妻,该有个孩子了。” “什么??” “一个流着白家血脉,涅生王权的继承者。” 第764章 我想要啊 “……”因为太过震惊,白檀一时没能给出回应。 星际联盟中,同性婚姻在大多数星球是准许的,而想要得到后代,同性伴侣间无非有几种方式。 一是领养,二是找女人代孕,三是找合适的卵子再选择其中一人的精子或者干脆选择人工卵,成功后再放入培育箱,可这几种情况都不像是…… “父亲,”努力使自己冷静,白檀沙哑道:“我不觉的自己能够养育孩子了。” “你已经成婚,应该成熟。” “可是父亲,”白檀深吸一口气,严肃道:“您觉的,涅生会接受我的孩子作为继承者吗?” 流着白家的血液,谁都知道白家打的什么主意吧。 以神裔对人类的排斥,他们如何会接受一个人类在未来君临他们。 “为什么不接受?”白沉语气不变,“那孩子也是涅生之王的。” “二哥的意思是?”白檀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想。 “想办法拿到他的精子,”就算是说这样的话,白沉脸上不见一丝尴尬,“那孩子会结合你们二人的基因。” 生命科学,早在五百多年前就被人类联盟的法律所扼杀,白檀没想到家里还没放弃在这块的研究,还能……折腾出这种东西。 “不,”想到闻人诀的脸,他紧张道:“他不会答应的,他不会要这个孩子。” 对方童年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想也知道对孩子不会有什么好感。 “一开始或许是,”白沉沉稳道:“可总会喜欢的,孩子日后会越长越像他,难道他还能把自己的孩子给杀了吗?” “你们这是要我?”白檀听明白了,“要我瞒着他做这件事情?” “既然你们有了夫妻之实,想得到他的……应该不难。” “可是二哥!”因为愤怒,白檀嗓音颤抖,“按照你们说的做,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你们要我瞒着他做这件事情会不会太过分了?” “你若告诉他,他能答应吗?”白景奉很少开口,白沉的语气始终平静。 “我说过,他不会答应。” “所以,等孩子在培育箱发育成熟抱出来,你再让他知晓。” 先斩后奏,以这种算计的方式得到一个孩子,先不说白檀自己想不想要成为一位父亲,就说这样卑鄙的行事方法,他完全接受不了。 “为什么非要有孩子?一个不在期待中降生的孩子不会太可怜了吗?” “可怜?”白沉微摇头,“小檀,生来就能拥有无上的权利,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二哥这样觉的吗?”白檀见劝说无用,有些歇斯底里,“拥有权利就会快乐吗?” “小檀!”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白檀望着对面二人,失落道:“不会快乐,没有选择的来到世上若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恶意,我想不出这样的人生快乐在哪里。” 就算真的按照家里说的去做了,未来有那么一个孩子的出现,早和神裔接触多年的白檀不相信那帮人就能轻易接受了。 就算是孩子体内的另一半来自他们的王。 若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不得一刻安宁,斗争伴随整个生命,这样还不痛苦吗? 而且……“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 “什么?” “你们根本不了解闻人诀,如果这个孩子是被算计着出生的,他不会有任何感情。”多年相处,白檀说这话并不是在撒谎。 且以闻人诀的性子,到时候就连服从家族的自己都会被一块厌弃。 “白檀,我不管你现在跟那位王关系如何,希望你清楚,你真正能够依靠的还是家里。” “二哥……” “这世间能够持久的感情只有亲情,因为我和你,你和白家,我们血脉相同,永远不会彼此背叛。” “二哥,我不能……”不只是因为闻人诀,就算是为了自己,白檀不愿意做践踏自己人格的事情。 “看的出来,你对他,现在不只有害怕。”盯着白檀眼睛,白沉直接道:“可就算你们未来要以正常伴侣关系相处,你也离不了白家,和V星人的这场战争迟早要打完的,到时候,内部压制着的不同声音和力量就会冒头,你如今是神裔之王的妻子,我白家势必要表态否则如何自处?” 和神裔的外交关系,迟早会成为内斗的政、治资本。 白家要么舍弃白檀作壁上观,要么,下场角逐。 而若要下场,这资本就得掌握的更多一些。 如之前对白檀说的,如今的白家,更多的还是代表贵族和神裔结盟,但若要真正牵扯进去,除非有更亲密的连接……没什么比一个流着白家血液同时有资格继承涅生王权的孩子更为合适。 “还不够吗?”白檀希望人类和神裔能够和平下去,就算只有百年,“我和他是伴侣,这关系还不够牢靠吗?” “当初谈婚约的时候,神裔那边是答应过我们只会有一个王妻,但是白檀!”白沉冷声,毫不留情道:“地球如今并不讲究一夫一妻,没有其他王妻,不代表闻人诀的身边不会出现其他男人或者女人。” “他不会的。”闻人诀不会,他对自己保证过,白檀相信他。 “……” “王权总会出现继承者,你一直占着王妻的位置,若想名正言顺,他们不会一直不行动,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新鲜感过了,源源不断被安排出现的那些人,你有精力都去处理吗?小檀,要先下手为强。” “这是为了家族,但也是为了你自己。” “你要好好考虑。” 失魂落魄的,白檀耳朵里反复响起那几句话,心神恍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维端第一个发现他的归来,心识中呼唤道:“主人?” 闻人诀在假寐,刚已经睡了一小会,听到脚步声但没睁眼。 白檀以为他还睡着,飘到床头盯着他看了大半个小时。 维端有些不理解主人明明清醒了却为何不出声,还有……“白檀看着太奇怪了。” 眼珠子红红的,像是哭过,是因为和亲人久别重逢吗? 不像啊……“他看您的目光,”心识中,维端八卦道:“太哀伤了。” 多亏了这么些年研究人类的情感,它成功从白檀眼中看出点东西。 闻人诀已经察觉到不对,就算没有睁眼打量,白檀的性子一向活泼跳跃,见了至亲回来,应该兴高采烈地拉着自己说话,而不是一声不响的跪坐在床头望着自己黯然神伤。 闻人诀之所以不吭声,是在等白檀主动开口。 只可惜,大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直盯着他的人儿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先离开。 假装刚睡醒,闻人诀翻了个身,一手撑着床垫,嗓音慵懒的喊人,“去哪?” “你醒了?”白檀眨眼,下意识的遮挡了下自己的脸。 闻人诀当不知道,伸着懒腰漫不经心,“嗯。” “什么时候醒来的?”小心翼翼,白檀怕被人看出什么。 “刚刚,”打着哈欠,闻人诀靠上床头,“才睁眼就看你走,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说了谎话,白檀脸上却出现笑容,“想吃东西吗?” “不才吃过吗?” “哈……”有点尴尬,白檀体贴道:“也是,那你要不要起来我们出去活动活动?” “才到家不久,不休息吗?”赤脚踩到地上,闻人诀走向他。 白檀面上平静,双脚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闻人诀当没发现,直接越过人,从一旁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烟,后又拿出随身的打火机点燃。 “他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情了!”维端咋呼道:“这心虚的也太明显了。” 望着烟雾,白檀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闲话家常般,“我见到大哥的孩子了。” “嗯?”抽着烟,闻人诀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 白檀轻声,“很可爱。” “嗯。” “你……”心乱如麻,白檀吞咽口水后继续道:“喜欢孩子吗?” 指尖夹着烟,闻人诀挑眉,透过烟雾眯眼看人。 白檀因为他的神色变得局促不安,整个人瞧着没精打采的。 “不喜欢。” “哦哦。”心神不定,白檀立马转移话题道:“不出去,我们就去楼下转转好吗?” “好。”将白檀的紧张复杂和纠结看在眼里,在人没主动交代前闻人诀不动声色。 发生了什么呢?其实不需要猜想太久。 白檀实在是个不擅长伪装的人,简单几句话,加上对白家这几位的了解,闻人诀已经能够大致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感到被冒犯,但更多的,注意力还在白檀身上。 对人没有马上向自己坦白,闻人诀相当不悦。 不过,更有趣的发展应该在后面。 他倒是要看看,白檀是否会如傀儡般行事。 还有这白家,就算将自己的守护者嫁过来了,对神裔却一直保持着距离,这一次借着白檀要搞这么一出,可见……那诱饵已经使很多人心动。 如此也好,别管是白家还是其他家族,只要怀有私心想从神裔身上得到什么,神裔就能赢得喘息之机。 星际人类对他们忌惮却不够重视,早晚要为此付出代价。 陪着白檀在院子里走了会,晚饭时间到,二人随便吃了点,没人再来打扰他们,直到洗漱过后上床,闻人诀刚想打发时间拿本书看,身旁洗完澡身上带着香味的人儿突然翻身抱了上来。 “嗯?” “我想要。” 第765章 养个玩吧 目中晦暗,闻人诀缓慢勾起嘴角。 白檀说完那句话脸就变成了青白,慢慢的又转作绯红,眼中带着惊慌,下意识的躲避他的视线。 温香软玉主动送怀,闻人诀却很冷淡,“要什么?” “我……”鼓足所有勇气也就开口挤出那一句话,白檀双手撑着闻人诀胸膛,心虚的再也发不出声音。 闻人诀等待了会,右手摸到人后脖子的位置,突然用力往下。 白檀猝不及防摔倒,闻人诀趁机使了点力气抱着人翻身,将人压到身下直接吻上。 “唔……唔!”白檀呆愣了有半分钟,开始死命挣扎。 和以前不同,这个吻中带着残暴气息,让他害怕又委屈。 闻人诀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将惩罚变成无声的吻。 直到白檀动作逐渐微弱,他才起身跟人拉开距离。 “诀……”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白檀泪眼迷蒙的看着身上人。 闻人诀蹙眉。 “我不要了……” “嗯?” “呜!”只一声,白檀没有进行任何解释,悲伤的抽咽。 闻人诀闭目沉默了两秒,从人身上离开转身坐到床沿。 白檀还在自顾自的抽泣,闻人诀也没去问缘由。 “对……对不起。”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直哭泣的人终于停下,闻人诀因为感受到拉扯的力道回头。 白檀双膝跪在床上,左手正拉扯着他的衣角。 “为什么道歉?”拿出耐心,闻人诀云淡风轻。 “我……”白檀咬唇,半天冒出句,“后悔了。” “白檀。”睡凤眼尾上挑,闻人诀吐出口长气,直接站了起来,“休息吧。” “……” “主人,您怎么了?”什么都没问,也没有正式的惩罚,就连它都看出哪里有不对主人却没追究,且情绪起伏剧烈到居然影响了身周的磁场能量。 维端震惊又担忧。 意兴阑珊,闻人诀再没有开口的兴致。 身后大床上,白檀本能的跳了下来,望着他挺拔背影,欲言又止。 刚……被叫了名字的时候,白檀肯定自己从闻人诀眼中读懂部分情绪,那之后的几秒钟时间里,对方似乎在等自己开口,只是……只是,这一切又要怎么说呢? 白檀没有开口的勇气,因为太过难以启齿。 “主人?”维端感觉出闻人诀的烦躁和不快,如此分明的情绪前所未有,它本以为闻人诀马上就要摔门离去,没想到,站在门后,人却停了下来。 “您怎么了?” 怎么了?闻人诀平心静气,仔细回忆刚刚一闪而过的心情。 大概是失望吧,不过,他愿意再给白檀两分钟。 白檀许久没有见过闻人诀那样漠视的目光,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后,下一句明明是关心的让自己先休息,但他就是敏感的从中没有感受到一点温度。 惊惶的盯着闻人诀,白檀想要阻止人离开,不过在喊出声前,闻人诀忽然停了下来。 白檀心绪混乱,茫然间打量过熟悉的房间,明明从小生活到大,可这一刻……陌生感却越来越强。 闭上眼,他吸了吸鼻子,刚哭过,嗓子有些不舒服。 “诀。” 闻人诀沉默着。 白檀丢了那些挣扎,再不犹豫,冲上前抱住了想要重新迈步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连三声,他死命往后拉拽,心中有一种微妙的预感,只要现在让闻人诀离开这间屋子,自己一定会后悔。 闻人诀头也不回,看似没有用力气,却让用尽全力的白檀毫无办法,语气冷漠的,他问了个刚刚才问过的问题,“为什么道歉?” “因为,因为我有事情瞒着你。”轻声,白檀松开手臂,忐忑不安的看着身前人。 闻人诀转过身,食指托起白檀下巴往上抬,“好好说。” “……” “这也太卑鄙了吧!”十分钟后,维端在心识中愤怒大喊,“主人,不要轻饶了他们!” 这白家看着清高,没想到背后手段居然如此令人不耻。 居然想的出来让白檀……来找主人做那档子事情然后拿了那什么再去弄出个孩子,真亏得他们想的出来。 而且还要故意瞒着主人,等到木已成舟再公布……怕是到时候孩子还会被他们作为筹码拿捏在手,要是晚几年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孩子的话,白家抚养出来的人会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听白檀将所有经过说出,闻人诀表面上看不出变化,语气平缓的问出三个字。 白檀聪明的将整个身子埋到他怀中,撒娇般哼哼,“什么为什么?” “说出这些,你不怕我迁怒于你的家人?” “你告诉过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你。”低声,白檀抓紧闻人诀衣服。 早在地球上的时候,闻人诀就教过他两件事情。 一是,任何时候,他都有理由杀死想要伤害自己的人,第二就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学会向他求救。 “我以为你忘了。”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闻人诀将下巴搁到白檀头顶。 “可我是动了心思的,”白檀想抬头,可惜身子被束缚的紧,看不到闻人诀的表情,他有些不安,“我今晚……原本是想……” “你想要孩子吗?”莫名的,闻人诀问了句。 白檀怔愣许久,迷茫道:“不知道。” “嗯?” “我这么笨,一定教不好。” 闻人诀发笑。 白檀在他怀中拱动了下,闻人诀稍微克制。 “你不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 “那……”白檀抿唇,“以后,你会有孩子吗?” “不会。”回的果决,闻人诀下垂目光。 白檀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受,表情有些复杂。 “你要是喜欢,”闻人诀随口道:“那就养一个玩吧。” “玩?”白檀瞪大眼睛,表情呆傻,“你说什么?” “我说你若是想要孩子,咱们就养一个玩。”闻人诀很怕吵闹,而孩子天性就是吵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容忍,毕竟白檀自己就是个孩子,平常呆在身边已经有些习惯,再忍耐一个未尝不可。 “孩子吗……”白檀伸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你醒醒,孩子可不是能玩的啊。” “你不是想要吗?” “可是,你愿意……”话问一半,白檀被打断。 “你若是要孩子,那便找人从地球上挑几个好的你再选,”松开人,闻人诀往旁走了几步,漫不经心般,“但拥有我血脉的孩子,我不会让他来到这个世间。” 带着笑意,闻人诀说的温柔万分。 白檀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心中发凉,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在说到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亲生孩子”时,闻人诀眼底毫不掩饰的憎恶。 今晚的决定是对的,不仅仅是考虑到不能隐瞒闻人诀,就光是孩子这个问题,一定是不能触碰的部分。 “我自己还是孩子呢,”白檀打起哈哈,强笑道:“不想带孩子。” “那就先放一放。”闻人诀走回白檀身前,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忤逆长辈,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 “我还有你啊。”坦然随意,白檀恢复底气。 被人全心倚赖,闻人诀笑的慵懒,“你父亲和哥哥们说的没错,就算你嫁到金乌也不可能和人类世界完全分割,从现实角度来说,人类联盟是你的后台,你的亲人们更是你未来的某种保障,你今天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来日,他们不一定会念着亲情帮你。” “您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维端纳闷了,“在他选择对您坦诚后。” 这实在有点恶意。 “我永远不可能和白家分割,不只是因为我姓白流着白家的血,还因为从骨子里,我为白家的存在而骄傲,可是,我和你成婚了。”白檀很是认真的,盯着闻人诀眼睛,“未来的人生,唯有我和你捆绑,若我要瞒你骗你,那以后的人生太累了,我不愿意。” “所以?” “我相信你。” “就算我可能骗你?” “就算你会骗我。”果决坚定,白檀用充满信仰的语气说出了很丧的话,“如果你要算计我,我一定赢不了,既然这样我不想跟你斗,最起码,你现在告诉我你会保护我,我相信你,如果未来你要伤害我,大不了一死。” “……” “你说我离不了白家,离不了人类世界,我要这些依靠做什么?和你斗争吗?如果未来我要靠这些才能在你身边呆下去,意义在哪里?” “该夸他想的太透彻了吗?”维端复杂极了。 “如果你会永远对我好,那这些所谓的后台和依靠,我都不需要。”白檀微笑,上前抱住他胳膊,趁机讨要保证道:“你会一直对我好的吧?” “嗯。” “虽然有过想法和犹豫,”叹了口气,白檀平静道:“我果然还是喜欢享受当下,一点也不想过复杂的生活。” “嗯。” “我表现的很好吧?”仰着头,白檀晃了晃怀中抱着的胳膊。 闻人诀从容,“嗯。” “那,可以要奖励吗?” “你要什么?”宠溺中生起无奈。 白檀精神焕发,“回金乌后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赦免这文,坠子从头到尾都在按照大纲写,也就是说,两年前开文的时候结局就定了,每一次写大纲都是在填补框架内的内容罢了,两年多的日更,每一章都在按照进程靠近最初设定的结局,所以,不用担心我的收尾。 坠子构思一个故事,一般会先想好开头和结尾,真正写的过程就是在努力将头尾串联起来。不敢保证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但能保证,一定是我想写的。 第766章 我的伴侣 奶奶那边暂时还见不了面,白檀烦恼于要怎样拒绝自己的父亲。 闻人诀看出他的不安却没主动提供帮助,朱阁和书易都曾说过白檀也需要尊重,那么就试着在这些细节上体现一下温柔。 “您想过他会这样坦诚吗?”稍微有点心机的人都会试着在家族和伴侣之间权衡甚至经营自己的势力,可白檀倒好,一五一十将所有都说了出来,等同于将底牌亮出,完全托付性命。 该说他傻还是聪明呢? “嗯。” 不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人……自己才会允许对方一点点靠近到绝对危险的距离么,若换成别人,哪怕算计只为求自保,只要让自己看出那么一点点的苗头,还是会生出厌烦吧。 心识中漫不经心应着,外表上,闻人诀看上去有些疲惫。 白檀自顾自在旁组织语言,从小到大,他是叛逆任性,但其实在重大事情上从未反抗过家族长辈的决定,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如了父亲的意了。 床上男人的状态他有注意到,不过一直以来对方都表现的过于懒散,虽身为王域之主,但很少看到人精神抖擞的样子,昨天他就关心询问了,可闻人诀怎么说的?水土不服!信了才有鬼吧。 反正真有什么要紧的,人自己就能解决,这点信任白檀还是有的,因而,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接下来该如何跟家里人“打仗”上。 直到……好友的主动上门。 “少爷?”进门的佣人很是紧张,说完话后屏住呼吸根本不敢瞎看。 谁都知道,白三少爷房里如今还有一尊大神,好奇是有的,但显然命更重要。 “完了完了……”太过于烦恼孩子的事情,将手环关闭的后果是让想见自己的人亲自杀了过来。 “砰!”房门被用力推开,在门外保镖惊恐目光下,冷漠器宇轩昂的闯了进去。 “好啊你白檀,回来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吗?你缩房间里干什么?我请你几次了啊?你现在是了不起了?”一通怒火发泄,冷漠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靠在床头支撑着下巴微蹙眉的男人。 “……”赫连乘风表情平静,走进房间优雅关门,视线扫过大床立马就停下脚步。 闻人诀脸上覆盖了半边银色面具,歪头打量这二人。 冷漠还在继续,“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我这么意外吗?你一点高兴都没有?天呢,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我还怕被人看到吗?” “不是……”微弱的,白檀试图提醒。 只可惜,他这动作和语气越发激怒身前人,“好啊,嫁之前哭哭啼啼心如死灰的是谁?我看着你现在面色红润有光泽,反倒是我从你离开主星后吃不好睡不着的,你没心没肺吗?” 冷漠是真的被伤了,知道白檀回主星他立马就想去看望,可考虑到各方面的问题忍耐下来一直等待着白檀主动来找,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了,白家那边愣是没有消息传来,不管不顾联络,才发现压根无法接通。 想象力丰富到把自己吓的半死,慌里慌张找赫连乘风想办法,结果这会看到白檀发现人好的不得了,也就是说,前几天的不联系,纯粹是人没想起自己。 “你这是被换了脑子吧?”虽说也希望白檀嫁过去后能幸福,毕竟结果已经无法更改了,可是……怎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呢,“我的白檀呢?你还我的小可爱来!” “小可爱?”维端觉的人吵闹,心识中煽风点火,“他们是什么关系?” “很高兴见到您。”在冷漠喷人的间隙,赫连乘风稳重行礼。他有些意外男人的存在,但想到白檀这趟回来对方亲自陪伴,那么会呆在同一间屋子里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你在说什么啊?”冷漠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跟白檀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迟钝的,终于发现床头靠着的男人,冷漠眨巴眼,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敢情,敢情赫连乘风不是对着白檀说那些话啊……吼完就后悔,冷漠只是因为长久不见白檀太过激动而不是真傻。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方,且脸上还戴着传闻中的面具……真实身份,很明显了。 闻人诀点了下头,视线落到呆若木鸡的娃娃脸男人身上。 这两位,他很熟悉,白檀在星际的铁哥们好友,可以说当年白檀之所以能离家出走少不了其中一位的帮助,而另一位,在自己出现前,一直承担着为白檀和另一位擦屁股处理意外。 “那……”吞咽唾沫,冷漠先扭头瞪了白檀一眼。 “……”被指责了的白檀很无辜,一早他就想提醒,只可惜冷漠完全没给自己机会。 无奈瞥了眼床上的男人,白檀知道闻人诀的脾气,正担心他会不高兴。 “你,你好。”重新组织语言,冷漠终于有点世家子弟的仪态了。 闻人诀沉默着,又点了下头。 白檀看两位好友直挺挺站着,为了缓解气氛主动邀请道:“你们先坐。” 赫连乘风倒是还好,就算猝不及防跟神裔的王呆在这么近的距离神情也很自如。 冷漠比不上他,之前的气焰完全熄灭,颇为可笑的同手同脚走到沙发前,并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实的像是低龄学生。 没办法,这趟虽听说是由那位陪着回来的,但冷漠以为二人不会呆在一起,毕竟是联姻结婚,这才几天能有多少感情,没想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侧头又小心瞪了白檀眼。 从小玩到大,默契是有的,就算无声,白檀依旧读懂了他的埋怨。 “诀。”长叹一口气,看出两位好友的不解和震惊,白檀走到床边伸手去拉人,“你先起来。” “……”一直压制着身体的不适,但也没到起不来床的地步,闻人诀只是懒得有动作,不过白檀都过来拉拽了,无奈,双脚踩到地面,他对那二位重新打了个招呼,“嗨。” “……”冷漠茫然扭头跟赫连乘风对视。 “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白檀很是认真的,拉着他胳膊继续往前走,“这位是我的伴侣,闻人诀。” “……”还在僵化中的冷漠没法给出反应。 赫连乘风已经回过神,目光深沉的注视着二人。 白檀笑容灿烂,亲热的和闻人诀靠在一起,“他比较懒,还话少,你们别介意。” “……” “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伸手到冷漠眼前晃,白檀加重声音,“说话啊!”刚不还挺能说的么。 “……”冷漠觉的自己在做梦,可是,抬手碰到脸,一切太过真实,所以说,白檀是真的拉着神裔的王在自然的做介绍还……肆无忌惮的暴露本性。 “你,你还好吗?” “好啊,哈哈。”冷漠的样子实在太傻,白檀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圈,“生龙活虎。” “我们来,主要想看看你是否平安。”还是赫连乘风开了口,表情沉稳,“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 “我很好,你们放心。” “方便的话,”就算是面对神裔的王,赫连乘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我们想私下和你说几句。” “啊?”白檀下意识看了眼闻人诀,犹豫片刻,抬眼笑道:“没什么不能当着他面说的。” “……”冷漠深呼吸,很小心的打量白檀身旁的男人,实在是梦幻,难道说嫁过去短短时间就陷入爱河了? “陈牧原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许半阳放弃了?”白檀想起这茬,“他真是个疯子。” 最早掺和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想过人能这么执着并不计一切代价。 “他没放弃,后来也找到了人。”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出嫁前的交代,白檀感谢好友能尽心尽力,那时候之所以拜托赫连乘风也是因为没有恢复记忆不知未来如何,不过现在,下垂目光看到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他微勾唇,“如果那疯子还不肯罢休,我会解决的。” “一直躲着不是事,反倒会让他处境危险,我将他安排在我身边办事。” “啊?”白檀愣了下,“你把陈牧原放到自己身边了?” “是。” “许半阳知道吗?” “知道。” “那……”白檀有些着急,“诀。” “嗯?”闻人诀没有打扰白檀跟好友的叙旧。 “我想保护陈牧原可以吗?”是自己将人从深渊中带出来,绝无再将人推下去的道理。 “好。”没问陈牧原是谁,闻人诀应的很随意。 赫连乘风不知他就是白檀身边红过一时的汤臣,见他连详细都不问直接点头,别有深意的再次打量。 “对了,”看冷漠还呆呆的,白檀想起什么,“我能邀请他们去金乌玩吗?” “好。”扫过对面二人,闻人诀打了个哈欠。 “……”冷漠觉的自己需要好好睡一觉再安静思考人生,神情恍惚的,他先告辞,赫连乘风陪着他一起离开,二人最后嘱咐白檀好好休息,过两天再来找。 白檀挥手送别,想着到时候喊上他们再带闻人诀去主星其他地方转转增进一下感情。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本以为还要再静养几天的白家老祖宗,他最在乎的奶奶完全清醒了。 而在他去看望奶奶的时候,闻人诀这边,白家最上头的那几位终于按捺不住找上“门”来。 “人诀啊。” 没有纠正人错误的叫法,闻人诀慵懒歪坐椅子上,眼尾上挑,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冷淡,拉长声音回应了声,“父亲?” 第767章 千年以前 “奶奶为什么不在房里呆着?”一路被领着,白檀很快发现去的方向不对。 “您不用担心,老夫人身体不错,医生也同意了她自由活动。” “有什么人陪着奶奶吗?” “早上大少爷来过,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老夫人想要单独见您。” 不再多说,白檀催促道:“你快点。” 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进了生命箱,但真心疼爱过自己的人白檀一直记得,很多年前,遇到难过伤心的事情他也会想着喊奶奶起来,不过慢慢熬过去许多悲伤,在变得坚强后,奶奶的存在成了心底最温柔和眷恋的地方,不唤醒,不失去。 “奶奶这次为什么醒来?”打量着这位陌生的管事,白檀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什么。 “您马上就能见到老夫人了,到时候亲自问吧。” 抿唇,白檀心情万分复杂,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为了调整呼吸闭上眼睛。 飞车很快停下,距离白家不远,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想。 通过守卫的人,绕过耸立石碑,一众陪着来的佣人仆从包括那位沉默寡言的管事,所有人全都停下。 唯有白檀,望着树下跪着的人影,颤抖双手,缓慢的,继续往前靠近。 是奶奶……那跪在圣树下的人,就算只有背影,也许是血脉的力量,微妙的感应让他肯定那散着长发虔诚祈祷的老人就是自己想念多年的亲人。 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满头白发闭眼默念着什么的老人忽然将额头贴到地面。 “奶……奶……”双眼模糊,泪水涌出,白檀再也忍耐不住,启唇呼唤。 额头贴着地面的老人因为这声僵了下,手指抓紧地面,停顿了有半分钟左右,忽然动作激烈的抬起头。 “……” 微风过,圣树顶端枝叶摇曳,白檀在日光下看清老人眼中的怜惜。 “奶奶!”跟之前那一声不同,似是确认了身前真的有这么个人而不是自己的幻觉,白檀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和沉睡在生命箱中不同,老人的脸庞如今看上去多了几分血色。 白檀用尽全力喊出那一声,很快被人颤抖双臂拥入怀中。 “檀檀。”柔声唤着,还和小时候一样,老人缓慢抚摸着白檀后背。 白檀再无顾忌,抓紧老人就像抓紧全世界,祖孙二人抱在一起掉眼泪,那些远远站着的佣人仆从干脆全部退出。 等稍稍冷静下来,白檀边抽泣边哽咽着劝,“奶奶,您别哭,对……对身体不好。” “好。”应是这么应了,可老人还在默默掉眼泪。 白檀感觉到发心的温度,知道那是老人的眼泪还未冷却,连忙强迫自己挤出笑容,从老人怀中钻出,“奶奶你看,我都不哭了。” “檀檀最坚强了。”和白檀一样,容貌极为相似的老人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白檀伸手为她擦去眼泪,温柔道:“奶奶一点都没变。” 当年沉睡是什么样,现在醒来还是什么样。 “对不起。”摸着白檀脑袋,老人慈爱道:“没能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一点点长大。” “不好吗,奶奶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将心酸和痛苦全部隐藏,白檀只想加倍珍惜这段时光。 “你啊……”收拾好心情,老人望着白檀,目光逐渐飘远,似透过白檀看到了什么人,“真像。” “奶奶?”白檀有些不安,敏感的唤了声。 “像。”蒋其薇有些出神,直到自己的孙子伸手抓握住自己手背。 “奶奶?”白檀仰头看了眼圣树,意识到今天一定很重要。 选在这么个地方见面,他这会才注意到奶奶的穿着打扮,很朴素,一身白衣,头发也散着,身上看不到一点装饰物。 “你跪好。”轻咳了声,蒋其薇摇头制止白檀起身。 “奶奶你快起来!”白檀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还要坚持跪在地上,本想起身搀扶,可……奶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端端正正跪好,他小心观察老人表情。 “有的事情,我早该告诉你,只可惜我的身体太差了,根本撑不到你成年。”蒋其薇长叹一口气,平和出声道:“选择进入生命箱,虽然遗憾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不过能看到你长大的样子,我不后悔。” “奶奶?” “檀檀,你知道铃舟之树的由来吗?” 连唤几声老人也不扭头看自己,白檀有些紧张,但……重新抬头看大树,他轻声道:“知道。” “说给奶奶听听。”还像小时候一样,蒋其薇语气轻柔。 白檀这会终于专心,双膝跪在地上,“星坠事件后,人类从地球离开前往星际,寻找了好多星球终于在即将灭族的时候找寻到了适合生存下去的生命星球,那之后,我们开始复苏繁衍,只不过数十年过去了,还没有一棵大树能在新的星球上发芽生根。” 停顿了下,白檀悄悄扭头,发现奶奶又闭上了眼睛合拢双掌,无奈继续道:“是我白家先辈让第一棵种子发芽并成功长成树苗,这是人类从地球离开后看到的第一棵树,也因为这棵大树的存活,像是奇迹般,之后陆续有其他树木发芽成长,而这第一棵树从此成了希望的象征,证明漂泊的人类从此找寻到了新的家园,代表人类能够在新的土地上扎根。” “这是世人知道的。”缓慢出声,蒋其薇还是闭着眼睛。 白檀抿唇,沉默着等待。 “铃舟大树不仅仅是奇迹之树,还是爱情之树。” “奶奶?”讶异出声,白檀茫然的看了眼头顶树冠。 “白家到今天,传承到你父亲手上,他是第十三位家主。”依旧闭着眼,蒋其薇像是能够看到白檀的表情,微摇头,“檀檀,白家的第一位家主,我们的祖先就是在这棵树的见证下和他深爱的人走到了一起。” 第一位家主?白檀当然看过族谱,那是创建白家的人,印象中是个非常儒雅又成熟有魅力的男人,而且,白家之所以能获得地位正是因为对方的过分天才,人类从地球离开,想要在新的地方生存下去,没了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科学家,在重建文明的当初,从还能看到的影片和照片中……察觉到哪里不对,白檀扭头道:“奶奶,第一位家主有妻子吗?” 以前从没有注意过,现在提起白檀突然发现,从未在家族相关记录中看到过第一位家主的妻子介绍。 “当年,他们刚互相告白决定走到一起,已经培育失败的铃舟树却发了芽,所以,这不仅仅是人类的奇迹之树,还是我们白家的爱情之树。” “奶奶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你不是好奇第一任家主有没有妻子吗?” “嗯,我好像……”仔细回想了下,白檀肯定道:“从未看到过记录。” “第一任家主没有妻子却有爱人。” “爱人?” “因为当时,还没有同性婚姻。” “同性婚姻……”提高音量,白檀眨巴眼,“您是说,第一任家主的爱人是男人?” “他叫魏风,是位很厉害的政客。” 白家最早的几位家主无不是掌握大量研究成果,赫赫有名的科学家,没想到,第一任家主选择的爱人会是政客。 就算如此,就算当时无法公开,可事后,千年后的今天总能列进族谱的吧,为何还无影无踪,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呢。 “你很好奇,为何在族谱中找不到任何痕迹?” “是。”蹙眉,白檀不解道:“您也说了,这是见证他们爱情,因为他们的爱情才发芽的树,为何不能出现他的名字呢?” “当年同性伴侣间还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你就不好奇,他们的后代也就是我们从何而来吗?” 人类从地球离开,好不容易在新的星球扎根,那时候摆在面前最重要的大事就是繁衍,因而本在地球已经得到尊重的同性爱情重新被定义成“洪水猛兽”为世人唾弃不容,在那种环境下相爱相守不仅要顶着巨大的压力没准还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白檀变了脸色,想到某一种可能。 “是我们的祖先背叛了那位魏先生吗?” 因为现在有的是白家,这是不是证明当年他们二人没有走到最后,这白家的第一任家主最终还是另娶生子。 “不,他们的爱情是美好的也是坚定的,他们直到死亡前的最后一刻还相守在一起。” 白檀松了口气,这会已经拿出全部的心神来听这段往事,顾不得去想老人说这些的目的。 “那我们是……” “第二任家主是他们领养的。”语气平静的,蒋其薇说出了白家绝不外告的隐秘。 白檀非常震惊。 白家的傲气,白家的清高,大半来自于千年的传承。 可是……他们冠着的姓,所有人引以为傲守护着的血脉,原来并不纯粹。 早从第二代开始……并没有所谓的一脉相承吗? “这就是魏风的名字不能出现的原因?” “原因之一。”停顿片刻,蒋其薇睁开了眼睛,“千百年过去,早没有人再去追究最开始的时候。” 到了后来,根本没人刻意去隐瞒,也没人会去刻意说明改变什么。 “其实,当年他们领养的是一对双胞胎。” “两个孩子?”白檀惊讶,也就是说,除了第二代家主,还有一位他的亲兄弟。 那么这个人的存在呢?为何也跟魏风一样不见任何痕迹? 第768章 第二白家 “一人随了白姓,就是我们的第二代家主,也是我们的祖先,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跟了魏姓。” “他们没有生活在一起吗?” “他们是一家人,当然生活在一起。” “可是奶奶,”白檀充满困惑,“如果是一家人,为什么家族相关的记录中看不到另外一个孩子的资料?” “五百多年前,白家触碰了绝对的禁区生命科学,卷入了基因战士带来的风波,那一场浩劫死了多少人颠覆了多少家族势力,你就没有想过,为何处在漩涡中心的白家却没有一蹶不振又重新回到金字塔顶吗?” 如果说第一任家主和其爱人的存在是默契不对外说,那么五百年前的那场祸事就是明令不许任何人提起议论。 白檀屏住呼吸,直觉告诉他,自己即将触碰到白家真正隐藏的核心。 “我之前说过了,魏风是个很厉害的政客,他和我们的第一任家主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旗鼓相当的,甚至于,从相识相恋到相守,一直是他在默默保护守候。” 白家的创立者是有名的天才科学家,白檀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能够毫不逊色的与他并肩站到一起。 “建立白家之初,家族上的事务全都是由魏风管理,可以说今日白家之骨架结构,真正的创造者是他。”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为何……”在历史记录中像是凭空消失了呢? 白檀很不理解。 只是因为同性恋在当时不容于世吗?那也不至于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找寻不到吧。 “魏风当时拥有自己的势力,可自从跟第一任家主定情后,他便将手下所有能量全部贡献给了白家,他守护了恋人一辈子也保护了白家一辈子,就算死,也希望自己的意志能够传承下去,檀檀,你就不好奇第一任圣树守护者吗?” 第一任圣树守护者……白檀当然好奇,只可惜家族中能够查询到的记录全是关于历代家主的,而白家同样重要的守护者却像空气般几乎没有存在感。 是,刻意为之吗? 以前的他从没有去探寻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过现在……他试着推测,“奶奶,第一任圣树守护者,是不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孩子?” 既然魏风希望有人继续替他守护恋人留下的家族,那么比起随了他姓氏的那个孩子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是,魏风教导培养那个孩子,最终将自己的势力全部交给他,包括那棵定情树。” “所以五百多年前关于基因的那场动荡,白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是因为圣树守护者?”瞪大眼睛,白檀非常震惊。 “铃舟之树……”从地上起身,白发披肩的老人颤颤巍巍走向前,手掌轻轻触碰上树根,“真正的力量并不是它的名字,更不是这棵树木存在的本身,是它背后寄托着横跨千年的信念,是它所象征着掌握的那些东西。” “奶奶……” “六大家族,陈、许、祁、白、赫连、冷,我白家不是最强的,却能在数百年不断更迭的权利厮杀中一直置身事外,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我以为,是我们家的思想不同于其他家。” 白家对坐到首家的欲望并不强。 从贵族阶层固定下来后,大家族间的斗争从没有一日停歇,百年来互有输赢,像是这一次,陈家的首家位置就被祁家给夺了去。 “经历五百年前的那场风波,白家是改变了想法变得低调,可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慢慢仰头往上看去,蒋其薇轻声道:“这一次陈祁两家对于首家的争斗,除了白家,其他三家都被牵扯,你以为,他们就不想拉着我们一起蹚这趟浑水吗?” “奶奶的意思是?” “他们有所顾忌。” “有什么顾忌?”白檀回过神,跟着打量头顶的大树,“是因为圣树吗?” “对于他们来说,白家的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面上能够看到的那些东西,是另一股也许存在的力量。” “力量?” “圣树是死的,是我白家联合贵族故意造出来的神,是给民众的虚无信仰,既然是人将它捧到这个高度,自然也可以将它砍了折断。”回过身,蒋其薇看着自己最小的孙子,依稀从他眉眼间看到另一个灵秀的姑娘,“掌握着权柄的人随时可以编造一个奇迹取代另一个奇迹,所有忌讳这棵树的人,没有一个是在害怕一棵大树的,他们真正恐惧的是守护这个信仰的白家。” “那圣树守护者……” “对于芸芸众生来说,你就是他们的希望,圣树存在一定有其意义,他们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寄托在你身上,白家维持着这个传说,而普通人愿意信奉这个奇迹。”咳嗽两声,蒋其薇轻声喘息,对孙子的担忧报以微笑,“对于同为贵族的其他家族而言,你是我白家权势的象征,就算不相信所谓的奇迹,谁又敢不敬不跪呢。” 所谓的圣物,普通人尊的是奇迹,而贵族尊的是权势。 白檀哑声,“那么对于白家呢,对于家族而言,圣树又代表了什么?” 一个权势的炫耀?还是一件拉拢众生的死物? “是钥匙。”一字一顿,蒋其薇肃穆。 “钥匙?”白檀皱眉,下意识想起某人的脸,相识之初,某人就将自己当做钥匙带在身边。 “是开启另一个白家的钥匙。”蒋其薇进一步说明。 “另……另一个白家?”因为不理解,白檀结巴。 “魏风将势力交托给第一任守护者,而在第一任守护者老去后,他将势力交给了第二任守护者,也就是第二任家主的弟弟,之后每一任守护者都会将势力交托给未被选为家主的那个孩子。” 所以,自己之前的守护者是叔叔。 “仔细想来,魏风当年会这么做,除了希望有人代自己继续守护白家外,一定还希望给不能继承家族的那个孩子留点什么,那之后的守护者便遵从了最初的规矩,他们一定也是抱着亲兄弟互相守望的想法,为了保证白家能够永远存在,他们作为消失的一支,作为影子,永远潜伏在地下。” “所以五百年前是他们吗?” 在白家即将衰败的时候,奇迹般帮白家重新站起。 “是。”伸手,蒋其薇抚摸着孙子脸颊,慈爱道:“这才是白家真正可怕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影子白家的存在,他们的力量并不逊色于你所生活看到的家族。” “那您为什么说圣树是钥匙?” “因为这个影子白家,只会遵从一个人的命令。” “是……”白檀皱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守护者吗?” “对。” “……”懵了一瞬,白檀握紧双手,“可是奶奶,我今天,今天才知道这些……”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为何要等这么多年才告诉自己?就算沉睡在生命箱中,若是想,总有其他办法告知的吧。 “檀檀,这世上最温暖也是最冰冷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人心……吗?” “是人心。”闭眼,蒋其薇重新背过身去,“如果你是白家的家主,有这样一支力量的存在却掌握在另一个人手中,你会觉的安心还是恐惧?” “可掌握这支力量的是……”是自己的亲兄弟啊!白檀想这样说,但话到嘴边又苦涩吞回。 “第一任守护者包括他之后的守护者,甚至是制造这个影子白家的魏风,他们的初衷一定是好的,因为他们彼此深信,能够为对方付出一切,但千百年后,就算血脉不变,可人心易变,五百年前的第八任家主见识到了那股力量,在此之前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你让他此后如何能睡得踏实。” 到白家的第八任家主,传承已历数百年,这个只有族长知道的影子白家却从未和真正的白家产生过什么联系,所以并没有多少人重视,直到灭顶之灾前的力挽狂澜,受到震撼的第八任家主下了某个决定。 “只有白家遭遇重大变故,影子白家才会被守护者开启,在那之前,两边从不接触往来,白家知道影子存在的人只有家主和守护者,而第八任守护者很早就死了。” “死了?”白檀不傻,话说到这,他心中有了个可怕的猜想,“是不是第八任家主做……” 蒋其薇重新跪下,口气严厉的制止,“檀檀!” “奶奶?”惨白着脸,白檀茫然又无措。 “那之后,由第八任家主的小儿子继承了守护者的位置,并定下了个规矩,在守护者年满二十五岁之前,连他也不能知道圣树真正的意义,影子家族本就隔绝于白家,除了村长,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服务的家族,更多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颗从没有被启动的棋子。” “村长是什么?” “影子家族散落于联盟各处,就像白家所有人不知他们存在一样,他们中很多人也不知自己跟白家的联系,村长是代为管理联络这个势力的人,也负责监督每任守护者的传承。” 脑子一时接收到的信息太多,白檀沉默。 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越来越惨白,到最后干脆被抽取魂魄般瘫软在地。 不知何时颤抖不停的身子,就连嗓音也变得微弱,“奶奶,叔叔……叔叔他,是不是……” 上一任守护者,自己的叔叔很早就死了,白檀突然记起来,叔叔死的那一年,如果没记错,应该是过完二十五岁生日没多久。 第769章 逆转乾坤 而奶奶的身体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差,跟当年叔叔的早逝也有很大的关系。 在此之前,他从未怀疑或联想过历代守护者的早亡,不过现在……望着奶奶痛苦神色,白檀咬紧下唇终究换了另一个困惑的问题,“您为什么到今天才告诉我?” 选在这个时间点苏醒,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意? “檀檀,我曾以为自己会醒来陪你过二十五岁的生日。”蒋其薇目光复杂。 白檀愣了下,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奶奶,是我太任性了。” 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自己在哪里?流落在地球,所以不怪没人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回星际都这么多年了,父亲为何还未提起? “在地球的那些年,你过的好吗?”想要责备,可这么多年未见到孙子,蒋其薇终究不忍。 “奶奶。”红了眼眶,白檀听到这句关心又有些想要落泪。回星际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温柔的关心,冷漠虽也担忧自己,但见面的时候埋怨恼怒更多,还没有一个人安静下来,细致的问自己一句……在地球的那些年,过的好吗。 纯粹的,不为探听什么,不只是关心自己已经安全回来了这个结果,而是抱着心疼自己的心情,问一句,那些年里是否艰难。 白檀不奇怪奶奶会知道自己曾经离家出走,稍微清醒后,奶奶一定将过往二十来年发生的大小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吸着鼻子,他低下头,复杂的摇了摇头。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白檀理了理杂乱的思绪,所以说,奶奶本准备在自己二十五岁生日前醒来并在生日晚宴上给自己个惊喜,同时告诉自己今天这些话,可惜一切被打乱了。 先不计较为何选在这个时机,就说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若是真的……为何历代守护者全都选择了放弃? 放弃抗争更放弃自己。难道,只为了那一份死板的守护吗? 因为这个猜想冲击,白檀根本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恐惧后是愤怒,愤怒的情绪稍稍消散后便是崩溃。 若是闻人诀,若诀在这里……白檀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下,咬牙警告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闻人诀在这里面对这些事情,他会怎么做? 试着将自己当成闻人诀,白檀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奶奶……”嗓音沙哑,但比起刚才到底响亮一些,“我有个问题。” “嗯。”露出欣慰神色,蒋其薇没想过身旁这还显得瘦弱的孩子能在短短时间里恢复沉着,她设想过白檀知道这些内幕后的反应,也许会发狂,也或许会恐惧到失去自我。 可,出乎预料的是白檀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并思维清晰。 “历任守护者,都能知道这些吗?”知道自己现在知道的这一切。 “不。”蒋其薇口气沉重,“历任守护者只知道自己掌握着救命稻草。” “什么意思?”白檀不解。 “他们只被告知,若白家遇到灭顶之灾,可利用手中的钥匙逆转乾坤。” “钥匙……”白檀默念,抬头道:“我从未见过您说的钥匙啊。” “本该在你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由你父亲交给你并告诉你钥匙的作用。”蒋其薇说到这皱眉,“可你父亲不知为何还没有交给你。” 这也是她必须醒来的原因之一。 白檀眉头打结,倒不是因为想得到那把钥匙,是心中的猜想变得更加现实从而让他打起了寒颤。 从灵魂深处觉的冷。 所以……并不是历任守护者不知反抗,而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掌握着怎样巨大的能量。 毕竟只被告知那些情况的话,不到白家走到绝境,谁会去尝试使用钥匙呢?可悲哀的是,怀璧其罪,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每任守护者莫名其妙就成了亲兄弟的眼中钉。 换个角度,白檀想象若自己没有离家出走,二十五岁生日被告知这些内容,怕心中对钥匙根本就不会重视,只会觉的这所谓能够逆转乾坤的力量和圣树一样只是个虚拟的信仰,为的是让白家子孙任何时候都不绝望,就跟沙漠中带着空瓶子行走的人一样,以为怀揣着水,所以能够坚持下去。 奶奶之前的喝止是为了阻止自己猜疑祖先,因为那是不敬,可是叔叔呢?身旁这位老人最为疼爱的孩子呢? 如果……不,白檀不敢再想下去,可是逃避就能解决了吗? 直挺挺跪了下去,他对着老人所在的位置,坚定道:“请您将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不管是怎样残酷的真相,我都能够接受。” “乖孙。”蒋其薇跟着跪下,将人重新揽入怀中,“奶奶之所以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终止这一切。” “所以……”身体还在颤抖,白檀艰难道:“是真的吗?” 在自己之前的守护者全都遭遇了不幸,而那些不幸皆都来自最亲的人。 “嫡系中选出家主,兄弟间也是有竞争的。” 像是现在,白封跟白沉随着年纪的增长,气氛越来越古怪并剑拔弩张。 “所以影子白家一旦被掌权者得知存在,是不会放心其落到自己的亲兄弟手上的,就算自己的兄弟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他掌握着钥匙,只要他有唯一命令影子白家的资格,便不能让人真正安心。” “所以……”白檀不笨,被老人抱在怀中,他拥有了更多的勇气,“如果非要有守护者,兄弟不如儿子让人放心,对吗奶奶。” “是啊……不如儿子让人放心。”除却血缘更近加之年龄小外,自己的儿子可以由自己一手教导,拥有多大的能耐心中一清二楚。 多可笑啊! 白檀扯起嘴角却发不出笑声,眼中恐惧淡去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为什么,这些家主不干脆收回影子?” 既然这么不放心,何苦将悲剧一代代传下去!等到自己退下家主的位置离开这个世界,继承了家主的人就会抹杀掉自己的兄弟,所有在位的家主都能想到这一点吧,他们就不心疼吗? 做着守护者的那个儿子又有什么错?犯了什么罪? “规矩。”蒋其薇的声音透出恨意,“因为影子白家只服从守护者。” “奶奶您说村长负责监督传承。” “是。” “可为什么,我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白檀抱着一点奢侈的念想,那就是父亲迟迟不告诉自己这一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躲过了二十五岁,还因为不忍想要改变。 可是,白檀冷静下来就明白对于父亲来说什么更重要。只有家族是唯一,只要能保证家族的强大,牺牲一个自己又何妨? “虽从第一代起就有规矩不让影子和白家有联系,但因为守护者的存在,并没有完全分割,但第八任守护者后,影子和白家到底是产生了隔阂,他们再不插手守护者的人选择定,像是消失了般。”停顿片刻,蒋其薇继续道:“可为了确保未来遇到灭顶之灾时能成功启动使用影子,守护者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传承下去。” 若没了守护者,那影子就会真的消失了。 仅有家主知道这个秘密是没用的,唯一能开启“钥匙”的人,其必须拥有守护者的身份,所以代代来,每位家主只能选择延续,就算会为此“牺牲”一个儿子,可对于这些执掌权柄的人来说,另一个继承了家族的儿子显然更重要。 甚至于……为了不给未来的继承者带去太大的麻烦和威胁,白家对于守护者的培养教导方式一直很微妙。 一条条的规矩就是那一道道看不见的锁链,将不能落地的娇贵人儿彻底养成废物。 有这样的思想,历任守护者中就没出过个厉害的,这些或单纯或蛮横或懦弱天真的守护者成了“狼”群中的另类。 这是真正的悲剧,白檀终于明白为何对叔叔百般疼爱的慈祥老人在面对自己父亲时会表现的那样冷漠。 换了不管哪个母亲站在这儿,面对杀了自己儿子的另一个儿子,能温情到哪去? 除了心痛那些守护者的命运,白檀更心疼怀抱着自己的老人。 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而这些绝对不该让自己知道的秘密,奶奶全都告诉了自己,白檀相信除了疼爱自己外,这里面一定有叔叔的原因。 若是创造白家的那对恋人在天有灵看到后代这千年间所发生的,会不会气的活过来?这种场合下,白檀没想到自己还能瞎想这些……只是很快的,因为太过痛苦难受,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白檀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透,究竟是为什么……千年前设下的守护,如今却成了残杀手足的魔咒。 那位用心良苦的先人,能够预想到吗? 不对……悲恸中,白檀突然又想起另一个人,一个按理来说绝不该知道这些的人。 祁谛!这个男人曾莫名其妙跟自己聊起过白家之前的守护者,还狂妄的让自己跟了他。 “想活下去吗,跟了我。”当时只觉的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可是现在……白檀忽然方寸大乱。 第770章 因为愧疚 “主人,您这样敷衍真的没问题吗?”维端很是崇拜,一场由白家高层精心准备的谈话,可结果聊了大半天,主人不是嗯就是啊,要不然就是,这样啊,所以呢,哦,总之,态度很端正也挺热情,貌似什么都说了,可你要说实际性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心情还算不错,闻人诀打着哈欠走回白檀居住的房子。 维端好奇,“这不是您和两位先生刻意准备的局吗,为此东西研究所的那帮人到现在还半死不活的状态呢,白家好不容易忍耐不住想要跳进来,您怎么不收网呢。” “你觉的时机到了?” “这……”维端想了下,“白景奉都亲自出面了,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想观察,这些天他们也观察够了吧。” “白家这帮人,”闻人诀扭了扭脖子,坐了这么久实在是困乏,“跟白檀不一样,心机深沉又老谋深算,你越是轻易让他们达成目的,他们越是要戒备怀疑。” “所以,您不是改变主意而是要继续等?” “火候还不够。”吊了块肉在白家眼前,等了这么久,白家终于伸手了,可闻人诀还是要提一提绑着肉的绳子,先不让他们吃进嘴。 怎么熬着这帮人是门学问,什么时候给出自己的东西能换来额外的价值,这需要耐心。 维端永远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尽管它已经在很努力的学习理解,想到主人走前白家人的脸色,它还是放不下心,“您就这么忽悠了他们,他们能罢休吗?” 虽说太极打的非常漂亮。 “呵呵。”闻人诀摇头失笑没再多说。 维端叹了口气莫名心疼那些提着精神高度紧张应付这场谈话的人。 …… “这哪里是神裔的王,这分明是泥鳅!”愤怒出声,直到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彻底消失身影,房中坐着的白家长老忍不住拍了下椅子扶手。 “是啊,这说了一大堆,也没说出个具体。” “我看他早就听明白了。”暗示的都那么直接了,“就是装糊涂。” “这对神裔,对我们白家都是双赢的事情,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着下头众人愤慨的讨论,白景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神裔要的是和平发展,我白家若能变得更加强大,自然也能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没理由他要拒绝我们。” “这也没拒绝啊,说的如此含糊。” “还是得想个突破口才行……” “好了!”扫过两个儿子,白景奉皱眉重声。 本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的长老们全部安静,白景奉先看向大儿子,“封儿,你怎么看?” “父亲。”起身行礼,白封很冷静,“这神裔的王和战场上能够接触到的那些神裔明显不同。” 从神裔出现后,人类对他们的观察就是超高的战斗力具有极大的威胁,还有各种各样从未了解过的能量理论和武器,也许是本体太过强大的原因,大多数人类对神裔都有点看武夫的感觉,可从今天的这场对话…… “先不管其他人,就这涅生的王,很不好对付。”白封似乎觉的自己说的不够准确,补充道:“看似温和,但对我们没有动过真正的情绪,而且,他似乎懒得掩饰这一点,相当让人琢磨不透。” “白沉。”白景奉转移目光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父亲。”同样起身行了一礼,白沉平静道:“没有答应其实很正常,就算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对目前而言同样有利于他们,但,神裔为什么不能考虑选择其他合作者?” “其他合作者?”白封先质疑,“你是说六家中的其他家?” “为什么不行?”看向自己的大哥,白沉笑了笑,“联姻本质上是我们贵族和神裔结盟,在这件事情的推动上,六家是一起的,对神裔而言,靠拢我白家同样有危险。” 一个过于强大的“亲家”不见得是好事。 “二少爷说的是。”长老中有人起身,“若真的存在那东西,除了给我们,自然也可给其他家族,这场婚礼是否能特殊我们和神裔的关系,谁敢肯定?” “可毕竟是我白家的人当了王妻,且那东西落到其他家族手中想要发挥作用还不见得要几年,我就不信有这层关系在,那几家能放心神裔。” “换个角度考虑,”白沉深沉道:“我白家和神裔的关系恰好能成为最好的遮掩让他们用来迷惑其他人。” 正是考虑到方方面面,所以,白檀有个孩子是最好的。 只可惜…… “所以二少爷的意思是,事不可为?” “不,我觉的有很大的机会,神裔一定也在审视我们。”停顿了下,白沉扫过其他人,“当初会答应这门婚事,原因之一不是为了得到这股力量吗?仅仅是今天一场谈话,难道我们就要放弃?” “沉儿说的不错。”白景奉从上座走下来,“他喊我一声父亲,又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我儿子,一次努力罢了,用不着气急败坏。” “是,家主教训的是。”几位长老一同站起弯下腰。 也是因为闻人诀的态度太过随和,竟让他们差点忘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是神裔的王啊,虽说现在跟他们呆在一起貌似家人般相处,但说到底,对方的存在正是让无数人类夜不能寐的原因。 …… 闻人诀晃荡回房间,亲卫们还守在门口。 按理来说,他到白家是做客的,可现在的架势却十足的主人,白檀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闻人诀乐得在白家享受几天空闲。 “他还没回来吗?”维端很快发现白檀不在房间。 闻人诀从书架拿了本书,歪靠在沙发上看。 白檀是在他前面走的,可现在还没回来……没让天眼跟去听是出于谨慎,不过现在他有点后悔。 维端见他安静下来,老实的维持沉默。 再过了两个小时,房门终于被从外打开。 那本翻开的书差不多看完,闻人诀正仰躺着闭目假寐。 白檀飘着进来,跟没魂似的都没看到他。 “这是怎么了?”维端发觉不对劲,心识中好奇道:“不是兴高采烈地去见奶奶了吗,怎么像是被人虐待了回来的。” 闻人诀坐起身眯眼。 白檀飘到床沿坐下,呆愣盯着地面。 “白檀。”启唇唤了声,安静房内没有任何回应。 “哎?”维端诧异,“魂丢了吗?开心过头了?” 白檀是真的没有看到闻人诀,一路上回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稀里糊涂的心中乱的很。 奶奶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他没能听到那声来自外界的呼唤。 “你的母亲是我好友的女儿,你外婆去世的早,她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因为没有女儿,我对她很好,从小她也很依赖我,我实在舍不得她,便生起了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是的,我想将她嫁给你的父亲,我固执的认为她更适合你的父亲,只可惜你父亲年少轻狂,当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很漂亮但野心不小,且以她的家世背景,根本没有可能嫁进白家,我自然极力阻止,强势安排了你的父亲和母亲结婚。” “你母亲很单纯,是我害了她,我以为成婚后你父亲慢慢的就能重视家庭,可我错了,他还和那个女人保持着联系,甚至暗结珠胎。” “直到她生下那个孩子才被你爷爷发现,你爷爷怒极攻心连夜处理掉了那个女人,我和你爷爷本想将那个孩子送出去抚养,不曾想你的父亲会如此倔强,他抱着那个孩子直接冲到你母亲床前,要她认下那个孩子,可怜你母亲当时已经怀了你,惊怒交加却只能认命,从那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郁郁寡欢的,在生下你之后没两年就走了。” “这一切的苦果都是我造成的……” “我对不起你母亲。” “那个孩子,是你的二哥。” “你父亲将恋人的死记恨到了你母亲头上,我以为你出生后,他能对自己的亲骨肉好一些,没想到啊……他始终不愿意亲近你。” 是了,从小到大感觉到的冰冷并不是错觉,虽说父亲严厉,但白檀见过白景奉看白沉的目光,和看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原先以为是因为自己守护者的身份特殊,可现在看来……难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直憎恨自己的存在吗。 “守护者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有了怀疑,从你叔叔病后,我一直在调查,直到你叔叔死前才有了眉目,我对不起你的母亲,绝对不能让你重蹈你母亲的悲剧,我必须要为你,为我死去的孩子,为白家,做点什么。” 是因为儿子死去的那份心痛,是因为自己母亲早亡的那份愧疚,所以才有了今天知晓真相的自己。 白檀曲起膝盖,完全将自己隔绝到另一个世界。 一片空无中,他蜷缩起身子紧紧抱住了自己。 第771章 海市蜃楼 所以说,就连奶奶对自己的这份爱都不纯粹,是因为死去的叔叔,是因为自己那可怜的母亲,查到一切的老人才最终选择告诉自己。 “我会想办法让你父亲交出钥匙,檀檀,拿到钥匙知道守护者职责的你才是真正的守护者,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交由你来决定。” “我来决定?” “是,仔细想来,我曾憎恨你的父亲和爷爷,因为他们打着为家族好的旗号伤害最亲的人,可我呢,我也打着为你母亲和父亲好的旗号,最终让所有相关的人都不幸福,该停止了。” “就算我最后做的决定会伤害白家吗?” “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奶奶都支持你,你有资格去选择自己的人生,你也有权利不被其他人摆布左右命运,所有的不幸,到你这里该终止了。” 传承千年的守护,最终要由守护者亲手打破。 对话凌乱的在脑子里重新响起,白檀闭紧双眼,强制不让自己哭出声。 海市蜃楼……原来,所有关于幸福的场景全部都是海市蜃楼。 父亲,哥哥……甚至是奶奶,假的,都是假的! 比起所谓的钥匙,影子白家,白檀更想要简单的生活真实的疼爱,这一切就这么难吗。 “这么难……吗。”喃喃自语出声,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白檀没有看到身前男人的靠近。 “他在嘀咕什么?”维端好奇。 闻人诀直直停留在人身前,手只要抬起就能摸到白檀额头,可是,眯着眼睛,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让自己做决定……白檀冷笑中带着无力,要做什么决定?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身上,然后呢,要自己做决定,自己有这个力量吗? 顾不得奶奶的身体吼出声,白檀痛苦茫然,是啊,你要我做什么决定?拿到影子白家又如何?该死的见鬼的影子白家谁知道他们到底还存不存在,谁知道他们到底还拥有多少能量,就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己最爱的人,自己最为骄傲的家人们,居然一代代手足相残。 悲伤和恐惧都被愤怒压下,白檀想,当时的自己一定跟疯了没两样。 “我不要钥匙,谁爱要给谁!我不稀罕,我只要……”要什么呢?要父亲还是哥哥?他们又是否愿意要自己? 就算从小没有享受过亲昵,但白檀从没有怀疑过父爱,可是呢,真相是从还在肚子里开始,自己就没被期待过,降生后,那个男人更直接将自己看作半死人,一个注定在未来要为另一个儿子牺牲的“物件”。 二哥一定不知道关于守护者的这些内幕,但是那些陈年往事,白沉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如果知道了……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蜷缩着,白檀微微发抖。 闻人诀蹙眉,心识中维端惊异道:“他看着简直像是……快要死了。” 不停的抖不说,睁开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主人就站在他前头,白檀却视而不见般茫然望着某个地方。 二哥是怎么看自己的呢?白沉那么厉害,一定去查过母亲的事情,和自己不一样,小时候想要母爱的他只是好奇为何家中关于母亲的信息那么少,大了后,更单纯的认为是父亲不想伤心才从不让人提起母亲,等到有了自己的势力,白檀不是没有动过查探的心思,但最终没能有什么结果。 可是白沉……二哥从小厉害,如果他去查了,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知道这出多年前的恩怨,了解到,自己的母亲正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 若非当年母亲怀了自己,爷爷也不会惊怒交加直接让才生完孩子的女人惨死在外。 可是,自己的母亲又有什么错?她只是服从了两个家族的决定,满心欢喜的嫁给父亲,在还怀着自己的时候知道了第三者的存在,并且,第三者生的孩子还被自己的丈夫抱到床前逼着她认下,这是何等的侮辱啊。 大家族出生身体本就娇弱的母亲如何能承受的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二哥的亲生母亲,也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啊。 不管先来后到,是白沉的母亲自私的跟一个已经有了妻子的男人纠缠还生下孩子。 从懂事开始就没见过母亲,没有享受过一个拥抱,有多少次自己偷偷躲起来掉眼泪的?小时候,有多少次在梦里幻想母亲的样子,遇到那些痛苦无助的事情时,也会想,要是有亲生母亲陪在身边该有多好啊! 如果母亲还活着,到今天,自己也能去保护她了吧。 “是一样的……”缓慢摇头,白檀又将脑袋埋起来,若站在白沉的角度,他的亲生母亲才是可怜人,因为没有家世要被迫看着相爱的人娶另一个女人甚至让对方怀孕,而她只能躲在阴暗见不得人的地方,就算恋人还陪在身边想必也不会感到快乐。 最后,更是在生下孩子后就被人给逼死。 “一样的……” 维端:“……”主人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床上这人难不成是故意的? 是一样的,就算没有那两个可怜的女人,就算没有那段纠葛的感情,只要还有守护者的规则在,若有一天白沉坐到了家主的位置上,一样的,他也不会放心自己,他会杀了自己,然后让儿子将钥匙拿在手中。 谈话到最后是自己的歇斯底里,奶奶本就身子虚弱后来干脆晕死过去,白檀很后悔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陪在床边直到老人的身体状况重新稳定下来他才失魂落魄的回来。 闻人诀打量了许久,确定白檀一定是遭遇了很大的变故。 因为人现在的状态,很像被从水里拎起扔到地面的鱼,再扑腾挣扎两下怕是马上要不行了。 所以说,那个沉睡在箱子里的人醒来后到底对白檀说了什么?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是谁要杀自己了?”维端猜测。 白檀的三番两次出事当然不是偶然,一步步设计查出幕后黑手,主人却没选择马上处理或者告诉,实在是真相太过残忍,考虑到人可能接受不了,所以需要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 可现在看白檀的神态……除了是知道那件事情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不见得。”心识中,闻人诀冷淡回应,身子同时有了动作。 默默站了大半个小时的他突然弯腰强势将白檀抱进怀里,在怀中人惊叫前,低头亲吻了下白檀鼻梁。 “……”因为熟悉的气息和湿润感,白檀终于回过神想起自己身在何地。 闻人诀单膝跪在他双腿间,将白檀轻轻往后推去。 白檀没有反抗,仰面躺倒在床上。 闻人诀俯身,双手撑在他脑袋旁,“发生什么了?” “诀……”嘶哑出声,白檀仰视着上头的男人,突然掉出眼泪。 “告诉我……”异常柔和,闻人诀诱导道:“发生了什么?” “你见过海市蜃楼吗?”喃喃着,白檀一边哭一边往外流眼泪。 闻人诀蹙眉。 白檀压根也没想等他的回答,自顾自道:“我见到了……” “他该不会是疯了吧。”维端总觉的白檀的表情看上去很怪,明明充满了苍凉苦涩,可嘴角还麻木的上扯着。 “很漂亮的海市蜃楼,很美,但轻轻一碰就消失了,从来不曾存在过。”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白檀慢慢抬起手,轻轻贴上闻人诀脸颊。 “海市蜃楼?” “是啊,海市蜃楼……”另一只手也抬起,白檀抱上了闻人诀脖子,“原来从小到大,我就生活在海市蜃楼里。” “主人,您不问吗?”维端叹气道:“这就是知道了吧?” “我说过。”闻人诀没有理会心识中的维端,盯着白檀眼睛,一字一顿道:“学会向我求救,任何时候,我都在这里。” “永远都在吗?” “嗯。” “不会消失?”贴着闻人诀脸颊的手掌贪心的摄取温度,白檀很小心的问道。 “不会消失。” 贴着脸颊的手拿下跟着圈上脖子,闻人诀的身体配合往下压,怕白檀承受不住重量,才趴下他就用了点力气翻身调转,将人放到自己身上,“乖,发生了什么?” “很多事情。”放心趴在恋人身体上,像是找到依靠,白檀慢慢平静下来,“对不起,在我想清楚前,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嗯。”非常温柔,闻人诀摸着人后脑勺没有强迫。 “父亲他们找你,有没有发生什么?”理智回笼,白檀立马担心起之前的事情。 闻人诀勾起嘴角无声摇头,“没有,只是聊天。” “聊天?”白檀不相信,但身心俱疲已经懒得去追究更多,“谢谢。” “谢什么?”为了缓和白檀的情绪,闻人诀故意继续沟通。 “很多事情,你现在在这里。” “嗯?” “你在这里,我才不害怕。” 软软的声调,白檀的身体终于不再抖动。 闻人诀奇异的有了不舒服的感觉,若非顾忌白檀的感受本不用这样小心,可是人还是受了伤害。 “我要自己做决定,可不管我的决定是什么,因为你,我才有勇气。”从奶奶口中知道这么多,能够这么快冷静,说到底是因为有闻人诀的存在,因为有他在,白檀知道不管局势如何变化,自己都会有支撑。 糟糕不到哪里去,因为,闻人诀还站在自己身后。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才能坚强下去。 “我要你记住的两件事情,刚才只说了第二件。”任何时候都要学会向自己求救,这是二,闻人诀开口提醒,“一呢?” “我有理由杀了任何人,只要他们想伤害我。” 第772章 亲爱的王 闭着的眼突然睁开,白檀安静等了会,确定闻人诀的呼吸平缓是真的睡着了,他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去一旁拿过外套披上。 神情有些呆愣的在房中站了会,白檀又飘回床沿,低头盯着床上的男人。 闻人诀睡前将银色面具收起露出真正的容貌,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白檀早已经习惯,并不觉的有多丑陋,其实在恢复记忆后,他也问过闻人诀是否想要改变,不说白家,就说星际上的医疗水平完全能帮助复原,只可惜闻人诀态度冷淡貌似不上心,白檀怕他误会自己嫌弃,只好不再提起。 这会,夜深人静,一向强势的男人睡着后多了分柔和少了点霸气,他终于敢伸出手去,学着白天清醒时对方的样子,摸了摸闻人诀的脑袋。 “谢谢。”启唇,很轻的吐出两个字,他用视线再描摹了会闻人诀脸庞,站直身体后往门口飘去。 “主人?”白檀开门的动作很轻,只可惜维端不需要睡觉,人在床上一睁眼它就发现了,这会看白檀出去,心识中唤了声。 闻人诀等到关门声响起,直接从床上坐起靠到床头。 睁开的眼眸中不见一丝睡意,看起来也不像是维端喊了才醒的。 “他故意等到您睡着,这是要干嘛去?”维端好奇道:“要让他身上的天眼启动吗?” 白檀脖子上的那条吊坠一直在沉睡状态,可现在,维端觉的是时候用了。 床头柜上就放着烟,这是闻人诀的习惯,其实星际中早没人抽这种烟,倒是神裔来列普星区后,这种烟又开始流行。 衔着烟,闻人诀低头凑近点上火,深吸一口后长长吐出。 维端摸不透他心思,犹豫着安静。 “到底发生什么了呢?”等了得有十多分钟吧,看他再点一根烟,维端忍不住了,“以白檀的脾气性子,要是知道害自己的人是谁,不会这样沉得住气吧。” 可目前而言,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了。 第二根烟抽了一半,闻人诀拉开抽屉将睡前放进去的识通拿了出来。 没有理会维端,他曲起一边大腿,拨通联络人后继续抽烟。 “主人。”书易的声音很快在房间里响起,非常清晰,“石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到指定地点。” 没问为什么把好不容易拿到的碎片扔进海里,书易关心的是其他,“东西您送出去了吗?” “还没有。”扭身将烟掐灭在桌上,闻人诀闭上眼。 书易静默了会,善解人意道:“不急。” 闻人诀没回应。 书易想起这通通讯的目的,“废除贵族和等级公民、平民的法令已经正式对外颁布。” 若要从内部推动这一点是万万不可能的,星际人类千年来早就固有化了阶级,只不过对于神裔而言,他们本就是外族,从一开始就是场赤裸的征服,权力结构和社会组成全被打碎重建,新的规矩是时候立下了。 “顺利吗?”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接收金乌的时候因为简堏的投诚保留了很多贵族势力,如今要剥夺这帮人的特权想也知道会激起多大的风浪。 只不过,消除贵族和三个等级公民、平民甚至于流民的划分事关重要,这是涅生王域所有高层共同的想法和决定,不管再怎么讨厌星际人类,现实是,如今神裔的数量太少了。 就算目前能够镇压统治好列普星区,将来呢?难道就要止步于此? 神裔就算个体能力强悍,但族群的数量过于少的话也很危险。 真正的神裔不就是因为战争导致的人丁稀薄到最后轻易灭族么,族群数量多的话,像人类,就算经历几次灾难也有机会重新站起来。且考虑到更深远的一些影响,作为人数最多的平民是欢迎取消特权的,得民心这一点,在星际中一样要紧。 “发动一个阶层去针对另一个阶层,因为更大的涉及到自身利益,便可以一定程度上忘却并不明显的种族之分。” 这是书易的原话,今晚,他沉吟了会后给出回答,“比想象中顺利也比想象中困难。” “哦?” “很多平民还在观望,贵族们倒很坐得住,因为我们和人类正常往来,所以他们中大部分在等待机会迁回人类联盟,如今的抵抗力量,更多的来自公民。”对这帮人来说,好不容易累积的财富都在本地,想要去往其他星系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因为很可能意味着从头再来。 “潘之矣怎么说?” “不能让这帮贵族出走,他们手上还掌握着大量资源和财富。” “嗯。”闻人诀似是而非,突然问了句,“你还没睡?” 去见白景奉前收到了书易的联络请求,因为当时没时间细说,本打算回来再谈,可哪里知道回来后就看到白檀那般模样,好不容易哄着人平静下来夜就深了……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耽搁,闻人诀也没顾上时间,不过聊了会,他发现对面的人不像是才从睡梦中醒来。 “事情太多了。”不是在埋怨,书易的语气有些疲惫,“要学的也太多了。” “辛苦。”除了这两个字闻人诀不知道要说什么。 书易赶回二十二区谈判,回来就马不停蹄投入列普的管理和改革。 “贵族的事情,你交给潘之矣去办吧。”针对这帮人,显然需要一些非常手段,闻人诀貌似在商量,语气却不容拒绝。 书易沉默了会,低沉道:“好。” 闻人诀从床上起来,赤脚踩到地面。 识通另一头沉默了几分钟的男人再一次开口,话题很跳跃,“您知道,我在岛上看到谁了吗?” “嗯?”这里说的岛,一定是圣鼎王域现在的地盘了。 书易这次去谈妥了和平条款,此后,地球上的二十二区,将成为王域内最特殊的存在,国中国。 “蒋雄。”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感慨。 闻人诀顿了下,很快重新迈步走向窗边。 “不过他换了名字,容貌也有些改变,圣鼎下边的那帮人应该没人能认出来,听说莫兴阑带着他在外的那几年过的很不容易,也不知道仲勐从哪里将他们找到又接回王域去照顾。” 圣鼎当年的失败,蒋雄要负很大的责任,闻人诀没想到在原谅放生后,仲勐还有这个胸怀将人接回到身边。 包括仲勐身边的人,那些部长们当真心无芥蒂吗? 当年毕竟因为蒋雄的自私而死了那么多人,且他背叛这件事情最大的伤害是动摇了他们始终坚守的信念。 “您很意外吧?”感慨后,书易询问。 闻人诀诚实“嗯”了声,“其他人,郝强那帮圣鼎高层能接受?” 若换成自己的王域,先不说自己的态度,若有眷属在大战前夕做了蒋雄做的事情,其他人能够原谅吗? 答案很明显,不管是哪位眷属,其他人都不会放过。 像这种寻找还接回来……难以想象。 “我曾问过临水,他们能够接受吗。”书易握紧识通,目光变得很是深沉,“他告诉我,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不是蒋雄,蒋雄早就死了,如果是蒋雄,他们一定不会原谅。” “这算什么?”从窗户往外看,闻人诀皱眉,“自欺欺人?” “不原谅是因为信仰,去照顾,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牵绊和信仰一样珍贵。” 闻人诀无语。 “有个问题,希望您能诚实回答我。” “嗯?”没有在院子里看到白檀,靠着墙,闻人诀将注意力放到识通中的对话上。 “炸毁王城的事情,古知秋的事情,笑桑语的事情,换成今天,您还会做当初的选择吗?” “……”眯眼,闻人诀低缓道:“你想要什么答案?” “您心里真实的想法。” “不知道。”这话不假,闻人诀重复自己的回答,“不知道,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假设性的选择毫无意义,不过,我讨厌麻烦。” “……”书易静默着等待。 闻人诀叹息,“你们的反对,对我而言就是麻烦,是比怎么去达成一个目的更麻烦的事情。” 只有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所以,我会避免。” 而在当时,书易也好其他眷属也罢,所有人存在的价值仅仅是能力,只看重这一点是成不了麻烦的。 说到这,闻人诀突然“啧”了声,仔细思考,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麻烦和牵扯也越来越多。 “……” 不是对这个世界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有所顾忌收敛,握着识通,书易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失望,相反的,他有些感动,“我亲爱的王,人不能成为单独的个体,在这世界上呼吸,麻烦总会越来越多的,不过……”深吸一口气,他坚定道:“我们会永远陪在您的身边为您解决麻烦,所以,也要允许我们为您添那么一点小麻烦啊。” “……”没有说晚安也没有道别,说完那句话后,识通直接被挂断,闻人诀愣了会,颇为无奈的摇头。 第773章 别忘身份 “少爷。”很是恭敬的,中年男人弯下腰。 白檀沉默着,目光中闪过那么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又变回莫名。 “父亲在吗?”没有询问为何半夜还守在这,会选在这个时间点到来,白檀本身心中就有计较。 “家主在房中。”没有多说,以狠厉手段闻名的中年管事回身推开房门。 白檀进门前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表情平静的飘了进去。 房门在他身后被关上,五十多平的卧室中,白景奉正站在书架前背对着他。 “父亲。”就算男人看不到,白檀依旧规矩的问好。 “嗯。”嗓音清晰,白景奉身上还穿着白天的正装。 白檀直起身子往房中飘,那边书架前站着的男人终于转过身,拿着本红色书皮的书走到了书桌后。 白檀抿唇跟过去。 白景奉在书桌后坐下,而他 ,直挺挺的站在书桌前。 莫名其妙形成类似对峙的氛围,白檀却没有以往的胆怯不安。 白景奉坐下后打开书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白檀安静站着没有发出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看完某个段落,白景奉很随意的合起书本,一手揉着自己的额角,另一手拿过桌面的水杯。 “……” 安静还在持续,房中一坐一站的父子谁都没有先开口。 喝完水,白景奉终于将视线落到白檀身上定定打量了会,满满的探究意味。 白檀对视上父亲目光,呼吸急促一瞬不过很快又平静。 “你来问我要东西?”大概是没想到白檀这么沉得住气,白景奉的语调有些怪异。 “是。” “这么迫不及待?” “父亲不也在等着我吗。”环视房内一圈,白檀意有所指。 白景奉“哦?”了声,突然放缓语调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父亲说什么?”低着头,白檀掩饰目中光芒。 白景奉审视着这个变化颇大的儿子,“怪我没有在你回来后就马上告诉你守护者真正的职责。” “不,我知道父亲是担心我的身体,不想让我思考太多。”重新抬头,白檀善解人意。 “你还是决定要这把钥匙?” “是,这是我的责任。”一字一顿,白檀坚定。 白景奉往后坐了点,貌似无意般问了句,“你奶奶具体跟你说了些什么?” “奶奶告诉我,守护者的这把钥匙对家族至关重要,让我好好保管并轻易不要使用。” “只这些?” “父亲以为还有什么?” 白景奉蹙眉,“没有告诉你这把钥匙的用法吗?” “奶奶说是因为我当年的自私任性才晚了这么多年继承钥匙,其他的没有多说。”停顿了下,白檀红了眼睛,很是认真的望着白景奉,“父亲为我已经破坏了规矩,从今晚开始,我一定会真正长大的。” “你这孩子……”貌似在思考,白景奉沉默了两分钟,无奈道:“就这么忍不住?晚一天都不行?” “对不起父亲。”露出点以往被批评时会出现的神色,白檀忐忑道:“只是我睡不着……” “这把钥匙我会给你,檀儿,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是。”再往前,白檀直接跪了下去。 这些说法和谎话都是奶奶教的,表达出自己的坚定信念,白檀等书桌后的男人做出反应。 不知道奶奶动用了什么手段让父亲最终拿出了这把钥匙,今晚上急急赶过来确实是因为自己睡不着,但原因当然不是激动成为了真的守护者。是那些过于残忍不堪的真相和细节在反复折磨着他,就算有闻人诀睡在身边,白檀依旧感觉如躺针毡。 先是听到抽屉被拉开的声音,而后便是衣料摩擦声,白景奉从椅子上站起,拿着什么到了身前。 白檀伸出双手,高举过头顶。 他低着头,视线中只能看到父亲的双脚,男人似乎还在犹豫,不过一分钟后,白檀听到声叹息,和叹息同步的是放到手心来的……盒子。 讶异的,等视线中的双脚移动,白檀迫不及待的看向手掌。 “这……”触感不错,被放到手心来的不是什么钥匙而是个黑色的小盒子。 “这就是钥匙。”白景奉看他如此表现,脸上反倒出现罕见的笑意,似是看到以往那个熟悉的儿子,他连语气都温和不少,“拿回去后不要瞎玩。” “父亲。”白檀傻乎乎的,刚才进入房间带着的阴沉气息早就消散,“这盒子里装着钥匙吗?” “你以为是多稀奇的东西吗?”这才是自己的儿子,看到白檀眉眼间的失望,白景奉摇头,“这盒子就是钥匙本身,打开盒子应该就能启动钥匙,事关重大,你不能告诉奶奶和我之外的任何人,包括你的两位大哥,还有神裔那边更要瞒住。” “是。”摸着研究了会,白檀小心将盒子收起。 白景奉再嘱咐一句,“这东西很重要,千万不要破坏。” “是。”老实应声,白檀脸上露出浓浓的不信任,“父亲,这小小的盒子有什么特别?真能在我们家陷入危难的时候帮上忙吗?” “它的存在就是价值,不一定真的要有什么神奇的能力。”白景奉随意解释了句,很快皱眉问起其他,“孩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白檀低垂目光,知道是有意转移话题,不过说起孩子,他握紧双拳,“我不能答应您。” “你说什么?!”白景奉瞬间就冷了脸。 白檀固执道:“对不起父亲,我不能答应。” “你这是翅膀硬了?” 白檀用沉默抗争。 白景奉的暴躁只有一时,很快冷淡道:“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白檀还低着头,“我是白家守护者,是您的儿子,可是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 “你爱上神裔的王了?”白景奉猜到某种可能。 “我没有。”接下来的事情奶奶可就没有教过了,白檀只是出于本能否认道:“我怕他。” “你应该清楚对于王权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 “是,我知道。” “你更应该清楚,如今联盟中对神裔是战是和的声音差不多,我白家的决定至关重要。” “我知道。” “没有孩子,你在神裔世界拿什么立脚?没有孩子,意味着你将朝不保夕,神裔的王是答应我们只会有一个伴侣,但是,这不意味着他的身边不会出现其他人。”缓和语气,白景奉想起身前跪着的是自己最小的儿子,这个儿子没有其他儿子的城府,所有的都得摊开明明白白的讲,“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战争,可是你的地位不稳,我白家凭什么要牵扯卷入这场争斗?” “父亲……”白檀颇为无力,表情很伤感,“我还要在神裔那边生活啊,这理由还不够吗。” “若他负了你,你随时可以回家。”如果说最终和平维持不了几年,在战火燃起前接回白檀不是不可行,到时候就连其他家族都要提供方便,毕竟白檀的这场婚姻是为了两族间的和平。 话已经说的很直接了。 白檀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显,只有自己在神裔世界的地位稳定了,人类联盟这边白家才会有动作,否则只会跟以前一样坐山观虎斗,等两派其中一派掌握大权做出最后的决定然后跟从。 “无论怎样,父亲,我不能答应。”白檀并无妥协之意。 “你是不是被他暂时的温柔给迷惑了?”白景奉沉了脸,“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最终能够依靠的是谁!” …… 闻人诀没能等回白檀,天亮后,他先等到了蒋其薇手下的人,吃过早饭,在亲卫伺候下洗手擦嘴,他伸着懒腰神情很是慵懒。 被派来的年轻女人还站在一旁,识趣的没有催促。 “走吧。”无意多耽搁,闻人诀对见白檀的奶奶不是很感兴趣,但显然无法避免。 心识中,维端担心道:“您不问问白檀去哪里了吗?”彻夜未归啊。 “他在自己家。”往前走,闻人诀漫不经心,“能出什么事情。” 真的出什么事了天眼自会启动,再说,早晨的风平浪静就证明了没有发生什么,虽说也许会痛苦,但从白檀昨晚的表现来看,他并没有被不堪击垮,反而是痛定思痛的决定了什么。 这股子韧劲,注定了白檀会从污泥破碎中重新开出花来,而不是残败后自己跌进尘泥之中。 这就是云暮和白檀的差别所在,同样是“贵族子弟”,同样天真烂漫,但前者很容易被染上颜色,而后者,你能逼迫却不能击垮他,就算被深渊黑暗吞没,闻人诀相信,白檀一定还存在于那,永远不会被彻底改变。 潘之矣曾暗示性的说白檀是依附于强者保持最近的距离,却又永远是他自己,如今这话,闻人诀挺认可。 “请进。”推开房门,年轻女子看向高大的亲卫。 闻人诀无声点头将亲卫全部留在外,迈步走进了摆满医疗仪器的房间。   第774章 自以为是 蒋其薇正半躺在造型特殊的椅子里,围绕着她的身体,有黄色的液体正在奇异流动。 房中没有其他人,闻人诀走了两步,饶有兴味的自己动手拖过张椅子坐下。 “你来了。”一直闭着眼睛的老人突然出声打招呼。 闻人诀盯着她,注意力主要在她手腕上扎的十几根细管子上,“你看着并不好。” “不说您吗?” 闻人诀的声音很冷淡,老人似有诧异,很快睁开眼。 闻人诀和她对视,面不改色,“如果您要求的话。” “咳咳。”不知按了什么键位,那张透明的椅子升高一些,老人透彻目光落在闻人诀身上,沉默片刻后摇头道:“我听景奉说过你。” “嗯?”双腿交叠,闻人诀不以为然。 “你喊他父亲。” “他是白檀的父亲,”闻人诀想抽烟,但看房内摆满的这些设备还是作罢,“我叫父亲也没错。” “那为何不跟着檀檀称呼我?” “我说过,”停顿了下,闻人诀笑道:“如果您有要求的话。” “你是懒得在我面前演?” 确实是懒得演,会叫白景奉父亲,一半是因为白檀顾及他的面子,当然,里头还夹杂着嘲弄。 但是对面的这位老人不一样,闻人诀清楚白檀对她的在乎,因而没有必要。且比起白景奉,大概是马上要走到生命尽头的缘故,老人的目光太过清明睿智,这让闻人诀不太想接触。 “我现在称呼您为奶奶,您会感到高兴吗?” 蒋其薇摇头,“不会。” 闻人诀耸了耸肩。 “檀檀告诉我了。” “什么?”闻人诀显得有些散漫。 “你们在地球共同生活的那几年,还有,你们最初的相遇。” “哦。” “你喜欢他吗?” “您觉的呢?”笑着,闻人诀一动不动。 老人忍不住皱眉,“他是喜欢你的。” “自然。”理所当然的,闻人诀点头。 老人眉头皱的更紧,“和檀檀比起来,你的心智手段,力量城府都太深了。” “所以呢?” “他不会得到幸福。” “所以呢?”闻人诀似笑非笑,“您要为他做些什么?” 胸膛起伏,眼见的透明椅子上方的某个灯亮了起来,老人的呼吸变得急促。 心识中维端叹气道:“您把她给气死了,白檀会疯的。” 闻人诀不想气死谁,就是有些意兴阑珊,这些大家族的规矩和勾心斗角相当让他厌烦。 “请您平静一些,我无意刺激您。”没办法,看老人露出痛苦之色,他站了起来。 蒋其薇闭上眼睛,大概过去五分钟时间,随着自我调整,那小小闪烁的灯光终于熄灭。 一字一顿,用尽全力,“你并非他不可。” “所……”以呢,后面二字被吞回,闻人诀盯着老人,“您想说什么?” “放了他,换一个人不好吗?白檀太过幼稚,你玩的不会很开心。” “……”无奈叹息,闻人诀上前一步,礼貌道:“您怎么把我想的那样恶劣?” “你会保护他吗?”蒋其薇睁眼。 闻人诀没有犹豫,“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父亲不知道你们那些年的相处,白檀不会告诉他。” “嗯?” “就算他弱小,他也在试图保护你。” “啧。”单手插兜,闻人诀突然扭转方向走向半人高的某个仪器,侧身对着老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从白檀口中说的那些过往中,蒋其薇已经了解了这男人许多,但面对面接触,还是能够感受到强烈的恶意。 不是有意,更多的是无心之举,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窒息。 不敢想象自己的孙子是怎样在这人的身边存活呆下来的,蒋其薇无比心疼。 “但是白家就安全了吗?”注意语气,闻人诀不想让老人的身体出什么状况,“不见得吧。” “你不能将他从白家剥离开!” “为什么不能?”并不意外人会看穿自己的意图,闻人诀研究了会古怪设备,慢悠悠转回身子。 “他姓白,他的血液,他的肉体,他的灵魂,永远不可能和白家真正分割。”眼神中透出疯狂,蒋其薇用力道:“你要割舍这一切,就要撕裂他的骄傲,毁掉他的情感,他会有多痛苦,这些都无所谓吗?” “我会陪着他。” “白家是不平静,但有白家,他就有家,你希望他失去这一切吗?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你对他没有爱,但这么些年了,你要给他点怜悯。” “我很好奇。”闻人诀没有动容,逼上前缓慢道:“为何你要选在这个时间点醒来而不在婚约成立前……让我想想,也许不是你不想,是你办不到?” 蒋其薇变了脸色。 闻人诀一直观察着她,这点细微变化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您很清楚,白檀,他飞不起来了。” 性子已经形成,再怎么改变,再怎么坚强,没有锋芒,这样的人在大家族中如何生存并自我保护?是白家,将他养成只能依附他人的“鸟”。 “我什么保证都给不了您,但有一点,我愿意护着他在这个世界中肆意妄为,同样是给不了自由,但我会让他更快乐。” “……”心识中的维端已经听傻了,“您这么坦诚真的好吗?” “就算有一天,他触犯到你的利益?伤害到你的王权?” 嘴角笑意加深,闻人诀意味深长,“您觉的,我在意吗?” “如果不在意,你又为何伤害他?剥夺他的记忆,伪造虚伪过往,这些在你眼里算不得伤害吗?” 这算不算女婿见岳母的考验? 思考了会,闻人诀漠然,“我会加倍弥补他。” “以你的自以为吗?!”自以为是的好,自以为是的弥补,“如此行事你就不觉的残忍?” “……”闻人诀很少有被人说的无法反驳的时候。但抹除白檀的记忆利用他这把钥匙打开星际的门,闻人诀并不后悔,早从一开始遇见白檀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才留人活下来,虽说后来关系发生改变,但为此就弃用钥匙……犯不上。 但从来到星际后,他只当白檀是恋人,不管白檀的身上有多少值得利用的价值,在那些之前,他先是自己的伴侣。 所以,束手束脚谨慎小心。 在所有衡量的标准前,会先记得,那是自己的另一半,这还不够吗? “若有一天,王域和他只能选其一呢?”蒋其薇继续咄咄逼人。 闻人诀的耐心消失,“先不说我会不会让这样的选择出现,”后退一步,他望着蒋其薇,语气冷漠,“若真有这样的选择,王域是死的,您的孙子是活的。” 并不难选择,只是被人逼问这样的问题相当不悦。 “如果说,从一开始,我建立这个王域就等着它崩塌,您信吗?” “……”身子震颤,蒋其薇哑声。 闻人诀发出大笑,脸上的表情怪异又扭曲,就连心识中的维端都被他突然又难以理解的表现吓的不敢出声。 笑声刚止,闻人诀直接转过身去往门口走,悠悠道:“我挺喜欢白檀的,比你想的喜欢多了。” “你等等!”坐不起来,蒋其薇大声,“等等!” 闻人诀背对着人停下脚步。 “檀檀还跪着。” “嗯?” “从昨晚开始就跪着了,是他的父亲罚他,因为他不愿意瞒着你弄出个孩子。” 没有回应什么,闻人诀重新迈步。 蒋其薇挣扎着,“求你,别让他除了你一无所有!他是不懂那些心计谋划,但很多事情,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 闻人诀脸上还覆盖着面具让人看不出情绪,但心识中的维端察觉到他的暴躁,壮着胆子道:“您准备怎么办?” “嗯?” “白檀不是还跪着吗。” “会来的。”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闻人诀直接带着亲卫回到白檀居住的房间。 维端想不明白却不敢问,不过到了晚上,它很快明白为什么。 “白家确实有基础,对于基因改造,我们从来没有真的放弃。”三位白家长老并排站,白沉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闻人诀打着哈欠,漫不经心般问了句,“白檀呢?” “若在基因战士的改造上有进展,那么白家就能更快的掌握军方势力,相信您也明白,这对神裔意味着什么。” “所以……”扭动着脖子,闻人诀重复之前的问题,“白檀呢?” 如之前预料的,白家既然咬了勾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之前一次他装聋作哑,只会让白家那几位更蠢蠢欲动,这才有了这次夜间不请自来的“坦诚布公”。 说出没有放出基因改造这样的大秘密,白家长老是想证明自己的诚意。只可惜,对面这位神裔的王还是让人琢磨不透,这种重要时刻,他却提起了白檀,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上了年纪的长老这么想,不过一旁坐着不吭声的白沉却比他们反应快。 在几位长老着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前,他起身平静道:“很晚了,白檀差不多该回来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第775章 别认爹啊 “这些人,真是白檀的亲人吗?”感慨了句,维端嘲讽道:“不过也对,人类千年来一直如此。” 维端对人类是有偏见的,不,应该说它对神裔以外的种族全部都不待见,曾经的亚人,后来主导地球的人类,包括还未真正打过交道的V星人。 “仔细想来,他所生活的地方,他以为的荣宠,确实是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世人皆以为圣树守护者地位尊崇,权势,金钱,名誉,要什么有什么,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可只有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就连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面对他,眼中有的也不过是价值二字。 维端唏嘘同情,却不敢说出后半句,在它看来白檀最可怜的是连恋人都是“假”的,主人的爱,真的是爱吗? “您觉的,那东西真会落到V星人手中?”好奇的,它关心起真正重要的事情。 闻人诀没有回答,选了本书坐到沙发上翻开。 维端不敢再打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半小时后,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从外打开。 闻人诀没有抬头,维端却注意到消失一整天的白檀出现在门口。 蔫头耷脑,看着相当没有精神。 “诀。”白檀心情复杂,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没有理会自己,不安的飘到人身前站着。 闻人诀一目三行看着最后的段落,漫不经心应了声,“嗯。” “我……”白檀想解释什么,但开口就又想到回来的目的,脸色难看的停下。 闻人诀再翻一页,手中这本书他看着还挺感兴趣的,“梦游了?” “什么?”紧绷身体等着,没料到低着头的男人会问出这样一句,白檀愣了。 “不是梦游的话,”掀起眼睑,闻人诀瞥了眼身前站着的人,“怎么会睡到你父亲那边去?” “我是去……”想解释,但白檀发现闻人诀又低下头去。 吸了口气,他往前飘了点,挣扎着,冒出三个字,“对不起。” “哎。”轻叹口气,闻人诀脑中闪过老人说的怜悯二字,终究不忍,“先坐下。” “我不。”下意识白檀就拒绝了。 这让沙发上坐着的人感到诧异,闻人诀蹙眉抬头,将膝盖上的书本放到一旁。 “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对不起。”白檀好像不会说别的话了,憋了又憋,还是这三个字。 “还要我重复吗?”带着点不悦,闻人诀提醒,“我告诉过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对我说。” “是。”吸着鼻子,白檀红了眼睛,慢慢蹲下身去。 闻人诀看他将双手放到自己膝盖上,而后将脑袋贴向手背。 视线中,这会只能看到白檀的后脑勺,无奈压低嗓音询问,“怎么了?” “在沃根星区战斗的那支神裔军团,是绿植系异能者吗?” “嗯?”闻人诀挑了挑眉。 “人类,其实也能进化的吧?” “嗯。”没有隐瞒,闻人诀的手落到恋人头顶摸了摸。 将脸埋起来“躲避”的白檀沉默了许久,闻人诀也不催促,安安静静等着。 “二哥说,列普星区中有人类被选入王域,那些人,貌似都拥有了类似神裔的能力,所以……”越说声音越轻,白檀因为绝望轻轻颤抖起来,“神裔是拥有能够改造人类的东西的,是吗?” “你白家对基因从未放弃过。”幽声,闻人诀继续抚摸白檀头发。 “是……”五百年前差点颠覆家族,然而因为欲望,白家从未放弃过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如今军方势力崛起,六大家族都在想办法尽可能的掌握打入,如果能得到改造人类的这个东西,白家就能比其他家都更深的染指控制军方。” “嗯。”好似没有听懂白檀话中意思,闻人诀温柔应声。 白檀将手从自己额头下抽出,往前蹭了点,用力抱住闻人诀腰肢,“他们让我……让我来……” “来问我要这东西。”嘴角噙着笑意,闻人诀的目光却相当阴冷。 白檀不意外闻人诀会猜出来,“他们之前是不是问你要过了?”从几位长老的言辞中能够判断出来,白檀有些喘不过气。 “嗯。”手往下,闻人诀摸着他后背安抚,漫不经心般回答,“要过了。” “呵呵。”苦笑一声,白檀双臂用力。 闻人诀感受到他加重的力道,颇为纵容的继续摸着他后背。 “他们明明知道……”嗓音变得沙哑,白檀把脸埋到他怀中,“这样做会让我有多难堪。” 甚至,若是没有在地球上的那几年情谊,自己跟房中这男人真的只是联姻的话,家族这么做无疑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艰难,以闻人诀的性子,一定会对自己生厌,白檀不敢想象到时候自己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家里人,真的有考虑过自己吗? 没有的吧,如果有,也不会逼自己来要这东西。 “诀。”轻唤一声,白檀将头抬了起来。 闻人诀低垂目光和他对视,脸上面具不知何时收起,“怎么了?” “你会给吗?” “如果是他们来要,”闻人诀摇头,“不会。” “如果是我呢?” “如果你想要的话,”摸着后背的手移到前头,闻人诀捏了捏白檀耳垂,“我给你。” “……” 真有这东西的话,它的价值可想而知。就算只能进化出绿植系的能力,但对人类和V星人,包括神裔三方势力的平衡来说都将是种破坏。 “不。”白檀压根没想到闻人诀会这么爽快答应自己,“我不要。” “你不要?”手指松开耳垂,闻人诀摸向白檀脸颊,“那你要怎么对家里交代?” 是无法交代,但……因为自己才给的话,这算什么? “我会想办法的。”是被逼着来问了,但自己到底期待着怎样的回答呢?在这之前白檀是不清楚的,可随着闻人诀的答案,他突然坚定了,“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像你说的……”闻人诀轻声,“得到这东西,白家就能染指军方,甚至未来作用到战场很有可能改变人类一直被V星人袭扰的噩梦,你是圣树守护者也是白家子孙,能够想到的吧?” “我能想到。”白檀仰视着那张被毁容的脸,心中最后一丝挣扎也消散,“我同样能够想到,若这东西真的改变了战场,那么三方平衡就会被打破,神裔就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闻人诀沉默。 白檀一字一顿,清晰道:“我是人类,是白家子孙,是圣树守护者,可我也是你的伴侣,如果我只记得其中一个身份,那么我就是个自私的人,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去决定任何人的命运。” 闻人诀盯着怀中这个弱小的男人,心中的感觉相当复杂古怪。 不得不说,他有些被触动,这让他的语气不再刻意温柔,“白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人类社会更是给了你至高的尊荣,你应该还给他们,身为你的伴侣,我愿意帮你。” “可是……” “我是神裔的王,很清楚自己下的每个决定会造成什么后果。”双手穿过白檀腋下,闻人诀站起的同时将人抱了起来,“你只需要接受我的好意,至于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可是,诀……” “难道你还想去跪着?” “你知道……”白檀只诧异了一小会,脸庞就白了,本以为闻人诀只知道自己去了父亲那里,没想到,人连自己跪了一夜都知道。 “拿到这东西,孩子的事情相信你的父亲和家族不会再为难你。”走到床沿,闻人诀弯腰将白檀放上去,“先睡一会。” 白檀没有拒绝,缩进被窝里,他看着闻人诀转过身去的背影,轻声问了句:“你会不会后悔认识我?” 以闻人诀的手段和心计,白檀相信若没有自己的存在,对方完全不用有这样多的顾虑。 遇到自己,对身前这男人来说会不会是不幸? 闻人诀背对着人,嘴角因为这句问话而勾起,不久前自己曾问过白檀相似的问题,没想到……转过身,望着床上只有脑袋露出来紧盯着自己的人,他笑道:“如果你以后对我再好一点,那就是幸。” “……”白檀眨巴眼,慢半拍意识到这句耳熟的回答曾经就出自自己之口,窘迫让他连头都缩进被子里,不过很快的,闻人诀还没动,他又钻出来,认真喊道:“我会的!” “真好骗。”维端没忍住,心识中出声。 闻人诀带着笑意去书桌,从里头拿出个不知何时扔进去的木盒子,迎着白檀好奇目光,他走回床沿坐下。 白檀眨巴眼,从被子里坐起靠到他身边,“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从里头取出拇指大小的透明瓶子,闻人诀将它递给白檀。 “是药水。” “药水?”小心翼翼拿着瓶子,白檀举高晃了晃里头绿色的液体,“什么药……等等,这不会就是父亲他们说的那个东西吧?” 云淡风轻的,看白檀瞪大了双眼,闻人诀笑中带着点调侃:“拿稳了,要是摔碎了我可没有第二瓶,别看只有这么点,你家的技术要是过关,完全能改造出一支军团来。” 紧张到忘记呼吸,白檀双手郑重捧着,将瓶子重新放回盒子里。 “诀。” “嗯?” “你果然比我父亲还好。” “……”闻人诀等着人说情话,那抬起本准备摸人嘴唇的手用了点力,直接将感动中的白檀拍回床上。 “你干嘛打我?”委屈巴巴的,白檀躺平了指责。 闻人诀弯腰俯身,双手撑到他脑袋旁,居高临下俯视那双黑亮眼眸,口吻清冷,“别认爹。” “什么?” “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我……”白檀想坐起,身上笼罩着的人影却直接压了下来,强势堵住他的嘴唇。 “唔……”抗拒了两秒,白檀抬手圈住对方脖子,化被动为主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看到小天使说剧情平缓或者没趣,或者说坠子在水。 这里还是回应一下吧,相信还有其他人也许会有这种困惑。 因为前四卷一直走剧情,所以对比下可能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坠子拿自己的节操发誓,我真的没有在水。 其实前面四卷,感情线的比重真的很低,五卷是最后一卷,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五卷的感情线会加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写白檀,写白家,也不完全是为了CP线,白家和白檀同样是五卷的剧情主线。 这文毕竟不是无CP,感情线总要跟剧情一起收尾。 其实节奏不慢呀,哈哈,可能是太风平浪静了吧,可是五卷主调就是如此,大结局了也许你们就会理解一些。 好的,这里要再次对我的小天使们表白,爱你们么么哒。 还有,坠子时间太少了,留言都会看但不一定有时间回复,若有新读者提问,有时间的小天使们可以帮忙回复一下,感谢。 第776章 沃根剧变 在床上耳鬓厮磨了会,白檀放心入睡,闻人诀活动了下手脚,拿出识通跟金乌那边联络开会。 得到能够帮助人类进化的药水后,白檀吃不香睡不好,闻人诀虽把东西给了他,却没过问过之后的事。 揣着药水撑了两天,白檀最终还是决定拿出去,选闻人诀下楼去活动的时间,他将那个锁起来的盒子拿出,带着身边两位亲卫去找自己的父亲。 “檀儿。”才离开自己居住的楼房,迎面,大哥带着几个心腹走了过来。 白檀愣了下,马上点头问候,“大哥。” “你这是要去哪里?”白封打算来看看这位弟弟,对方嫁去金乌回来后他一直忙着处理家族事务,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看来……不太凑巧。 “我要去父亲那。”面对大哥,白檀显得有些畏惧。 没办法,和二哥比起来,从小大哥就更为严厉。 “这是……”白封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视线扫到了白檀怀中紧抱着的盒子上。 “啊,这个……”问闻人诀拿药水的就是两位大哥和父亲,白檀只犹豫了一小会,坦诚道:“药水。” “药水?”白封挑眉,表情瞬间就变了,“就在这盒子里?” “是。” 不声不响伸出手,白封目光示意。 换了谁都会好奇震惊的,毕竟,若真存在那“东西”该有多重要,怎么会就放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盒子里。 理解大哥如今的失态,白檀考虑了下,将盒子递出去。 白封小心接过,并没有擅自打开,仔仔细细的研究起盒子外部的花纹。 “半主!”零五急匆匆跑过来,其实他的速度还能再快一点,不过来主星前两位先生特意交代过,能不在白家使用异能就不使用。 “怎么了?”闻人诀身边的这群亲卫白檀已经很熟悉了,知道他们清冷的不像是个人,这会听到如此莽撞的呼喊,好奇转过身去。 “王已经回房间了,”闻人诀久未活动,找了间锻炼的房间挥洒了下汗水,“说让您早点回去呢。” “啊。”白檀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当着大哥的面,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就让人来催促,显得多恩爱似的。 红了脸,他尴尬的想要说点什么,脑子里却忽然闪过那天自己主动的亲吻。 嗯……说恩爱也不错了,跟闻人诀相识这么久,最近这段时间二人才算有了点默契。 因为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白檀脸颊上的红蔓延到耳朵,慌里慌张回身去看大哥。 白封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到对话,将才拿过去的盒子递回,压低嗓音严肃嘱咐道:“赶紧给父亲送去吧。” “是。”白檀也想早点回房间,接过盒子带着追上来的那个亲卫一起去了白景奉那边将烫手的“山芋”交出。 对他能成功从神裔的王那儿要到东西,家族中部分长老非常意外,顺带重新考量了他的价值。 那之后,白檀果真没再听父亲提起过孩子的事情,陪着奶奶过了风平浪静的一个月。 赫连乘风不太有时间,不过在那个月里还是抽出了两天时间跟着,白檀等奶奶睡去后就会带上闻人诀跟冷漠满星球放肆玩耍。 一开始,冷漠对这位神裔的王还有些恐惧戒备,不过后来,随着继续相处,他发现这位根本不像是王者,态度很随意,语气也挺温和,要不是白檀再三确认自己的伴侣就是他,冷漠一定以为是哪里来的普通人。 他是个会玩的,白檀以前也没少跟着一起疯,闻人诀陪着这两位也算见识了把属于特权贵族的威风。 就连心识中的维端都忍不住感叹了好几次。 白家一直没有放弃对基因的研究,瞒着联盟政府和其他家族,甚至搞出了不少骇人听闻的“科研成果”,因而在拿到那支药水后,不到半个月就弄出了点名堂,这还是防着神裔搞鬼,多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的结果。 没办法,神裔不管怎么说,在立场上和人类还是对立的,就算现在处于短暂的和平中。怕药水有什么古怪,白景奉亲自盯着,好在最后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满意。 “也是,以我白家在星际医疗中占据的地位,神裔若真想在药水里动手脚,这不是鲁班门前耍大斧不自量力么。”看试验舱中十五号实验者下半身成功变成挥舞的树根,白家陪着白景奉前来观看的长老满脸倨傲,“结合我们掌握到的那些,若能同化百分百,未来超越神裔的战斗力不是问题。”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试验舱上方缓慢打开,两棵K级异植掉落下去。 只能凭借本能行动的两棵异植在狭小空间内却未直接扑向实验者,似是被什么干扰,它们的行动变得很是迟缓。 甚至于,在实验者挥舞的“树根”部位触碰到它们后,就像受到某种蛊惑,两棵低级异植跟着一起挥舞起枝叶。 白景奉站在高处观看,见到这一幕终于露出点笑意。 …… “您能猜出那女人究竟对白檀说了什么吗?”目送白檀跟冷漠坐上所谓的彩虹弯道去找刺激,闻人诀斜靠着栏杆打量这座星际游乐园。 “他一定有事情瞒着您。”从见蒋其薇回来后,白檀时不时会陷入发呆状态,主人不是没让老鼠查,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会是白家真正隐藏着的秘密吗?” 虽然没有得到闻人诀的回应,心识中维端仍然继续猜测道:“毕竟,就连私下创造孩子这种事情他都跟您坦诚说了。”包括后边讨要药水,白檀没有选择欺骗或者隐瞒。 可为何,去见蒋其薇后说的那些,他却始终不肯坦白呢。 白檀回来后说的那些话就连骗它都困难,主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想法。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眼看白家私底下动作越来越多,维端有些急躁,它想不明白主人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头顶上方,冷漠跟白檀完全像个孩子,因为刺激正不顾形象的大叫。 闻人诀避让开人群,从怀中拿出烟来点上,心识中维端显得过于聒噪,警告性质的,他低“嗯。”一声。 白檀过了回星际来最开心的日子,在奶奶状况好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空闲了还能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恋人相随,踏实又平静。 这让他有些“乐不思蜀”,根本想不到回金乌。 闻人诀好似闲散人般,白檀不开口提,他也不提醒,这趟陪着回来,本就有意让白檀守着老人度过最后的日子。 当然,白家的好戏还没有完全开场,这种时候离开,很不合适。 白檀不清楚家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前线战场上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件事情之所以让他察觉出来还是赫连乘风忽然匆匆离开主星,走前大概说了几句情况。 沃根星区,人类和V星人一直处在某种拉锯中,随着战争的继续发展,慢慢的,由人类掌握了更多的主动,可就在这种时候,那些游荡在前线的异植忽然发生了某种变异,就连一些低级不具备自主意识的异植都似拥有了智商。 且,战斗力凭白增强了两倍不止。 这打了人类一个措手不及,更让所有人感到恐惧的是……那些异植的行为,越来越像“人”。 这代表了什么? 消息一开始就被军方和政府封锁,只可惜随着前线局势的恶化,最终还是被迫公之于众。 星际人类社会迎来了怎样的动荡暂且不提,就说白家内部……从看出端倪的那天起白檀就被禁足了。 闻人诀倒是没人敢限制他的自由,不过,陪着白檀,他也没有出门。 其他人类或许还一头雾水,但拿到“绿水”并改造出部分进化人类的白家高层已经看出什么并有了怀疑。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圈套?”所有现任长老包括上一任已经去各地养老的长辈全部到齐,白景奉脸色难看的坐在最上头。 “绿水没有问题,但神裔不只是给了我们,他们还给了V星人!” “他们怎么敢?费了这么多力气和人类结盟,V星人那边也已经结了仇了,这种时候给它们绿水有什么好处?” “嫁祸?” “只要我们咬死了没拿到过什么东西,如何嫁祸?” “咳咳。”已经一百多岁,精神状态看着有些差的老人捂嘴咳嗽,他一发出动静,屋内所有人包括白景奉全部屏住呼吸。 喝了口水,等气喘平了,老人不紧不慢道:“我看这次,出问题的不是绿水。” “您的意思是?” “那些变异了的异植是有神裔异能的某些特征,但……”老人身后站着的年轻人上前,半空中,来自沃根星区的某段战斗影像清晰放了出来,“看过半成品的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吗?” 画面中,被轰碎的异植碎末就跟活的一样蠕动着就近“融合”,分裂出十多棵甚至二十多棵反应行动完全一样的小型异植。 “这种加强生命力和同化拟人反应,神裔并不掌握吧?” 老人能想明白的事情,白景奉也能,正因为如此,他的脸色才那么难看。 话音落,房中坐着的所有长老齐齐白了脸。 他们已经确认心中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那就是……V星人已经得到了白家手中的部分成果,且比他们更早的用到了战场上。 白家为人做了嫁衣,这个多年前就被怀疑存在的“内鬼”的级别,远比所有人想的可怕。 事情严重了。 第777章 那些尘封 不只是种族受到威胁,要命的是这内鬼跟V星人有匪浅的关系,随时可能将白家牵扯进去,或者说,更糟的情况是从一开始,这内鬼就是要拉着白家一同陪葬。 事关重大,就算在座全是真正掌控白家的人,这会也没人敢擅自开口发表看法。 白景奉阴沉着脸,还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出了声。 “你们都先下去,自己手头上那些事情,要更为小心处理。”每说一句话,老人就要停顿下来休息会,代白景奉下令,他点名两位长老负责查这次绿水“走漏”事件。 “联盟政府那边,现在有很多猜测,但都没有明确的,我们自己要能稳住不要乱了阵脚。”连续下了几道命令,老人最后安抚。 白景奉从头到尾没太出声,等到厅中人齐刷刷看向他才冷着脸点了点头。 众人得到他的默许,这才后退着散去,房中只剩下了三人。 白景奉从自己位置上站起。 那老人还坐着,身后跟着的年轻人一动不动似空气般。 “叔祖父。”恭敬叫了声,白景奉垂首等着。 “你知道我有话要说?咳咳。” “是。” “那你倒是猜猜我要说什么?” 白家如今敢这样对家主说话摆姿态的,只有这位从小就身体不好的老人了。 “……” “你不知道?”喘息着,老人蹙眉,眼神很是不满意,“是知道但不想提吧。” “我……” 缓慢摇头,老人抬手制止白景奉说话。 “我老了,本不愿多开口,更懒得管理家族事务,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我……”白景奉仍在犹豫。 “你是白家家主!”见他如此,老人的情绪变得激动,他身后站着的年轻人见状立马上前递水,被他不耐推开,“白家上下近万口人,性命可全都系于你一人之手啊。” 训斥的话两句就够,老人不知想起什么,闭目长叹息,“过去这么久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叔祖父……”既然老人认为绿水不存在问题,白景奉就有心理准备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毕竟身前这位叔祖父,虽然体弱多病不爱管理家族,但手段和城府相当深,当年刚坐上家主之位时,自己还得了对方不少指点。 “你已经,不欠他们夫妻的了。” “可是……”白景奉握紧右手,争辩道:“也不一定就是他。” “到底是不是……”睁开眼,老人浑浊的眼忽然变得无比锐利,“你若能接受,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 “一切顺利。”识通放在床头,闻人诀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吸烟。 他身前有投影,几位呆在金乌的眷属全部到齐。 书易第一个出声,只四个字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到底是星际人类的领头羊,这白家折腾出的东西还真厉害。”蓝岸感慨不已,“那些进化过的异植,现在就连我们都不好对付,太变态了!” “都说六大家族手中藏着的东西比能够在人类联盟看到的多,这下我算是信了。”徐塘沉声。 “要能得到白家手里关于基因研究的全部资料就好了。”向阳眼中闪过暗光。 朱阁左右转动脑袋似在寻找什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后,他将心思放回会议上,“绿水到白家手中时间不长就能创造出这么可怕的东西,可以想象若给他们更多的晶核文明,人类将会彻底称霸。” 到时候,别管是V星人还是他们都将失去反抗之力。 “是啊,人类现在最大的弱点是自身不强,可肉体凡胎就能借助各种高科技武器和V星人抗衡这么久,若连本体也跟着进化的话……” 绿水是东西研究所共同搞出来的,里面的能量确实可以帮助人类进化出类似神裔的异能。 早就猜测怀疑白家有通V星人的内鬼,后来通过老鼠也掌握到了些信息,闻人诀很早前就想好要怎么利用这一点。 将“绿水”通过白家的手送往V星球,同时,将这位多年前就想要了白檀命的人彻底揪出来。 而且,他日全部水露石出,要让白檀知道不是自己有意去追查,是被迫行动。 “半主会怎么选择呢。”只有蓝岸才敢这样大胆议论王者私事,要紧的事情在前头就说完了,话题到这,他干脆饶有兴味道:“就算是为了保护他才揭露真相,还是不一定能够接受吧。” “药水是他问王要的,怎么也不该责怪到王的头上。”向阳沉声。 就算这么做是为了算计人类,但要不是白家自己出问题,这瓶绿水本不会造成任何麻烦。 眷属们清楚一些事情,但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 闻人诀忽然坐起身子,抬眼扫向房门,一声不吭的直接掐断了识通。 心识中,维端有了某种想法,“白檀最讨厌做忤逆本心的事情,可他在忘记您的情况下,牺牲自己嫁到神裔世界,这是第一件,回到家后,被家人逼着来问您拿药水,这是第二件……” 接下来的这场风暴,应该就是第三件了。 就算对人类社会有责任,对家人有爱,长久消磨又能撑的了多久呢。 “闻人诀。”眼下挂着黑眼圈,白檀整个人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闻人诀无视心识中维端的絮叨,靠在床头无声盯着连名带姓喊自己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白檀飘到床尾停下。 闻人诀双手抱胸,若无其事的等着。 “我心中有困惑,这困惑本不该问,我问了,你一定会不高兴。”说出大串的话,白檀急道:“可我如果不问,心中就会有裂痕,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之间存在误会。” 是恋人更是伴侣,但,自己是人类贵族,而闻人诀是神裔的王。 身份可以说是对立的两个人想要相处就要坦诚直接,否则只会对彼此造成伤害。 “所以我要问,如果你生气,随便你之后怎么罚我,但是,我要听到真实的回答,可以吗?”单膝下跪,白檀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贴近闻人诀。 “嗯。”到今天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中,闻人诀很清楚白檀要问什么,但面上,他收起表情气息变得颇为认真。 “绿水,有问题吗?” 被限制了这么久的自由,中途还有长老来旁敲侧击问话,加之能够成功联络外界,从冷漠跟赫连乘风那里得知到沃根星区发生的变动,白檀心中已产生某种猜测。 “没有问题。”并没有因为被质疑而生气,闻人诀甚至在看出白檀眼眸中的愧疚不安时,轻柔了回答,“绿水确实能够帮助普通人类进化出绿植系的异能,只不过,对人体会产生一定的伤害,这一点,相信你家里人在拿到药水后会了解的清清楚楚。” 在医疗生物科学等方面,还没有人或势力敢在白家面前叫嚣的。 白檀脸上没什么血色,就算是得了这句回答。 其实……他未尝不清楚。因为首先,他相信闻人诀不会做手脚,不对,应该说是不会通过自己的手去做手脚,他相信闻人诀不会舍得这样伤害自己。 这是一。二,他知道闻人诀跟涅生的那帮高层都很清楚白家在这方面代表什么,在药水中玩阴招,只会被发现并彻底撕破脸。 这也是他拿到药水后敢放心交给父亲的原因。 “那药水,你不曾给过V星人吗?” “没有。”闻人诀轻叹气,完善回答,“没我的准许,其他人也不敢给。” “嗯。”低落应了声,白檀还是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高兴。 闻人诀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皱眉从床上下去。 白檀低着脑袋,等他走到身前忽然一头撞上来。 闻人诀纵容的抱住他,右手抬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脑袋。 “所以……”因为将脸埋在自己怀里,白檀的声音很是含糊,“是家里出的问题吗?” “你在自责?” “本来,沃根星区的局势已经差不多稳定了,可是现在……” 前线异植开始变异,而人类军团还没能拿出什么应对的办法。 只能看着局势继续恶化下去。 “这也要怪到自己身上?”语气温柔,闻人诀低下头将下巴搁在白檀头顶,面对着墙壁,他的神情很冷酷,和口吻表现出的完全不同,“你拿神水,不也是为了人类么。” 神水没有问题,只不过忘了加上句说明,{对异植同样有用} 说到底,最初就是为了异植准备的。当然,这话闻人诀这辈子都不会告诉白檀。 “嗯。”白檀沙哑应声。 闻人诀眯起眼睛,尽量平淡道:“你怀疑是绿水造成的异植变异?” “是。” “那么,你现在觉的是家里出了问题?” “……”咬唇,白檀挣扎片刻,无力道:“是。” “有什么线索吗?”闻人诀故意追问,“或者说,你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没有。” “好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操心也没用,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将人推离自己的怀抱,闻人诀摸了摸白檀眼睛下方,沉声不悦道:“现在,你该乖乖去睡觉。” 第778章 神秘数字 沃根星区的战事发生变化,人类这边不是没有猜测过是神裔从中搞得鬼,可是随着跟变异异植的接触,很显然的,各方情报汇总后,高层得到一个信息。 变异的那些异植拥有的一些能力是神裔都不具备的。 若神裔真有那手段,怕他们在沃根前线作战的那支军团伤亡也不会那样惨重。 不过比起人类,神裔的适应能力到底要强很多,且在星球表面作战,拥有绿植系的异能者们占据优势。 迫于无奈,联盟政府决定更深的进行合作,面对V星人的异植军团,人类主动放弃了沃根星区东线战场交由神裔防御。 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神裔一定不会主动将星球还回来,但面对眼下的困境,为了熊宝星区百分百的安全,暂时还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 在研究出这批变异异植的弱点前,将东线战场交给神裔未尝不是好主意,首先,为了保证后方列普星区的安全,神裔一定会尽全力,其次,有东线牵扯,几个在前线的人类军团也能得到喘息之机更好的组织反击。 “掌握沃根东方这几颗星球对人类的威胁不大,但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识通连接的会议中,潘之矣指着半空的星图,“牢牢掌握这三颗星球,虽不能帮我们抵御V星人,但未来面对人类,我们就有了防守的绝佳位置。” 若只掌控一个列普星区,将来人类要收回怕就是场恶战。 而现在,借由“复仇”和帮人类的名义,保护好这几颗星球,等东西研究所的大型阵法折腾出来,沃根将成为防备人类的门户。 “不然……”因为事情太过顺利,向阳红了眼睛,充满野心道:“我们干脆一鼓作气再拿下几颗星球。” 反正现在人类因为突然吃了大亏畏手畏脚,还老想着让他们顶上去送死,那干脆将计就计吃下更多的星球彻底将双方实力的差距扭转。 “不。”书易沉稳,出声打断了他的欲望,“人都有底线,我们要适可而止。” 若这手再往沃根星区伸,真威胁到人类的生存了,结果可能会很糟糕。 “是啊,这次能借机控制住这三颗星球,让我们有了门户和缓冲,最早设下的目标就算完成了。”沉声,徐塘平静表态。 最早来星际,眷属们就有过共识,眼下,一步步完成目标,一口吃不成胖子,还得稳扎稳打。 闻人诀听眷属们在那头说话,顺带了解金乌的近况。 取消贵族制度后,很多人类为了得到“永生跟力量”选择进入神裔所办的学校学习,这当中,成绩特别优秀,对神裔产生忠诚的则会被选□□送往地球,拥有真正成为神裔的资格。 包括军队中。 各个武部眷属都开始扩充手下军团,这当中表现优秀的同样会得到成为神裔的机会。 对当前的人类而言,成为神裔不仅仅代表了力量,还有近乎无限可能的寿命。 “第一批送往地球的特选名单已经出来了。”像这种事情,其实用不着闻人诀把关,不过因为是第一批,所以潘之矣比较重视,“您看过了吗?” 闻人诀没兴趣去看那些名字,对书易跟潘之矣共同负责的事情,他非常放心。 可说没看过……很明显的,那位端坐着的王域左右手会不高兴。 “嗯。”装模作样,他冷淡应声。 潘之矣笑了下,看出什么却没说,关心问了句,“您何时回来?” 王老不在也不行啊,就算陪着半主回娘家,总也得回来吧。 “这段时间,估计有很多人想要见您。”蓝岸调侃了句。 闻人诀打着哈欠,一声不吭的挂断了通讯。 确实有很多人想见自己,各方势力,包括人类联盟的政府官员,因为在沃根星区更深层次的合作,他这位王者如今被所有人类的眼睛盯着。 相信若不是住在白家,大家顾忌着,他绝没有这么清闲。 “主上。”亲卫敲门走进。 闻人诀刚到沙发上坐下,懒懒应声:“嗯?” “您要先吃饭吗?” “白檀呢?”挑眉讶异。 被限制了个把月的自由,白檀听说冷漠病了这趟才出门去,不过七八个小时过去了,闻人诀没想到人还没有回来。 “半主还没回来。” “嗯。”若有所思起身,闻人诀到挂着的衣服口袋里摸出香烟。 …… “你们都先下去。”拒绝了亲卫贴身跟随,白檀将他们留在外和家里派来的保镖呆在一块。 “半主?”面无表情,领头的亲卫站着没动。 白檀撇过头去,“圣树附近,还没有人能伤害到我。” 冷漠确实是病了,但不严重,更多的还是因为受到自家哥哥的惩罚小病装大病求可怜罢了。 白檀去看过他,回来的路上决定去看看圣树。 守护者到树下祈祷时是不允许有其他人存在的,白檀下了令,闻人诀手下几位亲卫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 白家对圣树的看管比本宅还严,且,留在外,远远还是能看到人的身影的,真有什么状况,分分钟就能赶过去。 并不生气这帮人的紧张,白檀抿唇往圣树下去。 山坡下有隔离,就算那帮亲卫有异能也不可能听见自己在说什么,这趟出门,表面上是看冷漠,但…… 双膝下跪,白檀将额头贴向树根,从怀中,拿出了那个小盒子。 奶奶将这把“钥匙”从父亲手中拿过来交给自己,白檀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也曾想过,永远都不动这把钥匙,永远都不打开这个盒子。 可是…… “我很抱歉。”将盒子放到身前,白檀双手触碰着圣树,似在倾诉般低语,“可是我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困惑。” 憋了太久,就算是面对闻人诀都没有选择开口。 这些天的郁郁寡欢,白檀想清楚了很多事情,“身为白家子孙,作为守护者,我太过懦弱。”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因为清风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应他痛苦的自语。 “人不能活的太清楚了不是吗?” “一直以这样的心态活着,可我为什么还是很累呢……绿水,还有祁谛,还有当年害我流落地球的那些异植,所有的所有,我以为不去思考就好了……” “可,好像不是这样的,我应该怎么做?” “奶奶说,任何时候,人都不能放弃选择,可往往这世间太多人没的选,所以他们痛苦。” “得到这把钥匙,我就有的选了吗。”低垂视线,白檀看着地上的盒子,“我相信他说的,所以绿水是家里人交出去的……吗?” 当年伤害自己的异植,也是家里人安排的吗? “我曾以为,亲人是我最大的依靠,可是啊……” 若只是伤害自己,白檀不至于这么悲痛,但,这个可能存在的人或者说势力,已经危害到了人类。 白家子孙是骄傲的,知道自己的亲人背叛了信仰,白檀愤怒后只剩无力。 “守护者,应该守护着家族,对吗?” 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半天的白檀从地上拿起那个盒子。 “我要怎么做?” 没人知道如何使用这个盒子,奶奶不知道,就连父亲知道的也很糊涂。 关于这把钥匙说的神乎其神,说什么只能是由守护者打开,且只能在家族面临困境时,用守护者的赤诚激活钥匙。 这些天,白檀独自一人呆着时试了很多办法,终究没能有结果。 “既然是守护者拥有的钥匙,我相信……”仰头看树冠,白檀祈求道:“你能帮我打开的,对吗?” 从怀中拿出匕首,白檀往后坐了点,将盒子放到腿上。 咬牙,直接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有血液,一滴滴落到盒子上。 这个办法,其实一早就试过,毕竟千年前人类就有过这类的文学创作滴血认主。 跟之前一样,盒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白檀没有放弃,匕首再用力了点,伤口更深,血瞬间流的更多了。 抬手将伤口按到树上,跟以前每次祭祀一样,白檀缓慢起身围绕着圣树转了三圈。 这是最后的办法,若还没有变化……闭眼,白檀下定决心,若没有任何不同,那就回去找到闻人诀,放弃白家子孙所谓的那点骄傲,将所有的都告诉对方。 “少爷在做什么?”远远的,看到白檀动作,几位白家保镖轻声交谈。 就站在他们身边的王者亲卫却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的关注着白檀的一举一动。 山坡上,树下,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转了三圈后忽然动作很快的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什么。 距离太远,加之人背对着他们,没人看清楚具体的细节。 握着盒子,白檀屏住了呼吸。 果不其然,到手后试了无数办法都打不开的盒子,如今已自动掀开盖子。 里头…… 有些懵的,白檀从里边拿出张小小的纸条。 没有钥匙? 确实没有钥匙,再三确认,白檀甚至把盒子倒过来拍了拍,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张小纸条,还有上头写着的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啊……”说不出是失望多还是困惑多,白檀皱眉,余光看到腕上手环,忽然明白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回应一下今天评论区的事情,坠子首先承认看到那一串的负分心态是炸的。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很复杂了。 赦免这本书啊,有很多人讨厌小白,多讨厌呢?骂小白是本书的唯一败笔,骂小白去死等言论,甚至,也碰到过厌恶小白到刷负分的,当然这些都很极端,更多的是因为讨厌小白弃文了。 就说最近吧,就前两天,有位看书的小天使大概订阅到四五百章吧,因为过于厌恶小白,大概每一章留言抱怨发表憎恶言论,大约持续了一百多章?坠子关注了,看出她是真的相当讨厌小白,到什么程度呢?估计产生心理性厌恶了,只能老实回答妹子问题,告诉她五卷小白戏份还要更多,所以妹子选择弃文。在此之前,能看出她还蛮喜欢这本书的,然后就是今天啦,因为太过喜欢小白,所以觉的闻帝在乎的不够,今天这位应该是连续刷了十多条将近二十条负分吧。当然坠子刚也看到她在补分,和基友聊了下这个现象,因为有点茫然。 喜欢小白的和不喜欢的都刷负,我怀疑人生了好吗。 基友作者说,是因为我的立场,说写小说,攻受立场得有个偏向,因为我没有偏向,所以导致两边都怼我???因为对小白不好,所以喜欢小白的怼我,因为小白作死,所以喜欢攻的炸了。为避免两边怼,所以得有个偏向,我是拒绝的,坠子在这里说一下,如果非要我有偏向,我只偏剧情,只偏人设,不要扣我受控也不要扣我攻控的帽子,甚至某个角度,我连主角都不控。 就说这本书好了,圣鼎跟涅生寒鸦,我站边了吗?我偏了吗?不,我只是在写故事,只是注重剧情。 潘之矣跟书易我偏了吗?我没有,同样的,闻帝和小白我为什么要有偏向? 我只需要保护他们的人设,逻辑上不出错,剧情合理,都是我笔下的人物,根本不存在我是谁亲妈又是谁后妈,我珍惜自己创作的每个人物,虽然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和过往。 其实说到这里,我还蛮想嘚瑟的???同样是书中一个人物,会有人如此喜欢也会有人如此厌恶,这是不是证明了坠子塑造人物成功?不是片面的人物才能引来不同看法和争论么。我就这么安慰了自己一下午(不要叫醒我) 我希望,大家看这本书,面对书中的人物能够更冷静一些,毕竟,你们喜欢这本书的对吗?不喜欢花钱订阅七百多章还持续留言干什么? 我始终觉的,对正版读者的尊重,对这本书的尊重,对作者自己本人的尊重,最要紧的是写我想要的故事,不被负分所威胁,也不被礼物所引导,这是我写书最大的诚意。(我坚持自己),我会听从留言调整节奏,但不应该为此影响到我最在意的剧情和人设。 很抱歉可能这本书满足不了你所有想看的,想要的,毕竟众口难调,但感谢你曾翻开看过。 时间太仓促,作话说的很乱,抱歉。 第779章 真的胖了 将号码牢牢记下来,白檀犹豫了下还是将纸条给毁了,收拾好心情和表情,他闭目继续跪着。 见他不再有剧烈动作,远远望着的亲卫跟保镖们放下心。 独自在圣树下跪了几个小时,直等感觉到肚子饿白檀才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枝叶,他将最后的彷徨全部丢弃。 “该勇敢一些了。”自言自语,他给自己打气,“该长大了。” 转身,坚定不移的往山坡下飘去,跟来时的心事重重不同,回去的路上,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就是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忐忑。 近千年来,圣树一直安静的扎根在那块土地,不管信仰自己的人类如何疯狂,也不理会一代代脾气性格不同的守护者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就算是白檀今天说了那么多的话,它始终就像棵普通的大树,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 坐上飞车后,白檀看了眼时间,心中叨咕闻人诀一定已经先吃了,出来前也没说会耽搁这么久,不知道回去后人会不会生气。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有些疲倦,头点了两下,干脆放平了座椅先眯一会。 他不知道,自己刚从山坡上离开,那随着清风偶尔摇晃的枝叶下,突然传来声空灵的“呵”。 …… 星际上的美食种类比起地球丰富太多了,在金乌上的时候闻人诀已经见识过,不过白家跟外头显然是两个档次。 吃的比较多,用过饭后他不想动弹,让人在院子里放上躺椅,悠闲的晒起太阳。 维端在心识中提起神碑,“碎片重新合一,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 主人的身体越来越差,就算有最强悍的治愈系异能支撑着,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嗯?” “有个大胆的想法,不过……”维端小心翼翼,“很危险。” “所以呢?”手边放着未看的书和清水,闻人诀漫不经心。 “您现在,只是外表看不出来,可其实……”想了下委婉的说法,“人类的躯体太弱了,只能冒险……” “诀!”离着老远,白檀就抬手打招呼。 目光从书上离开,闻人诀调整躺椅高度。 维端被打断话语,识趣的保持安静。 白檀很快到身前,先扫了眼桌上摆放的东西,发现众多食物后,复杂道:“你最近……” “嗯?”对白檀时,闻人诀的表情非常柔和。 “是不是胖了?”上下再打量,白檀肯定自己的看法,“一定是胖了!你脸上的肉都多了!” “你家伙食好。”闻人诀没有否认,淡声问了句,“去哪了?” “去看冷漠了。”手捂嘴,下意识的,白檀想回避这个问题。 闻人诀眯起眼,似笑非笑的重复问题,“去哪了?” “从冷漠那回来后去了圣树那。”一五一十,白檀老实交代,他的身边还跟有闻人诀的亲卫,瞒是瞒不住的。 “圣树?” “嗯。” 二人说话的功夫,佣人早就搬来另一张椅子,白檀在闻人诀身边坐下,尽量平静道:“我最近心里乱,想去思考思考人生。” “哦。” “诀,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你。” “嗯。” “一件事情,你无法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所以是维持现状的好,还是去改变的好?” “……”扭头瞥了眼问话的人,闻人诀将目光落回书本上,“你不去做怎么确定对错?” “可如果,这个决定影响到很多人呢?” “有这个决定的出现代表你对现状是不满的,人生最可怕的事是边后悔边生活。” “那要是我做错了呢?” “有什么关系。”笑着,闻人诀坐起身,将手中书本放到一旁抬手摸白檀脑袋,“有我替你扛着。” “可是……” “再大的错都没有关系,人生么,风平浪静就无趣了。” “就算,我把王域闹了个天翻地覆?” “哈。”挑眉,闻人诀捏了捏白檀脸颊,“你还能闹得王域鸡犬不宁吗?” “你在蔑视我么?”没想闹腾,但被这样讲……白檀感觉不出开心。 “我很期待。” “什么?” “红颜祸水这种设定也很有趣。” “啊?”白檀有意岔开话题,不过还是因为闻人诀的反应发懵。 “古人类君王,大多因为独宠祸国。” 白檀脸色逐渐不好看。 闻人诀重新躺下,懒散道:“你也可以留下这么一笔。” …… 斗了几分钟的嘴,白檀绝望的发现自己就连吵架都不是闻人诀的对手。 气呼呼回房间,他对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亲卫发牢骚,“你们的王变了吧?啊?是变了吧?” “……” “他以前可没这么多话的吧?” “……” “他以前可没这么喜欢调……”想说调戏又急急收回,白檀脸憋得通红,“调侃我!” “……” “跟你们也说不上。”挥手让人退下,白檀整理好个人卫生后先上床睡觉。 闻人诀回房间后还看了会手环上的新闻,等他上床的时候,白檀已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 他不知道闻人诀坐上床后低头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一夜无梦,早上起来的时候,床上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男人还在熟睡。 白檀找了个借口将佣人保镖包括两个亲卫全部打发离开,找了间绝对安全的房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全新未被使用过的手环。 握紧拳头给自己定神,白檀反复挣扎了半小时,终究下定决心般,将那个牢牢记在脑子里的号码输入拨出。 在通讯被连接前的短短半分钟时间里,白檀貌似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马上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时隔这么些年,那所谓的影子白家真的还存在吗? 就算存在,联络方式真能是这么草率的一串号码? 是不是……一早,很多代前,这守护者的钥匙就被某任家主动过手脚了?可是不应该啊,按照奶奶说的,留着这把钥匙遵循规矩,是为了保住那股力量。 就算是牺牲自己的儿子也要代代传承,没人敢破坏吧。 “您好,鱼块饭要几份?” 绝对的安静中,忽然传来嘈杂声,在噼里啪啦往锅里倒菜的背景音下,粗犷的男声穿透传出。 白檀:“……” 眨巴眼睛,很是僵硬的重新看向手环。 “喂?!”大概是半天听不到回应,那男人急了,暴躁道:“还他妈要不要饭了?” “啊?” “啊你个蛋啊!老子问你要几份炒饭!” “一……”被吼的愣住,白檀迟疑道:“一份?” “一份就一份,你磨磨唧唧的这半天干嘛?不耽搁我做生意吗!” “对……对不起?” 再三确认显示的数字,白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还是说,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 这盒子是假的,钥匙也是假的? 也或许是……影子白家早在五百年间的某天突然消失了,这号码是真的,但现在早就没意义了。 “行吧!”那男人还很不耐烦,“报你地址,一会给你送到。” “我……”白檀想问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对面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很豪迈的让人再上两道菜。 “我什么?给老子地址!”才平静一点的男人又开始狂躁。 白檀想挂通讯,从小到大,还没人会以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且嘴巴脏的很,什么老子蛋的…… “我不想吃。” “你不想吃打电话?!”果不其然,那头的人立马就炸了,威胁恐吓道:“给老子你的地址,我要去砍了你!” “你好放肆!”白檀也有了脾气。 那男人根本不在意,骂道:“你还很嚣张……等一下。” 白檀等着他说后面的话,结果人说一半还喊了停,不知对身边哪个人下命令,“隔壁那桌,再送点喝的过去。” 隔着一定距离,白檀听到有女声应了句好。 “行了,报你地址吧。”男人忙完了才来继续对付。 “……”所以联络这个号码前的那些紧张不安到底为了什么?白檀叹气,觉的自己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不想再计较,抬手准备挂断通讯。 “不吃你可会后悔的,我白家大厨炒的菜饭,那是一绝!” “你说什么?”抓到关键性的字眼,白檀放下手。 “你饿了?”男人莫名其妙的问了句。 白檀皱眉,很快回道:“饿了。” “三天后你能出门,到时候亲自来吃吧,现炒现吃才正宗。” 三天后出门?自己怎么不知道? 白檀沉默着没有马上回应。 那男人见怪不怪,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身份和为什么打这个电话,“身边的人照旧就好了,就是那几位麻烦的,能不带就不带吧。” “什么意思?” “到时候,我们店长会去接你。” “什么?你说清楚?”心中不安,白檀追问。 “那么……”和之前的粗鲁不同,男人尾音中带着笑意,“三天后见。” “什……”亮光暗去通讯被挂断,白檀怔了下,重新拨回去。 所以说,自己这是成功联络上影子白家了? “……”通讯没能拨出去,白檀皱眉在椅子上坐下,相当烦躁。 明明刚还拨成功的,这会却显示不存在。 所以说,这人真的靠谱吗? 炒鱼饭什么的……是认真的?!   第780章 小小飞虫 “所以……”掩饰紧张,白檀故作淡定道:“我就出去一会,你放心,很安全的。” “嗯。”闻人诀应了声,态度不明。 白檀拿不准他的意思,靠近道:“嗯……你这是答应了?” “你和奶奶一起出门,我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沃根的事情,你最近哪里也去不了,就呆在家里很闷吧?” “闷?”闻人诀翻动书页,“还好。” 星际上的书五花八门,估摸看上两百年都看不完,无聊?算不上。 “呐……”白檀还站着没动,轻声道:“抱抱。” “嗯?”抬头,闻人诀表情平静。 白檀撒娇似的点点头,双手往前带着点催促。 无奈,暂时将书放到一边,身前站着的人儿立马钻入怀中。 闻人诀感受到白檀的体温,刚想说什么怀中人就抬起头,脑袋差点碰上他的下巴。 往后仰了点,闻人诀眯起眼,“你这是怎么了?” 忽然这么黏人,且“乖”的有些过头。 “没怎么啊,就是……”双手圈住闻人诀脖子,白檀眨巴眼,“以前在地球,都是你出门我等着,怎么来了星际后,我感觉……” “换过来了?”如今大部分时候是白檀有事出去而自己呆在家里等着。 白檀没敢说是,小心的观察他表情。 闻人诀眸中并没不悦之色。 “有人等着的感觉真的挺好的。”咧嘴微笑,白檀埋头蹭了蹭闻人诀胸膛。 “还不出发吗?”看了眼门外等候的保镖,闻人诀柔声交代,“早去早回。” “好。”心情灿烂,白檀站直了后挥手,“我会尽早回来。” 闻人诀目送人出门,直到房门被重新关上。 房间角落本无人的地方忽然有轮廓出现,高大的男人低着头,无声走到闻人诀身后。 “找几个人暗中跟着。”漫不经心般,闻人诀吩咐了句。 “是。”凭空出现的男人再次消失。 重新将书拿过来,闻人诀速度很快的阅读。 “您不是答应了不让亲卫跟着吗?”早上去过奶奶那后,白檀回来说是老人让他陪着去看位好友,为了不让奶奶不自在,加之那位好友的家境不怎么样去太多人也招待不了,所以白檀体贴的提出不让亲卫跟随。 他的意见当然不算数,所以回来请示了主人。 而主人,刚刚才答应。 “你不是说他有事情瞒着我么。”别有深意,闻人诀淡漠道:“马上就能知道了。” 再要少人去,也不差那几个亲卫,要说白檀奶奶会不自在,这点闻人诀倒是相信的,那位老人从见过自己后明确表达了对自己的不喜。 连带着,相当不喜欢神裔。 让亲卫随身跟着一定会不舒服,但这点小事情,白檀不需要特意来说,只要交代跟的远一点,专门跑回来解释倒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啊,您是这个意思。”维端蠢蠢欲动道:“不亲自跟去看看吗?” “很累了。”伸了个懒腰,闻人诀相信有那位老人在,白檀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再说了还带着天眼,跟去看?没必要。 重新找了本书,他到床边直接翻身躺上去。 维端想出门,但见他如此态度只好作罢。 …… 奶奶已经坐上了飞车,白檀说自己路上有事就单独坐了另外的车子。 车队很快从白家离开往目的地去,上车后白檀直接闭目假寐,直到开出一半路程,司机忽然出声问候:“少爷。” “白船。”睁开眼,白檀很平静。 “您这些年,过的还好吗?”很显然的,这位司机的身份并不单纯。 “我长大了。”莫名的,白檀给出这样的回答。 “这次的事情,”为了珍惜时间,白船没再多说无用的话,“您有把握吗?” “我也不知道。”白檀茫然。身前坐着的这位确实不是单纯的司机,是自己手下最重要,管理着暗下事务的总管。 说是暗下,意思就是连家族都不知晓其存在,专门办一些不能让家人朋友知道的事情。 认识白船实在是巧合,大约七八岁的时候,他去外支游玩时曾救下个受欺凌的孩子,当年他根本是无意之举,可那孩子却坚定的要跟他,还说继续留在那个家里也是死路一条,白檀不忍心,将人从外支带回了主星。 这么多年过去,人果真成长为很棒的人。 且一直隐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奉献,当年离家出走后,自己手下遭到家族“大清理”,只有白船和极少一些人存留下来安心等待着生死不明的自己回家。 重新联络上后,白檀也没有迫不及待将人带到身边,考虑了很久后,他决定继续将这帮人放在暗处。 毕竟,能够使用的人,能够相信的人,只有这么一个。 “通讯中,那个人说三天后您会出门,可老夫人也是才决定去看望自己的好友还让您陪同,这难道是巧合吗?” 奶奶和影子白家是没有联系的,这一次…… “我相信不是巧合。”一字一顿,白檀看向车外。 正是因为如此才将白船调到身边来。 “那人说的麻烦的那些人,指的是神裔之王的亲卫队吗?” “是的吧。”所以自己才将人留下。 “您还是决定不告诉老夫人吗?”这万一路上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到时候可怎么办? “奶奶这两天……”吸了口气,白檀眼神悲伤,“我不想让她继续为我操心了。” “可是,”白船担心,“我能调动的人太少了。” “找你来只是以防万一,没事的,如果他们真是影子白家的联络人,我是守护者,相信他们不会伤害我。” 身为心腹中的心腹,白船当然听说了所有事情。 “不是巧合,而老夫人又不知情……”白船沉重道:“只能说明,他们的能量很大,完全能引导或者说诱导一些事情发生。” “如果真如传承所说的那么厉害,那就不奇怪了。” “可真要按照规矩,非白家面临灾祸是不能联络他们的。” “规矩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就一定可以更改。”握紧盒子,白檀狠心。 白船突然笑了下,“少爷真的长大了。” “什么?”意外白船的态度,白檀抬头盯着他。 “您多了果敢和坚定,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停顿了下,白船继续夸奖,“也少了白家嫡系都有的古板和死气沉沉。” “你?”白檀总觉的这话听着很怪,“不喜欢本宅的人?” “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动作很大的,白船转了把方向。 白檀猝不及防,在位置上晃了下,不太高兴的重新稳住身子,刚想说什么,余光却看到有辆和自己乘坐的飞车一模一样的车子就那么闯到了他们前头。 “这是怎么回事?”白檀发现车子速度慢下来,而那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条车道上的飞车,堂而皇之的代替了他们跟上前头的车子。 后头跟着的飞车则因为忽然发生的事故被阻挡了视线。 白船表情平静的连续两次转弯加速后又减速,短短一分钟时间就降到地面并换了车道。 “为什么没报警?”所有车道都被划定好的,没有飞车可以这样乱开。 早在那辆车子“插”进来的时候,车内警报就该响起,而负责维护城市交通秩序的机器人也该赶到才对。 “少爷,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吃什么饭?奶奶还在等我!”抓紧手环,白檀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船,震惊道:“你是什么人?” “少爷,不用担心,您会平安回家的。”飞车慢慢停了下来,白船直接从还没有彻底停稳的车子里跳了出去。 白檀甩动手腕,没有用,所有通讯都被屏蔽了。 “嗨,早上好。” 手刚去开车门,白檀想先离开这辆车子,可惜这么会功夫,驾驶位上重新钻进来个人,轻飘飘的打了声招呼。 飞车的速度重新加快,这种情况下白檀可不敢再往外跳。 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盯着前头那个染着绿色头发的男人,“你是什么人?” “不是客人你打的电话要吃炒饭吗?”捋了把头发,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四五的青年回头俏皮眨眼睛,“我是店长,为了表示我店的诚意,亲自来接您。” “吃什么饭……”白檀紧握着手中盒子,“你先把车子停下来。” “为什么?”淡定的,青年在车流中穿梭,奇怪的是他这样乱开,街道上的警报却没有响起。 “奶奶发现我不见了会着急!”是想要先见见影子白家的人,但白檀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怎么会着急呢,有人代您去了。”吹着口哨,身上穿着乱七八糟亮片衣服的青年继续加速。 白檀马上将自己束缚到位置上,脑中闪过刚才看到的那辆车子,他惊道:“你们,找了个假的我去鱼目混珠?” “啊。”从一侧口袋里翻出零食,青年往自己嘴里塞了块后又伸手往后送,“来块不?” “我不要。”白檀先拒绝,后沉下脸,“你们疯了,奶奶会发现的。” “瞒个一两天不是问题啦!”青年将车子开进路边的建筑,调侃道:“现在麻烦的是头顶跟着的这几位呀。” “头顶?”白檀下意识看了眼车辆显示,没见头顶有其他车子。 “早说让您把麻烦的人丢下嘛。”就算在建筑物内,青年开车依旧很疯狂,白檀几次发出尖叫,在出建筑前,忽然看到飞车后头闪过亮光,砰一声,有两个男人凭空摔落到地。 车速很快,他来不及仔细打量,但那白光应该是某种武器射击到了什么,“这究竟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我叫怀时光。”将口中嚼着的东西随意吐到车外,青年缩回脑袋,顶着一头乱发,敷衍的解释了句,“后头掉的那两位,是您伴侣派来的小飞虫。” 第781章 你好呆啊 小飞虫?白檀拼命往回扭身体,能够看到后方已经彻底乱起来,不过没等他再看,车子就已经进了另一栋建筑物中。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吃饭啊。”重新往嘴里塞零食,怀时光笑的肆意,“现在过去包子应该刚做好,啊,很久没吃了。” “你说的小飞虫,”回过头,白檀脸色很难看,“是亲卫吗?” “嗯哼。”幅度很大的转方向,车子危险的擦过另外几辆飞车。 白檀急道:“你疯了吗?这样开车有多危险啊!” “相信我啦。”回过头嬉皮笑脸的,怀时光安抚道:“我是谁,主星车神耶!” 深吸一口气,白檀没再搭理他,着急的往后看。 “你希望那些人追上来?”挑眉,怀时光还笑着。 白檀沉声:“你是影子白家的联络人?” “嗯哼。” “那我命令你,放我下车!” “下车?”怀时光收起笑意,若有所思般问了句,“不是您跪着求开盒子的吗?” “……”白檀还在火头上,心中不安,但因为这句话,他还是僵住,“你们在看?” 那天发生在圣树下的事情,为什么这人知道? “嗯哼。” “你?” “冷静一下,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不是吗?”嘴上这么说,手上,怀时光驾驶车子如游鱼般在巨大的城市中穿梭。 “就算要好好说话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吧?”不能跳车,白檀劝说自己平静,暂且收起不满。 “若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的。”耸肩,怀时光抬了下下巴,“瞧啊,有这么多小虫子围绕在您的身边,很不方便。” “小虫子?”皱眉,白檀惊讶的瞪着飞车前头出现的两个高大男人。 “要甩脱他们真的不容易呢。”车速一点没降,怀时光就像看不到拦路虎似的。 “快停下!”白檀看清挡在车前的人,是闻人诀手下的亲卫,虽不知为何还跟着自己,但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让两边发生正面冲突。 “不可以哦。”淡定回答,怀时光继续加快车速,“除了您,其他人我们一概不想打交道,神裔就更是啦。” “你疯了!”短时间内反复说这三个字,建筑物内还有其他车辆和行人,白檀眼睁睁看那两个亲卫抬手召唤出巨大火球,而后下个瞬间,有浓稠的白色液体浇向了他们。 开车的男人因此哈哈大笑,“这东西真不错。” “……”火球就那么熄灭了,且那液体以极快的速度变干变硬,完全限制了两个亲卫的行动。 “嗨,悠悠啊。”一手把控着方向,另一手,怀时光摸了自己耳朵一下,“这玩意不错啊,就是视觉体验差了点。” “你在和谁说话?”车子开成这样,白檀不敢解开安全带,只能皱眉质问对方。 “还有小飞虫吗?”继续跟其他人连线说话,怀时光并未理会后座的白檀,“还有啊,真麻烦,那行吧,我往下个笼子去,一定将他们清理干净,嗯,包子做好啦?别急,马上回来吃,给我留点汤呀,啊!嗯,知道,拜~” 眼看自己说话无用,白檀低头操作起手环。 “没用的,从您上车开始,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哦。”往后瞥了眼,怀时光不以为然,“您要理解,影子白家的存在不能让无关的人知晓。” “我要回家。” “稍安勿躁,是您决定的见我们不是吗?” “那之后,你们会送我回去吗?”白檀出言试探。 “当然。”怀时光伸手入怀摸了下,往后递出个透明袋子。 白檀看里头装着红色的某种膏状物,蹙眉询问道:“这是什么?” “虽然屏蔽了您身上的其他追踪,但您脖子上的东西也很麻烦呀。” “脖子?”本能的,白檀摸了下项链。 “应该是未启动的状态,但谁知道呢。” “你要我做什么?”没去接那袋子,白檀往后躲了下。 怀时光叹气,伸手按了几下,暂时将飞车设置为自动驾驶,转过身,直接往白檀扑去。 双手握着项链,白檀想解开安全带。 怀时光动作很快,看着不强壮但力气很大,透明袋子被他撕开,白檀扭动着想推他,结果下一秒,手腕上就被扣上了锁链。 “你……” “我不会伤害您,但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们用饭。”这么说着,那透明袋子里装着的膏体被他抓出来,白檀瞪大眼睛看人将吊坠按进那膏体跟包饺子一样包裹起来。 放心拍拍手,怀时光重新坐回去,“安心啦,不会搞坏的,只是暂时让它没办法用。” “你们知道……”自己的项链是闻人诀送的,这帮人会这样防备,一定知道其中详细。 “人类科技好解决,但神裔世界的东西,”转头盯着白檀脖子上的项链,怀时光挑眉,“我们太陌生了,小心为好。” “这项链。”双手还被束缚,但白檀终于看出这人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刚自己那样反抗,人的眼中也看不到一丝不耐和烦躁,“到底有什么用?” “他没跟您说过?” “只说会保护我。” “保护么,首先要知道您的行踪。” 白檀表情未变,以闻人诀的脾气,有定位功能太正常了。 怀时光耸肩,“您很习惯了啊。” “什么?” “被这样管束着。” “难道我不该习惯吗?”白檀冷声:“所有守护者都应该习惯不是吗?从生下来的那刻起,从成为守护者后,我们就应该那样活着。” “我们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也从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再往后,车速终于慢下来,白檀发现车子的外表不知何时居然发生了变化,“白船,是你们的人吗?” “嗯。”似是摆脱了所有跟着的人,怀时光轻声哼起歌。 白檀没他的好心情,难受道:“原来,一切都是演戏。” 小时候受到欺凌是假,这么多年说要留在自己身边报恩也是假的,自己流落外星生死不明,他等候着自己,亦是任务么。 “不全是演戏。”怀时光没看他,却能从他声音中听出情绪,平静道:“受欺负是真,不过在您救他前,我们就已经进入了他的世界。” 白檀抬头看着他不语。 “他喜欢爱戴您是真,这么些年,对村里说了不少你的好话。” “你们除了他,还放了其他人在我身边吗?”白檀却敏锐的提了个问题。 “有。”怀时光毫无隐瞒之意。 “谁?” “当然不能告诉你。” “好!”白檀眼神变化,低沉道:“以前的守护者身边,你们是不是也放了人?” “自然。” “所以,从来不存在失联,是影子白家单方面从我们眼前消失。” “可以这样理解。” “那你们也知道……知道……” “知道代代白家嫡系兄弟互相残杀。”淡漠的,怀时光回答。 白檀难以置信,双手握拳大喊,“你们就这么看着历代守护者非正常死亡吗?” “不然呢?”怀时光的声音中听不出情感,“理论上,影子白家存在的价值是在白家受到颠覆大厦将倾的时候救场,守护者的死亡远没到那步。” “你们……”白檀强忍怒火,“是因为讨厌我们吗?” “不对,我要纠正您的用词。”怀时光回了下头,面无表情,“不是讨厌,是厌恶。” “为什么……” “从头到尾,影子不负承诺,是站在阳光里的你们先忘记了初心。” “所以,你们抛弃了我们?” “不,影子永远不会从白家剥离。”不知不觉间,飞车开到平民区,白檀发现自己到了某块空地上。 怀时光从车中下去帮忙开了车门,探身进来替他解开锁链。 白檀闭眼挣扎两秒,冷着脸跟人走出去。 “从后门进去吧。”打量了眼白檀身上的穿着,留着古怪发色的青年嫌弃道:“你穿这身太吸引人视线了。” “这里是?” “小吃一条街,看不出来啊?” 就算看不出来,也能闻到香味了吧。 在今天见面前,白檀想象中的影子白家应该处在神秘的山间或者湖泊下,而不是在这样的闹市中。 被拉着从后门进去,刚到走廊,迎面走过来两个服务生打扮的年轻人,他们先看到怀时光,低头打招呼,“店长。” “嗯,衣服准备好了?”怀时光语气温和。 “都在房里了,悠悠也在。” “她已经过来了?”怀时光讶异。 “说是来看看小少爷。” “哦。”回头看白檀,怀时光继续往前走。 白檀飘在木板上,听着前头那位踩踏发出咯吱声,楼下很吵闹,应该是饭店…… 这个点,居然有这么多客人,是在吃早饭吗? 闻着饭菜香味,白檀坚定内心,来都来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影子白家的事情弄个清楚。 “进来吧。”打开门,怀时光还算体贴的回头招呼。 白檀高冷着脸飘进去,人在他身后关门。 还没来得及抬头打量,房中忽然传来拍手的声音。 扎着双马尾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孩子因为看到他们从床上坐了起来,直直冲着他们走过来。 “你好。”伸出手,白悠悠咧嘴露出兔牙,笑容很是青春靓丽。 白檀愣了下,似被蛊惑般,伸手去和她相握,启唇想说什么,只可惜很快就被电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摸了摸自己掌心,因为恶作剧得逞,白悠悠插腰大笑,一点不见刚才的害羞,边笑边嘲讽,“你好呆啊!” 第782章 千年契机 看不出人手上有什么,但手心的痛觉还在,白檀心生忌惮,戒备的往后退去。 “悠悠。”留着绿色长发的青年很快挡到二人中间,开口训斥,“胡闹!” “我就开个小小的玩笑嘛。”摆出委屈脸,女孩还想靠近。 白檀抬起一只手,继续往角落躲。 “守护者的胆子这么小吗?”嘟嘴,因为怀时光挡着,白悠悠无奈退了回去。 “你先换了衣服,我们下去吃饭。”将白悠悠打发走,怀时光替她道歉,“她就是古灵精怪了点,你别介意。” “我很介意。”白檀摸着自己手心,恼道:“很疼的。” “吃她亏的人很多,”无奈摇头,将床上放着的衣服拿过来,怀时光浅笑道:“说好请你吃饭的,我在外面等你。” 房门被他关上。 白檀盯着桌上的衣服,低头思考了会,还是走过去配合的换下身上衣服。 既然带自己来了这,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且联络影子白家前,自己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换上白色衣服黑色裤子,白檀有些不习惯的扯了扯袖口。 怀时光靠着墙,见他出来后,上下打量,点头满意道:“很合适。” 衣服样式再简单不过,白檀诧异的是大小刚好。 “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吗?”跟在人后头,他试探询问。 “你说衣服?”怀时光显然没在意。 “嗯。” “的确是提前准备的。” 连自己穿多大衣服都知道,可见……自己贴身的人中就有影子白家的人。 白檀心中复杂,沉吟了会,开口提出请求。 “我想见你们的村长。”干脆利落,他不自觉握紧脖子上的吊坠希望能够给予自己力量,“如果我消失的时间太久了,家里会发现的。” “您放心,几个小时还是有的。” “可是诀已经知道我……” “您说神裔的王?”回了下头,怀时光挑眉,“我不觉的他会将您失踪的事情说出去。” “你了解他?” “不太了解,”耸肩,怀时光随口叮嘱,“这楼梯有些陡,您小心。” “啊。”白檀是用飘的,但太过狭窄的楼道还是需要手扶着稳定一点。 走下台阶,怀时光回身体贴的扶了把,“呐,饭菜都上了。” 走到角落,从安静到吵闹,白檀眨巴着眼看这个热闹的饭馆。 来来回回的,有很多客人跟服务人员走动,怀时光带着他,并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先前离开的白悠悠,这会已经在桌上落座,同桌的还有两男一女。 带着白檀,怀时光亲自动手拉过椅子让他先坐,随口跟那些人打招呼,“都来了啊。” “惦记老孙的包子很久了。”微胖的男人先开口,几人的目光或隐晦或直接的落在白檀脸上。 “介绍一下,”先拿过早点放到白檀面前,怀时光压低声音,“这位是白家的小少爷,我们的幕后BOSS。” “老板你好。”敷衍的,戴眼镜的男人懒散打招呼,完事立马扭头催促后厨炒菜的,“老孙啊,快点上菜!” “……” “很高兴见到您。”留着短发穿着黑色马甲的年轻女子摸了摸自己耳朵,礼貌的伸出手。 白檀犹豫了下,没有动作。 “哈哈。”白悠悠手上拿着筷子,嘴里还塞着包子,肩膀耸动着发出笑声。 “悠悠……”马甲姑娘冲白檀抱歉微笑,想到什么的她相当无奈,那伸出的手改为去拿边上的粥,“喝点?里面加了红枣之类的。” “谢谢。”白檀没有拒绝,坐下来的这会他已经将这饭店打量过去,这些聚集吃饭的应该都是普通人。 大方的拿过勺子,他直接吃了两口。 那位先前打过招呼的黄衣女孩冲他咧嘴,“你不怕我们下毒啊?” 白檀没有搭理,继续动作颇为优雅的吃东西,见他如此,白悠悠颇感无趣,只好低头吃东西。 饭桌上再无人说话,一桌人听着隔壁桌的男人们吹牛说些乱七八糟的荤话。 等忙碌的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其他人都已经吃好离开了,白悠悠和那女子一同起身,二人走前对白檀点头算是行礼。 怀时光只留了微胖的男人,而后带着白檀从后门出去到了另一栋相邻的房子。 “我叫白亮。”进房间前,那微胖男人笑着自我介绍。 白檀记住他的名字,进去后主动坐到怀时光对面。 白亮帮忙给他们倒水。 白檀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盯着对面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后冷静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店长,还是说……村长?” “哦?”并无讶异,怀时光勾起嘴角饶有兴味,“怎么看出来的?” “你带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其他人来,我相信,影子白家会派出身份合适的人来见我。” “嗯哼。” “而且,虽然他们没有表现出来,但刚才桌上,他们说话的时候老是下意识的看向你。” “嗯。”点头,怀时光示意白檀继续往下说。 “直觉。”最后两个字,白檀说的最为坚定。 愣了愣,怀时光和同伴对视后,开怀大笑道:“好个直觉!” “所以,我称呼对了吗?村长。” 倒好水,在白檀话音落地后,白亮先对怀时光弯腰,“村长,我能坐下了吗?” 怀时光叹气,不耐烦的挥手,“坐坐坐。” 看出二人故意玩闹,白檀抿唇不语。 “您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看了眼手腕,怀时光盯着白檀脖子上的吊坠。 白檀顺着他视线,反应过来,“你不问我吗?” “问您什么?问您为什么联系我们?” “嗯。” “让您先说,我能看出来您有一肚子的困惑。” 白檀平静心情,点头道:“好,我想知道……”拿出装钥匙的空盒子,他不解道:“打开钥匙的真正方法是什么?” 那天在圣树下完全是自己运气好,而且从刚才的零星对话中能够听出来,这些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盒子算是感应器,当它和圣树在一定范围内同时开启,就会联通我们。” “所以说,”白檀回忆那天的细节,“圣树也是感应器?” “你可理解为大型监视器。” “开启圣树跟盒子的方法是什么?” “白家嫡系的血液。”怀时光一问一答,很是干脆。 白檀沉声:“所以,不一定是我才能打开,任何白家人都可以?” “当然只有您了,其他人,我们不会打开。” 所以最终决定的其实是幕后操控的影子白家。 白檀目中闪现火苗,看出他的愤怒,怀时光解释了句,“能拿到盒子的一般只有守护者,而会进行祭祀仪式的,也应该是守护者。” “所以我每次祭祀圣树,其实是打开了圣树和你们的连接?” “可以这样理解。” “你们一直都知道我的情况?” “是,但不仅仅只有圣树这一个渠道,请您相信,我们也在记录您的身体健康情况。”白亮代为回答。 白檀并没有因此好受一点,“你们在玩弄白家!” “不,我希望您能理解,对影子白家的高层来说,信仰是我们的灵魂。”虔诚的,白亮低沉。 “可你们眼睁睁看着所有悲剧发生。” “我们效忠的是白家,不是那么一两个人。”比起白亮,怀时光淡漠的近乎没有感情。 “好,既然你们效忠的是白家,那现在白家没有面临灾祸,而我联络了你们,你又为何要见我?” “万事万物都在改变,没有什么能够永远如初。” “什么意思?”白檀紧张。 “影子白家代代相传,我们都被下了诅咒,所有人,都不能完全活成自己,我知道,你在愤怒那些死去的人,可痛苦,不只有你眼前看到的这些。” “你……” “这一切是从千年前开始,影子白家身上的这个枷锁,是由守护者锁上,现在也该由守护者终结。” “什么意思?” “说到底,只在白家危难时出现,这种规矩,最早不也是由守护者定下的吗?”脸上笑着,目中却很冰冷,怀时光站了起来,“您明白我为何见您了吗?” “如果想要改变,为何等到今天?”白檀不傻,相反的,某些时候他特别敏感。 “太多的人拘泥于过去,不肯放下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因为放下,代表了背叛过去,代表了否认那些亲手将我们养大的亲人。” “那你为何……” “五百年间,我们在暗中看着一切的发生,够让人厌烦的了。” 是啊,五百年前死掉的那位守护者,一定让影子白家跟白家产生的裂痕,当时的那些人怎么想呢?他们明明为了光明中的人们付出了一切,可到头来,他们被忌惮,甚至代表他们的人被杀害。 只不过是信仰捆绑着他们,可是这五百年间,手足相残从没有停下过。 这些最为坚定之人,如何受着煎熬。 “你,为何选择我?”因为想明白这些话代表了什么,白檀出声艰难。 “对我们来说,您是契机。” 第783章 四万名单 “契机?” “对,契机。”凝视着白檀,怀时光平缓道:“您跟之前那些被养废了的笼中鸟不同,虽一样弱小被囚禁,但您并不惧怕飞翔。” “你看错了,”低下头,白檀带着点自嘲,“我怕,我比谁都怕,正是因为我害怕,所以太多的事情我都假装看不到。” “是吗。” “是。”抬起头,白檀抿唇,“我跟之前的守护者们没有不同,因为害怕,所以无视,因为无视,甚至纵容别人伤害自己,因为担忧,我宁可缩起脑袋成为没有灵魂的摆件。” “您担心失去家人?” “我还担心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可您真的拥有了吗?”笑笑,怀时光平和道:“您想说自己是个胆小鬼?” “难道我不是吗?” “不是,我们一直在暗中注视您。”白亮突然插话道:“对我们来说,您身上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不仅仅是善良和乐观,还有最重要的同理心。” 被这样夸奖,白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白亮看了眼村长,继续说道:“您有很强的情绪自控,会换位思考和倾听,这很难得。” 一直以来,不管是在白家还是在地球,白檀都被人看不起,不说自己的家人,就说闻人诀身边的那帮眷属,虽不敢对自己不敬,但他们一直都在蔑视自己,觉的自己百无一用,弱的不配站在他们的王身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同自己。 “这一点,从您生活在神裔的王身边,多年来相安无事也能看出。” “你们知道?”多年这两个字让白檀心中一颤。 白亮没有欺骗他的意思,坦诚道:“您在地球上的生活,我们知道的不够清楚,但绝对比白家多。” 白檀皱眉,心中有了某个猜想。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无意识的,但您能从他人的表情和语气判断他人的情绪,以对方能够适应的形式和人沟通,而这,没有优秀的洞察力和心理分析能力是做不到的。” “或许,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敢于表达自己的感受,这一点很可贵。”怀时光的目光温柔下来,“你身上的这些品质,倒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代守护者的影子。” “你们……”犹豫了下,白檀深呼吸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您相信宿命吗?” “宿命?” “千年轮转,在新的轮回开始之前,应该有个终结。” 白檀怔愣的看着身前人,总觉的从怀时光身上看到某种光芒,耀眼又刺目。 “我相信,您是这个契机,能够为一切画上句号,我,会将影子白家交还给您。” “……”白檀本以为接下来要谈的是条件,可是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能坦诚自己的弱小,这让我很高兴。”边说,怀时光边从自己脖子上解下项链,“一个人想要领导其他人,最起码的,他要先看清自己,而你,知道自己的弱小却敢出现在这,这是白家守护者很多年前就丢掉的勇气。” “你同样也是我的契机。”白檀忽然认真道:“我不知道你希望我做出怎样的决定,但我知道,如果村长不是你,一定不敢打破传承。” 或者不忘怨恨,继续守着规矩冷眼旁观,或者干脆忘了初心将影子白家真正从白家斩断。 “谢谢。”勾起嘴角,怀时光从位置上站起。 白檀看人一步步靠近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仰头。 “这就是影子白家的全部。”将项链上的吊坠放在白檀手心,怀时光后退一步。 白檀觉的手心发烫,盯着黑色只有大拇指盖小的晶片,有点不明所以。 “这里面有份名单。” “名单?” “里头共有四万三千八百二十一人的名字,他们都是白家村的村民。” 四万多人?影子白家的全部? 因为感受到这份庄重,白檀没有贸然出口询问,他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 “这四万多人位于联盟各地,有身份尊贵的大族族长,也有居无定所的流民。” “真的有这样一个村落吗?”一个白家村的存在? “有,我们有不少聚集点,但真正的白家村并不存在于现实,而在这份名单中。” “这么多年来,人员一直在更替吧?”意识到这里面的管理问题,白檀看怀时光的目光崇敬了不少。 “我们有相应的规矩和办法来处理这种事情,这份名单每二十年会更新一次,村长的职责之一就是记录。” 这四万多人,真能拥有不逊色于白家的力量吗? 望着手中记录有名单的吊坠,白檀明显的有怀疑。 怀时光还站着,平静道:“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您的是,这四万人中包罗了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他们中有掌握巨大财富的,更有在政府中执掌大权的。” “五百年前的那场风波?” “影子白家既是护卫也是火苗,就算有一天白家轰然倒塌了,这四万人回归自己的身份,完全能在一夕之间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白家。” “这么多人,”白檀不解,“要怎么管理他们?” “相互制约,威逼利诱。”没有说的太详细,怀时光重新坐下来,“眼下,您要如何做决定呢?” 慢慢收拢手指,白檀握着那小小的晶片,坚定道:“有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 “您说。” “要是我和之前的守护者一样只知道传承的一半,你们是否还会来找我?” “会,我说过,您是契机。” “那好,你觉的……”狠了狠心,白檀握紧拳头,“我的父亲,他会伤害我吗?” “您指的哪方面?” “如果说,这五百年来发生的一切是魔咒,那么,在我身上……” “您的教育模式和之前的守护者一样,这一点,您无法欺骗自己。”怀时光很冷漠,“所以,从最早的初衷来看,您的父亲,白家如今的族长,并没有打破这种潜规则的意思。” 自己从小的教育? 白檀心中难受,但面上反倒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好像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那么可怜。 “那,父亲会要我的命吗?”这正是知道真相后心中郁结的地方,自己已经嫁出去了,守护者的名头还能属于自己几天? 到时候自己这颗废棋,会不会被彻底清理呢…… “守护者从没有外嫁的,但你已经去了神裔世界,按道理,早该剥夺资格,但白族长为什么没有呢?”没有任何委婉,怀时光冷静道:“对他来说,守护者是自己的儿子显然比孙子靠谱。” 白檀微微颤抖着,没有出声。 怀时光平静继续,“我没有安慰您的意思,但是,他将你嫁给神裔的王,除了那些现实考虑,我相信……” “相信什么?”犹如沙漠中的人看到了绿洲,白檀语气激动。 怀时光无声摇头,“他心中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想法,想要将您从魔咒中解救。” “所以,父亲迟迟没有将钥匙给我,也没有告诉我钥匙背后的意义?”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您的亲生父亲,总有那么一点亲情不曾泯灭。” “是吗。”表情上看不出来,但白亮诧异的发现白檀眼角有泪水悄然坠落。 “不过,他会做这个决定,”怀时光平直道:“是很多因素共同决定的。” “我知道,但这也够了。”神裔那边,父亲有想要的,但白檀愿意相信在诸多考量中,有那么一点点,父亲一定动过念头想要自己摆脱这种命运。 “流落地球对您而言,算是转机。” “我还想知道……”嗓音变得沙哑,白檀摊开手指盯着那黑色晶片,“若我的两位哥哥中有人成了新的族长,他们会不会……” “会。”在白亮出声前,怀时光冷酷给出回答。 白檀低垂目光,“奶奶告诉我一切,是要给我选择的权利,因为她觉的亏欠我的母亲,现在,你同样把选择的权利给了我……” “嗯。” “你们,到底希望我怎么做呢?”语气中充满迷茫,白檀喃喃道:“如果,我让你们失望了呢?” 做选择,有时候不仅仅是权利还是责任,在知道影子白家的能量后,白檀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从小到大,他没有享受过这种自由,这种时候拥有它却背负了太多。 “以您喜欢的方式生活,”怀时光放柔音调,“这是您奶奶的希望。” “那么你们呢?”白檀抬手擦去泪水,重复一次问题,“你们呢?” “无论您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这都是您的自由,我只是要把本来就属于白家守护者的东西还给您。” 白檀想起这趟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你可知道绿水?” 影子白家若真的有面前这人说的这么厉害,那么对于白家内部最近的变动一定清楚。 “能帮助人类进行某种进化的药水?” “嗯。”白檀沉着道:“它丢了。” 第784章 他很危险 “丢了?”挑眉,怀时光别有深意。 白檀直接道:“沃根星区异植变异的事情,你就没有猜想过吗?” “您真正想问的是,谁将绿水给了V星人。” “我还想知道,这人跟我当年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有。”干脆利落,怀时光别有深意道:“但是这个人是谁,我觉的,您有更好的询问人选。” “什么?” “在那之前,有个问题,我需要您老实回答我。” 白檀对怀时光是够坦诚,但多少还有点保留,“你要问什么?” “在回答您之前……”怀时光不紧不慢,“希望您相信,在一切被改变前,影子白家会完全听从您的命令。” “你说这话,是想让我完全信任你?” “对。”收起笑容,怀时光严肃,“是必须信任。” 白檀蹙眉。 “您现在成了真正的守护者,我会彻底站在您的立场考虑问题,若您对我仍然存有怀疑和不信任,那么将来我们就可能因为这一点被人攻击,这对您而言是很危险的。” “我会试着努力。”白檀没有因为人说要效忠自己就编造谎言会立马相信对方。 怀时光点了点头,对白檀的回答很满意,其实就算白檀说会从此信任他,他也不会相信。 很多关系,需要慢慢经营,尤其眼下,就连家人都在背叛自己,白檀又凭什么马上付出一切真心呢。 他是纯粹不是傻啊。 “您跟神裔的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恋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白檀不觉的这点值得隐瞒。 虽然不安,但目前而言能够掌握在手的,能够试着去相信的只有影子白家。 虽然胆怯,虽然恐惧未来,但总要学着去坚强面对,因为不想再经历无能为力,白檀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重复回答,“不只是联姻,我们是真正的恋人。” “对您而言,他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白檀歪了下头,思考了会后慎重道:“很厉害,但也很危险。” “您想知道的问题,他能给您答案。”一字一顿,怀时光暗示。 白檀眨巴眼,皱眉想了足有五分钟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绿水……” “是他故意给您的,在不完全确定您和他的关系前,我还无法准确判断他的用意,不过现在……”喝了口水,怀时光淡定道:“是诱饵。” “诱饵?” “您都对当年的事情有了怀疑,他一定想的更多,从公来看,借由白家之手将绿水送出,沃根星区本逐渐稳定下来的局势会变得更加复杂,这就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现实摆在眼前,如今,沃根东边三个星球已经被神裔所管理。 “从私来说,他料定了白家隐藏着的那个人一定会在这种时候出手,绿水是引出这个人的诱饵。” “……” “只有掌握了确实详细的证据,您才能够相信不是吗?” “所以绿水是计谋……” “如果说,您和他是恋人,那么也好理解这么做的其他深层考虑,他是为了让您减少愧疚感。” “愧疚感……” “对白家的愧疚感。” “是我的错吗?”白檀一时有些无法接受,“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不。”情绪依旧冷漠,怀时光平静道:“不是您的存在,也许手段会更为激烈和阴毒,从神裔来星际后的种种布局来看,此人心思缜密且行事莫测难猜。” “诀他……” “他敢来白家还留到现在,看似疯狂,但从细节处能够看出他的谨慎。” 往往这种敌人就是最可怕的,因为,“行事毫无痕迹,但很早之前就想好了每一步。” 不自觉间,你会跟着他的步骤和算计去行事,到最后将自己的性命送出了恐怕还一无所知。 “我要抓出这个人。”白檀咬牙狠心道:“不管他是谁。” 不仅仅因为这个人希望自己去死,更多的,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对白家对人类而言都太危险了,不过,“这个人,不只是在威胁我,他所做的这一切还威胁了白家,你们为什么不行动?” 如果说没必要为了守护者的生命安全做什么,那么白家呢? “大厦将倾,这大厦不是还没有倒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白檀却从中听出深深的冷漠。 可是,他无法,也没有权利和资格去指责任何人,对他而言,当前最重要的是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 若是什么都不改变,自己借由和神裔的婚姻逃离在外,白家的守护者换了人,怀时光所说的轮回,魔咒还将继续。 而且,不是早就想好了吗,联系影子白家为的就是得到力量,去改变一些事情和现状。 “我要做的选择里也包括这个人?” “是。” “父亲知情吗?” “我想,就算之前不知道,绿水事件后也该知道点什么了。” 怀时光说话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白檀觉的无比压抑,沉默两分钟后,他抬头,“我说什么你们都会听?” “是。” “就算,我要你们从此背弃白家?”一字一顿,白檀沉重。 “说到底,影子白家最早本就是属于守护者的,所以,当然。” …… “主人……”维端小心翼翼出声,闻人诀从飞车中跳出,潜伏主星多日的老鼠已经等候在旁。 “嗯。”边应声边往前走,脸上换了不那么显眼的面具,闻人诀周身的气压相当低。 维端欲哭无泪,“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打破屏蔽。” 突然感应到白檀身上天眼的失联,它懵了好几分钟。 虽说天眼不在启动状态,但其实一直能够维持微弱的联系,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告诉主人,闻人诀也很快下了命令让启动天眼。 只可惜,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成功的阻碍了。 “主上。”老鼠带着几个心腹跟上来,“抱歉,人都被他们甩了。” 早就有预感白檀今天出去会有幺蛾子,除了那几个亲卫,老鼠这边也得了交代,可还是被人给甩脱了。 “你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吧?” 只能确定大概的区域,闻人诀放慢脚步。 “是。” “城中警卫没有反应?”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当时带着半主的飞车横冲直撞的,许多旁观者都报了警的。” “你怎么看?”白檀失踪快一个小时了,从白家偷偷出来,闻人诀心情不好但情绪还算稳定。 “手眼通天,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查一查。” “要真是手眼通天,已经暴露了就不会留给你机会去查。” “是。”大气不敢出,老鼠默默跟着。 心识中维端忐忑道:“究竟是什么人啊,他们为什么带走白檀?会不会伤害……他?” “您要将白檀失踪的事情告知给白家吗?”老鼠想了又想还是给出自己的建议。 比起他们,白家在主星同样是手眼通天的。 闻人诀单手插兜,启唇冷淡出声:“继续找。” “是。” …… “看来,时间不多了。”有些遗憾的,怀时光伸手指了指白檀胸口的吊坠。 一时间接收到的消息太多,白檀看着有些呆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 白亮适时站了起来,“必须送您回去了。” 一旦“隔离”吊坠的物体失去作用,很快,那神裔的王就能找过来。 白檀看出他的紧张,垂下目光,只见包裹着吊坠的浓稠膏体正在慢慢融化。 “我以后,要怎么联系你们?”总不能被动的等待着吧。 “请您把这个收好。”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白亮简单说了操作。 白檀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戒指戴到了手指上。 怀时光看了眼时间,跟着站了起来,“我送您出去。” “慢着。”白檀等人越过自己去开门,沉声开口。 转过身,怀时光平静注视他。 深吸一口气,白檀慢步上前,将才拿到手的黑色晶片递了出去。 白亮愣住了,怀时光同样怔了片刻,和白亮的疑惑不同,他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白檀不为所动的安静等他停下。 “您这是什么意思?”柔声,怀时光虽拉开了门却停在原地。 “请你把它收回去。” “您不要?” “不是不要,只是需要你代为保管。” “我一直代为保管着。” “是,所以还要你继续保管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呢?”下垂着的手改为抱胸,怀时光周身气息慢慢改变。 从见面到现在,白檀终于从他身上感受到真实的温度,低缓道:“你说要我信任你,我现在就很信任你,比起你,我不相信自己能保护好它。” “……” “这晶片很重要吧?”上前一步,白檀主动拉过对方的手,将晶片放到人手心,“里面的这份名单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对吗?” “……” “而现在,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所以我需要你继续替我管理保护它。” “可是您就不好奇吗?”怀时光的表情变得复杂,不过慢慢的,嘴角同时上挑。 第785章 血液透香 “好奇什么?” “好奇这四万多个人都是谁,好奇他们能给您带来怎样的力量。” “可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不是吗?” 怀时光非常意外。 “我也想保护他们,虽然,我从来不认识他们,但像你说的,这份名单中的所有人都和守护者无法分割,他们会效忠于我,那么我也有责任保护好他们。”停顿片刻,白檀认真道:“就现在来说,我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您就这么相信我?”似笑非笑的,怀时光莫名轻声。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信任,但我愿意先去相信。” “为什么?” “晶片是你给我的,将心比心,你都能够信任我,不是吗。” “……”和白亮对视一眼,怀时光的目光深处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望着白檀,半天后忽然弯了下腰。 白檀站在原地没动,房中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您跟资料中的,还是有不同。” “这不同,是好还是不好?” “也许是好,”抬起头,怀时光笑道:“也许是不好。” “什么?” “温柔的东西,有时候也致命。” “什么?” “恐惧会迫使人去做一些事情,这是本能,但温暖,同样会让人忘记生死。” “你害怕温暖?” “所有黑暗和光明的,其实都应该远远躲开。” “我没有听的太明白。”白檀觉的这话太玄,而他现在心思太重了,想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论起年纪,怀时光比白檀大,但外表看着他反倒要小点,说着没关系,他突然抬手摸了摸白檀脑袋,“十个让我们感到困惑的问题里,我们只要知道一个,人生就挺圆满的了。” “……”这样的理论白檀还是第一次听到。 “您会怨恨他吗?” “你说诀?” “绿水的事情,现在您知道全部了,所以您会恨他吗?” “……”沉默着白檀突然“呵呵”轻笑,“为什么要恨?” “……” “为什么要恨他?绿水不是他主动给我的,是我去请求的。” “可您现在知道这背后有算计。” “他是挖了坑,但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却是我自己选择的。” “看来,我不需要特意交代您了。” “什么?” “不要和那个男人发生正面冲突,他很危险。” “这句话,”白檀感慨又好笑,“我已经好几次听到了。” …… “主上。”在从车里下去前,老鼠面色难看的叫了声。 闻人诀动作稍有迟缓,很快就跨了出去。 在地球上,涅生一家独大,老鼠已经习惯了某些时候的肆无忌惮,来主星虽经营了段时间,但不管做什么还是有束手束脚的感觉,不过这也不奇怪,这毕竟是人类的大本营。 只不过,今天居然被人跟到这种地步,这点无论怎么辩解都说不过去的。 先前是没看好白檀,后又犯了这种错误,从没有过的挫败感让老鼠望着身前男人的背影变得胆战心惊。 闻人诀面色平静,双手垂在身侧。 没看好白檀这点能怪老鼠吗?亲卫同样没守住,一样的,就连天眼居然都能被短暂限制屏蔽。 某个角度来说,自己也有失误。 至于如今屁股后头跟着的人,就连维端都才察觉出来,更重要的是,人应该不是半路跟上来的,而是一早。 “太有趣了。”从银河系出来到星际,从拿到列普星区到现在将手伸向沃根星区,虽然局势危险,但过程还算顺利。 可是今天,从白檀失踪到现在自己被人跟踪。 无不证明人类中还是有厉害角色的,只是一直潜在水下。 “王。”老鼠难堪的唤了声,闻人诀的那句低语其他人不一定能听到,但对五感异能加强的他来说,每一个字都听得非常清楚。 闻人诀有过不悦,但只瞬间就被兴致盎然给压下。 要人类中全是只知道内斗的废物,那征服起来也无趣不是吗。 “找个地方坐坐吧。”瞥了眼老鼠,闻人诀随意。 锁定的区域就这么大,一处处找过来还是没有消息,不过现在既然有人找上门,没准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就算不是,不解决了这个人,怕后面的动作都不好有。 老鼠明白他的意思,扫视一眼,很快带路往边上的建筑走。 一行四五人,老鼠自觉坐到闻人诀一桌,其他人则坐到角落戒备。 点了点喝的,闻人诀活动腰,坐下后将胳膊肘撑到桌面上托着脸颊发呆。 老鼠皱着眉,经过“易容”的脸看上去非常普通。 他们突然停下来,后头跟着的眼线立马上报给幕后的那位。 很快的,闻人诀身前就出现个年轻男人。 老鼠沉着脸一声不吭,祁谛也不在意,直直盯着那托下巴闭目假寐的男人,平稳道:“很高兴见到您。” 闻人诀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反倒是维端,在仔细观察过来人的长相后心识中告诉闻人诀,“是祁家那位。”它之所以印象深刻,还是因为这位曾强吻过白檀,差点启动了沉睡中的天眼。 “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很有可能继承族长之位的祁谛何时听人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视线落在老鼠脸上,片刻后轻轻转移,淡声道:“一直在白家外等着您。” 虽然问话的是老鼠,不过他的回答却是冲着戴面具的男人。 老鼠咬牙,脸色发青。 可以肯定了,人从一早就跟着,或者说,一直等着王出来,也就是说,自己这边的接应和今天做的这些事情对方都看在眼里了。 也就是说,自己好不容易在主星攒下点“根基”,这下算是功亏一篑了。 闻人诀伸出手去拿过桌上杯子,轻轻晃动着。 这趟离开白家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因为知道白家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也有想过外面还有其他势力安排的人,所以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没想到,跟那帮突然出现并带走白檀的人一样,这伙人同样瞒过了自己。 心中有了其他想法,面上,闻人诀不曾变化半分。 “坐。”启唇,他终于肯睁眼扫视对方。 祁谛一点也没畏惧他的气场,坦然落座。 闻人诀等他坐下,漫不经心般,带着虚无的笑意问了句,“白檀是你带走的?” “守护者丢了?”祁谛露出诧异神色。 闻人诀眯眼,口吻不耐,“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若是聪明人,这时候就该直入主题。 “不是。”果不其然,对面这位祁家的继承者反应很快。 将手中飘香的热饮放下,闻人诀依旧歪着头,带着点懒散气息,“一路跟过来,想说什么?” “说说您的伴侣。” “哦?” 祁谛曾对白檀有过想法,书易和潘之矣也猜想过是因为白檀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价值,闻人诀本就有意搞搞清楚,这下好了,人亲自送上门…… 当然,用强是肯定不行的,打着哈欠,他泪眼迷蒙。 虽然祁谛现在是一人坐在这里,但周围,不,应该说整条街道,应该早已经被祁家控制起来了。 身处主星,闻人诀再无所谓行事也会有个度。 因而,他稍稍坐正一些,等着听这位祁家的继承人从口中说出什么骇人的事情。 刻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总不会是来说些无聊的话。 “您对白家守护者知道多少?” “嗯?” “您觉的,守护者代表的仅仅只是信仰吗?” 这话就有意思了。 闻人诀挑眉,“不然呢?” “白家守护者身上,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不同之处,您有想过吗?” 一定是有特殊处的,否则祁谛也不会盯上白檀。 所以呢?今天特意来这一趟是为了给自己解密来了?这么乐于助人? 闻人诀越来越觉的有趣,干脆拿过桌上杯子喝了口味道有些怪的热饮。 “您可曾看过白家的祭祀仪式?” “仪式?”闻人诀看过,但是不在现场。 “那些血液……也许不只是仪式行为呢。” “你想说什么?” “有个传闻非常有趣。” 闻人诀眯起眼。 祁谛慢条斯理,“白家掌管着整个人类联盟的卫生医疗,手中有很多研究都未对社会公开,白檀的名字由来,他可对您说过?” 说过,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闲聊的时候提起过。 是因为生下来就带有檀香,所以才……取了个檀字。 白家很擅香料,白檀在地球上也会折腾这些,身上确实一直有很淡的香气,但闻人诀不太注意这些。 “他的身上有香味,”才说一半,祁谛忙抬手解释,“我说这话无意冒犯您的伴侣,只是传闻中,白家守护者身上都会带有香味。” “你的意思是,这香味并非天生。” “可以说是天生,也可说是人为。” “何意?” 看始终深沉淡漠的王者表露出情绪,祁谛不急不躁,“这香味来源自他们的血液,用某种特殊的方式,由孕育他们的母体带给他们。” 也就是说,白檀的母亲在怀着他的时候,白家的人就做了什么。 “这香味有什么用?” “白家的精品香是这星球上最昂贵之物,只这么一点点,”示意指甲盖大小,祁谛低沉道:“就能换来四五架重战机甲。” 白家的香料能够帮助机甲操作师快速恢复精神,闻人诀了解过这方面。所以说,二者有何关联? “白家守护者虽大多体弱,但他们的身边,从来不缺少肯真心为他们去死的人。” “你想说什么?”闻人诀猜到一些,表情微变。 “这香,短期什么作用都看不出,但长期接触下来,会蛊惑所有接近的人,就算是心怀恶意之人,都会被其影响从而不自觉的去保护善待香味的寄主。” 维端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听到这里却忽然傻了。 也就是说,主人……主人当初之所以会留下白檀的命,现在又慢慢的对人越来越好,是因为受到了蛊惑??? “这香味对白家的人没有影响,可对外人来说,越是接触的时间长影响便越深,祭祀之时割破手指,是因为,血液流出时,这香的效果是最厉害的。” 第786章 尽尽义务 “您不告诉他吗?”安排人将白檀送回去后,白亮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 “告诉什么?”怀时光幽声。 “告诉他,药在他的体内。” “然后呢?”怀时光面无表情,扭头看好友,“让他知道我们都得依靠他的血液存活下去,这对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将名单还给您了。”沉默了许久,白亮突然转身道:“这一点,出乎您的算计了吗?” 多年相伴,白亮很肯定自己之前从好友不太有情感的眼眸中看到了颤动。 “啊~”用意不明,怀时光叹了声。 “您说,一切都看他的决定是认真的吗?” “当然。” 二人站着说话,周围的人全部自觉避让开。 “若是决定不是您和我们大家想要的呢?” “我们有什么决定了吗?”笑着,很是空洞的,怀时光盯着白亮脸庞,“他承认了自己的无力,自己的软弱,自己的胆怯,可是我们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固执和不肯承担责任。” “村长,”白亮意识到什么,语带急切,“您已经做的很好了。” 历任白家村的村长,只有怀时光想要去做些改变,不被那些誓言和约束所捆绑。 “可我们最终,将所有的一切都施加在他的身上。” “若是,他的决定是轮回继续,您要怎么做?” “那就等下一个千年。”怀时光扭身往房里走,“如果我们和白家还能等的到。” …… “挺有意思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热饮,闻人诀动作慵懒。 祁谛摸不透他心中想法,沉默着考虑下句话该怎么说。 心识中维端已经开始怀疑白檀,而一旁坐着的老鼠只想拍自己脑袋,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倒霉,老是被迫听到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天知道,他又不是蓝岸,没那份好奇和跳脱。 到达星际掌握有力量后,除了王域内该做的事情,他将其他精力都放在了调查百年前为陈家服务的克里昂身上,要知道当初之所以选择追随主上正是因为相信对方能带自己到星际来,而自己手下之所以能有那么庞大的情报组织也是对方最早创立。 这是颗时隔久远的火种,从地球燃烧,终将焚烧到高高在上的陈家头上。 因此,在这种时候知道王的这种私事,糟糕透顶! “被这种香味所迷惑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因为变化不在瞬间,而是一点点,一点点的侵蚀着你。” “很有趣的传闻。”闻人诀活动了下脖子,将杯子放回桌面,露在面具外的细长眼睛微微眯起,闪烁过危险光芒,“很感谢你今天来这里告诉我这些。”话说一半刻意停下往后靠了点身体,闻人诀缓慢勾起嘴角,“可是啊,你对我伴侣的了解让我有些不高兴。” “……”大概是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反应,祁谛的表情还算正常。 闻人诀语气淡漠,“从今天开始离他远一点。” “……” 一场无声的对峙,随着时间的持续,祁谛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相反的,闻人诀的眸色却越来越温柔。 甚至于,嘴角完全上挑起,可见明显的笑意。 “当然。”良久之后,祁谛主动站起,冷声补充,“我会的。”说完这一句,人潇洒的转身离去,动作和来时一般雷厉风行。 老鼠看闻人诀没动,识趣的保持安静。 心识中,维端已经把主人遇到白檀后的每一个画面回忆过去,狐疑道:“他跑来就为了和您说这些话吗?有什么目的?是为了挑拨离间?” 觉的纳闷,它又道:“可是,您怎么可能被这么几句话就挑动了,而且,他的举止这么直接。” 是个人都要怀疑的好吗。 不过……“您相信他说的那些话吗?” 闻人诀低着头,手中拿着小勺子,漫无目的的拨弄着盘中糕点。 维端小心道:“也不是没可能啊,当初您遇到白檀,虽说因为他携带着的那些武器觉的有蹊跷留下了他的命,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按照您的脾气或许早就杀了他了,您说觉的有趣,那这有趣,会不会就是受到了某种影响呢?” 闻人诀之所以沉默,倒不是在考虑祁谛说的话是真是假。 如维端所说,自己当然不可能被这么几句话就给挑拨了,祁谛也应该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要来说这些,为的什么? 刷新了对这位祁家继承者的看法,闻人诀长叹口气。 祁谛显然是位玩弄人心的高手,他今天说这些话并不期待立马有什么效果,但日后呢…… 随着和白檀的继续相处,往后对人好的每个瞬间,自己会不会不自觉产生怀疑,觉的会这样做并不是出自自己的真心,而是因为受到了对方的影响。 今天这一出,对白檀来说无疑是恶毒的,这几句看似简单毫无根据的话,却有可能在将来产生噩梦般的影响。 若是敏感多疑的人,怕从今天起再和白檀相处,会时时刻刻留意细节并最终变得扭曲。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挑拨离间吧,对他有什么好处?”维端很不解,“和神裔结成同盟,不是贵族们的共同决定吗?您和白檀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问了大串,维端忽然产生个大胆想法,因为太过震惊,没有多思考就问了出来,“难道,他是真的喜欢白檀,这是在吃醋?得不到也要毁了他?” 香味能够迷惑人这点先不说真假,就这件事情幕后的动机也很有趣啊。 …… 被人从半路劫走又送回,家里人包括奶奶毫无所觉,白檀意识到影子白家的能量确实庞大,不过暂时他还来不及思考太多。 因为……还是有人知道自己不见了过的。 “半主,”亲卫推开门,“王已经回来了。” “好。”紧张起身,白檀心虚的迎了出去。 闻人诀为什么要出门呢,是因为自己的失踪吗,那么自己现在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要怎么解释? 忐忑的等待着男人靠近,白檀双手用力捏紧。 闻人诀步伐很慢,真等到了白檀跟前,伸出一只手去突然摸上白檀脸颊。 手心里的人正微微发着抖,闻人诀闭了下眼,收敛起身周的暴戾之气。 “吃过饭了?”开口,他的声音中还带着寒意。 “嗯,你呢?”小心翼翼的讨好,白檀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主动伸手拉过闻人诀手掌。 闻人诀任由他动作,顺从跟着他进房间。 和以前不同,亲卫们全部自动留在门外。 白檀停留在房间正中,挣扎着,松开了相握的手。 闻人诀没等他开口,转身走到书桌边从抽屉里拿过烟盒抖出一支来点上。 白檀见他斜靠着桌沿,往前飘了两步又停下。 “诀。” 吞吐着烟雾,闻人诀的目光落到白檀胸口上。 天眼还挂着,看着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在突破某种屏蔽后就发现了白檀的位置,急匆匆赶回来,闻人诀等着看白檀的反应。 “诀。”以往这么喊是肯定会应自己的,白檀抬着头,表情看着非常委屈可怜。 心识中,维端不识趣的问了句,“您闻到什么香味了吗?” 不知道主人在不在意,反正它听了那些话是真的挺在意的。 你想啊,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若是都受到某种引导,这样的恋人关系挺恶心人的不是吗。 “诀。”固执的,白檀又喊了一声。 闻人诀蹙眉,口吻不耐,“说。” “我不能说。”深吸一口气,白檀在沉默了好几分钟后,最终憋出这样一句。 “他这是什么意思……”维端觉的白檀活的不耐烦了,房中气氛已经很不对了,说这种话不是在挑衅主人吗。 “过来。”闻人诀倒没有马上发飙,语气还算平静的发出命令。 这一次,明明害怕着的白檀却没有任何迟疑,老老实实飘到他跟前。 “白檀,”闻人诀没抽烟的那只手落到人头顶,“你失踪了段时间。” “嗯。” “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你去找我了吗?”仰着头,白檀眨巴眼睛,不敢避开在自己脸上活动的手指。 闻人诀摸着他眼睫,“我说过,你要学会把事情告诉我。” “可我觉的,还没到向你求救的时候。”目光清明,白檀一点动摇都没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是现在,有些秘密我还不能告诉你,我不想骗你。” “诀~”拉长音调,白檀说完那句话立马扑到闻人诀怀中,耍赖般,双手抱着闻人诀腰,软声道:“你知道,是谁拿走的绿水吗?” “……” “他为什么要问您?”维端诧异出声,这才失踪多长时间,它怎么觉的白檀现在很是让人看不懂。 “你想知道?”将烟头随手扔到脚下,闻人诀伸手圈住怀中人。 “我想知道。”将头埋起来,白檀看不到他变化的目光。 “你心中没有答案吗?” “心中……” “谁是最有可能接触到绿水和你家研究的人?”闻人诀和风细雨。 白檀脸色惨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谁呢? 在拿到绿水后,自己曾……碰到过大哥,视线中绿水确实离开过。 早就有想法了不是吗,只是现在,要的是份确定。 “是大哥吗?” 抬起白檀的下巴,闻人诀没有回答,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白檀老老实实缩在他怀中,没有任何挣扎,配合的张开了嘴巴。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聒噪的维端立马安静,待到一吻结束,闻人诀眯着眼睛看白檀憋的通红的脸。 语气低沉的,他边摸着人嘴唇边低沉询问,“现在可以尽尽你的义务吗,我的伴侣。” 第787章 未失未忘 “您的心情好像不错。”看主人不顾白檀的抗拒将人抱上床,维端识趣的自我封闭,两个小时后“醒”来,床上白檀睡的正熟,而自家主人则坐在书桌后双手垫着脑袋,双脚高架在桌面。 屋内停留的天眼飞到大床上方,维端注意到白檀眼角的潮红,人好像哭过……再看地上凌乱的衣服,嗯……事情应该已经办完了。 所以才心情好? 漫不经心抽着烟,闻人诀没有理维端的问询。 有时候脑子想不明白的问题就用身体解决,比起回来前的阴郁,现在的心情确实还可以。 “您,不打算追究香味的事情了吗?”维端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询问。 “舒服。”歪过头,闻人诀吐出烟雾,顺带着扫了眼床上的人儿。 维端:“……” 这算什么回答? “很爽。”视线收回落到自己指尖,闻人诀盯着飘落的烟灰。 维端无言以对。 就算有香味的事情,白檀也应该被瞒在鼓里,祁谛的话不可信,而现在去深思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用身体得到了愉悦的信息,这就够了。 如今更让闻人诀在意的,显然是白檀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抗拒和反感。 比之第一次更夸张,是为什么呢…… 很容易想到原因所在,把白檀做的迷迷糊糊不太清醒的时候,人呻吟着哭喊的那些话,闻人诀想起那个早就死掉的少年,米苏当年的恶毒心思他很清楚,只是没想到白檀真能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所以说,以后起码在这件事情上还有的磨。 “主人。”继续无言了会,维端想到什么直接在房中出声。 “嗯?”闻人诀抽着烟,懒散应声。 “关于您的身体,上次说了一半。”那次本来已经打算说出办法了,只可惜被白檀打断。 “怎么?”知道事关重大,闻人诀的注意力暂时从白檀身上收回。 维端严肃的,将这些日子的思考全部说出,随着它言语的继续,闻人诀将手中的烟都掐灭了,眸中光芒越来越暗沉。 …… 白檀吸了吸鼻子,身体的酸软让他在床上赖了会后翻滚,再等了五分钟左右才睁开眼。 房中很安静,闻人诀不在这里。 “混蛋!”恶狠狠骂出两个字,白檀咬牙切齿,“说好了会等我醒来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做完就消失? 虽知道一定是有事情,但白檀心里还是不高兴,不过……想了想之前的细节,自己后半程那么配合,本来好像很暴躁的人这下总该被安抚了吧? 赤脚飘下床,他抿唇在原地站了会。 床头本安静放着的识通忽然响起来。 想事情太入神的白檀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识通后,他犹豫了下。 识通还在响,同时微微发出亮光。 猜测大概是有很要紧的事情,白檀弯腰将其拿起,在接通前,想到什么,连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半空中有屏幕亮起,金乌那头,书易在看清对面出现的人后愣了下,他身后几位眷属倒见怪不怪。 白檀打着哈欠,很平静的打了声招呼,“嗨~” “半主。”反应过来后,对面几人齐齐行礼。 白檀坐回床上,“他不在,要我去找吗?” “您的身体还好吗?”客气的,潘之矣首先问候了声。 白檀轻飘飘的回应,“好着呢,好到能爬九十九步的楼梯。” “那就好呢。”明明是被怼了,潘之矣却像听不出来其中的讽刺意味,欣然点头。 白檀佩服他的厚脸皮,被气的说不出话。 “金乌这边,有些事情等着王回来处理,”向阳不想说废话,单刀直入,“您和王什么时候准备启程?” “……”奶奶的身体这些天越发不好了,白檀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回去,可要说出个具体时间,他确定不了。 看出他的为难,朱阁抢着说话,“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能多留就多留吧。” “你脸怎么了?”白檀注意到好友青肿的脸,微微皱眉。 “哈哈。”蓝岸笑了声,怪气道:“被一个妖娆的女人给揍的。” “什么?” “枫叶的刺客。”朱阁朝人翻白眼,对白檀解释道:“没事,我太大意了。” 神裔控制列普星区后并非完全太平,到处都有人类的反抗军团成立,大多规模很小,这枫叶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 听到朱阁被这帮人伤害,白檀心里过意不去,“我们会尽早回来的,不过,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代为转达吗?” 潘之矣和书易对视,没有犹豫太久,由书易开口,“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如今对于V星人的情报,我们掌握的实在太少,如果可能,希望王能点头在某些事情上进行操作,和人类交换利益获取情报。” “好。”这番话,已然将人类放到对立面,虽明白现实如此,白檀听着还是觉的不舒服,他没有当场说出来,“我会转告的。” 闻人诀没有离开房间太久,到院子里透了气,回去后发现白檀已经醒来正坐在床沿发呆。 “怎么了?”主动出声,他走到人身前。 白檀仰着头,将书易交代的话说了出来,闻人诀点了下头,不冷不热道:“知道了。” 他没有再过问白檀的遭遇,为什么失踪,失踪后又去了哪里,是否见了什么人,等等这些疑问因为白檀的一句不能说,他全部放到一边。 能看的出来白檀嘴上不说但心中感激他的体贴,二人相处起来较之以往更多份亲热。 白檀不会无缘无故来问自己要答案,在白家人眼皮子底下加之自己的亲卫跟鼠属精英一起,都被人光天化日将人带走,后来更是短时间屏蔽了天眼,这些人没有伤害白檀又将他送了回来,闻人诀慎重思考过。 白檀很灵敏,尤其在对待自身的安全问题上,一定是没有察觉到危险才不说,既然这样,还是给他一些自由。 白檀挺沉得住气,没有马上去做什么,也或许是在挣扎中,若换了以前,闻人诀一定会很感兴趣的观察下去,可现在,等待中,他莫名多了份担忧。 白檀是如此软绵之人,又能否扛得住这样的打击? 亲人的背弃和不在意……天之骄子会从此褪去光芒吗。 在貌似平静祥和的白家继续生活了七天,有个消息忽然传到他们耳中。 白家长子白封得了怪病,如今只能呆在病房中哪里也去不了。 “是病吗?”靠着书柜,白檀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房间。 戒指形状的联络器中,怀时光淡定的声音传来,“不是。” “是父亲发现了?” “准确的说法是他终于准备做些什么了。” “你让我等等,是不是想到了父亲这次会动手?” “这么好的机会,您的二哥不会放过。” “什么意思?” “我让您观察,这些日子,您就没有看出点什么?”循序渐进,怀时光一点点教白檀如何抽丝剥茧的去考虑问题。 “我……”按照怀时光的吩咐,白檀确实在家中做了些貌似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些事情看似没什么用,但最后都给了很好的回报,“所以当年我出事,二哥是知道的……” 白沉知道白封要害自己,但为了掌握打击白封的证据,白沉放任了。 “他希望有意外发生,但没想要您真的死亡。” 毕竟白檀死了后,白封的儿子当上守护者,这对他很不利。 而白封之所以做这种事情,当然是希望白檀死后,自己在外的那个私生子能被接回来成为守护者,因为当时没有更好的人选,而白沉察觉到他的计划,袖手旁观准备借此打击自己的亲大哥。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白封居然和V星人有了合作。” “这不合理!”白檀尝试一点点接受这些真相,可对于白封居然会和V星人勾搭到一起他始终无法接受,“他是白家子孙啊!就算是为了得到族长的位置,也不可能和V星人勾连吧,那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坐上了族长的位置也要一辈子被挟制啊。” 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大哥想不到吗? 这样等同于自我毁灭且还要拉上白家陪葬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做人总要有底线啊! 和外星人合作来伤害自己的种族,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无法原谅啊。 “白封如今成了炸弹,俄亥基地的陷落若是被人细查下去,恐怕还有更大的震荡。” 若非这件事情牵扯了整个人类贵族圈,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白封也不能藏这么久。 “父亲应该早就隐晦察觉到点什么,可为何他要纵容到今天……”先不说大哥为了族长的位置做的那些动作,就说自己也是父亲的儿子啊!他怎么能无视那些不对的地方。 “人都是这样,会本能的回避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白檀咬着牙,忽然脱力般软倒在沙发上。 “您准备怎么做?” “我要当面去问清楚!”一字一顿,他的目中燃起火焰。 怀时光停顿了下,冷静道:“您想清楚了吗?当面对峙意味着和白家,和您的父亲直接撕破脸。” “我不可能一辈子任由他们摆弄,”深吸一口气,白檀苦笑道:“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当然。”严肃表情,怀时光冷了声音,“如果您觉的到了清君侧的时候,我们责无旁贷。” 第788章 也挺好的 “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守护者所有真相?”白悠悠翻看着自己的研究成果,跟面对白檀时的俏皮不同,如今穿着白大褂的她看着颇为高冷严肃。 “所有的一切,得是他自己希望知道才可以,”怀时光叹了口气,“不破釜沉舟如何能拨开迷雾,他想活的清楚,而我们,要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 白檀不知道影子白家的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凭着直觉和思考,他愿意去相信。 怀时光不会平白无故提起二哥,不说当年的事情,就说这次大哥“生病”,相信二哥一定从中做了什么,或许,这也是影子白家那边暂不让自己有行动的原因。 趁着这点空闲,他刚好陪在奶奶身边。 知道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看老人快速衰老的模样,白檀捧着她手掌坐在床边眼眶泛红。 “檀檀……”蒋其薇伸出手去摸孙子脑袋,“你过的好吗?” “奶奶?” “我找了很多人问你的事情,你和那神裔的王……” “他叫闻人诀。”少有的,白檀主动打断了老人的话。 蒋其薇愣了下,“你和闻人诀,他对你好吗?” “好。” “真的?” “真的。”白檀凑近一些,让老人看自己脸蛋,“您看我又胖了吧。” “你是为了让我安心吗?”摇头,蒋其薇的手摸上白檀脸颊。 “不,他确实对我很好。” “那你对他呢?” “什么?” “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 “奶奶也知道,我们在地球上就认识了,没有他保护我,我活不到今天,没有他在,我更回不了家。” “好,这就好,好啊。”身上插着管子,蒋其薇行动不便,就算如此,她仍然努力将白檀抱进怀里,“一眨眼不见啊,我的檀檀就长成了男子汉。” 记忆中走路跌跌撞撞满脸稚嫩的孩子,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奶奶……”眼睛酸涩,白檀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落泪。 老人轻轻拍着他背部,如小时候般哄着他,“答应奶奶一件事情好不好?” “奶奶……”白檀的声音透出困惑,“您说。” “爱惜你自己的生命,不管多爱一个人,留一分给你自己。” “嗯。” …… 珍惜陪在奶奶身边的时光,白檀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问一问医生具体的情况,往往等他回房间就能看到闻人诀已经入睡。 这让他很不安,惭愧之余又生起几分温暖。 就因为有闻人诀在,所以他才敢去做决定,才敢继续去面对。 无声飘到床沿,白檀弯下腰,在闻人诀熟睡的脸上轻轻偷了一吻。 直到他心满意足转身去洗漱,床上呼吸平缓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 “他对您越来越依恋了。”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和地球上的那个白檀完全不一样。那时候的白檀也很听话顺从,但眼眸深处,时不时就会闪过惧怕的光芒,现在的白檀…… “从那次失踪后,我总觉的他变了。”维端纳闷中带着点怀疑。 闻人诀靠在床头,若有所思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身上多了些气质。”总结了下,维端缓慢道:“坚定和自信,还有,一往无前的勇敢。” “嗯。” 短短一声,维端实在判断不出他的喜怒,试探的,它问了句,“您不是不喜欢他变化吗?” “嗯。” “那现在?” “也挺好。” “啊?” “挺好。”两字说完闻人诀直接躺倒睡觉。 维端郁闷却也没胆子叫他。 …… 白景奉从当上族长后就没有真正空闲过一天,可以说他唯一放松的机会就是每天晚上办完公事后,站在水箱前喂鱼的二十分钟。 可显然,今天就连这点短暂的私人时间都要被打扰。 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打开的房门被从外打开,白景奉头也不回,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面色沉了下去。 “父亲。”白檀穿着只有祭祀时才穿的长袍衣裤,直走到白景奉身后五步远时才停下。 白景奉意外他的出现,转过身后表情却没变化,很冷淡的回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想要对父亲说。” “什么话非要现在说?”扫过白檀身后跟着的几人,白景奉不动声色。 房门被重新关上,这个他从来看不上眼的小儿子,如今挺拔站在他身前,就算面对他颇为凌厉的目光也毫无退缩之意。 “希望父亲能坦诚回答我几个问题。” 被自己的亲儿子闯入房间,白景奉暂时没有动作,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从来糊涂过活懦弱天真的孩子能从嘴里说出什么。 走了几步到书桌后,他在椅子上施然坐下。 白檀跟了过去,直直站在他身前,面对着整面墙壁大小的水箱,看着那些游动的鱼儿,深吸了口气,“大哥是真的病了吗?” “怎么?你从哪里听到了些什么?”审视目光扫过白檀身后几位熟悉的下属,白景奉面无表情。 “我给父亲的绿水,中途有被大哥碰过。” “所以呢?” “白家中,有资格接触绿水研究成果的人屈指可数吧?” “你想说什么?” “如此大哥不是很可疑吗?接触过绿水,还能接触到我白家最为核心研究的人……” “放肆!”白景奉皱眉。 “如果事情真的是大哥做的,那么他就和V星人早有勾连,”若换了以前被白景奉如此呵斥,白檀肯定不敢再出声,可是现在……站在自己的父亲身前,他暂时摒弃心中的失望、害怕、复杂,只想求个明白,“当年我出事,那些袭击我的高级异植,我也曾以为是巧合,可是,真的是巧合吗?” “白檀!” “就巧到那个地步吗?那么多棵罕见的异植一起出现在那里,父亲……”男人难看的脸色让白檀心中更痛,他咬牙,每一个字落地都充满压抑,“陈伯死前最后一句话,让我若有机会回去一定要小心,是我,辜负了他的用心,是我,以为只要逃避就能够不去面对,是我,愿意拿性命去相信我的血肉至亲。” “陈伯都能察觉到的事情,您会不知道吗?还有,我回家后为什么会中毒?父亲,您就没有过哪怕一点怀疑?”白檀艰难笑着,“如今都不需要私生子了,星海大了,他能代替我成为守护者了,对不对?” “你这是听了谁的挑拨居然如此荒谬!还有,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这么恨我,就只是为了守护者的位置吗?我更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什么父亲你可以一而再的忽视那些不对的地方,眼睁睁看着我受伤甚至面对死亡……” “出去!” 白檀麻木神情,口中继续说道:“若大哥真的和我当年的失踪有关系,那么,俄亥基地的事是……” “畜生!我让你闭嘴!”豁然站起,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白景奉终于丢了一直以来的冷静,怒喝道:“谁给你的胆子说这些话?你说这些话是要整个白家去死吗?” “让整个白家去死的难道不是大哥吗?!”白檀扭曲了面庞同样大声嘶喊道:“为什么您要纵容大哥到这个地步,我呢?我就不是您的儿子了吗?” “我让你出去!”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就这也天理难容吗?”还未将守护者本就是牺牲品的事情说出,白檀就已经委屈的站也站不住,“如果不是出了绿水的事情,您还要无视到什么时候?” 自己什么都没做,甚至在失忆的时候为了家族去完成一场排斥憎恶的婚礼,为了所谓的责任将自己的未来葬送。 可原来在父亲眼中,自己连争取这么一点权力都成了自私,自己守护着的家族,父亲却说自己想要看它覆灭。 从知道守护者真相的那天起,白檀就再也没有奢望过父爱,可是对于两位大哥,他虽从小敬怕却也有依赖。 可结果呢……真相就是这么不堪,自己的大哥希望自己去死,甚至做出和外星人勾结这样让人不齿的事情,而自己的二哥对自己的生死从没有在意过。 “来人!”白景奉已经放弃让白檀自己出去的念头,抬头喊人。 白檀撑着最后的倔强站在那,一字一顿请求道:“您会这么生气,就代表我说的都是真的,请让我见见大哥。” 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来人!”若是平常,这样大的响动早就有人进来了,白景奉的目光再次落到白檀身后跟着的几人身上,沉声喊了其中一人的名字,“白国强,你好大的胆子!” “守护者。”对视上白景奉目光,中年男人并无惧怕,走上前,他只是低头提醒白檀:“时间不多了。” 能闯入这间屋子并争取这些时间,作为白景奉身边放着的贴身管事,这已经是他的极限,而作为影子白家的人,今晚过后,他的作用将彻底消失。 “父亲。”白檀冷着脸逼上前,“您不希望我的这些疑问被其他人知晓吧?”用威胁的语气,白檀咬牙坚持道:“请让我见见大哥。” 第789章 白家家法 “家主?” 父子二人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房门很快被重新打开,有穿着战斗服的保镖出现在外。 白檀没有回头,他还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白景奉也没有出声,他从书桌后走出到了白檀身前,“你必须要知道?” “是。” “不管代价是什么?” “我有权利知道。”白檀没有动摇。 “好。”白景奉瞥过他身后几人,突然喝道:“上家法!” “守护者?”白国强冷着脸,走到白檀身后请示出声。 “这是我和父亲的事情。”白檀低声,同时摇头。 白景奉会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仔细想来,白檀苦笑,这大概还是从小到大,自己第一次认真反抗父亲。 而且,还提及了绝对不应该说的话。 只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些了,这些日子知道的一切快要把他逼疯。 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珍惜的家族,自己爱护的亲人,究竟是怎样的面孔,生养自己的白家,难道真的是海市蜃楼吗? “家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带人闯入进来的白景奉心腹很快服从了命令。 一条半米长被用来执行白家家法的鞭子被捧着送上来。 白景奉后退了一步,皱眉看白檀,“还不跪下认错?” “我有什么错?”白檀的视线从鞭子上掠过,眸中充满哀伤,“我想重新认识自己的家人,这也有错吗?” “放肆!”眼看白檀暗示性的目光从后来进入的那些人身上滑过,白景奉担心他说出什么,青了脸,拿过心腹手上的鞭子抬手就是一鞭。 “嗯哼。”闷哼一声,白檀咬牙。 鞭子是特殊材料制作,打在白色衣袍上很轻易的撕破了面料。 白檀挺着身体一步未退,他身后跟着的人却从腰中拔出光枪作势要反抗。 白景奉看着这张忍痛的脸,恍惚中仿佛看到某个女人倔强的影子,这让他心中怒火更盛,“认不认错?” “我没有错!”低吼出声,白檀顽固的往前飘出半步。 白景奉不自觉后退了点,眼角余光中,门口位置忽然有光圈闪现,两个高大的男人凭空出现。 “你们?”现场同样有人发现身边突然多出的人,惊了一瞬的同时看清对方的穿着打扮。 是神裔…… 那二人穿着相同的衣服,在众人愣神之际已从门口走进房间。 “半主。” 语调恭敬,两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就像没有看到房中站着的白家之主,只对着白檀行了礼。 “你们怎么来……”问一半,白檀想到什么,苦涩笑了声。是他太天真了,以为能瞒住闻人诀,事实是,闻人诀一定知道了什么却在配合自己演戏。 “不要插手,”他很快扭回身,重复之前的话,“这是我和父亲之间的事。” “是。”没有任何异议,穿着涅生服饰的两个亲卫默默后退到房间角落。 白景奉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收回落到自己儿子脸上,眼底有极复杂的光芒闪过。 “你是觉的自己嫁人了翅膀硬了?” 不清楚自己手下的人怎么会听从白檀的命令,白景奉现在恼怒于白檀确实有了反抗自己的力量。 看似是联姻,但实际情况……这涅生的主神裔世界的王对白檀好像很不简单。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依靠是白家。”深吸一口气,白檀咬唇不再出声。 白景奉沉声:“你不改变主意了?” 缓慢摇头,白檀坚定的“嗯”了声。 白景奉将鞭子抛给心腹,“二十鞭,给我打!” 没人敢出口相劝,房中的人不清楚白家最为懦弱害怕父亲权威的三少爷怎么会在深夜惹怒了白家的主人。 鞭子被重新举起又狠狠落下。 白檀很怕痛,才第二鞭他就忍不住喊出声。 “守护者!”白国强咬牙,看了眼身旁同伴。 然而白檀虽然吃痛往后退,但很快的又重新上前笔直站着。 “不可以。”同伴同样着急,但白檀的意志非常坚定,他们无法擅自干涉。 第三鞭很快跟着落下,交错的血痕残忍的绽放在嫩白的肉体上。 白檀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从小到大,他都是金尊玉贵养着的,就算后来流落地球,有闻人诀护着,除了早期惹怒对方挨过饿,被人从床上踹下去过,还从没有挨过这样的打。 忍不住就不再顾忌形象,他发出类似于惨叫的声音,下意识的去躲,但很快又重新站回去。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白景奉的语调软了下去,他看似平静的注视,其实心中非常意外。 本以为打不到三鞭,白檀就会哭着求饶然后再也不问这件事情,就和小时候一样,遇到点难受或者疼痛就缩回去安逸生活,没想到,自己这最为乖巧的孩子,如今却像狼崽子一样死死盯着自己,明明在流眼泪,却愣是不肯说半个字的放弃。 “疼。”嘴里这么叫,白檀下一秒的反应却是重新站直了。 白景奉看向房中多余的人,“都先退下。” “是。”得了命令,大部分人马上出去,只有白檀带着的那几人和角落里站着的两个亲卫不肯挪动。 白檀看出他有话要说,沙哑着嗓音下令,“先出去。” “是。”得了他的命令,白国强这才带着人离开。 白景奉蹙眉,目光落到角落里站着的二人身上。 白檀跟着扭头,望着那两个亲卫迟疑,他不清楚闻人诀手下的人是否愿意在这种时候听从自己的命令,“先退下。” “是。”停顿了大概有三秒钟,两个男人再一次凭空从房中消失。 白景奉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身旁站着的心腹不知拿出什么按下,很快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我和你,我们都欠他的。” 这句话实在莫名,白檀却愣在原地。 没理解错的话,这句话中的他指的应该是自己的大哥。 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欠着他一条命。”白景奉抬了下手,挥舞鞭子的心腹马上停了手。 “回你房间去。”似被勾起不快的回忆,白景奉瞬间苍老般,转身一手撑住桌沿。 白檀仍然不肯罢休,握紧拳头,因为伤口疼的微微发抖,“父亲为什么要这样说?” “少爷,您就先回去吧。”拿着鞭子的男人出口相劝。 白檀冷冷扫了他一眼,站着不肯动。 因为他的坚持,白景奉彻底被激怒了,“你还不肯走?” “我今晚过来,一定要知道全部。”一字一顿,白檀用力。 “好!”白景奉闭上眼,冷酷道:“给我继续打!” “是。” 鞭子被重新举起。 白檀咬唇扭过头去。 “……”等待鞭子落下的时间变得极为难熬,紧闭的房门却在这时候被又一次推开。 这几天一直卧床休息的蒋其薇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我看谁敢动!” “老夫人!” “母亲……” “奶奶……”白檀转过身去,看到老人被搀扶的身体后,一下软倒在地。 “檀檀。”挥开仆从的手,蒋其薇走到自己孙子身前蹲下,心疼的去触碰那些伤口。 “母亲,您怎么来了?”白景奉蹙眉,扫向门口的保镖。 那握着鞭子的男人立马缩到房间角落。 “你都能打他了,我怎么不能来?”怒火很快对准自己的儿子,蒋其薇失望极了,“是你自己犯下的错,为什么要檀檀来承担?” “母亲……” “从头到尾,檀檀和他母亲就不欠你的!” 白檀撑了这么久却在看到奶奶后似被抽去全身力气,因为疼痛,在熟悉的怀抱中,在温柔的注视目光下,他晕死过去。 “你不欠那对夫妻了,为什么要为他们折磨你自己的儿子?” “母亲……”眼见要提起陈年旧事,白景奉下令让房中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 蒋其薇挥手唤来自己的心腹,让她先将白檀带出去。 “你怎么独独能对白檀狠下心来?他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母亲,是你太偏心白檀了。” “是我偏心?”蒋其薇气的发抖,“我若是偏心,就该为了檀檀打死你。” “母亲……” “不是你从中做手脚,白檀压根不会嫁出去,如此荒谬的婚姻,我还没找你算账!”环顾房内,看到桌上放着的鞭子,蒋其薇一把抓起狠狠抽了过去,“他还能活几年?你怎么就忍心这么对待他?你恨那个女人,其实就是在恨我,你有什么倒是冲着我来!” …… 白檀才被送出去,闻人诀身边的治愈系异能者就赶到了。 在白家医生接手前,年轻的男人伸出双手,在白家众人古怪又不太信任的打量下,柔和的光芒出现笼罩向白檀的身体。 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神奇愈合。 看伤口被大致处理,白家的医生又给白檀喂了点药水,昏迷的人儿很快清醒过来。白檀不肯离开,让亲卫搀扶着又回到白景奉房门前。 “少爷。”蒋其薇手下的女仆正在外等着,“夫人让您先跟我走。” “奶奶她……”白檀从头到尾就没想要惊动自己的奶奶,因为蒋其薇的身体状况非常差,怕出现什么意外,他不肯走。 “您要知道的那些,”女仆走到他身侧,轻轻握着他的手,“夫人让我亲口告诉您。” “奶奶都知道了?” 轻声叹息,女仆看着白檀的眼中有哀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白檀再看了眼关上的房门,犹豫着思考了会,最终还是先跟着离开。 第790章 真正依靠 “主人……”通过天眼算是围观了大半,维端有些担忧的唤了声。 闻人诀身上披着外衣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周身气息相当阴冷。 白檀被鞭打的时候维端就以为他要动,可实际上,主人稳稳坐在沙发上安静看了许久,直到现在,临近天亮,蒋其薇那边却出了事情。 “现在族长还有长老们都守在外面,也许顾忌不到您去……”白家跟上来的管事小心翼翼,解释的同时一路上都在给其他人使眼色。 闻人诀步伐很快,从始至终没有搭理过他。 …… 从奶奶身边的人那得知陈年旧事,白檀还顾不上伤感,父亲房中就有坏消息传来。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奶奶当场晕死过去,白家顶尖的医生全部到齐,可情况仍然没有好转。 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檀跌跌撞撞跑过去,因为过于害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本能将所有人隔离。耳中能听到的全是喧嚣,明明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熟悉,可再要仔细去打量却像隔着层纱雾怎么都看不清。 二哥来了后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白檀一直在旁却始终迷迷糊糊的,他只知道傻傻看着房门位置进出的医生。 还在本宅的长老们全部起来,所有人或焦躁或不安的等待着。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堂堂白家守护者如今却苍白面孔穿着身破烂衣服瘫坐在墙角,不少人眼中透露出困惑,然而这种环境下,没人敢出声询问。 在处理好手头事情做好安排后,白沉的注意力终于放到自己的弟弟身上。 不自觉的,眼眸中闪过厌恶,他迈步朝着面无血色的人走去。 “白檀。” 一直看着房门的眼睛慢慢转动,白檀呆滞的望着自己从小最为崇拜依恋的人。 这么近的距离……却好像很远很远,可心怎么了呢……像是被洗过一样,瞬间干净的能够分辨出一切。 包括那短暂一瞥中的厌恶和不耐烦。 “自己站起来!”喝了声,白沉蹙眉扫向准备上前扶起白檀的人。 白沉和白檀同为白家嫡系,地位却截然不同。 白沉在那站着,哪怕没有多重的嗓音,一众白家人却战战兢兢地不敢有丝毫违背。 “我让你站起来。”声调平静,走廊中身份不够高的人已经被全部赶走。 白檀一手扶着墙壁,就算脑子里乱成一团,心也千疮百孔,恍惚中,他还是听从了白沉的命令。 “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低缓,白沉毫无感情的目光落在白檀身上,“就算是家人,也不可能无限度的包容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承担,你有想过后果吗?” “二……哥……” “如果奶奶今晚出了什么意外,往后人生,你不会自责后悔吗?” 昏昏沉沉的脑袋如同被人敲了一棍子,白檀震颤了下,好不容易站稳的身子又开始摇晃。 那一直被痛苦压制着的念头再一次冒出,是啊,为什么会闹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不强闯入父亲的房间,不任性的想要知道过往的一切,不求个心理平衡,那么奶奶就不会被惊动,她还会好好的呆在房间里,安详的等着自己过去陪她说话。 这是家中,最后一个关心自己的亲人啊…… “守护者?”白国强一行人被控制在旁,眼看白檀站起后整个人似丢了魂魄般,摇晃着要摔倒,他用肩膀撞开阻拦自己的人就想冲过去。 只可惜,很快被人重新拦下。 死命挣扎着,他不放心的抬头去看,视线中,另一道身影及时出现将往后跌退的人揽入怀中。 松了口气,白国强不再反抗,任由保镖将自己的脸狠狠按到地上制服。 背后靠上的是温暖胸膛,身前,强有力的手臂穿过自己腋下牢牢抱住了自己。 “白檀。” 隔着一定距离就见白檀摇晃着往后摔倒,闻人诀的动作一瞬加快,肩膀上披着的外衣掉落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自己的伴侣抱进怀中。 “……”麻木的,白檀扭头看了他一眼,和往日灵动的眼瞳不一样,如今的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闻人诀先看他的眼,再看他的身体。 仅从外表看不出任何伤口,但是,治愈系异能是可以帮忙愈合伤口,但疼痛却不会马上消失。 明明动作已经很轻柔了,可怀中的人因为碰触在轻轻的抖。 闻人诀脑袋向前,侧脸贴着白檀的脸,低柔出声:“我来了。” 简单三字,因为音量过轻听不出任何气势,白檀却因为身后的怀抱还有耳畔的这一声仿若被重新灌入力量。 “疼。”脑子里还乱着,可下意识的,他启唇喊了疼。 闻人诀伸出一只手,慢慢,慢慢盖上了他的眼睛。 “……” 缓慢抬头盯着白沉看了眼,嘴角上挑着,他从白檀身后走出。 就算他的手还停留在白檀眼睛上,因为他的“离开”,白檀马上慌张的伸手到身前抓着去寻他。 无奈,另一只手“牵”过白檀的手,闻人诀先面对面站到白檀身前,很温柔的嘱咐一句,“闭眼。” “诀?”比以往更为无助的声音,白檀手指用力。 闻人诀同样用了点力和他紧紧相握,柔声道:“先休息一会。” 双手包裹住那只大手,白檀似心中有了底,闭着眼听话的点了点头。 闻人诀左手被他牵着,右手往旁伸出。 亲卫穿过人群到他身边,将刚掉落的外衣递了过来。 闻人诀单手帮白檀披上,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去环顾一众白家人。 “您怎么来了?” 白沉直挺挺站着,双目中充满审视。 在场的白家长老之一见状上前出声。 闻人诀似笑非笑的,轻“啧”一声。 那摆出庄重嘴脸的长老忽然扭曲了表情,似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痛苦的伸手在空中挥舞,没一分钟就跪到地上去。 白沉面不改色的注视着这一幕的发生,眼看那长老跪到地上后居然像狗一样开始往外流口水,面庞狰狞的,愣是一个字都喊不出。 “这是怎么了?”人群中,有人控制不住惊讶出声。 更多的人,齐齐将目光落在面具男人、神裔的王身上。 “我允你,”闻人诀的声音带着笑意,头微微歪着似困惑般出声:“和我说话了吗?” “……” 以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场中的人地位都不低,这会功夫已经足够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前后左右站着的全是白家保镖,可身前这男人手也不抬的就让其中一人跪倒在地。 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但一瞬间,所有人共同往后退去。 闻人诀不以为然的看身边“清空”,正对面,白沉面无表情的继续打量他。 “……”听出周围的动静不对,白檀还听话的闭着眼,没有出声,他晃了晃抓握着闻人诀的那只手。 无视白沉的靠近,闻人诀先回身去安抚自己的伴侣,“没事,”轻轻拍着白檀后背,闻人诀放心背对着白沉,“我会陪着你等奶奶出来。” 白沉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下,云淡风轻的扫了眼狼狈不堪扭动着的长老,平静道:“这里太吵了,不介意的话,我们去边上的房间坐坐。” “嗯?”闻人诀侧过身扫了白沉一眼,声音却是对着白檀。 “我不要。”因为身旁站着闻人诀,白檀重新拥有了依靠,咬着牙,他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奶奶出来。” “好。”没有异议,这种时候闻人诀不会更多的去刺激白檀,人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且自己心中这愤怒中带着点难受的情绪,闻人诀很明白,自己在心疼白檀。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照着预想的发展,可现实往往比想象中的残酷。 白檀黯淡下去的眼眸,绝不是自己要的。 不再多说,半揽半抱,他带着白檀到一旁,斜靠着墙,将白檀圈在自己怀中。 白沉挥退周围所有人,除了闻人诀身边的亲卫和他自己的几个心腹外,全部的人包括那些长老都隔了一定距离。 确定没有人能打搅旁听这场谈话,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这是在白家,必要的尊重还是需要的,您觉的呢?” 地上的长老已经被人带下去,白沉脸上看不出一丝着急。 闻人诀一手下垂着和白檀相握,另一只手放在白檀后脑勺上,抚摸着安定他的情绪。 因为白沉的开口,才平静下来的人儿又开始微微颤抖。 感受到怀中伴侣加重的呼吸声,闻人诀完全睁开眼,一点也未掩饰目中的阴鸷暴戾,“我无意插手干涉任何白家事务,因为尊重,我愿意将他看作是白家的白檀,可你们是不是不该忘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他是我的妻,涅生王域的半主。”语气平和,然而和言语不同,白沉包括身后站着的心腹一瞬似被牢牢禁锢在原地,有种莫名的力量压迫着他们一动不敢动。 “可以的话,不管对他做什么,你们都该三思而后行。” “你……”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承担,你们,确定自己能承担的起后果吗?” 将白沉才对白檀说过的话奉还,闻人诀心情还算不错的揉了揉白檀耳垂。 白沉皱眉,没有恼怒自己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他问了个很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你们在地球就曾相识?” 不只是认识,应该还有更深的关系。否则,这神裔的王,这神秘莫测的男人绝对不该对白檀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婚礼当天的为难是迷惑? “二哥……”白檀不自觉睁开眼。 闻人诀继续玩他的耳朵,另一只手被松开后,懒散搭上白檀的肩膀,“有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将下巴也搁上去,跟前一分钟的气息完全不同,闻人诀慵懒的很,“涅生和白家,都该守着这个秘密到死。” 第791章 没有未来 这场突来的抢救进行了五个多小时,最终,白景奉第一个从房中走出。 所有等候的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他身上,然而片刻死寂般的安静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疲惫闭眼,缓慢的摇了摇头。 现场哀哭马上响起,闻人诀回过头去,紧紧握着他手的白檀却没有掉眼泪。 人僵在那儿,如同抱有希望般,还眼巴巴盯着房门看。 “主人……”维端心识中叹息,“他怎么不哭?” “白檀。”转过身去,闻人诀弯腰近距离凝望那双空洞的眼,轻柔道:“我在这里。” 蒋其薇活不了多久,从她醒来所有人都知道这点。 只因为在白家才能拖上这么久,每一天,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迎接她的离开,但是,对于白檀而言,若是没有今晚的这场冲突,或许,奶奶还能多活十天,半个月,也或许好几个月。 闻人诀不懂亲人离去是何种悲伤,但他能理解白檀现在的无助自责和痛苦。 可是……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维端问白檀为何不哭,学了再多的人类心理,从这句话问话就可知道,它永远变不成人。 真正的大悲面前又哪里能轻易掉下眼泪呢。 没顾白景奉的视线,闻人诀低头用额头轻碰白檀的额头。 双目空洞无神的人,终于慢慢,慢慢转动眼珠子。 白檀的视线落到他脸上。 “闻人诀……”沙哑出声,松开了那只一直紧握的手,白檀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什么都没有了。” “……”四目相对,闻人诀第一次生起如此无措的感觉。 白檀只说了那一句话就转过身去。 闻人诀眯着眼,看他赤裸着身体,逐渐消失在走廊。 “他不进去看看吗?”维端看等候的人开始进入房间,有些疑惑,语调带着诧异。 闻人诀站在原地,似有感应般,回头扫了白景奉一眼。 男人刚失去母亲,眼角眉梢却看不到悲恸有的只是深沉。 勾起嘴角,闻人诀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优雅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角,也不管白景奉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弯了下腰,最后抬头注视一眼,转身带着亲卫离开。 …… 蒋其薇的葬礼在三日后举行,用特殊的技术将遗体制作成水晶,由白景奉亲自将那块晶体放入盒子,最后沉入水中。 脚踩着玻璃下白色的液体,闻人诀低头打量水中漂浮移动的盒子。 “这些盒子里沉睡着的全是白家祖先。”白檀身边的管事贴心的解释了句。 闻人诀走在白檀身边,多亏了大家族虚伪的礼仪,当日他那样撕破脸,今日还是作为白家人进入了这间特殊的房间。 空旷房间中没有任何摆设,只有头顶群星般闪烁的灯光。 脚下踩着的是特殊制造的透明地砖,在这些地砖下,全是流动着的白色液体,短短几步距离,闻人诀就看到脚底漂过好几个盒子。 白景奉走在最前,到房间正中后,双膝跪地。 白檀往日灵动的眼眸如今却像隔了层雾,死气沉沉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地面在白景奉下跪后出现个半米大小的“洞口”,白景奉将手中捧着的盒子轻轻放下,人还没站起来,身前就恢复了原样,那装着蒋其薇的“盒子”很快往下沉,并不触底,而是随着水流如其他盒子般慢慢漂动。 白檀的眼睛追逐着那个盒子,无视了身边所有的人。 接下来的仪式就有些无聊,闻人诀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坚持到最后。 这三天,白檀几乎不吃,只喝少量的水,话更是没有。 闻人诀心疼他,没有逼迫他吃东西也没有强硬要他说话,不过今天过后若人还是这个反应,多少要用些手段。 没管维端心识中充满好奇说的一堆话,闻人诀将注意力放在白檀身上,等全部的仪式结束,所有人都离开,白檀还固执站在原地。 那盒子早随水流到了远处,白檀没有跟过去,只迷茫的盯着脚下一个又一个盒子漂走。 闻人诀挥了下手,白檀身边的管事识趣的带着其他人退下。 这种场合,亲卫当然不能进来,闻人诀一手垂着,另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踩着脚下流动的液体走了几步。 离着白檀七八步远,他将视线锁死虚弱的人。 “白檀。” 和这三天来一样,白檀没有任何反应。 闻人诀没有靠近的意思,站在原地,低沉出声:“我尊重你,所以,你不想说的我不问,你不希望我插手的,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撞的头破血流痛苦受伤,书易说,恋人之间这是必要的底线,我在努力做的更好,可你也不能让我担心的太久了。” 维端以为这些日子来的无动于衷是因为要将白檀割离白家,闻人诀心中未尝没有这个打算,可眼看着一切的发生,到最后,他发现,忍耐超过了那些目的。 因为这份忍耐,甚至想过,算了,何苦让白檀真的一无所有,编造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梦境”,就让白檀在里面安安生生过一辈子。 白家和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在利益下,这点不难,十分心思若肯花八分,给白檀一个“美满”人生又如何。 只不过,真的好吗? 亲眼看到过白檀的挣扎,闻人诀知道,比起虚假的幸福,白檀更想要的是真实的疼痛。 恰好,这疼痛能帮他成长。 以前,自己不想要的成长,但今天,闻人诀发现,比起自己心中的那些念头,让白檀自己选择,这点更有意义。 所以,忍耐着一切的发生,不去“搀扶”,不去试图保护,只因为,本来就是残酷,走出来就好…… 就好了吗? 面色瞬间奇差,闻人诀少有的,握紧了拳头。 白檀还在那站着,无光眼眸注视着自己。 闻人诀的暴躁和丝丝不耐很快消失,迈步上前,他将木楞着的人儿抱进怀里。 “白檀,遇到我……”低头嗅白檀脖颈间的味道,闻人诀长叹,“真是你的不幸吗?” “诀……”三天来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的人,这会却抬起了手。 白檀一手抓紧闻人诀胸口衣服,另一只手慢慢摸上闻人诀背脊。 感受到闻人诀的挣扎和阴郁,白檀努力动了动,“对不起。” “……”是不是傻,所以说啊,白檀挺可怜的。 维端没说错。 闻人诀后退了一步,抓握住白檀抬起的手,“为什么道歉?” “我不知道……”久未开口,白檀的语调有些破碎,“可你在难过。” 明明自己在悲痛中,却如此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的心情。 闻人诀摇头,幽声道:“我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什……么” “人心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就是道答案永远不一样的题,一步步算下去,过程很有趣,但没什么稀奇,因为总有一个答案等在那里。” “什……” “我曾想在你身上算出一个答案,但现在,我放弃了。” “诀?” “由你自己来吧,不管答案是什么。” “我不明白……”白檀有些着急,因为他一句也听不懂。 “没有关系。”和以往一样,闻人诀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安抚,“我接受你给出的任何数字。” “闻人诀?” “不为了你,”浅笑着,闻人诀又摸上人脸颊,“我发现,这样自己更舒服。” “我不懂!”能听懂每一个字,却听不懂这些话的含义,白檀心慌焦躁。 从闻人诀的表情和语气,他知道这几句话至关重要。 可是……闻人诀到底在表达什么啊? “就算残忍……”轻声,一手禁锢着白檀肩膀,闻人诀忽然凑近吻上那浅色唇瓣,没有深入,一触即离,“你要相信,这是我能给出的全部。” “怎么了……诀?”不知为何悲伤,白檀不敢看闻人诀的眼睛。 他从未见过闻人诀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带着点哀伤,还夹杂些许告别的意味。 “你怎么了?” “如果没有未来……”伸手盖住白檀眼睛,闻人诀另一只手将人重新拉入怀里,垂首低声:“你要记得,直到结束前的那一刻,你对我,真的很特别。” …… 闻人诀的莫名让白檀不得不从奶奶离世的哀伤中暂时清醒,虽之后怎么问闻人诀都笑着含糊过去,但白檀就是无法安心。 影子白家那边,怀时光的调查很早就出来了,碍于蒋其薇去世没有主动联络。 白檀收敛好心情,找了个平常的日子去见自己的大哥。 是的,经过那晚上的冲突,白景奉突然松了口,葬礼结束后让人通知了他随时可以去见。 跟之前死也要求个答案不同,白檀踏入特殊的“囚牢”后,复杂的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然变化。 很冷静的,他在白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位白家尊贵的长子,一直被外界高度关注的继承者候选人,短短几十日不见便似苍老了五十多岁。 白封褪去了一直以来的伪装,靠着床头坐在那,手脚同时被细软的链子捆绑。 冷冷的,他注视着白檀,就算知道自己绝对碰触不到发作不了,那眼中的凶狠仍然不肯收起。 “大哥。”白檀平和喊了声。 “你应该知道了?”白封怪笑着嘲讽,“谁是你大哥,给我闭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样的称呼。” “我知道你恨白家,恨我们,可是为什么?你要自甘堕落成为外星人的爪牙,跟它们合作,就算最后计划成功了,你也活不了。” “你以为……”死命往前挣动,房中的人全被清理出去,白檀一动不动的看着白封的疯狂。 “我真的想得到白家?当然,我想要,这是我该得的!我是白家长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者!”吼着,白封的身上再也见不到以前的半分沉着,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笑着又咒骂,“毁了它,毁了白家,让这虚伪的一切全部下地狱去吧!我得不到,谁也得不到,大家一起死,一起去死吧哈哈哈!” “大哥。”就算不让喊,白檀还是叫了,站起身,他没有往前靠近,百感交集的放柔了声调,“您可曾有一天,把我……当弟弟看待过?” “没有!”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白封恶狠狠的看着白檀,就似在看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我想要看到你被异植凌辱折磨后撕裂的尸体,可惜啊……” 言语组织间,从神态,能够看出白封的精神已经不太对劲。 摇头晃脑的,唯独那视线始终锁死在白檀脸上,带着阴冷。 白封恶毒道:“可惜你消失了……没有办法,我只能继续不动声色,你多让我失望啊白檀,我亲爱的弟弟,我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整个联盟的人类看到你尸体后震惊的嘴脸,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792章 我们回家 “他恨我们。”漫长的沉默后,白檀开了口。 闻人诀坐在他身前,凝视着没有出声。 白檀低着头双手交握在一起,今天的这场谈话他已经思考了很久,因而言语间并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和二哥,从小被看作是家族的希望、未来的继承人,和我不一样,他从小就意气风发,能够触碰到家族的核心。” “他和二哥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付出很多也牺牲很多,可是某一天,他发现,一切原来都是无用功,因为,他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他说,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恐慌委屈,心如死灰又愤怒无力。” 天之骄子,从小到大被视为家族将来的继承人培养,和白沉针锋相对处处好强,可是这一切,原来在别人眼中,在自己最希望得到认可的那个男人眼中就是笑话,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心态的扭曲往往只在瞬间。 “父亲说我和他都欠大哥的,我开始真的不理解。”摇了摇头,白檀长叹一声,轻言细语,慢慢将那段早就尘封的往事讲出来。 白封不是白景奉的亲生儿子。 这一点闻人诀挺意外,想过一些可能,但唯独这点他没有设想,本以为像白家这种大家族,最起码会保证血脉的纯粹,不过倒也算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白封为何能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 所以,白封是谁的儿子呢? 陈梦翔。 陈梦翔又是谁? “他是我父亲的竹马。” 白景奉和陈梦翔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白景奉对他只是单纯的兄弟感情,可是陈梦翔却随着相处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白景奉知道吗? “父亲是一直都知道的,可因为陈梦翔的能力和他背后的家族势力,装作不知。” 因为对自己有用,甚至欣喜这份不该有的感情。 “陈梦翔希望我父亲能够幸福,所以一直默默陪伴和奉献,就算痛苦,还笑着祝福了父亲的婚姻……可是我的父亲却为了自己的利益,一直若即若离的利用他,直到后来,为了其他目的,甚至给他介绍了女人。” 那女人就是白封的母亲。 陈梦翔不敢拒绝,怕自己的心思被人得知,为了能够继续呆在白景奉的身边而选择了结婚。 “可是婚后,父亲并没有想要放弃这颗棋子,相信到后来,陈梦翔肯定也察觉到什么,只可惜他太傻太深情了,甘心被骗和利用。” “直到那次外出,为了保护我的父亲和母亲,那个傻男人心甘情愿被炸死在飞车里,事后就连完整的尸体都拼凑不起来,他死前给父亲留了话,希望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能由我的父亲来抚养,并能喊他一声父亲。” “我的母亲……”停顿了下,白檀干脆将头埋进自己手心,“可怜他的遭遇,也或许是因为她从那个男人的身上多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所以她答应了,”冷笑一声,白檀嘲讽道:“而我的父亲,大概是良心发现,和奶奶商量后把那个孩子抱了回家,对外只说一直隐瞒着我母亲怀孕的消息。” 所以说,白家这一辈的嫡系,只有白檀是货真价实的嫡子。 先前就将白沉的身份也说了,白檀抬头看了闻人诀一眼,“这也是我奶奶特别喜欢我的缘故。” 至少,蒋其薇身边的心腹是这样说的。 三个孙子,大孙子不是亲生的,二孙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所生,且因为那个女人,甚至害死了她视为亲女儿的媳妇。 蒋其薇一直对白封和白沉不太搭理,白檀原以为是因为他们的继承者身份所以奶奶不能表现的太过宠爱,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父亲虽将大哥当亲生儿子养,可说到底,将来是肯定不会将家族交到他手上的,对于大哥来说,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从知道真相的那刻起,他的骄傲,他的过去,全都被打碎了。” “以前对于父亲的那些冷漠,大哥还会当做是严格,可是知道这些后,他再也无法忍耐那些……”自己知道圣树守护者的真相后都那样难受,可父母好歹是亲生的,而且家中还有个护着自己宠爱自己的奶奶。 且因为教育,从未对那滔天的权势有过什么想法,可是大哥呢,他那样努力的过着不是正常人的生活,可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甚至连遭受的那些苦难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喊着父亲的那个男人跟他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还是害死他亲生父母的罪魁祸首。 白檀深吸一口气,“当年抱回大哥后,他的亲生母亲就病死了,那是个可怜女人,就算知道自己的丈夫从来没喜欢过自己还是一头扎了进去,最后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是为那个男人死了,硬撑着最后一口气生下大哥也跟着去了,所有的这些大哥都知道了,只有父亲还以为他被瞒在鼓里。” 而父亲到今天都不肯将大哥的身世告诉他,是因为疼爱吗? 不。 闻人诀只听,不出声,在这场沉重的诉说中,他只愿做个合格的听众。 就算白檀现在语气平静表现的也还算正常,但目光深处的痛苦那样分明。 心识中维端忍不住发表意见,“白景奉这是将白封竖成了靶子,用来吸引各方不怀好意之人。” 就跟最早时期的主人对待白檀一样,故意留个漏洞给那些暗中的敌人钻。 长子才是最有希望继承家族的,抱有这样的想法,真有谁想对白家做什么或者想要观察白家的下任继承者,注意力无可避免会被白封分散。 到时候,白沉会更安全。 “对于父亲来说……”白檀闭上眼,苦涩道:“我和大哥,到底算什么呢。” 自己是圣树守护者,貌似尊贵可实际上迟早会被下任继承者清理。 而大哥,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谎言中,他的那些努力在白沉眼中又成了什么? 本以为是势均力敌的竞争,可结果,从头到尾就没他的事,白沉会不会也在心中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白景奉呢。 这个拥有父亲身份,本该带给他们安全感护佑他们的男人,从始至终高高在上,只会将白封的努力,挣扎,那些想往上爬的小心思当成小丑的表演。 这样的冲击下会恨上白家也不奇怪,能得到最好,得不到那就干脆毁了。 “比起从来没有过希望,眼看要得到却发现只是幻想,后者明显更痛苦。”沉声,闻人诀拉过白檀手指。 “这等于是否认了他的整个人生。”白檀另一只手也伸出,面对面坐着,二人十指交握。 “所以,他会那样对你。” 对白封来说,白檀是白家珍贵的守护者更是白景奉的亲生儿子,他要是横死,对白家还是对白景奉都是种报复。 既然白景奉准备隐瞒他的身世到死,那到时候就只有他的儿子能成为下一任守护者。 自己的儿子当上守护者,他就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其实……父亲对那个男人未必没有一点感情。”白檀是不屑于自己父亲的行为,但冷静下来想想,白景奉会对白封忍耐至此,只是因为自己养育了对方几十年? 不,更多的,也许是想守住对那个男人最后的承诺,从他囚禁白封却不对任何人说起原因就能看出。 “没有那个男人救了我的母亲,我就不会出生,父亲说的不错,我是欠了大哥的。” “你准备怎么做?”闻人诀并不关心这些狗血的往事,他更在意的是白檀接下来的打算。 “绿水的事情,父亲和家族会处理,至于当年……”没有笑意,白檀还是勉强自己扯起嘴角,望着闻人诀,他哑声道:“没有那个意外,我就不会遇到你,也许会稀里糊涂的过完这一辈子,所以……扯平了。” “你不打算追究了?” “嗯。” “那你身上中的毒呢?” “你不是也找人给我看过了吗?”白檀尽量轻松道:“除了以后身体素质差些,别的不会有影响。” “救你母亲的是他的父亲,你本不用为这些承担。” “可我毕竟是喊了他这么些年的大哥,小时候……”回忆起什么,白檀眼中流露出真情实感的快乐,不过想到现实中发生的一切很快又黯淡,“他对我真的很好,那时候我觉的有大哥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些事情的,但在那之前,他在这个偌大的冰冷的家中给过我温暖。” “所以,你的二哥也没有大你一岁。” “嗯,他只大我七个月。” “你恨他吗?”闻人诀观察着白檀的神色,轻声问。 “为什么要恨?” “对他来说,你母亲和你的存在害死了他的母亲,可是从你的角度,他和他母亲的存在,同样逼死了你的母亲。” “父亲只真正疼过他,”白檀垂下眼睑想要遮掩真正的情绪,“我很羡慕嫉妒他,但说恨……”沉默了几十秒,他抿唇道:“刚知道真相的那瞬间,我很迷茫,我觉的自己会恨,但是……” “嗯?” “静下心后思考,我和二哥当年只是襁褓中的婴儿,我们能够决定什么吗?从懂事起,我们就将对方视为亲人,上一代的爱恨我真的无法去延续。” “你还会把他当亲人?” “不,我只是不去恨……”往前扑去,白檀倒进闻人诀怀中,“但知道这些后还心无芥蒂,我同样做不到。” “嗯。” “诀……” “嗯?” “我们回家吧。” 第793章 他要杀您 “他答应我,不再去追究那些事情。” “您将所有的都说了?”怀时光意味深长。 白檀拿着“戒指”有片刻的失神,“你知道了。” “知道一些。”回答的含糊,怀时光轻叹,“您做好决定了吗?” “奶奶走了,我在这里……”仰头,白檀的视线似穿过房顶望向苍穹,“好像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 “您要去金乌?” “是。”吸了吸鼻子,白檀哑声:“可以的话,我想回地球。” “您用了回字……”怀时光幽幽道:“是心之归属早就变了。” “变了?”喃喃自语,白檀微摇头,“不好吗?” 怀时光看不到他的动作,却也回的及时,“好不好,由您自己说了算。” “祁谛的事情?”和影子白家联络上后,白檀将心中的一些困惑包括已经发生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对方。 “他应该知道一些,但不完全。” “一些的意思是?” “知道白家有支隐藏在地下的力量,知道这支力量很可能会听命于历代守护者。” “所以他要娶我,是想得到你们?” “可以这么理解。” 白檀抿唇,“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您的意见呢?” 这场对话,白檀往往会有停顿下来思考的时候,可另一头的怀时光却答复的非常快且随意。 “祁谛不好惹。” “我和您的看法相同。” “呃……”白檀还在考虑。 怀时光却漠然道:“六大家族新一代中,您的好友赫连乘风还在成长,许家那位少几分果决,冷家的不近人情,陈家的暴戾太重。” 听人短短一句话将其他家族继承者的缺点总结,白檀微微张嘴,沉默十秒后还是问道:“白家呢?” “心思过于阴沉。” “……”舔唇,白檀蹙眉,“你是说二哥?” “不然呢?” “……” “祁谛的野心很明显,祁家的手也伸的太过了,但他要是不触碰白家村,我们不会搭理。” “要是触碰了呢?”想到那个吻,白檀至今恼怒。 “不一定要正面抗衡,但,总有让他不舒服的办法。” 白檀从这话中听出浓浓的恶意,想到那个嚣张的男人,难忍好奇,“比如?” “祁家对军方势力很看重,随便出点乱子,相信祁谛就没心思继续盯着这块了。” 接触的这些日子来,白檀清楚的知道这位貌似人畜无害的白家村村长其实一点也不好惹。和潘之矣有相似处,但脾气秉性更加肆意。 总之,若非对方立场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白檀定要将这号人物划出自己的交际圈。 想到其他,他低沉了嗓音连名带姓的唤人,“怀时光。” “在。”依旧平静,怀时光好脾气道:“您说。” “在我主动接触你们前,你们是不是在我的身边安排了人。” “这个问题您一早就问过,”怀时光淡定道:“有。” “我不是说的身边人,”白檀手指微用力,目光闪烁,“是后来接近我的人。” “有,不止一个。” “你!” “您生气了?” 白檀强忍着,“可以把名单给我吗?” “当然,但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 “等您来见我,因为我这儿恰好也有个朋友想见您。” 皱眉,白檀想着会是谁,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神裔中,是否也有影子白家的人?” “千年来,我们遵循着广撒网的规矩。” “这话的意思是有了?”深吸一口气,白檀烦恼于日后要怎么跟闻人诀解释。 “阴差阳错,有,但也是神裔来星际后才有机会重新联络上。” “我不想要完整的名单,但是,你要答应我,将那些人从神裔中撤出。” “您选择了隐瞒这部分,对吗?”笃定的,怀时光平淡道。 白檀抿唇,“是。” “您没将圣树守护者的真相和影子白家的存在告诉他,为什么?” “我有考虑过。”白檀非常坦诚,“恋人之间不该有隐瞒,而且,我也没有信心能够完全瞒过他。”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我必须要来问过你。”再次深呼吸,白檀认真道:“在那之前,我有困惑想要找你。” “您说。” 白檀起身看了眼房门,不安的在原地飘着转圈子,低声将那天在奠堂的事情全部说出,包括闻人诀当时的眼神和动作,每一句话力求不说错一个字。 怀时光安静听着,直到他停下来过了十分钟。 戒指那头,很久没有人声传来。 白檀差点以为通讯被中止了,若非几次贴着耳朵听到呼吸声,他都要喊人了。 “守护者。”沉默了大约有十五分钟,怀时光终于开口。 白檀听出他语气中的严肃,不自觉站直身体,“怎么了?” “之后呢?” “什么之后?”因为怀时光态度转变太明显,白檀下意识询问。 “之后这些天,除了您找他谈话告诉他那些白家往事,还发生别的了吗?” 白檀有些紧张,舔了下嘴唇摇头,待想起另一头的人看不到自己的动作,马上回答道:“没有。” 闻人诀那天的不对劲,这些天他始终没能放下,找着机会问怀时光,他希望对方能够猜测出些什么。而从怀时光现在的语气和反应,明显的,并不是自己多心,是的确有什么发生了吗…… “您有考虑过一辈子和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吗?”跟之前轻快的语调不同,怀时光如今每一个字都夹杂严肃。 白檀眨巴眼,“当然,我们已经结婚了。” “您知道这场婚姻并不纯粹。” “在我心里是纯粹的。”本能的,白檀为闻人诀争辩,“他现在待我很好。” 能够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甚至愿意为了自己妥协。 这次白家的事情,若换了以前,闻人诀是一定会做什么的,但如那天对方坦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样,闻人诀忍住了担忧和心疼,只为了尊重自己的选择。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算闻人诀说自己不懂爱,白檀相信陪伴终究能够改变,而这样的闻人诀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没了大哥、二哥和父亲,自己还有他。 还有他。 闻人诀是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因为,二人之间有最亲密的联系,从肉体到心灵,若非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奶奶去世后的今天,在知道亲人都非真心对待自己的今天…… 自己还能有现在的洒脱和勇敢吗? “我说过他很危险,而现在,针对这份危险性,我要给您建议。” “什么?” “在我看来已经是当务之急。” “你……”犹豫了下,白檀忽然不想知道怀时光的看法了。 只可惜对面的人根本不给他后悔的时间,直接道:“在今天这场谈话前,我对他的判断是危险,因为,他对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控制,还有心灵上的强制。” “我……” 没给白檀插嘴的机会,怀时光冷酷道:“这点跟白家对守护者的教育如出一辙,只不过对比起白家,他的手段更高,态度也更温和,您在地球上的经历,除了您自己的叙说,我也从其他角度尽量全面的去了解过,很显然,在您和他相识之初,他不仅仅将您看作未来有可能打开银河囚网的钥匙,带您在身边,还将您竖成了靶子用来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和攻击。” “您在这期间经历了多少危险还用我说吗?但这个男人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这些算计……” “他叫闻人诀。”白檀沉声,还是强行打断了怀时光的话。 “好吧。”无意在这些小细节上和白檀争辩,怀时光从善如流,“闻人诀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他明明没有人类的行为和思考却下意识的在模仿,除了钥匙和靶子,他觉的,自己身边有个恋人,会更像是正常的男性人类。” “就算您之后答应了那份合约,我是说,您答应成为他的恋人,他对待您的方式也不见得变好了,所有的一切只不过在变本加厉,对待您的安全问题,他采取了听之任之,只稍微加以干涉,他觉的自己已经尽到了恋人的责任,所以,在那之后,他想看看您会不会死亡。” “你说什么?”白檀白了脸,表情相当难看。 “您之后经历的一些危险,我是说被绑架之类的事情其实完全能够避免,以闻人诀的能力,只要他想就没有不可能,至少在那个阶段。” “可是他随遇而安了,在觉的自己尽到恋人的职责后,他想过正常的人生。” “什么叫正常的人生?”白檀的脸色不能再差。 “正常的人生是指,因为白檀是我的恋人,所以我一定要尽到恋人的责任,在我尽到恋人的责任后,我的恋人还是因为一些意外死亡了,这些意外很可能是他自找的又或者超脱了我的算计,比如说,手下眷属没有完全将敌人清理出城,又比如说,您自告奋勇的去换人当人质,种种原因拼凑在一起到最后的结局是您面临了危险且很有可能会死亡,那么,假如您死了,他闻人诀就失去了恋人。” “所以呢……”白檀觉的自己被绕晕了。 “一个正常人很有可能会经历恋人死亡又或者亲人分离,他在做到恋人该做的后,不得已的去迎接这种可能性。” 从没有人对白檀说过这种话,因而怀时光说完他就傻掉了。 “看似矛盾又复杂对吗?在我尽到恋人的职责后,我的恋人还是死了,所以我只能去面对。” “你是说,后面我遇到的那些事情……”白檀不相信,“是闻人诀故意的?” “不,他将您当恋人,怎么可能会故意让您遇到危险,眷属没能将敌人完全清理干净是他没算到的,您会为了好友放弃自己同样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这些都是真的,但他本可以在看似意外的命运面前再做些什么,可是他没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站在您恋人的角度,他当然不希望您出事,您要是真的遇到危险了,他一定会保护您,但,他也不是万能的,总有算不到的,在那之外您要是死了,他也许会愤怒难过伤心,而那些情绪,是他想经历又可以不经历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如果发生了,他会经历自己的恋人死亡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发生,他会继续和您生活下去扮演好恋人。”怕把白檀说晕了,怀时光叹了口气,简洁道:“总之,闻人诀清楚自己会有不知道算计不到的地方,而他本应该为此做些什么。” “他不是神啊。”白檀并不认同这样的想法和看法,这样要求闻人诀不会太苛刻了吗。 是个人,都会有算计不到的。 “人类最厉害的帝王做到极致也不过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量做到算无遗策,可还有一种心思深沉近乎于妖的存在,会算到自己有算不到的,并在那之外再做准备。” 白檀恍惚,“既然算不到,那要怎么为这算不到做准备?” “说是近乎于妖,正是因为强大到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程度。”怀时光冷静继续,“他后来做了,这就代表,他之前可以却没有为之。” “你是说……”下意识的,白檀摸上吊坠。 “那条项链就是准备,直到替您戴上项链的那刻起,他才决定不让您遇到危险,更不会因为危险而死亡离开他。” “所以,”白檀的呼吸变急促,“从那时候起,他对我就是百分百了。” “您很高兴吗?”怀时光口气难明。 “嗯。”虽然听到闻人诀那么晚才真正动心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有点失望难受,但……按怀时光现在这么说,最起码,闻人诀如今是爱自己的。 “不见得是百分百,只不过,他终于不再扮演一个恋人的角色,从头到尾,伴侣身份,爱情,所有的一切和战场上的谋略没有任何差别,他在塑造您。” “塑造?” “先让您离不开他,再慢慢的由依赖转化为他理解中的爱情。” “……” “您确定自己是真心爱他想和他呆在一起吗?” “我……” “您在用心感受和爱,而他在用脑子,这不可怕吗?” 白檀皱眉。 怀时光叹息,“如今他不再扮演了,这就代表,他在求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您先自问,给的起吗?” “我不知道他要什么?” “从某个角度,您已经给他答案了。” “什么答案?所以呢?” “所以,这题该结束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拍桌,白檀压抑着烦躁。 “如果只是继续停留在当前的答案,他不需要特意和您说那些话,既然说了那些话……” 这说话方式真的急死人,白檀想骂又忍住,“你就不能简单明了的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他想做什么吗?” “如果我没理解错,”漠然,怀时光一字一顿,“他对您已起杀心。”   第794章 先死一死 “……”不知是气还是震惊,白檀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最终抖着手腕从嘴里挤出声:“你在和我开玩笑?” “并没有。” “你疯了?你刚不还说他对我百分百,不希望我出任何意外吗。” “没错,但那是对其他人而言,可……这伤害如果来自于他自己呢。” 这说话方式跟潘之矣和书易有的一拼,白檀有些被绕晕,但不管怎样,最后这个推测的结果让他相当愤怒。 “他不会伤害我的。”这一点,闻人诀认真保证过好几次。 “那是他说的。” “他从来不会欺骗我。”顶多是选择性的说一些事情。 “每个人对伤害的定义不一样,就算他想杀了您,或许他都不会认为是在伤害您。” “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闻人诀不可能想杀了自己的,白檀不相信,却也想知道为何怀时光会说出这种话。 “我说您已经给他答案了,这答案是您喜欢他,愿意并希望和他继续生活下去,本该到这里就够了,但是他说的那些话……可以看出发生了某种变故,而现在,他已经放弃扮演一个恋人的角色,也就是说……”怀时光停顿了下,“随心这一点或许会让他更像是个人,但骨子里的偏激是不会更改的,占有欲会不会让他在觉的未来无法掌控的时候伤害您呢?” “发生什么了?”白檀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闻人诀……“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无从得知,但有一点。”低沉语气,怀时光面无表情,“他在不安犹豫和挣扎,呆在受伤的野兽身边,您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会增加。” “他说了,会给我选择的权利。” “我也相信他会给您选择的权利,但我不确定,他是否会干扰诱导您的选择结果,从身份和立场来说,我是白家村的村长,您是守护者,我有责任保护您的安全。” “可……” 不给白檀说话的机会,怀时光继续道:“我将您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因而只会从这个角度出发说话,至于您和他的感情,那不是我重点关注的。” “无法掌控未来……”喃喃自语,白檀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他想起闻人诀那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慢慢的眉头皱起,“给我的选择……” 后知后觉的,他终于听懂怀时光的话。 “你是说,给我选择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危险。”怀时光看待问题的方式显然和自己不同,他在意的不是有权利选择,而是这个选择出现本身就意味着某种征兆。 “若维持现状,那么就无需出现选择。” 不管两个答案是好还是坏,怀时光第一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全,而如今,他拉响了警报。 白檀有些失神。 “沉迷欣喜于这点自由,这就代表您还在他的塑造中没有走出来,之所以说是塑造,是因为锁链要一点点放开,从限制您的身体自由到精神,最后又还给您,您就要深信自己从此被爱了吗?” “……” “我曾研究过涅生王域的权利架构,很疯狂,随时可能崩塌,并一直处在貌似摇摇欲坠的状态,可现实是,这个王域统一了新的种族并来到星际如今还做到了三足鼎立,可见的,起码在三十年时间内,V星人和人类、神裔间会处于某种平衡,但,这三者的平衡又都系在涅生王域的平衡之中,系在他一人身上,想想看吧,为何闻人诀从不担忧下属的权势过大呢?” “是他不在意……”白檀的声音低了下去,已带上浓浓的不确定。 “是因为,他用大的平衡锁住了自己眷属的手脚,涅生但凡有一点摇晃,V星人和人类就会将他们嚼碎吞噬,而这一点,很显然在最初他就算到了,”拿着通讯器,怀时光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掌心中的纹路,“图回天下于掌上而辨白黑,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了两个结局。” “什么……” “生存和毁灭。”若答案是白,王域存,天下存,若答案是黑,王域和天下都会在一夕之间四分五裂。 “你是说从建立王域的那天起,他就为王域的灭亡做好了准备?”如果是这样,一路辛苦走到这为的什么?书易和朱阁他们的付出又算什么? “涅生本可以拥有更为健全的王权结构。”如果对方愿意。 “若你看法是真,那,书易和潘之矣不可能看不出来。”如果看出来了,那两位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如今三足鼎立,从不那么友好的角度去看待,我认为,闻人诀又开始了游戏,只不过,这一次,战场更大,值得期待的事情更多。” “不,他变了,或许以前他是不那么在乎,但现在……”白檀咬牙,“不一样了。” “我愿意相信您的判断,但,他对世人的审视不会就此停下,在这样的人身边生活显然不会太开心,而且……” “什么。” “您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不是他让您以为您爱他?” “……” “我希望您能有冷静的时间。” “什么意思?” “暂时从他身边离开,让我们多一些思考的时间,也顺便看看,这即将出现的选择对您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让我跑?” “虽然不好听,但能这么理解。” 不知思考了什么,白檀的怒火慢慢平息,他很冷静的问了句,“怎么跑?” “如今的白家不见得会在这种事情上和闻人诀对抗,且联姻事关重大,一旦闹出风波势必牵扯进其他家族,我要您安全,而不是将您放到风口浪尖。” “所以呢?” “您得先死一死。” “你在开玩笑?” “显然没有。”重复之前的对话,怀时光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道:“假死。” “什么?!” “我知道您突然听到这样的建议会有多震惊,但您现在应该平静一些听我把话说完。” “我很冷静。”白檀眉头打结,忍耐道:“你继续说。” “这其实也是您奶奶的意思。” “什么意思?奶奶找过你了?” “没有,除了您,我不是很乐意和白家的其他人接触,但是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样把消息转递给我们。”知道自己的身边有影子白家的人,蒋其薇生前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白檀沉默了会,“你继续说。” “她并不看好也不希望您继续和闻人诀呆在一起。” “可奶奶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对您充满担忧,但不希望您知道她在为您担忧,她生前最放不下的,应该就是您了。” 咬死下唇,白檀没有出声。 “这最放心不下的缘由之一,您能猜到吧?” 因为自己还留在闻人诀的身边?白檀脸色难看,目中充满痛苦,奶奶那天晚上冲进父亲的房间发生争执后才出了意外,若非爱着自己,她本可以多看看这个世界。 “奶奶……有留下什么话吗。” “她希望您能干干净净从这场婚姻中脱身,就算未来您会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可我对奶奶说过……”说过,自己是喜欢闻人诀的。 “您知道老夫人跟您父亲爆发的最大冲突是什么吗?”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白檀从现在的话中猜出一点。 “老夫人最气您的父亲将您嫁出去,她在沉睡前留下话,只有两个情况能够唤醒她,一是您的成年礼,二是您的婚礼,所以,她本该在您结婚前醒来,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吧。 白檀握紧拳头,自嘲的低下头去。 “您说过,涅生的那帮眷属都不太喜欢您,对吗?” “嗯。” “那么很显然,我们也不太喜欢闻人诀。” “……” “这不是个人的喜好,在我们看来,呆在他的身边对您来说太过危险。” “你说的假死是……” “假死是为了给您留出时间,从闻人诀的身边离开去好好思考自己的内心,还有,借这段时间,我们也需要观察看看那个选择题到底是什么。” 重新解释了一次,怀时光停了下来。 白檀在椅子上坐下,意味不明道:“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您觉的,自己完完全全隐瞒住了影子白家的事情吗?” “什么意思?” “您说的对,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的意思是……”白檀脸色微变,“他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了?” “和祁谛一样,猜到个大概,但不够清楚。” “所以呢?” “所以,我们会主动接触看看。” “接触闻人诀……”白檀摇头,“你能这么分析他,说明你一定研究过他了,对吗?” “是。” “既然研究过他,你就应该知道到时候怕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 而且按照影子白家的规矩,主动接触外部势力,这显然是违反规则的。 “您生病了,这个消息从我们嘴里出去会更可信。” “生病?” “对,一种,他一定会相信您得的病。” “你的意思是我得了这个病,所以活不了多久了?” “您会死去。”怀时光意味深长,“金蝉脱壳,到时候我们会将您的尸体运出来。” “你要我假死,”白檀目光闪烁,“这代表,我将从此放弃一切。” 身份,名字和地位。 涅生的王妻,白家的守护者,死了难道还能复生吗? 说什么留出时间来独立思考,可到时候若是想回去了,如何回得去? “这是您唯一能够摆脱他的机会。” 第795章 我的觉悟 “可万一,我想回去呢?” “难道他会拒绝吗?联姻已经成了,有这层关系在,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相信比起白家守护者,他更愿意剥离您身上的一切。” “别的都先不说,到时候你准备如何将我的尸体换出来?”白檀相信就算自己“病死”了,闻人诀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尸体。 “您放心,到时候我们会送给神裔一份大礼。” “大礼?”白檀蹙眉,从中听出深深的恶意。 “是,很大的大礼,到时候……他应该没那么多的心神分散顾及您的问题。” “我假死……”白檀平心静气道:“对你有什么好处?别说只是为了我。” “在白家和世人眼中,您死了,可对影子白家来说您还活着,所以若有下任守护者继承,我们可以不承认。” “你想断了传承?” “我们还您自由并护您一世无忧,您将我们从白家解放,这应该是个选择。” “你们所有人都说给我选择,可其实,你们什么都替我想好了。”笑了声,白檀眸中冰冷,口气却还算平和,“不管我的选择是什么,你都会尊重的……对吗?” “是。” “那好!”从椅子上起身,白檀笔直站在房中,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道:“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怀时光扫了眼长条桌两边坐着的人,目光深沉等待着。 “我不要!”低吼一声,这一次轮到白檀不给对面人说话的机会,快速道:“你的话,我听的很是迷糊,但我也不需要完全听懂,怀时光,我知道你很厉害,你的那些看法或许都是对的,但是我很笨,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聪明过,所以现在也不需要。” “……” “谋略心思,我很弱,我不像你,更不像他身边的那些眷属,你们浑身都长满了心眼,我却不愿意那么累的活着,勾勾绕绕的想那么多,你们的人生中还有快乐的事情吗?” “您……” “有的吧,算计别人又被别人算计,怀时光,你有没有爱人?” “……”白檀爆发的很没有缘由,至少出乎了怀时光的预料,他表情古怪的和其他人对视,尴尬道:“没有。” “你说我活在闻人诀的身边会很危险,我倒觉的活在你的身边会很累。”闭上眼,白檀平静了下心情,柔和语气,“对不起,我有些激动。” “……” “玩心思,我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是我敢赌。” 怀时光不说话了。 白檀洒脱道:“大不了一死,还能怎么的?” “您的意思是?”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什么,我若像你一样时时刻刻去揣摩他的心思和目的,压根就不可能会喜欢上他,我不管他在想什么,总之,我的本钱就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刚还阴沉满面,短时间又恢复灿烂,白檀豪迈道:“命就一条,他要他拿去,我敢喜欢他,就敢豁出这条命。” “这算什么呢?”怀时光复杂。 白檀轻声:“我的觉悟。” 哑口无言,怀时光无声耸了耸肩。 长条桌两边坐着的代表们脸色都不太正常。 白檀不知道通讯另一端坐着那么多人,话都说到这儿了,干脆不管不顾道:“你说他的那些眷属讨厌我,对吧,我一开始确实挺烦恼的,但是慢慢的,我还挺喜欢他们讨厌我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你没有看到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如何忍气吞声吧,超有趣!” “有趣?”怀时光忍不住,“您的身份毕竟是人类,将来一旦局势发生变化,您的存在变成妨碍,您确定他们还会继续那么无害吗?” “那是将来,而且,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讨厌我。” “您觉的自己能够应付?” “我只是相信,他不会让想伤害我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我也没有你们那么悲观,从根本上,地球神裔和我们同出一脉。” “您到今天还这么想?” “为什么不呢。”白檀平淡道:“神裔和我们那么像,不,和我们完全一样,就算他们中有恨人类的势力,我也没有将他们真的当成外族看待,或许一开始有过,但现在……”经历了家族中的种种,他的心境已经变化,“我觉的他们和历史上持有不同政见的政党一样。” “您的意思是……”后面的话太过惊天骇世,怀时光只说了一半。 “有因有果,我所能承担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低了声音,白檀叹息,“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总不能牺牲自己去做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那样会让我的身边人痛苦。” “您想的……”犹豫了下形容,怀时光漠然,“很开。” “弱小的人就应该想的开一些,先放过自己才能放过别人。”说这话并无自嘲之意,白檀淡道:“你之前说的让我自己做主,现在可还作数?” “当然。” “我想,我已经有决定了。” 怀时光忧心忡忡的看了眼房中其他人。 白檀捏着那个戒指,转身就往门外走。 …… 手中拿着的书本掉落到地,闻人诀忍着晕眩在房中站了好一会,耳垂上,刚戴上的小小耳钉正在闪烁微光。 维端直接在空气中出声:“这是您想要的答案吗?” 闻人诀动了动唇,耳钉中已经没有声音继续传来。 维端催促,“该回去了。” “嗯。”将看完的书本放回书架,闻人诀重新抽出一本低头咳了几声。 “您高兴吗?”维端低声:“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在白檀身边吧。” “嗯。” “您……”还想说什么,维端突然停下。 房门被从外有些粗暴的推开,白檀快速飘了进来,“诀?” 和单独呆着时的死寂表情不同,看到白檀,闻人诀嘴角上挑带出点浅淡笑意,“去哪了?” “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或者靠近这间屋子。”转身先对外守着的亲卫下令,白檀等房门关上后才往闻人诀靠着的书柜飘来。 “诀,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扫了眼白檀全身,闻人诀的注意力放到他高举着的戒指上,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怀时光,说话!”也不管对面的人会有什么反应,白檀把戒指往前递出。 “……”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两分钟,另一头,怀时光无奈的声音慢吞吞响起,很是不情愿,“您好,尊贵的王。” “嗯。” “您好像……”怀时光长叹一口气,“一点也不意外?” “我该意外吗?”闻人诀放下书,抬手擦了下嘴角后往沙发走去。 白檀跟在他后头,亲热的靠着他坐下,“对不起,诀,瞒了你这么久。”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暂时不能告诉我的事情?” “是,他叫怀时光,是影子白家的联络人,也是白家村的村长。”白檀很快将影子白家的存在和作用一五一十交代了,顺带着,将历代守护者的遭遇也说了下。 整个过程中,通讯另一头的怀时光始终维持着沉默。 闻人诀安静听着,从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想法。 白檀靠着他坐,他便微微侧身,一手支撑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圈在白檀腰上。 白檀将能说的都说了,唯独怀时光建议假死的那段选择性遗忘。 闻人诀没忍住,在漫长的诉说过程中点了烟。 白檀已经习惯烟味,顺势倒进闻人诀怀里,捏着戒指慵懒道:“时光,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选择了吧?” “……” “我没有自信能够使用和管理好你们,”亲手将戒指套进闻人诀手指,白檀伸了个懒腰,放松道:“我把你们交给自己的伴侣,这是允许的吧?” “……” 怀时光还算坐得住,但他身边坐着的代表们可就复杂了。 不过……当初选择白檀这样与众不同完全不像白家作风的人,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您决定好了吗?”嘴角笑容逐渐扩大,怀时光双手抱胸倒向身后沙发。 “嗯。”白檀抬了下手,将闻人诀手指间夹着的烟抢了扔出,“影子白家只听从于圣树守护者,而如今,我的命令是让你们从此听从我的伴侣,也就是说,”在闻人诀怀中蹭了蹭,白檀站起身,平静道:“传承已经被打断了,从今天开始,不需要再有任何人成为影子。” 如果说魔咒始于千年前的守护者,那么现在,由自己来终结。 “以当代守护者之名,这是白家给予你们的最后一个命令,那份名单……”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白檀如释重负,扭头望着闻人诀,微笑道:“我明天会和诀一起去见你,到时候,我会亲手毁了它。” “遵令。”白檀话音落,怀时光便轻轻应声。 白檀盯着闻人诀,忽然伸出双手按到对方肩膀上,弯腰仰头附赠上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闻人诀有些怔愣,白檀却干脆利落的重新站起,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 房中重新恢复安静,闻人诀依旧半躺着没有动作。 “您的伴侣是个疯子,对吗?”良久之后,怀时光出声。 说是从此听从,其实不过是白檀要放影子自由的最后仪式,只有完成了这个命令,千年传承才算结束,如此,当代影子白家的所有人都可完美脱身,不必背负任何骂名,就连可能有的震荡也被扼杀在摇篮中。 闻人诀转动着造型普通的戒指,直接了当,“你知道我要什么,时间。” “他很傻,对吗?”怀时光却没马上回答,继续自顾自的叹息。 闻人诀眯起眼,想到什么……勾起嘴角回复道:“是。” “斩断了所有退路,放弃了面对您时仅有的底牌,将白家的保命符丢弃,傻的耀眼不是吗?” “是。” “所以您要抓着他。” 闻人诀闭上眼。 戒指中,那个声音继续传来,“不是没人能打破,是没有人愿意去承担,我们将所有罪责放到了他的身上,守……白檀他,远比我想的要强大。” 吞吐着烟雾,闻人诀不再出声。 “是连您都无法摧毁的不是吗。”稍有停顿,怀时光沉声:“五十年,这是我们的极限,但在那之前,我希望能在白家村见到您。”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留言板,说句题外话吧,其实怀时光说的是真还是假对小白根本就不重要。 小白不在意,相反更在意的是书外的我们(包括坠子) 小白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比这书中大部分角色都更敢承担和牺牲,画风不同嘛,用看赦免中其他人物的滤镜去看他是不对的,你们认识小白这么久了,对吧。 其实写这章的时候,坠子心里还蛮痛苦的,这份无法言说的痛苦源于小白面对的一切。 源自于我知道他知道什么是真的。(你们也一定是知道的啊) 至于剧情方面,相信坠子会更努力的,不要着急。 第796章 三足鼎立 “能够掌握到的信息太少了,您要去吗?”维端见闻人诀将戒指收起,有些担心的询问。 “为什么不呢。” “那需不需要再多做点准备?”万一白家村的这帮人动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不用。”很是果决,闻人诀有些累,靠着沙发,左手轻轻揉着额头。 维端相信他的判断,在给出自己的建议后,想到其他方面,“五十年,若真能有五十年的时间我们就能真正站稳脚跟了。” 神裔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从来星际后,主人和王域一众高层努力打拼出如今的局面。 三足鼎立,彼此制约。 可是这和平又能维持多久呢?人类精英中不缺眼光长远之人已经意识到神裔的威胁,当前而言,他们只是因为外有V星人的进攻,内有军政的分化,可等将来,军方势力和贵族间总要达成协议,权势的划分也总要告一段落,到那个时候……神裔又是否能依靠自身具有的那些诱惑吸引人类内部分裂呢? 考虑到这些,影子白家的出现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毕竟按照书易和潘之矣的想法去经营人类中的势力,短短十几二十年,能够发挥的作用将会很有限。 “白檀……”想到这,它第一次百分百称赞起对方,“您挑选伴侣的眼光真不错。” 影子白家的帮助意味着什么白檀不清楚吗?人是不太喜欢玩心眼,但心思比谁都剔透。会作出现在的决定,平息那些无辜死去的守护者的怨气、放影子白家自由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 白檀一定将地球当成了家,将涅生王域当成了家,在承担完星际这边的责任后,他也想试着守护闻人诀,守护涅生,守护神裔。 可作出这样的决定,承担起将影子白家解散的使命,他不痛苦吗? 且,若要站在一个聪明人的位置,和闻人诀这样霸道的人生活在一起,给自己留点底牌和后路有多重要啊,白檀却全部放弃了。 “他真傻。”维端感叹完,闻人诀联通了自己的“左右手”,潘之矣和书易面对面坐着,就算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彼此间也没有对话。 闻人诀在将大致的情况说完后,潘之矣一言不发,书易则在沉默会后摇头重复,“太傻了。” “傻吗?”分析判断了可信度,结合老鼠手上的那些资料,两位先生给出了一样的建议,正事说完顺带着也听全了白家守护者的那些“八卦”,潘之矣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不赞同道:“是聪明吧。” “换了你呢?”又要管理地球又要处理好金乌这边不太熟悉的政务,书易和潘之矣已经很久没能坐下来好好喘口气了,影子白家的势力绝对是意外之喜,书易在开心后想起白檀的处境多少有些怜悯,质问潘之矣道:“你可会这样毫无保留?” “您猜。”潘之矣从来不和书易正面发生冲突,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真要让他变成白檀……就算打死也不会把影子白家交给其他人,就算那个人是自己的伴侣。人总需要安全感的,尤其伴侣是闻人诀这种身份和性格的人,影子白家代表的能量,能让他在面对闻人诀时拥有淡然和无畏。 且,掌控的好的话,就不仅仅是有点底牌这么简单了,呼风唤雨的折腾出点什么也不难啊。 既然如此,他就应该赞成书易的感叹说白檀是傻的吗?不,那只是自己的想法,站在白檀的角度,从另一个层面来看,这样的选择未尝不是最理智和聪明的。 最起码……潘之矣盯着那个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心中清楚白檀的地位已经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怀时光说是因为白檀的特殊之处才选择进行接触。”这种说法顶多是哄哄白檀,书易低沉道:“更大的可能是对于影子白家的某种制约很可能已经失了效。” 潘之矣说白檀聪明,这也是其中一点,因为就算白檀不放影子白家自由,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打破最后那点制约后对方也会主动离去,只怕到时候的场面会更难看。 而现在,怀时光还需要借白檀之名,或许是为了对那些死守着信仰的人有个交代,这份信仰中,一定还牵扯到了影子白家的人员互相牵制的问题,所有人都想要自由,但这份自由必须是“堂堂正正”得来的。 古人类时,很多亡国之君会在国破之前将王位传给下一任,为什么?因为谁都不想担负亡国之君的名头,这一点,今日的白檀倒也算发挥了相似的作用。 千年前,锁住影子白家的锁链一定不仅仅只有信仰,还有某种强制性的因素,而现在,后者一定被消除了。 “那份名单。”潘之矣直指重心,“能拿到手的话,影子白家将真正属于我们。” 影子白家的成员在被启动前会过自己的人生,他们中大多数一辈子都不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可一旦被启动就意味着他们将“舍弃”自己之前的人生,从此后成为一个真正的影子,为了任务,他们也许要放弃爱着的人拥有的身份喜欢的事物,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打个比方,若一个人喜欢自由,那么他很可能是位流浪的旅行者,可一旦他的另一个身份被启动,从此后就要去过另一种人生,又比如被启动前的治安警,生性嫉恶如仇,可一旦被启动身份安排了任务,或许就要背弃此前的坚守。 所有影子白家的成员,在被启动前看着都挺像正常人的,可是他们每一天都在恐惧着召唤。 这是怀时光的一句玩笑话,白檀却敏感的从中听出无奈和苦涩,因而,他不仅仅想要为涅生和恋人做些什么,还想保护好他们。 所以他不要那份名单,希望怀时光和他身边的人能够明白自己从未对这份力量有过太多的妄想。 而这一次,他将影子白家的钥匙交给闻人诀却将锁链收起,虽然没说,但行动已明明白白的告诉闻人诀,他希望影子白家能够帮到他,但就和这个决定一样坚定的是,他也要放那些人自由。 潘之矣在想什么闻人诀很清楚,但……若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先不说影子白家是不是那么好动的,就说白檀知晓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在经历了白家的种种后,在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后,在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到自己身上后,是否还要这么去对他? 这不是别的事情,得到影子白家是一定会折腾出动静的,瞒不住或者瞒不那么好的可能性很大……不,这都不是重点。 点了根烟,闻人诀没吸两口就开始咳嗽。 问题根本不在能不能瞒住,而是……要不要这样去做,这么做了后,白檀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人,总有不能触碰的底线。 白檀的性格看似随意可揉圆揉扁,可往往是这样的人你真“碰”的狠了会迸发出让你意外的力量。 尤其是在这样的问题上,白檀根本就不会退让。 相识相伴十多年,他对白檀的了解已经很深了,因而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很快就放弃了。 潘之矣是什么人?察言观色的行家,只沉默了会观察他的神色很快就跳过这个话题。 “您的身体?”转而关心起他,在看到他新鲜咳出来的血后,皱眉站起。 “您要赶紧回来!”书易的脸色变得比他还难看。 他们都还记得数年前那些顶尖治愈者下的结论,涅生的王,他们的主上其实……活不长了,这是除了极个别人和十二眷属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绝对机密。 可以想象一旦这个消息流传出去,不说被V星人和人类知道会怎样,就算是被王域中的人知道了……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虽说闻人诀很少出现也几乎不管理王域,但他是创建涅生这个传奇的人,一直以来,只要他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所有人心里就有底。 就好像……天还在。 可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在普通神裔心中已如神一般的强大男人死去了……属于涅生的信仰还能支撑多久呢。 在面对影子白家的遭遇时,他们还能冷血的不动容,可换到他们自己,只要一想信仰不在了,那是怎样的茫然和无助啊。 一直以来,闻人诀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太过强大,从而让他们或故意或真的遗忘了他的身体状况。 “我以为,您永远都会在那里从容的注视着我们。”所以我敢做任何决策,敢于去大刀阔斧的改革和管理王域。 “哭丧着脸干什么。”擦去嘴角流出的血,闻人诀掩饰自己的虚弱,笑着起身,调侃道:“堂堂牛属,王域最为沉稳的先生露出这样的神情要是让下面人看到了,怕是要紧张到饭都吃不下去。” “王。”控制好微微颤抖的手指,书易尽量平静道:“希望您能早日回来。” “处理好影子白家的事情,”闻人诀第一次从书易眼中看到这样浓重的不安,这位涅生的军师就算在面对昔日犬属的叛变,乱军杀到自己房间时恐怕都不曾有这样的目光出现,“我会马上启程。” “我们……”潘之矣心事重重,眉目间同样带上了凝重,“等您回家。” 第797章 命不久矣 “想不到主星还有这样的地方。”从飞船上下来,白檀惊讶的打量着这个藏身在大型建筑群中间的宁静村落。 前来迎接他们的人已经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闻人诀给身后跟着的二十号亲卫打了个手势,那些高大的男人陆续坐进怀时光安排好的车子。 白檀在原地发呆。 闻人诀来之前吃过“药”,面色看着还算正常。 “走了。”到人身旁,见白檀还没有动作,他主动伸手拉过白檀手掌。 “诀,”白檀扭头看他,很开心的笑了下,“谢谢你陪我来这里。” “嗯。”蒋其薇去世其实不久,可白檀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很少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痛苦情绪,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感谢白檀的体贴,闻人诀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柔声道:“进去吧。” “好。”先弯腰钻进车中,白檀很快让出身旁位置。 闻人诀对一旁迎接的男人点了下头,坐进车里后,一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侧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和原十八区的王城有些像,大型圆环建筑群中间还隐藏了这样一个村落,看似世外桃源般,但主星是整个人类联盟的执政中心,能一点不为外人发觉,除了地理环境外,更大的原因一定是有权势者帮忙遮掩。 白檀显然也想到这点,感慨道:“六大家族一直以为对主星的控制是百分百的。” “再强大的官方也不可能对某个地方完全控制,”闻人诀想抽烟,但考虑到车内白檀还坐着只能忍耐,“世界的构成本就有缝隙。” “见过怀时光后,我们回家好不好?” “嗯。” “你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承诺吗?” “回金乌再说的那个?” “嗯。” “你现在要说了?” “不,我只是提醒你别忘记。”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白檀忽然有些唏嘘。 还未回星际时哪里能想到呢,只是从白家离开就会让自己变得这样轻松,微摇头,他笑着歪过身子,靠上闻人诀后闭上眼睛。 “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大概是路上来的时候胡思乱想太过,白檀没怎么休息好,现在坐进车里闭上眼睛没一会呼吸就变得平缓,闻人诀不得不扭身扶着他肩膀,希望能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心识中,维端抓紧时机道:“您现在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若不尽早沉入石碑融合神眼,识体很有可能就此消散在这具即将丧失生命力腐臭的身体里。” 若没寒鸦不渡的存在,若不是为了对付裘渡动用了神眼能量,主人本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去面对肉体老去衰败的问题。 “您当时如果不冲动,最起码还能再活个五六十年。”而这五六十年间足够进行好几次沉睡,融合到一定程度再进入神碑就不必冒现在这样大的风险。 海底墓穴早就被重新开启,如今越早回去准备越好。 “在那之前,您要稳定住现在的局面。”维端其实不愿意主人再耽搁时间,不过这一切也不是它能说了算的,从一开始,还没从地球离开前往星际的时候,闻人诀就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肯定早算计到了今天。 V星人、人类和神裔的三足鼎立。 “到时候就算有变动,您也不能再拖了!”创立王域到这步确实不容易,维端也很珍惜,但这一切比起主人的安全实在不算什么,况且沉入神碑需要漫长的岁月,谁又知晓未来会如何。 已经得到的这一切能保住最好,保不住也没办法。 “嗯。”知道不能再敷衍,闻人诀应了声。 飞车开的很稳,速度并不快,等到了小山坡下的空地上,闻人诀轻轻推醒了白檀。 搓着眼睛,白檀有些迷茫的看向他,迷糊道:“到了吗?” “嗯。”车门被打开,闻人诀出去前伸手捏了捏白檀脸颊。 身后,清醒过来的白檀很快跟着下来。 怀时光远远站在小山坡上,前来迎接的白亮则弯了弯腰伸手向前恭敬道:“请,村长就在那里。” “主上。”一起来的亲卫们警惕的靠拢过来,闻人诀没有下令,只点了下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睡意完全消散,白檀主动挽上了闻人诀手腕。 闻人诀侧过头,漫不经心般扫了眼他脚腕上的浮环。 由白亮带头,一行人往前走去,百米后,怀时光的表情已经能够看清。 对方正从那个长满青草的小山坡上走下,身旁还跟着个……制服笔挺的男人。 白檀在看清对方后直接愣住了。 心识中,维端震惊出声:“这不是……不是那个谁吗?” 那个谁? “谢里登……”白檀不走了,口中呢喃出人名。 闻人诀视力比他好,自然更早看清楚,跟白檀的诧异比起来他看着无比镇定,没有丝毫的波动。 “小少爷。”既然将影子白家交出,怀时光先改了守护者的称呼。 白檀并没有在意这种细节,他只盯着怀时光身旁那个明明熟悉如今却显得有些陌生的男人看。 “白檀。”凌厉目光中掺杂上复杂,谢里登并拢双腿行礼。 白檀默了会,哑声道:“你不是升职了吗?” 许久未见,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白檀手还搭着闻人诀手腕没有放开,结结巴巴说了声:“联络不上你,欠你一声恭喜。” 这个时候,谢里登本该带着下属在前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灵光一闪,想起之前跟怀时光的联络,白檀抿唇,蹙眉道:“你就是那个想要见我的朋友?” “对不起。”瞥了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人,谢里登完全无视了闻人诀,低声道:“没能阻止你的婚礼。” “我很高兴你没有受伤。”白檀动了动唇,显然有些话要说但又顾忌到场中还有这么多人。 怀时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闻人诀身上没有离开,见几人面对面站着气氛有些像对峙,笑着耸肩打断道:“先进去再说?” “嗯。”闻人诀应了声,抬手摸了摸白檀脑袋安抚。 谢里登因为他的动作移转目光看他,神色相当冰冷。 “这些都是白家村的村民。”带着一行人走上乡间小路,见白檀露出迷茫表情,怀时光笑道:“田园之乐,自给自足。” “这些人……”白檀把眼前看到的画面跟电影中的画面比对,得出一个结果,“是在种菜?” “是啊,村子里吃的喝的和用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生产。” 包括这些房子……闻人诀打量着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走出不远,大道就变成了田间小路,两边除了种田挖地的人,还能看到两三层高的房子。 在星际人类执政的主星,这可真是太罕见了。 “这……”维端啧啧称奇,“差点以为是地球。” 不对,如今的地球像这样的村落怕是都少见了。 “村长好~”一路上过去,不时有人跟怀时光打招呼,闻人诀观察起这些人的动作,见他们脸上灿烂笑容身上随意的穿着后,微微蹙眉。 这些人看着实在太像普通人了。 “他叫白庄,”停下脚步,怀时光忽然指着个蹲着洗衣服的男人介绍道:“特级机甲研发师,光辉之刃你们知道吧?” “光辉之刃?”闻人诀没什么反应,一边拉着他手的白檀却瞪大了眼睛,震惊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最初的设计就出自他的手啊。”很平常的,怀时光跟对方打招呼,“吃饭了吗?” “吃过了村长。”在木板上用力搓衣服,看不出任何专家的气场,男人回答的时候抬手擦过自己鼻子,沾着满手的泡泡爽朗道:“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早点洗了晒干吧。”招了招手,没顾白檀的表情,怀时光继续往前走。 白檀忍不住回头去看,可还没等他回过味来,怀时光又扔下个“炸弹”,他冲干活的男人吆喝了声:“周国生,去将你家的好酒搬来几坛,有贵客!” “什么贵客也不能动我的……”撅着屁股在田边拔草的男人气势汹汹的直起身要骂人,可在看到白檀傻愣的神情后忽然停顿,“哦,行吧,我去搬。” “他是真的周国生??” “是啊。”随意的,怀时光要继续往村里走。 白檀松开了闻人诀的手,飘上前拽住他,“周国生不是死了吗?” “外面的那个他确实死了。” “……”白檀怔了会,表情古怪的看闻人诀,等伴侣走到自己身旁立马凑过去嘀咕,“周国生和高斯齐名,是百年来联盟出现的最厉害的数学家,可是七八年前就病死了。” “是吗。”闻人诀显然看出什么,笑着凑到白檀耳畔低声道:“你再仔细看看这村里的所有人。” “啊。”白檀眨巴眼,认真观察起每一个貌似普通的人,别管是邋里邋遢的还是年龄很大端着茶杯晒太阳的,十分钟后,他就已经麻木了。 “怎么样?”见目的地到了,闻人诀笑着拍他额头。 “你不知道我在这里看到了多少名人。”白檀摇头,“这个村落要是被外面的人发现了那……” 震荡可想而知。 那些著名的物理学家、地理气象学家,前段时间才在新闻上看到过的退休的地层学家,还有……白家曾想招募的天才生物学家,还有,去年意外“死”去的让人类政府颇为惋惜的力学家,还有一些人白檀不认识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但,总觉的眼熟。 他会觉的眼熟还能有什么原因,这些人一定都曾上过光网,从能认出的那些人来判断,应该是其他方面的科学家。 “我看到了何子贵,”知道闻人诀不一定认识,白檀解释道:“光弹之父,现在军方使用的那些战斗型机甲的重装武器,有不少是他研究出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呢?想想就很可怕。 白檀终于相信了影子白家若是动起来能够创造另一个白家的说法。 这个貌似落后的村庄里生活的这些人,看来,没一个是简单的。 “这是我家,”指着一栋两层半的小楼,怀时光停下脚步回身,“进去坐吧。” “好。”闻人诀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身旁白檀有些犹豫的将目光投注到谢里登身上。 “去吧。”在进门前,闻人诀轻声。 白檀怔了下,有些不安的出声:“什么?” “你有话想对他说。”脱下军装,谢里登身上的军人气质仍在,闻人诀没理会对方看自己的目光,摸了摸白檀的脸颊温柔道:“我在这里等你。” 白檀仰着头,目中意外变成感动,伸手抱了闻人诀一下,很用力的“嗯”了声。 闻人诀看他走到一动不动的谢里登身前,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谢里登忽然伸手指了某个方向,白檀就跟着他走了。 原地站着的亲卫有四位从队列中走出跟了上去,始终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收回目光,闻人诀将注意力放到了怀时光身上,对方已经坐到了四方桌边。 “就这么让他走了吗?”似笑非笑的,怀时光在他坐下后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轻叹,“您知道谢里登喜欢他吧?” “所以呢?” “您很自信。”起身为闻人诀倒水,怀时光淡淡道:“还是应该说,是强大带来的从容呢?” “白家的是是非非与恩怨我无意探寻,只一点,”懒得进行那些弯弯绕绕的谈话,闻人诀直接道:“白檀的体香是因为他体内流动的血液吗?” “……”怀时光看似平静,然而眼睫异常的抖动还是让闻人诀看出端倪。 “是谁跟您说了什么吗?” “没有否认。”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闻人诀若有所思,“所以,白檀体内是真的有问题,而你没有告诉他。” “他的体内有药。”怀时光端正了坐姿。 闻人诀眯眼,“药?” “这恰巧也是今天找您过来的原因之一。” 彼此对视,闻人诀漠然:“这药,治的是你们体内的毒?” “影子白家的成员中有联络人。” 所以,毒不是每个成员都有的,大致猜测了下影子白家的管理模式,闻人诀很快道:“想必这毒你们已经想出办法了。” 书易曾猜测影子白家身上的某种制约已经失效……联想到这,闻人诀总算明白了为何祭祀时要有那样古怪的仪式。 割破手指围绕着圣树转圈,看来那棵大树不只是大型监视器还有某种采集功能。 “为何不告诉他?” 怀时光联络上白檀后将能说的都说了,为何要独独隐瞒这一点? “这药,对我们来说的确是救命的,但对寄宿体来说,是毒。” “何意?” “白檀他……”直视闻人诀眼睛,怀时光低声:“活不长了。” 第798章 好喜欢你 这就是隐瞒的原因? 所以白家守护者之所以寿命普遍不长,除了兄弟相残外还有这药的缘故。 闻人诀摸着自己的下巴,抬头漠然道:“为何要告诉我?” “您是他的伴侣不是吗?这种事情您有权知道真相,而且得知这些后,您是否能在剩下的时间里善待他呢。” “这算什么?”闻人诀眼中看不出情绪,“托孤?” “他到底是白家的守护者,和我们有血缘更有情感上的联系。”怀时光表情平和,闻人诀却从中听出某种暗示和警告。 不过,他当然不会在意,“没有解药?” 怀时光自责的摇了摇头。 闻人诀沉默了会,只从表情中看不出有悲伤,很冷静的,他问:“这药的香味是否能够迷惑靠近的人。” “迷惑?” “越是接近,越是容易被其蛊惑,对寄主生出好感和善意。” “如此恶毒的诛心言论究竟是谁告诉您的呢?”怀时光皱眉,表情愤怒语气却冷静,“对中毒者而言,药的香味确实容易让我们对寄主产生不一样的情感,会比陌生人更容易熟悉和亲近,但对正常人来说根本不存在这种问题。” “是吗。”闻人诀不置可否,当着怀时光的面从怀中摸出了烟。 “这药所带来的毒,我们尝试过解决,很可惜,守护者在还未出世的时候药就已经种下去了,随着守护者逐渐长大,药性只会越来越强,只用人类的科学已经无法得到好的……” “啪。”将打火机扔到桌面,闻人诀深吸一口烟后直接打断他道:“说说正事吧。” 怀时光蹙眉,相当意外他的反应。 闻人诀往后仰头活动了圈脖子,简洁道:“一百年。” “一百年?”邀请人来就是为了具体一些细节,闻人诀口中说的一百年怀时光很清楚是什么意思,因而没有犹豫直接沉声拒绝,“办不到。” 闻人诀挑了眉,很不礼貌的将腿架上桌子。 没有在意他粗鲁的行为,怀时光端正坐着,“您很清楚,当前的局面能够维持二十年的和平已经很难,五十年,这当中牵扯了多少又有多少人要为此牺牲和付出,解放影子在这一代,若要百年,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办到,首先,我就不会答应。” 别以为维持和平就不是在打战了,跟战场上能够看到硝烟弥漫不同,到时候要拼的就是人心和算谋,且为了达成目的,势必要动到各方势力,可以想见的物力财力都先不谈,一步棋没有下好的后果就是满盘皆输。 “涅生会全力配合你,”来就是进行沟通的,闻人诀灵活道:“八十年。” “七十。”不是小商小贩间的砍价,怀时光思考了两分钟,最终比了个手势。 闻人诀盯着他看了会,突然勾起嘴角从口袋里拿出特制版的识通,“用它,能够联络上书易和潘之矣。” 这就是谈好了。 怀时光接过识通在手中把玩,深意道:“贵王域的两位军师,我一直很感兴趣。” “你的存在,他们也很感兴趣。”闻人诀动了动手腕,看着烟灰飘落。 怀时光双手放在桌面,忽然道:“您就不好奇守护者会跟谢里登说些什么吗?” 闻人诀瞥了他一眼,拿过桌面上的茶水自顾自喝起来。 怀时光耸肩丝毫不觉的尴尬,干脆让人端上来各种各样的水果和糕点。 半个小时后,在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的时候,白檀从外头回来了。 闻人诀看出他的情绪低落,起身跟怀时光告别。 怀时光亲自送他们到村口,很客气的让他们下次再一起过来玩。 “此人真是难懂,”维端旁听了主人和对方貌似平常实则暗潮汹涌的对话,觉的身心俱疲,“心思太过让人琢磨不透。” 要是白檀没有这么实诚的把影子白家拿出来,真有这么个人在背后替他出谋划策,那将来的麻烦一定还有很多。 维端还在念叨,闻人诀却思考起后续的一些事情。 目送着他们坐上飞车,怀时光的表情瞬间冷淡下来。 始终跟着他的年轻男人终于抬起头,本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这会气质却突变,目光锐利,“村长,关于药的事情,您说的是真的吗?” “嘘。”很是刻意的,怀时光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意味深长道:“你猜呢。” …… 白檀一声不响的跟着,整个人很是失魂落魄。 闻人诀也不说话,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心识中维端本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看出气氛不对干脆沉默是金。 这种诡异一直持续到坐上回白家的飞船,白檀大概是想通了,犹犹豫豫的去闻人诀的房间找他。 飞船里的房间面积不大,闻人诀在床上躺了会后还是起身坐到椅子上闭目调整自己的呼吸。 白檀刚推门进来他就知道了,只是懒得给出什么反应。 “诀。”白檀轻轻唤了声。 闻人诀回忆起维端之前给出的那些资料,顺带着考虑了下今后影子白家跟王域的接触。 白檀看他面无表情也不给自己回应,抿了抿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你生气了吗?” “……” “对不起,”抬手,他想触碰闻人诀又半途停下,小心翼翼道:“你真的生我的气了吗?” “白檀。”闻人诀无奈,只得掀起眼睑看他,“我没有生气。” “那你怎么不高兴了?”白檀不太相信,言行举止还是带着小心。 “我没有不高兴。”站起,闻人诀走到床沿坐下。 白檀马上飘过来,跟犯了错的孩子似傻愣愣站着。 “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没有。” “那一路上回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想说话的不是你吗?”闻人诀叹气,“现在是想明白了吗?” “我一直等你……来问我。”轻声,白檀反倒有些不高兴了,“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和谢里登说了什么吗?” 当汤臣的那段时间里,闻人诀应该很清楚谢里登是喜欢自己的。 理智上感谢闻人诀给的自由和信任,白檀知道自己的恋人已经变了,变得更为体贴和为自己考虑,若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在那种场合下跟着谢里登离开。 可是,就一点吃醋的样子都看不到啊! 其实闻人诀没有说错,因为那场谈话,自己情绪确实低落着想要安静思考,但……冷静下来后,他以为闻人诀会来问自己说了些什么。一直不动,不像是吃醋,更像是生气吧。 等着,最终还是他先按捺不住了。 “你们说了什么?”闻人诀从善如流。 白檀皱眉,哼哼后故意挤着他坐下。 “谢里登是影子白家的成员,我真是没有想到。” “嗯。” “我问他是不是故意接近我的,是不是……故意说喜欢我的。” “嗯?” “他告诉我不是,在被启动前,他只是在过自己叫谢里登的人生。” “嗯。” “我向他道了歉。” “为什么?” “他当初表现的那么明显,可是那时候我才回星际,因为需要助力所以装作了不知。” “嗯。” “诀……” “嗯?”这是白檀的情绪病犯了,闻人诀耐心又温柔。 “我其实挺糟糕的,没有朱阁他们以为的那么好。” “嗯?” “因为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骂那些无法反抗我的人,也会因为一些无心之举害了他们。” “你知道什么了?”扭过身去,闻人诀将白檀转向自己。 “我小时候,有个很好的玩伴,他是家中某个管事的儿子,可是有一天,他忽然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也不能说是忽然吧,消失之前,他来找过我……”提起陈年往事,白檀将头埋进闻人诀怀里,“他那样恐怖的死死瞪着我,诅咒我,他说我这一生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爱,不会拥有幸福。” “发生什么了?” “因为我跌了个跟斗,我们那时候还很小,一起玩的时候不小心,可是因为我受了伤,家里长辈就将罪责怪到了他的身上,甚至为此惩罚了他的父亲,将他们一家从本宅中赶了出去,我后来才知道,他的母亲得了病,只能依靠父亲的薪酬活下去,那样做,无异于让他家破人亡。” “嗯。”摸着白檀后背,闻人诀安抚道:“都过去了。” “我那时候太小了,对阶级之分只有模糊的概念,相信他也一样,可是因为我自己跌去,只是那小小的一块青肿,间接的就让一家人没了生路……我这么坏,是不是不配呆在你的身边啊。” “谢里登跟你说了什么。”闻人诀平静的将人拉起,望着白檀的眼睛不容置疑道:“你是不是能呆在我的身边,谁说了都不算,只有我能回答你,白檀,你很好,比你自己想的好。” “谢里登说……他之所以被怀时光启动是因为要追查当年我离家出走后发生的意外。” “跟你这位儿时的玩伴有关?” “他家被赶出去后,走投无路之时被大哥收留了,那之后,他一直为大哥做事,他很恨我,为此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我以为他消失了,甚至也派人找过他,可其实,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潜伏着,观察着我每一天的生活。”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维端相当同情白檀。 “消息也是他给V星人的?”闻人诀只关心重点。 “是。” “他人呢?” “混入了军方,谢里登已经将他找出来了。” “还活着?”若不是还活着,这一路上白檀也不会这样低沉。 “嗯。” “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知道。”深吸一口气,白檀重新扑进闻人诀怀里,躲避似的不肯抬起,“他在大哥手下的这些年也没被当人看待过,他过的很不好,我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母亲不会病死,父亲也不会疯。” “所以你要原谅他?” “陈伯为了救我死了,同飞船的那些人全部死了……我有什么资格代他们去原谅呢。” “嗯。” “诀……”白檀抬起头,神情看着非常可怜,“书易说上位者应该对自己更为严苛,因为很小的一个举动可能就会让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人群遭殃。” “嗯。” “我们以后,一起变得更好,好吗?” “好。”白檀这点小心思,闻人诀纵容他,“所以你那玩伴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谢里登只是想让我知道所有,人在他手上,我不想管。” “好。” “诀……”抓着闻人诀肩膀,白檀坐起来,“我走后,白家还会有下任守护者出现。” “嗯。”闻人诀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出幺蛾子。 白檀果然倾身吻过来,红着脸讨好道:“我刚才已经告诉父亲,影子白家的存在根本就是假的,因为我已经试过了。” 闻人诀:“……” “父亲好像很生气。”何止是生气,简直是暴跳如雷,白檀有点心虚。 闻人诀流露出复杂。 “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本该慢慢筹谋的,就是,一时没忍住。” “白檀啊白檀。”无奈之余又有点想笑,闻人诀擦过白檀湿润的唇瓣, “你怎么就这么胆大妄为了呢。” “逃吧。”白檀舔了下嘴,面对面坐上他的大腿,一改刚才的低落伤感,恶劣道:“绝对不能被父亲抓到呀。” “飞船……”闻人诀已经看出不对。 “怀时光都安排好了,我们直接回金乌去!”临走之前玩手大的,白檀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心情很好的抱着闻人诀不撒手,“你可以不罚我吗,因为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第799章 涅生团建 白檀说的影子白家压根不存在的事情白景奉能相信几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扔下那句不负责任的话后,他就跟着自己的伴侣跑了。 闻人诀在半路上就接到来自白家的通讯,白檀的那位二哥在电话里语气平常的询问了几个问题,闻人诀扫向房间角落趴着装死的人儿,似笑非笑的回答,“他啊,睡着了。” “檀檀和父亲闹了点脾气,等他醒来,能让他给我们回个电话吗?”明知道闻人诀在瞎说,白沉仍然礼貌的请求。 “好啊。”视线中白檀在一个劲的摇头,闻人诀摸着自己下巴,“他性子是有点大,不过再怎么闹你们都是一家人,等他想通了,我会带他回白家好好和父亲道歉。” “如此多谢了……”白沉停顿了会,还是说出句,“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嗯。” “说什么了说什么了?”飞船已经离开主星,白檀的心放回肚子里,见闻人诀接通来自家里的电话,他像是看到长辈到跟前似的远远避开,可躲的远了声音又听不清,再三确认闻人诀是真的断了通讯后,迫不及待的凑过来,“是父亲还是二哥?” “你二哥。” “他骂我了?” “就算要骂,”抖出烟,闻人诀交叠起双腿,“也不会当着我的面。” “也是……”爬上沙发,白檀蹭进闻人诀怀里,“那他说什么了?” “客套几句,顺便让你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语气低落,白檀复杂难言。 闻人诀看出他在想什么,平静道:“他没有害过你,他只是不救你。” “是啊,只是不救我,等着我死,然后打击他想打击的人……”白檀是善良,但不意味着要没有原则的去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你说,他对我究竟……有没有过亲情。” “你对他呢?” “当然有过。”在知晓一切前就算被冷淡对待,白檀也深深的依恋过对方。 “他对你想必也一样,只不过……”右手垂下放的远了点,左手,闻人诀轻摸上他脸颊,“他比你要更复杂和纠结。” “啊?”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敢爱敢恨的。” “你是在夸奖我吗?” “嗯。” “那你说等我想通了,和我一起回白家是认真的?”通讯挂断前,他听到闻人诀这么说。 “知道影子白家存在的人只有你的父亲,你觉的,他要多久才能放下这件事情?” “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吧。”简单一句影子白家早就不存在了,白景奉能相信才有鬼,白檀挠了挠自己的头,心虚道:“你是想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家了?” “别太绝望,”闻人诀安抚道:“好歹你也是他的亲儿子,他总不会直接杀死你。” “……”吞咽口唾沫,白檀仰着头,神情麻木,“我怎么听着一点也感动不起来?” “钥匙虽然不存在了,但守护者的意义还在,你之后,还会有新的守护者出现。” “但是没了钥匙……”深吸一口气,白檀眼中光亮耀眼,“就没有那个魔咒了。” 守护者就只是世人眼中的守护者,他代表着圣洁和高贵,作为亲兄弟的族长也会尽全力去保护他。 “白檀,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低下头,白檀蹭啊蹭的,坐到他大腿上,“后悔把钥匙给你还是后悔将影子从白家解放?” “两者。” “不会,我都不会后悔的。” 闻人诀盯着白檀后脑勺,人坐在他的大腿上不说,一只手还按住了自己夹着烟的手,有些强势的将烟夺了弹飞。 “……” “千年了,影子白家守护了白家千年,是该给他们自由了,在那之前,我要剥夺了他们身上的姓氏,你看,一举两得,既让他们帮了你,还给了他们仪式。” 这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白檀很放松的继续道:“没了影子白家,白家会得到其他的。” “其他的?” “亲情和爱,那是白家千年前的起点,拥有它们,一定会比拥有影子白家更为有价值。” “嗯。” “而且我早就想好啦!”笑着,白檀突然从自己身上离开站直。 闻人诀抬眼,发现他从怀中掏出个相当眼熟的东西。 “这是……” 原本装着联络影子白家联络方式的盒子。 “钥匙。”白檀往前走了一步,膝盖碰上自己的腿,人也慢慢蹲下去,“诀啊,你看,就算理由很充分,可我到底是毁了白家的钥匙啊。” “所以呢?” “我会自责难过不安的……” 只从脸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闻人诀无奈又好笑,纵容道:“所以呢?” “我好喜欢你啊。” “说重点。” “我想问你讨个东西。” “嗯?” “你看,你身上不是佩戴着徽章吗。” “……” 涅生王域的所有成员都有象征自己身份的徽章,而十二眷属要特殊一些,因为他们有的是眷属令牌。身为涅生之主,闻人诀也一样有徽章,那是王域独一份的就和王令一样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 白檀这种时候提起它,很明显的,这是盯上了! “可以把它给我吗?”眨巴大眼睛,白檀故作天真道:“用它,换涅生的一次帮助。” 不是你闻人诀,而是涅生。 是整个王域的一次帮助。 闻人诀大概理解了白檀的意思,人这是要把影子白家的联络方式换成自己身上的这个徽章,而未来…… “你想把它赠予谁?” “白家一定会有下任守护者出现的,到时候我这个上任总要送点有重量的礼物吧。” “啧……” “你放心!”高举起双手,白檀保证道:“我一定事先交代好,这个忙不可以伤害到神裔也不能损害到王域的利益……嗯,就是在允许的前提下……小小的帮一下啦。” “好一个小小……”王者徽章给出去了,未来真有白家守护者拿着来找,别管是为了荣耀还是维护王权,王域都会竭尽全力。 “你这算盘打的挺响。” “那是……”虔诚的,白檀捧过他手掌,讨好的搁上自己的下巴,“也不看看我是谁的伴侣,就算学不到十分,学个一两分就很厉害了!” 这骄傲的嘴脸……闻人诀长叹一声,动手从胸口解下徽章。 白檀等着他亲手把徽章放进盒子,满足的收起来,“徽章的存在我会让白家的长老会知晓,这样就能一起监督使用,同样的,若涅生这边认为不是守护者的本意就可以拒绝完成要求。” “好。”有些犯困,闻人诀不太在意的打起哈欠,“我会告诉书易和潘之矣。” “你困了吗?”白檀弯下腰。 闻人诀眯了眯眼,“嗯。” “那你先睡会。” …… 从房中出去,白檀先去了飞船控制室,回来后到了其他房间,进去前对跟着的亲卫下令,“不要让人进来。” “是。” “白檀……”通讯很快接通,冷漠的脸放大在眼前。 白檀往后退了步,调侃道:“你这是又胖了吗?” “你就说句惹恼了白景奉就消失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但是,短时间内我应该回不来了。”有些遗憾的,白檀叹道:“早知道应该先去见见你们。” “短时间回不来?”冷漠无奈,“你就不能消停一点?” “好像不能。” “那……”犹豫了会,冷漠还是问道:“呆在他的身边安全吗?” “当然了。”貌似轻松,白檀眼中的不舍没让冷漠看出来,“你要好好保重。” “干嘛这么说?”本能的,冷漠觉的心中难受,“你不能回来,我还能去金乌看你呢,不然我现在就出发?” “别了。”抬起手,白檀活动了下手腕,“最近我们可能不在金乌。” “你走的太匆忙了。”冷漠埋怨,“乘风最近被手头上的事情给牵扯住了,他那天也说空下来就去看你,没想到你这就回去了。” “抱歉啦。” “嗯……你真的要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 “其实他变了好多。”白檀认真道:“以前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大多是在敷衍我,可是现在,他会和我沟通,也会很耐心的告诉我我想不通的那些问题。”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拿过手边的门票,冷漠摇头,“你最喜欢的乐队马上要开演唱会了。” “下次吧。” “嗯,下次我提早告诉你,你再提早回来。” “好。” “白檀,你眼睛怎么回事?” “啊?”搓了下,白檀掩饰性的低下头,“没睡好,一路上过来都很紧张。” “那不然……你先去休息?” “好。”红着眼睛,白檀深深看了冷漠一眼,“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挂断通讯,白檀独自站着发了会呆,十分钟后,他拿出识通联络上了书易。 “半主。”埋头在文件堆里,书易很懒散的打了声招呼。 白檀已经在床沿坐下,“很忙吗?” “如您所见。” “我很心疼你啊。” “什么?”不详的预感让书易暂时从文件中分神。 白檀和他对望,笑意盈盈道:“给你放假怎么样?” “给我?”充满怀疑的声音,书易变得审视。 “当然了,不对……”摆了摆手,白檀严肃道:“严格说起来,不只是给你放假。” “何意?” “我和诀所乘坐的飞船还有四个小时就会降落到金乌,给您十四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明天下午,我们,包括徐塘他们,一起回地球。” “您是说,还留在星际的所有眷属?” 白檀点头。 “敢问,”语气依旧平静,书易从位置上站起,“什么大事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没理解错的话,这趟是连王也要一起回去。 地球上本就有五位眷属驻守,金乌的六位也一起回去的话……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我决定搞一次集体旅行!”没等书易的思维发散,白檀斩钉截铁的说出了原因。 “……”很给礼貌的,书易没有直接喷出来,他忍住面部肌肉的颤动,尽量平淡道:“王知道吗?” “他睡醒就会知道。” “他能答应?” 白檀耸了耸肩,淡定道:“你要知道我是会撒娇的。” “……我马上布置传达。” 第800章 你说了算 对白檀提出的旅行计划闻人诀没什么意见,当下,他也愿意多花时间陪陪对方,只不过…… “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从飞船上下来,朱阁已经等在了车旁,坐上副驾后,他安安静静保持着沉默。 闻人诀的烟刚拿出来就被“没收”,颇为无奈的只能撑着下巴和白檀说话,“怎么要带上他们?” “仔细想来,我们好像没搞过什么集体活动吧。” “你是想搞活动?”语气中带着不信任,闻人诀挑眉扫了副驾的朱阁一眼。 朱阁无奈,只得转过身来讨好白檀,“祖宗,您想干嘛直说了吧。” “团结!我是为了团结。” “拉倒吧,我听先生说,您告诉他是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 “那也不错。” “您真不打算告诉我们准备干嘛?” “我想回地球了,”白檀一脸的天真无邪,“就这么简单。” “那么好,”朱阁想了下,还是招了,“您让我准备抑能手环做什么?” “抑能手环?”闻人诀侧过头去。 白檀先狠狠瞪了朱阁一眼,转过脸就对他卖萌,“那什么,听说很厉害。” 异能如今对神裔来说很常见,随着九域之碑笼罩时间的增加,原地球人类的吞噬变的越来越安全,尤其是他们生下的下一代,因而随着各种科技、亚人、和神裔文明的结合,越来越多的新发明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这抑能手环顾名思义,戴上后能够压制一个异能者的异能,越是强大感受到的制约就越大。 像朱阁……在白檀打来识通说要准备手环后他自己就试过,十成异能戴上后只能使用半成,且戴着手环的时间越久人就越累。 这东西目前还没有在民间流通,能得到的皆是权贵,民间倒也有类似用处的物件,只不过威力远远没到抑能手环这步。 “你说旅行计划你来定,”闻人诀手指微微用力,掐着白檀下巴将人的脑袋转向自己,不容他逃避,“你想定什么?” “嗯……”眼珠子乱转,白檀无比真挚道:“旅行么,就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不然还有什么乐趣?” 这是什么歪理? 闻人诀笑着,“所以呢?” “大家戴上这手环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去微服私访怎么样?” “怎么样?”松开手指,闻人诀似笑非笑,“你不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就跟这次的团体旅行一样,已经给书易那头下了命令,这头再来自己面前装可怜。 一被放开就揉搓起自己的下巴,白檀哀怨的低声自语,“我最近过的好压抑啊,老是做噩梦,想起忘记你的那些日子有多害怕和不安……” “……” “我记得在忘记之前,有人说了会对我好的,而……” “都行。”抬手,闻人诀赶紧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回去之后由你说了算。” “谢谢。”白檀转变极快,抓过他的手捧着虔诚道:“你对我最好了。” “……”朱阁僵硬的转过身去,看马上要到王居,犹豫了很久还是回头道:“王,所有人一起走的话,金乌这边会不会……” 虽说如今局势稳定,但一个眷属都不留下的话还是太乱来了啊。 他也知道经历剥夺记忆改造后,闻人诀对白檀现在是有求必应,但过于胡闹的话,身为眷属他还是有权劝阻的。 “书易答应了。”本已闭上眼,听到朱阁的声音,闻人诀掀开眼睑,“会安排妥当。” 书易不是潘之矣,如果真的触及到原则不可行,别管白檀是不是狐假虎威的搬出了自己的名头,人是一定会阻止的,最起码也要闹到自己跟前来。 既然答应了,那就说明心中有数也能够安排好。 “也是。”松了口气,朱阁对白檀抱歉性的耸了耸肩,他是白檀的好哥们没错,但也要尽到眷属的职责。 热血飞扬,肆意妄为,那些都属于青年时期的他,经历这些年他早就变了,多了沉稳和考虑。 白檀和他不一样,前有白家这个星际顶尖家族罩着,后有闻人诀这位神裔之主护着,他有足够的资本去胡作非为。不过……王域中还真缺少这么一股流动的“人气”,好好搅搅那些心思城府极深的眷属们。 就算自己是其中一员,朱阁仍然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心情。 …… 书易答应下的事情就会完完全全落实到位,回到金乌先去睡了一觉,闻人诀醒来后,门外,六位穿戴整齐的眷属就已经齐刷刷站好了。 白檀搓着眼睛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到久未见面的几人后露出灿烂笑容。 “王。”一起行礼,六人马上退开。 他们身后,穿着普通服饰的六个男人走了上来。 白檀有些困惑的从闻人诀身后走出。 他的浮环已经被摘下,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很是喜欢,围绕着站立的几人走了一圈,狐疑的扭头看闻人诀,“他们这是?” 从身周磁场判断就很明显了,先前那六人只是“替身”。 闻人诀不意外这个安排,只是讶异这些替身的气息,不只是外貌,还有身周的能量,若非自己体内有神眼且足够仔细,怕很难分辨出来。 “王。”后走上来的几人也行了礼。 闻人诀看向其中一人,称赞道:“先生好快的动作。” 书易笑了声,上前一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好像很期待?”从语气,闻人诀听出了喜悦。 “可以这么说。”潘之矣不久前回了地球,这些日子就只有他留在金乌,手头每天要处理无数事情,伴随着的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让他很是压抑。 白檀提出的旅行计划貌似荒唐,可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和其他眷属,长年累月浸泡在鲜血中的这些人去赏春光明媚,想想,实在是挺有趣的。 要不是白檀谁能组织起这样的活动呢,自家王的脾气那是不用想的,其他眷属……一直呆在黑暗中的人可没这么诗情画意。 对于向阳这帮人来说,除了手上的权利和自身的实力,没什么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白檀望了望站在角落的那几人,想起朱阁说起过的替身,涅生王域的高层尤其是眷属这个级别的,为了自身安全身边都会培养几个,这几位,大概就是接下来要留在金乌掩人耳目的。 “半主。”书易看了眼时间,“地球那边也都准备好了,您的计划呢?” “先到轮回城,”白檀兴奋道:“这个时候八卦山该下火雨了吧?” 八卦山是涅生王城附近有名的景点,地理特殊,每年这个月份山顶就会喷洒出火星像雨一样坠落,最为神奇的是,同一时刻,山的另一边却会飘落大片的雪花,站在足够安全的距离外便能够看到火和雪各自占领一半天空的奇景。 “您是做了研究的。”蓝岸扇着纸扇子,就算“换”了另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白檀还是从他身上看到浪荡二字。 “那是,期待很久了。”和失忆时不同,如今的他面对这帮眷属没有丝毫的畏惧,相处多年且知道闻人诀会护着自己,白檀还挺喜欢去捋这帮不可一世的男人的虎须,“始星奇特的地方太多了,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慢慢二字从他嘴里出去带着深意,不管对面几位眷属变化的脸色,白檀很快退回闻人诀身边。 插在裤袋里的手被白檀拉出,闻人诀纵容的让人和自己十指交握。 “走吧。”无意在这里站下去,他出声。 一行几十人乘坐上飞船,闻人诀到了房间直接上床睡觉,白檀却很兴奋,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在一边看八卦山的地图。 …… 从金乌回地球的旅程是枯燥的,然而白檀的兴奋却维持到了下飞船。 轮回城在短短几年间扩大了三倍不止,白檀从飞船下去后本以为会坐上车子,结果…… “这是什么?”仰头看造型奇特的异形,他瞪着大眼又看路边两层高的房屋。 为了避人耳目,飞船降落在王城外,停在他们面前的两架马车……姑且说是马车吧,完完全全将白檀给震住了。 拉车的异形长有四对翅膀,站起来足有边上房子的大小,而被它拉着的车厢也很大,估摸里头得有二十多平。车厢外刻画着光纹,白檀认出那是某种晶核阵法,他开始担心乘坐的“小房子”会在半路上散架。 从千米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是开玩笑的啊! 和闻人诀单独上了其中一辆,前十分钟,白檀还是坐立不安。 直到马车降落在王居,闻人诀睁开眼先一步从车里出去。 空旷的院子中,黑虎等人已经等候在那。 “王。”炎振激动的和其他人一起行礼,闻人诀抬了抬手,后一辆车中的眷属们也走了出来。 “先休息,”瞥了眼身后白檀,闻人诀冷淡道:“明早出发。” “是。”十一位眷属响亮应声。 第801章 要加油啊 找了辆大巴车,白檀像模像样的给自己做了面红色的旗帜。 “咳咳,那什么……”调整了下音量,手握着喇叭,白檀面对一车特殊的乘客,“接下来,就由我来给大家讲解一下这趟旅程的大概。” 穿着普通,容貌全部改变,一众涅生眷属懒散的瘫坐在位置上。 驾驶座边上,白檀正兴致盎然的当着他的导游。 第一排右边的位置上,闻人诀闭眼假寐。 他身后几排,十一位眷属零散落座,除了朱阁颇为认真的看着白檀,其他人全部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配齐了导游的装备,白檀笑嘻嘻的看着手中地图,“从这里到八卦山脚,我们要在路上度过愉快的三个小时,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希望你们从这刻起将自己的身份忘记,到了八卦山后,我们该排队排队,该干嘛干嘛,不要扰民,理解?” “……” “不理解也没关系,你们配合就好。”见没人搭理自己,白檀也不尴尬,语气愉悦的继续说下去,“我们这次就从东山脚往上爬,我打听过了,往年这条线路的人会少点,到山顶看过美景后我们就干脆在那住一夜,嗯,帐篷我都带好了。” “……” “那边没有酒店啊,不过八卦山上也没什么危险的异形,有你们在我很安心啊,顺便的,到时候晚饭和早饭问题你们也能解决了吧。” 蓝岸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捅了捅边上坐着的老鼠,轻声嘀咕,“你说这位肚子里转着什么坏主意呢。” 老鼠摊手,一心二用的看着识通中快速闪过的信息。 他后边,睡熟的炎振发出了呼噜声。 “喂,我说,没错,就是你!”伸出手,白檀指向了某个方向。 蓝岸抬头:“……” “就是你,小朋友,你要认真听讲啊,不然到时候有不明白的,我是不会再说第二次的啊。” 朗星海笑着吹了声口哨。 蓝岸前头坐着的季春顶着一头夸张的紫色头发转过身,不怀好意的挑眉,幸灾乐祸道:“小朋友,要专心听讲呀。” “……” “刚说到哪了,哦对了!”没在意蓝岸的脸色也没搭理车中其他眷属的反应,白檀指挥身边跟着的亲卫,“十六,去给小朋友们发零食。” “零食?”朱阁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檀贴心的微笑,“怕你们在路上觉的无聊,我特意准备的。” 面无表情的十六从一旁拿过袋子,挨个走到眷属身边,没管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男人们的反应,从袋子里拿出装好的零食直接放到他们身上。 潘之矣:“……” 表情古怪的,向阳从袋子里拿出了两根棒棒糖。 “这是什么……”怔了下,炎振被人推醒后,从袋子里拿出了粉色盒装的小饼干。 “半主真是用心了。”从袋子里拿出乱七八糟的包装,书易很感兴趣的每一样都拆开尝了口。 “嗯,我精心挑选的。”忍着笑,白檀暂时结束导游任务坐回到闻人诀身边。 挨着人,他观察了下,大胆的伸出手握住闻人诀垂在身侧的手掌。 果不其然,才触碰到闻人诀就轻轻“嗯?”了声。 白檀笑着凑过去,在他耳边吹着气,“我就知道你没有睡着。” “高兴吗?”依旧闭着眼,闻人诀没头没尾的问了句。 白檀干脆趴到他肩膀上,无声抖动着身体,“高兴。” 这是憋着笑呢,闻人诀无奈,“你真准备在八卦山上住?” “嗯啊,”白檀认真起来,“听说有一定几率能够看到七彩夜空呢。” 不完全是为了折腾这帮眷属,白檀对此确实很期待。 “嗯。”闻人诀睁开眼,发现白檀满眼期待的将一个色彩艳丽的袋子放到自己手上。 “什么?” “你的那份零食。” “……”撕开袋口,闻人诀扭头扫了眼侧后方坐着的几位下属。 蓝岸吊儿郎当的叼着根棒棒糖,炎振则有些笨拙的吃着造型可爱的小饼干。 而白檀……在发现他观察后,起身直接“咔嚓咔嚓”的拍起了照片。 一众迷茫中的眷属在对准他的镜头后神情显得很呆傻。 白檀满意的翻看着照片,闻人诀从他眼中看出某种恶意。 “他比您想的能折腾。”心识中,维端不由自主的感叹了声。 …… 事实证明,白檀比它认为的还能折腾。 大巴车开到指定地点,人第一个下了车,除了贴身跟着他的两个亲卫,车里便只有闻人诀和十一位眷属。 下车后,白檀拿着那可笑的旗子站在车门旁,笑意盈盈的等其他人下车。 “来来来,大家站成排排。”空地上已经停了不少的车子,白檀发现其中还有异形拉着的那种。 如今的地球,不对,应该说始星,几种文明融合产生了各种奇幻般的场景,和星际中一样,有高科技的设备,也有电影中才上演的各种古怪玩意。 没管路过他们的人投来的异样眼光,白檀挥舞着旗子,将一队人往偏僻的地方带了下。 闻人诀虽全程没有言语却很配合他的指挥。 他都如此,十一位眷属只能跟随。 白檀选了个地方,示意身边跟着的亲卫拿过手提包。 说要排排站,向阳等人也只是聚到了一起。 白檀没在意,态度很好的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力,“为了让你们真正体会到普通人的乐趣,我要在爬山前送给大家一件礼物。” “嗨。”耸了耸肩,季春撞了撞紧邻着站立的男人,“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行人中,除了朱阁心情不错外就只有书易了,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轻松。 包括现在……他们的半主面对着他们笑出了阴险的大白牙。 “喏,拿好了。”面不改色的,白檀将一个抑能手环递到徐塘手上。 表情还算平静的男人瞬间蹙眉,徐塘默默看了眼白檀,站着没有动作。 “来,拿好了。”没管他的反应,白檀走到下一个人身前。 朗星海挑眉,接过手环轻轻摩擦。 白檀从容的将十一个手环发放完,眨巴着眼无辜催促道:“戴上呀,看看合不合适。” “……”这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身为涅生高层,在场谁认不出来手中拿着的是何物,戴上这个再爬山? 仰头面无表情的打量山顶,老鼠很冷静的看向朱阁,“当初先生让他爬了几步台阶?” “九十九。”朱阁叹着气,有些伤感自己居然没有得到特殊关照。 “这可不只九十九吧?”抑能手环对异能强大者的压制非常厉害,戴着这玩意爬山只会越来越累。 “好了,让我们加油!”比了个经典的加油手势,白檀很兴奋的第一个踏上台阶,“加油哦!” “……”笑不出来,蓝岸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闻人诀。 “主人……”维端又一次感慨起白檀的报复心。 “嗯。”闻人诀望向眼巴巴扫向自己的十一道目光,开了瓶水,边喝边漠然道:“加油。” 这是加油不加油的事情吗? 一脸的生无可恋,蓝岸只能低头戴上手环,和他一样,其他眷属到了这种时候只有认命。 白檀站在台阶上,笑容灿烂。 所有人在戴上手环后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为何人要一早就通知穿长袖,可不嘛,这下刚好能将手环给遮挡掉。 “真可怕。”摇着头,看白檀一马当先挥舞着小旗帜爬在前,潘之矣低声道:“这山都是特意挑选的吧。” 什么看风景,那就是个幌子,关键是八卦山够高啊。 戴上这手环,他们比之普通人还不如,好在……看一边心情丝毫没有遭到破坏的书易,潘之矣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对他们二人来说还算好一些,毕竟十一位眷属中他和书易的异能是最弱的。 你没看才爬了一个小时的山,后头的黑虎等人脸色就相当难看了。 因为他们的表现,已经感到累的白檀没有表现出来,嗓门很高的,在最前头挥舞着旗帜肉麻鼓励,“加油,你们是最棒的!你们可以的,往上,往上!” 他的声音充满力量,仿若真的为了同伴而着急,不了解内幕详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在嘲笑,反倒是……越来越多注意到他们的游人,看向黑虎等人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毕竟,这支队伍中看上去强壮的男人们实在太弱了。 你要说快到山顶喘成这样还能理解,这才爬了三分之一至于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没见最前头细胳膊细腿的领头人还挥舞着旗帜精神抖擞吗。 “早说了,”蓝岸很不爽,“不要得罪王的枕边人。” “你什么时候早说了?”同样感到暴躁的季春有气没力。 白檀还在台阶上跳, “加油啊,你们可以的!” “瞧瞧这帮乌龟。”在黑虎等人慢慢往上爬的时候,另一队穿着打扮很时尚的年轻人路过他们身边,被众星拱月在中间的小少爷很猖狂的撞开了老鼠,“给老子让开。” “哈哈哈,快看他们的样子,这德行还出来爬什么山,不会回妈妈床上躺着去吗!”队伍中的其他人看清黑虎等人的惨样,找到乐子般停下了脚步。 被“包围”着,老鼠很识趣的没有当场翻脸。 这队二十多人中,只有四五人看着是正主,其他的…… “四个高级异能者,其他都是垃圾。”低声,蓝岸拽了下朗星海的衣服,商量道:“干趴了让他们背我们上去怎么样?” “其他都是护卫,”隔着几个人,炎振干脆后退到蓝岸身边,“无法确定是否还有他们的同伙在后头。” 这趟出来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因而动手恐怕会招惹来麻烦。 “快看看这帮乡巴佬都快被我们吓哭了!”见没个敢吱声反抗的,那年轻人觉的无趣,再嘲讽了几句,带着人加速往上爬,很快消失在他们视野中。 第802章 这是要发 “来来来,都搭把手啊,这可是你们今晚要住的地方。”好不容易爬到可以看景的高度,白檀没理会地上毫无形象瘫坐的男人们,让亲卫放下包后立马吆喝起来。 闻人诀翘着二郎腿,背靠着大石头抽烟。 “半主,您在开玩笑对吗?”强忍着,蓝岸假笑。 白檀走到人跟前,摇头语气沉重道:“不,没有,我显然是认真的。” “就我们现在累的跟狗一样……”扫了眼地上的帐篷,蓝岸崩溃了,“动不了。” “动不了?”白檀为难了,“那今晚我们就得露宿这杂草堆堆里了。” “您……”一早山顶就安排好了亲卫,既然如此,蓝岸想说让那帮人干活。 白檀淡定的在他说出前就打断,“你们露宿就露宿吧,这……让诀也睡地上吗?天哪,我好震惊。” “……” “我简直要怀疑你们的忠诚了。” “不然……”撑着站起,蓝岸好声好气,“给我们解了手环再干活?” “帮王做事情还要讲条件的吗?”瞥了眼远处低垂着脑袋已经没力气出声的潘之矣,白檀做作的摇头叹气,在原地踱步,“太让我失望了吧。” “半主。”黑虎已经动手检查了要用到的工具,没有多废话,他询问道:“就两顶帐篷吗?” “是啊,”白檀理所当然的点头,走到横七竖八坐躺的眷属堆里,笑容灿烂道:“出来玩嘛,大家就是要挤着住才开心啊。” “……”面面相觑,十一位眷属不约而同的再次将目光落到闻人诀身上。 “挺好的,”离着十多步远,闻人诀神色如常,“动手吧。” “是。”哭丧着脸,蓝岸不得不弯腰。 看脸色惨白的男人们动起来,白檀蹦跳着回到闻人诀身边。 “你这么折腾他们,”闻人诀侧头看他,“不怕他们记恨?” “不会吧,”耸了耸肩,白檀无谓道:“他们手掌那么多人的生杀大权,怎么会跟一个小小的我过不去呢。” “你后边还有什么幺蛾子?” “怎么?”瞪着眼,闻人诀的胳膊被人撞了下, “你心疼啦?” “胡说什么。”摇头,闻人诀重新给自己点了支烟。 白檀望着远处忙碌的眷属们,音调忽然低下去,“有时候我觉的他们身上没有人气。” “嗯?” “就连朱阁都不一样了,我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睛里蒙着层我怎么都看不透的东西,和向阳他们一样,我都能从他身上嗅到血腥味。” “今天他站的这位置,手不可能干净。”换做以前,闻人诀不会对白檀说这种话,而现在,语气淡漠的,他的视线跟着落到朱阁身上。 “我都明白,可……”扭过身,白檀伸出手去试图抢夺下闻人诀指间夹着的烟,“我就是不喜欢。” “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在圣鼎呆过……”没能抢下烟,白檀蹙眉,不过很快的,他主动拉住了闻人诀垂下的手指,“他们不是这样的。” “哦?” “他们的气氛很好,能够从每个人眉眼间看到轻松,诀……你希望他们害怕你吗?” “害怕?”闻人诀诧异的侧头去看白檀的眼睛,坦然道:“我没想过要让他们怕我,更没想过要让他们敬爱我,不管他们对我抱有什么样的情感,我对他们的态度都不会改变,这不重要,白檀。” “你活的太远了。”叹着气,白檀干脆将自己的身体也靠过去,“他们怕你。” “嗯。” “可他们对你还有其他感情,只是压抑着不敢表达,我能感受到。”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前一秒的严肃后一秒消失,闻人诀看白檀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后快速跑向黑虎他们,“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样吧!” “主人?”维端察觉到他的失神,心识中轻轻唤了声。 “我没事。”烟也不抽了,闻人诀看了眼时间,干脆双手抱胸闭上眼。 白檀“你你你”的将徐塘、蓝岸和向阳叫出,“在傍晚之前寻到足够的吃食没问题吧?” 八卦山上有不少猛兽,就算戴了抑能手环打个几只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惜的是现在山上的人太多了,和他们一样打算的人更不少。 就他们停留下来的这会功夫,附近又来了几波人,和他们的想法一样,这些人看上这处地势平坦干脆在旁边搭起帐篷。 白檀分配好任务,老神在在的坐着监工。因为无聊,干脆绕着这块空地转了圈,好笑的发现不久前超过他们还嘲讽了他们的那帮小少爷也在边上搭了帐篷。 大家都是来看景的,这会人越来越多干脆互不干扰。 白檀念叨着真是热闹,回到自己这边发现炎振等人手脚麻利的将一大一小两顶帐篷已经搭起了,就连一会要处理食物的地方都收拾出来了。 将准备好的配料一样样拿出来,书易主动过来帮忙。 白檀没了报复心,还真有点出来游玩的心情了。 “怎么样?”书易跪在地上铺布块,“解气了?” “这才哪到哪。”白檀一点掩饰自己阴暗想法的欲望都没有。 书易相当无奈,“他们这次应该怕了你。” “怕我?”摊手,白檀撅着屁股放上垫子,“恨死我才差不多。” “以前是以前,你现在身份不同。”轻声,书易累的全无形象,“他们会有分寸的。” 随主说是主但实际又算什么呢,连一个卑贱的仆人都不如,可是半主就不同了,那是涅生王域正儿八经的半个主子,尤其这场婚姻并不是外人眼中的联姻,是由他们的王亲自选择的王妻。 别管白檀之前的身份是不是人类又是不是贵族,在婚礼结束后,在他成为主上的妻子后,没什么身份能越过这个。 眷属中或许有跋扈嚣张的人,也有对人类抱有仇恨的,但他们都懂得分寸。 在闻人诀手下,分寸是极为重要的。 白檀无需担忧以后,这次的报复事件书易希望是个台阶而不是开头。 知道人在暗示什么,白檀装傻充愣,刚好之前出去的几位正扛着颇为壮观的猎物回来了。 他起身迎过去,发现黑虎已经先一步开始指挥。 也是了,这种事情在十八区摸爬滚打的男人更知道如何处理。 乐的清闲,白檀干脆在铺好的垫子上打了个滚。 一旁在黑虎指挥下,十一位眷属谁都没空着,洗的洗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还挺像回事。 因为动静有些大,甚至吸引了其他人群的注意。 “真行,居然能打到这么大的猎物。”远远的,白檀听到有人议论他们这伙人,还说到了黑虎等人可能具备的实力。 笑着,他刚回头就发现书易还死死盯着自己,无奈,老气横生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这是在求饶吗?” “算是吧我的祖宗。”揉捏着自己的大腿,书易的注意力被旁边的一伙人吸引,“我这柔弱的身体经不起您老这么玩啊。” 白檀的注意力同样被分散,有些羡慕的看那伙人不断从背包里拿出好吃的食物。 馋啊! 好在很快的也有食物的香气从他们的“营地”里散发出来,白檀喊来闻人诀,一行人就那么坐在地上,颇为亲热的一起吃了点。 很快,在太阳落下前,八卦山的天空发生了变化。 在这处空地上扎营的人群瞬间轰动起来,所有人嬉笑着往前跑去企图占据最好的位置观看。 天空中的光芒变得非常黯淡,有雪花开始飘落,同一时刻,火星出现在另一边的天空。 如此神奇的美景下,兴奋着的人群慢慢安静,认识的人们聚在一起开始压低声音说话。 “真漂亮。”仰着头,白檀被挤在眷属们中间。 闻人诀不太在意的扫过白檀的表情,连带着,发现自己身边这帮心狠手辣的眷属们现在看着都变得柔和。 这真的是件挺奇怪的事情,如此冲突的一幕同时出现在眼前确实很震撼,但也远远不到触及心灵的地步吧。 也或许是……自己天生少点人类的情绪? 摇着头,闻人诀抬手搭到白檀肩膀上。 “好美啊,我……” “他妈的贼好看!” 打断白檀话语的是一旁站着的高大男人,和白檀的轻声细语不同,人似乎不在意自己是否打搅到旁人,毫无自觉的连连爆出脏话的感叹词。 “此情此景!”夸张的音量,白檀和一众眷属很快被迫注意到挤到自己这边的一群人。 被包围在中间,那先前爆发出脏话破坏了短暂安宁美好的男人很嘚瑟的摸着自己的下巴,“让我莫名想吟诗一首。” “老大,你快念!”配合的,一众簇拥着他的小弟们拍起了马屁。 无语的,白檀闭上自己的嘴巴。 书易好奇的打量起那伙人。 “咳咳,咳咳咳!”在吟诗之前,男人先清了清嗓子。 潘之矣没忍住笑出声,玩味道:“他能念出什么。” 真是个文化人刚就不会你妈的我妈的赞美了。 可是被一群小弟恭维着,那男人完全不知自己的斤两,咳嗽完,憋了又憋,很深沉的吟出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好!”还不等白檀这群人给出反应,那男人周围的小弟就爆发出了叫好声。 白檀:“……” 一众眷属,就连一开始懒得施舍目光的朗星海都转过头去。 “咳咳,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什么跟什么啊。”低声,白檀复杂。 “好!”人群再次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那被称呼为老大的男人豪迈的抬起胳膊,诗兴大发,一连从嘴里往外蹦诗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老大念的太好了!老大你好棒。” “老大是最厉害的!”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好好好!” 白檀:“……” 闻人诀挑眉,总算扭头看了人一眼。 “我能把他打的梨花开吗?”再美的景如今也欣赏不下去了,眼角抽搐,蓝岸阴沉着脸。 “怎么样?很有意境吧?”像是注意到他们的齐齐瞩目,那搜罗了肚子里所有诗句的男人傲娇的扫向他们,“是不是觉的有我的诗更不负此行了!” 白檀:“……” 朱阁皱着眉,商量般问向阳,“要不还是让他梨花开吧。” “先生大才。”闻人诀高调的给了回应。 白檀:“……” “哈哈哈!我看阁下天庭饱满,地颌方圆,印堂发红,这是要发呀!” “多谢先生。”拱了拱手,闻人诀在一群算你有眼力见的打量下淡定的结束了交谈。 第803章 胡作非为 睁着眼,闻人诀盯着帐篷上方悬挂着的发亮小灯。 除了身旁白檀的辗转反侧打扰到他外,久违的在野外过夜也让他无法完完全全入睡。 “诀……”昏暗中,白檀无法看清他的表情,试探的往他身边凑近。 闻人诀心中想着事情,没有回应。 白檀撑起胳膊,又一次轻声喊他:“诀?诀,你睡了没?”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人还不死心。 闻人诀不得不出声回应,“怎么?” “你醒着啊。”嘀咕声,白檀又躺下去,自然而然的,半个身子压上了他的胳膊。 闻人诀无奈,“还不睡?” 这都大半夜了,欣赏美景的过程中被一伙人破坏,一众眷属加之白檀都很恼火,只是这趟出来说好了要低调因而发作不得。 “咱们起来吧。”低声,白檀的声音中带着不怀好意。 闻人诀叹着气坐起,“明天一早就要下山,你有精神吗?” 之前爬上来的时候,白檀就没能坚持到底,他虽没有戴着手环,到了最后还是耍赖的让自己给抱上来。 “我跟你说,”神秘兮兮的,白檀的唇直接碰到他耳垂,闻人诀往后退了点,白檀却毫无自觉的继续贴近,“我就给他们准备了三床毯子。” “……” 十一个大男人挤在一顶帐篷里还只有三条毯子,难怪白檀从进来躺下后就开始兴奋。 “你不知道他们一天天阴着脸,彼此都不爱搭理,我真想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拿出照相机,白檀露出大白牙,“走呗?” “……”见到过冷漠也跟赫连乘风相处过,闻人诀了解过白檀小时候的生活,可以说,这样的肆意妄为并不少见,尤其等他们年岁再大点,赫连乘风能帮着收拾烂摊子后。 “他们要是抱在一起的话……”说着白檀控制不了自己嘿嘿嘿笑出声,“我就拍下来,挂到主政大楼的会议室里。” “……” “走吧。”迫不及待的,闻人诀的胳膊被人拽了过去。 无奈,闻人诀只能陪着。 不过……让白檀很快失望的是,他们才从帐篷里钻出去,对面斜靠着背包的男人就看了过来。 一手拉着闻人诀,另一手拿着照相机,白檀当场僵住。 “黑虎?”只有不远处燃烧着的小火堆,只能依稀看清楚大概的轮廓,不过从气息,闻人诀已经认出是谁。 “王。”高大的男人走过来,很轻的行了礼。 闻人诀点了下头,手腕上白檀慢慢松开了自己的爪子。 “怎么没睡?”没理他的失落,闻人诀往火堆旁走去。 “外头透气一些。”黑虎看了眼白檀,大步跟过去,“王饿了吗?” 闻人诀摇头,余光看到白檀还僵着,无奈招手。 “你怎么不睡?”白檀屁股才坐下就很不满的质问。 黑虎相当平静,“这里人太杂乱,我不放心所以守夜。” “要你守什么夜。”嘀咕着,白檀看向边上的帐篷,“有亲卫在暗处呢。” “多一份保障也好。”黑虎淡定的回应。 白檀知道人是不愿意进去挤着,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办法。 “半主饿了吗?”之前烤的肉还有一些,黑虎决定“讨好”一下。 “我不饿。”舔过嘴唇,白檀拿过清水喝了两口。 黑虎往火里添加了点干木头,忽然问道:“您好像对军人有不一样的感情。” 很早前就注意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立场也没心情过问罢了,大概是现在的气氛刚好吧,闲聊般,他漫不经心的就问了。 “是啊。”有些意外这个话题,白檀盯着火苗,“我很喜欢军人。” “所以才帮谢里登?” “……”讶异闻人诀的开口,白檀转过头去,“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是影子白家的人。” 要是知道,还真不一定愿意插手。不过,在被启动前,谢里登就只是谢里登,无法使用任何影子白家的力量,但就算如此,白檀想,自己也不会那么不管不顾了。 “是啊,我也不是圣人,帮不了所有人。”只有对军人,才觉的不能不管。 “为什么?”是黑虎开启的话题,然而现在,闻人诀反倒更关心这个问题。 可以看出来军人对于白檀的特殊,这点不管是星际人类还是神裔。 “小时候,我被绑架过。”那是童年的阴影,很长一段时间白檀根本不愿意回想,“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些人慢慢杀光了我的身边人。” 没有说的太过详细,白檀捏紧了手中的相机,“能够回想起的只有惨叫和哀嚎,那些陪伴着我的佣人们撕心裂肺的向我求救,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记得,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地面,墙上,到处都是。” 没想到一直开朗活泼的人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黑虎变得严肃。 闻人诀打火机都到了手心,因为白檀的话,将烟又放了回去。 “后来我发起了高烧,说真的,当时我觉的自己死定了,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有人杀了进来,他们身上穿着军装面容刚毅,特别可靠的将我从那带了出去。” 在绝望中,犹如天神般降临拯救,年幼的白檀从此将他们记住。 不是当时杀进来的那几个人,而是他们的统一身份。 军人。 “那以后,我只要看到穿军装的人,本能的就会产生好感。”过于不堪的记忆,白檀回忆起只有片刻,很快的,他的目中重新出现光芒,温暖又坚定道:“安全感,我对军人有种安全感。” 所以不管是当初帮助谢里登还是多年来一直暗中救助那些残疾的军人,他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回报。 虽说原因不一样,但对军人,黑虎本身就有种情怀在,坐在火堆旁,他第一次去认真审视自己的半主。 只可惜,白檀的深沉注定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没等黑虎说出安慰的话,他从地上蹦跳起来,蹑手蹑脚的往帐篷走,动作充满了猥琐,“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 大帐篷内只有角落摆放着的一盏小灯。 白檀第一个进去,如愿看到十个人横七竖八躺着。 书易和潘之矣睡在最角落,两位先生多少拥有一些特权,一人占据一条毯子,就是不知怎么的睡着睡着二人居然抱到了一起。 再说蓝岸,头枕着朱阁的胖肚子,在白檀进来的第一秒就睁开了眼。 和他反应一样的还有向阳等人,几乎白檀才掀开帘子进去,地上本来熟睡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没管这帮人是不是好梦正酣,白檀边拍照边因为他们的姿势哈哈大笑。 因为他的动静,就连一开始没醒来的书易和潘之矣都坐起了。 搓着眼睛,一众眷属或无奈或茫然的呆了下。 “主上?”老鼠第一个注意到白檀身后跟着的闻人诀,语气相当惆怅。 “查房查房!”白檀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安抚道:“没事,你们接着睡吧。” “……”颇为同情的,黑虎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白檀拉着闻人诀转身出去,一众躺着的眷属这才发现自己貌似“抱”或者“搂”着什么人。 嫌弃鄙夷嘲讽声很快响起,白檀停留在帐篷外听着里头闹出的动静,笑的整个人都在抖动。 闻人诀纵容着他的胡闹,抬眼看天,“可以回去睡了?” “好吧。” 可算心满意足,白檀也困了,打着哈欠和闻人诀回到帐篷,这一次跟之前强打着精神不一样,目的达成,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 反倒是闻人诀,继续睁眼看着头顶的灯光。 “主人……”维端最近沉默了许多,似乎有心事。 “嗯?” “一旦开始,中途就无法停下。”再次确认起细节,维端提醒道:“您选好时间了吗?” 闻人诀没有回答,缓慢闭上眼。 维端犹豫了下,到底没敢追问。 白檀心情很好,做梦也全是开心的事情,躺在他身边的闻人诀却没能睡过去,在那短暂的闹腾后寂静重新降临。 直到…… 凌晨三点半,闻人诀忽然坐了起来。 “主人。”同一时间,维端在心识中出声提醒。 白檀睡梦中似乎察觉到搂着自己的怀抱消失,不安的动了动。 闻人诀干脆将人从地上抱起,帐篷外,第一声尖叫响起。 “救命啊!!” 宁静被打破,火光很快包围这块空地,有厮杀声传来,旁边帐篷里还躺着的朱阁等人很快冲出来。 黑虎就压根没进帐篷,而经历过白檀那次折腾,季春等人也选择躺在外边,因而变故刚发生他们就做出了反应。 被闻人诀半抱着从帐篷里带出,白檀本能闭了下眼睛,他们休息的空地已经被一伙全副武装的人包围起来。 而先前的尖叫声……看一个个熟睡的人被从帐篷中拖出来,稍有反抗的便被砍上一刀,白檀白了脸,拉着闻人诀胳膊不敢出声。 “怎么回事?”朱阁不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给老子蹲下,听见没?都给老子蹲下!”朝天开了几枪,领头者之一大吼一声:“打劫!”   第804章 三位先生 双手抱着头,闻人诀给蓝岸等人使了眼色,一伙人挤着蹲到一起,和他们一样,附近帐篷里不断有人被拖出,伴随着惨叫和哭声,越来越多的人放弃抵抗蹲下来。 “这是什么治安。”白檀被保护在中间,低声抱怨,“八卦山离王城可不远啊。” “……”感觉被打脸的一众眷属脸色越发难看。 远处制服其他人的劫匪还在猖狂,会来八卦山看景的,大多是有闲又有钱的主,他们身边也大都带着护卫,不时有人反抗,只可惜劫匪人数太多又一起行动惯了,零散的几个护卫根本冲击不出去。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在这样的混乱中,有人忽然站起来大吼。 忙于将三三两两蹲着的人赶到一起去,那个大吼的男人被粗鲁的连续推了几把,从之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不可一世的挺起了胸膛。 “……” 现场因为这样的突发状况安静了一瞬。 那男人扫视四方,满足于从周围人目光中看到震惊之色,他像个救世主般在原地走了几步,看之前嚣张的劫匪现在都安静下来,更加得意的摆起架子。 “是他……”白檀小心翼翼打量出头的这个男人,很快发现对方的身份。 蹲在他身边的黑虎等人比他更早认出这个人。 在上山的时候,这个人还嘲讽辱骂过他们。 “那个小少爷啊。”玩味的,蓝岸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告诉你们!”大少爷发起飙,他身边的狗腿们也跟着得意起来,蔑视的看向劫匪们。 “你们居然敢打我,知道我爹是谁吗?劝你们赶紧放了我,我爹在王城可是……” 闭上眼,白檀皱着眉有些恶心的捂住嘴。 刀光闪过,血液喷涌而出,那人的身子还直挺挺站着,脑袋却掉落到地还滚了几圈。 人群的寂静持续了几秒,很快的,跟着大少爷的狗腿们发现对方已经头身分离,有的直接就吓晕过去,还有的尖叫着开始往外跑。 挥舞着大刀,干脆利落将人杀死的劫匪头子环视四周,狰狞道:“还有人想要告诉我他爹是干嘛的吗?” “……” 受到刺激,人群比之之前更加安静,那几位奔逃的也很快被砍死在刀下。 壮汉跳上了大石,“今天,我们只求财不谋命,都给我乖乖配合,否则你们是下不了山了!” 拎着大袋子,劫匪们开始逼迫大家把身上值钱的玩意全部交出。 徐塘蹲着挪动,轻声请示,“先生?” 潘之矣看了眼闻人诀的背影,摇头。 这趟出来没带几个人,暗中的亲卫现在不行动怕也是在等王的命令。 “诀?”不安的,白檀轻轻抓住闻人诀手掌。 “别听他胡说!”蹲着的人群中又有人站起,“就算我们交出财物,今晚这么大的事情,王域不会放过他们,要流亡在外他们一定会杀我们灭口的!” “又是熟人。”朗星海瞥了眼说话的男人,左手轻轻转动腕上手环。 “先前吟诗的人……”白檀也认出了对方。 闻人诀颇感兴趣的继续蹲着。 “我之前就已经打了电话报警了,还有十分钟,王城治安队就会赶到这里,大家不要放弃,四散开跑,再撑十分钟!”说完,男人从腰间拿出个小巧的晶核武器,直接将边上站着的两个劫匪射死。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以那男人为中心,人群中又有十多个人站起反抗,边往外冲边大喊大叫。 “王?”炎振轻声。 闻人诀抬手将握在手心的石头打出,喝道:“帮他们一把。” “是!” 石头以很快的速度打向那领头的劫匪,只可惜对方不是吃素的,横刀就将“暗器”挡下。 得到闻人诀的命令,眷属们全都行动起来,这下子人群彻底乱了,剩下的人谁也不敢再坐以待毙,他们害怕自己不反抗成了最后留下来的,劫匪一定会将火气出到他们身上,而且万一那人分析的是对的,就算他们配合了,一会没准还是会被杀掉。 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出头的,但有人抵抗了,眼见现场混乱,大家都觉的有机可趁,这下,原本被震慑了的人群全部四散奔逃起来。 劫匪是人多,但一时无法将所有人全部控制。 闻人诀干脆将白檀抱起朝一个方向快速跑去,黑虎他们在人群中不时攻击一下让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诀?”虽然害怕,但经历的多了,白檀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维持安静。 看闻人诀跑入林间而身后没有劫匪跟上,他喊了声。 “嗯。”闻人诀放慢脚步,林木间有人接近他们。 夜幕中,白檀看不清楚很是慌张,闻人诀却淡定的将他放了下来。 “主上。”季春第一个赶到。 黑虎和他同时,从自己背上放下了书易。 “主上。”一分钟内,潘之矣等人也陆续到达,闻人诀扫了眼,看到他们的狼狈轻笑出声。 “对不起。”书易皱着眉,严肃道:“在王城周边发生这种事情。” 这是他的失责,就算今晚没什么危险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种不要命的人哪里都有,你也不是神仙算不到所有。”白檀被抱着逃的,气息很平稳的安慰对方。 书易还站着不动,潘之矣默默走到他身旁一同弯腰。 闻人诀还在笑,摆手道:“挺有趣的。” “王?”老鼠的异能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檀。”闻人诀启唇。 白檀愣了下,“啊?” “解开手环。” 白檀还是能分清轻重缓急的,从口袋里找出钥匙,走过去亲自为黑虎他们解开抑能手环。 本还有些气喘的眷属们马上恢复,蓝岸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那伙人,”闻人诀看向黑暗,饶有兴趣道:“应该在前面?” 刚跑的时候跟着的就是那群人。 老鼠闭上眼仔细分辨了会,很快肯定道:“就在前面。” 勾起嘴角,闻人诀重新将白檀抱起。 这一次,跟在他身边的眷属们身形快了十倍不止。 白檀享受着非人的速度,颇为安心的被眷属们保护在中间。 黑暗中,闻人诀很快追上最开始跑的那伙人,和他们一样,这群人也在半路上就汇合了所有同伴。 对闻人诀等人的到来,他们开始被吓了大跳,待发现同样是逃亡的人后立马打起招呼,“哥们,你们也是跑出来的啊?” 放下白檀,闻人诀没有上前。 潘之矣第一个迎了上去,“哥们,你们刚说报过警了?” “有什么话咱们先躲起来再说。”先前吟诗的男人警惕的看了眼左右,闻人诀跟着他们走,一行三十多号人全部藏进了灌木丛中。 白檀衣服被划破,然而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 “你们报过警了?”潘之矣重复之前的问话。 “报过了,就刚刚。”拿起识通,男人耸了耸肩。 “那你之前说的十分钟?”向阳沉声。 “肯定是假的啊。”男人摇头叹气道:“也不知道这帮人动用了什么手段,靠近我们愣是没被我们发现,那种情况下哪有时间报警啊。” “就是,我们刚跑出来才报警的,好在我们老大机智。” “为什么要骗人?”朱阁打量这伙人。 “还能为什么,”吟诗的男人咳嗽了声,“你没看见那些没带钱和光核的都被他们毒打一顿吗,我们这次出来什么都没带。” 好嘛,就因为这样,故意煽动人群为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可怜那些没什么脑子和本事的人还以为躲藏个十分钟就安全了。 如果说是才报的警,那么就算王都那边反应快,赶过来也得一个多小时。 这么长一段时间,恐怕会有不少人被劫匪找出来杀掉。 “你们太过分了吧。”白檀没忍住责怪了句。 “你小子还好意思怪我们老大,你们都得谢谢我们,要不是我们,你们能跑的出来吗?” “就是,你们现在跟着我们,最起码性命是保住了。” “现在要怎么办?”徐塘没心思搭理这帮有点小聪明的人,“先下山吗?” “不行!” 闻人诀还没开口呢,那伙人的老大就先出声拒绝,“这种时候大家都想往山下跑,那帮劫匪肯定会将大半人部署在那几条路线上,听我的,咱们躲到天亮再说。” “万一王都治安队和你的想法一样,要等天亮后才出发呢。”冷冷出声,季春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到时候我们能打得过他们?” 天亮就没地方可以躲了,打不打的过当然另说。 “你们现在不能出去。”男人没搭理,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们现在躲一起呢,要是你们出去把人吸引来了怎么办?相信我,躲到天亮没问题的,这帮人,天一亮肯定要跑。”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虽然不知道王为何要找这帮人一起,不过季春很厌恶他们。 “你们当然要听我们的,因为我们老大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不瞒你们说……”故作深沉的,男人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高傲道:“也就是鄙人没有去王域谋职,否则,王域早就被改写了。” “哈哈哈。”没忍住,白檀抖着肩膀笑出声,当着涅生的王还有一帮眷属,居然还有人能自吹自擂的说出这种话,好笑的,他问道:“怎么改变?” “王域不是有两位先生吗?” “嗯呢。” “我要是去那就是三位了!” 第805章 深夜密会 “我喜欢你的自信。”实在是好笑,白檀主动伸出手去和人握了握。 “那依您的智商,要是我们不愿意束手待毙该如何?”朗星海也觉的好玩。 “你还想去拼了?”男人看了看左右,惊慌道:“你可别连累我们啊。” “其实也不是不行的吧。”潘之矣挪动过去,低声道:“放出诱饵,慢慢的把他们分割成几片再一点点消灭了。” 那帮劫匪异能是不弱,但从之前包围他们的手段来看就知是不怎么懂得配合的,在大家都陌生的环境中,有黑暗遮掩,动点脑子是能打场漂亮的游击战的,当然首先他们这边要配合默契,其次,指挥的人要百分百冷静加之反应灵敏。 “别!他们人多又凶悍。”抬起手,男人急了,“你们疯了?!就我们这么几个人要是钻出去那简直是送死的,你们要相信我,到天亮咱们就安全了。” 潘之矣只那么一说,试试看这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结果并不如何出乎他的意料,这位是个只知道说的草包,心中并无多少城府和胆量。 耸肩无声和向阳等人示意,他又挪动着后退回去。 “就是,你们想死可千万别拉着我们,居然不听我们老大的话,你们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 “是谁?”白檀第一个配合发问。 没办法,从潘之矣后退回来后看的出来向阳这帮人对这个人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为了避免气氛尴尬,也为了继续寻点乐子,他特别真诚的问了句,“敢问是何方高人?” “我们老大那可了不得,知道古代的诸葛亮吗?” 白檀纯真点头,“知道。” “我们老大就是诸葛第二,不对,在世诸葛。” “这么厉害?”双手握到一起,白檀星星眼。 “那当然,我们老大还出过书。” “书?”一个只会你妈的我妈的爆粗口又胆小怕死的男人,身边还围绕着这么一群溜须拍马之人居然还能写书……白檀表情怪异。 可惜那帮人没有看出来。 卖够了关子,那老大终于自己开了口,“我本来想低调的,但是今晚遇到你们让我感觉到了缘分。” “……” “所以我不妨告诉你们吧,我写的书,咱们星球上最尊贵的男人都看过。” “这牛皮吹的没影了,”低声,朱阁凑到老鼠耳边调侃道:“看他还能说出多离谱的话。” “最尊贵的男人?”白檀眨巴眼,忍着笑继续配合道:“不会是……”深吸一口气,他震惊道:“王吧?” “嘘!”故作神秘和深沉,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不能再隐瞒了。” 问题您老也没想隐瞒啊。 白檀笑容灿烂的等待着。 “我们的王就是看了我的书才能建立起如今这样庞大的王域并一统星球的。” “他也不怕被空气噎死。”当着他们的面还敢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几位眷属用目光沟通,对面那伙人却没有留意到。 白檀五味杂陈的侧头看了闻人诀一眼,发现人的表情始终没变。 “是吗。”闻人诀终于出声,淡然道:“不知道是什么书,日后有机会我们也买来看看。” 挺起胸膛,男人一字一顿,“上位者的360计。” “什么狗屁东西!”摇头,季春皱着眉。 闻人诀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抬头盯着对方,“你的笔名是?” “一个成功酷炫的老大。” “你他妈还吹?”忍不住了,青着脸,朱阁觉的自己被恶心到了。 “我看过。”冷淡出声,闻人诀的声音让准备暴起的朱阁和季春瞬间熄火。 白檀:“……” 一众眷属:“……” “佩服佩服!”潘之矣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马上双手抱拳行礼。 “缘分真是奇妙。”维端对这本书印象很深,因为内容太过胡说八道还被它放火给烧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遇到作者本人,心识中感叹着,它唏嘘不已。 不知道对面蹲坐着的这帮人怎么就忽然改变了态度,男人对那十多道赤裸裸打量自己的目光感到不适,咳嗽了声后尽量沉稳道:“你是我书迷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是很巧。”意味深长的,闻人诀勾起嘴角。 这么一来,“不听话”都得听话了,不知闻人诀是怎么打算的,一帮眷属也不敢擅自行动。 所有人就这么窝在灌木丛中紧张等待着,好在天不亮,骑乘着异形的王都守卫队就杀到了八卦山。他们本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可是其他人不知道王和眷属们回来了,王都的高层还是有人知道的,半夜得知八卦山那边出了事情,这几位吓的面无血色,连夜组织最为精锐的小队骑着异形先杀过去。 察觉到异常,炎振第一个站起从灌木中钻了出去。 连续找到几批幸存者,那带队的牛属高层是越来越沉不住气,唯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好在,他很快就看到了易容后的犬属。 “咱们出去吗?”那老大身边有小弟犹豫的看着外头。 “再等等。”其实是害怕,不过男人还是装出了谨慎的样子。 闻人诀没心思陪他再玩下去,拍了拍裤脚直接站起。 他一动,瘫坐了一晚上的眷属们立马跟着站起。 “你们?”男人眨巴眼,有点紧张。 闻人诀整理好衣服,扫了眼,忽然弯下腰去拍了拍对方的脸蛋,夸奖道:“你很好玩。” “什么?” “这夸奖可了不得。”说完话闻人诀就直接走了,白檀面对人的迷茫,学着闻人诀的样子在他脸上拍了拍,“加油哦~” “……” “老大,他们占你便宜!”反应过来的小弟尴尬提醒。 “我操!”那老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觉的上头似乎还残留着那两个男人手上的温度,“我靠,给我……打……” 想说打死他们,手指还没点出去,他就发现包围过来的王都守卫队员齐齐对着那男人和他身边站着的人弯下了腰。 “什么情况……”低声,他将脏话全部憋回去。 一晚上没有休息好,闻人诀打着哈欠,那牛属高层跟书易简单说了几句,很快跑到前头去带路。 闻人诀揉着自己的肩膀,在被清理出来的地面上看到异形拉着的巨大马车。 折腾了一宿,他上去后直接躺倒闭眼,身边除了白檀,眷属们都远远坐着。 书易招手将几位牛属高层唤到身边,低声询问关于那伙劫匪的事情。 “大部分都被当场杀死,只有少数几个人跑了,属下已经安排人去追。”这伙人胆大包天,先不说他们劫了自己的眷主和王,就说离王都这么近都敢做出这种事情,可见根本没将王法放在眼里。 “查清楚他们的底细,务必连他们背后的人都清理干净。”书易冷声下令。 “是。” …… 昏睡中马车到达王居,黑虎等人无声行礼后先行离去,白檀一个人守着闻人诀,直到他自然醒来。 “咳。”咳了两声,闻人诀一手撑着额头坐起。 “你怎么了?”白檀关切。 “他们呢?”闻人诀活动了下胳膊。 “都先回去了。”拉开马车的帘子,白檀让他看清自己已经回到王居。 闻人诀伸手捂住嘴,没让白檀察觉,先从马车中跳了出去。 白檀的好心情维持到第二天,洗出那些照片,他当真将其中几张挂到了王居小型会议室里,顺带着,精心挑选出几张最有意思的让人送到每位眷属手中。 闻人诀没管白檀和自己下属间的“风起云涌”,等身体舒服一点了,他召开了会议,内容很简单,分配了列普星区几个星球的管理划分,顺带着交代了让其中五位在什么时间前赶回金乌。 维端则在这段时间里变得越发沉默。 …… 集体旅行的风波很快平息。 十日后,轮回城王居前: “是你?”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书易,潘之矣讶异的挑眉,实在是这个时间点太特殊。 “这么晚……”书易同样困惑,“能有什么事情?” 睡都睡了,要不是接到王居打来的电话,他也不会从床上起来赶到这。 “同时叫来我们两个。”潘之矣耸肩,“看来很重要了。” …… “主人,您的身体比最初预计的糟糕多了。”会议室里,维端直接出声。 闻人诀才从睡熟的白檀身边起来,没理会维端的忧虑,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三十多平的会议室内只有他一人,除了维端发出的声音外再无声响。 十五分钟后,会议室的门终于被外守着的亲卫打开,表情还算沉稳的书易跟潘之矣同时出现。 “王。”虽然困惑为何在这个时间点召见,涅生王域的两位先生还是冷静行了礼。 “嗨。”晃着杯中红酒,闻人诀懒懒打了声招呼。 书易瞥了潘之矣一眼,二人同时往前走,他们一动,身后的房门就无声关上。 闻人诀靠着落地窗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桌面上还有两杯倒好的红酒正放着。 “一起干一杯?”抬手,和之前的死寂气息不同,闻人诀露出笑意。   第806章 继续向前 愣了下,书易先拿起酒杯,潘之矣慢他一步同样举起了手。 一饮而尽,闻人诀透过杯子打量对面二人。 直挺挺站着的二人似怀有心事,并未将杯中酒全部喝完。 书易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抬头道:“您怎么了?” 凌晨一点半啊,这个时间点把他跟潘之矣都叫过来,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不应该啊。 鼠部要真有什么消息也会同时告知给他,且这段时间因为所有眷属都在地球,他和潘之矣都很小心留意着各方讯息。 不应该有什么大事能够瞒过他们才对。 “棋局到今天,该走的都走了。”幽声,手指松开,闻人诀任由高脚杯砸落到地,双手抱胸。 书易皱眉,“您到底怎么了?” “坐。”靠着玻璃窗,闻人诀伸手点了点会议桌。 虽不安,但书易还是走过去坐下,和他一样,潘之矣的表情有了变化,但语气还算沉着,“您还好吗?” “不算好。”咳嗽声,闻人诀直起身子,“有影子白家在人类中运作加上王域这边的配合,维持七十年的和平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当前,神裔、亚人和人类文明的融合正在发芽,我们需要时间。” 这是王域离开地球到达星际后就定下的战略,从在金乌站稳脚跟,他们就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王却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说起这个? 眉头打结,书易悄悄握紧拳头。 “七十年后,很多东西将被改写,你们能够想象吗?”浅笑着,闻人诀走过去坐下,“那时候始星上的神裔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就以现在日新月异的变化速度,还真没人敢想象,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若真能维持七十年的和平,他们就不会是三方势力里最弱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岌岌可危。 “我相信你们二人的能力,也相信未来的世界一定会非常有趣。” “您今晚找我们来说这些……”低声,书易深呼吸道:“算什么?” 算什么呢。 闻人诀交叠起双腿,“你们最近没有见过鹿鸣吗?” “……” 鹿鸣是涅生王域的首席治愈者,多年前就曾对他的身体下过论断。 一直以来,眷属们不说刻意隐瞒,但也有意不让闻人诀记起或者听到有关自己身体状况的详细,可是这个时候忽然提起,可见…… 书易表情瞬间难看。 潘之矣沉默了会,低沉道:“您见他了?” “他没告诉你们吗,我马上就要死了。”语调轻松,闻人诀随意的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您还活的好好的!”愤怒于他的反应,也因为心中的担忧,书易恼火。 “我是你们见过最任性的王了吧。”从怀中摸出烟,闻人诀向后仰去。 “王。”潘之矣站起来,谨慎道:“您是在告别吗?” “建立王域之初,我只是想要掌握一些权势在手,后来,慢慢的被逼着往前,不过我也很享受这个感觉,因为能够看到更多的人,接触更多的事物,很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一定要去看看世界……”缓声,闻人诀自顾自说着,“可世界是什么呢?是茂林中小小的村庄吗,还是王城,又或者东大陆?” 前段时间,影子白家将当年陷害安老的人全部找出杀死,闻人诀隔着遥远的距离,在放大的屏幕前将所有的细节看的仔细。 喷溅的血液,掉落的脑袋,还有活生生被融化的肢体。 “你曾以为像神一样强大不可能打败的人,早在你往前走的时候被踩在了脚下,有一天,你忽然发觉,曾经你心中的恐惧促使你努力往上爬的存在,现在你动动手指就能将他们捏死,不知什么时候起,你的眼中有了新的敌人和目标,而你现在面对的一切,你觉的能够应付的这些困难,其实远比最初让你颤抖的那些厉害多了。” 因为想去星际,因为想为安老报仇,最初隐约的那些念头促使一步步走到今天,闻人诀突然发现要解决那帮人是这样容易,甚至不值得他为此花费心思,好像不用刻意去想去记住,继续强大,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继续往前走吧,所有不安着的恐惧着的,终归会有答案。”而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您说这些话……”深呼吸,书易尽量平静道:“像是要丢下我们。” 重新拿过高脚杯,闻人诀给自己倒酒。 书易咬着牙,“涅生王域早就成了庞然大物,有时候,在静下来的时候,我看着它,也会觉的无力和害怕,虽说现在的局势看似稳定,但未来有多少的风浪和困难,您不在的话,谁来带我们走下去?” “这么些年没有我你们做的也很好。” “那是因为知道有您在。”在这样的氛围下,君臣间再不拐弯抹角,书易的眼中满是悲伤,“做什么决定,我们都能没有后顾之忧。” 就算闻人诀不参与管理,在王域中下层甚至高层眼中都没什么存在感,但知道有他在,其他人才能各司其职,就算多年前就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但一直以来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眷属都在刻意遗忘这件事情,没人想要去面对。 涅生王域是闻人诀一手创造,没了他,王域还是王域吗? “我若不在了,你们就是我。”晃着杯中酒,闻人诀的目光异常深沉。 书易不愿再开口,潘之矣的表情也变得压抑。 “若是王域变了呢。” 闻人诀慢慢柔和神情,潘之矣沉默许久后,出声问了个看似莫名的问题。 “那就变了吧。”食指点着高脚杯,闻人诀侧过头去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 “您会回来吗?”今晚的这场谈话注定要终结在这间屋子里,就算同为眷属也不可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当然。”闻人诀轻声:“我只是累了要去睡一觉,总会醒来的。” “所以和以前一样,”书易红了眼睛,嗓音沙哑,“只是这次,我们要等的时间会长一点。” “是啊,会长一点。”如果说自己的永久离去会让面前这二位涅生的脊梁断裂,那么只是暂时离开的说辞当然更好。 抿了口红酒,闻人诀讶异自己在这种时候的温柔。 心疼吗?若在沉睡融合期间王域真的消失或者变得陌生了,会遗憾不甘吗?会的吧……可是能如何?他从来实际,能为涅生做的,想要尽量保存的,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未来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掌控的。 身体的衰败意味着要提早数百年进入神碑,和以前的沉睡融合不一样,这一次甚至要舍弃肉身,当中的风险不说,就说时间…… “您为我们创造了如今的局面。”潘之矣望着书易,微摇头后坚定道:“我们会看好家的。” “嗯。”思绪不知为何转到了白檀身上,闻人诀望着自己的左右手突然想起了白檀解放影子白家时最后下的那个命令,白檀说,那是种仪式,就算要离开也要让他们带着命令,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难道,自己还不如白檀吗…… 对眼前这两个尽职尽责的男人,闻人诀本想解开他们身上的锁链,可现在看来……书易眼中的痛苦还有潘之矣的迷茫,或许,继续下去才是好的。 这二个人就算不是命令好像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对王域,他们的感情比自己要深,不能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对他们说一切都结束了,听从你们自己的意愿继续往前走……这反倒会让他们失去方向。 不自觉的,闻人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原来羁绊是这么回事,不是了无牵挂就是幸事,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 自己居然还没白檀看的透彻,甚至还没有他的担当吗? “继续向前吧。”重复之前的话,终究是不忍,这一次他的表情中掺杂了其他,“我相信你们的判断,在接下来的风浪中,好好守着王域。” 察觉出不同,书易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他狼狈的低头去擦,抖动着身体不肯被看出来。 不是毫无牵挂的告别了……是带着命令的嘱咐,视为生命般重要的一切在对方眼中也是有分量的。 他从不害怕接下来的分离,只要知道闻人诀是在乎的,就算守着缥缈的甚至谎言般的承诺,他也有能够走下去的力量,只要闻人诀不是带着无所谓的心情离开,也没有彻底放他们自由的冷漠,他就有了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你看,是王下了命令让他守好“家”,别管对方是离开十天,十年还是一百年,和以前对方消失一样,他会尽到自己的责任。 至于归期是何时,这种问题已经不那么重要,如王所说,往前走总会有答案的。 “您真的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王了。”起身,书易前所未有的大胆,他拉过闻人诀的胳膊将人从椅子上拽起狠狠抱住,“可是我居然习惯了,毕竟您三番两次了嘛。” “……”闻人诀的手脚有些僵,他没预料到书易的举动。 “您放心,我们会看好家的。”一字一顿,最后用了下力,书易松手后,洒脱的转身就往房门走。 潘之矣离着闻人诀三步远,很郑重的行了个礼。 右手握着门把,书易转动后忽然停下,潘之矣走到他身旁,同样停下了脚步。 “呐!”背对着闻人诀,书易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声音中却听不出来,玩笑般,他温柔道:“您不会再不告而别吧?” 眨巴眼,闻人诀挑唇,重新坐回位置拉动椅子转了个圈,面对着房门的方向,一手撑着自己的腮,眯眼歪头,“怎么会呢。” 书易转过身表情严厉。 闻人诀对着两双充满质疑的眼淡定耸肩,痞笑道:“人和人之间总该有点信任吧?” “那就好。”咬着牙,书易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潘之矣慢他两步,出去的同时忽然低声,“希望您的良心不会痛。” 闻人诀:“……”   第807章 好自为之 将新鲜打来的猎物拖进王居,没管王亲卫队员诧异的神色,朱阁非常开心的跟白檀在草坪上烧烤,二人有段时间没能好好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忙活着……这种欢快的气氛直到他接起识通为止。 僵着身子,朱阁有点木楞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很蠢的应声:“啊,啊,是,是的,嗯,好。” “怎么了?”围绕着烧烤架,白檀注意到他的异常后随口问了句。 “白檀!”朱阁原地恼火,“你把我谈恋爱的事情告诉王了?” “什么谈恋爱啊……”白檀不以为然,“不都成了你的未婚妻吗?” “这事,不说好了不说的吗?”还是不好意思,朱阁扔下手中切好的肉片。 “呃……”白檀咳嗽声,努力维持淡定,“那什么,没注意就说漏嘴了……”看朱阁脸色不好,他马上转移话题道:“怎么?是诀打的电话?” “王说让我们多准备点,他一会过来。” “哦,他忙完了?”大早上就有眷属到王居说商议事情,白檀没想到这么快闻人诀就能抽出空来。 “是啊,还让我找人去把琪琪接过来。” “接就接呗。”白檀不肯承认自己“出卖”了兄弟,淡定道:“他就是想见见你未来的妻子,又不会吃了她。” “可是琪琪胆子小。”普通家庭的孩子根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这会让她进王居还要见涅生最为尊贵的男人,事先还没有给任何心理准备时间,回去后一定会和自己闹脾气的。 “练练胆子就大了。” “白檀!” “好吧,抱歉,我的错!”看敷衍不过去,白檀乖巧举手走过去,“我保证一会她来了,谁都客客气气的。” “哎。”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无奈,朱阁拿起识通让心腹去接自己的未婚妻。 白檀在他身旁站着翻动着架子上的肉串,“不过说真的,我没想过你会找这样普通的女人相爱。” “难不成你也看重家世那些?” “当然不是,但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以为你会找一个更完美的人。” “没有谁是完美的,只要我喜欢,她就是最好的。” “瞧瞧!”白檀一脸嫌弃的调侃全身往外冒粉红泡泡的朱阁,“你这幸福的样子也太刺眼了吧。” “你用不着羡慕嫉妒恨我,王现在对你怎么样所有王域核心都看在眼里,就算你现在要烧了王居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为什么要烧王居?”知道朱阁在开玩笑,白檀还是认真道:“我这么善良,没那么疯。” “希望你真的是。” “那当然。” “不过我们还真得多准备一点。”朱阁说着让人搬来更多的酒,白檀在他身边打下手,“还有别的人要来吗?” “朗星海那帮人也在,估摸要一起过来。” “他们还敢在我眼前出现啊。”白檀笑着串鸟蛋,不怀好意道:“一会给他们个惊喜吧。” “你要是再玩下去可真成了鬼见愁。” “我现在的乐子就这么点了。”和以前畏惧躲避的态度不同,白檀现在的兴趣之一就是逗弄这帮高高在上的涅生眷属。 “玩可以。”朱阁警告道:“还是离季春远一点。” “那个变态啊。”白檀歪头,“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但是诀不太喜欢我议论王域高层。” “用不着你去说什么,”朱阁翻着肉串,“王心里清清楚楚。” “书易也不管吗?”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是书易最讨厌的不是吗。 “私生活怎么好管?”朱阁看了眼远处,“对先生来说盯着公事更重要。” “那倒也是。”白檀耸了耸肩。 二人闲聊的时候,朱阁派去接未婚妻的人就到了,白檀只看过照片,这会仔细打量过真人,立马捶了朱阁一拳低声唾骂,“你这条颜狗!” “别,我喜欢的是她的心灵。”气息一瞬改变,朱阁憨笑着拉过女孩的手到白檀身边,柔声提醒对方,“快行礼。” “嗯。”很是胆怯,女孩轻声喊了半主。 白檀笑着递过去烤好的肉串,“吃吗?” “谢谢。”红着脸低头,女孩走到了朱阁身后。 白檀无奈,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有胳膊将他揽过。 闻人诀拉人到怀中懒懒抱着,下巴搁在白檀肩膀上看向烧烤架,“好香啊。” “忙完了?”白檀老实让他抱着没动。 闻人诀低“嗯。”一声,视线落到朱阁身后。 “琪琪,快行礼。”拉过未婚妻的手,朱阁神情恭敬。 怯生生的,女孩子结巴出声:“王……王。” 直接伸手拿过肉串,为了将下巴搁在白檀肩膀上,闻人诀弯曲着腿,姿势不太方便的抬了抬另一只手让人起身,扭头就问白檀,“撒过调料了?” “嗯,这边的都可以吃了。”白檀想动,然而身后禁锢着他的人没有松动,无奈他只能站在原地。 闻人诀先吃了口肉,细嚼慢咽的吞下。这女子的照片他早就从鼠属给上来的文件中看过,不过真人比照片要更有气质,“眼光不错。” “谢谢王。”露出笑容,朱阁看出未婚妻的拘束不自在,拉着她先坐到一边的凳子上。 跟着闻人诀来的朗星海等人没客气,坐到四方桌边倒酒的倒酒吃肉串的吃肉串。 白檀挣动了下,闻人诀松开他自己站直。 “好吃吗?” “火候掌握的很好。”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闻人诀摸了摸白檀被火熏红的脸,“一会还有人来,你会很吃惊。” “什么?” 闻人诀卖关子没说,桌边,朗星海跟老鼠速度很快的消灭着肉串,徐塘默默在烧烤架边忙碌,向阳则躺平在椅子上晒太阳。 远处,炎振和黑虎并肩走来。 白檀很快注意到两个大男人中间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 “这是……”他眨巴眼。 “王。”到面前后一同行礼,闻人诀没理会自己的眷属,冲那年幼的孩子招了招手。 黑虎低头轻轻推那孩子,“去吧。” “王叔叔……”小女孩稚嫩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一帮眷属的注意。 “这就是那个孩子啊!”人未到声先到,也不知蓝岸从哪里冒出来的,闻人诀刚想伸手摸摸孩子,他就先把小女孩给抱走了。 “你轻点。”炎振皱着眉,黑虎的表情倒是没变。 那小女孩看着顶多四五岁,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抱起也不哭,伸出两只肉爪子一把掐住了蓝岸的脸颊咯咯笑。 “……” “乖哈,叔叔疼你。”怪笑着,蓝岸原地转起圈圈。 白檀看不下去,“这是?” “黑虎的女儿。”闻人诀新奇的打量着这个孩子,觉的血缘真是奇妙,这么小就能从她身上看出黑虎的影子了。 “女儿?!”过于震惊,白檀喊出声,视线在两个人身上移转,一脸的不可置信。 “黑虎一开始也不知道。”朱阁估计已经听到一些风声,凑到白檀身边咬耳朵,“才从外头接回来。” 沉着脸,黑虎从蓝岸手中“夺”回孩子,白檀马上拿着烤好的玉米过去蹲下,“吃吗?” 闻人诀站着看了会白檀哄孩子,后走到桌边坐下。 还坐着的几人马上站起,他抬了抬手留下了朗星海。 “王。”放下手中肉串,这位昔日的王很是认真的看向闻人诀。 “我听书易说你有意组建支水异能者军团?” “是。”朗星海没想到闻人诀会关心这个,“从人类那边了解到的资料,V星人掌握的星球上水很重要。” “你还要建造水下城市?”食指点着桌面,闻人诀眯起眼。 朗星海在他打量下变得紧张,掩饰着没露出端倪,“是,这个城市未来只有高级水异能者可以居住。” 闻人诀不置可否,看着远处似警告又似无心之言,“物极必反,小心反噬。” “……”朗星海不明白这股压力从何而来,绷直身体低沉道:“是。” 闻人诀不再开口,人继续在他身边坐了会,拿着空盘子“逃”到烧烤架旁。 他一走,炎振就坐了过来。 “王,吃吗?”手拿托盘,炎振帮忙倒酒。 闻人诀支着下巴,用意不明的盯着自己这位下属。 炎振被他看的莫名,不自觉低头打量起自己。 闻人诀的手指沿着杯沿转了圈,淡淡道:“最近属区怎么样了?” “发展的很好。” “我把你放在王城边上,”犬属区是离王城最近的,“是希望你有不明白的能够多问两位先生。” “是。” “行了!”抬下巴示意白檀那边,闻人诀打哈欠,“过去吧。” “是。”大气不敢出,炎振马上起身走过去。 伸了个懒腰,闻人诀的视线漫不经心般落到蓝岸身上,对方注意到后马上跑过来坐下,“王,怎么好独自一人坐着呢。” “若是实在无聊……”看着黑虎的女儿,闻人诀平板道:“那就生个孩子来养。” 蓝岸:“……”屁股坐下没两秒,他就跟被火烧着似的跳起躲远了。 闻人诀于是冲老鼠勾了勾手指,对方一脸悲催的走过来坐下。 “手头的事情先缓一缓。”没有说的太过仔细,闻人诀抿了口酒,“你要从影子白家身上学的很多。” “是。” 挥挥手,闻人诀没再多说其他,让人离开后徐塘很自觉的走过来坐下。 闻人诀其实没打算叫他,看人自动过来,勾起嘴角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顿了顿,徐塘低低“嗯”了声。 闻人诀闭上眼觉的困意压不住,起身刚想回房间,季春姗姗来迟,正和他面对面撞上。 离着十多步远,人首先停下脚步深深弯腰,闻人诀继续往前走,和他擦肩时轻声扔下八个字,“适可而止,好自为之。” 第808章 我选永远 “人和人之间总该有点信任吧?”将前段时间闻人诀才说过的话重复一次,维端复杂道:“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闻人诀没理会它的抽风,穿好衣服后去床上将睡得异常沉的白檀抱起。 天眼直接出现在房内,闻人诀用另一只手推开窗户人直接浮空。 房门口守着的亲卫显然没意识到房中发生的事情,用毯子遮盖好白檀,闻人诀回首看了眼房间,办公桌面上,一张只写了寥寥几个字的白纸正放着。 “走吧。”轻声下令,他的眼中到底带上了复杂。 从窗口“飞”出,闻人诀没有惊动任何人,怕被发现,他飞到了一定高度才离开王居。虽喝下“药”后睡得沉,但温度骤变下,白檀本能的往他怀中缩。 “是直接去传送阵吗?”没有其他人,维端直接出声。 闻人诀点了下头,夜幕中快速离开轮回城。 …… 白檀睡个了好觉,迷迷糊糊间似听到海浪的声音。 闻人诀背靠着礁石,注意到怀中人即将苏醒,低头轻轻摸过白檀眼睑。 不情不愿的,怀中人慢慢睁开眼。 有红日正从海中升起,照着海面,波光里似闪着万点碎金,听着海浪的声音,白檀才清醒就看到海鸟贴着海面飞翔,不明白自己睡前还在王居舒适的大床上怎么醒来人就到了海边,沐浴着橘红色的光芒,他整个人都僵了。 “诀……”小心翼翼的,白檀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 “嗯。”闻人诀还靠着礁石,视线跟着海面飞翔的海鸟,这么会功夫,天光更亮了。 “我们在哪?这是海吗?” “嗯。” “……”手指摸到身下的细沙,白檀坐了起来。 闻人诀任由他动作,大腿被躺了一夜多少有些麻,咳嗽着,他从怀中拿出烟。 白檀光着脚在海滩上走了几步,转身正看到他衔着烟点上。 “诀,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吞吐着烟雾,闻人诀心中罕见的有了犹豫,沉默着,他抬眼看白檀不安的表情,温和道:“坐下。” 很是乖巧的,白檀跪坐到他对面。 闻人诀盯着他的眼睛,“很漂亮吧。” “是。”意识到什么,白檀恐慌,一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他看着闻人诀努力挤出笑容,“星际里没有这样的海水也没有这样的景色。” “你说过星际中还是有海的。” “嗯,但那海不像这里,空气也没有这里舒服。”白檀强撑着,装出淡定模样,“仅有的几个海都很小,海水是白色的,一点也不漂亮。” “很遗憾……”将烟掐灭在沙中,闻人诀站了起来,“没能陪你去看看。” “没什么可遗憾的。”仰着头,白檀干巴巴道:“我们现在就回金乌,反正只是去康星看海,家里不会发现的。” “白檀。”闻人诀收敛好复杂情绪,低头温柔道:“还记得在白家祀堂里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吗?” 终于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吗……白檀黯了眼眸,咬唇从地上站起。 闻人诀不忍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说过,曾想要在你身上得到答案。” “你还说过,要让我自己选择。” “是啊,让你自己选择。” “诀,怎么了?”周围的美景白檀根本无心去看,他盯着闻人诀,心底涌上绝望。 “现在,我让你选,你是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还是永远。” 这个问题很莫名,一辈子不就代表了永远吗?白檀茫然的看着身前人,明明离得这么近,他却觉的男人似乎离自己很远,心中的焦躁让他伸出手去抓住了闻人诀的袖子。 “一辈子到什么时候?” 这种时候,闻人诀当然不会欺骗隐瞒,“或许是今天,也或许到明天。” “你在欺负人。”眼泪涌出,白檀微微发抖,“哪有这么短的一辈子。” “主人。”维端不想在这种时候出声,但它实在是困惑,“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他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白檀要是知道肯定会选择和您永远在一起。” 万一,白檀选的是一辈子,难道主人真的要放手? “不哭。”伸出手去帮忙擦眼泪,闻人诀说到自己的事情时口吻很是冷淡,“鹿鸣说的你也应该知道。” 大限将至,若非倾尽整个王域的力量,恐怕还撑不到今天。 “你说的永远……”抽咽着,白檀不得不面对那个恐怖的未来,在他心中强如神祗的男人马上就要病死了,“怎么才能永远?”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王域取名涅生?” “凤凰涅槃,”自己给自己擦眼泪,白檀慢慢平静下来,“浴火重生。” “是啊,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白檀,我不会死,但我会暂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肉体凡胎的你等不到那天。” “消失……”虽然不明白闻人诀在说什么,但从凤凰涅槃这句话来判断,大概在死亡的威胁后,人会重生,所以永远又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你选的是一辈子,”闻人诀摸着白檀脸颊,“那么剩下的时间里,我会好好陪着你。” “如果没有未来……”白檀眼睛红通通的,嘴角上扯虚弱重复闻人诀那天的话,“你要记得,直到结束前的那一刻,你对我,真的很特别。” 当时没有听懂的话,现在他全明白了。 若自己选择的是这一辈子,那么,身前的这个男人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了,闻人诀会在这辈子剩余的时光里继续爱自己。 “如果我要永远……”屏住呼吸,白檀一眨不眨的盯着闻人诀,“要怎么办?” “你也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消失?” “对。”收回自己的手,闻人诀侧身看向海平面,“名为白檀的这个人,要彻彻底底死去。” 【他要杀您】 脑子里忽然惊雷般闪过怀时光的这句警告,白檀僵住了。 他曾将闻人诀当日在祀堂和自己说过的话转述给怀时光,怀时光当时说了什么? 【他不再扮演了,这就代表,他在求一个结果】 【您先自问,给的起吗】 【如果只是停留在当前,他不需要特意和您说那些话,既然说了那些话……如果我没理解错,他对您已起杀心】 一字一句,白檀清楚回忆起怀时光说过的话,自己当时只觉的荒谬,可如今看来,不说判断的准确与否,其实人的感觉是对的。 看白檀变得恍惚,闻人诀眯起眼,语调幽幽,“你现在的身体无法吞噬晶核,可你若是想要更长的寿命就必须融合晶核,你得先死去,我要帮你改造身体。” “先死去?” “是,死去,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但是你会活过来,只是白檀……”袖子被放开,闻人诀漠然继续道:“时间能够改变太多东西,从你死去到重生可能会流逝百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的死,不仅仅是名字的结束,就连名字背后代表的一切都将和你无关,你将成为一个新的人。” 重生就要保守秘密,撇开这些,百年后还是这样年轻的自己再去面对那些衰老或者死去的故人甚至小一辈?要如何才能将真相说出口? “你是后来才决定让我自己选择的……”最起码是到星际后,白檀倔强咬牙,“那么之前,你是怎么打算的?” 面对未来的分离,在决定让自己选之前,闻人诀原本是怎么想的? “知道这个有意义吗?”维端心识中感慨,“这种时候不应该先关心其他吗。” “你很聪明。”闻人诀没有直接回答,“放手对我来说挺难学的。” “谢谢。”白檀相信闻人诀的这个回答,所以若是选择一辈子,在闻人诀“死”后,自己还能选择如何活下去。 “回金乌或者留在地球,”闻人诀平静道:“都可以,你是我的伴侣这点不会改变,书易他们会继续保护你,如果你想回主星,有怀时光他们在,日子也会很逍遥。” 在七十年的约定完成前,影子白家还存在,接触怀时光的这些日子来,闻人诀确定以对方的脾气,一定会守护好白檀这最后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守护者。 说的放手这点倒也不假,比起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他现在更愿意让白檀自己选择,无论回答是什么。 “你会重生……”白檀喃喃。 “嗯?” “那时候我一定老了,有可能还死了,所以……”白檀握紧双手,“你会不会重新找一个伴侣?” 会不会呢?闻人诀无法给白檀回答,正如他之前所说的,百年后一切都是新生,如果白檀选择结束在这辈子,他当然不会独守着回忆和感情继续走下去,哪怕曾经的纠缠再深,在决定结束后,再开始就该干脆不拖泥带水。 “我知道……”白檀没有真的去等回答,吸了下鼻子,他苦道:“你不会刻意去找这么个人,但若像我当初遇到你一样,你再遇到这么个人,你更不会刻意去推开,对吗……闻人诀。” “……” “你很现实,也很冷静。”白檀很清醒,若自己的选择是这辈子,那么当轮回开始,自己对于闻人诀来说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他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诀。”口气软绵,白檀扑进了闻人诀怀中。 感受着他的体温,闻人诀垂下眼睫。 “死会疼吗?”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濒死时的感受。 沉入银水中是要真正经历一次死亡的,闻人诀坦诚道:“会很绝望。” “那你会陪着我吗?” “会。” “他居然没怀疑您。”维端将心比心,若它是白檀,这种时候肯定要怀疑闻人诀是自己要死了才编造谎言,想要带自己一起死。 那句话怎么说的,我爱你,所以你要陪我一起死。 不是它心理阴暗,是大部分人都会这么去想。 跨越生死去追求一个可能没有的永远,这不是谁都具备的勇气。 白檀没有思考太久。 闻人诀低着头,发现他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诀……”很轻柔的声音,白檀义无反顾道:“我选永远。” 舍弃名字,舍弃身份,舍弃亲友,舍弃自己的性命。 就算是谎言……他也认了。 “新的闻人诀,”压着恐惧,白檀傲娇道:“一定要对我很好很好百依百顺,知道吗?” “我答应你。” 第809章 不再欺负 通过海岸边的阵法直接传送到海底墓中,闻人诀拉着白檀的手走过十万之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白檀心中已有了某个猜测,因为过于肃穆的气氛他什么都没说。 在涅生王域时,因为呆在闻人诀身边能够接触到神裔文明最核心的部份,所以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晶核阵法,盯着闻人诀的后背,他发现始终沉默走在前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白檀。”从十万之柱中穿出,闻人诀拉着人走过狭长的昏暗小道又穿过几个巨石搭建的殿堂,止步,他松开了相互拉着的手,回身轻摸了摸白檀的脸颊,温柔道:“你想好了吗?” 巨大的阵法中央,一具透明棺正悬空着。 白檀仰起头,看到棺中盛满的银色液体后眼中充满了恐惧。 没有猜错的话,一会是要自己躺进去然后活活“淹死”吗……心中害怕,然而面上,他却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坚定道:“想好了。” “不后悔?” “才不会。”握拳,白檀咬了下唇给自己打气,“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见?” “神碑重离的那天,你会醒来。” “神碑重离?” “神碑重离,我会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时候,你也会醒来。” “要多久……”闻人诀的手被白檀抓起,人眼中还是积蓄了泪水,“诀,我要一个人在那里面呆多久?” “百年。”说是百年,这还是最少的估计,维端的原话是短则百年长则数百年。 以自己现在和神眼的融合程度,舍弃肉身,识体完全进入神眼而后回归神碑是有很大的风险的,想要从神碑再脱离,那就必须到了“半神”的程度。 闻人诀对自己有信心,因而他告诉白檀,“百年,我会尽早出来见你。” “那,百年后,我会变得很厉害吗?” “会。”沉入银水不仅仅是为了改造白檀的身体,同时还能帮他吞噬特级光核,而这些,本来是为了夺得身体的维端准备的。在白檀“死”去的一瞬间,天眼会寄存他的识体,待百年后肉身的改造完成,棺椁碎裂前,识体会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但这一切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天眼很强大,但最重要的功能还是寄存识体这点,一旦被开启使用过,这颗天眼就算是废了。 “你是说,我会拥有黑虎他们那样厉害的能力?” “嗯。” “那……”在地球生活了这么久,白檀对异能的了解不算浅,“我可以选择拥有什么样的异能吗?” 如今的异能种类越来越多,很多稀奇古怪却没什么用处的异能白檀选择拒绝。 “说说看。”闻人诀拉着人坐到地面,“你想要什么样的?” “嗯……”低着头,白檀认真思考起来,“我不喜欢打架。”虽说喜欢惹是生非,但对自己上场见血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辅助类异能?” “我想要治愈系的异能。”曾经的米苏给他带来过很大的伤害,但对其拥有的异能白檀一直很羡慕,“不仅可以帮助别人,也能救助自己。” 这个选择一点也不意外,闻人诀点了点头。 “你已经准备好了吗?”白檀眨巴眼,“你也猜到我会选这个能力了?” “你怕疼。”而有治愈系异能,有点小伤小痛自己就能缓解,不过会提早准备这些光核,当然是维端为了自己。 “醒来后,”面对面坐在地上,白檀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直勾勾看着闻人诀,骄傲道:“我就可以帮你了。” 不再是一个无用的人,像鹿鸣一样,会被很多人喜欢。 “白檀……”闻人诀拉人到自己怀中,沉默了会后,摸着白檀的耳朵轻声道:“这一次,换你来找我,好不好?” “什么?”白檀想回头,然而闻人诀禁锢了他的身体。 背靠着闻人诀的胸膛,白檀不安的动了动。 “重生后,我会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甚至会记不起你。” 从神碑脱离后,本体的识为了更好的适应新的身体,会短暂沉睡并将之前的记忆全部封存,直到完全苏醒融合后的半神力量。 但对白檀即将进入的这个阵法,设置的开启条件是神碑重新分离。 也就是说,在自己恢复记忆前白檀就能从墓中出去。 “另一个人?” “我还是我,只是会换具身体。” 因为无法回头,白檀看不到闻人诀的表情,这让他很是难受。 不过,深呼吸着,他逐渐冷静下来,“诀,我有好多不明白的,比如这是哪儿,刚刚我看到的那些是不是某个文明的遗迹,这具水晶棺是哪里来的,你为什么会换具身体,神碑又是什么……” 沉默着听白檀说,闻人诀低“嗯”声。 “但是我相信,能让我知道的,你觉的我有必要知道的,一定都已经告诉我了。”所以剩余的那些不解他全都不问,“我敢和你赌,赌自己的性命,我不怕输,因为赢了你就是我的。” “……” “怀时光,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他们都劝我就算是爱情也不能奉献全部的自己,每个人都必须拥有独立的思考,只有这样才能不受伤害,我知道他们说的很对,但是我不愿意,比起用脑子,我更喜欢听从直觉。” “嗯。” “我不是书易那样的人,我永远成不了那样的人。”书易的强不在异能和武力,而是智谋和人格,白檀曾有好几次产生过闻人诀更应该喜欢书易的想法,他不妄自菲薄,只是比起那些眷属,自己和闻人诀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想说什么?” “他们很厉害。”发现束缚着自己的力道没了,白檀马上转过身子。 闻人诀下垂目光,很平静的注视着他。 “我成为不了那样厉害的人,但我可以做到完完全全信任你,听你的话。” “……”维端很想感慨句,不过现场的气氛不允许。 “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条项链。”被这样的直白触动,闻人诀柔和神情,“接近到一定距离后会感应到我的位置。” “项链?”白檀眨巴眼,呆呆抓着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进入神碑后无法带上维端,不过重新寻找身体后,通过识体和维端建立的联系,只要撑个几秒钟维端就能到自己身边来,到时候白檀带着的这颗报废天眼就能通过维端感应到自己大概的方位。 所有的一切闻人诀都考虑到了,只是……摸着白檀额头,他低缓道:“你要变得很坚强,百年后的世界我也不敢跟你保证,你能靠自己来到我的身边吗?” “我会尽快找到你,然后看好你。”白檀信誓旦旦。 闻人诀因为他的义无反顾轻笑了声。 “可是,你那时候都不记得我了。”身前人是自己的伴侣所以他不害怕,但是失忆的闻人诀白檀是真的不想打交道。 “重新相识不是很浪漫吗?” “才不!” 因为怀中猛撞上来的力道,闻人诀向后退了点。 白檀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扑上前拽着闻人诀的衣领指责,“你的脾气很差!” “……” “在你恢复记忆前,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你!” “……” “等你恢复记忆,你还要好好弥补我。” “……好。” “你……要干嘛?”愣了下,白檀没明白自己吼的这几句话为什么引得闻人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干嘛呢。”勾起嘴角,闻人诀将人放平到地面,双手撑在人脑袋旁居高临下打量着。 “……”察觉到不妙,白檀马上改变自己的态度,笨拙的转移话题道:“你要消失这么久,和书易他们说了吗?” “我给他们留了字条。”想到一帮眷属看到纸条后的表情,闻人诀心情更好了。 “字条?”白檀阻止不了闻人诀继续脱自己的衣服,红着脸结巴道:“上面说,说了什,什么?” “明天一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然后呢?”垂死挣扎,白檀已经扭过头去,羞窘的不敢看人。 “然后?”俯身,闻人诀凑到他耳畔停留片刻继续往下,“在轮回开始前,我们应该好好留个纪念。” “嗯……”因为脖子上温热的触碰,白檀哼哼了声,“什么啊,你后面的这句话一定不是留给他们的。” 当然不是留给书易他们的。 放在书桌上的那张纸其实只写了一句话,明天一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除此之外,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白檀。”捏着白檀的下巴,闻人诀的喘息慢慢变得粗重,沙哑命令道:“看着我。” …… 怀抱着已经没力气动弹手指的人,闻人诀踏步迈上晶核阵法。 白檀因为疲惫,在他怀中乖巧睁着眼。 悬空的水晶棺在闻人诀走到阵心后落到地上,在维端的指令下,棺盖自动打开。 白檀吸了下鼻子,掩饰目中的恐惧。 闻人诀横抱着他,缓慢的,一步步走向前。 到了这种时候,谁都没有出声说话,在将白檀亲手放进棺里前,闻人诀低头虔诚的在他额上吻了下。 因为他的吻,白檀闭上了眼睛。 弯腰,闻人诀很慢的放开了手。 紧闭着眼的人儿一动不动的沉到棺底,悬浮的棺盖飞来盖上后,水晶棺重新上浮到空中。 闻人诀站在亮起的阵法中心,仰头看着棺中人从平静到挣扎再到慢慢没了声息。 “维端。”身体一动不动,然而下垂着的手指却抖动不停,闻人诀盯着棺中失去生命的身体,苍白道:“等他醒来,陪他去康星看海吧。” “嗯。”维端复杂万分,只能无力的劝慰,“还有其他颜色的海,您都能陪他去。” “我会陪他去。”闭上眼,闻人诀后退离开晶核阵,他一退出去,晶核棺外就有水纹荡漾开来形成某种屏障,隔着阵法,闻人诀对自己喃喃自语,“不会再欺负他了。”   第810章 最大危机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那么,神迹呢? 星坠一一四三年对于涅生王域来说注定不平静,同样的,这一年在星际人类的记录包括V星人的主脑数据库中都显得很不寻常。 甚至于往后百年,三族中上到政府精英下到普通民众,还不断有人议论探究在那看似平常的一天所发生的离奇一幕。 …… 因为闻人诀的再一次“失踪”,原定了日子返回金乌的徐塘等人延后了归期暂时留下来帮助寻找,只可惜和以往一样,不管他们暗下发动了多少人和力量,那个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线索和痕迹都没有。 “不找了。”将所有眷属召集到会议室,书易看了潘之矣一眼后,平静开口。 “先生?”炎振是第一个反对的,激动道:“这才几天啊?” 才找了十天就说不找? “王有哪一次让我们找到过?” “可也不能不找吧。”语气着急,炎振皱眉,“您知道王的身体啊……” 这一次的出走简直像是刻意找个地方去死的,鹿鸣怎么说的?没几天了,这种时候,王的离开怎能让他抱有乐观的期待…… “我知道,在座的都知道,可王也知道。”同样急躁,只不过书易没有表现出来,温和语气,他耐心道:“王走前下的命令你是忘了?” 闻人诀离开前主持的那次会议已经定下了几位眷属返回金乌的时间,只是被他的突然消失所打断,徐塘他们已经耽搁住了。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潘之矣老神在在的,安慰道:“找是肯定要继续找的,但不能所有人都留下把心思全部放在这里,星际那边,有影子白家的帮助局势看似稳定,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比起没什么作用的瞎担心,替王看好他打下的江山不是更重要吗。” “先生说的有道理,跟随王这么些年,他又什么时候真正要我们操心过。”向阳开了口。 现场安静片刻。 黑虎点头沉稳道:“我相信王在这种时候离开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或许,他就是去解决自己的身体问题。” “我同意。”朗星海很罕见的表了态。 书易还算民主的询问其他人的看法,“你们呢?” “安静等王回来会更合适,”蓝岸难得的正经,“再找下去,万一消息走漏到人类那里麻烦就大了。” “我也赞成慢慢来。”老鼠考虑了会后慎重。 “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徐塘和蓝岸你们先回金乌,至于找王的事情,由鼠属为主,各属区派出精英配合。” “是!” …… “主人?”闻人诀坐进晶核阵法的第三天,维端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嗯?”睁开眼,闻人诀盯着阵法前的巨大石碑。 这就是九域之碑,曾经他见过,但只是轻轻触碰后就分离。 如今,随着一手创建的王域统一星球,九块因为他而分裂的碎片重新合一,而他,马上就要舍弃自己的身体完全将识放入神眼中进入神碑。 “这里要跟您再次重复一下细节。”前三天主人都在适应阵法,因为距离神碑太近,维端表现的也很谨慎。 今天明显感应到主人身周磁场的稳定,它抓紧机会,“当您和神眼的融合到达一定程度,您就可从神碑中脱离,神眼会在那瞬间被您的识体完全指挥,但是,神眼从神碑中脱离后,我也无法确定它会去哪里,就和以前分散的石碑一样无法追踪,但有您的识体存在,它会本能的找寻生命体寄生。” “也就是说,”这些维端之前就说过,闻人诀现在不过是确认,“我会找到附近最合适的尸体进入。” “理论上来说,死亡时间越短的尸体可能性越高,但是进入身体后,您必须支撑三秒维持意识,这样我才能到您的身边来。”维端和闻人诀进行了认主后,类似于某种寄生,但是闻人诀一旦进入神眼,这种寄生就会暂时被打断。 “进入新身体后……”闻人诀沉吟了会,“要多久我的识体才能主导?” “为了适应新的身体,您的记忆会被封存,随着您融合成功后的神眼能量的觉醒而恢复,”这一点也是闻人诀告诉白檀的,“至于您的识体,也存在一个慢慢清醒的过程。” “大概要多久?”没了记忆的自己还是自己吗?当然,闻人诀相信就算是没了记忆,本性的一些东西是不会更改的。 因为不知道会进入怎样的身体,也不知道那具身体的主人会有什么身份,闻人诀只有确保自己的识体完全掌控身体才能有安全感。 “没有意外的话,”神裔曾经做的研究如今全用上了,维端也不敢说的太肯定,“最初全都凭借本能,就跟失了魂魄的人一样,您会表现的有些痴傻,但五到六天后,您的识体就会完完全全主导新的身体。” “这晶核阵。”维端一早就说要准备个相当特殊的阵法,闻人诀在进入阵法的三天后,总算认识到了身下图案的厉害,“还能使用多久?” “三十天。”维端忧心忡忡,“您在阵法中呆的时间越长越好,阵法的能量一旦耗尽后,您就必须进入神碑了。” “嗯。”重新闭眼,闻人诀调整呼吸。 维端强调道:“虽然您还存在,但在世人眼中您就已经死了。” …… “轰隆!” 就算是站在主政大楼里,来自天空的巨响仍然让书易抬手捂了下耳朵。 他身后,一众心腹苍白着脸,而原本早就该返回金乌的眷属们如今一个不落的站着。 “先生?”徐塘看人背对着他们已经半个多小时,不得不出声呼唤。 在决定“暂停”寻找闻人诀后,本该修整后返回金乌的他们却因为V星人异植大军的杀到不得不被集体困在地球。 “如此数量的异植军团,究竟是怎么突破我们在银河外的保护屏障的。”老鼠这几天忙的饭都吃不上,整个王都,不对,如今应该说整颗星球上的神裔全都陷入了恐慌,只因抬头就能看到头顶那密密麻麻如苍蝇般围绕着他们的异植。 V星人明明在沃根和熊宝星区和人类打的火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来针对他们,且,没有攻击列普星区,反倒不计代价的跑到了银河系来。 “报复。”书易思考了一整天,在外头异植撞击保护屏的声音暂时停下后,他回过身,“它们并不在乎是否能攻下地球,因为我们和人类的联手,因为我们从它们的虎口中夺食,V星人这是要我们死,而我们低估了它们的疯狂。” 看向墙上的投影,徐塘急的说不出话。 始星这颗湛蓝色的星球,如今外面似被套了黑色的袋子,那些悬浮在近空的异植一次次撞击星球外强大的保护屏障。 “一旦被它们降落,后果不堪设想。”曾经在金乌见到过的场景,如今正以十倍,百倍的规模重演。 “事到如今,只有把大军抽调回来了。”朱阁咬紧牙关,“保住我们的家,总比金乌重要。” “列普星区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前站啊,就这么丢了吗?”向阳不甘心,“日后我们怎么对王交代呢?” 如今王域的军团十之八九部署在星际中,包括昆仑世界也没留在始星。 “相信这同样是V星人的试探,它们宁可付出巨大代价也要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少家底。”朗星海沉着脸,“若打破屏障,我们能抵御多久?” 这一点V星人和人类不知道,但他们心中清楚,王域成立的时间终归太短,为了在星际中站稳脚跟,能带出去的人他们都带出去了。 “先生。”会议室外,守着的护卫队成员冲面无表情的男人弯腰。 潘之矣脱下手套跨进房间。 书易抬头看向他,第一个开口,“怎么样?” “问过东西研究院的人了,V星人对我们有一定的了解,甚至通过这几次的攻击已经摸出了点规律,他们如今并不全面攻击屏障,只是找准一个点,想强行破出个口子进入。” “嗯。”情况书易已经看出来了。 潘之矣扫向其他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比起星际中的前站,保住始星更重要,这一点是肯定的,没了始星,我们就没了扎根的泥土,早晚会死在星际里,但是放弃好不容易打下的列普星区同样是自杀,因为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不仅仅是V星人,还有一旁虎视眈眈观察着我们的人类。” “一旦从列普撤军,人类就会看出我们是只纸老虎,恐怕不等我们清理完星球上的V星人,他们就会做些什么,别忘了,列普星区是我们从他们手中夺来的,目前的平衡全靠我们在外的军团。” “那要如何?”因为着急,朱阁红了眼睛,“异植如果全面攻击屏障我们还能撑住,”某个地方薄弱了就加强,“可只冲着一个点集中攻击的话……”他们运行这个屏障的速度根本无法保证承受的伤害,“一旦破了口子让它们降落,就我们手上的这点军队根本无法掌控住局面。” 到时候的伤亡恐怕会难以估计,更糟糕的是让V星人真从星球上拿走什么。 对神裔来说,如今他们的神秘和未知也是保命的底牌。 “从星际撤军不是,死守着星球也不对!”季春不耐烦,“总得给出个办法吧,坐以待毙难道就好了吗?” “轰隆!” 讨论中,天空中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比之之前那次更为恐怖,肉眼可见五色闪电般的光波劈向地面,整栋楼都似乎在震动。 “屏障……”这是异植组织起的又一次撞击,在场眷属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到两位先生身上。 面对这样大的压力,书易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若是……若是主上,他们的王还在就好了,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书易抬手撑住了额头禁止自己再去想。 闻人诀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不告而别或许自身都难保。 “从星际撤军是能保住始星,但也会让人类和V星人的目光都放到我们身上,一旦三方平衡被打破,我们就成了不稳定因素,最有可能被他们双方轮流攻击。” 人类多想得到神裔所代表的力量呢,从他们的主动联姻和结盟就能看出,虽然其中其他因素和考虑也不少。 为了避免再被威胁,将神裔封锁在银河系才是正确的做法。 而对于已经生了警惕的V星人和人类来说,他们日后再想动手脚做点什么将难如登天,对始星上的所有人来说,他们又将回到晶核能量出现前被困死在一个星球上的绝境。 “但是起码短时间内,V星人和人类双方都奈何不了我们。”一旦军团回来将眼前的危机解除,他们就有时间查出为何银河外的屏障没有发挥作用,而有了准备,再想像这次一样大军临城是不可能的。 朱阁很是纠结,“影子白家呢,不是和我们保证了七十年的和平吗?” “所谓七十年的承诺,更多的是对于人类,可这一次,攻击我们的是V星人。” “但是在包围我们的异植外面,不照样有人类的镜头吗!”说到这里,季春很是暴躁,“他们在看我们的笑话!” 这样大的动静,人类当然也被惊动了,说是同盟,可人类政府什么态度都没表,而那些胆大包天的新闻记者甚至跟在异植军团外不怕死的来了场远程直播。 如今,整个星际人类联盟的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颗星球的命运。 “也不是没有办法。”潘之矣之前出去就是为了联络,从怀中拿出特制的识通,他将其放到会议桌中间,“对于V星人的了解,我们远不如人类,所以不妨听听看。” “很高兴见到你们。”识通成功连接,有点像是人类使用的手环功能,有真人影像出现在桌面上,怀时光手中拿着块白色的毛巾正在擦头发,语气相当随意,“吃过了吗?” “……”从异植大军突然降临并包围始星后,在场的眷属谁能静下心,急的上火不说,根本没有闭眼休息的时间,对方倒好,一看就是刚洗完澡,举手投足都带着慵懒。 书易淡定的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所有眷属都到了地球的事情怀时光已经知道了,因此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这一次危机他们需要对方的帮助。 “潘先生和我说了,”耸肩,怀时光坐下来,“其实也不用说,现在就连普通民众都在星网上等待着结果。” “长话短说,”书易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前,“V星人的数量很少,它们这次从哪里调集的这么大的异植群?” “V星人的社会是由主脑所掌控,包括战争行为,依照数百年来人类和它们交手的经验,它们本不该有这样的行动。”严肃神情,怀时光放下手中毛巾,“这一次的意外,倒有些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 “什么猜想?”朱阁沉不住气。 “它们的内部管理,我是说社会运行应该发生了某种改变,而这一点,还没有被人类察觉。” “在度过这个危机前,我们没有时间思考这个。”向阳出声。 “当然。”耸肩,怀时光倒是体谅,“V星人有三支,频繁和人类交手的是他们中的O系,这一次包围你们的则是他们中的B支,按理来说,这一支历来守在生命海,轻易不会离开。” “生命海?” “孕育之海,所有能被V星人控制的异植种子最早全部出现在那,”不过多解释,怀时光继续道:“他们的数量没有O系多,但战斗力比O系强大。” “还有一支呢?”徐塘出声,刚不说了三支么。 “守护在V星球,A支全部被部署在主脑附近。” “生命海对于V星人来说一定很重要?”书易盯着光影。 “当然,若是我们能毁了生命海,那么V星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这样重要的地方,为何将B支抽出来……”所有眷属一同陷入沉思,潘之矣则看向书易。 两位军师简单对视后,潘之矣转向怀时光,“所以你才会觉的V星人内部发生了某种变动?” “没错,在那之前也有一些看似没那么有关联的消息,但这一次,让我更加肯定。” “若真是因为内部的变动……”书易深吸一口气,“对我们来说,能不能利用上?” “……”三人的快速交流,旁边坐着的眷属们没能马上跟上。 “问题是你们能撑的住吗?”怀时光摇头道:“就算要设局联络也需要时间。” “可除了耗,我们别无他法。” “单纯只是个建议,”怀时光端正坐姿,“金乌的军团就算不能调回地球,你们也可以用上。” “用上?”怀疑的,炎振询问道:“怎么用,用在哪里?” “沃根的V星人最近很活跃。”怀时光别有深意。 “你怀的什么居心?”向阳皱眉,大声道:“这种时候还让我们去帮人类打V星人?” “围魏救赵。” “我可看不出来!”阴沉着脸,向阳的表情看着像是马上要杀人。 怀时光于是不再说话,书易礼貌的告了别,挂断识通后沉默了许久。 他和潘之矣不开口,其他人也不好先说什么,等待着,终于…… “他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比起攻击始星,V星人更不能失去沃根到手的星球,V星人这次会一反常态的不计后果的报复我们,很有可能是它们的内部有变动,看似攻击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将B支从生命海抽离,最大的可能性会是什么?” “您的意思是,V星人可能和人类一样,内部产生了分裂?”朗星海思考后疑惑道:“可它们不是由主脑控制的吗?” “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但目前而言,我们只能耗着,耗到它们内部的纷争告一段落,怀时光让我们帮助人类攻击沃根的O支,也有逼V星人内部加快这一进程的意思。” “还有一点,”潘之矣低缓道:“若我们插手,人类就有可能做些什么。” “您觉的……”老鼠想了会,“他们会去攻击V星人的主星?” “对人类而言,V星人的威胁远胜于我们,若我们在河外星系帮忙牵制住O支又在始星和B支死斗,那么防守薄弱的V星就是块香甜的蛋糕,就算无法吞吃,只要毁了生命海,V星人就不足为惧,等那之后再要对付两线作战的我们就容易了。” “明知如此我们还……” “明知如此!”书易打断,“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动比不动好,人类和我们都动起来了,V星人也会出招。” “死局没准就能下活了。”潘之矣的脸上并不见轻松,很默契的,他和书易快速达成共识。 面面相觑,黑虎等人眉头仍然紧锁。 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很可能会反噬自己。 “如果这是命令的话。”往日懒散的蓝岸如今却第一个站起来表态,“马属听令。” “就算是死!”书易目光坚毅,决绝道:“我们也要在V星人撤离前守住始星。” …… 覆盖着整颗星球的屏障被撞击,不说那些劈向地面的光,就说震动波就让神裔们尝试了把地震不断的感觉。 东西大陆包括孤悬海外的二十二区,没有地方能够幸免,唯独深海下的遗落世界平静如初。 有天眼在墓外,维端当然察觉到一切,只可惜……虽然犹豫,但看主人闭眼在阵中身周能量越来越稳定,它还是选择了沉默。 没有和神眼融合到一定程度就要抛弃身体进入神碑是多危险的举动,然而没有办法,主人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而为了降低这种风险创造的阵法,说什么也不能让主人从中出来。 面对如今的一切,就算主人出去了又能如何?它和天眼的力量或许可以以一敌百,敌千,但包围着始星的异植又何止千万?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不知道。 想是这么想,它一直关注着外界的变化,眼看真的有异植降落,心急如焚却只能忍耐。 闻人诀试着让自己的识体更深的进入神眼,然而心中瞬间的惊悸让他蹙了下眉。 缓慢睁开眼,九域之碑还矗立在眼前,然而…… 意识到什么,他启唇,因为久未说话嗓音变得非常沙哑,“维端。” “主……”没想到他会中途“醒”来,维端慌张道:“主人,怎么了?” 眼睫下垂,闻人诀的目光暗沉不见光亮,“发生什么了?” “没……没有啊,您……” “嗯?”轻轻一声,闻人诀不悦的打断。 十二眷属的令牌全都连接着子母石,曾经红雨出事时的那种微妙联系……不用通过维端,闻人诀自己就能感应到些许。 而刚刚那一瞬间…… 十一根燃烧着的蜡烛中居然有五根同时微弱到即将消失。 “主人……”维端还想嘴硬。 闻人诀却直接从阵法中站了起来。 “不行!”顾不得那许多了,维端急躁道:“就算天塌下来,您也不能中止仪式啊!这会要了您的命!” 第811章 无力回天 为了避免异植组织起下一次全力的撞击,书易和潘之矣考虑后,命令守护着屏障的军队故意削弱其中一处,打开口子引诱一批异植降落后再“堵上”缺口,将这批放到地面来的异植先行消灭。 而作为率领地面部队的眷属,黑虎和季春更是在出发前立下誓言,绝不允许一棵异植离开两位先生划定好的圈子。 风兮平原后就是王都,以王都为诱饵将口子开在附近是很疯狂的行为,只是除了这个办法,决定要耗下去的涅生眷属们没有更好的主意。 黑虎和季春一早就出发静候降落的异植,而炎振、朗星海和徐塘则随空中异形军团一起带着东西研究所的精英准备加固屏障,本来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随着蓝色图纹亮起在半空,地面上的人能感受到的撞击动静变小,风兮平原上的异植也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快速消灭。 意外的发生最早是在地面上,将一棵小型异植的咀器打爆,辛头眼神冷酷的回身给跟着的军官们下令,那已经没了反抗能力在地上不时挣扎一下的异植却突然“站”了起来,速度极快的,在军官们恐惧的目光下,拉扯过辛头的脚腕直接将人抛到空中。 长条枝叶挥舞着变成“利剑”,眼看下一秒辛头要当空洒血,地面忽然涌动起来,如海浪般的泥土席卷了异植,黑虎化泥为墙将辛头救下后,二人动作默契的一同往后退去。 “眷主!”辛头看清救自己的人后,惊魂未定。 黑虎挡在他身前,沉稳的表情逐渐开裂。 那棵看似普通的异植居然从泥土中冲了出来,且…… “这是什么?”“天啊!” 惊讶声来自虎属的军官们,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离奇又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棵“受伤”很重,按常理来说应该死去的异植居然抓过旁边移动中的异植而后往自己的咀器中塞。 和异植战斗以来,他们也算见识过各种各样古怪的招数,但战争中“同族相残”,虽是树木看着仍然触目惊心。 “是不是变大了?”短短半分钟,三棵异植被其吃下,吴豆从远处赶来的过程中看出异样。 “小心。”沉声,黑虎抬了抬手。 所有人开始警惕这处,异能水平不强的人全部远离。 “眷主?”辛头想要再一次发起攻击,黑虎却摇头阻止。 “远程异能者准备!”吼了声,黑虎第一个往外跑,在吞吃了十多棵异植后,这棵奇怪的异植已经变的很是庞大,且更让他们感到恐怖的事情还在进行。 一开始是那棵异植自己抓其他异植来吃,现在,四面八方,无数异植主动冲向它,不用咀器,它们枝丫挥舞着就那么融为了一体。 无数异能同时攻击向变异中的异植,虎属的远程攻击者们绝望的发现自己的能量对还在成长中的异植如同挠痒般,一点用处也没有。 …… 轮回城中负责坐镇的书易和潘之矣不约而同从位置上站起,看着悬挂在墙上的幕布,他们二人的神色是相同的凝重。 “这是……” “着道了。”书易咬牙。 “人类说的是对的。”当初劝他们结盟时人类就曾说过,就算以神裔的强悍,要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种族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他们,以为掌握了一定关于V星人的知识多少能有点防备,一开始的考虑是不能让星球外的异植再一次发动集体攻击所以特意放进一批。 想的是,进来一批消灭一批,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风兮平原上出现了怪物……如同许多人噩梦中的场景活生生在眼前发生,虎属和鸡属的军团散落在平原上,从高处看,如同蚂蚁般只有密密麻麻的黑点,然而他们中间那移动着的异形却像史前巨兽,轻易挥舞枝丫就能横扫一片。 各种异能发动的光亮在其身边显得异常微弱,似乎和屏障外的V星人存在某种联系,在两个军团的包围下横冲直撞,那棵变得过于高大的异植居然从咀器中喷出浓稠的白色液体,同一时刻,屏障外的异植群再一次撞击向屏障。 半空中帮忙用自身能量稳固晶核阵法的异能者们受到上下两股冲击,屏障本身的能量反噬让不少人当场昏死过去直接从飞鸾鸟上摔落,强悍一些的也是口吐鲜血再无发动异能之力。 没了他们在空中维持的阵法,保护整颗星球的屏障已开始摇摇欲坠。 地面上,那棵变异异植继续横冲直撞,包围圈被打破,成千上万的异植分散开来涌向后方的王城。 “先生。”叹了口气,蓝岸披上外套。 他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穿上军装,整个人的气质都变的不同。 书易无力的看了眼潘之矣,刚连接的识通中,怀时光意外的看着“怪兽”的破坏。 “你给我们的资料中,V星人手上可没有这样脱离现实想象的巨兽。” “这……”隔着遥远的距离,怀时光仍然变了神情,他能看出那棵异植的恐怖,对比起来,神裔……不对,应该说人类这样的生物显得太过渺小。 因为体积的巨大差异,其对神裔个人的攻击甚至能够完全无视。 你能想象一只蚂蚁咬了大象一口,大象能有什么反应吗。 这哪里是一棵异植呢,简直是一座移动中的绿色大山,足以碾压任何阻挡在自己身前的力量。 “我也是第一次见。”震撼过后,怀时光冷静道:“在近千年和V星人的战争中,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 已经不能用等级去简单划分的异植。 “不得不说,V星人这趟对你们势在必得。”怀时光觉的哪里不对,但一时没有任何头绪,“我们曾俘虏过V星人的高层,也曾从它们口中得到个难以证实的情报。” 书易先对蓝岸点头示意。 等候中的马属深吸一口气,弯腰最后行礼。 “你要小心。”潘之矣交代一声。 “放心。”以往总是笑嘻嘻的男人如今冷着脸,坚定道:“只要我还活着,绝不允许任何一棵异植进入轮回城!” 抬起手,书易和潘之矣同时回了礼。 抱着必死的决心,蓝岸转身大步离去。 怀时光低着头在另一边若有所思,“你们神裔不是信奉神灵的存在吗,对于V星人来说,它们也有信奉的力量,那就是母树。” “母树?” “传闻中,在孕育V星人和异植的生命海底,存活有三棵母树,它们是万物之始,是所有异植力量的来源,不管什么等级的异植都会听从它的命令,当异植们进行献祭,母树就会圣化。” “圣化?”潘之矣看向屏幕,风兮平原上的两属并未放弃,他们仍然试图阻止这棵“怪兽”的继续前进。 “以前我也不能理解圣化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移动中的怪兽还在吞吃其他异植,怀时光无法想象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你为什么不将这个讯息告诉我们?” “因为太过虚幻,”怀时光坦然直视对面两道目光,“就连人类高层也无人相信这种描述,毕竟,母树要真那么厉害,为什么在几次和人类的战争中不使用呢?” 好几次,V星人都在他们的手中吃了大亏。 “或许……”书易低声猜测,“和这次B支的出动有关?” “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但这样的存在……”从不说丧气话的潘之矣这会却欲言又止。 是啊,这样的存在,若是没了星球外包围的异植大军还好说,现在,兵临城下若无法阻止屏障的消失,所有人都要遭殃,王域的力量就算只是保护好王城都勉强,如何能够对付它? …… “炎振?”直接从空中摔落,接近地面的时候有水流出现,接住炎振和徐塘,朗星海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徐塘先一步清醒,捂着额头干咳。 “怎么样?”缓过口气,朗星海撑着膝盖勉强站起。 “头很痛。”徐塘努力了下根本无法站直,颤抖着还是瘫软到地。 刚那一下,他们三个受到的反噬其实是最厉害的,因为负责了晶核阵法中最重要的几个阵点,屏障的能量反弹差点让他们丢了性命。 更糟糕的是…… 炎振醒过来,伸出手后惨白了脸,“能量……”能够感受到的异能微弱到近乎不存在。 身为涅生的眷属,就算受了伤,以他们的异能水平万不该弱成这样。 “令牌。”从衣服中拉住项链,朗星海提醒道:“在发热。” 眷属令牌从来只是个身份象征,但他们也不曾忘记过闻人诀的交代。 “若不是它在关键时刻吸收了我们的能量,恐怕我们现在已经爆体而死……”徐塘咬牙。 炎振松了口气,握着胸口令牌目光震颤,看到远处移动中的庞然大物冲向王城,他试着站起,只可惜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去……”朗星海叹息道:“又能做什么。” 他们三人全都受了重伤,普通人都不如,别说使用异能了,能保护好自己都勉强。 “那就这样放弃吗!”怒吼,炎振用力捶了下地面。 “无能为力了吗……”喃喃自语,徐塘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 识通挂断,王城作战指挥室中,书易忽然笑了声。 潘之矣复杂的盯着他,看他走到位置上坐下,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干一杯?”少有的和颜悦色,书易冲他抬了抬手。 “你不是不喜欢喝吗?” “王喜欢。”低垂目光,书易盯着手中高脚杯,红色的液体看上去很是漂亮。 潘之矣叹了口气,走到他对面坐下。 “我想知道,王每次喝它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抿了口,书易歪着头笑的很是难看。 潘之矣拿过酒瓶晃着里头的液体。 “你说呢?”书易逼问。 “也许,什么都没想。” “怎么会呢。”长叹一声,书易将高脚杯放下,“以前,我们总觉的自己将什么都做了,可是到了现在,你有没有发现,如果只剩下我们,原来,每个抉择都要承担这样大的压力。” “嗯。” “太难了……”苦笑,书易感叹道:“站在这个位置,什么都不做就能将你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到认输的时候吧?”看书易生了和城市共存亡的意志,潘之矣手指默默用力,“只一次失败就要被打垮吗?这一点也不像私下里乐此不疲算计折磨我的书先生。” “总有人要为此承担,也总有人要苟延残喘为了将来。”弯起嘴角,书易姿态慵懒,眼神冷冽口吻却魅惑,“潘之矣,你像只蝎子,最适合躲藏起来致命一击了。” 没有生气,潘之矣冷静道:“那么你呢?” “屏障消失后,所有星际人类都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轮回城是王域的脸面。” “而你死在这里是为了保全王域的脸面?”潘之矣带着丝轻嘲,“老实说,我能想明白但永远无法理解。” “我从来没想要你的理解。” “你现在就像一个马上要哭的孩子。” “是我们太过弱小了。”自责,书易不再说话。 “嘭!”一声,紧闭的作战室房门被有些暴力的打开。 书易皱起眉。 向阳带着几个心腹手下直直闯了进来。 “先生。”随意弯腰,向阳打过招呼。 “你要做什么?”书易冰冷目光。 向阳平静道:“异植群马上就要涌到城外了。” 风兮平原上的包围圈算是彻底玩完了。 “所以呢?”书易一动不动。 “马属恐怕守不住王城。” “所以呢?” “你们若还继续留在这里会很危险。”向阳沉着脸,直接下令道:“将两位先生带走!” “放肆!”挥手将高脚杯砸落,书易呵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下令了?” “先生,就算轮回城没有了,就算星球失守了,只要你们还在,我们就能重振旗鼓。” “平原上虎属和鸡属还在战斗,炎振和朗星海他们也还没有消息,所有人都没有放弃,你却要我现在逃走?” “先生,我要保证您的安全!”向阳铁了心。 然而门外听到动静的王城守护队及时出现。 书易重新坐下一动不动。 无法再强硬,向阳烦躁的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喘着粗气显然在犹豫。 …… “眷主救命!救救我!” 季春蹙眉,无动于衷的看着手下被异植抓出阵营撕碎,重新拉起的防线又要被冲垮,双手缠绕着雷电,他忙于在各处救场。 另一边虎属的情况同样糟糕,留在始星上的这些军团从未和异植战斗过,刚一交手又看到了母树这样的存在心灵受到摧残,再加上头顶屏障时不时发出的动静,不安和绝望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退者死!”大吼出声,季春亲手杀死身边路过的逃兵,“想想身后王城,里面没有你们的亲人吗!” 黑虎两分钟前被那巨大的异植拉扯过去,到现在也没看到出来,恐怕和之前消失的炎振等人一样……凶多吉少。 再一次召唤来雷电,季春尽量避免手下军团和那庞然大物直接正面对上,打到现在,他已经不敢去想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 苍穹之上,随着异植的再一次撞击,和之前的光波不同,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后,如流星般,无数亮光碎片滑过天际。 如此梦幻般漂亮的场景却代表着最残酷的信号,屏障已经……完全破碎了。 停止了手上的攻击,季春僵硬着身体,无力看着“黑云”从天慢慢降落。 抖动着手指,他的眼中有绝望,然而表情却带着分解脱的复杂,“无力……回天了吗。” 第812章 地阔天高 “……所以就是这样。” 闻人诀沉声一个“嗯”字,本准备打死不说的维端就将这几天发生的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等不来闻人诀的反应,它紧张道:“如果您现在离开阵法等同于前功尽弃,以您的身体和融合状况进入神碑本就冒险,要是再做点什么,您可就回不来了啊!” “风兮平原。”眯起眼,闻人诀压根没去听维端在说什么,若有所思道:“V星人哪来的这支军团。” “这……”维端犹豫了下,“我也不清楚。” “你有天眼在战场?”否则如何清楚战况呢。 “是。”维端很不情愿的回答。 “投放。”简单利落的两个字,闻人诀侧头。 无奈,维端只好将前线发生的同步直播。 广阔平原上分散的小黑点全是移动中的士兵,和他们纠缠厮杀的那支绿色军团正如洪水般冲击向后方的城市。 当中最惹人注目的还属那棵山般庞大的异植。 闻人诀面无表情,就算看到如此夸张的存在也没什么动容,维端无法判断他的心思,着急道:“有这样的怪物存在,屏障是肯定保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书易和潘之矣不肯将军团主力从金乌调回来,总之眼下的这场劫难,始星是躲不过去了。” 暗示灾难是因为眷属们的失责,维端劝道:“现在的局面已非人力能够扭转,只能听天命了。” 在决定进入神碑后,闻人诀做的那些安排同样有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 现在也可以这样,只要无视。 维端继续说道:“不管怎样,V星人想要完全吃下始星是不可能的。”毕竟始星上还生活着众多神裔还有无数的异形,“王域的主力还在列普星区,未来总会有办法的,当务之急是您和神眼的融合。” “黑虎他们呢?”扫过混乱战场,闻人诀没有发现眷属们的存在。 这种时候维端不敢骗他,“刚被那母树拉扯进去了。” “母树?”闻人诀抬眼,专注的盯着那山般庞大的异植,别说是吞吃进一个人,就算吞吃了一百人怕都看不出来,心中烛火未熄,也就是说黑虎还活着,“它们离王城还有多远?” “五分钟。”维端长叹一声,“十分钟前鸡属因为耗尽体力被异植所伤。” 如今还在平原上作战的两属兵马真正的群龙无首,失去组织,面对异植大军显得更为无力。 …… 轮回城下,蓝岸仔细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他身边的心腹们全都绷紧神经。 “放松点!”笑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满脸痞气,故意调侃道:“不就是几棵树吗,咱们砍了烧火。” …… “主人……”闻人诀是在阵法中没动,但也没有坐下的意思,维端很是不安,唯恐他一时冲动,可它的那点心思根本瞒不住闻人诀,只好忐忑呼唤。 “天空。”漠声,闻人诀没有多余废话。 维端不敢忤逆,天眼马上调转了镜头。 在他们说话的几秒钟里,天空之上,碎光伴随巨响滑落如流星般消散。 “屏障碎了。”怔愣片刻,维端还想再说什么,镜头中忽然出现几根光秃秃的树干。 闻人诀皱起了眉。 维端让天眼靠近,看清上头绑着的人后惊讶的发不出声音。 同一时刻的宇宙中心,整个人类联盟都被遥远银河系中所发生的吸引了注意,不管在干什么工作,不约而同的,所有星际人类都打开了手环,紧紧盯着不敢移动视线。 一开始只能看到那颗蓝色星球被数量夸张的异植所包围,一次次看“黑云”撞击“空气”被阻挡,所有人类心情复杂,许多情绪激动的控制不住发出惊叫声,而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那会闪现神秘光纹的透明罩子终于消失了…… 千年后,所有星际人,得以重新看到这颗起源星球的真实模样。 只可惜,马上就要被毁了。随着屏障被打破异植进入,不怕死的星际记者们跟着进入,比闻人诀晚几分钟,人类看清了那棵超出现实想象的变异植物。 星际人类被其吸引目光,闻人诀的注意力却还停留在竖起的杆子上。 感应中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几位眷属……炎振、朗星海和徐塘,三人都被藤条死死捆在上头。 在移动的异植群中,一直躲藏行踪的V星人们终于显露行踪。 不知通过何种手段,异植群前锋刚一和城下的马属人马对上,一道粗重的声音就响在所有人头顶。 “这是你们的眷属吧!”音调很标准,就是没有什么波动,被异植保护着的V星人眺望远处武装完全的防线,“你们,不要他们了吗?” 母树留在了平原上继续和虎属、鸡属的残余人马缠斗,余下的异植全部攻击向守护着王城的马属。 因为V星人的喊话,人类将镜头拉近,看清杆子上伤痕累累被捆绑着仍然挣扎不停的男人后……所有人意识到什么。 涅生眷属不是很强的吗,他们都被轻易俘虏了,这说明什么? 神裔的崛起,难道只是昙花一现吗。 从半空中摔落本就撑着最后一口气,朗星海等人没能逃过异植的搜寻被活捉,遭受如此对待,看到头顶盘旋的摄录器,知道遥远宇宙中心还有无数看客,炎振恨不能当场自杀。 只可惜,V星人不知动用了什么办法,不仅仅是限制了他的手脚,甚至,连体内微弱的异能也使用不出。 “先生。”轮回城最外有新建的城墙,向阳放弃再劝,看了眼书易的背影上前和人并肩。 “你想救他们吗?”虽然离得远,但在场之人都是异能者,完全可以看清杆子上受伤的同伴。 “我想。”但是面对如此境况,就算现在救下了又能如何,头顶屏障碎裂,无数异植正在降落,身前,那棵母树正在扫除最后的绊脚石,只要让它将剩余的虎属、鸡属人马消灭,脚下的城墙或许可以阻拦普通异植却根本经不住它的攻击。 “老鼠走了吗?”望着远处,书易轻声。 “走了。”向阳冷声道:“说是您的命令后没有任何犹豫。” “你为什么要生气?”扯动嘴角,书易云淡风轻,“总不能所有眷属都死在这里。” “最应该走的是您!” 笑了笑,书易不以为然,“撤离了多少人了?” 再过半小时轮回城就会成为废墟,虽是无力之举,但总该挣扎一下,毕竟城中的百姓是无辜的。 “城中常住有千万人口,能在短时间内撤走数十万已经很努力了。” “是,辛苦朱阁了。” “他很不情愿。”朱阁更想和蓝岸一样上场厮杀,只可惜书易和潘之矣的命令是让他尽量组织王城百姓逃难。 其实整颗星球都在所难逃,躲到哪里都不会真正安全,只有反抗,只有站起来反抗。可是这句话向阳不会说,他是军人,在这城墙下死战的全是军人,但是城中居住着的那些人,大多很普通,就算有异能也没有上过战场,尤其是那些孩子和女人,她们必须要活下去。 “若是……”心中做好了准备,然而说出口还是非常困难,书易咬牙道:“一会王城保不住了,你要,尽量活下来。” “先生……” “王不在了,总得有眷属在列普露脸,总得有人组织星球上的人反击。” “您让朱阁护着百姓撤离也是为了保住他,对吗?” “朱阁有傲骨。”书易扭头,看着身旁断臂的男人,“而你,有自己的倔强。” “黑虎死了吗?”别过脑袋,向阳望着城下亮起的晶核阵法,那些举着神杖的高级异能者发挥了大作用。 远处平原上,母树身边还是能够看到两属人马的攻击。 “潘之矣……”书易没有回答他,望着远处战场却唤了身旁人一声。 “嗯?”语调懒散,潘之矣撑着身前的城墙。 “你为什么不走?” “我从来只信人定胜天。”站直身子,潘之矣往后退了一步,头顶有两米粗的枝干打下,然而他还站着一动不动。 书易扭头看向他。 攻击掀起狂风吹拂起潘之矣的衣角和发梢,他还盯着书易,脸上挂着得体笑容。 那枝干马上要挥打到他头顶时被半空亮起的晶核阵法拦下,有雾气弥漫,很快的,能够触碰到城墙的异植枝干全被冻成冰块,随着其他异能的攻击碎成渣粒飘落。 手举半臂长的神杖,冰系异能者们集体后退。 潘之矣迈步走向书易,“我们赌一把。” “赌什么?”在战场上的各种声响中,书易悠然。 “赌他!”伸手指向阳,潘之矣收起笑容,侧目看向城下被高高捆绑着的朗星海,他低沉道:“赌他们,赌你我。” “什么意思?” “赌我们全在这儿,王会不会回来。” “你疯了!”书易握拳,太过复杂的情绪冲击让他抖动身体,“他回来了又能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缓慢摇头,潘之矣站在书易身边,低声道:“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可我还是愿意相信,只要王在这里……” “他一定能够解决一切。”向阳喃喃出声。 书易闭上眼,掩饰好悲凉,“他是人啊……” “我从来只相信人定胜天,但是……王例外。”话音落,潘之矣忽然咬住唇,意识到心中的信仰,他忽然有些感动,“原来,我们这样依赖他。” 涅生王域的管理闻人诀从不插手,可是到了绝境,坚强多谋如书易和他,还是对一个和他们一样拥有肉体凡胎的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 以至于让理智到冷血的他敢舍命站在这里陪上一程。 …… “放大。”天眼飞过城墙,闻人诀突然出声。 没有夹杂任何语气,维端还是听出了他的阴沉。 天眼将镜头放大,维端看清城墙上并肩站立在最前的男人后诧异道:“他们怎么都在?” 战局糟糕,在明知道结局的情况下,涅生最重要的两位眷属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不是撤退吗! 为什么…… 书易和潘之矣居然都在城墙上站着,最起码,维端以为他们中会有一人先逃亡。 “疯了吗!”还有向阳居然也在。 星际人类和V星人或许不清楚,但维端和闻人诀都知道,算上城墙上的潘之矣和书易、向阳,加上被俘虏的朗星海三人,平原上受了重伤被手下保护着的季春,被母树吞吃入体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虎……还有城墙下率军保护王城的蓝岸。 涅生十二位眷属除去不真实存在的龙属,剩下的十一位里九位在场。 若是今天没有转机…… “书易和潘之矣是疯了吗!”维端暴躁了,“为什么不走!” 两位军师若都死在这里,涅生王域还有什么将来…… 潘之矣这帮人什么时候讲起生死与共了,他们又不是圣鼎那帮人! …… “曾经各怀心思才创建的这个王域……”书易抚摸着城墙上悬挂的银色旗帜,眼中满是深情,“可当我们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便容不得别的将它玷污。” 为什么不退呢? 难道向阳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吗?不,他是因为自己和潘之矣不走,因为可笑的责任。 那么平原上还在挣扎的季春和黑虎呢,在看到母树的那一刻就该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走向,为什么不肯放弃?因为王城还在身后。 曾以为不重要的,原来早就无法再舍弃。 权势带来的荣耀,那份骄傲,慢慢的,让他们活成了捍卫王域的人。 没有圣鼎那帮人共同的信念,涅生的高层,他们为了各自的目的和想法走到一起,守护着王域,然后不知不觉间,他们就成了这面旗帜,无法后退无法放弃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有时候,明知道前方是死,明知道不理智,依然无法往后退一步! “还不到最后。”这一次,书易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看着前方,他忽然洒脱,“潘之矣,你说的对,还不到最后,因为,王还没有来。” “站直一些吧,尽量帅气一点。”抬头,潘之矣直视头顶人类的摄录器,肆意道:“我们可是主角。” …… 涅生眷属大多神秘,但是两位最特殊的先生人类还是认识的,在同盟达成后,偶尔二人还会上星网头条新闻。 圣天星系主星政府大楼中。 在看清城墙上并肩站立的两个男人后,国务卿掉了手中的钢笔,“疯了吧?!” “诸位。”祁风当上众议院议长不久,正是意气风发,“看来今天,我们能够一同见证历史。” “是啊。”副总统先生满脸笑意,慢条斯理道:“神裔这个种族注定是烟火一瞬。” 没到拼死一搏的时候,将帅居然玩起了所谓的风骨。 虽说让V星人得到始星威胁很大,但他们这边也不是全无准备。 …… “以我血,洒王旗。”一字一顿,书易手中的旗帜随着他发动异能飞向空中。 王城下,平原上,所有还在奋战的涅生士兵看到发光的王旗飘扬在轮回城上空,再一次发出怒吼。 第813章 天运之子 “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轮回城外发生的一幕维端非常紧张,然而……阵法中间站着的闻人诀,它的主人在阴沉着脸沉默了会后突然爆发出大笑。 这实在是不合时宜。 小心翼翼的,维端想问什么,它刚才说书易跟潘之矣这帮人疯了,难道现在是……主人也跟着疯了吗?因为眼看着一手创造的王域要毁于一旦压力太大? 不对吧,它的主人就算是世界毁灭了怕都不会动眉。 所以这是? 闻人诀边笑边摇头,天眼同步的画面中,潘之矣和书易,这两位从来针尖对麦芒的涅生军师居然流露出相同神色,包括他们身后的向阳。 “您……”闻人诀还在笑,维端只觉头皮发麻,虽然它没有身体,但那股子寒凉和诡异让它非常难受,“是受到刺激了吗?” 如今发生的一切,它可看不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保护着始星的屏障破碎了,这样多的异植降落到星球那就是场前所未有的灾难,无外乎第二次星坠事件,就算百年后成功醒来,那时候的世界又会变成怎样? 这十数年的辛苦可全都白费了啊。 且,它对这帮眷属是没什么感情,但朝夕相处下来,维端其实能够察觉到主人的变化,就算很细微,但到底是有了牵绊的。 闻人诀笑够了,还轻轻摇着头,“像吗?” “什么?”本能的,维端问了句。 闻人诀的眼神很古怪,维端从未见过,那目光中有无奈有滑稽,还有点复杂的骄傲。 “像。”自问自答,闻人诀再往前走了一步。 维端不管发生了什么,马上制止道:“您不能离开阵法!” 闻人诀当真停下脚步,视线落在炎振身上,男人被捆绑着已经清醒过来,眼中充满了愤恨。 维端刚也说了,这三位是加固屏障的时候被伤落到战场上被抓的,以屏障反噬的能量,本早该没了气了。 是令牌吧,眷属令牌……就算如此,其实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否则也不会一瞬差点就熄了烛火。 仔细观察起自己这三位下属,被整个战场的人所注目,闻人诀没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一丝恐惧,炎振和朗星海不意外,徐塘,这位寡言少语的猴属……因为太没存在感,闻人诀几乎没怎么留意过他,却原来,骨子里的决绝相当耀眼。 …… “太倒霉了。”朗星海被捆绑着,三人中他看着状况最好。 “你还有力气说话。”炎振还在挣扎。 朗星海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海底有人在注视着他们,痞气的甩了甩头发,淡定道:“别动了,越动越紧。” “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作为人质,被威胁用来攻打王城,炎振无法原谅自己。 “烤肉串啊。”无所谓的,朗星海望着不远处的城墙。 “我……”努力收回脏话,炎振气的头顶冒烟,“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可不就是烤肉串吗。”朗星海示意人看下方,“被绑在棍子上竖着。” 身下涌动的全是异植,三人就跟旗帜似的在绿色浪潮中移动。 “先生他们……” 这么近的距离又被高高竖起,炎振能够清晰看到城墙上站立的人。 “肯定不会因为我们放弃抵抗的。”朗星海说这话时很冷静,“不要自作多情了。” “死到临头……”炎振忍不住瞪他,“你倒活跃起来了。” 这种时候还把自己气的够呛,怎么以前没发现人有这潜质呢。 “没有转机啦。”朗星海叹了口气,“不用再装了。” “……”炎振还真被他分散了注意力,“你一直在装?” “不然呢?暴露本性的话太亮眼了。”朗星海甚至想耸肩,可惜被捆绑着办不到,“我不是你们,带着王域来的,不低调不是找死吗?” “你……”这种时候还不忘夸自己亮眼,吊儿郎当的看着咋这么来气。 “不过我现在发现……”努力扭过头去,朗星海看着炎振,“还是这样和你们相处更舒服。” “V星人……”徐塘一直沉默,这时候突然插了嘴,“隐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虽然受了重伤,但我们的异能并未完全干涸,为何无法使用。” “现在知道这些还重要吗?”炎振被左右两边的难兄难弟气着了,一个漫不经心过头,另一个,实在过于平静。 “先生们没走。”徐塘好像有自己的世界,没管炎振说什么,又重启了个话题。 “书易不会离开我们。”朗星海说了句特别含糊的话,那刻意温柔的语调让炎振直皱眉。 “但是潘先生……”蓝眸中闪过暗光,朗星海微妙道:“真让我感动。” …… 天眼在场,三位眷属的对话闻人诀一字不漏的听了。 维端跟炎振的反应差不多,抓狂又无语,闻人诀倒是平静。 刚那么笑过,他似乎已经想好了什么。 维端判断着异植降落的速度,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您刚说的像,是指什么?” “你不觉的……”闻人诀抬手理自己的衣领,“他们越来越像我吗?” 这语气太古怪了,维端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主人问这话时的神态让它觉的自己看到了黑虎注视自己女儿时的样子,可问题是,书易这帮人不是他的孩子啊。 “肆意妄为,不管不顾。” 无可否认,这点……确实很像! 主人的每一次不告而别可不就是不管不顾么,不过,书易这帮人一开始并不这样,所以,这就是主人刚才大笑的原因吗?可是,肆意妄为和不管不顾是什么好的品质吗,哪里值得开心了? 维端很无语。 “我冷静吗?” “……”这时候的主人实在难以捉摸,维端思考了会,老实回答道:“冷静,有时候都不像是个人。” “书易和潘之矣冷静吗?” “冷静啊。”涅生王域的这两位军师能力水平没话说。 “若是以前的他们面对今天的状况……”闻人诀低缓道:“会如何?” “总之不会这样疯。”不管从那个角度去考虑,应该都有更稳妥的法子,身为军师和王域的决策者,身上担负的太多往往无法活的自我。 可是今天…… “可是今天,”闻人诀微笑道:“他们就像不管不顾的疯子。” “太像了!”维端忽然用力道:“这种违背平常的理智,莫名的疯狂和全然的肆意……” 该说有什么样的主君就会有什么样的臣子吗。 “他们在赌。”天眼将镜头停留在城墙上,闻人诀便盯着书易和潘之矣看,“赌他们全部在场,我会不会出现。” “主人……” “赌,他们加上王域,这分量,能不能让我出现。” 书易还有潘之矣,或者说在场的这些眷属其实心中应该清楚,只是王域的话,自己并不一定在乎。 “可是主人,您现在的身体就算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今日城墙上只有书易或者潘之矣,闻人诀会考虑先沉睡吗?或许会的。 “也不像。” “什么?”太过莫名的对话让维端茫然。 这墓中只有它和主人,按理来说,主人应该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更多的,维端觉的闻人诀只是在自言自语。 “我去赌是因为不在乎,他们赌,恰恰因为太在乎。”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这种时候了,这些话又代表什么呢。 维端想不明白。 “你之前说……”往前迈出一步,闻人诀扫过地上的光纹,淡漠道:“这种情况,已非人力所能够扭转。” “是,异能再强大也无法单枪匹马解决异植大军啊。” 闻人诀眯起眼,轻柔道:“那么神力呢?” “……”维端懵了半分钟,反应过来后尖叫道:“您说什么?神力?!” “嗯。” “您该不会是想使用体内的神眼能量吧?”不确信般,维端懵了,“您现在的状况再使用神眼能量,身体一定扛不住。” 这话并不耸人听闻,只是曾经稍微使用一点,主人的身体就坏到这种程度,这会,进入神碑前的关键时刻还要再用?和上次面对裘渡不同,这一次如果要用,恐怕一点还不够。 “您会消失的。”维端严肃道:“强制使用,您的肉体根本无法承受。” “寄主死亡后神眼会返回神碑。”闻人诀显然已经思考过了,“以我现在的融合程度,只要保留有一丝识的清醒,我就能够随着神眼回到神碑中。” 和主动抛弃躯体进入不太一样,虽然危险,但也不见得百分百是死路。 “身体消散的那一瞬间,识体也会跟着消散。”这是人类存在的方式,虽然主人和神眼已经进行过几次融合,但维端不觉的在那种情况下主人还能够维持住识的清醒。 “不会消散的。”嘴角上挑着,闻人诀眼中出现浅淡笑意,“白檀醒来找不到我,会哭的。” “您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冒这样大的风险。”维端真的不理解,“他们只是工具,虽然没了可惜,但还能再找的。” “为了他们吗?”闻人诀似笑非笑,脚已经从晶核阵法中踏出,“我一直觉的世间无趣,可是维端啊……”天眼接收到命令,有银色披风隔空飞来,闻人诀接过后为自己披上,“这不挺有趣的吗?” 闻人诀了解书易,了解潘之矣,了解如今为了王域而舍生忘死的这帮眷属,这些人骨子里的理智和自私又或者不在意,如今都变为疯狂。 他们在等自己。 这帮人,用命在赌。所以,自己陪着疯一把又何妨?! 闻人诀在任何时候都相信自己,尤其是现在,曾经对世间没什么留恋时他都能够活下来,现在……别管是黑暗还是光明又或者混沌,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让他拥有了期待。 这变数代表着未来,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消散。 “您疯了……”维端阻止不了,只能喃喃自语,“和他们一样,都疯了!” …… 海浪变得汹涌,就建立在海岸边的主政大楼里,仲勐已经站起身。 他身前的大屏幕上,画面被分割成两块,左边显示着二十二区街道上和天空中的场景,右边……绿色军团第三次冲击前方的城墙。 “疏散进行的如何了?”仲勐看着海岛上空的镜头。 这一场灾难并不只针对涅生王域,如今整颗星球都被异植所威胁,包括二十二区上空,随着保护始星的屏障碎裂,异植已经开始降落。 相信过不了几分钟,双方就会短兵相接。 从轮回城传回来的画面可以判断这些外星人并不好对付,王域中生活的也不全是异能者,仲勐提前命令军队将住民疏散到地下避难所。 来二十二区主政后,冯舟就建议建造避难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已经安置好了七成住民。” “嗯。”仲勐应了声,眉头还死死打着结。 “闻人诀呢?”带着嘲讽,郝强鄙夷道:“他的眷属全在浴血死战,他倒是好,这种时候了还能不出现。” 换了他的王,仲勐肯定是第一个往前冲的,就算被赶到海岛来,圣鼎的这帮人也没有服过涅生。 “以往神出鬼没也就算了,”姜孝认同,“这种时候了还要做缩头乌龟吗,真不明白书易这帮人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他卖命。” 老实说虽然看不起涅生,但这种时候,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时,涅生的这些眷属居然没有后退半步,多少还是震撼到他的。 只可惜没有跟对人,别管有什么理由,这种时候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足以证明他们跟错了人。 就算死了,怕也要觉的不甘。 “薇尔。”临水忽然唤了角落坐着的少女一声。 “先生?”时光如梭,格林薇尔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安静坐着,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起了头。 “你曾说……”临水和冯舟对视后,缓慢道:“天命不在闻人诀,因为你在未来感应不到他。” 当时只觉的荒谬,已经一统星球的男人怎么可能会默默无闻,还有谁能威胁到他呢。只不过,现在看来……难不成就是这次事件导致的对方的陨落吗?所以说,闻人诀一定会出现。 “他促不成天运,他会死在天运前。”关于那个预测的结果,格林薇尔再也没有抓到过感觉,但是她记得清清楚楚,“真正的天运之子会在百年后诞生……” 格林薇尔的异能本就玄乎,说到这里,她的异能忽然闪现,有个念头强烈出现在她心间。 “天运之子……”说话语调变得怪异,格林薇尔看着前方,眼瞳中却没有任何倒影。 “薇尔?”感到奇怪,姜孝想要伸手。 “别碰她!”封臣低声制止,“她进入预测了。” “……”现场立马安静,在晶核能量越来越成熟的今天,格林薇尔的异能仍然充满了未知。 “他会真正统一星球……”似魂魄被勾走,格林薇尔显得非常迟滞,“主导万物。” “主导万物……”这种说法太夸张了,仲勐的脸色变得很是奇怪。 格林薇尔说完那句话后眼神慢慢恢复光亮,伸手捂住头,她难受的呻吟。 “怎么样?”封臣这会才敢伸手去碰她,“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记得。”头疼欲裂,格林薇尔喘息道:“万物,以前我只能看到地球,现在的万物……” “三族。”冯舟深吸一口气,觉的很是不可思议。 “V星人,人类,还有神裔。”格林薇尔喝了口水,识体逐渐回归现实。 “你是说,”仲勐坐下道:“未来出现的这个人会真的一统地球,还会主导所能看到的世界。” “是。”所能看到的世界,也就是说,V星人和神裔包括人类未来都将被一个人统治。 “如此天运之子,倒也名副其实。”临水看向仲勐,无比严肃道:“王,我们必须要提前找到此人。” 不为未来称霸世界,只为了好好引导这位帝王。 第814章 怕你不成 摸出手枪,向阳把玩在手心。 他身前,书易和潘之矣还在低声说话,到了这种时候,内容倒不是什么要紧的。 佩服两位先生的淡定,向阳走上前和他们并肩,“先生,你们拿着护身吧。” 书易侧了下头,接过手枪似笑非笑道:“一会若要变成白茧被运回去吸干,倒还不如给自己一枪来的干脆。” 这手枪并不普通,上头镶嵌有光核,足够一枪毙命异能者。 “您……”向阳想说什么,但城下再次传来的巨响,有水龙一飞冲天。 “蓝岸怕是撑不住了。” 异植马上就要接近地面,因为太过密密麻麻甚至遮挡了天光。 书易握紧手枪,不管如何他都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轮回城中,已经有人开始发出尖叫,遥远宇宙中心,有星际人类不忍的闭上眼。 平原上,最后的反抗小队也被母树踩踏消灭,季春被下属护着跑到城下和蓝岸的兵马汇合。 被捆绑着移动的三位眷属已经失去作用,有V星人拿出武器对准他们的脑袋。 所有的一切,都似慢镜头回放。 无数人等待着神裔这个新生种族的灭亡序曲,东西大陆上,无数本以为获得新生的人类绝望的跪倒在地。 “看来,王睡得太沉了。”书易弯起嘴角,目光中并无失望。 潘之矣耸了耸肩,“共赴难,没想到我和先生居然有如此缘分。” 离着地面数百米,拥有远程异能的普通人有胆大的已经开始攻击头顶的“黑云”,只不过,个人的力量显得太过杯水车薪。 “晶核炮。”书易沉声下令。 向阳挺着胸膛抬了抬手,身后心腹马上传达命令。 这是王城最后的攻击手段,别管能消灭多少异植,最起码要打出涅生的威风。 “退不回去了。”季春擦着嘴角鲜血,到了城下见到狼狈的蓝岸,他满脸凶狠。 蓝岸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语气貌似平常道:“我以为你死了。” 虽然城迟早都要破的,但现在打开城门只会加快速度,无法躲进城中,和他一样,身旁的这男人也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 蓝岸看不起季春,因为对方的心狠手辣加变态,一个找男人干自己的男人和自己平起平坐,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他也算见识到人身上的可取之处。 “我没死,你很失望?”面前的异植大军一拨拨涌来,季春精疲力尽。 “不。”挥手再唤水龙,蓝岸帮忙将冲向季春的异植打飞,“你也算没有玷污脖子上的这块牌子。” “我只是见不惯他们猖狂的样子。” “呵呵。”笑了声,蓝岸没有停止手中的攻击,漫不经心道:“今天要是能活下去,一块去喝一杯?” 受了重伤,季春如今只能依靠手下保护,听到蓝岸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很快挑起嘴角,“我只喝白的。” “我还怕……”又是两条水龙从蓝岸手中飞起,喘了口气,蓝岸笑道:“你不成!”   第815章 回归伊始 ----------我曾亲眼见到过神,他披着银色斗篷,拥有覆海移山的力量。 星坠一一四三年五月二十五,神临之日。 蓝岸捂着受伤的胳膊,身前护着他的心腹已经被异植拉扯出去,他身旁,季春脸色惨白,前方十数米外,两课N级异植正冲过来。 “看来……”季春仰头看上方,百米高的位置,黑压压的“云层”蠕动中往下降落,“我们是喝不成酒了。” “那你便记着。”蓝岸还在试图凝聚异能,无所谓道:“下辈子再约。” “炎振他们……”季春的注意力落到前方异植群中。 将武器对准人质的V星人已经扣动了开关,三道光线直直射向朗星海等人的脑袋。 城墙之上,潘之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身旁,书易闭上了眼睛。 在战场的喧嚣声中,每个人都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然而…… 似被按下静止键,不只是声音,包括每个人的动作都有了一秒的停顿。 感受到怪异氛围,书易睁开眼。 他身后站着的向阳因为震惊,嘴巴大张着神情非常可笑。 潘之矣则往前冲了一步,左手死死掐着城墙边沿。 那三道要命的光线在半空中就消失,被高高捆绑着的炎振三人只觉束缚着自己的藤条失了力道,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三人从高处直直掉落。 朗星海本能挣动了下试图使用体内异能,不过……下一秒,他们就觉的身子一轻,似被某人无形的手托了下甩向城墙。 “向阳!”反应过来的书易高声大喊提醒。 城墙之上,有绿色枝叶编织成网,将被从远处抛扔过来的三人网下后轻轻放到地面。 “怎么回事……”还保留着清醒,被放到地面,感受到身下枝条抽走后,炎振糊里糊涂的撑起身子转过头去。 “……”静了片刻,他跟之前的向阳一样,因为过于震惊而瞪大了眼睛。 “王……”极为小心的呼唤来自潘之矣口中,书易看朗星海三人被救下,终于将所有注意力投放到半空中。 在由异植组成的“云层”下,距离地面数十米高的位置,有强光出现,在将朗星海三人从V星人手中救下后,那团突然出现的光芒慢慢散去,其中站着的修长身影不是涅生之王又是谁呢。 “是王吗?”不敢相信,城墙下眼睁睁看着同伴面临死亡威胁而无能为力的蓝岸往前冲出几步。 “是王!”季春抖动声音回答。拥有异能,他们和人类不同,神裔的视力足以让他们看清远处悬空站立的男人。 脸上戴着熟悉的面具,身上穿着王者衣袍,包括身后那随风摆动的银色斗篷……这身打扮太过熟悉。是凝聚他们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成了他们全部信仰的那个男人。 在大家都放弃希望的时候,又独自一人出现。 “王!是王!快看啊,是我们的王!”平原之上还有涅生兵马,包括城墙下,甚至于轮回城中还未撤离的百姓们全都开始欢呼,动静一点点扩散,就算没能看到前方的战场,可所有人都知道,涅生之主,他们的王出现了。 …… “您曾说,以闻人诀的脾气和性格,是不可能凝聚起人心的。”同样关注着第一战场的还有二十二区中的圣鼎众人。 郝强看着镜头快速飞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欢呼,就似看到救世主般,从绝望到满怀希望。 “这……”表情变得迷茫,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怀疑,“又算什么呢?” “救命稻草,是个人都会抓住。”冯舟开口,话是这么说,他的表情中还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 圣天星系主星之中。 一整面墙壁大小的三维光影足以放大镜头中捕捉到的任何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眼看着灾难即将降临,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从城墙上涅生眷属口中,第一个人将那个字念出。 王。 而后,不断有人从口中珍重的将这个称呼吐出,慢慢的,从不相信般的轻声到最后的欢呼,有人笑有人哭,还有人默默下跪不断动唇祈祷着什么。 “不过是一个人……”参议院的临时主席皱起眉,语气微妙道:“又能改变什么。” 怎么这帮人就像是得救了一样。 “畸形的王权社会。”白发逐渐增多的总统先生也开了口。 从头到尾,白家坐着的国务卿保持着沉默。 …… 几乎在光团消散所有人看清闻人诀身影的同一时间,城墙上,书易等人身后站着的某个护卫顿了顿身体,像是被抽走魂魄般,人的眼眸有几分钟的时间看不到一点光亮,而后,男人又挑起了嘴角,慢慢仰头看向空中。 …… 闻人诀直直站着,凭空悬浮,使用神眼能量直接从墓中到达战场,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 耳边那山呼“吾王”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他却觉的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拉开了距离。 这样残破的身躯再去过度使用神眼能量,维端最后警告过无论如何也得保持一丝清醒,否则就将消散在世间。 怕吗? 闻人诀不怕,但慢慢的,他好似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身下的人群,头顶密密麻麻的的异植,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 “王怎么了?”身受重伤,然而这种时候炎振还是强迫自己站起。 他身旁,朗星海和徐塘也互相搀扶着看向上空。 “不对劲。”书易低声。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看出来,但他们这些眷属是跟闻人诀最亲近之人,从王出现救下炎振三人后就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闻人诀什么都没做,可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 “王到底拥有什么异能。”经历过这次风波,朗星海懒得再伪装自己,他看着空中的男人,犹豫两秒后给城墙上的护卫下了命令。 有新的晶核阵法在城墙上亮起,遥远星际中,人类发现自己还能看到那些眷属的画面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包括始星上关注着第一战场的所有人,他们发现画面还在但声音却没有了。 知道是眷属们做了什么,只不过这种时候,没人有心思去计较,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空中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 神裔的王,看似单薄的男人出现后也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的眷属救下,而后就跟被定住似的没有下一步动作。 朗星海对这个问题好奇,因为他刚刚才被救下,只不过,他挨个扫过城墙上站立的眷属,别管是跟闻人诀时间久的还是短的,从他们表情中就可知道没人清楚。 以至于现在,他们都在担心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而且,之前王为何要离开?现在的出现又代表了什么呢。 “发现没有,”潘之矣沙哑嗓音,伸手指了下,“异植群不动了。” 他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宇宙中心关注这场战争的星际人类中不少人更早发现了这点。 那笼罩着整颗星球的“黑云”在这个男人出现后就停止了降落。 是自愿的吗? 不。 镜头的拉近让所有人看清那些异植还在拼命挣扎,它们都想降落到地面大开杀戒,却似被什么阻挡前进不了。 “屏障已经碎了,是什么……”炎振不敢相信。 不只是他,所有注意到异植不再降落的人,包括二十二区中的仲勐和星际中的人类精英,不得不去想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闻人诀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包围着整颗星球的异植降落……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闻人诀是人不是神啊! 可是眼前的一幕又要怎么解释? “吾王!!!”更迟钝一点的,始星上的普通人也注意到这点,不管身处何方,所有人再一次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中,不知什么人第一个念叨出了,“神。” 这个字眼彻底点燃了神裔们的情绪,从绝望中醒来,他们有幸亲眼见识到了以往相信着的,神的庇佑。 从垃圾人成为神裔,服从于王域指挥,这是神的旨意。今天,他们确信了这点。 …… 再一次响起的声浪让闻人诀轻晃了晃脑袋。 远处奔袭过来的母树终于对他发动了攻击。 “王!小心!”书易大喊提醒,心中的迷茫暂时被他收起,所以,晶核力量真的来自于王吗?而王,真的是神? 否则要如何解释这神迹般的现象呢。 王是神。这种说法是王域用来“洗脑”普通人的,王权神赐,这是历史上惯用的说法,可是这种时候,书易包括其他眷属不约而同对自己取得的力量产生了怀疑,一切的源头,是否真的跟自家的王有关系? 闻人诀的神秘,从他们跟随的第一天起就知道。 “没有用。”容貌普通的护卫突然走上前。 他的出声让一众紧张中的眷属们立刻回过头。 维端控制着新身体,再往前走了两步,平静道:“他听不到。” “你……”能陪伴着一起上城墙的都是王域高层,这个护卫书易和潘之矣都认识,只不过……眯起眼睛,书易迟疑片刻后问道:“你是谁?” 这模样还有神态,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王已经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了。”维端不得已认命,但看着身旁这些戒备自己的人,它仍然感到愤怒,“就是因为你们的废物。” “龙属。”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潘之矣审视片刻后确定来人的身份。 维端看向母树,在能够打下战舰的攻击力量前,闻人诀甚至没有掀动眼睑。 然而,所有的攻击都被阻挡在他身前十米处。 似因为攻击被惊动,“痴呆”中的闻人诀终于能够凝聚目光,他慢慢抬起了手。 没管身下战场上还在继续的战斗,也没去看城墙下已经无力阻止异植的蓝岸和季春,闻人诀抬起了手。 维端不再吭声,书易等人更关心闻人诀的状况,只能暂时无视他。 屏住呼吸,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星际人类的摄录器异常大胆的继续靠近,他们清楚看到闻人诀伸直的手往下“斩”去。 来自母树凌厉的攻击让闻人诀慢半拍的意识到什么,不是危险,而是应该做点什么的自然反应。 抬起手,他想象着母树被切割为二。 离着一定的距离,手臂挥下,似山般庞大的异植还在发动攻击,闻人诀注视着它,就似看着空气。 “不!”刺耳的声音响起,是不远处的V星人。 那些操控异植战斗,自己安全躲在战舰中的V星人见到了让它们此生难忘的画面。 在男人“滑稽”的攻击动作中,庞大如山强大如神的母树真的从中被砍成了两半。 闻人诀“挥”手臂前曾微微歪头,感应到某种来自生命的联系,他下意识的偏移了点位置。 在母树倒下后,无数白茧从中滑出。 “黑虎!”炎振喊了声。 书易立马拿起识通给最后的飞鸾大队下了命令。 王城中无数异形飞出冲向战场,那些从母树中掉出来的白茧被他们全数抢了回去。 “怎么可能啊!”圣天主星,高高在上的总统和一众官员完全傻掉。 闻人诀从混沌中感受到刺痛,那痛来自于脑袋和四肢,全身撕扯着,似要将他拉进无尽深渊埋葬。 “主人……”维端红了眼睛。 母树并不是普通的异植,闻人诀要杀死它就必须调用更多的神眼能量。 而现在……主人的身体已经不能够再“保存”神眼了,感受到寄主的衰弱,神眼正想从中“逃”出来。 “王怎么了?!”书易等人着急却根本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人……和潘之矣一起,所有人齐齐看向那个被换了芯子的“护卫”。 “它的能量在冲击主人的识体。” “它?”逼上前去,炎振一手控制住维端。 “要在意识彻底混乱前消灭这些异植才可以。”低声,维端看着头顶只是停下来的异植们。 闻人诀若还清醒,这种时候一定会消灭头顶的灾难。 可只是暂停,足以见,神眼能量已经对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不只是身体,是识,是融合后能够一定程度控制主导神眼的识体。 “醒过来。”注视着上空的男人,维端握紧双拳,用力自语道:“醒过来!” 炎振看人压根没在意自己的威胁,自顾自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心中急又乱,本就撑着一口气,这会没忍住张嘴吐出大口血。 向阳扶了他一把,对他微微摇头。 “你都知道些什么?”潘之矣走到维端身边轻声询问。 意识到什么,那些盘旋在战场上空的摄录器默默对准了城墙。 虽然听不到声音,可能够看出来,因为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击,涅生王域的眷属们似产生了某种分歧。 “主人要醒过来,否则一切都白费了。”维端绝望的看着上空。 闻人诀使用神眼能量到这里来,注定不可能再完好的回去。 主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可是才将异植们强制阻拦在上空还未消灭它们,若就此消散了识体,不说重生不可能,就说白费了这条命结果到最后谁也没能救得了。 只是消灭母树,始星的危机并未消除啊! “醒过来?”朗星海抓住重心,“你是说主上现在意识不清?” …… 闻人诀觉的冷,在试图抱紧自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动不了。 “这是哪……”周围的死寂,心中的空旷,在提出问题后,闻人诀没能听到声音。 “这是哪里?”再问一次,耳边依旧没能听到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摸上自己的喉咙,闻人诀冲着漆黑的周围大喊一声:“有人吗?” “有人吗?!” 这一次,耳边终于有声音传来,有人吗?似在回响,是自己的声音。 在哪里?要起来!过了许久,闻人诀有了这样的一个意识,他开始动自己的腿,努力“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起身,周围亮起微光。 这点微弱的光芒能够让他看清自己的脚背还有双手。 “这是哪里……”喃喃自语,闻人诀疑惑道:“我是谁?” 我是谁…… 无数困惑让他歪了头。 是啊,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接二连三的问题随着他站起从脑袋中钻出,本能的,他往前迈出一步。 那光似跟着他,在黑暗中同样往前移动。 “好难受。”在反应过来哪里不舒服前,闻人诀抬手捂住了头。 好像是头疼,不,胸腔里似跳动着什么,迫不及待想要从身体里钻出去。 “喘不过来气……”才走出五六步,闻人诀就停了下来。 周围依旧是漆黑,只有那么点光,不足以让他看清环境。 “我要离开。”直直站立在原地,闻人诀放弃那些想不通的问题,在沉默了两分钟后,他重新意识到要离开这里。 “离开……”不知自己为何要重复这两个字,闻人诀再一次往前走。 可是这一次,才迈出脚步他就碰到了无形的阻力。 黑暗中似有力量把他往回推。 “为什么……”才产生这种想法,因为脑袋里抽筋似的剧痛,闻人诀没忍住喊出声。 “疼……”微弱的思维让他意识到,“光。” 是啊,太黑了,要有光。 为什么要有光?因为要往前走,为什么要往前走?因为要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 不知道。 “离开吧……” “谁?”固执艰难的,闻人诀要继续往前走。 “离开吧。”黑暗中的声音再次传来,然而是闻人诀自己的唇在动,下一秒,他又旁若无人的问自己,“你是谁?” “你自己。”同样的,自己回答自己后,闻人诀再开口,“你是谁?” 整个黑暗空间中只有他一人独行,所有的对话都从他口中出来。 然而闻人诀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问那个声音,“为什么要离开?” “你刚不是想离开吗?” “想。”喃喃着,闻人诀皱起了眉。 “要有光才能离开。”那个声音继续诱导。 闻人诀再一次重复,“光?” “光从黑暗中来……” “从黑暗中来?” “要完全黑暗,才能见光。” “完全黑暗?” “灭了那点光吧,黑暗完全笼罩,你想要的光才能诞生。” “黑暗……”散乱的识体忽然聚拢,闻人诀抓着那个词,努力清晰道:“黑暗!” …… “不好!”维端往后退去。 同一时间,半空中的男人从口中冒出“黑暗”二字后忽然睁开了刚才起就闭上的眼睛。 在放大的镜头前,二十二区中,仲勐忽然颤了颤身体。 因为某种力量,星际人类的摄录器包括神裔的飞行拍摄仪器不能近距离靠近闻人诀,他们甚至无法听清男人一直翕动的嘴唇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是,那双面具外露出的眼睛,他们完全能够看清。 只接触一瞬,强如仲勐都震颤了身体,而他边上的冯舟等人更是下意识的挪开视线进行躲避。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毫无感情,似注视着所有人,但仔细望去,根本看不出凝聚点。 该怎么形容呢?身为人,不管是高兴悲伤又或者愤怒,就算是平静,总能从眸中看出点波动,而现在的闻人诀,他睁着那双细长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从他的眼中却看不出任何。 不管是情绪又或者感情。 那双眼睛,如此淡漠的移动着方向。 而他身周,黑色的光慢慢凝聚成球,在他身后,如黑日般高悬。 黑暗有光吗?答案是有的。 那黑日在闻人诀头顶继续扩大,随着他视线的下落,猛然砸向平原。 那一瞬间,风兮平原上,所有生命体静止,而后地面开始翻涌,眨眼间,两座百米高的山峰拔地而起,密密麻麻遍布的异植摔的七零八落,那些还未来得及撤退的涅生兵马惨叫着被泥土和异植一块掩埋。 那黑暗还在往外扩散,在最中心的位置,蓝色海水忽然凭空倒下。 短短三分钟,整个风兮平原天翻地覆,平地起山,黄土变海,季春从平原离开时将剩下不多的兵马带回大半,如此,许多人算躲过一劫。 可就算如此,那黑暗仍在向外扩散,骇人的是,光亮被遮挡之处,异植群瞬间消失,没人知道那些异植去了哪里,其中隐藏着的V星人拼命往外逃,可最终还是逃不过消失的命运。 “先生!”徐塘吼了声。 比起黑暗,更先逼近王城的是洪水,马属兵马被海浪冲散,蓝岸带着季春飞上城墙。 几位眷属全部汇合后,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消失在水中。 “王是怎么了?”本以为等来了救星,可结果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似并不认人。 “王的意识现在应该不清醒。”而这个情报来自于身旁的男人。 蓝岸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向维端,在书易的三言两语中摸清楚状况,他急道:“要怎么才能唤醒王?” 维端盯着他们没有吭声。 “或者说,有什么办法能够制止王吗?”再这样下去根本不需要V星人的攻打,整座城市都会在黑暗的笼罩下消失啊! “制止?”维端扯动嘴角,“这世上没人能够制止。” 现在上空站着的那位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王,被神眼力量冲击支配,如今的闻人诀就是具还能喘气的尸体。 再过一会,随着肉体到达承受的极限,和之前消失的这些异植跟人一样,闻人诀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彻底消散。 神眼之所以被称之为神,是因为它不同于任何能量却又能够支配万般能量。 换言之,只要身处这个世界,只要神眼愿意,它能将苹果变成梨,也能将人变成水,变成花,变成空气。 甚至于,将地球变成月亮。 “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维端被问的很是焦躁,它也想知道怎么办,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能量,能够制止神眼。 唯一可能干扰的,是和神眼进行融合的高识。 但是现在…… 维端扫向城墙上的众人,意味深长道:“你们也该感受到了吧?” “感受什……”炎振倒了下去,他受不了对方支支吾吾的说话方式,刚想发飙,心脏就似被人揪住般,心悸让他无法站立。 “这……”呼吸变得粗重,不只是炎振,几乎是前后几秒的时间,城墙之上,几位眷属包括护卫士兵们全都瘫软到地。 如此古怪的一幕让围观的星际人类炸了窝,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神裔的城墙上到城墙下,摄录器所能拍摄进画面的所有神裔全都失去了反抗能力。 有的人强撑站着却惨白了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人干脆晕死过去。 “怎么……”蓝岸撑着地面,“怎么回事?” 体内异能瞬间消失,更让他恐慌的是那股子压迫感居然来自灵魂深处。 没有任何外力,却让他不敢动弹。 “所有异能……”唯有维端还直挺挺站着,他居高临下扫视着蓝岸他们,叹息道:“都来自于神,所有获得力量和新生的人,都要跪拜于神,只有臣服才有可能得到神的赦免。” “什么狗屁的神!”蓝岸嘴硬道:“那是我们的王!” 他们的王,不会逼迫他们像狗一样趴在这里展示所谓的臣服,他们的王,虽然嘴上不说貌似狠辣,但从他们跟随后其实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们。 他们的王,绝对不会敌我不分,眨眼间让那么多无辜的下属陪葬。 这所谓的神,一定跟身前这龙属一样借用了主上的身体。 “你之前说……”被来自最原始的力量所压迫,书易艰难出声道:“王的意识并不清醒。” “……”维端沉默和他对视。 书易看向其他人,又转回视线坚定道:“王绝对不会伤害我们。” 闻人诀会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他想保护他们,想要保护王域。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王听到我们的声音吗?” “……”维端有些动容,这种时候,它不得不佩服书易的冷静和敏锐。 “你比我们知道的更多,不管有多少希望,你若是知道,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你想唤醒主人?” “是。” “你凭什么觉的自己能够唤醒主人?”如今的情况很能说明问题,闻人诀的识体一定被冲击到快要消散了。 “就算不可能我们也要试一试。”书易咬牙,努力从地上站起来。 潘之矣扶着他,几位眷属跌跌撞撞的,互相搀扶依靠,这些脾气秉性完全不同的男人们,如今的神情和目光完全一样。 维端心中震动,沉默片刻后幽声道:“确实有办法。” “你快说!”炎振催促。 没有计较他的失礼,维端快道:“这种时候,主人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但是你们例外,”停顿两秒,它继续道:“你们是主人的眷属,和主人有深层的识体联系。” 识体联系?怎么联系?书易等人不理解,但这种时候,他们只安静听着。 维端看向蓝岸的胸膛,因为战斗,蓝岸的衣服破碎从中露出了坠子,“眷属令牌,只要你们还有生命,主人的识体便能够感应到你们,这让你们变得很特殊。”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蓝岸等人却顾不上去深究。 “主人的意识不清,但并未消失,你们和他的联系,在一定距离内,应该能够让他听到你们的声音,但是!”维端严肃表情,冷酷道:“你们必须完全放开识。” “什么意思?” “从灵魂到身体,你们不能有任何抵抗的心思,不管主人会对你们做什么,你们的识体都必须顺从,只有如此,你们才能接近主人。” 虽说异能被压制,但识体的存在就能够调动异能,因而在神眼“看”来就是威胁,只有完全放开识,就跟当日在墓地它忽悠主人想要完成的一样,完全放开自己的识对于晶核修炼者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这远比捆绑了自己的手脚还要恐怖。 前者顶多是肉体上的折磨,而后者,不说有什么危险无法反抗,就说亲自感受将灵魂赤裸献祭,谁愿意? 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有时候,一些感受远比死亡本身还要痛苦。 “怎么?听不明白吗?”维端觉的这帮人一定会找理由拒绝,甚至要求它想其他办法。 可是,十秒钟的沉默后,不约而同的,几位还清醒着的眷属同时应了声,“好!” 没有任何退缩之意,炎振更是急迫道:“你能送我们上去吗?” 放开识后,他们将无任何抵抗之力,这种情况下让任何异形或者异能者接近他们都是危险的。 “你们想好了?”维端惊讶,它一点也没掩饰自己表情中的意外。 “是。”潘之矣笑了笑,他觉的这位龙属并不难懂,唯一摸不准的是它太神出鬼没且和主上有过深的联系,若只从智谋和脑子来看,并不是难解决的对象。 “王为何来这里。”徐塘从头到尾没什么存在感,这时候却插嘴道:“我们心中都清楚,就算他今天不来,为了这身衣服……”看着自己身上破碎的眷属服饰,他平淡道:“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而且眼下这种情况若不制止,在这改天换地的力量下,谁能真正幸免? 黑暗的蔓延因为V星人的插手缓了缓,无数异植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快看他们!”圣天星系主星,已经看呆了的副总统伸手拍了下桌子。 不用他提醒,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城墙方向。 那几位伤痕累累的涅生眷属不知如何“飞”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空中悬停的男人。 “他们要做什么?”亿万围观的人,同时在心中提出这样的问题。 …… “黑暗……”默念这两个字,闻人诀只能抓到这一点念头。 但是很快的,在绝对安静的黑暗中,他盯着脚背的光亮似听到某个人的笑声。 “诀?要抱抱。” “诀,我饿了……” 谁? 俏皮的声音只响了那么两句,闻人诀却似想起了什么。 “诀?闻人诀?” 因为他的想起,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而这次,就在耳边。 “白檀……”从口中莫名钻出两个字,站在黑暗中的闻人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白檀?白檀是谁?闻人诀……闻人诀又是……谁? “新生,新生就好了。”黑暗中,那个最早出现的声音再次响起。 闻人诀不知道从始至终他都是在跟自己对话。 “你又出现了。” 和那个温柔响在心中的声音不同,这个和他对话的人,似乎就站在黑暗中的某处一直打量着他。 “你想要新生吗?如此无趣的世界,只要新生就好了。” “怎么新生?” “毁灭,就和光一样。” “和光一样?” “对,和光一样,从黑暗中诞生,世界也一样,毁灭了,才能迎来新生。” “为什么……要新生?” “因为旧的世界太过无趣,因为新神也就是你,需要诞生。” “新……神?” “感受不到吗?”黑暗中的声音还在蛊惑,“这颗星球的能量,它们全都来源于你。” 能量? 漆黑眸子转向轮回城的方向,闻人诀面无表情。 “感受到了吧?每一个异能者体内的能量,它们本是纯净的,而现在它们变得浑浊,你要收回它们并净化。” “净化?” “收回它们,重新构建,和这世界一样,只要你愿意。” “痛!!!”迷茫中,拉扯身体的剧痛又回来了,闻人诀仰头吼了声。 正对着他的头顶,因为那一声吼叫,遮天蔽日的异植群瞬间“清空消失”了一大片。 还活着的V星人们再不敢显露行踪下任何命令。 “重组!重组!重组!!” 剧痛中,黑暗中的声音反复念叨。 闻人诀被体内的撕扯力量分心,张嘴就要将那两个字念出。 然而……千钧一发时,黑暗外,无比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其他人模糊的声音。 “王!王,你快醒醒!” “主上,我们在这里,主上!” 飞到闻人诀身前,看着脚下的黑暗,书易等人全力大吼。 那声音,只有最初的两句让闻人诀听见,后面,因为思绪混乱,闻人诀躺平到地翻滚挣扎。 无趣吗? 这世界无趣吗? 不,怎么会无趣呢,虽然不断验证了心中最初的想法,但总有人一次次告诉他,还有变化。 自私到骨头里的人,会因为爱和信仰付出生命。 懦弱怕死的人,会因为承诺甘愿受尽折磨。 弱小无用的人,也会迸发出最大的能量。 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就算眼下认定了某个结局,只要有未来,所有有趣的都在那里等着。 世界的构成,并不是只有黑白,正邪,强弱,对错,所有的这些能量都在变动守恒中,弱小的人不能简单定性为弱小,强大的人也有可能脆弱。 这世界是有趣还是无趣,不该在某个时间段下结论,新生是希望,但不应该从毁灭中求来。 因为……还有人在呼唤着自己。 一声又一声,如此坚持。 “你要等着我去找你呀。”装有星河的漂亮眼眸闪过脑海,伴随黑暗外的呼喊,闻人诀终于抓住某个念头,慢慢集中了分散的识体。 “王!你看看我们!”炎振用力吼到发不出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变化。 王……诀……闻人诀……主上…… 称呼不同的呼喊不断在脑中响起,蹲在那个黑暗世界中的男人终于被触动,闻人诀站了起来,和之前一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试着和那个黑暗中的声音抵抗,捂着脑袋,艰难吐出两个字。 “赦免。” 若是神的旨意,如今,他便是神,可更改,去期待未来。 清晰的赦免二字响起,下一秒,只照着他脚背的光亮瞬间往外扩散。 始星上,各处离奇改变的地形,那些莫名出现的海洋和高山,那些恐怖裂出的峡谷,随着那黑暗中的二字落地,整颗星球的巨变运动悄然停下。 终于回想起闻人诀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背后的身份,还有那双时而羞涩时而动情的眼眸。 看到黑暗,接受光明,了解混沌。 有趣的,无趣的,都是世界组成的一部分。 相关的,无关的,未来说不准也会产生变数。 更早的自己,不认识白檀也不认识书易这帮人,未来的自己,却有可能和更多的人产生羁绊。 这样的世界,不可能去毁灭。 这样有趣的未来,怎么能轻易去颠覆。 继续活下去就永远不需要得到那个答案,在当下去珍惜甚至去爱更多的人,未来,总不会过于失望。 完全清醒过来,闻人诀越发意识到思维混乱时产生的念头有多危险。 不,不应该说是他产生的念头。 毁灭既是新生,这样的想法曾经出现过,在二十二区中神眼能量失控时。 这颗宇宙之“核”万般能量的源头,虽然没有自己的思想,却因为是创造之初,本身居然就携带着毁灭之欲。 如今识体的清醒,恐怕不能维持太久,因为身体经历了这次能量的爆发马上就要消失了。 闻人诀看向身前的眷属们,眼瞳中终于有了倒影。 可是很明显,书易他们还没意识到变化。 挑起嘴角,闻人诀长吐口气,抬起手,他的动作异常缓慢。 “王?”声音中带着惊恐,虽然豁出去了,但真的面对死亡,向阳仍无法做到完全平静。 之前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这样一只手,那地上强大到让他们不知如何应对的母树就被劈成了两半。 而现在,同样是这样一只手,它的主人就站在对面,冲他们抬了起来。 “王……”叹了口气,书易一眨不眨的继续盯着闻人诀。 几位眷属在风中,面对从灵魂就可压迫他们的力量,没有人往后退缩。 只是抬起手臂,闻人诀就觉的非常吃力。 这具身体是真的要坏了。 必须要……抓紧时间。 似笑非笑的,他挥了下手。 书易只觉脑袋晕眩了两秒,等他睁开眼回过神,自己就又回到了城墙上。 和他一样,潘之矣等人正茫然的站在他身边。 “王?”炎振急急往空中看去。 闻人诀的目光从城墙上收回,下垂着的胳膊缓慢抬起。 “王……”蓝岸看出不同,半空中的那个男人虽只注视了他们三秒,但那气息,和之前的全然冷漠不同,带着熟悉。 “王回来了!”书易同样感觉出不同,兴奋没在眼中停留太久就换上了悲伤。 …… 要如何,将神眼能量引导出来呢? 闻人诀抬头看着上空的异植,自己能够主导的神眼能量太少了,之前解决母树的那一下还差点让他识体湮灭。 回忆着失去控制的那几分钟,因为他的清醒,洪水已从轮回城前退去,那拔地而起的山峰却没有消失。 “言。”没错,被神眼吞噬的那几分钟里,试图毁灭重建的力量一直想引导他说出什么。 刚刚的能量爆发,也可以说是言语引导的,那么现在……尝试着沉识入神眼,闻人诀发现自己张口后居然发不出声音。 这不是正常使用神眼能量的办法,这种方式,等同于自杀。 可是,这也是他来这里前就决定好的。 没再压制体内冲撞的神眼能量,闻人诀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启唇。 这一次,他成功发出了声音。 【灭】 只一个字似耗尽全身力气,他在空中晃了晃。 …… “王?!”怕闻人诀从空中摔落,炎振刚想有动作,头顶异植群却开始了骚乱。 那一个字,像是凭空响在他们耳畔,不只是他们,战场上幸存的神裔们包括轮回城中,不……甚至于海中孤岛二十二区。 仲勐还有他身边坐着的一众心腹,所有人,始星上所有能够呼吸的人包括V星人,这些具有高识的生命体在这一刻共同听到了那个声音。 如此简短的一个字。 “灭。” ---------我曾经历过神临,相信黑暗终将被烧灼,那些异植身上燃起的大火啊,像极了希望之光。 遮挡天日的异植群忽然被大火焚烧,不过半分钟,纷纷带着火星和未燃尽的枝干飘落。 整颗始星不管身处何地的人都能看到头顶的这场火焰,像是为了庆祝,随后又飘落。 “这一定是历史上最盛大的烟火盛典了吧。”预感到什么,维端仰着头。 书易等人和始星上的所有人一起保持着沉默。 大军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被消灭,还在太空停留的V星人马上下了撤退命令。 闻人诀还站在原地,扭动脖子,有些留恋的扫视四方。 他最后的那几眼眺望,似穿过距离看向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听着。” 没有动唇,然而…… 书易和潘之矣等人忽然震了下身子,同一时刻,已经坐在飞船中往金乌去的老鼠、还在指挥百姓撤退的朱阁、甚至留有清醒意识被囚禁在白茧中的黑虎,全都听到了响在心识中的声音。 不约而同,他们一起握住了胸口吊坠。 “王?”每一个人都诧异应了声。 闻人诀还站在空中,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找到戴有王坠之人,”王坠就是他一直佩戴着的项链也就是维端,十二眷属全都见过,这是闻人诀的最后命令亦是嘱咐,“他就是涅生的下一任王。” “主上?!” “王??” 不明白为何突来这样的一句交代,几位眷属急切的在心识中呼喊。 然而,闻人诀没能再给他们回应,说出那句话后,人就跟风化了似的从头到脚,就那么“崩塌”变为细沙消散无形。 “王!!!”书易扑向城墙,潘之矣却直直站在原处闭上了眼。 一众眷属包括星际中围观的人类,他们的肉眼无法看到的光亮在闻人诀“消失”的下一秒快速飞向天际。 维端还站着,在光亮闪过的一瞬,颇为深意的看向了东方。 那是海的方向,所以……顿了顿身子,他终于露出笑容,轻飘飘道了声“再见”后直挺挺砸向地面。 …… “星坠一一四三年五月二十五既是神临之日,也是神隐之日。”戴着夸张耳饰的青年摇头晃脑道:“你是白痴吗?这都没学好。” “罗哥,我们的脑子哪能跟您比呀。”献媚笑着,身穿黄色衣裤的青年讨好道:“我们只要牢牢听您的话,那一百多年前的事情记它干嘛呀。” “废物!”被拍了马屁,罗技心中嘚瑟面上却还要装一装,“你们再不学好,王域大事总该要知道。” “是是是。”点头哈腰,陆一看向溪流边爬动的瘦弱少年,“小子,你还敢嘴硬吗?让你跑个腿你跑什么!” “就是,太平镇就这一家学校,你能躲我们一天,还能躲我们十天吗?” “咦,你还爬?”郑二走向前,一把抓过地上少年的头发往上拽起,“我们打你,那是爱你,你咋这么不识好歹呢!” “唔唔……没……咳咳!”双目惊恐,少年死命挣扎着,只可惜刚被打了一顿没什么力气。 “哈哈哈哈哈!”看清人肿胀的脸和乌青的眼睛,陆一觉的滑稽,弯腰嘲讽道:“不然,请你喝啤酒?” “不!”嗓音沙哑,可就算如此,听到陆一的话,瘦弱的少年还是流下了眼泪,他扑腾着,拼尽全力也想离开这帮同龄人。 “不要,不……” “别呀,你都敢不交保护费,还敢躲着我们,这啤酒肯定得喝了。”插着腰,陆一往前走去,面上表情变得相当邪恶,一手往下,他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所谓的啤酒,地上的这位也不是第一次喝。 “不要……”在学校门口被这帮人抓到,而后一路拎着打到溪边,袁珂的脑袋已经晕眩,“我不要喝尿!求求……求求你们。” “按着他!”看人扭动,陆一狰狞的命令其他人。 “好咧!”太平镇人口不多,这里的几位全是镇上有名的小混混,远远的有人看到这处发生的闹剧,只是没人敢上前来管。 凌虐弱小,这帮人驾轻就熟,尤其地上的这位因为出身,更没人看得起。 “不要!”大约真的触碰到心中底线,袁珂猛的挣脱,用力太猛,一头撞上了陆一的腰部。 “啊!”最为脆弱的器官被猛力撞击,陆一疼的蹲下身去。 袁珂直起身子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看到不远处这帮混混的头目,学校里的霸王罗技满脸阴沉,他绝望的往身后溪边退去。 “对不起,对不起,不……不要。” 罗技是镇长的儿子,再混也没人敢管他,就算要了自己的命。 颇为俊秀的面庞因为恐惧纠结在一起,袁珂惨白着脸,一步步往后,双脚已经踩进溪水中……身前的罗刹恶鬼却还在逼他。 “我不会游泳……”软弱相求,只可惜那只大手还是提起了他,罗技阴沉盯着他眼睛,“你不过是个下贱的私生子!居然敢忤逆我们!” “不……” “我看你需要好好清醒清醒脑袋。”凶狠表情,罗技直接将人扔进溪水里。 “哈哈,你看他扑腾的!”一帮人毫无顾忌的站在岸边看热闹,直到溪水中的人再无力浮起。 “罗哥,要不要……”微胖青年犹豫了下出声:“把人捞起来?这要是真的淹死了,他那个疯子娘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我们还怕一个女人吗?”下身还在痛,陆一很不爽。 “也不是怕,可那女人把儿子当命根子,真给搞死了,她再闹到上头去。” “闹上头,闹哪里?谁会搭理她!”陆一看着人沉底,心中很是痛快。 “怎么说也是袁家的人……” “不过一个私生子!”陆一不满。 “算了!”罗技想了下,无所谓道:“把人捞起来,这么死了,咱们以后少了乐子。” “也是也是!” 罗技一开口,立马有人附和,动作很快的,溪边站着的两个青年下水将毫无声息的袁珂拖上来扔到岸边。 “不会是死了吧?”最开始劝的青年皱起眉。 罗技蔑视的瞥了眼,不以为然,“走了!回去吃饭。” 能把人捞起来就不错了,生死,那是袁珂自己的造化。 “罗哥……”微胖青年还在犹豫,陆一却火起,“我说陆法你有完没完了?” “……”不敢再多说,最后看了眼,陆法跟着一群人往镇子里走。 这帮年轻人不知道,他们刚转身,天际就有亮光坠下,直直“冲”进了地上的尸体。 “咳……咳咳咳!”猛的咳嗽,袁珂软绵绵的左手撑住了地面。 离他不远,听到动静,罗技一群人又扭回了头。 “哈哈,我就说他哪有那么容易死,像这种私生子命都硬的很!”语气不爽,陆一冷冷看着。 “咳咳咳!”还在咳嗽,袁珂连往外吐出好几口水。 “小畜生!这会喝饱了吧?”其他人跟着出声。 听到杂乱的嘲讽哄笑声,地上身形瘦弱的少年慢慢抬起了头,目光平静的看向前方,如若无物。 “这……”本能的,陆一往后退了步。 罗技也因为那道视线而颤了下身子。 一帮嚣张跋扈惯了的青年居然因为那简单的一眼而站着忘了动作和言语。 袁珂撑着地面,那寒凉阴鸷的目光只维持了三秒,在绝对的寂静中,他忽然晃了晃脑袋,再抬起头时,那双眼睛变得异常混沌。 “小畜生……”陆柳捡起身下石头狠狠砸过去,“你还敢吓唬我们!” 石头砸到脑袋,有鲜血从发梢滴下。 袁珂继续呆滞的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看着很是茫然。 “这傻子!”心有余悸,但刚才那一瞬间的陌生感已经消失,看袁珂恢复胆怯呆傻模样,陆一吐出口水,拉扯了下罗技的衣服,“罗哥,咱们回去吧。” “嗯。”半天那不舒服的感觉才消失,罗技沉着脸,有些愤怒自己刚才的表现,重振威风,他大喝一声:“走!” 一群人哼着歌从溪边离开,独留下意识不清的少年傻傻坐着,有风吹过,少年歪过头,也不知道擦头上流下的血,反而“嘿嘿”傻笑。 …… 星坠一二五八年七月二日下午,距离神迹已经过去了一百一十五年,在这一日,涅生王域西大陆偏远通道州的太平镇上发生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就连同一个镇子里生活的居民都没几个人知道。 镇西居住着的那个可怜女人,他那胆小懦弱的儿子在放学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掉进了溪里,自己爬上来后居然就傻了。 同一日,来自帝都的古怪命令传遍了整颗星球。 凡在一二五八年七月二日那天出生的孩子,无论男女,皆要送到帝都由王权亲自抚养。 历史的车轮还在向前,没人知道它最终的去向。 但有一点可以明确,这个有趣的世界,永远不会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坠子有个比较奇怪的习惯,就是不管看小说还是看电视剧甚至是电影动漫,都不喜欢看结局。 总有意留着最后一两集又或者最后那么几章,哈,其实就是讨厌完结后的感觉,那种我还存在,但那个世界已经随着【完结】二字彻底结束,会让我有一种空虚又无奈的错觉。 正如我很不喜欢将主角写到老去的结尾方式。 所以从一开始,从写下这本书的第一章,我就已经决定好了结束的方式。 若有细心的小伙伴也该发现了,今天的完结章名和本书第一章 开始的名字一样。 回归伊始。 我写了如此漫长的故事,最终一切又回到最初。 【结束亦是开始,开始也是结束。】 涅生王域的王都名为轮回,这就是个轮回。 我希望,在如此漫长将近三百万字的小说结束后,你们不会觉的疲惫,仍会觉的,这只是某个故事的开篇。 我希望,就算我打上了完结,这个故事和这个世界也不会在你脑中结束,它们会沿着我铺设好的线,由你们的想象力,继续往前推动。 记得五卷写到中间时,曾有小天使觉的困惑,她没有太过于明说,但其实坠子懂她那些表达背后的意思。 那就是,五卷就算是主感情,剧情似乎也偏弱了,显得“凌乱”无力,配不上前四卷。 那时候,我无法回复,只能说写到结局她或许会明白。 如今,我能够回答了,其实五卷的剧情就是铺而未展,留下的那些遐想空间,在结束后,我全都交给了你们,方向和结果已定,我写这三百万字,剩下的三百万字,留给你们嘿。这样,永远都不会结束,如正文最后一句话,赦免永远不会就此结束。^_^ 最早的时候,本书大纲初定时,其实故事就只到这里,到今天这章就结束。不过后来,结束第一卷 整理大纲时,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加上番外,我要牵着那些线,继续带你们往前走一走。 PS:坠子微博前段时间已经说过了,因为将部分番外剧情放到了五卷,所以番外会缩短,大概只有几章,接下来的几天,坠子会修改整个第一卷 ,不动剧情,已经看过的小天使不用重看,只是删减部分显得啰嗦的部分。 看到有修改,可不用点进来,修改结束后就会放上番外。 作话写到最后了,不知马上就要说再见的大家,会有不舍吗? 感谢一路走来对于我的信任。 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