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恶魔奇幻·腹黑攻VS.傲娇受] 不过参加个万圣节Party,顺道夜宿朋友家别墅, 为什麽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陌生大床上, 旁边有颗睡眼惺忪的头对他微笑,一具无头身体正从浴室走出来! 天啊!难道他失身的对象不只是男人,还是个活了几百年, 随时可以来招「身首分离」特技的──无头骑士?! 何治朗本来以为这一切都是梦, 他没有在万圣节时误闯妖魔聚会, 也没有失身给好几百岁的无头妖怪, 但当雷萨以英文老师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 何治朗才发现──他错了, 而且他低估了这家伙死缠烂打的功力! 不止恐吓他要同居、三不五时对他毛手毛脚, 连「孤单寂寞觉得冷」的苦肉计都用上, 开始让他觉得孤独活了几百年的雷萨很可怜, 心软许下会一辈子陪他说话的承诺…… 谁知道妖怪的脑袋结构跟人类这麽不一样── 普通的温馨约定也可以被扭曲得很下流, 他说的是聊天不是做爱, 不要这麽自动的脱他裤子啊! 第一章 时间已近午夜,三层楼别墅里,现在灯火通明,正举行着热闹的舞会。 一年一度的万圣节,举办化装舞会几乎已经是固定的节目。宽敞的大厅里,装饰了各种应景的物品,光是大大小小的南瓜就有好几十个,打扮成各种妖魔鬼怪和骑士法师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互相调笑嬉闹,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气氛也越来越热络。 在这样的人潮中,坐在角落里独自大口喝酒吃东西的男人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脚上的白色球鞋虽然是名牌,却因为穿了很久而有些发黄。除此之外,他既没化妆,也没有穿上奇装异服,在满屋子的人里,可以说是最正常,也可以说是最不正常的。 何治朗一开始就对什么万圣节舞会不感兴趣。 这幢别墅是他同学家的,家境颇丰的同学不时会举行各种大大小小的舞会邀请大家参加。比起这些活动,他更喜欢留在学校里打篮球,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总是拒绝,然而一次、两次可以找到理由,次数一多,便不好再推辞。 于是,这次的周休假期,何治朗不得不接受邀请,跟着一群人来到这里,而从市区过来花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实在不算轻松,所以这会他才猛吃精美可口的食物来恢复精神。 今年大二的何治朗是篮球成员,作为主力队员之一,高大的身材和英俊的相貌让他一直很受异性青睐,可他从入学至今却一直是单身一人。 因为何治朗脑子里只有篮球,对其他东西的兴趣少之又少,和女孩们少有话题,加上他有点木讷,摆脱不了单身。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种憨厚也吸引了很多女性。 「何同学,跟我们一起去唱歌嘛~」 突然,他眼前冒出一个穿着曳地复古长裙,露出一大片胸前风光的女人。对方拉着他的手臂,娇滴滴地说,微鬈的长发和精致的妆容看得出经过精心打扮,单看外表的话,算得上是个漂亮的女人。 只是何治朗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又垂下眼看了看她的胸后,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大概是其他系的。 「抱歉,我不太会唱歌。」他礼貌地拒绝,但没有一点转圜余地,微微一笑之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食物上。好像食物远此眼前的人更吸引他。 对方没好气地走了,但何治朗丝毫下觉得可惜,不过为了不再被打扰,他一连喝了几杯味道不错、像果汁一样的酒之后,就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出了大厅。 屋里热门非凡,外面却截然相反。这个时间,山里已是一片宁静,空气异常湿润,本来可以听到鸟叫虫鸣,却被别墅里嘈杂的音乐打破了这片宁静,感觉并不好。 走到离别墅不远的小花园,他看见靠近树林旁的一棵树下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放在外面的关系,铁制的桌椅已经褪色,出现红褐色的铁锈,但何治朗并不介意。 四周虽然没有灯,但也无所谓,他坐到椅子上,惬意地享受着微凉的夜风,打了个饱嗝。 他喜欢安静,运动场上的流汗和热血沸腾虽然也是他喜欢的,但那只是一部份,这种只有自己的宁静才是他的最爱,加上现在「酒足饭饱」的感觉,让他开始觉得这次的舞会似乎没有那么无聊了。 只是过没多久,先前喝的几杯水果酒便让他感觉有点晕。那些酒虽然看起来和喝起来都跟果汁没什么两样,但毕竟是酒,现在凉风一吹,后劲就上来了。 「这酒还挺烈的──」何治朗扶着额头,觉得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 不过他没有太多心思去理会,因为现在他比较想去解决一下个人生理问题。 本来是打算回别墅厕所的,但是刚转身,身后的草丛就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便是一阵细碎的交谈,听起来是两个或者更多的男人。 何治朗皱了皱眉。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在外面方便的先例,那他也不用客气了,反正他的确有点憋不住,于是他一转身,脚步虚浮地往树林的方向走了过去。 树林深处,几棵月桂树下,两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来回移动着。 「噢~~上帝,这是这个月第十二次了吧?」 「应该是第十三次──」 「天!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伯爵的东西会萎缩掉!」其中一个一身黑衣,看起来像是西方电影中十八世纪管家打扮的男人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有着一头微鬈的深灰色头发。 「也许,伯爵需要换换口味──」另一个男人搓着下巴深思。 他穿着类似唐装的丝绸长袍,一头黑色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柔顺的在风中飞舞。虽然男人的穿著从头到脚都是东方风格,但五官却不是。 「换口味?还能换什么口味?」灰色头发的男人叫了起来,「再换就只剩真正的动物了!噢~~不!」男人转过身,抱着月桂树便是一阵猛撞。 「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已经几百年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雨人正在僵持,树叶被拨动的声音突地响起。 是人的脚步声──雨人转过头,皱眉对望一眼。 这个茂密的树林里一向很少有人,更何况是在这个时间。 片刻之后,树丛动了两下,一个人头钻了出来。 「嗯?」何治朗正在疑惑为什么解决了内急之后,走了这么久却还是没看到别墅,看到树下的两个男人,错愕的和他们对视几秒,打量了一下两人身上的衣服,他露出微笑。 「两位同学是哪班的?」 两个男人又互看了一眼,仍是没说话。 「那个……能不能带我回别墅啊?」何治朗摇摇晃晃地从树丛里出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看来他是迷路了,真有些不好意思,居然得麻烦别人带他回去。 待他靠近后,两个男人才发现眼前人长得还算不错,虽然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却挺耐看的。而且来者身型高大、四肢修长,应该是有长期的运动习惯,腰部曲线虽然算不上纤细,但是也绝对不是虎背熊腰。 「同学?」这时何治朗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因为夜色与酒意的关系,他没有发现眼前两人做为大学生的话似乎是老了点。 「那个──不好意思,能送我回别墅吗?」他笑呵呵地再次拜托,一张真诚又带着傻笑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可爱,像是等着人领他回家的小狗一样。 于是两个男人再次四目相交,可这回彼此眼中的深意一目了然,花了几百年培养出来的默契,今晚算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回别墅,盛大的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快。」灰发男人热情且迫不及待地架着何治朗就走,只是走的方向,和何治朗同学的别墅完全相反。 听到舞会,何治朗反应迟钝的脑子转了一下,狐疑的问:「呃--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已经参加过舞会了──」 「不,你没有。」黑发男子迅速架住他的另一只手,表情和语气都很一本正经,让人无法怀疑他所说的话。 「是吗……」何治朗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只能呆呆地让两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像是被押解一样,飞快地消失在树林深处。 宏伟古老的城堡里,今夜热闹非凡。万圣节对这里的人来说是个喜庆的日子,在永无止境的黑夜生活中,只有今晚能为他们带来一点类似光明的快乐。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水晶灯折射的光线让四周几乎与白天无异,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女穿梭其中,比起高贵的晚宴,这里更加放松和自由,随处可见高大强壮的男人搂着妖娆妩媚的女人放肆嬉笑,也能看到男人和男人,或者女人和女人拥抱在一起亲吻爱抚。 不是堕落淫乱,只是在这里,一切都不被禁止。 大厅里的一个高台上,身材高大修长的男人半躺在柔软的躺椅上,不太在意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群,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只是个旁观者。 他身着一袭黑色丝绸长袍,精美的腰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间,露出几乎整个性感的胸膛,修长的双腿在袍下隐约可见。 最显眼的,是他颈间那一圈类似经文,散发着暗蓝光泽的纹身,与之相对应的是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随意凌乱地垂在脸庞、肩颈四周,像是燃烧的火焰。 他是这里的帝王,是这场盛宴的主人,却又对一切漫不经心,只偶尔仰起头喝一口酒,连视线都是懒洋洋的。 没办法,他活得太久了,对一切所谓的新鲜事物都已经失去了新鲜感,万圣节舞会也只是一时兴起才举行的,只是办了这么久,内容仍是一成不变。 无聊,非常无聊。 今夜的酒似乎很美味,是爱德华和旭阳千里迢迢找来给他的,只是美酒的味道跟饮者的心情有很大的关系,若是没有品酒的兴致,再好的酒也不过是散发着香气的水而已。 雷萨舔了舔嘴唇,有种似醉非醉的感觉。 「伯爵,还要酒吗?」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转过头,只见台阶下有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几乎是以膜拜的姿势卧在阶梯上,她有着丰满的胸、纤细的腰,以及修长的腿,和白嫩得几乎可见淡青色血管的肌肤,美丽中又带着一股妖艳。 看了她几秒,雷萨面无表情地缓缓伸出手,像逗弄宠物一样摸了摸女人的下巴,后者受宠若惊,急忙更凑上前,口中还发出性感诱人的呻吟。 女人的皮肤很光滑,也够柔软,但是一片冰凉,虽然可以感觉到血管在跳动,却缓慢无力。 雷萨觉得自己像在抚摸一条蛇身上滑腻的鳞片。 「啊──」 女人喘息一声,刚想低头去吻他的手,雷萨却放开她。 「伯爵?」女人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和不甘。 雷萨微微扬了扬嘴角,将自己手里的酒杯放到一旁之后站起来,随后再不看女人一眼,转身离开。 「伯爵──」女人慌忙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角,却连碰都没碰到。 她是今晚第六个上来向他求爱的女人,结果却跟前几人一样。这个男人,看似温和,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基本上,雷萨喜欢热情如火的女人,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感觉。美好的性爱是一种享受,水乳交融是至高无上的愉悦,只下过,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与身体状况无关,只是倦怠,长时间一成不变的生活,哪怕已经习惯了,也还是有身心疲惫的时候。 穿过长长的走廊,雷萨来到走廊尽头,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看似沉重的雕花大门回到房间,闭了闭眼赶走微醺的感觉后,他赤脚踩在精美的地毯上,缓缓走到墙上的一幅画前。 那是是有一人多高的巨幅油画,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褪色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画上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已经难以看清五官,唯一能勉强看清楚的只剩嘴角的微笑。 雷萨专注地看着,无声一笑。 他不喜欢缘份这东西,也就是东方人所说的姻缘,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爱上一个东方美人。 有些记忆,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褪去,或长或短,终究会有一个极限,只是他还没发现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否则不会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些印象却仍然存在着-- 那乌黑的头发、纤长的身体、柔软光洁的皮肤,特别还有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珠,每当激情难耐时含着泪水的模样,简直让人疯狂,久久无法遗忘。 也正因如此,他对东方美人情有独锺,甚至不惜远渡重洋搬到这深山里。不过这里很不错,平时很安静,气候也很好,一年四季都看得到绿色植物,这种像是「养老」一般的生活,他也渐渐习惯了。 现在他喜欢的茶点除了有香气浓郁的大吉岭红茶,还有清香淡雅的碧螺春,真正达到所谓的中西结合──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雷萨懒懒的转过身,往不远处的躺椅走去。 比起沙发或是床,他更偏爱舒适的躺椅。 「伯爵?您在里面吗?」 「爱德华,我说过今天没有兴致。」伸手拿起早就放在矮桌上的酒杯,雷萨抬起一条腿跨在躺椅的扶手上。 他的两位管家在担心什么他很清楚,若是不算今天,这个月他已经拒绝了十几个求欢者。只是虽然最近他的欲望逐渐淡薄,但也还不到他们所担心的那个程度。 「你放心,我的东西不会萎缩的。」他半开玩笑的说,他的幽默也只有身边的两个管家见识过。 门外的人嘴角抽搐了两下,但仍然没有离开。 「伯爵,这次不一样──」 雷萨挑了一下眉。对他来说,再不一样,也无非是男或者女的差别而已。不过……他尽责的管家说下一样,就一定真的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进来吧。」 得到应允之后,门被缓缓推开,灰色头发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一鞠躬,「伯爵。」 「爱德华,我记得今天一整夜好像都没看到你和旭阳,你们去哪里了?」喝着酒,雷萨漫不经心地问。 爱德华呵呵一笑,朝雷萨直眨眼,「我说了,我帮您找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必要的礼仪之后,他对雷萨的态度比起主仆来说更像是朋友。 雷萨侧躺着,一只手支在脸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爱德华,你们该不会给我找了头狮子或老虎回来吧?」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是爱德华仍然泛起一阵恶寒。 「如果您真的有那个需要……我们会尽力的。」他是个合格的管家,主人想要的一切就是他奋斗的目标。 雷萨瞥了他一眼,爱德华傻笑两声才走到他面前,兴奋的说:「伯爵,相信我,今天晚上您绝对会有一个难忘的夜晚的!您知道我们找到了什么吗?」 雷萨勾起唇,「什么?」 爱德华虽然对于自己主人迷死人的笑容已经免疫很久,但还是欣赏了几秒,才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郑重宣告,「人类!一个人类!」 雷萨一挑眉。人类? 「对!一个年轻、高大,强壮,却又有着修长四肢的人类!」他在自己匮乏的词典里寻找着能形容一个男人的词句。 「等等──」雷萨伸手用食指按了按额头,「怎么听起来像只猩猩?」 「相信我,他绝对比猩猩好看的多!」 即便如此,那也不至于到让人兴奋的地步吧?难不成那人类有什么其他的特殊之处? 「是男人?」雷萨问。 「没错,男的。」如果是女的,那刚才的形容绝对是个悲剧。 雷萨仍然持怀疑的态度,「你们是从哪里找到他的?」 「这并不重要,伯爵。总之,不是偷也不是抢,绝对没有任何『为非作歹』的行为。」爱德华弯下腰,将右手放到左肩,「您一定会满意今晚的礼物的!」 他的保证不禁让雷萨有点好奇他们到底带回了谁。 活了这么久,任何一点有趣的事物都是弥足珍贵的,也许,可以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反正今晚他也睡不着。 想到这里,雷萨便直起身,在爱德华期待的目光中问:「人呢?」 「呃──旭阳带他去洗澡了。」爱德华无奈地挠了挠脸颊,「他喝醉了,吐了自己一身……」还有后厅地上那张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 雷萨的兴致顿时减了几分。 再怎么漂亮,对一个醉鬼实在很难有太大的指望,电影和小说中的主角喝醉之后的风情万种只是美好的幻想,一个喝到吐的人,还能有什么风情? 似乎看出了主人的犹豫,爱德华急忙解释,「吐过之后他就好多了,而且旭阳给他喝了醒酒汤,所以伯爵请放心吧,绝对不会在关键时刻出问题的。」说完还举起手发誓。 轻轻叹了口气,雷萨双手环在胸前,好笑地看着他,「爱德华,我不得不说,你跟旭阳真是对我太忠心了。」无论是他的衣食住行,各种细节几乎都被照顾得完美。 爱德华微微一笑,英俊的脸上全是自豪和得意。 「当然,我们跟随您几百年了,您从里到外,甚至每一根头发的状况我们都清清楚楚。」 说完,他便领着雷萨往另一间卧室移动。来到房间门口,已守在房门外的旭阳对到来的雷萨微微一颔首,黑发顺势滑下肩膀。 爱德华揶揄地抢先开口问:「怎么样?帮人洗澡的差事不错吧?」 表情严肃地看了他一眼,旭阳平静的回答:「澡是他自己洗的,虽然醉了,但是他还是有自理能力。」 雷萨听了仅是微微一笑,他现在的心情比较像是在陪两个小朋友玩,虽然没有什么兴致来个激情之夜,但是两个管家小小的要求他还是愿意满足,就当是不浪费他们辛苦把人带回来好了。 「好了,我自己进去,你们下去休息吧。」他朝两人摆了摆手。 于是两人识相地告退,只是临走之前,爱德华又好心的提醒,「他有点……强壮,所以,您最好小心点。」那个男人结实的肌肉,绝对不是以前和伯爵燕好的男男女女可比的。 他这样说,雷萨倒是真的有点感兴趣了。 只是当他进了房间,走到足可容纳五人并排躺下的大床旁,借着床边朦胧的米色灯光看到床沿那双修长结实的长腿时,还是稍稍愣了一下。 床上,何治朗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袍,丝毫掩盖不了身体的曲线,敞开的衣襟几乎能看到整个胸膛,显现出并不过份夸张的肌肉,充满男性特有的美感。 「唔──」睡得正熟的何治朗突然很没形象地挠了挠胸口,还咋了几下舌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像一块肉一样被盯上。 因为床够大,他几乎睡成了个大字型,也让雷萨轻易的尽览他衣袍下的风光。 似乎,还算是个让人满意的礼物。雷萨邪气地笑开。 第二章 床上的人突然哼了声,跷起一条腿轻轻晃着,看起来就像在纳凉似的。 何治朗并没有完全睡着,只是有些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在同学的别墅里随便洗了个澡之后就躺到床上了。 虽然天气不热,但是体内的酒精让他一直觉得身上热呼呼的,仿佛有一股热气在身体里四处游走。 其实何治朗本来并没有醉到这个地步,而是被爱德华带到这里之后又灌了小半瓶红酒,让他到四分醉六分醒的程度,既不会误事又放得开。 雷萨双手交叉环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抬起的那条腿,因为这个动作,对方腿间的私处在薄薄的浴袍下若隐若现,单单是裸体的话,反而没有这个视觉效果好。 他的视线缓缓向上,来到床上男人的脸。的确,如爱德华所说的,这男人年轻、高大、强壮,也算得上英俊。 被酒精折腾得益发难受的何治朗,原本浅浅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燥热让他难耐的不断扭动身体,喉咙里像是有把火在烧。 「水──」他下意识地把想要的东西叫出声,「给我水──」 雷萨有点意外,除去酒醉后的沙哑,这个男人的声音还不错,比起柔媚得能掐出水来的嗓音,感觉更好。 他想了想,自己一直都是被服侍的人,不过偶尔服侍一下别人也未尝不可,反正等会儿他会讨回来。 嘴角微微一扬,雷萨走到一边拿起精美的白瓷水壶倒了一杯水,回到床边,看见五官几乎都皱在一起的男人,坏心眼的伸出手,把杯子里的水从半空中一点点地倒下。 水滴在何治朗脸上的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像是在沙漠里等到了雨水一样,尽管只有一点点,他仍是下意识地张开嘴吞咽着,甚至伸出舌头舔舐流到嘴边的水,又咕哝着嫌不够,最后睁开眼,眼神朦胧地望向床边的「水源处」。 这种近似乞求的目光,让雷萨难得的感到兴奋,他收回手,喝光杯子里剩下的水,但没有咽下去,而是俯下身吻住了床上的人,将口中的水渡给他。 何治朗几乎是饥渴地吸吮着,甚王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嗯──嗯──」 呻吟声从两人相交的唇中漏了出来,当然,何治朗只是单纯因为得到了水而舒服的呻吟出声,但是听在雷萨耳中又是另一种意义了。 水很快就被喝光,何治朗本能的伸出舌头探进雷萨口中轻舐,搂着雷萨的双臂同时收紧,像是想再挤点水出来。 「唔!」皱了一下眉,雷萨抬起头,微笑看着一脸不甘的男人,虽然那是个热情的吻,但他还不想被勒死,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可不容忽视。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的欲望。刚才和这男人接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体里已经平静很久的欲望竟又抬起了头。 单手解开腰带往地上一扔,他迅速脱掉身上的长袍,露出精壮的身体,接着利落地翻身上床压在对方身上,腿间仍处于半沉睡状态的男性象征也随之晃动了几下。 「你──」喝了水,何治朗似乎清醒了一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努力想撑起眼皮看清是谁。 「醒了?」雷萨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 这个声音有种催眠的感觉……何治朗茫然的想,加上身上的人体温很低,肌肤相触的感觉很舒服,所以他没有挣扎。 雷萨低头在眼前人颈间嗅了嗅,又张开嘴在那不算白皙的皮肤上咬了一口,像是吸血鬼一样。 「啊……」 听到男人轻叫了一声,他满意地笑了笑,这个味道他喜欢,还有那皮肤下面、血管里血液的流动,充满了生命的热度和起伏,更令他满意。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抚摸一个人类的皮肤了? 山里一年四季少有人迹,除了特定的季节偶尔会有人来登山,但他对当强盗没兴趣,所以从来不会像电影里那样去附近抓个人回来一逞兽欲。 不过,今天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就另当别论了。 伸手解开对方本来就松垮垮的浴袍,欣赏了几秒那赤裸的身体之后,雷萨便伸手握住男人腿间的东西。 迷迷糊湖的何治朗仅是皱了皱眉,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雷萨有点恶劣地笑了笑,开始缓缓套弄起来,像是在把玩一个有趣的玩具。 「嗯……」何治朗蹙起眉,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却因为有人卡在他腿间而没有成功。 没多久,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便再也禁不起挑逗的有了反应,下身颤巍巍地翘在半空中,随着主人身体的颤抖而显得「楚楚可怜」。 「别──」虽然脑子不清楚,但何治朗还是知道自己怎么了,忍不住泛起快乐与羞耻的泪光。 看到一个外表跟可爱扯不上边的男人变成这样,雷萨觉得感觉还不错,像一只大型犬因为主人的责罚而夹起尾巴小声哀叫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手指恶意且熟练地玩弄着手里的硬挺,问了一句。 「何治、治朗──」粗喘着气,何治朗浑噩之口齿不清地回答。 不过雷萨还是听清楚了,笑了笑,又轻抚上身下人的腰,「治朗。」 一听到有人叫自己,何治朗的泪终于落下。 不对劲啊! 残留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就要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了,但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连现在的状况都弄不清楚,更别提要应对了。 看着他哆嗦的样子,雷萨倒是觉得很惹人怜爱。 「别哭,宝贝,别哭。」这种时候的甜言蜜语,雷萨是不会吝啬的。低下头,他在男人的脸上轻吻,给予语言和身体上的安抚,而这安抚也很快的有了效果,对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但仍然在微微颤抖着。 这让雷萨有种在玩弄处子的感觉,忍不住故意使坏,加快手上的动作。 「啊──」没多久,何治朗便达到高潮,喷出白浊的液体。 雷萨用手指沾了些精液,探到他股间,开拓着那个入口。 高潮后的愉悦令何治朗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尽管后方有点不舒服,却也无法动弹。 当那神秘的入口放松得差不多后,雷萨的忍耐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把腿环住我的腰。」他在身前人耳边沙哑地命令着。 不知道是脑子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声音迷惑,何治朗愣愣地照做了。 一双长腿缠住了雷萨的腰,没有女人白嫩,也不像以往在他床上的美少年纤细,这男人的腿是结实有力的,匀称的肌肉紧实而有弹性,这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也不得不承认,男性双腿有力的紧夹和摩擦的确更销魂。 发现身后被什么东西抵住的时候,何治朗下意识的呼吸一窒,除了灼热,还能感觉到男物上微微的脉搏跳动。 那是什么? 下一秒,雷萨便一手扶着自己的火热,缓慢而有力地推进他的身体。 刺痛感令何治朗终于倒抽了一口冷气,神智瞬间被吓回了一些。 不管那是什么,都不应该进到自己的那个地方啊!「啊!不要──停下来!」 「不要停下来是吗?」雷萨笑着加快进入的速度,感觉自己被吞进一个湿热的地方,又紧又热,还在不停抽搐,舒服得让他仰起头叹息一声。 他看到何治朗已经痛到泪流满面,四肢大张,像只青蛙一样的姿势,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疼吗?」雷萨温柔地问,下身却没有停下动作。 双手抓着两侧的床单,何治朗呜呜地呻吟,好不容易才颤抖着挤出一句,「不对劲啊──」 雷萨差点笑出来,「哪里不对劲了?这样我们两个都很舒服啊!」 舒服什么的,何治朗根本没心思去想,虽然现在这诡异的状况让他被酒精和高潮逼得几乎消失的理智稍稍回归,但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一个重重的挺入让他惊叫出声,双手无意识地改抓着身上人的肩,可紧随而来的是更快更深的挺进,两人被汗水浸湿的身体相互碰撞、摩擦,陌生而诡异的快感像惊涛骇浪一样,转眼便彻底席卷了何治朗。 于是这一整夜,床上的两人就在破碎的呻吟和一声声「不对劲」中纠缠翻滚,反复体验何谓极致的快感…… 翻了个身,何治朗揉着脑袋小声闷哼。 他真没想到那几杯水果酒的后劲那么大,现在他的脑袋里像是有几百只小鸟在叫一样,身体也重得仿佛被灌了水泥,四肢比打了一场球赛还要酸,特别是腰部以下,还有「那里」──奇怪,打球会让那里疼吗? 疑惑地睁开眼,却又因为温暖的阳光眯起,自眼缝中,他看见陌生的精美浮雕天花板。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在同学的别墅里时,突然感觉到枕头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僵硬地转过头,他就看到一个脑袋放在他旁边的枕头上。 没错,就只有一颗脑袋,放在枕头上,是把一个西瓜放在桌上那样。 那颗头的眼睛仍闭着,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而且还能听到呼吸声。 何治朗完全愣住了,连呼吸都停了几秒。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在作梦,但是眼前的一切又太过真实──不不不!这一定是梦,绝对是梦。 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然后想:既然是梦的话,那么摸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只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或者眼前这个像「人头」一样的东西,不过是个恶意的玩笑而已。 只是颤抖着刚伸出手,一道开门声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手停在半空,何治朗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眼前不远处的门口,有具赤裸的身体走了出来──对,只有身体,没有头。 一个完美得像是希腊雕塑一样的男性身体,还体贴地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但对何治朗来说,就算走出来一个秃头猥琐的裸体肥胖老头也此现在来得好。 「抱歉,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谁在说话? 大脑已经处于当机边缘,何治朗机械性地低下看向声音来源,他看到枕边的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样子很性感,正对他露出一个很适合早上的微笑。 霎时,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窜上头顶,他吓得连头发都快竖起来,根本忘了要怎么尖叫了。 但好像嫌吓他吓得还不够,站在门口的身体开始朝他缓缓走来,明明没有头,却能分辨方向,毫无阻碍地走到床边,然后伸手拿起还在打瞌睡的头。 何治朗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颤,骨头部在发抖,虽然他的胆子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大,曾经面对数个歹徒而面不改色,但是是在「现实」中──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过「灵异」了! 看着那个身体拿着头放到自己脖子上,然后左右扭几下,像是组合玩具一样,等头和身体组装好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性感帅气的西方男人。 但当对方朝他友善一笑的时候,他却不争气的惨白了脸。 如果是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只会撇一下嘴,鄙视这种老套情节,但是当这种老套情节活生生的在面前出现的时候…… 「宝贝,你昨晚太棒了!」雷萨真心地夸奖,他是故意在这时说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脸像调色盘一样变化,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几秒钟后── 「啊──」一声惨叫凄厉地划破天空,几乎让树林里的树叶都在颤抖。 雷萨伸手掏了掏耳朵,嘴角一直微微扬着。 真是个不错的早晨。 人类遇到危险时的反应各不相同,但求生的本能是一样的,何治朗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东西往眼前「半人不妖」的男人砸去,不管是枕头、被子,床头灯,或是地上的拖鞋,总之能砸的都砸了。 雷萨只是悠闲地左躲右闪,身形步伐轻快得像是在跳舞,脸上还挂着一抹愉快的微笑。 很快,除了一张床,何治朗周围已经像他身上一样「光溜溜」的了。 「你、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整个人抖得快要抽筋。 相较于他的惊慌,雷萨则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他腿间的东西跟主人一样轻轻颤抖且瑟缩着,大腿根部还沾了点点白浊,那是他昨天晚上留下的,心情不禁更好了。 此起用淫荡或者妩媚的笑容迎接他,他想还是现在的河治朗更能让他愉悦。 曾经也有人见过他,先是对他的外貌万分着迷,但等他把头拿下来,他们的反应不比何治朗好多少,有些胆子小一点的,甚至会直接口吐白沫。 基本上,他并不享受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一开始对这样的反应或许还觉得有点新鲜,但看多了终究还是厌倦,不过因为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对待,所以何治朗还是替他带来了一点快乐,当然包括昨晚在床上的时候。 「还要扔吗?」双手环胸,他看着气喘吁吁的男人,一副逗弄宠物的表情。 可出乎意料的是,何治朗突然把原本缩得快要像乌龟一样的背挺起来,瞪大眼睛伸出两指,指着他大喝一声,「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放肆!」 大概是很久没听到这样的台词,雷萨一时间还真的愣住了。 以为自己的威吓有了效果,何治朗再接再厉地挺直背脊,把中指和食指并拢,指着眼前的人。 「你、你再敢向前一步,当心我的降魔宝剑!」 何治朗因为昨晚喝多了,又纵情一夜,早已腰酸背疼,刚才又真的被吓到,现在两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站都快站不住,只能硬撑着,然后照着电影里演的大吼,希望有效。但他忘了,就算在电影里,妖怪也大多不会听话乖乖离开。 雷萨终于明白他在演哪出,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微微扬起嘴角揶揄地问:「哦?剑呢?拿出来我看看。」 看见眼前人的脸色倏地一变,他悠闲地朝对方走过去,并趁何治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伸手握住他腿间的性器,暧昧地问:「是这把剑吗?」 「你!」何治朗顿时脸红得快滴出血,也忘了害怕,一把拍掉男人的手,把自己的兄弟解救出来,怒道:「滚开!」 笑着向后退一步,雷萨又朝他勾了勾手,「还有什么法宝,都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吧。」说完伸手向后梳了梳自己的长发,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动作,这对他来说是件有意思的事。 但何治朗蓦地捂着下身,动了动嘴唇,眼眶似乎也湿了,表情突然又变得可怜兮兮,让雷萨忍不住心生怜爱,刚要出声,就听到「扑通」一声,面前的男人已经跪到地上还配上了句--「壮士饶命啊!」 「噗──」这次雷萨再也忍不住的喷笑出声。 趴在地上的何治朗只能咬牙切齿地忍耐,因为他的座右铭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骨气和面子对男人来说固然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何况面对的是个妖怪。 只不过会跪下,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酸得快要站不住了,然而膝盖一着地,除了疼得咬牙切齿,身后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立时白了脸。 这时雷萨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声音里仍是浓浓的笑意。 「抱歉,昨晚结柬之后没来得及帮你清洗,我现在带你去吧。」事实上,他们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洗、洗什么?」何治朗屏着气,缓缓抬头,不经意问看到对方的浴巾下若隐若现的男性象征,不对劲的感觉益发强烈。 「当然是洗我留在你身体里的东西了。」雷萨微笑着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近距离看,才发现这是个属于阳光帅气型的男人。 「我昨天晚上在你身体里射了好几次……」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但是亲耳听见,打击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何治朗像失了魂般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失身了?失身给另一个男人──不!非人类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成了一个难题,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大声尖叫,或者赏对方一巴掌,只是后面一个选项,他虽然有那个欲望实行,却没有那个胆量。而且眼前这位先生的头好像也不太牢固,如果再掉一次,他怕后果自己承担不起…… 等等?为什么他要揍人还得先考虑对方的头会不会掉下来?!何治朗无力的想。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还在同学家的别墅里参加万圣节舞会,怎么一觉醒来看到一个身体能和头分离的男人,而他又和这个男人发生了关系?! 虽然他不是处男,但是发生过关系的对象都只是女性,次数也屈指可数,这次居然…… 「我只记得我是被两个男人带走的,他们答应带我回别墅!」一时难以接受这样血淋淋的现实,他双手捧着头,不停回想昨晚的记忆。 雷萨挑了挑眉,起身打开了窗。 「是树上那个人吗?」 何治朗虽然有点不敢过去,但是又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走到窗边,往楼下看。 这一看,他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距离地面约有四、五层楼高,而且四周的建筑怎么看都是座城堡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惊叹,楼下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树上那灰色头发的男人是昨天晚上把他架走的人之一,但是现在他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蹲在光秃秃的树枝上,那姿势很眼熟,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因为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一个男人会莫名其妙蹲在树上不动啊? 「他是猫头鹰。」 对!就是猫头鹰,那个姿势──何治朗一愣,转过头瞪着身后的男人。 「虽然他化成人形几百年了,已经没有多少猫头鹰的习惯,但是每天早上还是会到树上休息一下。」雷萨好心地解释,看见眼前人再度发白的脸色,嘴角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何治朗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另外一个呢?」他心里已经开始出现各种猜测。 「哦──」雷萨坐到下远处的椅子上,摸着下巴想了想,「现在这个时间,旭阳应该在棺材里补眠。」 棺、棺材? 「他是吸血鬼?」 「不,严格来讲,他的真身是具骷髅。」 变成人的猫头鹰和骷髅……这里是奇幻世界吗?! 「那你、你又是谁?」忍着快要倒下的感觉,何治朗连声音都在颤抖。直觉告诉他,就凭刚才他身首分家那一手,就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山大王?妖精大王? 终于等到他问这句话了。雷萨扬起头微微一笑,跷起一条腿,单手撑在下巴上,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贵族气息。 「我是雷孟德?K?萨非斯特伯爵。」 好长!何治朗听得一楞一楞的,因为紧张,他只听清楚一个雷字和一个K,拼起来都不好听。 「那你的头、头……为什么……」暂时无法管名字的事,他结结巴巴地指着对方。 「因为我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无头骑士』。」雷萨微微一笑,表情神秘无比。他自己说出这个称谓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每一次都显得珍贵,而且效果也不错,看看,对面的男人已经楞得像尊石像了。 何治朗虽然身子定在原地,可脑子仍在快速运转。无头骑士他不太了解,却也不算陌生,他曾看过一部关于无头骑士的电影,故事情节已不怎么记得了,但电影结束时,无头骑士骑着黑马消失在黑夜中的浓雾的画面,他仍然有印象。 不管无头骑士是否真的存在,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都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得太透彻,「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句话他还是听过的,现在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社会里,然后回去之后一定要赶快烧香拜佛…… 「那个,雷——」雷什么? 他很懊恼自己一紧张就记不住事情的毛病,更害怕因为自己没记住男人的名字而惹怒对方。 看出了他的窘迫,雷萨微微一笑,「你可以直接叫我雷萨。」 真贴心啊。深呼吸数次,何治朗僵硬着嘴角,挤出一个几乎是有点谄媚的微笑,「雷萨先生,昨夜误闯您府上,实在多有冒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放我回去?」 这让雷萨有点意外,这个人「能屈能伸」的程度让他不得不敬佩。在几秒的犹豫后,他便大方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的确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何治朗离开。 何治朗一见到那手势立刻飞快转身往门口跑,只是跑没两步就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有点可怜地看着雷萨。 雷萨正因他的去而复返而小小开心一下的时候,就听到他问。 「不好意思,那个……能给我件衣服吗?」 雷萨嘴角又扬了起来,下巴努了努浴室的方向。 「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在浴室里。」 一连说了几声谢谢,何治朗步伐有点不稳地小跑着进浴室,马上穿好衣眼,几乎只用了两、三分钟。 只是当他开门出来时,竟看见原本还在下半身围着浴巾的男人,现在连浴巾都不见了,顿时楞住。 其实雷萨正准备换衣服,只是没想到何治朗动作会这么快,虽然他并不介意被欣赏。 宽肩窄臀的倒三角体型,标准模特儿身材,却又没有没那么瘦,然而最让何治朗叹为观止的,是男人腿间的巨物,西方的尺寸果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瞬间脸红成一片,然后变青,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再也不敢看身后的男人一眼。 逃命似地奔出房间之后,他才发现这房子不是普通的大,到处散发着古老的气息,纯欧式的建筑根本不像应该会在深山里出现的。可他没有心思仔细欣赏,左拐右转地下了楼,来到大厅,发现这里像是刚开完一场舞会的样子。 酒杯、酒瓶,还有各种食物到处四散,男男女女则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其中不乏衣衫不整、姿势暧昧的,四周酒气熏天不说,还混杂着一股奇怪的气味。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个离他最近的少年旁,蹲下身轻轻拍了对方两下轻声唤道:「那个——」 少年动了一下身体,嘴里发出一声十足色情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透着一股中性的美。 何治朗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睛是漂亮的浅蓝色。 「请问,你知道这附近的另一幢别墅怎么走吗?」尽量要自己忽略少年几乎等于没穿衣服的身体,他尴尬的扯出一个微笑。 少年眨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嘻嘻一笑,突然低下头舔了他的手一下,可那舌头却诡异的长——像是蛇信一样,淡淡的粉红色,中间还分叉—— 单就画面来讲,这比雷萨给他的要惊悚多了。何治朗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刚才是鬼片的话,那现在这个绝对是恐怖生化片了! 哀号一声后,他抱着头,屁滚尿流地奔出大厅。 第三章 大厅正中央的墙上,一幅巨大的油画占据了主要的位置。 画里,阴霾的天空之下,有个身穿钟甲、手拿长矛的无头骑士,他骑着黑色的无头马,黑色的披风在风中飞扬,身后的闪电似乎要划破天空,画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经过数百年的洗礼,画上的颜色虽然已经有些暗淡,却丝毫没有减少画中人本身的灵气。 「无头骑士」是死神的使者,会骑着无头黑马,捧着自己的头在乡间奔驰,传说中他会到有将死之人的家门口敲门,如果应门,就会被泼一桶鲜血,被泼到血的人就是会死去的人。 所以,无头骑士被称为是预告死亡的魔鬼。 对普通的人们来说,无头骑士可能只是一个英格兰民间传说,但是已经存在于这个世上数百年之久的雷萨,可以说是这个传说的见证,虽然传说并不一定完全属实,到最后总会被加油添醋。 尽管雷萨与传说中的无头骑士相似之处可能不多——见仁见智。至少他现在不会骑着无头马到处跑,也不喜欢拿血泼别人——不过,与死神紧密相连这一点,几个世纪以来都是从未改变的。 除此之外,他还一直保留了身为皇室贵族的高贵,几百年来依然柔顺的长红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穿着得体的纯白丝质衬衫,和一丝皱褶也没有的米色长裤、光亮得没有一点灰尘的褐色马靴,从头到脚都完美得无从挑剔。 这身打扮跟昨晚的他相差甚远,但事实上,这才是平常的雷萨——贵族出身,受过良好教育,连生活习惯都健康而规律。万圣节的晚上,不过是他偶尔一次的放纵而已。 早餐时间,所有人都发现了雷萨的好心情。 长长的餐桌上,坐在正中间主人位置的雷萨啜饮着刚煮好的咖啡,嘴角扬起,只差没哼歌了。 「爱德华,你煮咖啡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坐在他左右两边的灰发男人和黑发男人相互看了一眼。果然,适当的发泄对一个人的身心影响真的很大。 「伯爵,您的心情好像不错——」 雷萨笑着点头,他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愉悦。 爱德华故意暧昧地眨眨眼,「看来昨晚的礼物还不错,是吧?」他问的是另一边的伙伴旭阳,对方只是嗯了一声,但是嘴角却也是微微扬起的。 「爱德华,旭阳。」雷萨放下咖啡,状似不悦,「你们这样会让人觉得我是个色情狂。」 「不,您是我们的主人,伟大的无头骑士,萨非斯特伯爵!」 好吧,他的两位管家一向很有幽默感。雷萨轻笑一声,低下头看着桌上精致的食物,思绪却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柔媚的女妖、美丽的树精、淫荡的蛇女——要说床伴的话,他是从来不缺的。 除了女性,男性也不在少数,有时候男人妖冶起来绝对不会比女人差,昨天晚上的何治朗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那个人的身体的确让他满意,但并不只是身体,今天早上他的反应可以说让他哭笑不得又印象深刻。 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样有趣的人了。 曾经,他是死神派遣的使者,向人们传递死亡的预告,是不祥的征兆。 见到他的人几乎都是同样的表情,他们大叫着指着他叫他「魔鬼」。要嘛要他滚开,更多的是哭着跪下向他求饶,那种凄厉的哭声透着绝望,远比死亡来得可怕,却没有人想过,死亡是人生最终的结果,无论谁最终都会面临,时间早晚也是注定。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这优雅的动作是雷萨思考时特有的,而每当他出现这样的动作时,最后总会做出一些决定。 两旁跟随他几百年的两人,自然深知这点。 「我们在这里住多久了?」雷萨突然问了一句。 一旁的旭阳短暂思考了一下,「将近一百年了。」 一百年,对他来说是个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回忆。 「现世,是不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雷萨又问。 这次爱德华和旭阳对望了一眼,后者才点了一下头,「是,变化很大。」 一百年,几乎是一个可以改朝换代的时间。 「难怪——」雷萨扬起嘴角,「现在的人,胆子都变大了吧?」 当两位管家因不明白他的话而感到莫名其妙时,雷萨心情很好的拿起精美的银餐具,开始悠闲地享用早餐。 美味的食物可以让人身心愉悦,美味的人也是如此。雷萨突然怀念地想着那个看起来很健壮的床伴,然后再度愉悦的笑了。 大学校园里,下课钟响后,三三两两的学生拿着书从教室里飞快散去,很快就只剩何治朗一人。 他慢慢的从口袋内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放进嘴里,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下去。 散发着甘苦气味的小药丸其实不是什么特殊的药,主要作用是镇定安神。 虽然何治朗不算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但是亲眼见到妖怪和听说完全是两回事,他曾经一度觉得是自己眼花,或者是作梦,但是记忆的真切和屁股的疼痛都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后来他曾假装无意地问过同学,那座山上是不是有什么鬼怪传说之类的,但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可是,那他遇到的是什么? 从山里回来之后,他整整收了四、五次惊,山中遇「鬼」,光这晦气就不知道得用几道符水才能洗干净,何况除了这个,他连屁股的第一次都没了……虽然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屁股也会有第一次,但是现在思考、珍惜显然也已经晚了,而且比起这些,他更担心的是接下来自己的命运。 无数古人留下的纪录上都写着:在山里碰到妖魔鬼怪,交合之后往往会被吸去精气,有些当场就精尽人亡,其他的短则几天、长则数月,必死无疑。 幸好到了现在已过了好几天,他也只有腰酸腿软屁股疼,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而且随着时间一久,这些感觉也渐渐不见,他想他应该是躲过这一劫了。 当身体上的伤痛慢慢愈合,相信心理的创伤也可以随着时间而一点点平复,反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治朗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悲痛的明白这全是放屁! 一个多星期后的早晨,缺席了数天训练之后,何治朗终于回到篮球队里报到。 「治朗,你身体好点了吗?没问题吧?」 和队友们打招呼的时候,大家纷纷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何治朗笑着点头,「好多了,放心,参加训练绝对没问题!」 在大伙的笑声中,其中一人突地上前勾住他的脖子,贼兮兮地眨了眨眼。「你这家伙是身体太虚,被榨干了吧?!」 「啊?」 「没错!」有人附和,「前几天看你的脸色,虚得就像是被狐狸精吸了精气一样!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何治朗背上顿时冒了一层汗,只能装出一脸正直地说没有,再和队友打打闹闹一番,好不容易才把这一段唬弄过去。 跟教练打过招呼之后,他便开始了久违的晨练。 几乎所有运动社团都会在早上上课之前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运动量不大,差不多是热身的程度而已。但尽管恢复得差不多了,训练时他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是简单跑了操场两圈,投了几次篮,找回感觉。 结束之后,他匆匆吃了早餐,就拿着书去上课的教室,一切看似都恢复原样,除了每晚他会在被窝里哀悼一下自己失身的命运以外。 因为天气渐暖,所以早上的课几乎都是在昏昏欲睡中进行的,上完第二堂的通识课,何治朗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而最后一堂课是英文,更是让人有睡觉欲望的课程。 平常何治朗上课还算认真,只是这几天晚上实在睡不好,恶梦与春梦不停作,使他白天都没什么精神,只能趁下课趴在桌上小憩一会,但是很快上课铃就响了。 前方传来老师的声音,却不是平时的英语老师。 「各位同学——」 这声音,应该是教务处的那个秃头。何治朗更加没有上课的欲望了。 「因为教英文的刘老师临时有事,不能再指导大家了,所以今天来了一位新的英文老师——」 台下立即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但何治朗却没什么兴趣,老师是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 「接下来向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英文老师——」 短暂的安静之后,四周瞬间爆出女生雀跃的欢呼,其中还夹杂着男生的嫉妒和不甘嘲讽。 「各位同学好。」 带着笑意的男声低沉而性感,何治朗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像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一下子抬起头往讲台望去,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瞬间被五雷轰顶。 站在讲台上的男人一身银灰色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英挺,异国风情十足的五宫和深褐色的微鬈短发,轻易就让人留下深刻印象,也因为他从头到脚皆散发着时尚气息,在第一时间便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我的全名有点长,所以大家叫我雷萨就可以了。」扬起绅士味十足的微笑,雷萨目光温和,不动声色地在学生中梭巡,「往后的时间里,将由我担任大家的英文老师。」 「老师你好帅!」有大胆的女生已经开始大声夸赞。 「老师你是单身吗?」 「你是混血儿吧老师——」 各种问题不绝于耳、此起彼落地迅速冒出头,最终在教务处老师的大声喝斥下,才让场面静了下来。 「各种私人问题,等下课了我们再继续。」雷萨扬了扬手里的点名册,「接下来我们先点名,叫到名字请举手,好让我知道你是哪一位。」 第一个被点到名的同学声如洪钟地喊了一声「有」之后,何治朗才回过神。 说实话,他现在不敢肯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山上那个男人,但是除了头发的长度和颜色,两人从头到脚几乎是一模一样,连名字都是。 但是为什么妖精下山了? 张大着嘴,他满心震惊、疑惑和不安,在雷萨点到他的名字时,好不容易蘑菇半天才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一个「有」字。 偏偏雷萨还像是故意似的说:「请何治朗同学举个手,让我看看你在哪里。」 当何治朗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僵硬地举起手时,对方眼中那一抹得逞的笑意让他立刻肯定,这个男人和山上的那个绝对是同一人!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接下来的英文课,台上的雷萨侃侃而谈,标准好听的纯正发音让一票女生如痴如醉,但何治朗却像在听天书,四十多分钟的课,他几乎没有一分钟是抬头的。偶尔因为怀疑而看向讲台,却总跟雷萨对上视线。 对方嘴里、眼神里的深意,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让何治朗以为这个男人是来看他笑话的。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可笑。 何治朗的双亲长年在外地工作,一年只有几次与家人团聚的机会,所以他从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就自己煮饭吃——虽然只是一碗泡面,但也是个好的开始。 从小他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个性,并且安分守己,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社会和国家的事。 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大好青年,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就算报警,警察相不相信他的话都还是个问题……慢着!是不是自己没有被吸光精气,所以对方上门「讨债」了?! 就这样,整整一节课他都在胡思乱想和雷萨别有意味的目光中饱受折磨,直到对方突然问了一句,「何治朗同学,你是不是不舒服?」 楞了一下,何治朗抬起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桌子旁边,正看着他。 「我……」他哑着嗓子说:「的确是不太舒服。」 「要不要去医护室里休息一下?」 雷萨好像要发挥为人师表应该有的关切情怀,伸出一只手搭在何治朗肩上。只见后者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便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好、好的!谢谢老师!」咬牙切齿地说完最后两个字,何治朗就用打篮球时冲锋的速度冲出教室。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雷萨无声地在心里笑了笑。 出了教室,何治朗还真的走向医护室。平时篮球队训练的时候常常会有点小伤小痛,所以医护室是他们常去的地方,那里很安静也不会被打扰,能冷静地躺一会儿思考一下,是现在的他最需要的。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味便飘了出来,何治朗抚着额头低头往里走,叫了一声,「老师——」 校医是个中年男人,外表忠厚老实,很和气,何治朗跟他相处的不错。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靠窗的办公桌前,背对着他的身影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跟原来的老师不同。 「Hello!我是新来的校医。」男人坐在椅子上潇洒地转了个圈,依旧是招摇的灰色头发,再加上一身白袍配花衬衫,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流氓校医,而且明明是个外国人,却和雷萨一样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何治朗呆住了,看着眼前穿得像只花稍鹦鹉一样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 「何治朗同学,我们又见面了!」爱德华朝他抛了个没有色情意味的媚眼。 顿时,何治朗觉得这个世界是黑暗的。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看着他楞住的表情,男人一脸坏笑,「叫我爱德华就可以了。」 「你是——上次那个绑架我的男人?」何治朗没有忘记,眼前这个男人可以说是一切事故的起源。 似乎不太同意「绑架」这个词,爱德华摇了摇头,无辜地说:「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带你回别墅嘛!」 回别墅是没错,却不是回应该回的那个啊! 「你、你这——」在心里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有气质,何治朗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勉强找了一个不那么粗俗的词,指着眼前的人大吼,「你这个罪魁祸首!」他想眼前这个看起来是个百分之百外国人的家伙应该能听得懂。 耸耸肩,爱德华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摇了摇,「NoNoNo~~那天晚上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应该说我只是顺水推舟、顺手牵羊而已。」 操——还跟他用成语!「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笑了两声,爱德华理了理白袍的领子,跷起一条腿,闲散地伸出手观察自己的手指,「基本上,我无法就这个问题给你准确的答案,因为我们是跟着伯爵来的,要做什么全由伯爵作主,我们只是他的仆人,跟在主人身边是我们的职责,仅此而已。」 我们?何治朗捕捉到一个不寻常的词,「还有其他人?」问完之后,脑中立即浮现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那天晚上那个人好像有带他去洗澡,把他像垃圾一样扔进了大浴缸之后就让他「自生自灭」。 明明已经快要被掩埋的记忆,此时被一点一点的唤醒,但何治朗完全不感到庆幸,因为没有一点是美好的。 「所以,你最好保持缄默。」举起食指放到唇边,爱德华好心提醒,「等伯爵玩够了,我们自然会回去,在这段时间里,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他话中淡淡的威胁何治朗自然听得出来,可也只能在心里愤怒地诅咒着。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一时间兴起,那他可以咬牙忍耐,但从刚才上课时雷萨有如捉弄宠物一般的眼神来看,说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绝对是骗人的。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种待遇?明明受伤害的是他—— 「话说,何同学,那天晚上伯爵有没有让你爽到?」爱德华突然语出惊人地问。 闻言,正在酝酿怒火的何治朗瞬间涨红了脸。 「你、你说什么?!」 「伯爵的床上功夫很了得的,绝对能让人……怎么说来着?对了!欲仙欲死!」 那天的其他细节何治朗或许还可以勉强记起来一点,但是失身的完整过程却已记不清楚,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想去回忆。 其实凭良心说,也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算他不记得,前几天作梦的时候也梦到一些片段,但他宁可一点也记不起来。想到在梦中自己张大了腿在红色头发的男人身下呻吟扭动的淫荡模样,他就无地自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所以,他拒绝相信那个人是自己,至少不是正常时候的他。 虽然他知道自己最后高潮了,但是那对他来说不代表什么,男人的下半身是用欲望思考的,这不代表他因为那个人而有感觉! 旁边的爱德华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住笑出来的冲动,站起身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吧何同学。」他对「何同学」这个称呼似乎情有独锺,「伯爵虽然为人强势了点,但是在床上还算得上是个温柔的绅士。」 何治朗气得一把拍掉他的手,「他绅不绅士关我屁事!我绝对不会再跟他发生任何关系!」他们前后不过见过两次,干什么装得像他们有多熟一样?!虽然某些方面的确是熟了点—— 不理会他的抗议,爱德华转身走到药柜前,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来回翻看,最后拿出一个包装花稍的盒子,「总之这种事习惯了就好,这个你拿去,随时带在身上,需要的时候就用,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何治朗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药,傻傻接过来一看,包装外赫然写着「润滑剂」三个大宇…… 上午一连两次遭受刺激,何治朗像是干瘪的茄子一样没精神,可下午的篮球队训练还是得去。 当他换好球衣在体育馆内热身的时候,教练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一见教练身后的人,正在拉筋的何治朗差点闪到腰。 「大家过来集合!」教练吹了声哨子,等众人排好队之后,介绍起旁边高大威严的男人,「这位是新来的体育老师,旭阳老师。」 此刻的旭阳已不见一头乌黑长发,但留着黑色短发的他仍然沉稳到快要变成死气沉沉。 何治朗这时已经没有任何惊讶的感觉了,接二连三的刺激,终究有麻木的时候。 「以后旭阳老师有空便会参加篮球队的训练,他曾经是有名的篮球选手,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 何治朗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谎话编得也太夸张了,前几天还在山里当管家,现在就成了有名的篮球选手?! 旭阳微微一颔首,「大家多指教。」 接下来的训练时间,很多人都围在旭阳身边问着各种问题,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解释的时候却很有耐心,特别是在亲自示范各种动作的时候,姿势标准又漂亮,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何治朗只是在角落里一个人运球,偶尔瞥那边一眼,完全不想参与。 这时一个乎时和他关系不错的队友过来跟他说话,两人聊了几句之后开始作伸展操,他坐到地上,双腿向两边分开,队友则站在他身后,慢慢把他的背往下按。 长年的训练让何治朗的腰很柔软,上身和腿几乎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两人一边伸展一边聊天,结束的时候,何治朗直起上身,刚要站起来,就发现不远处的旭阳正在看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楞了一下,第一个想到的是对方是不是要去向雷萨打小报告,结果这念头一出,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的,大量紧凑的训练便让他无暇顾及其他,认真参加完训练后,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在他和三个队友一起留下清理场地时,却发现除了他们,旭阳也没有走,毫无疑问的是在等他。 等到体育馆里只剩他们两人时,旭阳才来到何治朗面前,但先开口的是何治朗。 「你们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整天都毫无头绪,而眼前这个人比医护室那个看起来正经的多,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来这里想干么?」 旭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不用害怕。」 何治朗其实已经很害怕了,体育馆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说话大声点都会有回音,而眼前这位虽然穿着一身运动服,但那冷酷得可比杀手的气质可丝毫没有减弱。如果他记的没错,眼前这位是「骷髅」,绝对不会比刚才的「猫头鹰」可爱。 「伯爵只是很久没有到人世来,所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起来是不错,但是——「你确定?」 「……」 他就知道!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忍住骂人的冲动,何治朗气冲冲的转身而去。 第四章 走出体育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何治朗就跑去菜市场买了两串大蒜,一个一个串在一起绑在草绳上,个个又大又白,散发一股浓郁的「香气」。 回学校的时候,他一边走还一边想着要不要再去弄点符或者十字架之类的。 当他经过操场时,足球队的人正在练习,看到他手里拿的那串东西,个个笑得东倒西歪。足球球队和篮球队一向不合,因为后者的成绩年年都比前者好,福利自然也比一般的社团多,让足球队不平衡了很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取笑对方,他们当然不放过。 「何治朗,你这条项链超特别啊!哪里买的?什么品牌?」 「不会你们这次比赛之前就是吃大蒜才打赢的吧?」 「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平时,何治朗可能会给他们一记白眼,但是今天讽刺和嘲笑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的头等大事就是防范那只披着人皮的幽灵! 不过当他回到宿舍,打开门,最初那个「如果雷萨不来找他麻烦,他也绝对不会去找对方麻烦,大蒜什么的,只是预防万一」的想法,就全数灰飞烟灭了。 坐在他床上的男人伸直了腿,靠在他的被子上翻着杂志,悠闲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画面让何治朗几乎认为是自己走错了房间,但是四周的摆设和墙上的海报又让他肯定这里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雷萨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一点「鸠占鹊巢」的自觉,视线一转,在看到何治朗手中的两串大蒜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何治朗顿时不知道答什么好,总不能说这是用来对付你的。而且照现在的情况看,这家伙并不怕大蒜,把他跟吸血鬼归到同一类,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拎着两串大蒜站在门口,他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倒是雷萨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还朝他笑。 「愣在门口干么?进来。」 虽然很想骂一句不要脸,可何治朗还是咬着牙乖乖进门了,因为这是他的房间。 「你想怎么样?」关上门,他开门见山地问。 雷萨打量了一下穿着运动外套和球衣的何治朗,蓝白相间的球衣上写着10,的确是英气十足的打扮,应该迷倒过不少少女。 「你穿这样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何治朗有点不适应,他扔掉手里的大蒜,没好气地低吼。 「你想干什么就直接说,别来这套!」 「你好像不怎么怕我了?」 雷萨的问话让何治朗瞬间一顿,的确,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是气。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的雷萨太过真实,没有了红色长发的他,完全是个普通男人的样子,所以他也暂时没有害怕的感觉——虽然对方「身首分离」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 没回答,何治朗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干什么?」 就算眼前这位真的只是单纯来渡假,他也不觉得自己有招待的必要,而且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为了吸他精气而来,心里便有种比恐惧更难以言喻的感觉。 「放心,我不吃人,也对吸人的精气没兴趣。」雷萨头也不抬的翻着杂志,准确无误地猜中他的心事,「我只是很好奇现在人世间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出来体验一下而已。」 以你现在的熟练程度,完全不需要体验什么生活了吧?!何治朗在心中大吼。 「那你到底——」 他还没问完,雷萨就举起手中的杂志,那一页是个半裸的金发美女,摆着诱人的姿势,「你喜欢这样的女人?」雷萨用公式化的表情和语气问。 何治朗忍不住红了脸,这次完全是羞的。 「还给我!」那是班上男同学上次来他房间玩的时候留下的成人杂志,虽然男人看这种杂志自给自足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雷萨这样一脸正经地问,反而让他不自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抢回杂志,但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最后只能匆匆塞到床底下。 「害羞了?」单手撑在床上,雷萨促狭地看着他。 何治朗压下心中的怒火,鼓起勇气恶狠狠地抬起头,「这位先生,我们——」 「何必这么生疏的叫先生?」雷萨微微一笑。 何治朗很忍耐的闭了闭眼,「大哥——」但是一叫出口,就发现更加不适合,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倒是雷萨似乎对他这一声「大哥」很满意。「什么事?」别说是他死后的几百年,就是生前也没人这么叫过他,真有趣! 调整着情绪,何治朗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当然。」 得到响应,何治朗挤出一抹微笑,「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上次在山里纯粹是喝多了迷了路——」还因为你手下那两个该死的男人!「才会打扰到你……」明明吃亏的是他,为什么他要这么窝囊?! 仿佛能听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雷萨扬起嘴角,好笑地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总而言之我是无辜的,希望雷萨先生不要再计较,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继续回山里当山大王,我继续当我的大学生,你看如何?」 自认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何治朗忐忑地看着雷萨。他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有意义,但至少得为自己争取一下。 雷萨没有马上说话,过了几秒才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何治朗其实是因为上午在教室里他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才想起来的,但是他不敢说实话。 「放心。」在床上懒懒地换了个姿势,雷萨优雅的像是躺在高级精美的躺椅上,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我来只是想看看现在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基本上,与你无关。」只是会顺便逗逗你。说完还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充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基本上」三个字,让何治朗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反正雷萨都开口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了,他想自己至少不用再担心被吸干精气这件事。 「真的,只是这样?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一次。 雷萨露出一个要他放心的笑容,然后说:「只要你能保守秘密的话。」 这绝对是威胁!明明表情温柔得可以,但是眼神里那股邪气,让何治朗瞬间浑身发毛。 「您请便,我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看他一脸恐慌的样子,雷萨又笑了笑安抚,「放心,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我们一般是不会……嗯,杀生的。」 何治朗觉得这真是个好消息。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似乎都已经解决完了,但是雷萨接着又宣布一个让何治朗难以置信的决定——「我要住在这里。」 什么?!何治朗几乎要尖叫了,「为什么不去外面住?!」 雷萨扬眉,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要体验生活。」 「不是有教师宿舍吗?」 「教师宿舍不够,只剩下两间房,正好没有我的。」说是这样说,雷萨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没有可惜的感觉。 何治朗听了很想喷他一脸口水。房间让给两个手下住,自己跑来跟学生挤宿舍,这算是体贴下属吗? 但是无论他同意或不同意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一来对方摆明了就是要赖着不走的样子,二来,他还是在内心深处「敬畏」着眼前这位伯爵的,光那一招「脑袋搬家」就够他膜拜好一阵子了,所以只能含泪答应下来。 只是他的房间虽然不算小,但要塞进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还是有点挤,最重要的是房里只有一张床,现在雷萨已经躺在上面了,原本简单的格子床单和被子也换成花纹精美的高级寝具。何治朗没有用武力夺回床铺的信心,只好接受现实,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在地上打地铺。 「其实我不介意你跟我一起睡啊!」雷萨躺在床上,单手撑着下巴看他。他身上穿着月白色的真丝睡袍,胸口大敞,垂坠感十足的布料在胸前微微晃动,像是一种无声和无意的诱惑。 何治朗在心里骂了一句「死妖怪」然后狠狠把枕头按到被褥上。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雷萨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这时何治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他,犹豫片刻之后问:「你的头……还能拿下来吗?」 眉一挑,雷萨的眼神顿时邪恶起来,「你想看?」说着就抬起手往脖子上放。 「不不不!您放着吧!好好放着!」他只是想要他别再那样子做而已啊! 折腾了好一会,等到铺好床躺下之后,何治朗还有点恍惚。 不过是一天而已,他的人生怎么就起了这样的变化? 而且房间里突然多了另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床上的男人此时已安静下来。 一时的沉默可以让人忽视,但是在夜深人静时待在同一间房的两人却安静成这样,何治朗觉得很别扭。但是他又没办法开口找话题,有些事他觉得自己不能问、不应该问——也不敢问。 好吧!他其实挺窝囊的。侧过身弓起身体,何治朗把自己包得像是一个蛹。 他以为自己有的愤怒和恐惧夹杂在一起最后会是绝望,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异常平和,至少比想象中好很多。 雷萨的确让他害怕,但好像并没有到恐惧的地步,反而还有越来越能习惯的错觉。 当他正在怀疑自己疯了的时候,床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我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月亮了。」眯起眼,雷萨看向窗外半掩在云朵间的月亮。 何治朗也望了过去。城市里的月亮,没有山里的好看,不是纯净的白。 「灰蒙蒙的。」雷萨又说了一句。 「想看白的干么不回山里去……」 何治朗小声嘀咕,真的很小声,他以为只有自己听见,却不知道雷萨的听力非比寻常的好。 雷萨听了只是无声地笑了笑,目光移回窗外,月光映在他脸上,一片冷清。 下一秒,地上的何治朗像想起了什么般突然动了几下,然后掀被坐了起来。 「我警告你,你不准——」何治朗结结巴巴,涨红了脸吼。这话要他一个大男人说实在有点怪,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雷萨却故意问:「不准什么?嗯?」 「你半夜要是敢对我……我、我……」是说他能怎么样?总不能咬舌自尽吧?何治朗有些懊恼。 雷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了。 「放心,今天我没那个兴致。」 今天没有,那意思就是以后会有吗?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争取什么保障,就听雷萨又补了一句,「而且,还是那天晚上喝醉的你比较诱人——」 就算这是夸奖的话,何治朗听了也绝对没有感到荣幸。 他只是想杀人或是自杀而已。 第二天一早,何治朗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来,心灵上的疲乏让他觉得最近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夜里香艳和恐怖的「恶梦」又一个接着一个,就算他是铁打的也承受不了这种折磨。 半闭着眼来到浴室,走到洗脸台前,往脸上泼了几次水,摸了摸下巴之后,他睡眼惺忪的打开镜子后面的柜子想拿刮胡刀,可门一开,就看到里面有颗人头,正眯着眼对他笑。 「砰」地一声合上柜门,何治朗瞬间惊醒过来,一颗心卜通卜通地几乎要蹦出胸口,呼吸更是急促,连耳膜都在鼓噪。 他是眼花了?还是睡迷糊了? 「早!治朗。」柜子里突地传来男人的声音,宣告了这是现实。 就在这时,一旁淋浴间的门也开了,走出一具全裸的身体,细致而匀称的肌肉沾着水珠,以极诱人的姿态出现——如果加上头的话会更好。 「你!」捂着胸口,何治朗觉得再来几次这种场面,自己真的会得心脏病。 那个身体走到柜子前打开门,从里面拿出头放到脖子上,扭转几下之后,完成「合体」。 雷萨一脸清爽地舒展了一下筋骨,转过身看着何治朗,「早。」 早个屁!「你干么把头拿下来?!」 「洗澡啊。」 「洗澡需要把头拿下来吗?!」故意的!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何治朗忍不住拔高声音,早上就大声怒吼让他一阵缺氧。 雷萨从容地抽过挂在墙上的毛巾,笑着回答:「因为我不想洗头啊:」 这个变态恶魔! 「吓到你了?」 这是白痴都看得出来的吧!何治朗气得直喘粗气,胸口一起一伏的。 「那下次我不把头放在柜子里了。」 雷萨还在为自己的体贴而得意,何治朗就忍耐不住怒气的指着他骂,「你他妈的怎么不放马桶里!」 嗯——有几百年没有人这样骂过他了?雷萨很感动,这种像是老妈子的吼声,让他有点「居家」的感觉。 但是他的感动一点也没有感染到他的「新室友」身上。 刚起床就被吓得心脏快停止,何治朗觉得自己整天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了,浑浑噩噩地梳洗完走出浴室,本来想再补一记白眼给雷萨,没想到那个人竟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椅子上翻看教科书。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淡淡光晕,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让何治朗看得有点呆了,怒气也莫名其妙消灭不少。 这时雷萨突然抬起头,两人视线相交,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暧昧不清。 直到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凝视,何治朗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转身去开门。 「早安!何同学!」灰发男人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身后则站着黑发的冷漠男人。 「你、你们——」 何治朗还没把话说完,爱德华已经径自挤进门,他和身后的旭阳手上各拎着一个看起来是餐盒的东西。 「伯爵,早安!」向主人打过招呼,爱德华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吃早餐的时间到了。」 接下来何治朗真的开了眼界,爱德华和旭阳从餐盒里拿出各种大大小小的盘子和碗,摆了一桌,再放上抹着奶油的现烤面包,煎得金黄的蛋和培根、碧绿的生菜和小番茄沙拉、巧克力口味的甜饼干,以及散发扑鼻香气的现煮咖啡。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雷萨旁边,帮他摆好餐具、倒好咖啡,比餐厅里的服务生周到,当然,也气派多了。 这排场,大概跟皇帝用早膳有得比吧?「我说,你们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吃个早餐?不过真的好香—— 雷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反倒是爱德华挺起胸膛说:「伯爵出身贵族世家,纨绔子弟的脾气没有,但是讲究排场这方面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你是在夸我吗?」雷萨优雅地轻啜一口咖啡,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是夸您,」爱德华答得毫不心虚,「您订的衣服今天上午会送到。」然后念了一串服装品牌,听得何治朗又是一阵心惊,再度印证两人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 对此,他感到非常庆幸。在学生餐厅里啃着半凉的蛋饼,喝着稀得像水的豆浆,他气闷的想。 接下来的日子,何治朗发现雷萨似乎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是来体验生活的,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白天在大学里教课,不时散发费洛蒙勾引女生,当然也包括男生,没课的时候便不见踪影,夜里回来时总是一身酒气,身上还混杂着各种香水味,几天内就将这附近的声色场所几乎逛遍。 何治朗看在眼里,唾弃在心里。果然是下山来开荤的,每天每夜都出去鬼混,也不怕得病!不过雷萨那样的身体会不会得病,他也不能肯定。 只是雷萨虽然每天晚上都出去,但是不论多晚都会回来,这点倒是让他有点惊讶、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还要守门禁,干么不每晚都在外面跟女人或者是男人滚床单就好,真是让人想不通。 如果不去想在山上的那一夜,雷萨其实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有时候他都会觉得不过是多了个室友而已。 而今天,他的「室友」照样出去过夜生活了。 何治朗趴在被窝里无聊地翻着杂志,偶尔抬头看一眼墙上的卡通挂钟。 平常这个时间,雷萨已经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而这时候他也睡了——虽然通常会被酒味和香水味熏醒,不过今天,雷萨仍不见踪影。 并不是放心不下,而是当一件事成为习惯以后又突然改变,感觉总会有点不同。 明天是假日,篮球队也没有练习,所以他没急着睡,只是时下年轻男女喜欢的各种休闲娱乐他都不是很感兴趣,加上上次的万圣节舞会给他留下太大的阴影,所以近期他更拒绝所有的邀请,安安分分地待在宿舍里。 又过了一个小时,雷萨还是没有回来。 何治朗的杂志已经看完了,连广告都没放过,倦意终于涌上,干脆放下杂志,躺回被窝里闭上眼。 没过多久,门开了,微醺的男人走了进来。 雷萨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纵情声色、留连花丛,记忆中是很久很久以前才有的生活。说实话,他一直都想体验一下人世的生活,却不着急,因为他有的是时间。以前没有找到契机,所以一直没有行动,但这次遇到何治朗,正好让他下了决定,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知道,何治朗只是他来现世的原因之一,往后他绝对会遇到更有意思的人和事,但是他同样清楚,那些只能拿来排遣一时的无聊而已,他很快就会感到无趣,否则他不会存在了这么久,也无聊了这么久。 好在他一点点的习惯了,这是他的宿命,就像是自然一样。 房间里灯还亮着,躺在地铺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这样会让人感觉是刻意没关灯在等他一样。 雷萨轻声一笑,关上门走进房间,脱掉昂贵的西装,解开衬衫的所有钮扣,站在地铺旁低头看着熟睡的人。 何治朗睡相不算太好,并不是睡癖差,而是姿势有点可笑。看他呈大字型躺着,手伸进衣服挠了挠,雷萨忍不住笑眯了眼,想到这几天都在外面,几乎没跟这人相处,捉弄人的兴致突然高涨了起来。 第五章 因为雷萨不在,何治朗难得能身心放松地睡个觉,而且很幸运的没有再梦到那些让他羞愧欲死的画面,而是正常的春梦。 同样是春梦,压人和被人压完全是两种心情,只是正当他才要跟杂志上的美女做点限制级的事情时,就突然被压得喘不过气,一瞬间连四周的空气好像也变得稀薄。 因为那感觉太过真实,片刻之后,他再也忍不住的努力睁开睡眼,而一双近在咫尺的明亮眼睛立即映入眼帘。 「干什么?」这下何治朗彻底醒了,挣扎着想起身,身上的人却像石头一样,压得他一动也不能动,酒味也充斥在他鼻间,很让人反感。 雷萨轻笑,一只手在他身上缓缓游走,刚才何治朗睡着时他就已经摸到他下半身的禁地了。 「作什么梦呢?这里都硬了。」说完还故意捏了一下那个已经有反应的部位。 何治朗脸红了一秒,马上拉开他的手,「关你什么事?!放开!」真扫性!还没梦到重头戏就被「鬼压床」。 不过今天晚上雷萨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他刚从一间据说极为隐密的俱乐部离开,虽然爱德华说他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拿到一张会员卡,但结果并不如他想像中的有趣,大概是这几天看得多、玩得厌了,一些所谓的新鲜游戏,不过是为了满足有特殊嗜好的人,在他看来,还不如捉弄何治朗好玩。 就比如现在,看见被他压住的男人又羞又窘,他才觉得这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就像大鱼大肉吃多了,最后还是觉得家常小菜更合胃口一样。 何治朗觉得自己像一道即将被享用的宵夜,被雷萨压得动弹不得,那家伙的手还伸进了他的睡裤,五分长的睡裤刚好到膝盖上方,无论长度和厚度都不利于防守。 他咬着牙挣扎,性器被人握在手里揉捏的感觉怪异至极,却也不是没有快感,但正因为是两种感夹杂在一起,才更让人难堪。 「放、放手!混蛋!」现在的雷萨对他来说,不是那个曾经吓得他屁滚尿流的无头骑士,只是一个色情狂。 雷萨熟练地把玩着手里软软的东西,灵活的手指又揉又捏,感觉到它慢慢变化,不禁扬起嘴角,用自己的身体与它缓缓磨蹭。 「舒服吗?刚才打断了你的春梦,现在我就补偿——」 「春梦个屁!」何治朗又羞又气,「鬼才要你补偿!快放开我!」他被压得快窒息,只能扭着腰想赶紧逃离,但这个动作反而让两人的接触更紧密。 雷萨笑了笑。他勉强算得上衣着整齐,而何治朗已经是衣不蔽体,他用小腿磨蹭着对方。 裤子粗糙的质感让何治朗又麻又痒,很快的,某一个部位也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很有精神嘛。」雷萨赞许地说,语气和表情满是调侃。 何治朗现在的姿势像只浮在水面上的青蛙,只能面红耳赤地瞪着他骂,「你、你这个淫魔!」 「淫魔」这个称呼也让雷萨觉得很新鲜,并且决定要充分发挥「淫魔」的特质以符合这个名词,于是他加快速度套弄,并低下头在何治朗耳边轻笑,那笑声似乎有种魔力,让人渐渐迷失心智。 无论多么不情愿,这种快感都是男人无法抗拒的,何治朗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紧了雷萨的衣袖,两腿微微分开,喘息着接受男人恶意的玩弄,汗水和酒气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禁沉醉迷失。 「别、痛啊!」猛然间变得粗鲁的套弄让何治朗疼得叫出声,但是伴随着疼痛的还有强烈的快感,让他没几秒便投降。 四肢无力地垂下,何治朗平躺着喘着粗气。 雷萨举起手放到两人面前,很色情地舔了一下手指上的白浊,眯起眼笑着说:「宝贝,你还太嫩了。」 这一声,让何治朗仿佛又回到在山里的那个早上,被占尽便宜不说,还被狠狠「羞辱」了一番,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足够让一个男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一咬牙,积攒力气,将膝盖使劲往上一顶,目标是雷萨腿间正中,却被对方先一步察觉他的意图,用手挡住了。 「啧啧!偷袭可是不好的行为——」雷萨笑嘻嘻地摇头,可下一秒—— 「砰!」重物敲击的声音让人瞬间寒毛竖立。 头上一痛,闷哼一声,雷萨整个人软倒下来。 何治朗大口喘息着,手里拿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结实的马克杯,看一眼倒在他身上的男人,露出一抹痛快的笑,「去你的不好!」 推开雷萨坐起来,何治朗放下马克杯,先拿卫生纸擦干净下身,想了想,又咬牙切齿地把雷萨的手一并擦干净,不是他好心,而是看着就别扭。 这期间,雷萨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原地,何治朗暗忖自己刚才那一下敲的不轻,要不是被惹毛了,他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站在像尸体一样躺着的男人身旁,他双手叉腰,嘴里小声咒骂,不轻不重地踢了对方一下。 「你不是能把头拿下来吗?老子今天就把你那玩意切下来,看看你能不能再重新装上去!」看着雷萨的下半身,何治朗顿时有了犯罪的冲动。 好在罪恶的念头还是被及时遏制住了。他双手背在身后原地走了几圈,情绪总算平缓下来,又重新转过身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人。 就算被打晕了,雷萨仍然形象良好,双眼紧闭,身上的衣衫略微凌乱,有那么点被躁躏的凄美。 反观自己身上旧背心加短裤、一双蓝白人字拖的穿着,跟雷萨比起来自己还猥琐了一点,现在这情况,如果有人进来了,绝对会认为何治朗才是行凶的那一个。 本来还想在雷萨身上进行一番不人道的折磨报复一下,这样一想他就打消了念头,他发现自己实在太过善良,下不了手。 咬牙看着雷萨,他好半晌才闷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要是有你一半禽兽,现在就他妈的上了你!」 有些不安的检查一下雷萨的头,确定只是破了点皮之后,何治朗才叹口气,同时又有点庆幸他刚才没把雷萨的头敲下来,不然今晚肯定要作恶梦。 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份了,虽然是强迫,但刚才他还是爽到了。 出于良心上的谴责,他毫不温柔地把雷萨拖到床上,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决定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沾满了酒气和各种味道的衣服,闻了会影响睡眠。 脱衣服的时候,他光明正大地打量了一番雷萨的身体,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但是这么清醒又近距离的观看,他才发现这副身体还、还真是完美!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电视上那些瘦得只剩骨架的男模特儿不知道好多少倍。 盯着只剩一条内裤的男人,何治朗忍不住觉得如果自己是女人,现在可能早就扑上去了,就算他虽然是男人,也有那么点动心…… 甩甩头,他赶紧将这种错误的悸动抛开,胡乱想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上次虽然看过雷萨的裸体,但是因为紧张也没仔细看,那时的雷萨是一头红发,那他那里的毛……难道也是红的? 虽然无聊了点,但是此时的他就是很好奇,于是盯着雷萨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醒之后,何治朗悄悄伸出手,轻轻勾起雷萨的内裤边缘,然后低下头往内裤里看—— 几秒钟之后,他放开手,面无表情地拉过被子帮床上的人盖上。 有时候,打击全是人自找的。 一番折腾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何治朗决定再去洗个澡就睡觉,却不知道当他转过身,住浴室走的时候,床上的雷萨也缓缓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扬起嘴角。 就连雷萨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笑得这么愉悦了。 第二天何治朗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亮,时间虽然不算晚,但阳光却很刺眼,他就是被阳光给叫醒的。 床上的雷萨已经不在,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大概离开一段时间了。 对于他没有马上来质问自己的原因,何治朗想可能是雷萨昨天晚上喝醉了,根本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浴室,刚俯下身去洗脸,突然鼻子一热,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摸,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用手一抹,全是血。 「靠!」稍稍慌了,他急忙拿起毛巾捂住鼻子,可饶是如此,血仍是没有停的迹象。 从小到大他的身体都算健康,偶尔发烧感冒而已,可从没流过鼻血,结果第一次便如此「汹涌」,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半晌,血总算流得没那么厉害了,但仍没有完全止住,何治朗只得匆匆披了件衣服,捂着毛巾穿着拖鞋就出宿舍,准备去医护室看看有没有人值班,至少得先把血止住才行。 不过说也奇怪,自己最近又没吃什么上火的东西啊! 到了医护室,还真有人值班,只是一看对方,何治朗觉得还不如没人。 看到他,原本正在翻杂志,一身白袍的爱德华笑得热情而诡异,「一早上就接待两个『病人』,看来我的行情不错啊!何同学~」 不用想也知道他口中的「两个病人」,另一个是谁,何治朗顿时觉得情况对他很不利。 「进来吧!」放下杂志,爱德华朝他勾了勾手指。 斟酌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何治朗最后还是进去了。爱德华笑眯眯看着他的表情,就像在盯着猎物一样,如果手上再拿把刀一上一下地甩,他毫不怀疑他会把刀插到自己身上。 「哟——这是怎么了?」 男人的故作惊讶让何治朗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嘴上却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血,止不住——」 「啧啧!」爱德华摇摇头,「真可怜,过来吧!」 看个校医还变成被施舍了吗?!何治朗闷到不行,但是晕眩的感觉告诉他,如果再不止血他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所以他还是乖乖走过去了。 爱德华拿掉他的毛巾,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然后站起来。 「继续用毛巾捂着,别仰头,小心血从嘴里流出来。」 何治朗听话地继续捂着,看对方转身在药柜中翻找一阵,最后拿出一粒足有指甲那么大的药丸。 「拿着,塞到鼻子里。」爱德华把药丸递到他面前。 看着那颗黑漆漆的东西,何治朗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就听爱德华又补了一句。 「还是你想要我亲自帮你塞?可是我塞的话,就不是塞你的鼻孔了——」说完邪恶一笑,惊得何治朗立刻照他的话做。 「现在这样你应该也不想出去,就先坐一会儿,等血止住了再走吧。」爱德华又坐到他对面。 其实何治朗很想走,面对这个玩弄他人生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实在有阴影,但现在被这么一说,又不好走了。 「伯爵头上的伤,是你打的?」 他只能点头,反正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爱德华噗哧一笑,「何同学,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比我想像中Man多了啊!」 虽然觉得对方的反应有点让人意外,何治朗还是镇定且面无表情地说:「谁叫他先——动手动脚。」鼻子里塞着东西,他声音都有点变了。 爱德华露出惊讶的表情,「动手动脚?你们连床单都滚过了,还怕动手动脚?」 这下何治朗终于明白自己跟这个人完全不会有共同话题,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背后的人叫了他一声,他没好气回身。 「如果伯爵跟你认真,你是绝对不可能伤到他的,他只是让你。」 何治朗没说话,只是拧着眉看他。 「伯爵他其实只是——」爱德华停了下来,好像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词句。 身为一个管家,他本不应该对主人评头论足,但是现在他却想跟这个人类澄清一些事,不管那是不是他的职责。 「我知道。」何治朗有点不耐烦地挠了挠头,「他其实也没那么坏。」比起他们班上一些家里有钱的少爷小姐,雷萨的脾气已经不是好一点而已了。 「只要他别再动手动脚,我还是可以忍受跟他住在一起,他要玩大可以去玩他的。」 大概是昨天给雷萨的那一击造成他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所以现在他觉得如果能和平相处,他可以再退一步,当他们是「国际友人」,秉持和平、友好的相处原则。 等他走了之后,医护室床前的帘子被拉开,雷萨走了出来。 爱德华站起来微笑着说:「看来他有点罪恶感了。」 雷萨没说话,只是走到窗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楼下捂着鼻子慢慢离去的人影。 「爱德华,以后,不要多嘴。」 爱德华耸耸肩,「是。」 「他流鼻血是怎么回事?」雷萨又问。 「大概是上火吧。嘿嘿~年轻人嘛,火气有时候难免旺了点,您没事多帮他发泄一下就好了!」 雷萨转过身瞥了他一眼,因为他的调侃扬起嘴角,「你这张嘴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是不是还想回树上待着,晚上抓老鼠吃?」 「您饶了我吧!没了我,您要去哪里再找我这么忠心的管家啊!」爱德华仍然嘻嘻笑着。 他对雷萨忠诚,是因为雷萨是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他和旭阳能像人类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他——雷孟德?K?萨非斯特伯爵,所以,他们会永远跟在他身边守护他,消耗着永无止境的生命。 这几天他们陪着主人玩遍附近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各式各样的服务让人眼花缭乱。现世的确是个花花世界,只要有钱,不用到天堂就可以像上帝一样享乐,这个世界,就是有钱人的天堂。 然而那些东西,对伯爵来说只是无聊时的消遣,吸引只是一时,尝试过后并没有留下特别的回忆,以至于越来越心不在焉。 可现在和何治朗相处的情况,让他觉得像是一个丈夫在风流过后,还是觉得家里那个最好。雷萨在玩遍种种之后,似乎还是觉得何治朗这个「糟糠妻」最好。 窗边,雷萨侧身靠在玻璃上,外面早已经不见何治朗的踪影,但现在他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对他来说有点出乎意料,连他自己都厘不清楚。 「伯爵,你要是喜欢,可以把他带回城堡里去。」爱德华在身后说,这对他们来说是件简单的事。 雷萨也知道这的确很容易,就跟带一只宠物回去一样,等他腻了之后再放他回来,但如果只是单单养一只听话的宠物,他并没有兴趣。 从医护室出来之后,何治朗先到学校旁边的餐厅吃了饭,然后回宿舍换衣服,难得的空闲时间,他没有其他的事做,便决定去图书馆找考试要用的资料,顺便借两本书看看。 找到了要用的资料之后,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一排排的书架间来回穿梭,目光扫过书架的时候,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犹豫了一下,他才伸手抽出了那本书,深蓝色的硬皮书,有些旧,书名是《无头骑士录》。 带着好奇,何治朗翻开了书,前面简单介绍了无头骑士的身世与传说,他觉得跟雷萨的情况有点像。 最后,他把书借了回去。 书不算厚,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看完,但一颗心也沉重起来。 写这本书的人肯定是编剧出身,把无头骑士的身世和经历写得奇惨无比,虽然是死神的使者,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敬畏死亡,从不被人理解,直到最后消失的那一刻,仍然背负着所有罪孽。 总之,看完书后,何治朗只觉得哪怕无头骑士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也会让人有几分同情,而他现在的这些同情也加诸到雷萨身上,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那毫不留情的一击,良心更加的不安。 至于书上记载的,碰到无头骑士就意味着死亡,他反倒没有太在意。 晚上,雷萨回来的比以往都要早,让何治朗有点意外。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说话的时候,他也把手里的书塞到枕头底下。 雷萨潇洒地脱掉外套扔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头有点痛,所以不出去了。」 何治朗觉得他绝对是在故意唤起自己的罪恶感,而且也已经成功了,但他是不会道歉的,因为他也是受害者。 「你……头好点了吗?」关心是真诚的,这也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这么客气的反应倒是让雷萨意外,平时明明暴躁得像是随时会爆炸的气球一样,今天怎么特别的温和?是转了性子还是…… 「比早上好多了。」事实上,那一下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他的「大度」让何治朗松了口气。人家说男人的友谊有一半是靠打出来的,他和雷萨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为了这次男人之间关系的升华,何治朗从柜子里翻出以前其他同学留在他这里忘了拿走的啤酒,差不多一箱,准备和雷萨来个把酒言欢、握手言和,虽然他酒量不算好,但是几罐啤酒还是没问题的。 雷萨欣然接受,但他看着何治朗翘着屁股翻箱倒柜时的表情,就像是一只狼盯着正在挖洞的兔子,但等对方转过身的时候,又变成了一个儒雅的绅士。 半瓶酒下肚,气氛渐入佳境,接下来两人杂七杂八地闲聊起来。雷萨很久没有跟人一起喝酒,兴致也很高。 「你的中文讲得不错,是自己学的?」何治朗问。 其实雷萨的中文岂止是不错,那口道地的发音,不看脸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外国人。 雷萨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才不自然的笑了笑,「中文是门很难的语言,学的时候费了我不少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治朗觉得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一丝落寞稍纵即逝,即使很想继续问下去,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等到地上陆续又倒了几个空罐子之后,他眼神有点朦胧地看着雷萨,「你是不是,挺寂寞的?」问完之后,连他自己也有点莫名。 雷萨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他酒醉的模样,听到他这么问,眼神稍稍一变。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何治朗有点不好意思,「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他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雷萨依言收回目光低下头,稍稍闭了一下眼,才状似轻松地回答:「永恒的生命,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寂寞。」 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存在,岁月几乎成了摆设,再也没有比这种事更无奈了。 何治朗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明白他的感受,就像平时都会有人觉得「活腻了」,而雷萨都活了那么久了,可能早就腻到不行。如果一百年的寿命太短的话,那么几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应该足够让一个人产生对死亡的期待。 「唉~~」叹了口气,他凑到雷萨旁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很兄弟式的蹦出一句自以为是安慰的话,「好好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啊……」雷萨也装模作样的跟着轻轻叹息一声,才别过头喝酒,但其实他已经憋笑憋得五官都快移位。 这个人真是个活宝,总能在任何场合和时间带给他欢乐。 何治朗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几罐酒下肚,同情心益发强烈,而安慰雷萨更让他有一股优越感。 「一百年之后会是什么样我不敢说,但至少我这辈子还能在你身边陪你说说话。」说完,他友好地咧开嘴朝他一笑。 他根本没想太多,这是自己能给得起的承诺,却没发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许了对方一辈子。 可雷萨却发现了,诧异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似乎有什么跟他一开始设想的有了不同,有些变化是他无法预料的,结果也是如此,所以他突然有点没信心,不知道可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像是为了验证一般,他突地伸手搂过何治朗,低头吞掉了对方所有的呼吸。 何治朗被吻得措手不及,回过后才挣扎着别过头喘息,手上的啤酒也掉到了地上。 「靠!我说陪你说话,可不包括陪你上床啊!」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雷萨。 气氛难得变好,却又被破坏了!他虽然不指望这个人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也不能转变得这么快啊! 对雷萨来说,身体上的结合是他唯一能够停止不安的方法,几百年来他一直这样麻痹自己,但是,现在他竟也觉得这个方法不应该用在何治朗身上。 「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的。」舔了舔嘴唇,他这么说,却没有放开手。 「那你干什么——」 「就维持这样吧!」雷萨揽着何治朗的肩,两人并排坐着靠在墙上。 接下来雷萨没有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所以他才渐渐放松了下来,头因为不胜酒力而缓缓也靠上雷萨的肩上,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阵子,但到后来,聊天的内容何治朗也记不得了。 但是他知道雷萨的肩很宽,很有安全感,让他依稀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原本就喝得发红的脸顿时变得更烫。 这种像是「情窦初开」的感觉很奇怪,他二十几年几乎只有篮球的平静生活中,第一次感到无措。此时的雷萨不再是那个把头拿下来吓他的无头骑士,而是一个跟他一起喝酒的普通男人而已。 「醉了吗?」身边的人突然问。 因为那些不太正常的念头,让何治朗觉得自己醉了,而且醉得不轻,所以点点头。 雷萨笑了笑,拿开他手里空了的啤酒罐,摸摸他的头,温柔的说:「那就睡吧。」 倒下之前的最后一点记忆,是雷萨看着他微笑的脸,那让何治朗有种预感——今天晚上可能又要作梦了……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何治朗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后还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紧紧地贴着他,而当他又发现被子底下的两人都是一丝不挂,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又失身了! 忍住抱头咆哮的冲动,他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身体,发现除了头有点疼之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这时他身后的雷萨也动了下,然后伸出一只手臂搭在他身上,单人床本来就窄,躺两个体形高大的男人已经很困难了,他们还能睡一个晚上,这让睡在外侧的何治朗觉得自己没有掉下去简直是一个奇迹。 此时两人的姿势亲密得像是一个人,但何治朗这次醉得没上次彻底,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所以确定没有酒后乱性之后,一颗心便暂时放了下来。但是下一秒,就又意识到另一个严重又尴尬的问题。 男人晨间的生理现象是无法避免的状态,所以当他察觉自己的兄弟精神奕奕地挺立着的时候,只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可是这显然还不是最槽的。 贴在他身后的雷萨这时又不安份的蠢动,然后在睡梦中把他像抱枕一样搂到怀里揉搓,甚至还用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他。他不知道雷萨在作什么梦,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肯定不怎么正经,只是他没想到对自己的刺激也这么大。 男人的身体虽然没有女人柔软,却紧实而有弹性。感受着肌肤上的触感,何治朗脑中下意识地浮现出雷萨全身赤裸的样子。 以前看过一篇报导,上头提及男性中有双性恋倾向的不在少数,先不论报导的真实性,但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得不考虑接下来到底是要推开雷萨下床,还是先等他老实下来,他怕万一自己一动,吵醒雷萨,那么光着身子的两人一定说什么都正经不起来。 只是当身后的男人像是叹息般轻喘了一声之后,他的身体也像自己有了意识一样,比煎鱼还要小心地,缓缓地翻了个身。 他们本来盖着同一条被子,可现在因为他翻身的关系,被子都缠到了他身上,雷萨赤裸的身体也因此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阳光下,雷萨像是镀了一层金的雕像一样,单纯从艺术的角度看也美好得一塌糊涂。 心口像重重挨了一锤,脑袋也倏地一片空白,等到何治朗回过神,才惊觉自己竟——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面对现实,才颤抖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弯着腰,像是偷了腥的猫,一样面红耳赤地捂着下身飞快往浴室跑去。 这是犯罪,是道德沦丧,他应该被以「妨碍风化罪」逮捕的!他自厌的想。 他发誓,一定会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当作秘密带进坟墓里。 上午第一节的英文课,明明不是共同必修课程,却比共同课程来的人还要多,整个教室几乎到了坐无虚席的地步。 何治朗好不容易抢到了个位置,但周围几乎全是女人。平时他或许会觉得左拥右抱很快乐,如今却只觉得像坐在一群鸭子中间,因为她们不时评论着雷萨多么酷帅、多么性感,花痴的笑声更是让他有摔书走人的冲动。 他在台下很痛苦,可偏偏讲台上那位似乎很享受。 雷萨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指间夹着粉笔,成串的优美词句从他的嘴唇中流泄,即使英语并不算是种好听的语言,但他的声音和发音却为其增色不少。他很少用到教科书,偶尔才会低头看一眼,再抬起头的时候,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扫过被夹在女人中间的何治朗。 虽然何治朗拼命抢到的座位离讲台不算近,但他仍然被雷萨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记得早上的事。 等到下课铃声一响,雷萨宣布这堂课到此结束,下一秒一群女生便从四面八方向他冲过去,其中也不乏男生。这「众星拱月」的感觉,让何治朗很不是滋味。倒不是嫉妒,只是觉得雷萨那一脸假笑很碍眼。 昨天晚上还一脸落寞寡欢,今天早上就摇身一变成了大众情人了? 「老师,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去游泳好不好?」开口的是一个校花级的女生,学校里早已经有她对新来的英文老师势在必得的传言,准备女追男,谱出一段禁忌的「师生恋曲」。 校花的身材比脸蛋略胜一筹,光是穿着牛仔裤加T恤就已经曲线毕露,可以想像到了泳池边将会是何等的美景。 这个让在场男人羡慕到死的邀请,让雷萨考虑数秒后扬起了嘴角,「好啊。」 在一票女生的欢呼声中,何治朗鄙夷的把书夹在腋下,低头走出教室。 他才不是嫉妒,只是为自己不值,昨天他居然会傻到问那个人是不是感到寂寞,还同情他——寂寞个屁!都快比得上皇帝的「后宫三千」了! 想到自己的同情心就这样给了一个根本不需要同情的家伙,他边走边诅咒雷萨游泳游到一半头掉下来。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一个篮球队的队员,就是上次和他一起做拉筋运动的。 「治朗,晚上一起去唱歌吧?」对方开口邀请。 平时这种活动何治朗是很少参加的,然而今天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却又咽了下去,想到某人晚上要跟人去「鸳鸯戏水」,他更加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必要。 比夜生活是吧?他何治朗又不是植物人,能走能跳,要比还怕他不成?! 「好,走,唱歌去!」何治朗豪爽地拍着胸口,「不过我可不太会唱啊——」 雷萨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教室时,正好看到何治朗和另一个男人勾肩搭背地一起离开学校。 当天晚上,在何治朗的房间里,情况难得的反了过来。 雷萨坐在椅子上翻着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今天就将结束,可是平时生活规律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刚才他跟旭阳通过电话,他现在是篮球队的教练之一,刚参加完队里的聚会,何治朗也在,但是旭阳都已经回到宿舍了,何治朗却仍然不见踪影。 少许的焦急中夹杂着一丝怒意,雷萨有点疑惑自己现在的心情,没有必要,因为他不是何治朗的亲人。 突然,思绪和过去重叠,他开始回忆起过去的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在等待「那个人」的出现,因为时间太过遥远、记忆已模糊不清而放弃。 叹了口气,他合上手里的书,这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隐约还伴随着五音不全的歌声。 雷萨微微皱眉看向门口,门开了之后,何治朗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何治朗今天继承了前些日子雷萨的「光荣传统」,带回一身酒味和香水味,仔细闻还有一股烤肉味,这对一向洁身自好的他来说是非常少见的,当然,雷萨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你去哪里了?」看到这个样子的他,雷萨脸上难掩不悦。 何治朗踢掉鞋子直奔床铺,倒在被子上之后,舒服地用脸蹭了蹭。 「跟朋友去唱歌了,唔……」 「唱歌需要喝成这个样子?」 何治朗只是闭上眼蠕动着身体。 以他现在的状况,雷萨相当肯定自己问什么都是白问,于是走到床边,抬起腿轻轻踢了一下他伸在床外的脚。 「臭死了!去洗澡!」 虽然醉,但是何治朗还是有几分意识的,一听到雷萨说他臭,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吼,「你才臭呢!你以前身上的臭味比我严重多少倍你知道吗?!」 看着因为喝了酒而涨红的脸,雷萨自然知道现在没必要跟一个醉鬼争论谁比较臭的问题。 「去洗澡。」他重复了一遍,在看见何治朗露出反抗的表情时,他走到对方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笑眯眯却又认真不过地说:「不愿意洗的话,那就我帮你洗,好好的洗!」 「你!」何治朗瞪大眼,本想发火,但从雷萨脸上看不到一点开玩笑的样子,左右衡量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洗澡。 「放手!我去洗。」推开雷萨,他踉跄地从床上下来,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他现在心情不错,所以不跟某人计较。 进浴室之前,何治朗身上就只剩一条黑色的四角裤,包裹着肌肉结实的臀部。从背后看,修长的四肢和没有赘肉的腰身是幅养眼的画面,可当雷萨看到他脖子上的红色印记时,顿时没了欣赏美景的兴致。 暧昧的红色痕迹,如果当成是酒精过敏,似乎也可以,但是很可惜,雷萨不这么想。跟人出去鬼混到深夜才回来、喝得醉醺醺这些都不是重点,在他看来,自己的「所有物」上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才是不能原谅的。 看着何治朗吹着口哨进浴室,顺手关上门,他微微眯起眼,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衬衫的钮扣。 他需要让某人清醒地意识到他的不悦。 浴室里,何治朗站在莲蓬头底下,双手撑着墙,让温水冲刷汗湿的身体。 身上的酒气被冲掉,人也连带着清醒了不少。关掉水龙头,他抬起头长长舒了口气,把湿透的头发向后梳了梳,伸手摸过一旁的沐浴乳倒在手上,开始胡乱往身上抹。 上身抹完,正准备抹大腿的时候,淋浴间的磨砂玻璃门突然被人拉开。何治朗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所以雷萨一进来看到的就是他微微翘着屁股,一手拿沐浴乳,一手放在自己大腿内侧的色情动作。 「你干什么?变态!」等何治朗回过神,差点把手里的瓶子朝同样光溜溜的雷萨头上扔过去。 这一声变态,他没经过大脑就骂了出去,然后就看到雷萨扬起嘴角,真的很变态地笑了。 「我怕你没办法自己洗,所以来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洗!你快出去!」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吓,他酒全醒了,但也因此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雷萨的身体,但是每一次都让他有「惊心动魄」的感觉,特别是雷萨的男性象征,他根本不敢想像那个东西曾经进入过他的身体,那一定是个梦! 当然,雷萨没有出去,反而进来了,他同时反手拉上门。淋浴间很小,容纳一个人刚刚好,所以雷萨挤进来之后,两个人除了脸,剩下的地方几乎是能贴的都贴在一起了,一时间,狭小的空间像是一间密室,残留的热气几乎让人窒息。 「你、你……」你了半天,何治朗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是傻子,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两个大男人挤在这么小的地方,别说洗澡了,连手脚都伸不直,直接互相用身体蹭还差不多。 才这么想,他就发现雷萨的确有这个意思,因为那家伙趁他发愣的一瞬间,就整个人压了上来。 伸出手抱住滑溜溜的何治朗,雷萨低下头,在他耳边轻笑,「我来帮你洗。」 凭良心说,他的声音很诱人,如果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调情的效果绝对相当好,只是必须是「你情我愿」。 「我不需要!你快出去!」雷萨皮肤上传来的温度简直要将他灼伤,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本来他打算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是在看到对方那一身健美肌肉的时候,就很有自知之明的放弃了。 「我自己可以洗,出去!」再不出去,只怕就要出事了! 「澡你能自己洗,这里……」雷萨又快又准地抓住他腿间的东西,「你能自己解决吗?」 何治朗想拼死守卫,无奈自家兄弟不争气,一到雷萨手里几乎马上就举旗投降了。看着自己半挺起的地方,他真的欲哭无泪。 「要不然,我把头放到外面去,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看了,怎么样?」雷萨恨好心的提出建议,可在何治朗看来,没有比这更烂的建议了。 「你,说过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深吸一口气,他瞪着眼前人,尽量忽视正在蠢蠢欲动的欲望。 雷萨轻笑,不经意地看到他脖子后面的吻痕,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度出现,他想也不想的低下头,在何治朗脖子上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只有一下,却留下很深的牙印。 何治朗疼得叫了一声,「啊!你干么?嘶——」后一声,是因为雷萨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插进他的身体里。 雷萨决定要给他一点惩罚,但是光惩罚也许不能达到目的,糖果和鞭子互相结合才是最正确的驯养方法。 「不要……」忍着不适应,何治朗艰难地伸手推拒。前后都被玩弄,让他的腿都微微打颤起来,他痛恨这样软弱的自己,但是两处要害都在别人手里,他就是想强硬也硬不起来,只有可耻地硬了而已。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侧过头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雷萨性感又色情地舔了舔嘴唇,「我只会让你爽死而已。」 头皮反射性一紧,何治朗只觉得今天晚上不是雷萨疯,就是自己疯了—— 狭小的淋浴间里充斥着喘息和呻吟,稀薄的空气中也满是流动的欲望。 何治朗被按在墙上,一条腿抬起来圈在雷萨的腰,任由对方的手指在股间有点粗暴地进出,男人还不时恶意的在他体内抽插搅动,让他好几次都差点要尖叫出声。 何治朗知道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欲望淡薄的人,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饥渴的一天,那种单靠后庭的刺激就快达到高潮的前兆,让他快要无地自容,何况进出他的还仅仅只是雷萨的手指。 因为羞愧,他根本不敢看雷萨,只能仰起头闭上眼,但这样反而让身体的感觉更加清晰。 「唔——」雷萨低下头给了他一个深吻。也许是接吻的感觉太过美妙,何治朗是下意识地回应他,直到两人口中的空气即将耗尽,对方才放过他。 「光用手你就硬了,真淫荡。」看着在自己的扩张之下已经松软的穴口,用来润滑的白色沐浴乳在上头缓缓流淌,雷萨的呼吸渐渐浓重起来。 何治朗本来还在欲海中漂浮,一听到这话,他马上羞耻的回过神,叫了一声,「你放屁!」 闻言雷萨抽出手指,用自己的下身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故意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的确,早就已经被放开的性器此时自由地弹动着,没有任何的抚慰,却比刚才还要精神奕奕。 何治朗涨红了脸,嘴上却仍然逞强,「是不是你给我下了什么咒了?混蛋!」但再看雷萨,他也撇了撇嘴,轻蔑地说:「啧!你还好意思说我——」 腿间的深红色性器已经直直地挺立起来,被水蒸汽熏得热气腾腾还沾着水珠,尺寸惊人不说,此时更是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看见他扬起嘴角,伸手揉了两下顶端,何治朗不禁暗自吞了口口水,觉得这个动作像是在「磨刀」,而「刀」磨好了,接下来就该用了…… 他的猜测果真没错,没有给他反抗和尖叫的时间,雷萨就顶进他体内,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饱胀让何治朗眼前一片漆黑,比高潮的感觉还要强烈。 这玩意上次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他真的很想知道—— 雷萨完全没有放慢速度,进入之后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就开始大力地插入抽出。 疼痛和快感交织的感觉让何治朗抖得几乎要跪下,如果不是雷萨扶着他的腰,他早就倒下去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性爱中会这么狂暴。 没几下,两人结合的部位就开始发出黏腻的水声,肉体撞击的声响和男人略带痛苦的呻吟和喘息,在斗室之间显得异常色情。 下身被狠狠地捣弄着,何治朗几乎是入气少出的气多,双手无助地像是攀住大树的藤蔓一样紧紧抱着雷萨的背,不断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还敢不敢背着我出去跟别人鬼混?嗯?」下身一用力,雷萨狠狠顶向身前已经瑟瑟发抖的男人,在他体内用自己的利刃狠翻搅着。 「唔!」呜咽一声,何治朗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割开,随着不断的摩擦和深入,被撑得满满的地方又疼又爽。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啊!」尽管舒服,他仍觉得很无辜。别说跟别人鬼混了,他就算跟人鬼混,又何来「背着」这一说?「你才是!今天晚上——啊!鸳鸯戏水的很爽吧?乐不思蜀了吧?酒,酒池肉林……嗯哈……」 好在雷萨的中文造诣深,几个成语全听懂了,笑声闷在嘴里,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在进到何治朗身体最深处之后,他停了下来,低下头看着对方喘得像是要断气的模样。 「的确,36D的胸部很有看头。」 只听何治朗骂了句脏话,十根手指如猫爪一样狠狠抓上他的背。 仅是微微一皱眉,雷萨很快就咧开嘴角又说:「但我还是喜欢你这里!」说完便重新动了起来,比刚才更加用力,顶得何治朗一下下的往墙上撞。 在他快要撞得脑震荡之前,雷萨射进了他身体里,肠道都要被灼伤的感觉让他叫了一声之后也射了出来,两人抱在一起喘息。他神智浑沌的想,幸好结束了,不然等会他真的得喊救命。 然而他低估了雷萨的能力,或者说是对方的能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在浴室里做了一次之后,雷萨把他扛到床上又来了一次,真的是用扛的。搬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的男人却像完全没花什么力气,而何治朗也没有挣扎,因为他没有力气了。 第一次,他为自己身为运动员的体力感到惭愧。 好在比起第一次的火辣狂野,第二次的缠绵则是温柔如水,雷萨第一次用体力击溃他,这次则是用技术征服了他。 在男人的怀抱里,不断的热吻和爱抚简直让何治朗欲仙欲死,从天堂掉进地狱可能没有人受得了,但是从地狱升入天堂也绝对没有人能抵挡得住。 糖果和鞭子的手段,被雷萨发挥到了极致。 结束之后,两人身体仍旧交叠,半晌,雷萨才从何治朗的身体里退出来,但仍然压在他身上。 事后的亲昵让人有些不适应,特别是下身的酥麻和后穴的湿热感,但何治朗全身上下只剩眨眼的力气了,只能任由他压着自己。 他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愿意用一时意乱情迷来形容,因为他比上次清醒多了。 这时雷萨侧过头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治朗,你不在,我很寂寞。」 何治朗愣住了,他承认,这比「你的身体很棒」、「你让我很爽」之类的话要感人许多。如果雷萨说的是这两句,他绝对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睡吧,你睡着之后,我会帮你洗干净。」床本来就小,两个人挤在一起更是连腿都伸不直,雷萨稍稍侧了一下身,不再压着他,改躺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之后,便不再说话。 只有何治朗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僵住,听着耳边男人浅浅的呼吸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有什么会消失一样。 最后,他蜷缩起身体半依偎在雷萨身旁,觉得身上每一处肌肤都在发红、发烫。 刚才那瞬间,他竟感受到一种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这是否就是恋爱——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羞得想去撞墙。 第七章 很多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第三次和很多次就顺理成章了许多。 和雷萨做爱在何治朗的生活中似乎已经是件平常的事,他的身体越来越习惯男人之间的性爱,而且雷萨似乎以开发他的身体为乐,每次高潮他都觉得像是死了一回,连身体都有越来越淫乱的感觉。 现在雷萨晚上都不出门了,下了课就回到宿舍里,当何治朗参加完篮球队的活动之后,雷萨总是已经在房间里等他,有时候爱德华和旭阳也会在,但更多的时候,都是雷萨一个人。 他们会一起去吃饭,有的时候则是雷萨准备好饭菜等他一起吃,之后基本上又是一个激情之夜,不过为了不妨碍篮球队的训练,雷萨只会在何治朗隔天没有训练的时候才会比较激烈,虽然不到荒淫无度的程度,但是偶尔一次半推半就的偷欢,绝对更让人心跳加快。 这种可以说是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恍惚之间,一个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雷萨几乎完美地诠释了一个体贴热情的绅士情人角色,虽然何治朗一直在斟酌「情人」是否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即使无论床上床下对方都对他关怀备至,有时甚至在上课的时候还会借着老师的身份「调戏」他一番,让周围那群女生嫉妒得红了眼,而他则是涨红了脸。 也许两个男人不应该考虑那么多,但是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后,要再回到往常的日子,需要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所以何治朗有好几次都想问雷萨「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但是话到嘴边,又鸵鸟地咽了回去。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之后,何治朗拿着背包去体育馆参加篮球队的活动,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最近他的身体状态并不理想,虽然没有生病,但有时候就是会昏昏沉沉的。 他曾经想过是不是纵欲过度的关系,但是每每看到雷萨早上起床神清气爽的样子,便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没用,况且的确没到那个地步。 可训练正式开始之前,跟着其他队员一起沿着体育馆四周跑步热身的时候,他明显感到有点吃力。 跑完之后,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他喘着气,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 「你怎么了?」 抬起头,就见旭阳正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像在检视什么一样看着他。 何治朗觉得这男人一定练过轻功,穿着运动鞋在地板上走路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不过再想到人家睡棺材的「嗜好」,又觉得什么都有可能了。 「没什么。」 「你体力怎么下降得这么快?」没多说别的,旭阳直接问了出来。 何治朗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他,旭阳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皱了皱眉,几秒钟后才说:「凡事要适可而止。」 何治朗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旭阳也没有多说,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要离开。 直到这时,何治朗仿佛悟出了什么,猛地站起来,「你、你们家那位不会真的是吸人精气的妖怪吧?!」 如果是真的,对他的打击绝对比以前大多了。 旭阳没转身,背对着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教学大楼里,雷萨双手插在口袋内,腋下夹着两本书在走廊上慢慢走着,他知道今天何治朗篮球队有训练,所以课结束之后没有马上回宿舍。 与何治朗的关系,似乎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境界,在这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习惯这么普通的生活,但是又不想太习惯,因为他不能保证习惯了之后,他会怎样对何治朗。他想他应该是真的喜欢那个人,但应该也只是喜欢的地步,只是一个本应该随时可以结束的游戏,很可能会因为习惯而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时间,这层楼几乎没什么人,整条走廊异常安静,除了他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直到转弯的时候,不远处背靠在墙上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身穿白袍的爱德华以手环在胸前,抬起头看他,显然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管家,雷萨疑惑问:「怎么了?」 直起身,爱德华一边朝他走来,一边微笑,「伯爵,今天仍然不出去吗?」 「不……」犹豫几秒,他还是摇头,「你跟旭阳去吧。」 爱德华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都快连续跟他喝了一个月的闷酒了,他在酒桌上话少,您又不是不知道,很无聊耶!」 雷萨微笑,「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年的话可能还没你一个月的多。」 「您这个月的性生活倒是比去年一年多啊!」爱德华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雷萨微微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没,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哈哈哈~」 「爱德华,我是不是对你放纵过头了,以至于让你连基本的身份都忘记?」 「不。」收起笑脸,爱德华微弯下腰,「我只是想提醒您,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这个词让雷萨深感意外,「我记得前不久你和旭阳还怕我那里会萎缩——」 「但是您也不能一下子太放纵啊!」就是铁打的也禁不起这么磨啊!而且……「伯爵,您以前从未这么专注于一个人。」 他的话提醒了雷萨,事实的确如此。以单纯的床伴来讲,他对何治朗的在意已经太超过了。 「伯爵,我们是——」 「够了。」雷萨有烦闷的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 「是。」爱德华点头,不再多言,雷萨的话对他来说就是绝对,他只会服从。 看着管家离开,雷萨的心情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原本还打算回何治朗的房间,现在不禁开始犹豫起来。 在走出教学大楼的时候,雷萨因为在思考而没注意,跟迎面走来的人擦撞了一下,对方手里提的行李顿时掉在地上。 雷萨这才回神,有礼的说了句抱歉。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只到他肩膀高度的男生抬起头微笑。 看清对方的瞬间,雷萨也怔住了。 像是潮水一样,过往的记忆不断涌上,填满他心里永远空着的一处地方。 他曾经爱上一个东方美人,突如其来的爱,毫无预兆,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为了能和他说话,他找借口跟他学习中文,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一点点的相爱,过程浪漫又曲折,他甚至曾经在心里暗自决定,等他的中文能讲得标准的那一天,要亲口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并且向他求婚。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久别重逢而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半晌,带着中性美的男生才有点疑惑地皱了皱眉,先开口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一问也唤醒了雷萨,他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和悸动,温柔地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说不定我们前世见过。」 男生也笑了,「老师,你这样好像在搭讪啊!」 「你知道我?」雷萨颇感兴趣地看着他。 「猜的喽!你实在不像学生,而且……」男生指了指他手上拿的东西,「只有老师才会拿教案吧?」 甜美的笑容,几乎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却又多了点什么。 「你是新生?」当听到男生问他要去哪栋大楼报到的时候,雷萨问:「新生报到的时间已经过很久了。」 「呃,因为家里有些事情,所以耽误了。」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问的时候,雷萨不否认他有点期待,那种感觉就像是等了很久的答案,终于要被揭晓。 「我叫颜希若。」 轻快且在不经意间带着一丝羞涩的语调,让雷萨有重回过去的感觉。 颜希若临走前又回头看了雷萨一眼,而雷萨也没有离开,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老师,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就第一次见面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太过,但并不令人反感,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惜别的感觉尤为强烈。 说依依不舍可能不适合,因为并不是永别,雷萨早已经在下意识里决定了他们还会再见面,所以听到颜希若这么问,只是笑得更加温柔。 「当然。」 颜希若这才高兴的提着行李跑开了。 雷萨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始终上扬,直到他突然想起另一个人,笑容才渐渐隐去。 篮球队的活动结束之后,何治朗跟队友一起走出体育馆,本来想看看旭阳要去哪里,结果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找不到对方了,这位新教练的行动模式完全跟他阴沉的性格相符,神出鬼没是常有的事。 这时有人建议一起去校门口的便利商店买饮料,他正好也觉得口干舌燥,就跟着大家一起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着,何治朗垫后,结果刚出校门口,一辆不知道为什么开到人行道上的计程车突然朝他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计程车险险从他身边擦过,没撞到他,但也没停下。 等到车子飞快开走了之后,何治朗也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那样子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吧?!」队员们纷纷过来扶他,一边骂着计程车司机的祖宗十八代。 何治朗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虽然没被撞上,但手背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幸好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伤势了。 众人一致认为这是个大伤,要送他去医院,可何治朗却只是拿出毛巾按在伤口上说不用了。 「没事,血止住就好了。」 「你最近怎么这么倒楣啊?」把他扶起来之后,身边的队友半开玩笑的调侃。 其实不用他说,何治朗也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倒楣了一点。一开始是莫名其妙的流鼻血,然后是走在楼下会被楼上掉下来的东西砸到,先是铅笔盒什么的,再来就是花盆和垃圾筒,接着下楼梯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滑倒,今天还差点被车撞,照理说就算是大凶也持续不了这么多天吧? 好在血很快就止住,只是虽然伤口不太深,但长长一条看起来仍是很吓人,所以他被大伙勒令回宿舍休养。 当何治朗独自回到宿舍时,雷萨还没回来。 他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看着手上的伤口,心里莫名的感到有些难受。 晚上,雷萨回来的很晚,何治朗已经睡了一觉了,醒的时候雷萨正在换衣服。 「怎么这么晚?」问出这句话时,何治朗自己愣了一下,因为这种话,感觉是夫妻之间才会问的,而且当女人这样问时,男人往往多少都会有些厌烦。 雷萨先是没有说话,然后才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把解下来的领带扔到桌上。 「有点事耽误了一下。」 听到这种类似敷衍的回答,何治朗也不想再继续问什么,因为已经足够了。 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雷萨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这才看到何治朗放在床上的手以及上面的伤口。 「手怎么了?」他走到床边问。 摇摇头,何治朗简单地说是不小心被石头划到的。 拉起他的手,雷萨看了看,叹了口气,「下次小心点。」 闻言,何治朗突然烦躁起来,觉得雷萨的语气好像有些不耐烦。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他粗鲁的抽回手,伤口还没有愈合,疼得他皱了一下眉,但还是忍住了装作没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奇怪,至少与前几天不同,像是急转直下。 何治朗率先受不了,起身下床要去厕所。 「你还没有陷得太深是不是?」 走到一半,身后的男人突然这么问。 何治朗停下脚步,有点傻住了。不是不明白雷萨的意思,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问。 「怎么了?」他转过身看着雷萨。 别过目光,雷萨轻轻的回答,「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这种确定,是有原因的吗? 何治朗没有问出来,就像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一样,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无法挽回,他不能肯定自己抱的是什么心态,但他知道那类似「逃避」。 之后的几天,雷萨和何治朗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但事实上何治朗白天在学校里能见到雷萨的时候越来越少了,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雷萨都不见人影。而晚上,晚归似乎又成了雷萨的专利,有时候何治朗一觉到天亮,起来的时候还会发现床的另一半根本没有人睡过。 这情况一天天的持续下去,他开始下意识地在周围寻找雷萨的影子,甚至还去问过爱德华,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答案,只是对他说:「你应该离伯爵远一点,为了你也为了伯爵好。」 即使那个灰发的男人依旧笑容满面,但是那笑容让何治朗更加无地自容。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他所做的事竟然像一个弃妇一样,他忘了雷萨的身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他甚至还以「雷萨的什么人」这种身份自居。 他开始深深的厌恶起自己。 就像是喝醉了之后发生关系,无论当时有多么激情,醒了之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冲动而已,如果谁认真,反而会变成玩不起。 突然有点明白了,雷萨说过他不在他会寂寞,其实,那也只是一时冲动吧…… 几天后的傍晚,雷萨回到何治朗的房间。 「你怎么没有去练习?」 何治朗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没说话。 雷萨这才想起来他的手受伤了,一时间有点责怪自己的粗心。他叹了口气,这几天,他的确是忽略了这个人。 「那就好好休息吧,晚饭不想出去吃的话,我叫爱德华送过来。」 「那你呢?」 「我今天要出去,你自己吃吧。」雷萨脱下外套,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一边穿一边说。 「一个人?」 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雷萨最后还是微微勾了下唇角。 「不,和一个朋友。」 「颜希若吗?」像是机器人一般,何治朗平静地问。 雷萨微微一皱眉,口气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语气中带着被人窥视的不悦。 何治朗心一沉,「这几天你们的事在学校都传遍了。美术系的新生跟新来的英文老师打得火热,虽然是两个男人,却经常一起外出,我又不是聋子,要传到我耳朵里我也拦不住!」说到最后,他咬了咬嘴唇,整个人蜷缩起来坐在床上。 雷萨先是一怔,接着才神色复杂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搭在他肩上,「对不起,治朗——」 或许何治朗刚才还不觉得怎么样,但听到他这样一说,就突然觉得委屈了。 「我有什么资格让你说对不起?」他这样问。 没说话,雷萨缓缓收回了手,看着他的眼神是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 被背叛或者被抛弃,何治朗觉得都不适合说明他心里的感觉。 没有背叛,是因为雷萨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没有抛弃,因为他一开始就不属于雷萨。 他们之间就像一个你情我愿的游戏,一个来消遣,一个愿意被消遣,凑在一起,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离开宿舍之后,雷萨的心情并没有之前那么好。 今晚他约了颜希若一起吃饭,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约会,自从那天见到颜希若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急速发展,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甚至更亲密,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让他不自觉的想要对颜希若好一些。 虽然颜希若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并不能否定他的美好,这个清纯得宛如白莲花一样的男人,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上,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和颜希若在一起,跟和何治朗在一起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何治朗是他遇到的一个偶然,而颜希若则是他过去的恋人,让他漫长的等待,在他已经放弃的时候才出现的恋人。 快到和颜希若约好的地方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几天夜里跟白天的温差很大,当他看到颜希若的时候,对方正站在餐厅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缩着脖子,双眼四处张望,见到他之后,便露出欣喜的微笑。 那一瞬间,雷萨也发自内心的笑了。曾经,那个人也是这样等着他,教他中文,当他用不标准的发音一句句地念出晦涩难懂的诗句时,他也是这样微笑着看他—— 「老师!这边!」颜希若兴奋地朝他挥手。 雷萨走了过去,靠近之后才发现他身上只穿了件长袖T恤,脸冻得发白。 「你等多久了?」他伸出手摸了摸颜希若的脸。 「没有很久。」微笑着摇头,颜希若对他这种亲密动作似乎很习惯。 叹了口气,雷萨拍了拍他的肩,「先进去吧。」 他很喜欢现在的颜希若,虽然已经二十几岁了,但很乖巧,也很可爱,从头到脚近乎完美,也因为如此,才让他有要小心翼翼保护他的欲望。 过去的颜希若死去时还不满十八岁,没能守护他,是他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事。 「老师在想什么?」吃完饭之后,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颜希若突然问。 雷萨回过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回答,反问他,「接下来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眨了眨眼,「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拒绝。 但是当颜希若带着他来到一间宾馆的时候,雷萨还是有点惊讶。 拿了房卡上楼,颜希若一路上一言不发,像是豁出去了一样。进了房间之后,他才放开雷萨,走到床前,转过身看他。 「你——」雷萨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这男孩想要干什么,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这样主动的他,是他没有想像过的。 「我喜欢老师!」颜希若站在床前朝他喊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看雷萨。 「希若——」 「我第一眼看到老师的时候就喜欢老师了,我想跟老师在一起,我知道你是喜欢男人的,我不想你被别人抢走,所以,我想跟老师在一起!」一口气说完,颜希若漂亮的脸也已红透。 这样的人,让人怎么能不心生怜爱?雷萨知道,他无法拒绝。 他走上前,在眼前人期待的目光中,低头吻住他。 欲望一触即发,怀里的人喘息着,用眼神无声诱惑他,一吻结束之后,两人已经倒在床上。 颜希若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羞涩,他王动抱着雷萨的肩,用自己的身体摩擦他,嘴里还不断发出诱人的呻吟。 「老师,快点……」 雷萨伸手脱掉他的T恤。颜希若的身体是美好的,白皙且柔软,身上淡淡的男用香水像是催情的药水,让人沉醉。可当雷萨低头亲吻他的脸颊和颈间时,却突然想起何治朗,那人身上的味道,是自然的气息—— 「啊——老师,怎么了?」察觉到他停了下来,颜希若睁开眼问。 雷萨很不喜欢这时候出现的记忆,那让他觉得像是被掌控了一样。 「不,没什么。」他再次低头吻住了眼前的人,一只手伸到了颜希若腿间,满意地听到了充满欲望的呻吟。 当颜希若的手解开雷萨的皮带,拉开他的拉链时,两人的纠缠也变得激烈,急促的喘息夹杂着欲望难耐的摩擦,然而就在颜希若分开双腿圈住他的腰时,雷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床上已经近乎全裸的两人的动作。 「别理他!」搂着雷萨的脖子,颜希若把他压向自己,催促他继续。 雷萨侧过头看了一眼从被扔在地上的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闪烁的荧幕上,显示的赫然是何治朗三个字。 那个人打给他的次数少之又少,像是有种预感,所以若是没有重要的事,他是不会找他的……雷萨看着闪烁不停的手机,有些犹豫。 这时,颜希若扳回他的头,急切地吻住了他—— 第八章 雷萨不能肯定自己现在做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但是也没有心情考虑这些,只是着急地推开门,却看到何治朗正躺在床上看书。 他愣了一下。 「你回来了?」看到他回来,何治朗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在下一秒收了回去,低下头继续看书。 没理会他的态度,雷萨直接问:「你有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他有点心虚地低下头,乱翻着手里的书。 其实,他恶作剧了,想到今天晚上雷萨跟颜希若在一起,他心里就不舒服,做什么事都没办法专心,几番纠结之下,忍不住打了雷萨的手机。 本来他想好,等雷萨接了就挂断,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接,最后只好死心,没想到他竟因此而回来。这是不是表示——他还是有点在乎自己? 「为什么打电话?」雷萨的语气带了一丝怒意,只觉方才的着急全成了笑话。 「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生什么气啊!」何治朗假装没事地晃着腿,像平常一样笑着,「你就当我打错电话吧,而且回来也好,你不知道最近外面乱吗,到处乱跑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就算你没出事,万一头掉下来吓到别人也不好——」 「够了!」雷萨像是忍无可忍一样吼了出来。 何治朗惊讶得住了嘴。 「你有完没完?不能成熟一些吗?」几乎没有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的雷萨厌恶地看着他,「别像个女人一样行不行?这种无聊的把戏很让人讨厌!」 张着嘴,何治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他认识雷萨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陌生且冷酷,像是在面对一个让他厌烦甚至恶心的人……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雷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其实何治朗做的并不是什么过份的事,只是一个恶作剧,照理说他不该这么愤怒。 但也许就是因为是他,他一向善解人意,不会给他添麻烦。他以为,何治朗会一直这样,最后他们会和平分手,因为这个人不会耍手段哭闹着纠缠他…… 冷静下来之后,雷萨重新看向何治朗说:「我今天晚上就搬走。」 何治朗依然沉默着。 「东西我都不要了,你要扔掉也可以,如果觉得收拾很麻烦,我明天会叫人来整理。」说完最后一句,他便不再看他,转身开门出去。 瞬间,四周变得死寂。 看着紧闭的门,何治朗觉得一切仿佛是场短短几分钟的闹剧,而他是最失败的角色。 茫然地看着房间里属于那个男人的东西,每一样都在提醒他们曾有过的生活,让他怎么也无法平静。 「靠!浑帐!」猛地大叫一声,他掀掉了自己床上雷萨的被子,扔到地上去后一阵乱踩。 他知道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像极了被甩的女人,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只能这样发泄。 「去死去死!死妖怪!」把他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现在就拍拍屁股走人,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他说不出这是负心汉的行为,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约定。 他益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是个白痴,一个自作多情到让人恶心的人。 第二天一早,何治朗顶着黑眼圈去上课,今天没有雷萨的英文课,让他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失望。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甚至比他看到雷萨的头掉下来时还要不真实。 身体很累,连脚步也沉重起来,快到上课的教室,他突地发现有人在看他,狐疑地转过头,就见不远处有几个男的正在打量他,其中一个在他转头的瞬间就躲到旁边的人后面,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对方的脸,是颜希若。 他知道颜希若这个人的时候,还不知道他跟雷萨的事,而是有次篮球队训练结束之后,队友指着路边的颜希若说就是这个小子拒绝他们系的系花,还把人家讽刺到哭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他不清楚,但单看外表,颜希若不像是那样的人,那时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小子长得还不错,并没有多加在意。 但现在,想不在意都不行了。 「别躲了。」转过身,何治朗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想跟颜希若说话的冲动。 而颜希若也真的站出来了,同时跟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像是收到命令的警犬一样,转身走开。 等周围差不多只剩他们两人了,对方才慢慢向他走了过来,同时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何治朗?」语气中有股淡淡的不屑。 凑近看,何治朗不得不承认这男的真的长得很好看,虽然漂亮,但是不会让人觉得娘,算是一个英俊美少年,只是美少年现在看人的眼神不太好,让他脑中突然闪过「不知道他看雷萨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这种眼神」的念头——结果显然是否定的。 「我是,你是?」何治朗故意装傻,果然又看到颜希若鄙视的目光。 「情敌相见份外眼红」之类的情况,他没想过,不过对方一开口就充满挑衅的语气和神情,让他不得不好好应付一下。 不过出乎意料的,颜希若只是笑了笑,「我是颜希若,平时一直听雷萨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直接叫雷萨,连老师的称谓都省了,这句话实在有太多含义,可个中滋味也只有何治朗自己能体会。颜希若是在向他示威,而自己确实也是个落败者,因为昨天晚上,雷萨已经投入了这个人的怀抱。 有点受不了现在的气氛,因为跟电视上经常演的两女争一男狗血戏码太过雷同,有些古怪,于是何治朗想了想,扬起嘴角,露出友好的微笑,「是吗?」 「听说你们以前住在同一间宿舍,下次一起吃个饭吧,雷萨说你很照顾他。」颜希若又甜甜一笑。 照顾他?怎么照顾的他有没有说?何治朗在心里腹诽,但是脸上依然表情不变,这种时候,大度和气节是最重要的。 「好啊!」 他每次开口就那么两个字,脸上还堆着笑,颜希若似乎也发现了他敷衍的意味居多,没再说什么,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何治朗嘴角的笑才掉了下去。 从头到尾他用了不到十个字就把颜希若打发,这场无声的战争看似是他占了上风,可其实他只是把苦水往肚子里吞。 不爽归不爽,课还是要上。但在进教室之前,他在半路上遇到爱德华,对方今天没有穿白袍,而是作平时打扮,手里拿了一个箱子,看不出要干什么。 「何同学!」见到他,爱德华和平时一样笑着。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一副不正经的表情,何治朗其实有点佩服,因为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而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好看,心里的不悦肯定都被看得很清楚。 「你这是——」他低头看了一眼爱德华手里好像很重的箱子。 爱德华仍是笑,「搬家。」 搬家? 「伯爵在附近买了幢别墅。今天应该就会搬进去,唉~总算不用住那么小的宿舍了。」 何治朗顿时一怔。 「怎么?何同学舍不得我了?」 何治朗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要说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旭阳多一点,虽然板着一张脸,但那个男人的球技实在是高超。 爱德华又笑了笑,有点阴阳怪气地问:「还是说,舍不得伯爵?」 何治朗咬了咬牙,「……他又不是什么宝贝,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点点头,爱德华突地敛起笑,「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 何治朗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再问下去。这个叫爱德华的男人看似比旭阳好相处,也更有人情味,但他觉得这人变脸技术一流,实际上才是最难相处的那一个。 「他还有东西放在我那里,你们什么时候来拿走?」考虑了一下,他还是说了出来。 爱德华耸耸肩,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回了一句,「你随便处理掉吧,伯爵扔掉的东西是不会再要的。」 何治朗一咬牙,握成拳头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低下头走了。 滚吧滚吧!都滚吧!一路上,何治朗边走边在心里骂。 这几个扫把星走了,搞不好他就不会这么倒楣了!但说是这么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心里因此出现了股失落感。 而且何治朗最终还是错了,即使白天一整天没见到雷萨,他的运气似乎也没有变好。 篮球部今天要开赛前会议,所以训练停止,开会的时候,旭阳不在。早就预料到的何治朗也没有在意,知道从今往后,他们都会自他的生活中消失。 开完会解散之后,天已经全黑了,他没去学生餐厅,而是到校门口的小吃店里买了食物想带回宿舍吃,虽然他没什么食欲。 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人挡在他前面,看样子绝对不是路过。 一开始何治朗以为是抢劫,虽然在大学校园里抢劫这种事挺少见的,而且他现在身上就剩十几块钱外加一个便当,抢他也太白费力气了。 「何治朗?」其中一个人叫了他一声。 因为天太暗,这个时间这条路上又没什么人,路灯距离也远,所以何治朗看不太清楚对方的长相。 「我是,你们是……」知道他的名字,就绝对不可能是强盗什么的了,他瞬间警戒起来。 这时那几个人像是确定了目标一样,分别从身后抽出铁棍,二话不说就朝他挥了过来。 何治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地作出反应,躲过第一个人的攻击之后,才渐渐明白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了。 「靠!你们要干什么?」他大吼,试图引来他人,但是无论怎么叫都没人过来,唯一一个经过的男生还以为是打群架,吓得马上转身就跑。 对方很敬业,无论何治朗怎么骂都不还口,只是攻击一次比一次猛,何治朗再厉害也不是几个人的对手,挡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撑不住了,右小腿上挨了一记闷棍,痛得他差点咬破唇,痛苦的倒在地上。 这群人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什么时候经过这里,而且——他突然想到早上看见的某些人,顿时明白了。 正当他蜷缩身体躺在地上抱着腿,而几个人看起来还要再在他的腿上补一棍的时候,一道亮光突然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过来的车停在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人冲他们喊了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 何治朗一楞。那个声音,是雷萨。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转身飞快地跑了。 何治朗虽然不想让他们就这样走掉,但是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更别提去追,就怕追上了另一条腿大概也得废了。 雷萨走过来一看,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他,楞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走近他问:「你没事吧?」 灰头土脸地坐起身,虽然腿疼得直抽搐,但是看到雷萨的第一眼,何治朗的脑子里浮出的念头却是:一天不见就开起车了啊! 雷萨蹲下来拉起何治朗的裤子,只见右腿上一片瘀青,如果下手再重一点,腿肯定会断掉。 「很痛吗?」 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何治朗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越想忍就越忍不住。 看他这个样子,雷萨也不忍了,「痛的话,就哭出来吧。」 的确很疼,但是疼的却不是腿上的伤,这个人大概不会明白吧。摇了摇头,何治朗双手撑在地上想起身,但是脚根本使不上力,一用力就疼得像是要断掉一样。 看他倔强的样子,雷萨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佩服,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像以前一样扛起他。 「你干什么?放开!」何治朗吓了一跳,立刻在他肩上挣扎。 「别乱动,我送你回宿舍。」 「我自己可以走!」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扛回去,他怎么好意思? 「腿都快废了还能走什么?」雷萨毫不留情地驳斥。 这下何治朗不动了,咬着牙双手握拳,「王八蛋!他们要打断我的腿,让我再也不能打篮球!」 雷萨闻言,轻轻皱了一下眉,但是没说什么。 把人扛回宿舍之后,雷萨把他放到床上,转身去找药酒。由于何治朗是打篮球的,平时常常扭伤擦伤,所以药酒是必备品。 何治朗安份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盯着自己的腿,不看对面的男人。 找到药酒之后,雷萨回来蹲到他面前,把药酒倒在他的腿上,一点一点地用力揉搓着瘀血的地方。 「如果忍不住,就去医院吧。」 何治朗摇了摇头,虽然很痛,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雷萨叹了口气,为了能让瘀血散开,稍稍用力了一点,并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猛地抬起头,何治朗恨恨地回答,「是颜希若!是他要他们来弄断我的腿的!」说完狠狠捶了一下床。现在想起来,他才明白颜希若真的是个笑里藏刀的人! 雷萨一听脸色稍稍一变,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何治朗因此顿住,「你不相信我?」他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放下手里的药酒,雷萨站了起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栽赃嫁祸并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放屁!」何治朗地想从床上跳起,但是因为腿上的伤又马上跌了回去,也来不及在意,便气愤地吼,「谁栽赃他了?!」 雷萨只是别开视线,他不想对他发火。 但是何治朗却没办法平静,他不怀疑颜希若可以,但是不能说他栽赃! 「你不信不要紧,可以回去问问那个颜希若,你以为他是什么乖孩子?!他——」 「对不起——」 何治朗正要说今天见到颜希若的事,雷萨突然打断了他,让他硬生生止住了欲出口的话。 「打扰了你的生活,我很抱歉。」 雷萨最后给他的,是这样的话。 「我为以前对你做的事道歉,我会补偿你的。」 眨了一下眼,何治朗没有出声,也没有反应,一瞬间:心里像是硬生生被挖掉一块,空荡荡、血淋淋的。 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人心里至少还算特别,结果他又错了。 他瞬间空白的眼神让雷萨突然有些不忍,毕竟他们曾经渡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那应该只是一段余兴节目。 漫长的等待中,何治朗像是一个能缓解他忧愁的人,让他在无尽的岁月中得到一丝乐趣,虽然他的确认真过,但也只是对这个游戏认真。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尴尬的气氛,雷萨转过身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表情放松了一点。 「喂?有点事情耽误了,现在马上过去……嗯。」 阖上手机,他转过身,何治朗仍然在看他,但是已经不是刚才的表情。雷萨有一点惊讶,胸口莫名的也有些闷,为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冷漠。 「治朗——」 「别叫我。」何治朗打断他,仿佛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雷萨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就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这已经是他少有的容忍了,「如果腿有问题——」 「多谢关心,你可以走了,不要让人家等。」他讽刺一笑。 这样的他让雷萨再次皱眉。他不知道何治朗会有这样的表情,与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判若两人,但是,他怎么样似乎也与自己无关了。 等雷萨走了之后,何治朗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看着关上的门,整个房间里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 半晌之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动了动身体想下床,然而一阵晕眩又让他重新跌回床上,感觉鼻子里热热的,伸手一摸,果然又流鼻血了。 他扯过床单捂住鼻子,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之后,雷萨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离他跟颜希若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一些,但是他却不着急,刚才何治朗说的话,他有些在意,不仅仅只有颜希若找人去袭击他的事。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很优柔寡断,但是因为对象是何治朗,他不由得在意起来。的确,他不相信那个人会说谎,因为他了解他,但是那样不就意味着他不了解颜希若? 前世,他们是恋人,再也没有比他更亲近他的人,但现在——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思索下去,雷萨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 出了停车场之后,他稍稍加快脚步往约定的电影院走去,就在他看到不远处的颜希若时,也发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颜希若和那个男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后者突地上前拉住他的手,雷萨不禁皱眉,正准备去帮颜希若的时候,就是他突然挣脱了男人,并且打了对方一巴掌。 被打的男人没有还手,只是瞪着颜希若咬牙切齿了一阵子,最后转身走了。颜希若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站到一边。 看到这里,雷萨微微眯起眼,思考了下,随后走了过去。 颜希若很高兴看到他出现。 「刚才那个人是你朋友?」他状似随意地问。 颜希若先是一僵,然后摇头,「不是,他认错人了,而且精神好像还有点问题,吓了我一跳呢!好了,我们别管他,电影快开场了,我们快进去吧。」 雷萨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电影结束之后,颜希若还在回味故事剧情,「刚才那个人头掉下来的瞬间真吓人啊!」 雷萨没说话,突然想到,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是哪一种反应?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看过电影之后,他们又去吃饭,地点是颜希若选的,是一间高级饭店楼下的餐厅,格调高雅。颜希若的品味很高,穿的用的都是名牌,有些已经是奢侈品,家庭背景应该很好,不过雷萨并没有多问。 物质方面,他一定可以满足他,但除了这些,他似乎忘记了其他表达感情的方法。 吃完饭,颜希若拉着他便直接往楼上饭店的房间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颜希若似乎比他还要急着做那件事。 进了房间,连灯也来不及开,颜希若就转过身抱住雷萨,缠上他的身体。两人在黑暗中拥吻,相互探索着对方。 他对自己如此渴望,雷萨觉得他应该要很高兴,但是这样的颜希若,却又让人觉得无趣,感觉跟他以前在城堡里抱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两样——纤细的身体、滑腻的皮肤,即使是男人,呻吟声也透着一丝妩媚。 当浑身赤裸躺在床上的颜希若分开腿,夹着他的腰,发出诱人的呻吟邀请他进入的时候,雷萨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城堡,那两条缠在他身上、修长白嫩的腿就像是蛇妖的脚一样,和何治朗的有力精实完全不同。 瞬间,欲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跟颜希若做这种事,也许他们还没有到这一步。 「抱歉,今天不行——」叹息一声,他从颜希若身上起来,翻身坐到一边。发现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个人,这让他连最基本的欲望也消失了。 而床上的颜希若在听到「抱歉」两个字之后,整个人气得发抖。 「怎么,我的身体让你一点欲望也没有,连硬都硬不起来吗?」 雷萨倏地皱眉。印象中,颜希若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他不太习惯。 「不,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再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感情?」颜希若霍地从床上坐起来,毫不在意赤裸的身体,看着雷萨的眼神充斥着埋怨,「你和那个何治朗住在一起那么久,难道没培养出感情?」 雷萨一楞,转过身看他,原本与记忆中相符的面孔竟开始变得陌生。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惊觉一个问题,过了数百年的时间后,现在的这个人是否还是前世的那个他? 「那个男的有哪里好?长得又不怎么样,哪里比得上我?」 的确,无论从哪方面看,颜希若都不会输给何治朗,而现在的颜希若所说的话,就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也是在自我炫耀。 在心里叹息一声,雷萨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看似完美的圈套,而他也是设下圈套的人之一。 「是你要人去攻击他的?」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亲耳听见。 本来已经怒火中烧的人被他这么一问,更是彻底的发怒了。 「没错!我是要人去废了他的腿!怎么样,你要为他打我吗?还是也要废了我的腿?!」颜希若大声质问:「你不是说跟他没有关系吗?你爱的是我,为什么一直想着他,连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眼神里都有那家伙!」 雷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想着何治朗,如果不是现在颜希若说出来的话。 「我是个混混,又无耻又滥交,高中的时候就在外面跟男人乱搞了,打架喝酒嗑药都是家常便饭,这个鬼大学不过是我老子为了说出去好听点花钱把我送进来的,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失望了?哈!就算是女人,现在要在外面找个处女都不容易,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笑话!」 颜希若哈哈地笑着,分不清在嘲笑的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雷萨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阴沉变成平静,也许他早就知道,颜希若已经不是那个他等了几百年的人了,是他自己一直在骗自己说迟早有一天会等到他,但是事过境迁,他们都会变,而且前世的颜希若无论怎样,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他不应该用前世的感情去面对现在的他。 也许他们本来有在一起的机会,但是这一生,终究还是没走到那一步。 「对不起。」他站起来,背对着床上的人说。 颜希若楞住了,刚才的歇斯底里慢慢自他脸上消失。 「如果伤害到了你,我很抱歉。」他不应该生他的气,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他。转过身,雷萨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上,对颜希若说。 颜希若傻傻地问:「什么?」 穿好衣服,雷萨冷静地看着他。「我不会在意你对我做什么,但是如果你再去找何治朗麻烦的话——」淡淡看了他一眼,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的颜希若,只是楞楞地看着心上人转身离开,直到对方离开很久以后,才咬了咬牙,狠狠地捶了一下床铺。 第九章 幽静的别墅区里,其中一栋两层楼的别墅是雷萨刚买下来的,四周植物茂密,院子里成堆的玫瑰和爬满墙壁的藤蔓是他买下此地的主要原因。 一大早,爱德华端着食物穿过大厅上了二楼,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后,推门而入。 环视四周,他很快就找到正坐在巨大落地窗前的主人。 雷萨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只是脱掉了外套,衬衫的钮扣也解开一半,正单手支着下巴,以一种深思的姿势坐在舒适的藤椅上。 爱德华不记得上一次看到自家主人这副样子是什么时候了,五十年前?还是一百年前? 「伯爵,早安。」走上前,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雷萨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让他有种等不到天亮的感觉。 没过多久,旭阳也进来了,爱德华抬起头看他,用眼神示意。 旭阳走了过来,站到他旁边,两人静静地站在主子身后,一如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些年。 如果主人不想说,他们就不会问,主人有任何命令,他们都会服从。 许久之后,雷萨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皱紧眉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问:「你们说——我还应该继续等下去吗?」昨天离开颜希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在荒淫和糜烂中忘记了自己的真正意愿,因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供他虚度,到最后他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忘记了。 爱德华和旭阳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陪着他走过几百年的岁月,也知道他等了多久。 「伯爵,您在等的,只是您爱的人和爱您的人而已。」 至于前世还是今生,都不重要。 「您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还有一点时间。」 一个能够爱上一个人的机会,一个能够爱上一个人的时间。 雷萨苦笑。他对前世记忆的美好向往,让他有了一直等下去的动力,直到这种等待慢慢变成他的一部份,永无休止。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厌倦,但是在那之前,他想他至少应该知道自己等的那个人是否会出现。 也许的确是那样,与前世和今生无关。 「伯爵,今天还要去学校吗?」旭阳突然问。 去大学当老师本来就是主人一时兴起,到现在,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但是雷萨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我去换件衣服,十分钟后出发。」 待他离开之后,爱德华才转过头看自己的好搭档,「你赞成伯爵去找何治朗?」 旭阳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反问:「你怎么知道伯爵是回去找何治朗?」 「跟了伯爵几百年,他眼珠子动一下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的话让旭阳忍不住扬起嘴角,却也没有反驳。 「啧!」爱德华眯起眼盯着他,「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你对一件事这么热心啊!」 这回旭阳眨了一下眼,似笑非笑地回嘴。「是你平时热心过度而已。」 十分钟后,黑色的跑车缓缓驶出别墅大门。 旭阳开着车,爱德华坐在副驾驶座上,雷萨则坐在后面的位置,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事实上,接下来要怎么办他还没有想好。 「伯爵,何治朗在前面。」旭阳看着前方路边走得一瘸一拐的人说。 雷萨立即回过神看向前方,扬起嘴角笑了笑,「在前面一个路口让我下车。」 爱德华促狭地笑说:「这时候不是应该把车开到他旁边,然后把人拉进车里绑走吗?抓富家小姐去私奔都用这招的。」 不过何治朗不是什么富家小姐,此时的形象也只能用落魄来形容。他腿上的伤过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比较好,痛得他一整晚都睡不着,天一亮就起床去药局买了止痛药。 事实上,就算不痛他也睡不着,只要闭上眼,满脑子就都是那个人——他是魔鬼,更是他的梦魇! 如果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就算了,但若见到了、见到了的话…… 握紧手里的袋子,他咬紧牙关低咒,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治朗!」 那个声音——何治朗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缓缓回头,只是在他看到雷萨的那瞬间,马路上一辆原本正直线行驶的卡车突然转了个方向,失控地朝他撞了过来,而这次,他不再像上回那么幸运。 身体抛起的瞬间,何治朗眼前残留着最后的画面——雷萨惊恐地看着自己。 不远处,雷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仅仅几秒钟,何治朗便倒在血泊中,身下还不停的涌出血来,残酷的画面让他几乎崩溃,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狂奔过去。 「治朗!治朗!」抱着他,雷萨着急的不断拍打他的脸,但是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呼吸都已停止。 数百年来,雷萨第一次有心痛的感觉。「治朗,睁开眼看我!快睁眼!」 四周人群议论纷纷,有人尖叫着报警,也有人喊快叫救护车,当有人上前想跟雷萨说话的时候,他却突然抱着何治朗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离开,不理会任何人。 「伯爵!快上车!」感觉到有事发生的爱德华和旭阳也赶来了,爱德华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让雷萨飞快地抱着怀中人上车。 「快开车!」 旭阳有点为难地问:「伯爵,去哪里?」看着主人怀里的人,他浑身是血,已经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完全没有去医院的必要了。 雷萨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沉默了几秒,他说:「回别墅。」 虽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旭阳还是一刻也不耽误地掉转车头。 「伯爵,他——」爱德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后座。 雷萨把何治朗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两个人身上都是血的样子实在很骇人。 「……我害了他是吗?」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雷萨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先前这人会突然流鼻血,手上的伤、腿上的伤,还有今天被车撞,都是因为他的关系。 爱德华转过头和旭阳对看一眼,露出类似悲伤的表情。 「伯爵,您是无头骑士,所有接近您的人类,都会被死神眷恋。」 所以说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看见何治朗嘴角缓缓流出血,雷萨心里一阵抽痛。他知道,他一定很疼,但是可能自己给他的伤害更疼。 回到别墅,他一刻也不停留地把人抱回房间,而爱德华和旭阳就站在门口。 片刻之后,雷萨走了出来,已经换掉了沾满血的衣服。 「爱德华,你去放水,为治朗洗净身体。旭阳,把房子里所有的窗帘拉起来不要有一点光。」 两人同时一愕,「伯爵,您要做什么?」 低头看着手上的血,雷萨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用禁术把治朗的灵魂招回来。」 这个答案让爱德华和旭阳又是一惊。 先反应过来的旭阳皱着眉,一脸不赞同,「那样对您本身也会有影响——」 「那不重要,我只要他回来。」 「伯爵,您真的觉得何治朗值得让您这样做?」爱德华问。 也许这样说有些冷酷,但却是让主子认清现实的机会,如果何治朗对他而言只是个普通人,那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没有让他做出这种决定的必要。他们不是人类,不需要用所谓的善心去同情一个人。 这点,雷萨也很清楚。一开始何治朗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排解无聊的对象,捉弄他的感觉就像是逗弄一只宠物一样,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不过如此,但现在,他清楚知道自己只是想让这个人留在身边而已。 几百年的时间让他变得迟钝,只晓得一昧地等,一直在等,却忘了到底在等什么。 转过头,他看着两个管家,扬起嘴角,脸上写满坚定,「是的,我已经不想再用几百年去等下一个愿意一辈子陪我说话的人了。」 是他的错,他介入何治朗的生活,让他一点一点的在意自己,却在中途收回所有,给了别人。错得最离谱的是他,最应该羞愧的也是他,可是还没有等来对方的嘲笑和讽刺,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就突然失去了那个人。 他不愿意这样结束,无论如何,他都想好好的亲自跟这个无辜的人类道歉。 这次,爱德华和旭阳不再犹豫,开始执行雷萨的命令。 当床上的何治朗缓缓睁开眼的时候,雷萨还有他身后的爱德华和旭阳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雷萨脸色有些发白,身上几乎被汗水浸湿,颈间的图腾清晰可见,随着他的呼吸浮动着。 「治朗——」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何治朗茫然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皱了皱眉,他又叫了一次,这次,何治朗扬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 「主人。」 真诚的笑容和恭敬的语气,却让雷萨整个人怔住。 「……治朗?」 「治朗——」轻轻重复了一次,床上的人露出仿佛初生婴儿般的笑容,「这是主人帮我取我的名字吗?」 雷萨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是怎么回事?」 爱德华和旭阳早就呆了,看着傻呼呼的何治朗,旭阳斟酌了一下才说:「他大概是失去了记忆把您当成了主人,这是禁术的后遗症,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是可能发生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运气不太好,人救回来,却把记忆遗漏了。 雷萨皱起眉看着一脸无辜纯真的男人,对方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似乎有点怕,把身体缩成一团,怯怯地看着他——这样的何治朗,简直像是个玩笑。 但是,毕竟是他,他回来了。 这样安慰自己,雷萨露出微笑,伸出手放到他面前。何治朗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最后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这让雷萨小小地松了口气。没有以前的记忆不要紧,说不定这样反而更好,他可以和他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他由衷地笑了起来,「治朗,以后不要叫我主人,要叫我雷萨——」 醒来的何治朗像是初生的婴儿,虽然拥有成年人的身体,但是却没有驾驭这具身体的能力。刚下床的时候,走起路来还有点摇晃,连拿东西都有点不稳,像是根本不适应这具身体,就连吃饭也是雷萨一口一口喂的。 好在,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几天之后,何治朗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了。 雷萨虽然欣慰,但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需要他去面对。 何治朗很乖,乖得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虽然他的智商没有问题,却再也没有脾气。他很听话、很乖巧,他要他做什么就会做什么,不会顶嘴也不会反驳,而且每次都用有点羞怯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有着爱意,但是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雷萨有些无措,即使他说过想跟他重新开始,但这并不等于他可以爱上另一个何治朗,一个有着何治朗身体和外貌的人。 但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没有资格抱怨。 今日,花园里,何治朗坐在草皮上抱着膝盖,有时低头看地上的草,有时抬头看天空,明明是无聊的事,他却完全没有厌烦的样子。 不远处,爱德华和旭阳站在一楼的窗边看着他。 「他这么乖,我倒不习惯了。」爱德华扶着额头叹息,他很怀念以前那个指着他骂的何治朗,现在的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旭阳双手背在背后,看着坐在草地上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男人,觉得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只要离开主人,就没有任何生活能力。 禁术让他变得跟他们一样,生命中只有伯爵,然而这对他并不公平。 雷萨回来的时候,看到何治朗所在之处和姿势仍和他出门前一模一样时,一股怒火隐约地在胸口窜动。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我不是要你自己去玩吗?」他不敢相信他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一个多小时。 低下头,何治朗小声说:「你没告诉我要去玩什么……」 雷萨重重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像一个失去耐心的父亲,对比孩子还要乖顺的人似乎已经无能为力。 「你生气了?」何治朗怯怯地问。 雷萨顿了一下,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不,我没有。」 何治朗没说话,他知道雷萨生气了。最近,他常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并不傻,知道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明明他已经很听话,却还是惹雷萨生气。 看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雷萨越来越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忍耐下去。 「你继续坐着吧!什么时候想进来就进来!」丢下这两句话,他愤怒又无力地转身离开。 爱德华终于看不下去,这简直就像是场悲剧电影,既洒狗血又赚人眼泪。 跳出窗户,他走到何治朗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进去吧,别坐在这里了。」 过了一会儿,何治朗才抬起头,看着他微笑。「我是不是很无能?像个废物一样?」笑容里全是苦涩。 爱德华不忍心说是,只得摇了摇头。 「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从一开始连汤匙都拿不稳,到现在变成会努力为伯爵做一顿下午茶点心——」真的,已经很好了。 他这样一说,何治朗才想起来今天的点心是他做的,一下子又有了动力。 「嗯!那我去送点心给他。」他憨厚地笑了笑,有点以前的感觉。 爱德华看着这样的何治朗,有种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错觉。他只是还受到禁术的影响,还没有想起来而已,希望伯爵能等到那个时候,再给他一点时间—— 旭阳走到他身后,和他一起看着跑开的何治朗。 「他真的……很可怜。」爱德华皱起眉,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像是同情何治朗,还有,有点怨主人。 旭阳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会好的,他们——」 「妈的!我这几天整个心脏都疼得快要抽筋了!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有同情心!」打断伙伴那句根本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安慰,爱德华狠狠揉乱自己的灰发,暴躁地转身离开。 何治朗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碟饼干和一壶茶,还有两个杯子。饼干是他亲手做的,形状不好看,味道也不算好,但是还不到让人难以下咽的地步。 走到雷萨的房门口,他伸手敲了敲门,满心期待,还有点紧张。 「进来。」房里传来雷萨的声音,语气不太好,但是何治朗没有注意到。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很暗,窗帘几乎全都拉上了,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他小心地端着托盘走到雷萨坐的沙发前面。 雷萨只是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有做,看着眼前人战战兢兢的一举一动,心里的烦躁感更加强烈。 「我送下午茶来给你。」没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何治朗端着托盘说,表情像是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雷萨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嘴角扬起应付的微笑,「不用了,我不吃。」他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 如果是平时,何治朗会马上拿着东西出去,但是因为今天的饼干是他亲手做的,他很希望雷萨能尝一尝,这样就能证明他不是个废物。 「你要不要尝尝这些饼干?」 雷萨仍然摇头,「不用了,你拿出去吧。」 何治朗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依旧没有离开。 雷萨挫败地看着他。眼前的何治朗就像是只雏鸟一样,胆小、柔顺,以他为天,他几乎肯定这样的何治朗离开了自己会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但这不是爱,只是依赖。他并不是以前那个何治朗,只是一个对他顺从得没有自我的人。 「可是,这些是我——」 「够了!」想到这里,雷萨猛地站起来,无法接受地把托盘整个扫到地上。 一瞬间,各种瓷器和食物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何治朗楞在原地,还呆呆地维持着端托盘的姿势。 当最后一个还算完整的碟子滚到墙边停了下来,房间里也恢复平静,只能听到雷萨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何治朗缓缓放下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籍——碎掉的饼干,还有自己衣服上的茶水。 半晌之后,他扯出一个微笑,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受了委屈时眼中会含着泪水。 他并不傻,知道雷萨还是腻了。他知道他是何治朗,但不是雷萨心里的那一个,只是空有一具躯壳,没有灵魂。 他就像个玩具一样,还是个不合格的玩具,甚至不能为雷萨带来一点快乐,在他面前,只会让他厌恶。 这一次,何治朗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知道要去做什么。 转过身,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当门被甩上之后,雷萨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对治朗?!他把他救回来是想跟他重新开始,现在却又再一次伤害了他—— 现在的何治朗已经「死了」,社会中再也没有何治朗这个人,他没有家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自己,而现在,自己竟然将他赶出去! 「治朗!」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懊悔,雷萨急忙追了出去。 等雷萨找到何治朗的时候,后者正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孤零零的,像是被抛弃一般。 心里一痛,雷萨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捧起他的脸。 「治朗……」 原本面无表情的人终于眨了一下眼,眼神也渐渐恢复焦距,看着他,泪水终究还是滑了下来。 「你要我怎么办……」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他不记得过去也没有办法,他已经尽量听话了,却还是没办法…… 「对不起!」雷萨紧紧抱住他,感觉怀里的人微微的颤抖,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治朗,对不起……」 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他却把过错都推到他身上,从头到尾,最无辜的明明就是这个人啊! 何治朗摇头,用力推开他站起来,雷萨没有防备,身体一时失去重心,坐到了地上。 「我不是治朗,不是你说的那个治朗,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转身就跑。 雷萨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一辆骑得很快的摩托车从转角处疾驶而出,直撞向正要穿越马路的男人。 「治朗!」 这次何治朗没有回头,却仍然躲不过被撞飞到路边草地上的命运,落地之后,整个人向前滚了两圈。 好在刚浇过水的草地很软,除了被撞到的地方疼痛不堪,并没有造成其他伤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何治朗捂住胸口,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在鼓噪,马上就要爆出来一样。 「喂!你没事吧?」摩托车骑士跳下车向他冲了过来,只是跑没几步就被人从身后狠狠撞开,力道之大,让他差点跌倒。 「治朗!」雷萨奔到何治朗身边,看到他被撞的瞬间,那种心痛到要裂开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他吓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那种恐惧,一生体验两次已经是极限。 何治朗狼狈的坐在地上,身上到处是草和泥,几乎连脸都看不清楚了。 「治朗,你没事吧?」跪到他面前,雷萨伸手用袖子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泥土,又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脸,然后看见眼前人的眼神,冷得像是另一个人。 一种奇怪的预感涌上心头。「治朗——」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嫌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冰冷的语气和微微发抖的身体,何治朗像是看着一个憎恨的人一样,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 雷萨彻底傻住。「治朗,你、你忘了?」 「忘?」何治朗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忘个屁啊!」 第十章 「你这个扫把星!每次叫我,我都会被车撞……」捂着胸口,何治朗觉得头还在晕,眼前好像还在转,毕竟被撞到整个人都飞起来的机会不是常有的。 「好痛——」身上的疼痛像是种提醒,让何治朗想起了以前的事,而记的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在雷萨叫住他之后,自己就被车撞飞了。 雷萨怔怔地看着眼前痛得龇牙咧嘴的人——没错,无论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还有眼神,是何治朗!那个他认识的何治朗! 失忆之后再受一次强烈刺激就会恢复的说法一直都有,但禁术的法术后遗症也可以因此痊愈吗?雷萨不知道,但这对他而言并不是重点。 欣喜从心里涌起,他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甚至,比第一次遇到颜希若的时候还要开心——当何治朗还在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其他外伤时,突然就被抱住,雷萨将他勒得死紧,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一样。 「干、干什么?嘶~~」 把头埋在他肩间,雷萨重重呼了口气,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何治朗对眼前的一切有些茫然。他记得这个人走了,就像骗子达到了骗财骗色的目的之后,毫不犹豫地一走了之,然后他就被车撞,撕裂身体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很久,甚至可能只有几秒钟,接着他就什么记忆也没有了。 所以现在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雷萨又会出现,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治朗,对不起……治朗,对不起……」一句句的抱歉从雷萨口中不停冒出,何治朗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他不习惯这样的雷萨,像是在对他示弱。他的记忆中似乎有一段空白,虽然时间好像并不久,但是那中间应该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为什么一眨眼,他们的立场就颠到了? 「治朗?治朗你没事吧?」他久久不出声,雷萨这才想起来刚才摩托车撞到了他,急忙在他身上查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我们马上去医院——」 回过神,何治朗摇了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和草屑的手,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 他的沉默让雷萨更加担心,刚想伸手扶他,何治朗就突然先抓住了他的手。 「治朗?」 「那天你叫住我之前,我一直在想你的事。」何治朗缓缓地说。雷萨怔怔地看着他。 「你闯进我的生活,把我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然后就像个玩腻了的花花公子一样转身就走——」 无法反驳,雷萨只能静静地听,满心的愧疚让他更加清楚自己是如何深深的伤了这个人。 「我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我再也不会犯贱去讨好你了,你可以放心了,从今以后我会滚得远远的——』」何治朗话才说了一半,雷萨便再次抱住了他。 「不是的!治朗,不是这样。」像是怕他会消失一样,雷萨紧紧地拥着他,「是我不好!」 感觉到雷萨的慌乱,何治朗渐渐的红了眼眶。他不想这样脆弱,也不想向任何人示弱,却控制不了。 摇了摇头,他伸手推开雷萨,低下头继续说:「你离开的那天晚上,我曾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千万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如果再见到你的话,我就、我就……」说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 雷萨伸出手想去摸他的头,「治朗——」 「我就他妈的就揍死你!」原本还在低头哀怨啜泣的人突然一下子跳起来,用沾满了泥巴的拳头一拳挥在他脸上。 由于事出突然,雷萨完全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被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才要站起来,何治朗又来了个「横扫千军」,一腿把他扫倒在地。 「靠!人渣!别以为我们的事能就这么算了!」何治朗有点摇摇晃晃地站着,但仍然气势十足。」再出现在我面前,我——」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有点撑不住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手扶着腰准备走人,只是在转过身的瞬间,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也随之瓦解——太痛了!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 雷萨彻底的僵在原地,他从来不知道何治朗还有这种身手。 他没有追上前,而是等对方离开之后,过了半晌才从地上坐起来,先是忍不住笑了两声,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坐在地上扶着额头狂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被虐狂,被何治朗骂或者打的时候都很开心。的确,何治朗曾经怕过他,所以在被他抱了之后也不敢发火,等到他来到现世,也因为怕他所以安安份份地什么也不说。 但无论是害怕还是近乎谄媚的小心翼翼,都是发自真心的,他知道,一开始何治朗是真的怕他,但之后也是真的愿意亲近他。 他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当雷萨顶着猪头回别墅的时候,爱德华和旭阳差点认不出他来。一向风流倜傥的伯爵大人变成这副样子——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治朗打的。」雷萨面带微笑的说出凶手,使两人面面相覷。 「他恢复了!」坐在椅子上,雷萨开心的拿着镜子欣赏自己脸上的伤,像是一种恶趣味。 只是身旁的两人似乎没有因为听到某人恢复而喜悦,只是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了?」发现两位管家的异样,雷萨疑惑的抬起头。 爱德华只是问:「何同学怎么恢复的?」哪怕现在物是人非了,「何同学」的称呼仍然适用。雷萨笑了笑,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当然,他被打那一段则是精简到完全没提。 「您不把他带回来吗?」听完后,爱德华试探性的问,因为,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雷萨皱了皱眉说:「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之前确认自己的心意后,把人带定的同时,他也消除了何治朗在现世的痕迹。他相信现在除了自己身边,何治朗已没有任何容身之处,所以他终究会回到他身边。 但爱德华犹豫再三之后,却说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伯爵,我已经让何治朗的家人和朋友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他身边的旭阳也是同样表情,证明早已经知道了一切。 雷萨顿时一愕,「什么?」 「您既然不喜欢他了,那么就应该让他回到原来的生活。」爱德华回答,但是语气连解释都算不上。平时无论开什么玩笑,他对雷萨打从心底的恭敬从未变过,可今天,似乎没有了那种感觉。 雷萨「唰」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手狠狠拍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好大的胆子!」 几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发怒。 爱德华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伯爵,事情是我去做的,责任在我。」一直一言不发的旭阳走上来,挡在爱德华面前。 雷萨咬牙切齿的怒吼,「你们真是有默契啊,要背叛我也是一起背叛!」「伯爵,」爱德华和旭阳同时弯下腰,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并没有背叛您,只是,不想再看您和何治朗继续痛苦了。」 「谁说我们会继续痛苦了?!」咬着牙,雷萨第一次有了揍人的冲动。他真是太放任他的两个管家了,才会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吃里扒外」! 「伯爵。」一向冷静的旭阳这次先说话,「如果您想让何治朗留在身边的话,最好是他自愿,不然,留住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闻言,雷萨顿时垮下肩,重新坐了回去。 「我知道……」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他曾经觉得自己最多的就是时间,可现在,他的时间一分一秒的在减少,第一次,他感觉到时间的珍贵。 「我知道,只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让一个人原谅并且重新接受自己,他并不擅长。 「伯爵……」第一次看到主人这样,爱德华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走上前拍了拍主人的肩,拧着眉头,无比郑重地说:「您只需要记住四个字就行了。」 雷萨霍地抬起头看他。 「死缠烂打!」 何治朗去了趟医院,做了一遍全身检查,确定身上只有一点擦伤并无大碍之后,紧绷的神经才慢慢缓和下来,随后便是阵阵疲惫涌上全身。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却好像经历了比过去二十几年加在一起都多的事。拎着一袋药回学校的途中,他恍恍惚惚的觉得一切都跟他被车撞的那天没什么两样,这样想着,便益发感觉从跟雷萨相遇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如梦似幻。 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吃了药之后躺在床上,他开始整理思绪。 被撞了之后的事,他并不是完全不记得的。在雷萨别墅的那段时间,一开始他的确不太记得,但是后来就一点点的慢慢想起,郁闷的是,其他的事还没记起来多少,自己待在雷萨身边讨好他的样子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贱! 现在想起来,他都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他不明白自己那时候怎么会变成那样,但是自从遇到雷萨之后,他似乎也没什么事能想得完全明白了。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他只能茫然闭上眼。 柔软的床铺让人放松的昏昏欲睡,当意识渐渐远离的时候,他又迷迷糊糊的想起曾经睡在这张床上的人,顿时连四周的气息都变得像是那个人还在的感觉。 治朗—— 耳边陡然响起的声音,让何治朗猛然惊醒,一颗心卜通卜通地跳得厉害。 雷萨在身边的感觉太过真实了。 从床上坐起身,他扶着额头叹息,认命地把被子搬到地上,重新打起地铺。 明明在自己的房间内,却只能打地铺,真是情何以堪啊。 铺好被子重新躺下,却再也没有睡意,他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看来这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后遗症,而且仅仅可能只是个开始。他不想再多花时间去想雷萨了,至少现在不想,只是思绪往往是自己没办法控制的。 半晌之后,何治朗咬了咬牙,恨恨的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事实证明,他骂得对。 因为第二天早上,当他发愤图强带伤上课的时候,雷萨早就已经在教室里了。 大学老师这么早进教室的,实属少见。 看到他,雷萨朝他微微一笑,让人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且大概是天赋异禀的关系,昨天被他打的脸已经完全恢复,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跟他一比,何治朗倒是更像个猪头。 看见他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何治朗的不爽立刻化为满腔悲愤,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别开头,一声不响地坐到位子上。 雷萨在心里笑。 他虽然没有像一开始说的,以后见自己一次打一次,但事实上如果他真的动手还比较好,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想当他不存在。 不过,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充分贯彻「死缠烂打」的精神。 从这天开始,雷萨每天除了在上课时用炙热的眼神盯着何治朗之外,下课之后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连上厕所都不放过。伯爵贵公子转眼化身为无赖跟屁虫,何治朗被他这种苍蝇式的盯人方式弄得快要精神崩溃,却忍着要自己不去理会,默默忍耐这种跟踪狂的行为。 然而跟踪狂跟流氓行为总是密不可分的。 很快的他就发现,跟踪还不算什么,雷萨还会一有机会就跟他来点肢体接触,像是摸个手啊,蹭个脚啊,或者在没人的地方亲个嘴什么的…… 这种时候,除了一巴掌把人打开,他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要说生气的话,他的确是气过,但是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就是气球气也差不多泄干净了。 他只是不想听雷萨说的话,因为他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那可能是很有吸引力的话,一旦听了,就没有办法回头。 尽管觉得自己很胆小,但他暂时还不想变得勇敢。 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跟踪和被跟踪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新的相处模式,何治朗也从一开始的别扭变得麻木。 「治朗!」趁着雷萨被女生缠住的时候,何治朗拿着背包走出教室,却在门口碰到球队的队友,除了训练的时候,对方最近经常来找他。 可他没多想,只是单纯的觉得队友是个不错的人,两人也算谈得来,毕竟有篮球这一个共同话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对方约他一起去吃晚饭,本来何治朗还在考虑,却听到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何治朗。」雷萨在学校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老师的威严十足。 「好啊!」他立即点头同意,等队友离开之后,才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老师有什么事?」雷萨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远去的人。「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本来想说「不关你的事」,况且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兼队友,但是被雷萨这么一问,何治朗就不想好好回答,故意阴阳怪气的说:「他是我前世的恋人。」 雷萨顿时哑口无言。 他想,可能是爱德华告诉了他有关自己前世恋人的事,所以今天何治朗才回了这么一句。突然有点想笑,忍不住扬起嘴角。 何治朗看到他笑,才发现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急忙转身走离,而这次雷萨没有跟上来。 晚上到了约定的时间,何治朗来到和队友相约见面的地方,队友还没来,倒是不该出现的雷萨准时出现了。 他一身短版外套西装加T恤的休闲打扮,完美的身材穿出了名牌的优雅质感,周围路过的人无论男女,都会偷偷打量雷萨几眼。 「现在就去吃饭吗?」看到他,雷萨毫不心虚地开口,好像今天本来就是他们之间的约会。 何治朗看了一眼周围吵杂的火锅店、烧烤摊,就雷萨这一身打扮,去哪家店都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突然,他有点累了,这种游戏似乎也已玩够,被人追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什么优越感,只是让他越来越辛苦而已。 于是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雷萨,「你不需要再这样了。」 对方缓缓皱眉。 「你没做错什么事,甚至连出轨都算不上。」何治朗无力地搔了搔头,「所以不用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我也不想说什么覆水难收那一套,大家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吧。」 他的话让雷萨眉头皱得更紧,这样冷静的何治朗,让他有些无措。 「……你不相信我?」好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 何治朗摇头,「信不信都无所谓。」沉默几秒,他反问:「你现在想干什么?走了又回来,当自己是浪子回头吗?」 雷萨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见他一言不发,何治朗突然有点生气,冷淡地转身,「够了,别再跟着我。」 「治朗!」雷萨突然唤。 瞬间的犹豫之后,何治朗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脚步离开,他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雷萨本来想追上去的,但是刚迈出一步,身体被抽空的感觉让他又停了下来,类似窒息般的疼痛,是他多久没有体会过的? 他缓缓喘息着调整呼吸,所谓的力不从心,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看来,他的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等到身体稍稍恢复之后,刚想离开,身后就有人叫了他一声。 那个声音他记得,回过头,就见颜希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再次见到这个人,雷萨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能和你谈谈吗?」颜希若有点乞求地看着他。 任何人应该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目光。 可雷萨点头,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进了路边一间很小的餐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桌子中间放了一个碗状的玻璃容器,里面养了一朵小小的白莲花。一朵花,两片叶子,沾着露水,显得清秀可人。 颜希若就像这种植物。虽然是男人,却清秀得像是一尘不染。 这样的颜希若,没有人会愿意相信他是那样放荡的人。但是雷萨发现他已经不在乎了,至少没有那么在乎,现在的颜希若要怎样生活,是他的自由。 「上次的事,我想向你道歉。」考虑片刻,颜希若开口。 雷萨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我也会去向他道歉的,那你能原谅我吗?」比起上次,现在的颜希若看来冷静理智许多,至于是不是隐藏本性,雷萨也不在意。 只是看见对方焦急中还有一丝期待的目光,雷萨对他的执着并不太明白。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吸引了他,因为颜希若根本不了解他,也不清楚他的真面目。人是很容易被外表迷惑的,等到发现真相的那一刻,才可能后悔已经错过很多事了。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的回答似乎没有让颜希若感到满意,后者低下头,用手指拨弄着眼前玻璃碗里的莲花,这个动作,雷萨记得,却很遥远,模糊得像是黑白电影中的场景,一直不停地重复、停止、重复、再停止—— 那些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回忆中,也只剩这些枝微末节了。 前世,如果有机会,他想他们可能会在一起,结果今生也是无缘。 「我们真的没机会了吗?。」像是乞求一般,颜希若急切地保证,「我会改的,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我一定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这是个诱人的保证,但是雷萨却觉得他不需要为自己改变什么。 「你不需要为别人改变,而是要为自己改变。」他轻声说:「你要好好珍惜自己。」这可能是他成为无头骑士以来,说过最有人情味的话。 低下头,颜希若用力抿了抿嘴唇,良久,才不甘的又抬起头。「他就那么好?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你就那么喜欢他?」 雷萨知道他说的是何治朗,而他问的,也是自己一直想知道的。 何治朗的确不算优秀,却在无意中吸引了他。 以前他不是没有到过现世,却从未留恋过谁,直到遇见了他。 何治朗说,他愿意在今后的一百年里陪他说话。 他等了几百年,不过是在等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而已。那个真正爱他,不讨厌他的身份,愿意留在他身边的人,前世还是今生,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能我现在只是喜欢他,但是我相信,我会越来越喜欢他的。」这个答案可能无法让任何人满意,对他来说却已经足够。 和颜希若分手之后,雷萨打了通电话给管家们,才回到学校。他现在已经不住在宿舍里,但仍然会尽可能在学校里多待一会儿,因为这样可以多一些见到心上人的机会。 只是今天这机会似乎来得快了一些,刚进校门,何治朗就迎面走来,看到他之后甚至主动停下。雷萨露出微笑,走了过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跟你的前世恋人多聊一会?」何治朗比平时更加阴阳怪气,嘴角也泛着冷笑。 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雷萨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啊?」何治朗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离开了。」他平静地又说了一次,看着眼前人呆掉的脸,「等一下就走,爱德华和旭阳已经回去收拾东西了,马上就会来接我。」 「你——」何治朗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对方的口气像是旅行结束要回家了那样平淡。 「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留在现世,所以马上要回去了。」 「什么……意思?」 雷萨扬起嘴角,笑的自嘲,「就是我不会再待在你身边烦你了。」 这句话何治朗等很久了,今天终于听到他说,可却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反而厌恶起自己的装腔作势,他根本不是想听雷萨说这句话。 「我以为这段时间足够你原谅我,但是我似乎高估了自己。」雷萨又苦笑了一下,笑容中有着放弃的意味。何治朗想再说什么,但是张开嘴,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突地,雷萨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憔悴的样子跟以前完全不同。 大概是他的样子有点可怜,何治朗下意识的朝他走了过去。只是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自己应该落井下石一番,但是——何治朗再一次感叹自己的善良。面对雷萨,他完全没有办法。 「治朗。」这时雷萨突然伸手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到唇边,「我很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感觉,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是恰到好处的甜言蜜语,比苍蝇般的盯人攻略要好用得多。 何治朗眨了眨眼,有点局促地别过头。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吻手礼,没有特殊含意,但出身平民的他完全不能像身为贵族的雷萨一样自在,被吻过的手背像是被烙下印记一般,烫得他想抽回手,而雷萨也放开了他。 向后退了一步,雷萨这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以为我习惯了一个人,但是后来才发现,有你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你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何治朗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伯爵,」身后突然传来爱德华的声音,他站在不远处提醒,「时间到了。」 雷萨僵了一下,他的身体也在告诉他,确实是时间到了。他有些眷恋的看着眼前人,最后一次温柔地微笑,「再见,治朗,我会想你的。」 此时的何治朗思绪混乱,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爱德华打开车门,让雷萨坐进牵里。关上车门之后,爱德华终于转身看着他,想了想,朝他走了过来。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移回视线,何治朗茫然地看着他。 「那天,你是真的死了。被卡车撞飞,连内脏都碎了,你以为你还能从那种状况活下来吗?」 何治朗惊讶的瞠大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有心跳。 「是伯爵把你救回来的,」爱德华说出了真相,「用他的力量,把你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犯了大罪。现在他没有多少力量了,连待在现世都不能,所以只能回去静养,也许再过个上千年之后还能来现世溜达溜达。」他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最后一句话夸大了一点。 他的话让何治朗很震撼,但是又松了口气。刚才看雷萨的样子,他还以为他……快不行了。 「我们现在要回去了,以后都不会再来麻烦你,伯爵会继续他堕落贵公子的淫乱生活,而你也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终于没事了。」爱得华一副「你解脱我也解脱」的样子。 倒是何治朗,从头到尾除了皱眉,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爱德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本来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是现在我发现还是看错了你,比起你的优柔寡断,伯爵至少敢做敢当。」 听到这里,何治朗像是猛然惊醒,咬牙切齿地瞪他,「当?我当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占我便宜,现在拍拍屁股走人了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吧?!」 爱德华竟没有反驳,反而点头同意,「嗯,所以你应该使劲折磨他、虐待他,上了床把他当按摩棒一样用,下了床把他当佣人一样用,可是你做了什么?」 何治朗被这么一说,也羞愧了起来,因为他摆起了像千金小姐一样的架子,跟雷萨玩「不屑一顾」的无聊游戏,表面上是泄恨了,其实却是亏大了! 黑色的跑车不知何时飞驰而去,何治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扬起的尘上,突然觉得被甩的好像又是自己。 那个人像参加「人间一日游。」一样,玩够了就走,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而最后说的话,又像是对他放出诱饵,不轻不重,好像如果他想知道更多,就要跟着那家伙才能知道,那个男人掌握了他的心理,对一切都游刀有余,想到这里,他再次不平衡起来。 但是像个小姑娘一样自怨自艾已经不行了,比起以前,现在的他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做,才不失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雷萨,你给我等着! 尾声 之后的日子,何治朗依然在大学里我行我素,每天上课、下课,拒绝各种邀请,一心只有篮球,偶尔跟队友出去吃个饭,再打个工做做兼职什么的,平淡的大学生活看起来简单又单调得乏味,但他其实有了个新的嗜好——爬山。 每个月总有一、两天,他会趁放假背着背包,坐很久的公车,再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直到天黑才到达目的地。 现在这个季节山里很凉快,植物也很茂盛,风景优美,但却不是个爬山的好时候,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风景和爬山。 与白天的美景不同,晚上的树林透着几分阴森,现在想来,自己如果不是第一次的时候喝醉了,还真不敢一个人往里走,不过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拨开树丛,感觉到像穿过了什么东西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走对了。那个地方不是普通人能进得去的,而自己第一次为什么能够找到那里,到现在还是个谜。 月桂树下的两个男人似乎没想到会在今天看到他,一起露出惊讶的表情。 何治朗抬起下巴问:「他人呢?」 两人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宏伟城堡。 何治朗进入大厅的时候,里面热闹非凡,奇形怪状的生物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无论是人头马身还是长着翅膀的,有美有丑,对于一个对异形生物异常惧怕的人来说,要在这里呆下去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 可对于眼前的一切,何治朗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目不斜视地穿过一群妖魔鬼怪之后,总算发现自己要找的人,那人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上,深红色的长发披散在四周,从他身后巨大的窗口照进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形成一幅绝美的景色。 如此良宵,一个人未免太寂寞,所以还有一个衣衫更不整的少年趴在他身上,两人衣衫越来越不整地勾搭着。 何治朗眉一挑,也不说话,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欣赏眼前的活春宫。 正当某人百无聊赖地想推开趴在身上极力引诱他的少年时,终于发现了何治朗的存在。 「治朗!你来了?!」看到他,雷萨的表情完全变了,欣喜的笑容跟刚才的心不在焉完全是两回事。 「我只是来上个厕所,你们继续。」把背包甩到肩上,何治朗转身就要走。 雷萨迅速推开身上的人,起身跟了上去。 长长的走廊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治朗,你生气了?」雷萨脸上堆着笑,语气十足讨好。 何治朗冷笑一声。生气?他来这里十次,有九次雷萨身上都趴着个人,要是真的生气,不早就气死了? 但是平心而论,那些漂亮妖艳的男男女女也只是趴在雷萨身上,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或者说是没有机会。雷萨是个会掌握尺度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手,而且什么时候停下来惹恼他的效果会最好,比如今天,那美少年就连屁股都露出来了。 「治朗?」身后的人又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 撇了一下嘴角,何治朗目不斜视地边走边说:「在这里当妖精大王很适合你,比当老师好多了,猥亵少男少女都很方便。」句句都是讽刺。 这回雷萨笑着从身后抱住他,不让他再走,「我哪里猥亵他们了,分明是他们在猥亵我啊!」 这是正宗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何治朗愤恨地想。 这时雷萨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只想猥亵你,或者,你来猥亵我吧?」 「猥亵」这个词出现得实在太过频繁,以至于何治朗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滚!」 「我们一个月难得见一次,猥亵一下又怎么了?」雷萨整个人粘在他身上。他不能离开城堡,所以只能由情人来这里见他,至于什么时候来、待多久全看对方心情,这让他看似跟以前一样的生活中多了另一种等待,不同的是,那是充满希望和期盼的。 何治朗没好气的用眼角瞥他一眼,在雷萨看来却只觉风情万种。 现在他每天都期待着情人的到来,尽管何治朗的最初目的是来「报复」他的,然而对雷萨而言,在他的生活中,这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下巴抵在身前人的肩上,雷萨像是小孩子一样轻轻摇晃着两人的身体,放低声音,柔柔的说:「治朗,你不在,我很寂寞。」 这次,何治朗相信了。 他又何尝不是? 在这里,他和雷萨才能放开一切,真真正正的开始了解彼此。一百年之后的事他不敢承诺,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可以一点一点的兑现当初无意中给的诺言。 「治朗,下次你什么时候来?」他还没走,雷萨已经在期待下次了。 挑了一下眉,何治朗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抚摸一只大型犬,「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而雷萨什么时候让他失望过? 开心的交流时间     风夜昕 又到了后记时间,这次依然是我不知所云的胡书乱语。 最近实在是心绪不宁,开心的事只能让人开心一阵子,不开心的事却可以让人郁闷很久,真是不平衡啊!而且这阵子这种情况对我来说似乎益发明显起来。 不过,能跟大家交流总是很开心,就像是遇上有共同语言的朋友,任何一句话都可以无限延伸许多,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 当编辑在电话里告诉我读者的意见和疑问时,都觉得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请大家继续鞭策我吧! 一直有随身带一本小本子的习惯,这个习惯的养成是在开始写故事之后,因为可以把突然想到的东西记在本子上,还有一些素材之类的,久而久之,上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各种东西,有些甚至看起来像是密码一样,可能连专业人员都破解不出来,因为实在太乱了! 当记满一本之后,如何处理就成了问题,扔掉似乎有点可惜,而不扔的话,又像是某种特殊的存在…… 最近有几天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明很困,就是睡不着,这感觉实在是一种折磨,只好躺着胡思乱想,这样一来,随身带着的本子就变成放在枕边了,当突然想到什么的时候,就拿起笔、翻开本子摸黑写下来。 没错!真的是摸黑写的,早上起来一看,竟然还算工整! 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个周末的晚上,因为第二天不需要早起,可以睡得很晚,那时刚好在构思下一本作品的剧情,因为是走虐心路线(这不算剧透吧?)所以剧情也变得沉重,当关了电脑准备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万籁俱寂,一片黑暗,而躺在床上,脑中浮现刚才想出的情节时,那画面——居然让我睡不着了。 因为,有点恐怖啊! 被自己想的东西吓到,现在想想,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