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亡灵博物馆 作者:中原逐鹿 晋江2019-05-30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483 营养液数:196 文章积分:16,520,191 文案 费言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博物馆里,面前站了三个黑衣人。 随后他被告知,自己已经死了。 接着站在三人中间那个最像大佬的黑衣人又告诉他:头七之前为这座亡灵博物馆收集七个藏品,方可重生。 所谓七个藏品,即七个亡灵。 于是这场关乎生与死的游戏,自此拉开序幕。 费言:名字不错,连着读起来很带感。 阴路安:……谢谢,你的读起来也不错。 费言:哪里哪里?没你的洋气,听上去就很不可描述。 阴路安:还有更不可描述的,你以后就懂了。 费言:…… #鬼差大佬兼地狱使者居然暗恋我# #大佬一言不合就放情话怎么办# 表面稳重冷漠实则闷骚一言不合就说情话的大佬攻VS明知道在大佬面前当不了攻还非要嘴里皮一下的皮痒受(阴路安VS费言) 注意:1.he,甜文,甜出糖尿病。感情戏由单向暗恋(攻先对受有好感)到双向暗恋再到明恋到处撒狗粮。 2.本文是集灵异、悬疑、各国风水风俗、怪病为一体的纯扯淡狗血文,不要问鬼差三人组为何这么牛逼,因为大佬就是大佬。主线分为七个单元,涉及剧透具哪些主线就不说了,不喜勿喷。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费言 ┃ 配角:鬼差三人组 ┃ 其它:惊悚、悬疑、怪病 ==================   ☆、死亡   一间拥挤的办公室里。   两排桌子被塑料板隔成十几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里又堆积着比塑料板还高的文件。   夏莉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汗,她连擦都来不及擦就往自己位子上一坐,空调就在旁边,吹得她一激灵儿,整个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刚偷拍到一个近几年很火的小鲜肉跟自己女助理出门逛街的场景,得赶紧写篇报道出来发到微博上。这种八卦消息和普通新闻一样具有时效性,放出的时间越早越好,不然就会被别家媒体捷足先登。   想到这里,夏莉对着电脑就是一顿噼里啪啦得敲。她在这家公司已经待了两年,胸口的工作牌也由实习记者换成了娱乐记者。   不过这娱乐记者只是听起来大气,实际上干的工作和狗仔一样——会乔装、会隐藏、眼力强……最重要的一点,得跑得快。   而她身为一位女性同志,身体素质不占优势,但笔力从未输给办公室里任何一个人,本来平庸无味的标题,经她一改手,点击量瞬间上涨几个点。   “啪”一声,一叠文件摔在夏莉面前,她懵了会儿,刚抬起头就听见老刁的声音,跟耳边放了鞭炮一样,“这篇报道你写的?”   言简意赅,声线里埋了炸/药。   老刁是他们几个的直属上司,年龄虽大他们一轮但平日交流倒也没什么代沟。   老刁平时脾气挺好一人,怎么今天发起火了?   夏莉赶紧将目光从老刁被岁月和磨难洗礼过一遍的沧桑脸转向面前那陌生又惊人的标题,只瞥一眼就疑惑道:“这位不是费言一直跟着的吗?都跟快两年了……终于有消息了。”   费言是他的大学同学,大学四年都没怎么交流过,反倒是这两年因为工作原因关系进了一步。   夏莉一直搞不清,光看这人的脸,都能进娱乐圈了,怎么偏偏要来当狗仔?这风里来雨里去夜以继日地蹲点,一朵娇花也得蹉跎成狗尾巴草啊!   她倒是从来没问过。   记忆收回,先搞定眼下的事吧!   只见老刁眉间的皱纹更深了:“这小子现在在哪呢?”声音里隐含的怒气不言而喻。   夏莉指了指那根“狗尾巴草”,“在那边睡着呢。”又怕老刁听这话之后火气更大责难于费言,便加了一句,“听说昨晚又蹲了个通宵,这会儿刚回来,没趴一会儿。”   老刁一句话没说,拿着文件走了。   夏莉有些担心,叹口气道,应该没多大事吧。   办公室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人正趴在桌子上,发出绵长细小的呼吸声。   这年轻人正是费言。   老刁盯着面前这后脑勺,不禁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这白净小伙子时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独自从医院看完病,脑子晕乎,手脚也不听使唤,过马路不看红绿灯就这么直接往前冲。   突然衣服被身后一双有力的手拽过去,他就这么直接倒下了。   随后就听见“哎呦”一声,老刁突然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倒在一人身上。   “哎呦!”记忆中的那句和突如其来的这句重叠混淆在一起,让老刁有些恍惚了,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往费言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这力道不轻不重,费言揉着眼,过了会儿才看清眼前人,嬉皮笑脸道:“哥,啥事都好说,等我先把这梦做完,我刚梦见我女神了,平时只在电影里脱衣服,这回在我梦里倒穿的整整齐齐……现在接着睡没准还能把这梦续上!”说完还真准备趴下接着睡。   “你小子!”老刁眼看着他要续梦,又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你先赶紧把这篇报告撤了!知道孟林背后是谁吗?你小子是疯了还是真不想混了,连这事你也敢报……你赶紧撤稿,然后发消息澄清一下……听到了没!快给我起来,臭小子,快他妈给我起来!”   费言没动静,跟睡死过去似的。   老刁刚准备把这家伙从位子上拎起来教育一番,费言突然开口了,他头还埋在胳膊里,因此声音也闷闷的:“他家暴是事实,我没写错。”   老刁怔住。   费言说完就抬起头,脸上还有未消的红印,“我亲眼看到的,跟了他两年才拍到的照片,照片P没P过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不会有假。我和他也没有过节,没必要瞎写。”   他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就被老刁一记板栗给痛得将那些话一并咽回去,只剩下微弱得不可察觉的呜咽声。   老刁也感觉刚刚那下下手有些狠了,语气便稍微比之前和缓一些:“你还知道你和他没有过节啊!你这报道一出,不仅你和他要有过节,连带着我们几个都得完蛋!得,你这篇东西一出来,暂时火了,之后呢!消息就会被封掉,然后我们就会收到律师函,被人告诽谤。证据是有,那又怎么样?凭这几张照片我们能做什么?”   “知道为什么他在娱乐圈这么些年一个黑点也没有吗?他老婆被家暴了,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不报警,不离婚,不请律师?就靠你在这逞英雄吗?先管好自己吧,小子!”   一番话说得费言没吭声。   老刁看着他那副样子,也没好继续发火,只叹口气道:“算了,你换个人跟吧!孟林以后让小李跟了,你删了那篇报道再道个歉,然后交接一下。”   费言终是点了点头,打开电脑删了那篇报道并道了歉。   老刁舒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跟林波吧,他一个小明星,最多出点花边新闻。”随后又道,“行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费言笑着说,“是我不对。哥,你说得对,我没那个能力逞英雄,也不能害了你们,小李工作我明天开始交接,现在重要的不是那个。”   “重要的是我得先把梦续上,女神还在梦里等我。”   老刁:“……”   一直在旁边偷听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夏莉:“……”   看着一头栽在桌子上的费言,老刁陷入了沉默,究竟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尖利还是这小子本来就没心没肺?   算了,先去找小李吩咐下工作吧。老刁回了自己办公室,走前还不忘把空调度数调高,生怕费言冻着。   费言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直接拿着外套回家,也没注意桌上有夏莉留给他的零食和便利贴。   第二天一早,他将这两年的资料交给了小李,一并将几个蹲点和逃跑技能传授于他。   小李听了半小时,终于忍不住道:“费哥,孟林和林波都是一个小区外加一个娱乐公司的,我知道哪几个点好蹲。”   费言:“行。”随后他叹口气道:“哥在他身上耗了两年青春,如今却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小李:“……”您能别像个深闺怨妇一样说这种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被孟林给甩了。   小李面上笑呵呵:“哥,老刁那是疼你,你看你这两年,睡过一个好觉吗?”   当初老刁并没让他跟着孟林,结果他有次正好不小心撞到孟林推搡自己爱人的场景后,有些疑心,便主动和老刁说要换人,准备跟孟林。老刁随着他闹,也没想着费言能折腾出什么大水花,就答应了他。   哪知道这回真整出个幺蛾子出来。   费言拿上相机,戴上黑色鸭舌帽,“哥走了,先去探一下地形。”   “好嘞。”小李心道:探什么地形,连蹲的地点都不用变。   费哥……该不会这两年跟着跟着,就跟出感情来了吧!小李心头一惊,努力将一些限制级画面甩出脑子。   费言这头,驾轻就熟得来到一栋大楼前,这幢建筑是观察孟林的最好据点,因为对面是个不算繁华的商业楼,平日里很冷清,很多小明星都选择在这约会。   他上了十八楼,进了一个空房间,对着落地窗前的长焦镜头调试了一番,便开始了工作。   费言趴在镜头前看了一会,在看到某个身影后僵住了身子。   随后他丢下这里的东西朝对面楼跑去。   他看到了,孟林的妻子——那个被家暴的对象,此时正抱着孩子,站在顶楼。   她想跳楼。   费言气喘吁吁赶到时发现人还在,松了口气,他已经在途中报了警,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她。   此刻,面前这个女人的头发正轻轻得扎起来,她的嘴角和眼睛边上是一片青紫——那是被孟林打的。脚下连鞋都没穿,鞋边上还有一张纸,上面写了字,被一块石头压着。   估计是遗书。   女人也注意到了费言。她发现似乎是张熟面孔,面上也没露出多大的惊慌,只是在费言朝她走过来时,颤抖着声音道:“别过来。”   费言也没敢再动。他轻柔出声,“我不过去,我就看看那孩子,你瞧瞧,他多可爱啊!”   女人怔住,盯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许久,终是绷不住了,嘶哑着声音道:“可惜我们宝宝……这么可爱的孩子,马上就要跟妈妈去了……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说完竟放声哭起来。   费言怕她一个激动带着孩子就这么跳下去,长期的家暴让她的情绪临近崩溃,自己也猜不准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往前移,琢磨着怎么说才能将人稳住。   “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费言见她哭声渐渐低下去,安慰道,“可孩子是无辜的。他才这么点大,连颜色都分不清,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离开了,你忍心吗?”   女人似乎有些动容,费言趁热打铁:“你看看,他的脸多可爱,手多小,头上还有柔软的绒毛,你忍心……亲手带走他的生命吗?”   女人的眼泪滴在被烧得灼热的地上,她想起自己怀胎十月的不易,临盆时的艰难和新生命诞生的喜悦。   于是她对上费言的眼睛,带着一丝解脱和恳求:“求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女人轻轻抚摸着怀中孩子的脸,亲了亲他滑嫩的脸蛋,尚不会说话的小生命“咿呀咿呀”地笑出来,而正在亲吻他的母亲听到这笑声反而落泪:“帮我把他放在孤儿院门口吧!总不能让他一人留在那禽兽的身边。”   费言顿了会,看了眼已经放在地上的孩子,“生而不养,为什么当初要把他生下来?”   “你以为,放在孤儿院,他的日子就会好过吗?”费言想起以前在孤儿院的生活,那无数失眠的日日夜夜,声音竟染上一丝凌厉,“我知道你所受到的暴力,求助无路的悲戚,但是混蛋的是他——孩子是无辜的,孩子的母亲也是无辜的,你不能自己解脱,让坏人继续为非作歹,让那个小生命去承受加倍的痛苦!你别动……你先下来好不好?算我求你了……下来吧!之后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求你了!先下来!”费言见女人已经爬上了半高的遮拦台,只吓得声音都变调了,也不敢在那煽情,只一个劲儿的求她。   但女人跟一心求死一般,完全将这番话当做了耳旁风。风将她的衬衣吹得呼呼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被刮下去。   “你……你不会懂的……我的无助……我的绝望,”她整个人像一张旧报纸,声音很轻,喃喃自语着,“再待下去……我怕会把宝宝也带走……我……该离开了。”   费言见她马上就要往下跳了,直接骂了出口:“操!”这瞬间他像个冲刺的百米短跑选手,将一切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把人拉上来。   谁知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现实并没有像电视剧那般神奇美好,他确实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女人的手,但很不幸,他反而被直接拽下了楼。   原来……蹦极是这种感觉啊!费言耳旁全是呼啸的风声,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要蹦出胸膛。   他慢慢闭上眼睛,临闭前他好像出现了幻觉——天空出现了一个大漩涡,三个黑衣人从里面探出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开新文喽~~~~大宝贝们新年好,新的一年学业顺利,身体健康~~~顺便求收藏求评论鸭~~~顺手收藏个作者吧~~ 本文文案:费言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博物馆里,面前站了三个黑衣人。 随后他被告知,自己已经死了。 接着站在三人中间那个最像大佬的黑衣人又告诉他:头七之前为这座亡灵博物馆收集七个藏品,方可重生。 所谓七个藏品,即七个亡灵。 于是这场关乎生与死的游戏,自此拉开序幕。 费言:名字不错,连着读起来很带感。 阴路安:……谢谢,你的读起来也不错。 费言:哪里哪里?没你的洋气,听上去就很不可描述。 阴路安:还有更不可描述的,你以后就懂了。 费言: …… #鬼差大佬兼地狱使者居然暗恋我# #大佬一言不合就放情话怎么办# 表面稳重冷漠实则闷骚一言不合就说情话的大佬攻VS明知道在大佬面前当不了攻还非要嘴里皮一下的皮痒受(阴路安VS费言) 注意:1.he,甜文,甜出糖尿病。感情戏由单向暗恋(攻先对受有好感)到双向暗恋再到明恋到处撒狗粮。 2.本文是集灵异、悬疑、各国风水风俗、怪病为一体的纯扯淡狗血文,不要问鬼差三人组为何这么牛逼,因为大佬就是大佬。主线分为七个单元,涉及剧透具哪些主线就不说了,不喜勿喷。 3.日更(我尽量)。 不要被封面吓到,这并不恐怖,信我。   ☆、亡灵博物馆   费言睁开眼,头痛欲裂。他坐起身,发现自己宛若置身仙境一般,雾气弥漫在周围,前面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自己……这是在哪?前面那人又是谁?   费言揉了揉太阳穴,缓了一会才想起来——在那之前,自己在救一个跳楼女人的时候被拽下去了。   “我应该……死了吧!”费言盯着自己的手,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愣了会儿才自言自语道,“完了,没有痛感,我确定自己凉了。”   他站起身,周围雾气消散了一些,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一片混沌之中,而前面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   “凉了以后我该待哪儿啊?天堂吗?这里是?”费言根据周围环境便猜想自己上了天堂,但脑中思绪还没理清他就被眼前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这是!   “小泽目子?”费言惊讶喊出,小泽目子就是在他梦中出现过的女神,对,就是那个在电影里脱衣服的。   女神还是老样子,面容美艳,身段婀娜,不过这次她没说话,只笑了笑,和平时在电影里喊得撕心裂肺的她完全不同。   费言几乎脱口而出:“你也死了?”而后觉得自己这么说似乎不太礼貌,连忙继续道,“不对啊!你今年不是又演了一部新的吗?我都下载好了,还没来得及看呢……你不会演完就出了什么意外吧!”   相比与有些聒噪的费言,女神显得淡然多了,依旧将一副标准的职业假笑挂在脸上。   但接下来的行为却让费言吓了一跳。   女神居然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   虽然费言很佩服她这种敬业精神,但还是被吓得背过身去,却依然觉得如芒在背,小火种像是洒遍了他的全身。   这也太……刺激了吧!难道说自己生前好事做得太多,上了天堂就能开始享受?费言迅速将自己的生平事迹在脑中过了一遍。   没错,他确实做过不少好事,尤其是大学毕业这两年,救了应该得有二十个人了,但奇怪的是那些人被救上来之后就迅速不见了,连个锦旗都没给他送。   当然,他是那种在乎锦旗这种除了满足自己虚荣心之外毫无实际意义的人吗?   好吧,他是。   费言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丝虚荣心,但他忘性也大,除了在跟踪明星时能记住两百辆车牌号码外也记不住其他东西,所以被救助者的脸,他一张也没记住。   身后是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费言觉得自己耳根都在烧,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上了大学之后业余时间都在勤工俭学,工作了更是没时间找女朋友。   导致了他到现在连女生手都没拉过,更连说自己女神在身后脱衣服这等刺激事了。   “那……什么,”费言紧张得开始结巴,语气里竟带着一丝羞涩,“目子啊,其实……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真的……这样,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先来一个健全的交往,把流程都走一遍,好吗?”   费言一番肺腑之言说的真心至极,于是那格外挠人的脱衣服声也终于消失了。   费言估摸着女神该是被自己说动了,但背对着人家告白也不好,便准备转过身再诚恳的说一遍。   “没想到天堂还包分配对象,早知道我也不这么苟活着了。”   他觉得这二十年多的生活如一摊死水,没有半分波澜,整日的孤独与疲惫,灵魂深处的寂寞,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在这个被钢筋和水泥铸造起来的城市里腐烂了。   如同行尸走肉。   “咳咳,”在转身之前费言还特意礼貌问了声,“那个……你穿好了吗?”   身后没有回答。   费言一时觉得有些诡异,便直接转身,哪想转身那一瞬间,一阵狂风袭来,直吹得他睁不开眼。   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风停了,费言睁开眼,发现周围雾气已经散去,这回他才知道自己所处在一个环境:头顶有灯,但并不怎么亮,地板光滑,看不清纹理。   像是一个公共建筑。   然而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莞尔一笑的小泽女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有些眼熟的黑衣人。   和三人面面相觑的费言:“……”   难道女神是女装大佬吗?还能影分身?   关键是……女装大佬就算了,影分身也算了,□□术的同时还能性转吗?   那三个人中,明显有两个是男性。   费言仿佛从天堂一下跌进了地狱,他刚企图把女装大佬和□□术这种奇怪的字眼从脑里除掉,就听站在最左边那个黑衣男人开口了。   “啧啧,瞧这出息!”这男人长得清俊儒雅,一开口却流里流气,此时他正对着身边人——那个一直站在中间束着长发的男人说道,“我说老大,咱不会找错人了吧!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心思居然……啧啧,死前愿望居然是这个!别是弄错了吧!他真能进咱们馆吗?连那种千年一遇的机会都给了他?”   说完又从上到下把费言给扫视了一遍,跟做了个透射似的。   费言压根没注意到这人的眼神,因为他刚刚听见“死前愿望”几个字后就再也听不进其他话了。   卧槽……原来他真的凉了,凉透了。   “我……死了?”费言盯着自己并没有变透明的手,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最终他自嘲得笑了声,“也是,从那么高的楼摔下来,估计死的还很难看。”   “那可不吗?你都是脸先着的地。”左边男子又说话了,语气略带惋惜。   费言:“……”   那男子又准备说什么,被中间的长发男子看了一眼后便缩了缩脑袋,没再说话。   既死之,则安之。   费言这才仔细打量眼前三人:那个站在左边喜欢说话的黑衣男,一双桃花眼,跟林波这类刚火起来的小鲜肉长得差不多,帅是挺帅,但一看就不靠谱;中间那个被称为“老大”的黑衣男,刘海微乱,面容冷漠,高不可攀,就算是一头长发也毫无违和感;而最右边的黑衣人,是个女性,长相英气,此时正面无表情得看着自己。   “你们是……黑无常吗?”费言有些不满,既然是救人死的,死后应该升天堂啊,怎么会出来几个明显从地狱里来的公务员呢?   三位明显都愣了会儿,费言朝他们身后望了眼:“怎么?按说不是一黑一百的来勾魂吗?”说完又思考了下,“现在这么不景气吗?公务员也面临裁员吗?”   三位黑衣人:“……”   左边黑衣人兴趣盎然地看着他:“勾魂?我们不干这么low的事?这事通常都交给你们这样的新人。”   费言被说得一头雾水,正是完全理不清头绪时,中间男子朝他走来,伸出手,声音冷冽,像一把寒刃刺在耳膜。   费言被长发大佬的气场震得浑身发冷。   “费言先生,欢迎来到——亡灵博物馆。我是馆长,阴路安。”   阴路安发现面前的青年听完自己介绍后明显怔住,随后才伸出手,郑重说了句,“好名字。果真跟凡人不一样。”   阴路安:“……”   费言觉得面前正在和自己握手的阴路安浑身都散发着冷气,他赶紧收回了手,转回正题:“亡灵博物馆?这是……什么地方?”该不会是专门用来收集亡灵的吧。   “当然是收集亡灵,然后展示喽!不然干嘛叫博物馆呢!”左边男子性格倒是开朗,“哎,我叫天灵,算是副馆长吧,右边那个美女,叫琥珀。”   费言朝琥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而美女似乎很高冷,依旧没说话。   阴路安朝琥珀看了一眼,琥珀像接到指令后朝费言走去,像个百度百科一样和他解释着:“亡灵博物馆是地狱的分支,因为近几年地狱人满为患,所以将一些特殊的亡灵收藏于此处,而交由阴路安先生管理。而你——”   “按说你应该照着一般流程喝孟婆汤,接着走过奈何桥就可以重新投胎了,但生死薄那边好似出了些问题,于是阎王就将这事交给我们办了。你是新魂,头七之前,你只要为这座博物馆收集七个亡灵,就能重生了。”   费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笑道:“我?我去收集亡灵?美女,我就是个青铜。”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没事,我们三个都在。”   费言:“算了,我直接等着投胎吧,我不想重生。”   天灵是个自来熟,直接拍上他的肩:“哎,哥们,我看你小日子不错,怎么就不想重生,你电脑里不是还有小电影没看吗?”   费言:“……”   感觉自己像楚门,生活时刻被人窥视着。   “可我重生了也没什么意义啊!”费言是孤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天灵摇头道:“谁说的?你电脑里那么多……”   别提小电影咱们还能做朋友,费言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急忙打住他的话:“对,你之前说得‘死亡愿望’是什么?”   天灵淡然解释道:“哦,那是你的求生欲,是你死前那一瞬间想到的事情。”   费言一听,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天灵继续说道:“就是你见到我们仨之前发生的事,你遇见了你女神小泽目子脱衣服那段。”   一时众人沉默。   过了会儿,费言:“我说我是个处男,你们信吗?”   可怕的沉默。   过了会儿,阴路安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正色道:“生死薄一时半会改不好,这段时间你不能正常投胎,在人间停留时间过长会变成厉鬼,到时候只能打散你的魂魄,你将不能在三界中存活。”   费言感觉自己这么些年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的口号白喊了,活了二十多年,他连个灵异事件也没遇见过,这一会又是“厉鬼”又是“三界”的,他不免有些昏眩。   “好吧。”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于是费处男言像是宣誓一般,“等我活过来了,一定先回去找个媳妇。”   天灵似乎觉得身边有些冷。   费言攒足了勇气,往周围扫一遍,大厅很空旷,一个鬼影也没有,“我们去哪收集亡灵,现在就出发吗?”   天灵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淡定的嘛!”   费言一本正经道:“还行吧!毕竟我是我们这批人中,素质最好的一个。”   三人组:“……”   阴路安的黑袍子往空中一挥,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漩涡,费言觉得这漩涡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时间紧迫,路上解释吧。”   话音刚落,费言就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搂住,随后身体一轻,眼前的大漩涡像个黑洞一般将他吸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费·处男·言:“重生回来之后准备娶个媳妇儿,告别处男生活。” 阴·淫/乱·路安:“行,马上满足你。” 受总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攻又会装又闷骚,明明暗恋人家却装没事人一样。 裸奔第二天,想一想还是存个稿吧……一章也是好的,太鸡儿刺激。 喜欢的大宝贝们请点击一下收藏呦~~~   ☆、泰国   地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是一种修罗场,关着犯了不同类型事的罪人的亡魂,他们可能是一些喜欢搬弄是非的诽谤者,可能是一群穷凶恶极,丧尽天良的犯人,总之,罪行越大,经历的苦难越多,受到煎熬的时间也越长。   这十八层地狱分别由十八位判官看管,而再往上一级则是地狱最高权利者——掌管着生死薄的阎王。   费言老实地站在阴路安旁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这位刚刚带着他来到地狱的男人。   男子比他高出大半个头,费言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但单是个下巴,便让人觉得此人一定模样极好。   阴路安和琥珀都很沉默,费言迫于两人的气场也不敢随便搭话,幸亏天灵在一旁解救了他。   “哎,一会儿就要下地狱了,怕不怕?”天灵语调轻松,明显是在逗费言。   “还行吧。”费言云淡风轻道,“我人都死了,而且是因为生死薄弄错才被冤死的,还没做过亏心事,我应该不用怕吧。”   天灵继续逗他:“马上就要签协议了,签了之后可就不能改了啊!”   费言惊讶:“什么协议?”   “就是关于这次重生的协议,”天灵继续解释,“这种协议,是第一次。以前就算弄错了阳寿,也是直接把魂勾来弄去投胎了,最多说给投个好胎,重来没听说过来过一遍地狱的人还能活着回去。”   费言还想问什么,就听阴路安开口:“到了。”   只见前面的路断了,他往下看,是冒着气泡的滚滚岩浆。   阴路安轻轻拎起他的领子,纵身一跃,瞬间到了对岸,随后对着还没晃过神的费言道,“进去。”   费言向前看,只听“轰隆”一声,一整块立起的石板自动从中间裂开一条整齐的缝。   原来门在这里。这条缝合得太过严实,他刚刚一直以为是条死路。   天灵和琥珀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天灵将他直往前推:“走吧,素质最好的新人,该签协议了。”   几人进了门,费言发现里面跟办公室没区别,只是所有办公用品都是用石头打造的。里面除了他们四个,空无一人,连个鬼影也没看到。   阴路安把手放在空中,不一会儿,原来放在石桌上的一卷轴立刻飞到他的掌心。   他将卷轴举到费言面前:“伸手。”   费言乖乖摊开手掌,卷轴立刻移到了他手上,又自动摊开了,里面是一些费言看不懂的文字,看起来很古老。   “签在哪?”费言看了半天也没找找签名处,只好开口询问。   阴路安将手放在卷轴上,手心朝下,嘴唇轻轻地动着,隔着一层薄薄的卷宗,费言都能感受到来自男人手掌心的丝丝凉意。   不一会儿,卷轴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后便消失了,而阴路安的手,则轻轻搭在了费言的手上。   馆长大人及时收回了手。   “啧啧,小子……”天灵拍了拍费言的肩,“签完了协议,你要是没在时间内收集到七个,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费言:“!”怎么刚刚签之前不说!   阴路安朝天灵那边看了一眼,天灵立刻抓抓头,讪讪改口道,“瞧你那样!骗你的……魂飞魄散不至于,最多在人间待着当你的厉鬼,永远不能投胎呗。”   费言暗自告诉自己:别和他置气,不然会被气死。   阴路安见他模样有些楞,以为他被吓到了,便开口道:“我们三个会保护你。”   费言一时怔住,抬起头,正好对上馆长的视线:“嗯?”   “在你收集亡灵这段时间,”阴路安转身开始往外走,“我们会一直保护你。”   “小子,愣着干嘛?”天灵拍了他一下,“走了走了。”   费言和他并排往外走,就听身边人边走边感慨:“你签下协议的同时,我们也是签下协议的。”   “嗯?怎么回事?”   “你整个过程,我们将协助你,但是途中我们法力会封住一大半,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也会受伤,而且——”   天灵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好像这次阎王破例就是我们老大求的情,话说,你和我们老大是不是有过什么交情?”   费言朝自己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望去:“没吧,我一个凡人,连个阴阳眼都没有,怎么产生交情。”   天灵撇撇嘴,“这两年他经常一个人做任务,我还以为他开窍了在外面养了个小情人呢!”   费言吓得抖了一下,心想当你们老大情人可能会被冻死,忙转移话题:“对,这过程危险系数高不高?”   天灵白了他一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们这叫博物馆,博物院是用来展示的物品都具有特殊性的。”   “越特殊的鬼,就越穷凶恶极。”   费言第一次觉得,他这三魂七魄怕是保不住了,他会被这群鬼差大佬玩死。   博物馆内。   “我们馆每个展品都有对应的房间,而展示台则放在房间最中央的玻璃器皿里,再封印起来。”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女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环绕着,琥珀继续解释,“而馆内也有一些空房间,里面是没有亡灵可以展示的——这类展品正是需要你来收集的。”   “你的时间只有七天,七天之内收集七个符合要求的亡灵,不是一件易事。”琥珀在身边给费言科普,阴路安则领着几人向二楼走去。   “你进去之后,大人会带着你移动到亡灵附近,亡灵存在于真实的人间,所以我们的法力都会受限。进去之后,里面的一个星期相当于外面的二十四小时,所以尽量平均分配一下,一个房间里待一天。”她口中所说的大人应该指的就是阴路安了。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琥珀虽是声音没有感情,但也算善解人意。   “还有两个问题。第一,那个世界和我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是同一个吗?第二,我在那里面,别人还能不能看见我?”   琥珀看着费言,认真解答道:“那个世界,就是你真实存在的世界。你在里面,你可以看见别人,别人也可以看见你,也可以触碰到你,简单说,你在里面就是个普通的活人。”   费言举了个“OK”的手势:“懂了。”   “还有,”琥珀声音变得有些阴冷,“要是在里面不小心死了,你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费言点头,“我明白了。”   天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真不愧是这批人中最有素质的一个。”   费言:“……”我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挑吧。”一直沉默的阴路安开口,“白色标签的是空房间。”   费言这才注意到眼前。这是博物馆的二楼,有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走廊两边,是数不清的房间门。   费言走到第一间,上面有个红色的标签,印着“水中月”的字样。   “‘水中月’是什么意思?”费言又朝旁边那扇门望去,上面是一张绿色标签,印着“饿死鬼”,“似乎颜色也不太一样?”   天灵直接按着他后背,将他推到一扇门前,“你们记者是不是都特爱问问题?等给你解释完七天也该过去了,你也该凉透了。”   “走吧!白色的标签是空房间,等着你呢!”   费言被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他时间受限,眼下先进去再说。这可能跟学扑克和麻将是一个道理——不用介绍规则,直接打上几次就摸清了。   他看了眼白色标签的字——双头婴。   费言觉得头皮发麻,但也不好耽误时间,只硬生生推开门。   房间里灯光昏暗,除了最中间一个展示台什么都没有,四人都进去后,天灵把门关好。   阴路安看向费言:“准备好了吗?”   费言点头,阴路安像之前那次一样,随手一挥,果然那个熟悉的大漩涡如约而至。   “走。”费言这次是自己跳进去的,漩涡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耳边一阵轰鸣声,类似于坐升降机的感觉。   在里面待了几秒,费言感觉自己的双脚着了地,他眼冒金星,胃里一阵恶心,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视力渐渐恢复,眼前明显是个候机室,费言这瞬间算是明白了,这位馆长大人的漩涡,就相当于任意门。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圈,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加上“双头婴”三个字,他几乎可以确认——这是泰国的国际机场。   “哎,费言,你没事吧?”天灵盯着他惨白的脸,“不是说素质最好的一个吗?怎么一个漩涡就晕车了哦!”   费言此刻只能疯狂在心里吐槽:大哥,求你了,别提素质最好了行吗?我的错我不应该一时嘴贱说出那句话。   他刚刚从漩涡里出来,一时半会确实没缓过来,还有些晕眩。   “这个,吃了。”正在他努力恢复的时候,面前多了个手,手心里放着一颗棕色的药丸。   费言抬头,阴路安没看他,正对着琥珀那边。   “谢谢。”难道晕车药是坐完车之后吃才有效果吗?费言没敢说出来,只硬生生吞下那颗药丸。   他本以为药丸会带有中药特有的苦涩,没想到入口竟是淡淡的甜。   药还没吃完,刚刚的晕眩感和反胃便已然消失殆尽,只听天灵声音从后传来:“看见‘双头婴’你还敢推开,啧啧……话说这是哪?”   费言:“你不知道‘双头婴’吗?”   天灵:“我为什么要知道?”   费言反而愣了:“你活多久了?”   天灵看上去和自己年龄差不多,费言甚至已经在心里暗暗猜想这家伙活了一千年。   哪想天灵顿了一下,而后才闷闷道:“不知道,没记忆。”声音落寞。   “我们三个,只有当了鬼差后的记忆。”   费言看他这样,暗骂自己多嘴,连笑着说:“双头婴——第一想到的就是泰国。”   “泰国?”天灵朝周围看了眼,“不应该是人妖吗?你摸过吗?”   费言摇头:“不知道,我就来过几次……跟着明星一起过来的,也没时间转转……”   费言突然想趁着这机会来一场浪漫的泰国七天六夜四人自由行。   人生苦短,费言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死在第一个亡灵手里,他眼睛放光,把旁边还在勘测地形的天灵吓得一机灵,“那个……天哥,咱……有钱吗?”   这话一出,三个都将目光放在最高看起来最像有钱人的阴路安身上。   阴霸道总裁路安从容不迫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递到费言面前,“都在里面。”   费言盯着面前的“黑卡”,学着天灵那么叫他:“老大,你们博物馆……这么赚钱吗?”   阴馆长:“……”   费言再一次确认:“该不会是冥币吧。”   阴路安怕他再继续往下问,直接打住:“在哪国就是哪国钱,找家银行取出来就行了。”   琥珀从漩涡里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站在那里闭着眼,脸色发白,眉头紧皱,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费言担心她,问阴路安:“这是怎么了?该不会也晕吧……”   话音刚落,就见琥珀睁开了眼,从嘴里蹦出几个词:“清迈,寺庙。”   “只能查到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阴·总裁·路安:黑卡,随便刷 费·被包养·言:好粗的一条金大腿! 更新了更新了~~~ 前面终于铺垫好了,开始收集小鬼喽~~~   ☆、万毒森林   虽然没人在一旁解释,费言大概能猜得出来,琥珀的能力和亡灵的资料收集有关——比如这次的“双头婴”,她刚刚从口中说出的“清迈”和“寺庙”应该就是收集亡灵的关键。   而这次的鬼差三人组,明显张狂不起来了。在这异国他乡失去了瞬间移动的技能,也只是三个身强体壮外加长得不错的年轻人罢了。   再加上一个刚死不久,相当于借尸还魂的只会嘴上功夫和跟踪明星的狗仔,前途未卜。   说不定费言直接就在这一棒子魂飞魄散了,也别等头七了。   简直惨淡。   虽是这么说,但也得好好努力一把。浑浑噩噩的二十几年生活没领悟出的真谛,费言在这瞬间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他不想活,只是不想死。   三人没了瞬间移动的本领,只好像正常人一样坐车去清迈,费言会一点泰语,取了适量的钱出来后,买了四张去清迈的车票。   大巴车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几人坐在空荡的车站候着。费言朝四周扫了一圈,人很少,只有几个胸前挂着相机的看起来像来旅游的学生。   像中国学生。   费言虽是感觉亲切,但也没过多在意,他现在该思考的是接下来如何找到那个被称为“双头婴”的亡灵。   说起泰国,这是一个集贫穷与落后,风俗与信仰为一体的国家。其中,人妖、降头,古曼童等传说不仅给它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的旅游资金,还吸引了一票热爱鬼怪和灵异故事的好奇人士来前目睹风采。   而“双头婴”这个词,他只在几年前的报纸上见到过,一个生下来就有两个头的婴儿,出来就是死胎,现在被供奉在泰国的某一个寺庙里,前来祈福之人跪拜之后会发财走运,一切生老疾病将统统化解。   报道一出,一些疾病缠身或单纯猎奇者便蜂拥而至,但跪拜瞻仰之后都神秘失踪。在那之后,再没有了关于此类的报道,网上视频也被删除,压根查不出双头婴究竟在清迈哪个寺庙供奉着,到底通过什么途径才能找到它。   费言一个人想不出什么头绪,想问问其他人,往旁边看一眼,阴路安和琥珀正在一旁闭目养神,天灵正在不远处的小店挑选着各类纪念品。   也不知道他在这个语言不通的环境里是怎么进行杀价的,费言只能看到他嘴唇不停动着,时不时冒出几个单词,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片刻,小店老板递给他一包东西,天灵给了钱后就兴冲冲往这边跑来。   “干嘛去了?”费言看这个长得桃花眼的男人此刻高兴得耳根都泛着红,自己的语气也不由变得轻快起来。   而一直养精蓄锐的阴路安和琥珀听到动静也睁眼朝他望去。   “买纪念品啊!来都来了……”   卧槽……好一个来都来了,费言终于知道导游为什么那么赚钱了。   天灵神秘兮兮掏出一包东西,举到几人面前,跟对待传家宝一样轻轻打开:“好看吗?”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品味太高。”   费言懒得听他瞎扯,注意力全在那个被丝绸包裹住的锦盒里。   那是四串白色的手链,像一小节一小节的骨头串在了一起,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质地,总之没有像一般饰品那样散发着金属光泽,反而显得有些黯淡。   “这用什么做的?”看着怪邪门的。费言从锦盒里拿出其中一个手串,仔细观察,突然发现其中一段是一个蛇头的形状,张大了嘴,似乎在将猎物吞进去。   “这是蛇骨手链。”一旁的琥珀开口了,她也拿起其中一条,“是用蛇的骨头做成的。”   费言吓得一下子将手链扔回去,蛇骨?太诡异了吧!   那个蛇头不停得在他脑中浮现,以至于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这种东西真能带在身上吗?”蛇在泰国很常见,甚至曼谷的街头就有耍蛇人,但费言从小就对这种滑溜溜的全身鳞片的冷血动物发怵,也自然没什么好感。   “听说是辟邪的。”天灵在说话间已经将一串带在了手上,“就算招鬼也不用怕,我们仨还至于怕鬼吗?”   费言:“……”也对,应该是鬼怕你们才对。   天灵瞅了眼还在犯难的费言:“你也戴上吧,大家认识一场,就当见面礼了。反正你都死了,说不好还能遇见同类。”   说得他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会,”天灵见费言准备拿,连忙拍开他的手。   费言鄙视得看了他一眼,该不会后悔了吧。   天灵对着剩余三个手链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拿出其中一个递给琥珀,跟耍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美女,先把里面最好看的一个给你,哥哥对你不要太好!”   费言瞥了眼,都没忍心告诉他这其实是里面最丑的一个。   琥珀顿了一下,满脸嫌弃得看了他一眼,还是将手串戴上了。   费言拿了一个后,发现阴路安迟迟没有动作,终于还是问了句:“你不戴吗?”   阴路安还没说话,天灵就先开口了:“我们老大从来不带这种东西。”   费言:“……那你买四个干嘛?”   天灵举起另外一只手:“我有两个手啊!我准备两边手都戴上。”   费言:“……”行吧,反正你们博物馆有钱。   而阴路安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几人的意料,他拿起最后一个手链,很自然的戴到了左手上。   “那个寺庙,”阴馆长戴完手串终于发话了,“外观什么样?”   几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琥珀身上,费言猜想她的脑中应该有这座寺庙的景观图。   琥珀顿了会,似乎在找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过了会儿她开口了:“一间屋,两尊佛,三口钟,四根柱,十三级台阶。”   众人:“……”   费言哭笑不得,泰国满大街都是这类的寺庙,按这么找的话,头七过了他连双头婴的影子也找不到!   费言朝四周看了会儿,身边刚坐下一位男生,模样清秀,背着书包,看起来像是来旅游的。   “你好?是中国人吗?”费言偏向那边,而男学生一脸无防备的样子,“是呢!有事吗?”   “想问问你有没有纸笔?”   果然不出费言所料,男生从书包里掏出纸笔给他,费言接过后,道了声谢谢就将其递到琥珀面前。   “画出来吧!”   琥珀的描述实在抽象,可能需要画画这种比较直观的方式。   然后费言还是高估了琥珀,待琥珀画好后,三人伸脑袋:“……”   这确定不是面包诱惑上放了个糖三角吗?   算了,画比文字描述更抽象,指望不上了,先去了清迈再说吧。   大巴车恰好也在这时候到了,费言忙将笔还给了男生就跟着三人匆匆上了车。   车上有不少外国人,只是大家都低着头忙自己的事,无人交谈,所以车里很寂静。费言朝后面的空位走去,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阴路安坐在他旁边。   费言盯着他的侧脸,其实从刚刚他就有个疑问,为什么之前在男人身上感受到的冷气,现在消失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从阴路安身上传来的丝丝热源。   “在这里,我们三个都用的肉身。”阴路安突然歪头,两人眼睛正好对上。   费言吓了一跳:该不会有读心术吧!他不动声色移开眼睛,“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那双如黑墨般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旅途很无聊,费言身上什么也没带,手机自然是没有,连本用来解闷的杂志也没有,他只能对着窗外欣赏泰国的风土人情。   大巴一直平稳的开着,半个小时后外面景色开始变得荒凉,费言眼皮都睁不开了,蔫耷耷得靠着座位上。   不知睡了多久,费言迷迷糊糊睁开眼,而他醒来后却惊讶得发现,车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吓得整个人都站起来,朝前面一看:司机居然不见了!而大巴车依旧匀速向前行驶着。   费言双脚发软,他扶着座位,声音有些发颤:“阴路安?”   没人回应。   “天灵?琥珀?”费言不死心得又喊了一遍。   依旧没人回应。   费言突然觉得车上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说不出的压抑,他甚至觉得胸闷,喘不上气。   “究竟怎么回事?”他从车外望去,四周荒无人烟,只有他所在的这一辆车子在路上行驶着。   他还在疑惑之中,就听“砰”一声,车子突然停下来。   费言稳住自己摇晃的身体,觉得有水滴在了自己脸上,他往上一看,车顶居然开始渗水!再看周围,荒凉的景色已经不见,四周开始黑下来,像是……整个车都掉进了河里一般!   糟糕!再这样下去,他会憋死在这里!   费言观察四周,发现并没有可以将车窗打破的工具,他只能用胳膊对着车窗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可由于水压原因,他一直没有成功,这平日里普通的玻璃此时坚硬如铁,任他使出多大劲也纹丝不动。   车里的空气慢慢变少了,费言渐渐使不上劲,他胳膊开始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座位上,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我……又要……死了吗?”   一次是肉身,一次是魂魄。   不知他死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他。   费言只觉得头晕脑胀,眼前都是白光,从肺里一直蔓延出来的窒息感让他快要失去意识,渐渐地,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弱起来。   “费言……费言……”   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费言缓缓睁开眼,头痛欲裂,眼皮沉重,缓了片刻后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靠在阴路安身上,连忙撑住了身子。   四周是一片寂静的森林,瘴气弥漫,虽是白天却没有阳光照进来,阴森可怖。   “我们不是在坐车吗?”费言发现他们四人正待在车后面,而车里也停在森林之中。   “嘘!”天灵指了指前面,费言朝着他手的方向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之前车里的十几个人,排成了一字长队,慢慢向前移动。费言仔细一看,发现最前头那个人正是司机,而每个人的眼睛,都失去了焦距,像是被什么人操纵了一般。   “应该是蛊术。”琥珀靠着车,也盯着那条队伍。   而那条长队慢慢往森林深处走去,最终消失了。   费言松了口气,将刚刚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几人。天灵瞪大了眼:“刚刚你吓死我们几个了,怎么喊都不醒,这可是第一天,可别连亡灵都没见到就挂了。”   阴路安深深看了费言一眼,随后将左手上的蛇骨手链取下递给他:“你带我这个。”   费言也不敢多问,他身手差,想着到时候别拖了队伍的后腿,便乖乖带上,又把自己原本那个递给阴路安。   阴路安居然没说不要,拿过手链塞在了口袋里。   “得,没了瞬间移动太麻烦了!”天灵看了眼周围,“现在这又是什么地方,离清迈还有多久啊!”   费言其实也想埋怨,因为他只能在这里待七天,这第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结果他们连清迈还没到。   琥珀闭上眼,过了会儿睁开了,说出了一个光听名字都觉得渗人的地方。   “万毒森林。”   费言知道这个地方,它位于泰国、老挝和缅甸三国边境的一个金三角地带,迄今为止,无数探险家进去了之后,无人生还。   原来……这个传说中的自杀森林是这样的。费言的注意力都被不远处的一棵古树吸引了,渐渐地,他竟从树干的花纹上看出了一个蛇的轮廓。   一阵恶寒袭遍全身,费言闭上眼,努力将刚刚那个像蛇头的树干纹理从脑中甩出。   刚想说能不能试着从原路返回去,费言就看见阴路安往旁边的草丛里弹了一颗小石子,随即“哎呦”一声,草丛那边动了一下。   “出来吧,你们四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万毒森林坐落在金三角大约十万平方公里无人区的中心地带,这是地球上仅存不多的动植物基因宝库之一.〔 “金三角” (Golden Triangle) 是指位于东南亚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形地带〕“万毒森林”虽然是苗族、瑶族和傈僳族的传说,不过却真实存在,是连具备最先进军事装备的冒险家,多无法靠近的热带雨林。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狼……狼……他们都是狼……” 1987年,美国著名探险家亨得利率领的探险队得到了全球个大公司的商业赞助,汇集了最好的装备和最优秀的探险人员,信誓旦旦的说要征服万毒森林,可是在进入万毒森林第三天,他却与基地失去了联络,遗留下来的最后信息是哼得利惊恐的喊叫声:“狼……狼……他们都是狼……”!!! 以上两段来自百度百科,万毒森林是个可怕的地方,而失去法力的鬼差三人组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类究竟能不能走出呢? 还有草丛里那几人,究竟是谁呢? 且看下回。   ☆、蛊与草鬼婆   费言一点也没感觉到周围有人,他往草丛那边看去,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长得快一米高的杂草,颜色很浓郁,似乎轻轻一掐都能从中滴出草汁来。   这种森林里面的植物一般都有毒,还是少碰为妙。   他这般想着,草丛那边开始有动静了,悉悉索索了一会,从里面出来四个人,三男一女,和阴路安说的数目一点不差。   为首的是个留着大胡子的一脸凶相的中年人,从身形长相上来看是个亚洲人,但胡子却像西方人一般长了满脸。左边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右边站了位身材火辣的美女,妆画得很浓,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到她的假睫毛忽闪忽闪的。   站在他们后面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被前面的人挡得严实,看不清长相。   几人都衣衫褴褛,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三个男的脸上都脏兮兮的,显然在这森林里困了不少天。   大胡子手上拿了把匕首,朝着费言他们说了句泰语。   语速太快,这回连唯一对泰语略知皮毛的费言也没有听懂。   见对方不回答,大胡子又开口了,这回是汉语:“你们是谁?”   这普通话说得一点都不生硬,费言暗自猜想他是个中国人,忙回答道:“我们是来泰国旅游的,坐在车上睡着了,一睁眼就到这了。”   对面那胡子面露疑色,似乎不认同费言的说法。   其实游客这种说法连费言自己都不信,他自己就算了,那三个……哪有出来旅游一群人都穿一身黑的?   而这边,大胡子见他许久不回话,心生疑虑,顺势往前那边走了几步,手上的匕首发出一阵寒光——那是一把瑞士军刀,上面似乎还沾了点血迹。   赏金猎人?费言盯着那军刀,悄悄吞了下口水,却被人一把拉在身后。   “在我后面,不要乱跑。”阴路安挡在他前面,高挑的个子和宽阔的肩膀一下就挡住了他所有视线。   虽然几人明显不是游客,但大胡子似乎没有继续为难他们,只收回了匕首:“你们……有水吗?”   大巴车上。   四人狼吞虎咽了几瓶水和一些零食之后,终于满足得靠在座椅上,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戒备。   这些水和零食都是之前车里的游客留下的,量很足。   天灵盯着两大袋垃圾:“啧啧,这得饿了多少天啊!”   费言借此开始套近乎,一番交谈下来后,也了解到不少信息。原来他们四人也是来旅游的,遭遇和自己一样,都是稀里糊涂被大巴车带到这片无人区。   大胡子叫蒋伟,是云南人,那个带黑框眼镜的是他弟弟,叫蒋明,从小胆小怕生。而一脸浓妆的女人,是蒋伟的老婆,花钱买来的,不会说话。本是蒋明考上大学,一家人趁此机会来泰国玩一趟,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而一直躲他们身后的矮小男人,则是他们的导游,是个泰国人,会一部分汉语。   看样子他一个本地人似乎也没经历过这些,这会儿他浑身打着哆嗦,除了不停往嘴里塞食物就是眼神呆滞得看着前方。   似乎还没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那你们也遇到了吗?”费言想起之前的场面还有些不寒而栗,“那群人就跟被什么操控了一样,排成一队就往森林里面走了。”   “那是中了蛊了,草鬼婆给他们下的。”蒋伟语气淡然,显然是对这方面懂不少,他站起身从车上面拿了个黑色双肩包,从里面挑了几件合身衣服出来,又扔给自己弟弟和女人几件,“穿上。”   “草鬼婆?”费言只知道蛊,那是一种人工培养专门用来害人的毒虫,一般在云南、湘西这种少数名族居多的地方流传甚广,不过他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   但是草鬼婆这词,他第一次听说,“跟神婆差不多吗?”他知道神婆是专门跳大神的。跳大神是一种活人与死人沟通的方式,现在都将它归于封建迷信,只有少部分落后的村子里还存在这种说法。   “草鬼婆就是指擅用蛊术的妇女。”琥珀突然开口,估计是从脑子里查到的信息,“泰国这边这么称呼,中国一般称为蛊婆,当然在湘西也有少部分人喊草鬼婆。”   大胡子见说话的是个美女,面带笑容,语气也轻佻起来:“呦,美女,知道的不少,认识一下?”   琥珀冷冷的朝他看去,费言都感觉周围温度降低了不少。   这边天灵也不满了,对着蒋伟冷笑:“你知道多少,有屁快放!别在这太近乎。”   蒋伟眼神暧昧的在两人之间周转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草鬼婆的蛊术都是从祖宗那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传女不传男,按说她们学习这种害人的东西,对本身寿命就有折损,所以不轻易害人。”   “但是这地方太穷,连自己孩子都养不活,于是草鬼婆便开始用这种东西害人。”蒋伟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之前这车里那些人,你说他们排出一队自己走,像是□□控了一样,这就是因为不小心被草鬼婆下了蛊,神志受她控制罢了。”   “那这些人……都去了森林里?”那群人排成一排,队伍整齐,一转眼就消失在森林深处,“草鬼婆控制他们干什么?”   “卖钱啊!女人卖到山里,男的卖到非洲,有的身材小的长得好的,直接削成人棍做成人蛹。”蒋伟不以为然,仿佛提到的不是人而是货物一般。   费言皱眉:“人蛹?”   “就这个。”蒋伟不知从哪个位子上摸来个手机,随手给解开了,点开一张图片递给他。   费言一接过来差点没把手机扔了,所谓人蛹,就是在缸里养的人!   一个比酿酒再小点的缸,上面有个人头!那都不能称之为人:基本没有头发,满脸留着浓稠的黄色的浆,眼睛半睁着。   “我去!”天灵看了后急忙用手挡住脸,“这人……在水缸里活着?还不如死了!待地狱里都比这个强。”   天灵说得是实话,在地狱里他也没见过被折磨成这样的。   阴路安看了眼,默默移开眼睛,面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琥珀的话……脑子里估计一定出来那张图片了……   “你以为他们不想死啊!”蒋伟收回手机,“死不了,就跟一块烂肉一样,受控制的。”   费言努力将脑中的景象除去,不再去提这些。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中的蛊?”他上车的时候那些旅客还都是正常的状态,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   还有那个奇怪的梦,费言甚至觉得,要是没人将他从梦里叫醒,是不是自己也会是和那群人一样的后果。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这车上就有她们下的蛊。”说道此处,蒋伟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们几眼,“这么一想,怎么就单单你们四个没中蛊?”   其实费言也想告诉他:面前这三位黑衣服的是鬼差,说出来你信吗?   而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蒋明突然搂住蒋伟的胳膊,声音怯懦:“哥,我害怕……”他抬起手时,胳膊正好露出一团青色的花纹。   蒋明面对自己弟弟时,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轻轻拍拍他的头,安慰道:“别怕,哥保护你呢!”   那个浓妆艳抹不会说话的女人倒是一直很冷静,表情从头到尾淡淡的。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从旅客包里拿出的衣服,安静坐在旁边。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天灵反问过去:“那你们四个呢?你们四个不也遇到这事了吗?怎么没见你们中蛊啊!”   蒋伟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问,没半分犹豫:“我是云南人,我奶奶就是蛊婆,我多少懂一点防身之术吧。”   这个回答倒合乎情理。   天灵似乎也这么认为,他思考片刻,随后掀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那串先前在小店里买的手链,“看!我们带了蛇骨手链,辟邪用的,当然没中蛊了。”   说完还将手链全方位得炫了一圈,生怕对方看不清。   费言:“……”人家信了你的邪!骗三岁小孩呢。   蒋伟也明显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后盯着他那串手链道:“……我一直以为这种东西都是骗人的。”   居然……还真信了。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群人也不能就这么在车上耗着,谁知道这森林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正好蒋伟有A1驾照,便掉了个头沿原先的那条路往回开。   天灵坐在琥珀旁边,时不时逗着蒋明。这孩子确实跟他哥说得一样,胆小怕生,没跟人说几句话就开始脸红。天灵似乎找到了乐子,索性开始了查户口般交谈。   而那个不会说话的女人,不吵不闹,情绪安稳。后座的泰国导游,依旧眼神呆滞,像是中邪了。   费言坐在那,仔细观察着这几人:随身带着瑞士军刀的男人,刚高考完性格内向的手臂上却有纹身的弟弟,还有刚花钱买回来的媳妇……   在加上一个心理素质极差的导游,这般组合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是游客。   类似的疑点太多了,比如蒋伟说的话,仔细想来处处是漏洞。既然同是乘着大巴车来到这地方,在没有中蛊毒的情况下,为什么不立刻开着那辆大巴车离开这里呢?   还有那个女人……在森林里待了几天,饥不择食,衣不蔽体,脸上的妆却一丝不苟……   或许连蒋伟和蒋明这样的名字,都是假的。   费言不经意间瞥了眼哑巴女人,却突然发现,她的瞳孔有一瞬间变得金黄,而瞳仁变得又细又长!   就跟……某种动物一样。   是蛇。   费言瞬间觉得一股颤栗感从后背升到了脖颈处,头皮里像是有蚂蚁在不停得噬咬,吞噬之后停留在他身体里。   他甚至听到了“嘶嘶”的蛇鸣。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费言想再次确认一遍,但这回再看过去,他发现女人的瞳色已经恢复成原来那样——典型亚洲人的深棕色。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吧……费言暗自想,从进了博物馆开始他就一直紧绷着,而后这一整天遇到的事情全然超过他的想像。   就在他准备闭眼休息小会儿时,那女人却突然偏头朝他笑了一下,笑容诡谲可怖,像是直接被人扯着脸一般。   还有那脸上……有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那是鳞片!   是蛇身上的鳞片!费言觉得整个人都呼吸不上来了,与此同时,眼前的女人脸上的鳞片越来越多!耳边的蛇鸣声越来越大!   他的后背已全然被冷汗打湿,她到底是谁!蛇妖吗?世界上真存在妖怪?   手腕一下被人扣住,费言冰凉的皮肤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侧身一看,阴路安紧靠着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别看她的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什么?费言此刻只想大声呐喊,将心里的恐惧和惊慌随着震动的空气柱一直消散。   但现在与这样的怪物在一辆车上,他连动都不敢乱动。   阴路安握着他的手腕一直没放开,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开车那个,虎口和手指有磨损程度不同的老茧,应该是长期握枪所致,身上随身带刀,可能是个雇佣兵。”   “戴眼镜的那个——身上有标志,暂时还不确定身份,可能跟泰国的组织有关,”阴路安朝蒋明看了一眼,“天灵还在探口信。”   怪不得一直找人说话,费言暗自道。不过这还是阴路安第一次同他说这么多话,被他紧紧抓住的那处皮肤隐隐发热,心中的惊恐和不安此刻也慢慢平缓了些。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费言不知怎么就问出口。阴馆长一向惜字如金,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应该不是单单炫耀他的推理能力吧。   阴路安见他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了,松开手,“我怕你害怕。”   费言怔住,心头一热,刚想表示感谢却听见馆长大人冷漠的声音。   “你一害怕,万一在这凉了,我们任务就完成不了。”   费言:“……”呵,男人。   阴路安忽略了他的眼神,接着道:“还有,你不是说没看过人妖吗?”   费言一愣,该不会……   “那个女人就是。”阴路安瞥了眼右侧皮肤已经恢复光滑的女人,“同时,她还是个草鬼婆。”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呵,男人,还说什么要保护我。 阴路安:……宝贝,听我说,我就是一时嘴贱。 答应我千万不要去百度人蛹的图片和蛊的图片好吗!!! 给自己留条生路。 喜欢这篇文的话,可以点击收藏哦,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在下方评论哦!   ☆、蛇面   人妖、大象、蟒蛇和四面佛并称为泰国四宝。费言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此刻坐在他们右边的神秘哑女是个人妖,她甚至比一般女人更美艳更妖娆。   好奇代替了一部分恐惧,费言越知道她有问题,越想一探究竟。   “别看。”阴路安似乎能猜到费言下一步动作,立刻拦住,“别盯着她的眼睛,有蛇蛊。”   原来是蛇蛊!   费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她的眼睛变成那样,“接下来怎么办?”车上有个会下蛊的人,总归是害怕的,但目前也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只能先计划应对措施。   “按兵不动。”阴路安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开口。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大巴车上显示时间是晚上八点半。费言往窗户边上看,虽然路上仍就这一辆车,但附近已有些房屋,路上还有路灯,虽是昏黄但也显出些许人气。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吗?自己甚至连清迈还没到。   费言感到了一丝困意。他立刻强撑起来,这车里的敌人究竟有几个还不知道,这时候睡觉不是往前送人头吗?   到时候自己变成人蛹怎么办?   他一阵恶寒,朝一直集中注意力握着方向盘的蒋伟问:“哥们,能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到清迈吗?”   蒋伟对着导航估算了一下,“半小时吧。”   这时候,之前一直哆嗦的那个泰国导游突然开口了,他的中国话很生硬别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卧……想……像……厕……素……”   费言都还没捋清他说得什么,蒋伟一下把车停了:“去吧!”说完对着不远处一棵树指了指,“就在那吧,别离太远。”   导游没说话,车门一打开就下去了,估计憋了不少时间。   “我下去抽根烟。”蒋伟从司机座位上找到了一包烟,拿着也下去了。   不一会儿,哑巴女人也站起身下去了,他们原本四个人,下去了三个,留了一个胆子最小年纪最轻的蒋明在上面。   按理说若是内向,在这种周围一个人都不认识的环境里,都不会独留车上。可偏偏蒋明坐在那,一动不动目不斜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哥。   费言拍了拍阴路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惨叫!   “啊——”声音凄惨尖利,划破夜空。   “那是——”几人纷纷下车,借着路灯看到了惊悚胆颤的一幕:原本平滑白皙的女人的脸上,长满了蛇鳞!一片片密密麻麻,紧挨着簇拥着,像是嵌在脸上一般,闪着寒光。   而女人转过脸,正面朝着他们,眼睛早已变成金黄的蛇瞳,她满嘴的血,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开口一条跟蛇一样又细又长的舌头便伸了出来。   而她手上抱着个人——正是第一个下车的导游。他的脖颈处染了一片血,估计是大动脉喷血,半张脸上都是血迹。他的眼睛睁得死死的,眼珠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   “卧槽……”天灵遮住眼,“今天真是什么都见识到了,以后再也不来泰国了,都什么玩意啊!我晚上怕是吃不下饭了。”   费言站在那动都动不了,他没想到一个草鬼婆除了用蛊术害人,还会如此凶残直接咬死人。   跟动物没什么区别。   “我操他妈的!”蒋伟似乎也没意料道,烟头烧到手了也没注意,情急之下竟不停得从嘴里冒出脏话,“什么怪物!操!老k!他妈的这是什么东西……操!老k……被咬死了吗?”   像是越大声骂脏话就越能减缓他的恐惧。   而女人听到后,诡异笑着,竟开始往这边移动。她速度很快,费言终于注意到了,她居然没有腿!是用蛇尾游过来的!   “操!快上车!”费言直接拉过阴路安的手,对着天灵和琥珀喊,“快上车!”   蒋伟虽是听到了却一直在那犹豫,他依旧对着老k那边看:“可是老k,老k他那有——”   “哥,”蒋明的的声音此时冷静又阴沉,一点也不像一个胆小怕事的少年,他朝蒋伟使了个眼色,用不容拒绝的声音道,“快上车吧!”   而蒋伟这次居然像是被震住了一样,竟乖乖上车了。   阴路安把费言送上车后,自己却迟迟不上,“你在车上好好待着,小心这两个。”说完就将车门紧紧关上。   费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此时下车完全就是个拖油瓶,只能老实待在车上。   “该来的总要来的!”天灵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卷轴,朝空中扔去后,那卷轴竟变成一把剑!   “多亏趁阎王不注意,偷了个这个!”天灵一把握住剑柄,耍了几个招式,“宝刀未老,我太帅了!”   费言:“……”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帅。   阴路安似乎没带任何武器,他低声叫了句:“琥珀!”   琥珀立刻从包里拿出三张黄符,扔向越来越逼近他们的半蛇半人的怪物,黄符掉在蛇脸上,怪物一时定住了。   “我去!”天灵愣了会,“这么快,我这剑还没耍呢!”   说话同时,那半蛇半人的怪物居然重新动起来,看来黄符镇不住她!   而琥珀这边见状,又从衣服里拿出一系列对付小鬼的东西:朱砂,桃木,甚至一小袋黑狗血。   但似乎这些对蛇来说没有效果。   琥珀的东西似乎用完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朝天灵扬了扬下巴:“你的剑,可以上了。”   “终于到我了!”天灵弹跳性极好,几个跃身直接来到怪物前,朝着蛇头中心就是一剑!   这一剑从角度来说毫无瑕疵,正中蛇头,可惜蛇头太坚硬或者剑的质量太差,这把原以为能刺穿蛇头的剑直接劈成了两半!   看着直接弹出来的剑,天灵愣了会:“卧槽……果然被阎王坑了!震得我手都麻了!”   阴路安握紧拳头,没说话,直接上去往蛇身上打了两拳,但那层蛇鳞就像一件无坚不摧的铠甲般包围着她。   “嘶——嘶——”怪物似乎被激怒了,不停地嘶鸣着,她伸出舌头,扬起蛇尾,对准阴路安就是狠狠一拍!   这一拍连公路都裂开了一条缝,而蒋伟吓得准备开车就走。   费言阻止他:“不行,他们三个还在下面。”   人命关天,人类在这时候永远是自私的。蒋伟怒骂道:“你自己想陪他们死别拉上我!”   说完,竟从裤子里掏出那把军刀,架在费言脖子上,扯着嗓子:“你要么下车,要么一起走!自己选吧!”   费言盯着他:“我下去。”说完朝架在脖子上的刀看了一眼,示意他放下。   费言打开车门,三下两步就跳下来,刚跳下去车门就被关上了,不一会儿就开始发动。   天灵一边赤手空拳应对着一边隔着空瞅费言两眼:“操,这么没良心,好歹救了他们。”   费言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   阴路安敏捷地躲过去,从衣服里拿出一颗药丸,“这个得塞他嘴里。”   那蛇眼尖,一下子就看出费言最好欺负,直接冲到他面前,一个蛇尾直接扑过来,而费言站在那里一动都没动!   “卧槽!”天灵离得远,直接大声提醒他,“快跑!”   三人待在肉身里,支撑不住的疲惫,体力也渐渐下降,根本来不及跑过去救他。   而费言没有一丝要躲闪的意思,甚至冲阴路安喊,“把药给我!”   这回从阴路安脸上能看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紧皱着眉头,“不行!”   费言看他右脸多了道血痕,显得些许狼狈,也顾不上和他推来推去,直接上前一步从他手上抢走药丸,而下一秒,就被那条粗长的蛇尾卷住了腰!   紧接着这个毫无武力的青年直接被扬在了空中,并快速移动到她面前。阴路安见状快速跟上,想直接抓住蛇尾,但明显速度跟不上。   费言觉得腰上的尾巴缠得越来越紧了,紧的他喘不上气,只能大张着嘴,五脏六腑也快被挤扁了。   不能……不能死在这里……费言努力集中视线,眼看着离那张口越来越近,成败在此一举!   而这边蛇早已大张着嘴,吐着舌头,面前的香气让她的身体颤抖,让她的血液都在沸腾!   可她没料到的是,当她准备品尝眼前的美餐时,一颗圆圆的黑不拉几的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东西一下肚,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处在岩浆里!   费言准确的把药丸塞进了蛇嘴中,而后整条蛇开始抽搐,蛇尾一使劲,将他从半空中扔了出去。   费言被直接摔在了地上,脚正好摔在一块石头上。   操……骨头不会断了吧!他疼的龇牙咧嘴。   而这边,蛇终于停止抽搐,直接躺在地上不动弹了。阴路安三人火急火燎得跑到费言那边,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费言——”天灵靠的太近,平日里帅气俊朗的一张脸此刻变得脏乱不堪,显得尤其滑稽,“没凉吧!”   费言扯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的声音还带着喘息,仿佛尚未从刚才的惊险中平缓过来:“你们几个……都是……茅山后裔吗?”   三人:“……”   过了会儿,天灵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琥珀修的就是这个,法号圆通。”   费言:“……好法号。”   阴路安也没听几个在那插科打诨,只盯着他的脚,并上手捏了捏,费言虚弱得连喊都喊不动,一张小脸都拧巴到一起了,额头也开始冒着细汗,他按着阴路安的手,讨好道:“老大,轻点轻点,估计断了。”   这话一说完阴路安脸色更沉了。   “松开。”声音简直能当冰箱使了。   “完了,”天灵在一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完了,老大生气了。”   费言:“……”就因为我不听指挥?至于吗?   阴路安将费言的鞋袜脱掉,一个用力,将脱臼的骨头恢复到原位。费言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疼得连泪花都出来了。   “活该。”阴路安看他那惨样,说了一句后也没再编排他,直接一把抓过他的胳膊,直接背起了他。   费言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不听上头话的惩罚吗?   还有什么比趴在馆长大人身上更煎熬的吗?   费言刚想说话就被阴路安堵住,声音似乎回暖了一些,“你想让谁背你?”   费言看了眼其他两人,一个女生,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瘦,愣是硬生生将话卡在嗓子眼,又憋了回去。   就这样,三个经历过一场大战狼狈不堪的鬼差,外加一个“残废”,顺着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走了不知多久,天色开始发白。   费言在阴路安背上,越来越困,后来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睡了不知多久,“铛”得一声,寺庙的钟响贯入耳中,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周围是一排低矮的房屋,看上去很破旧。印着大象和孔雀花纹的宽大衣服晾在门口,一些棕色皮肤的妇女蹲在小炉子旁边,应该在做早饭。   这让费言倍感亲切,在这里待了一天,遇到不知多少怪异的事,这会儿,他终于可以松口气,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周围行人渐渐多了,偶有一两人泰国人擦肩而过,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们几个。   费言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还在阴路安背上。让鬼差背自己,简直折寿!   “那个……”费言支支吾吾,犹豫道,“我腿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随后拍拍他的背,“哎,老大,我要是真能活下来,就请你喝酒。”   阴路安停下脚步,半晌,一声轻似羽毛的声音出来了:“好。”   那一刻,趴在他背上的费言觉得,这人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他甚至觉得,他的背很温暖,刚刚的那个“好”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他从阴路安背上直接滑下来,脚已经肿得不能碰地,正在发愁时,阴路安递给他一根木棍。   那是一截粗细适中的树枝,长度恰好符合费言的身高,与手接触的部分已经被磨砺光滑,几乎没刺。   费言用拐杖支撑走了几步,速度虽比平时慢,但至少不用依靠别人。   “谢谢啊!”他冲阴路安咧着嘴,而对方没说话,眼睛移到一边没理他。   跟在后面的天灵,盯着前面这俩,若有所思道:“你说……老大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   琥珀也一起望着前面俩,老实回答:“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句,“可能吧。”   “啧啧,”天灵摇头,认真道,“按说不应该啊,我俩一个帅一个美,跟他一起这么久了都看不上我俩?难道真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琥珀终是受不了,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天灵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眼神,“怪不得老大这两年……经常失踪,原来有阴谋啊!不行,等我回去找阎王借个时光镜看看。”   “咱们这到哪了?”费言没听到后面两人的碎碎念,他一心扑在“双头婴”身上,只想着赶紧收了它好离开这破地方。   “清迈。”琥珀冷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来她的脑子还有自动定位的功能。   “琥珀。”费言侧着身喊她,指着前面一座寺庙,“你看是不是这座?”   而眼前的寺庙,显然符合了一切条件:一间屋,两尊佛,三口钟,四根柱,十三级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背媳妇喽~~~~ 费言:…………傻子 求收藏和评论哈~~~   ☆、双头婴   蒋伟坐在驾驶座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冷汗往下流,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胳膊却不停发颤。   “跟上来了没?”   声音颤抖,夹杂着一丝喘息。   “没。”后座的蒋明车一直观察着身后方的情况,见两人死里逃生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终于甩掉了那个怪物,被他抛下的那四人估计活不成了吧!不过这种关头哪还顾得上别人,你可千万别怪我,小兄弟。   虽得知自己没有生命危险,蒋伟还是没能从紧张的情绪中回缓过来,车速很快,中途正好遇到一大石头,他连躲都不躲,直接硬冲上去。大巴车年代久远,碾上去之后整个车厢都哐当一下,震得快散架了。   蒋明身子没稳住,头“咣当”一声撞到了旁边的玻璃上,疼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你他妈冷静一点!”   此时的蒋明哪还有之前半分羞涩内敛的模样,他语气阴冷,责备着前面正在开车的人,“我早说那女的有问题,偏要带上,结果呢?老k都搭进去了!”   听上去老k是他们的同伴,但从蒋明的语气中,却没有听出一丝因好友死去的悲痛和惋惜。   蒋伟看上去人高马大,此时在蒋明面前却连声音都不敢放大,他放软语调,商量道:“那你说怎么办?藏东西的地方就老k一人知道,他一死我们去哪找?操!这回不仅白来一趟连命都给搭上。”   越说越气,他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却发现大巴车的油也快没了。   “操!”蒋伟的耐心都被磨没了,“他妈的还不如死在那怪物嘴里!”   “你冲车发什么火!”蒋明身体虽是纤瘦,此时却显得比蒋伟冷静许多,他把车上每个背包都拿出来搜了一遍,将现金都塞进兜里,“现在到哪儿了?”   “清迈。”蒋伟见同伴这么冷静自己也不好再发火,“快没油了,具体还不知道在哪?”   “把手机给我。”   蒋明接过手机,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纸,摊开一看,是张地图。   上面十几条线,红色蓝的,或笔直或弯曲的相互缠绕在一起,其中还密密麻麻分布着几种不同形状的符号。而其中有一处地方标了个红色的三角形,应该就是两人要找的地方。   蒋明显然是个老手,只对着瞄了几眼,就指着前面的一间庙,“就在这附近了。没油的话把车停那庙后面,接头人就在庙里。”   蒋伟也从后车镜里看见那张地图了,但他此时开着车,没法回头,一听蒋明的话,估摸着有戏,欣喜万分,连之前刚从怪物那死里逃生的事都抛之脑后。   他双眼放光,语气轻快,似乎连老k刚死的事也忘了:“你说什么?在这附近?真的假的?”   蒋明朝着车窗外那一排屋子看去,嘴角竟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嗯,就在这附近了。天马上快亮了,先去找那人探个信儿,晚上行动。”   “好。”蒋伟绕到寺庙后面,停好车,两人下来。   不知怎的,蒋伟突然觉得手和脸有点痒。   “怎么了?”蒋明见同伴突然对着自己的手和脸一顿抓挠,面露异色地问。   “不知道。”蒋伟越抓越痒,直到他抓得皮肤通红,布满血痕,皮屑满天飞,那股痒劲仍在心里蔓延膨胀,像是毛毛虫从骨头上爬了一遍似的。   蒋明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不动声色道:“可能好几天没洗澡了吧!走吧,这笔单子成了先歇一阵子。”   “也是,跟玩命一样。”蒋伟大大咧咧拍上他的肩,却被蒋明躲开了,不过也没在意,“走吧!天快亮了。”   他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睛已经变了——瞳色金黄,瞳孔尖细,跟那个女人一样。   ……   费言柱了根拐杖,前前后后把寺庙搜了个遍,除了那几尊佛像,连个活人也没看到。   “也许不是这间?”他正疑惑,就见三人从后面回来。   “怎么样?”   “之前那辆大巴车就在后面,车上空的,也没油了,包里的东西撒得到处都是,估计那两人把车停在那,值钱的东西一搜完就溜了。”天灵又指了指右边,“那里面住着个老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也没听懂。”   “估计是这庙里的僧人。”费言朝右边的屋子看了一眼,这屋子紧挨着寺庙,外表和周围房子看不出来区别,“这里面……我没看到双头婴,要不找那僧人问一下?”   费言这么说着,便拄着拐杖要去隔壁,却立刻被阴路安拽住了衣领。   “怎么?”费言突然被人拽住,差点没喘上气,“……先放了,我要被勒死了!”   阴路安这才发觉自己没掌握好力度,看着对面青年涨红的脸,有些尴尬的松开手,“别着急。”   费言楞住。   “别着急,”经过一夜后,阴路安脸上的血痕也干涸了,此刻他正盯着费言那只半弯在空中的脚,“先处理伤口。”   别着急……你一定能活下来,我保证。   费言看着面前蓬头垢面有些狼狈的三人,这才意识道,这三个现在不是无所不能的鬼差,而是活在肉身里的三个普通人。   他们会疼……会累……与怪物恶战后也会受伤。   是他……是他太急了。   费言有些自责,面对脸上还有血痕的馆长大人,他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怪我……我太急了。你们累不累,先找个地方歇会吧!”   天灵明显不适应他这态度:“……你小子突然这么客气,不会中了蛊吧!”   费言:“……”算了,白内疚了。   几人找不到双头婴,也不准备在庙里继续耗着,费言泰语不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知这街上最后一家就开了个小旅馆,专门供前来庙里烧香祈福的人住的。   “这破庙还有人过来?”天灵望着离得越来越近的旅馆,“啧啧……旅馆比庙还破……我好想念不需要睡觉的日子。”   费言刚准备回头跟他斗上两句,却发现他脸上也有几处刮伤,脖子上的血痕都干了,眼圈下面一片青紫,看起来很疲惫。   算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费言忍住没说出口,把钱递给旅馆老板后,老板给了他两把钥匙。   什么年代了……旅馆居然还在用钥匙!算了,连命都快没了还在意这个。   费言接过去,“就剩两间了……”他把其中一把钥匙递给琥珀,虽然知道她和一般女生不一样,但依旧保持着礼貌,“女生一间,我们三个随便挤一挤吧!”   众人没有异议,因为床不够,老板还给他们多拿了几床棉被,好铺在地上休息。   费言草草处理了伤口后就躺下了,见天灵在那挤牙膏,问:“琥珀一人住隔壁行吗?会不会出事?”   在那之前他不会担心这类问题,但眼下除了脑子里有个百度之外,琥珀也就是个普通女生。   “你……说得有道理!”天灵嘴里冒着白泡,“咕噜噜”三下五除二就刷好了牙,“我弄好了,我要去陪她!你和老大待这吧!”   说完一溜烟就没影了。   费言:“……”感觉自己挖了个坑。   天灵窜到琥珀房里,直接拿了床棉被躺在地上:“亲爱的,男女有别,我就不跟你一起睡了,怕你对我产生歹念。”说完就躺下了。   刚洗漱完的琥珀刚准备往他脑袋上来一巴掌:“你……”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天灵均匀的呼噜声。   琥珀:“……”算了,不跟傻子计较。   这边,阴路安把被子直接铺在地上,躺下后闭上眼没再说话。   房间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费言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不好邀请别人睡一张床吧!两个大男人躺床上多尴尬啊……馆长大人到时候把他当gay怎么办!   费言正纠结着,就看见阴路安站起来,这动作忽如其来,他被吓了一跳,说话都磕巴了:“……你……你……怎么了?”   阴路安抱着被子来到床前:“地上太冷。”   费言:“……”大哥你知道你之前一个眼神一句话比它冷多了吗?   床倒是挺大,足以睡下两个成年男子,费言往里挪了些地方,两人就这么躺下休息了。费言感觉好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这一躺下倦意席卷了全身,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哭声,声音凄凉悠长,在他耳边久久不散。   谁家的小孩啊……房东家的吗?   这哭声越来越大,费言被吵得不行,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黑!   操……是我瞎了吗?   过了会他才意识到,他这一觉睡到了天黑。阴路安躺在旁边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费言打算接着睡,结果又听见那声婴儿的啼哭!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可又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费言被这幽怨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想下床开灯脚也不方便,只能握紧棉被,压下心中的涌上来的恐惧。   “哇……哇……”哭声越来越近,费言的情绪似乎也被感染了,但也并不敢吵醒还在睡觉的阴路安。突然他脸上一凉,似乎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脸上。   该不会……   难道……   一股凉意从后背直升到脖颈,费言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往天花板上一看,卧槽!   那里居然吊着一个光溜溜的婴儿!   费言一时懵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刚刚滴在他脸上的不明液体,是这小婴儿的眼泪呢还是鼻涕呢?   大半夜的,别说彻底清醒了,都快心肌梗塞了!他忍不住地想喊出声就被身后人捂住了嘴。   费言吓得直接狠狠捣了他一肘子,身后人顿时发出一句闷哼。   “嘘!别说话!”阴路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正贴着他的背,气息环绕在他的耳边。   之前在人背上都没离这么近,费言本来就头皮发麻,现在就更麻了,不过黑暗之中,他似乎听见了身后的心跳声。   那婴儿还在哭着,阴路安见费言渐渐平静下来,松开手,从衣服里掏出张符来,直接咬破手指将血涂在上面,而后刚准备往上扔时,却发现天花板上的婴儿消失了!   “啪”一声,阴路安将房间灯打开,费言被刺得睁不开眼,他往头顶看去,那个婴儿似乎不见了。   “怎么回事?”费言嗓子都哑了,尽量平稳着心跳,“那东西呢?”   阴路安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跑了。”   费言紧咬着牙,脸上一片惨白,“刚刚……那个……是不是就是……”   “嗯。”阴路安收起黄符,穿上衣服,“两个头。”   费言突然庆幸自己视力不好没看清,要是亲眼见到估计能吓得魂魄离体!   “现在怎么办?”费言也起身穿上外套,拿起拐杖,“天灵跟琥珀呢?会不会有事!”   阴路安皱眉,直接蹲到费言身前:“走。”   费言也没墨迹,直接爬上去,两人出了房间,走廊上开着灯,天灵和琥珀已经在门前站着,穿戴整齐,正背对着他们。   “天灵!”费言喊他,“你们没事吧!有没有遇见双头婴?”   天灵转过头,脸色有点难看,“双头婴没遇见,遇见了这个。”   费言从两人缝隙中望去,只见一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正痛苦的哀嚎着,他整张脸都腐烂了,此时还在用指甲不停得挠着抠着脸,他的手上全是血,指甲里塞满了皮屑和烂肉,还不时落在地板上一些。   他一边挠着一边冲几人喊,声音沙哑凄惨:“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我太痒了……太痒了……太痛苦了……啊!”   费言移过眼睛,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突然他瞥到这人身上挂了把熟悉的瑞士军刀。   蒋伟! 作者有话要说: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床上一对基,其中就有你。 啦啦啦~~~~ 终于开始主线了……我也不知道写起来要铺垫这么多~~~   ☆、古曼童   “卧槽!这是蒋伟?”费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像是一具腐尸的人,“他妈的怎么变成这德行了!”   楞谁都不会想到,之前还气势汹汹把刀架费言脖子上逼人下车的蒋伟,现在俨然快变成一具面目全非得出丧尸了,此刻他声嘶力竭,想把身上那股驱之不散的痒意给驱散掉,又或极力挽留和控制着作为人类仅存的理智和意念。   “蛇蛊。”琥珀是行家,一看就懂,估计是被先前那已经变成蛇面的女人下的蛊。   “卧槽!”天灵嫌恶得看着对方,抚平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这他妈遇到的都是什么东西?要在平时……这种东西那轮得到我们出马!”   这话一出,一直在盘踞在费言心头的问题也被他直接说出来了,“话说你们平时怎么对付?”   应该不会像这么艰难吧……   天灵皮笑肉不笑:“就……跟收死人一样简单啊。”   费言:“……难为你了,兄弟。”   天灵心里嘀咕着:臭小子,要不是老大非要在阎王那把你生死薄改掉,我们几个用趟这浑水吗?   他这么一想就往阴路安那边看去,发现对方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天灵:“……”   卧槽!就在心里吐槽了下至于这么瞪我吗!天灵悻悻打着圆场,哈哈笑着:“不过也多亏了你!让哥几个好好体验了把做人的乐趣。”   ……   这边,蒋伟听到自己中了蛇蛊后,更加激动,激动之余不免残留着一丝侥幸,一丝希望。   “救我……救救我……”蒋伟的眼泪和鼻涕与脸上腐肉混在一起,顺着蜿蜒丑陋的血痕往下滴。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双手死死抓住前面的空气,像是沙漠里的流浪者,又像是孤岛上的海难者。   “啊……救救我吧……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们!”蒋伟拼尽全身力气,指着费言和阴路安两人,“你们!你们……不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只要你们救我……我全都说出来!”   说完便猛地扑上去,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般,直冲着两人扑过去。   只不过天灵一伸脚就给绊倒了……   刚刚还奋力嘶吼的人现在直接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场面不禁有些滑稽,但令人在意的是蒋伟发疯时的那番话。   费言试探着蒋伟:“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东西?”   蒋伟被天灵按在地上,扑腾半天没起来,终于泄气,这才老实回答:“你们不是要找古曼童吗?”   “什么鬼东西!”天灵压住他的同时真想狠狠给他一巴掌,但怕自己手上也沾染上那些东西,“瞎说什么呢?真想给你来个痛快点的,照平时流程,这回你这魂都该被我们收走了!啧啧……现在竟然沦落到听你在这瞎扯!”   蒋伟挣扎不过,有气无力道:“我没瞎扯……你们三个黑衣服的,不是黑鲸帮的吗?”   “哈?”天灵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估计是把他们当成另一伙人了。   “除了古曼童,你还知道什么?”费言显然也意会到了,从背上下来,见蒋伟脸上的伤口越来越惨不忍睹,顿了会道,侧身看三人:“你们谁知道他这脸怎么恢复吗?”   “妈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怕以后会有心里阴影……”   蒋伟:“……”   琥珀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快绷不住了,拿出一颗药丸扔过去:“先吃着,这是一半的量。”   蒋伟接过赶紧吞到嘴里,这药一下肚,效果立竿见影,那种痒意立刻消失不见,脸上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也开始愈合。   总算能看了……   费言怕他偷袭,一把扯过他那把军刀,“你住在这里?”   “嗯。”   “和蒋明一起?”   “嗯。”   “他人呢?”   “不知道。”   “你自己顺着说,别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费言觉得自己跟个警察审犯人似的呢,就平时现场出席活动的艺人也不这么回答问题啊!   “我俩一起过来,这狗日的把我打晕了,带上地图和手机跑了。”   费言思考了会儿,准备直入主题,挑重点的问:“你刚才说古曼童……那你知道双头婴吗?”   蒋伟看捡回一条命,也不打算瞒着:“知道是知道……不过你们要那东西干嘛?”   费言心中一惊,原来真知道啊!幸亏救了他,不然还得拖到什么时候。他偷偷朝阴路安使了个眼色后继续问:“这你别管,你就跟我说说它在哪?”   “这我哪知道啊!”   “你什么时候帮我们找到,另外一半药什么时候给你。“琥珀见他态度马上不一样,冷冷得看着他说。   蒋伟恢复了力气,站起身,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旅馆老板的声音,他叽里呱啦得跟人对喊了几句之后,开始往回走,“老板嫌我们吵到其他人,让我们进去说。”   四人跟上,费言小声问他们几个:“这么多年,你们三个没想过学门外语吗?英语也不会吗……”   三人:“……”   费言继续:“按说你们这种领导阶层还要外交,真的不考虑掌握一门外语吗?平时你们工作要是遇到这种异地鬼怎么办?”   三人:“……”   阴路安:“……其实——”   刚开口天灵就打断了他:“其实已经够可以的了,你都不知道老大有多笨!当初我和琥珀教他微信,怎么交都不会……现在还在用着老人机……”   阴路安:“……”   费言失笑,微微仰头注视着这个面冷却英俊的男人,他的鼻梁很挺,眼睛狭长,肤色白皙,衣领敞开了一些,露出精致纤细的脖颈,锁骨形状优雅。   费言突然觉得他当狗仔追踪了两年的影帝孟林也没眼前这个男人好看。   阴路安似乎也感觉到了来自旁边的目光,那目光不加半点掩饰,带着些许探究和惊奇,又有点呆愣。   于是,措手不及的,他在这目光下,耳廓处一点点变粉。   费言发现偷看被发现,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用力咳了两声,故意漫不经心得拍了下阴路安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那个……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等我出去了,我不仅请你喝酒,还要送你个最新款的手机,到时候微信微博什么的统统都教你,保证把你教会!”   阴路安没去看他,甚至脚步还加快了些,但费言还是听见了那声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嗯”。   这是……害羞了?   他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里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些许放松,“真是个好队友啊!要是能活下来,一定好好谢他。”   费言自言自语地走进蒋伟那间屋子,屋子很乱,地上还有不少带着血迹的皮肉碎屑,应该是蒋伟发作时候挣扎掉落的。   “行了!别浪费时间,赶紧的,找到之后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天灵立刻陷入了黑鲸帮成员的角色扮演中,“不行的话只好把你抓回去,让帮主亲自审问你。”   琥珀白了他一眼。   偏偏每次蒋伟都信了天灵,他面露难色,犹豫不决,“其实……双头婴我也是在蒋明和一老和尚说话时听到的,具体也不太懂……那东西其实和养小鬼一个道理,但是太邪乎,养不好容易反噬……我跟蒋明都不敢去碰。”   他坐在床边,手不停得敲打着桌子,似乎烟瘾犯了,最终还是决定全都说出来:“我和蒋明,一个村子的,做得是死人的买卖。”   “就是你刚刚说得古曼童?”费言知道古曼童因为前两年娱乐圈里的一个报道:当时有个女星突然拿到了个国际大角色,一炮而红,红了之后突然暴毙在家,检查不出死亡原因。   后来有小道消息说她养了小鬼。   古曼童是东南亚地区一种特有的事物,用特殊材料做成孩童的样子,再由高僧作法可得。人们把它们放在家中供养,可走财运或保平安。   而其中最灵最凶的一种,是用死婴本身做成的古曼童,在中国称之为“养小鬼”。   不过这些也都是听来的,费言也没亲眼见过,于是回过头来继续询问蒋伟,“你们盗尸?”   “那倒没有,胆子还没那么大。”蒋伟摆手,“我们是买尸,再卖给需要的人,赚个差价。”   “买?”费言惊讶,“还有人把自己家死去的孩子卖了?”   天灵看了他一眼,“多了去了。不然为什么地狱都满了,又多出来了我们博物馆分支?就是这种冤死的和没良心的人多了,死了之后一打包全往地狱里送。”   蒋伟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继续自己的话:“别说卖死孩子,就是活的也得掐死了卖。”   费言愣住,惊讶和悲愤从他的眼中流出,黑色的瞳孔中写满了震惊,像是闻所未闻过这类事。   蒋伟看他这副模样,轻笑出声,准备上前拍他的肩膀,却立刻被阴路安拦住,只能讪讪收回手,轻描淡写道,“你刚进黑鲸帮不久吧!你家老大没跟你说过啊……还是年轻人,没见过大场面没吃过苦。”   费言突然火气就上来了,他冷冷地看着蒋伟:“什么叫大场面?饥荒遍布还是死尸横地?我是年轻,是没见过什么市面,但如果大场面只能是这种的话,我宁可不要见。”   “算了,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也不会懂。”天灵上前低声道,“别在这跟他耗时间。”   费言还想说继续说什么,突然感觉脑袋上多了什么,他侧身抬头——阴路安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吐出两个字。   “别急。”   简单两个字,费言却突然觉得自己被安抚了,此刻,满脑子的悲愤、不甘、惊讶,一股子愣头愤青的劲儿,消散的无影无踪。   费言突然觉得丢脸,自己刚才那样太不成熟了。   “那个和尚在哪?”阴路安收回手,气场全开。   “在……就在……附近……”蒋伟面对这样的男人,总觉得自己矮了一头,连说话都变结巴了。   费言突然想起白天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老人,“附近那个庙里的?你们停车那个?”   “嗯。”蒋伟这回连对费言的态度都恭敬了许多。   “走吧。”阴路安直接背起费言,吓得费言一下搂住对方的脖子后又急忙松开。   “去会会那老和尚。”阴路安边往门口走边用力托住身上人的腿,费言有些不自在,这人……手的位置——是不是比上次背的稍微往上移了点?   天灵:“老大,要不要带上这家伙?”说完指了指蒋伟。   “不用了。”   “可是——”天灵犹豫。   “还有一半的药在我们这,”阴路安给了自己队友一个冷峻的侧脸,“他想死的话就尽管逃——。”   “不是——”天灵摇头,不仅对他迷人英俊的侧脸无动于衷,还冷酷无情地打断了他,“……我们几个都不会泰语,不带上他的话怎么交流?”   阴路安:“……”   好吧,阴大人好像装/逼失败了……   于是这位大人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房间。   而趴在他背上的费言,借着楼梯模糊朦胧的光,第二次看见了那只染着粉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彻底玩会了微信的阴大佬不停发着消息。 费言这边“滴滴滴”想起来信消息,打开一看:“……” 卧槽……这么……刺激的黄图表情包,得……赶紧存起来。 主线剧情ing,感情线别急,会有的,快到了。   ☆、高僧   泰国是个佛教大国,寺庙随处可见,宗教氛围浓厚。许多信奉佛教的外国弟子经常过来听课念经,学习更多的古经大乘文化。   以前泰国的男子都要去寺庙修行,这就跟韩国要服兵役一个道理。男子不当僧人,在泰国人眼中是非常耻辱的一件事。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也认为入寺念经可以让父母延年益寿,富贵平安。   费言等人来到这间寺庙时,空中正划过一道凄惨苍老的叫声——   “怎么回事?”一向懒散的天灵此时也皱眉,“操,该不会……”   “走!”阴路安虽背着个人,但体力不是一般的好,两三步就直接冲在前头,天灵琥珀紧随其后。   蒋伟跟在后面,准备趁几人不注意便立刻溜走。废话!他刚捡回来一条命,才不想在这种地方丢了。   再说这寺庙邪得狠,那老家伙看上去是个和尚,其实就是一尸体贩子,他和蒋明的接头人就是这人。   不知道这老东西手里有几条人命,也不知道这庙里藏着多少具婴儿的尸体,他大半夜的过去简直瘆的慌,说不定连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一想起蒋明,蒋伟就恨得牙痒痒,一个村的远亲戚,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想把钱一卷自己跑路。蒋伟非把人逮住,亲手活埋了他后再带着钱远走高飞!   “啧啧!”天灵一把拽住正悄悄往后溜的蒋伟,手劲惊人,随后又松开,一声轻笑,“想跑吗?行啊,反正你也活不过三天。”   蒋伟这么一听,吓得脸都白了,硬着头皮躲在他们后面。   阴路安都没空看他,直冲到庙里,琥珀在前,一脚把庙前的老旧木门踢开,庙里不知是没电还是怎得,只有一排剔透的白色蜡烛在燃烧着。   而在微弱的烛光下,却是一副令人震惊加惨烈的画面——   寺庙里到处游荡着婴儿的魂魄,少说也有上百只!它们有的趴在佛像身上,有的坐在台前咔嚓咔嚓地嚼着用来祭拜的水果,有两只缠作一团,似乎像正常人一般打闹嬉戏。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这笑声清脆如杠……不,银铃,还透着孩童特有的烂漫和天真,如果忽略他们是亡灵的话。   “卧槽!”天灵四下看了几眼,“真会玩,这简直是个大型游乐园啊!你看,那边那两个,还在滑滑梯!”   费言顺着望过去:“……”   那边还真有两个小鬼,把椅子腿斜放,从上面滚下来,一遍一遍,玩得不亦乐乎。场景诡异,普通人见了得一个白眼翻过去晕倒在地。   “富强、文明、民主、和谐、和谐……”妈的后面是什么来着!费言吓得一时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都忘了。他吞了口唾沫,努力把一身的恶寒压下去,党的力量在心中,驱散一切妖魔鬼怪!   “顺序错了。”阴路安听着身上人小声嘀咕着,冷不丁来了一句。   “啊?”费言被眼前这上百个小鬼的魂魄给震撼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阴路安的意思。   “文明和民主,两个顺序错了。”阴路安边说边往前走,却突然感觉脚下踩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看,有个人。   阴路安将费言从背上放下来,费言看着他将地上那人的正面转过来——是他们白天在庙里见到的老僧人,也就是蒋伟口中说的接头人。   “死了?”费言见阴路安在探那和尚鼻息,心中也好奇,但他也没那个胆子实践,只能在一旁询问。   “嗯。”阴路安稍稍检查了一遍老和尚周身,“被吓死了。”   唯一知道双头婴的人被亡灵吓死了,线索被中断,费言心里不是滋味,叹息一声却突然感觉肩膀上一阵凉意,该不会是……   “阴路安!”费言压低声音,急切中又带着点鼻音,“我肩膀上……是不是……有什么?”   阴路安面对着他,对方眼睛半睁着,僵着身子一动都不动,他肩膀上落了只小鬼,此时正往青年的耳朵山吹气。   费言僵得更厉害了,脸上肌肉也抽了几下。阴路安将手掌往他肩上一拍,那只小鬼瞬间逃跑了。   凉意消失,费言松了口气,准备道声谢谢,却措不及防被对方拉近怀里。   阴路安的心脏跳动得厉害,费言觉得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只是半晌还没被放开,他觉得不对劲,有些迟疑地问:“那个……怎么了?”   对方始终没放开他,“你背后,有个门。”   费言:“……”   费言:“……那门是死的,白天我就检查过了。”   阴路安默默松开了他,费言经这么一闹,也没之前害怕,这会儿正从这上百个小鬼里,挑出一个长得两个头的。   天灵在一旁埋怨:“老大!这小鬼头太多了!长得还一样,我天眼也开不了,到底哪个有两个头啊!”   随后又揪出一直躲在他背后的蒋伟:“他妈的你也睁开眼帮我找找,一个男人,半天都躲我背后算什么?我这么瘦能挡住你什么?鬼就喜欢吓你这种胆小的!”   天灵力气大,一把拽得蒋伟撞在墙上,后者正扶着墙,脚步浮虚,眼神惊恐,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就你这样还倒卖尸体呢!”天灵不屑道,“赶紧收拾收拾回家种地去吧!”说完用不知从哪掰下来的一截板凳腿戳他,“哎,睁开眼,看看地上这个是不是你说那个接头人?”   蒋伟勉强睁开眼,慢慢挪过去,“是的,他……死了?”   “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死的吧!”天灵声音中带着笑意,却莫名让人觉得阴沉,“估计是这老头干了点亏心事……没准下一个就是你。”   蒋伟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哆嗦着嘴唇,就差没跪下了,“爷爷!我喊您爷爷了!你救救我啊!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可不想死啊!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也不不干那缺德事,我发誓!”   琥珀本就被这飞来飞去的小鬼魂儿弄得心烦意乱,蒋伟这么一吵正好撞到枪口上。她冷冷对上蒋伟:“闭嘴!再烦就割了你舌头!”   蒋伟被吓得连忙闭上了嘴,这一个两个的,比鬼还可怕。   费言这边,正认真得一个一个看着,半晌,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摇头,“没有。”   “啊?”天灵正抓着其中一个小鬼的胳膊,死盯着它的脸,惊讶道,“你……这么多,都还长得一样,你确定?”   “谁说长得一样了!”费言有些得意,“下回给你看看一些女团的照片,那他妈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上百个相似的小鬼头们:“……”   “怎么办?线索到这就断了。”费言觉得脚裸有些疼,蹦跶几下倚在墙边,“哎,蒋伟,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蒋伟这时候也没打算瞒着:“我也就他嘴里听到过这个词……一般都是蒋明和接头人谈,我就负责体力活,之前死掉的泰国导游,其实是介绍人,叫老k,他前两年贩毒,后来不做了,开始倒卖尸体。”   “那个女人呢?”费言继续道,“就是你说是你媳妇那个?”   “那个啊……不认识,路上捡的,早知道就不救她了,谁知道是个怪物,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双头婴呢?你还知道多少?”   “我就知道价格比一般小鬼贵好几倍……那老和尚还问我们想要不想要,我们当时没敢拿,怕太邪乎,听他的意思,估计手上有。”说完又露出一个阴测测的表情,声音压低,“说不定就在这庙里。”   “你知道双头婴具体藏在哪吗?”   蒋伟摇头。   天灵气得往他头上来了一下,“不知道你他妈吓唬谁呢?”   蒋伟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此时委屈极了:“……不是你们要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吗?”   费言继续问:“那蒋明呢?你知道在哪吗?”   蒋伟摇头。   费言沉默了,眼下这知道双头婴的和尚也死了,蒋明也不知下落,该去哪里找呢?   蜡烛快燃尽了,屋里比刚才要昏暗几分。   那上百只亡灵一瞬间全消失了,就像是变魔术一般。   “卧槽!这背后肯定有个大boss吧!”天灵扔了板凳腿,站起身,“说不定就是那双头婴。”   费言不解,问他:“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这么多亡灵不可能同时聚在一起,因为这样阴气重,容易引起鬼差注意,暴露位置。   所以大部分要害人或者吸阳寿的鬼一般都单独行动。这么多魂儿聚在一起,背后肯定有个灵力更大的东西操控着它们,或者说它们愿意听命于这个东西。”天灵耐心解释,“双头婴是个恶灵,极有可能成为背后操纵者。”   蒋伟见天灵懂这么多,也开始怀疑:“你们几个究竟是什么人啊?”   天灵冲他笑笑,“你爷爷!”   蒋伟努努嘴,没再说话。   众人一时无话。   片刻,阴路安发话:“先回去吧。天马上就亮了,它们白天不出来。”   “走吧!待这儿也查不出来,回去好好理一理头绪。”天灵拽上蒋伟,跟琥珀一块出门。费言紧随其后,正准备出门就被人拉住了手腕,回头一看是阴路安。   “怎么了?”   “你要这么蹦回去吗?”阴路安的视线落在他的脚上,“又肿了。”   “啊……我……”费言刚刚在路上不小心将拐杖弄丢了,确实不好行走,但也不好开口让人背着,于是支吾半天没挤出个所以然。   “上来吧。”阴路安也没故意为难他,此时看他有些窘迫,也没再说,直接弯下腰,示意让他上去。   费言又一次爬上了阴路安的背。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祖坟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祖坟上一定冒青烟了,不然他何德何能让一个鬼大佬跟个保姆似的一直背着自己?   旅馆离这庙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天际开始发白,街上开始热闹起来。   费言看着不远处落在树梢上的红红的初日,“第三天了。”不知不觉,他来这个世界,已经第三天了,而他,却只见过双头婴一次,更别说有能力逮住它。   “没事的。”阴路安的声音跟羽毛一样轻,随风轻轻一起飘进他耳畔,“会活下来的。”   费言趴在他后背上,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他怕被阴路安听出来自己声音有异,故意咳了咳:“活下来那是肯定的,我这不还要请你喝酒吗?”   “还要教我玩微信。”馆长抓着微信这事死死不放。   “哈哈哈哈哈……”费言忍不出笑出声,“那肯定的,到时候把我微信里表情包都发给你,保证你成为阴界斗图第一人!天灵肯定不敢再说你!”   阴路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不过那声音听上去很愉悦。   天色渐渐转白,路上人越来越多。几人离旅馆越来越近时,费言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时他就觉得那件事不对劲,但也没过多在意,而后就被庙里的场景牵住心神,无心去细想。   这一安静下来,他才想起当时几人和蒋伟对峙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大吵大闹时,竟无一人出来制止他们。   可当时旅馆的最后两个房间已经被他们住了,按说走廊上的房间是满的才对啊!怎么就没人制止他们呢?   “等下!”费言眼看着他们要进去,制止道,“你们不觉得……那个旅馆老板有问题吗?   其余的四人中,除了蒋伟面露惊色,其他人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看出来了。   “嗯。”阴路安道,“这间旅馆后院,有很浓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阴路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表情包一个个骚的没眼看。 费言不甘心被比下去,有天找到了一张图:上面画着龙阳十八式。 他得意把图发过去,过了好久才收到阴路安的消息:【我输了】 费言心中一乐,结果当天晚上,阴大佬就把这张图上的每个姿势……都试了一次。 费言:……操,一夜十八次,真的不会死吗? 双头婴还有五六章就结束了~~~~泰国有的东西诡异了,写多了不好,我得赶紧溜,码下一个故事——一个乡村绝美……非爱情故事。 求评论和收藏呦~~~么么草~~~   ☆、旅馆老板   早晨,太阳刚升,空气湿热,旅馆这时候一般都没什么客人。   尼买赞在这条贫穷的街道上开小旅馆的时间有两年了,他身材瘦弱,皮肤黑黄,是典型的泰国人长相,只是比一般泰国人还要精瘦一些,仿佛像一张旧报纸,风一吹就刮跑了。   这间旅馆,来的人要么是慕名前来拜祭那间寺庙的修佛者,要么是一些自由行的旅客,反正几乎不会挑这个点前来。于是,他将门虚掩着,拿上旅馆房间的备份钥匙,朝二楼迈去。   楼梯板是木质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得响,声音虽不大,却一直在二楼走廊里回荡着。木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往上一踏,烟尘四起。   “该收拾了。”尼买赞用泰语说着,眼睛却盯着房间门,也不知他口中的收拾是指脚下的地板还是眼中的房间。   尼买赞上了二楼,来到第一个房间门口,熟练得从几把相似的钥匙中挑出一把来,“咔擦”一声,门上带着些许铁锈的锁立刻开了。   房间很黑,他按了下墙上的开关才亮起来。这是个小房间,里面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左边是很小的卫生间。除了简陋,一般旅馆的硬件设备它都达到了,跟火车站旁边经常举着牌子拉人的小旅馆没什么两样。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尼买赞走到床边,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躺在正中央,昏迷不醒,床头柜上摆了一只空杯子。   “呦,睡得这么死。”尼买赞深陷下去的脸颊扭曲出一个阴邪的笑,他大胆又快速地从男人身边的旅行包里搜寻着,直到搜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才罢手。   这钱包很厚实,尼买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打开一看,在发现里面只有几张面额不大的纸票后,立刻阴沉了脸。   他狠狠往在床中央的中年男人身上踹了一脚,仿佛这样就能发泄他一部分的怨气,可怜那个不知被什么手段弄晕过去的男人,此时正默默承受着这一脚。   尼买提正急着把钱和手机往自己口袋里塞,就听见楼下有动静。   这时候有客人?他心想,阿赞又给他介绍生意了吗?   “谁啊!”他急忙站起身,把房间锁上,从楼梯下去。   进来的是四个年轻人,三男一女,亚洲人长相,看起来像是中国人,也有可能是韩国人。其中最高的男人留着一头长发,脸上有道血痕,身上正背着个俊俏的年轻男人,看样子那男人有脚伤。旁边站在的男子长相也很俊俏,脸上挂着笑,最后面那个女人好看是好看,但看上去冷冰冰的。   “赛瓦底卡!”他收起放在这几人身上的眼神,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心里猜测着几人的身份。   背上那个年轻人用生硬的泰语回答他:“那个,我们……要……房间。”   尼买赞伸出手指,指了指楼上:“还剩下两间。”除了两间空的,都有人躺在里面呢!   背上那个年轻人听完后,似乎在用中文翻译给他的同伴,随后几人好像都同意了。   又是中国人?今天来的中国人还真不少,刚刚还有两个呢。   尼买赞从柜子里拿出个小计算器,将价格显示在上面,“这是要付的钱。”年轻人点点头,从口袋里将泰铢交给他,随后接过钥匙就上楼了。   而他,则从一楼的橱柜里抱出两床棉被。泰国是典型的热带季风气候,分干季和是雨季,这会正是干季,棉被晒好放在橱柜里也不会受潮。   他抱着两床棉被再次上楼,用一只手托着底部,另只手敲门。   “有事吗?”开门的是天灵,他刚和那个怪物大打了一场,此刻正处于疲惫状态,话语间带着点不耐烦。   尼买赞但笑不语,指了指自己肩上的棉被,示意让他接着。   对面的年轻人接过棉被,尼买赞没再说什么,往楼下走去。他打开手机,给阿赞发消息。   【有一票大的,今晚。】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   【老时间】   尼买赞没有再回,只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更深更诡异了。   突然,后院传来一丝声音,听上去“哗啦哗啦”,像是铁链相互碰撞而产生,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只剩下烦躁和无奈,“天天……都这样,要疯到什么时候?”   他看了眼时间,早晨七点,太阳升得老高,气温也开始上来了。   “早饭时间到了,不能饿着你吧。”尼买赞进了个小房间,随后端出一个小托盘,上面有两个小碟子,一个放了谷物棒,另一个摆着贝壳糕,看上去精致美味,他还贴心的加了杯牛奶在旁边。   他朝后院走去,进了个仓库后便将门带上。   ——   费言在听完旅馆后院有血腥味后,浑身不自在,难道自己误打误撞进了家黑店?这年头了还有人开黑店啊,“什么血腥味?人血?狗血?还是猪血?”   阴路安摇头:“总之万事小心。”随后将费言放下,让天灵搀着他上去。   蒋伟准备跟上去,却被阴路安一把拽住,“你,陪我买点东西。”   于是,他迫于馆长强大的气场,只跟在后面,心中暗自疯狂地骂:卧槽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你他妈现在是在求老子不是老子在求你!张得帅了不起吗?还他妈留了个长头发,还他妈扎起来?半男不女流里流气的给谁看!要不是看你有解药老子早他妈一刀解决了你!   走在前面的阴路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目光阴晦不定,吓得蒋伟往后连退了几步。   “干……干嘛……你……”一米八几的汉子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阴路安收回眼神,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后身人急忙吐出一口浊气。   卧槽……我刚刚没说出来吧!这狗日的眼神怎么这么毒,难道知道我在心里骂他……蒋伟没再多想,见阴路安在一家店前停下来,急忙跟上去。   这店是玻璃门,但是有些脏,可以看出来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这是药店吧!”蒋伟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低矮的货架上高低不齐地摆放着瓶瓶罐罐,“你要买药啊!”   阴路安没回答他,只掏出一张纸币递给他,“买点吃的,五个……买多一点,一会儿就在这集合。”   蒋伟看着阴路安手中的纸币,迟迟不接,“那什么……这钱……好像不太够。”   这人看着挺有钱,没想到这么抠!   阴路安眉毛似乎动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的将左边口袋里的钱都给了他,没再看他一眼就往药店里走去。   蒋伟:“……”这年头说实话都是这结果吗?   ——   费言进旅馆时没看见老板,他特意耸了耸鼻子,努力在空气中汲取阴路安所说的血腥气,可惜什么都没闻到。   “干嘛呢!”天灵在一旁搀着他,“算了吧,老大的感官特别敏感的,比别人多好几倍,你就把鼻子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都闻不出来的。”   费言丧气,直接回房里躺着。   因为是白天,三人都待在一个房里,天灵不知从哪儿捡到一根绳子,拉着琥珀非要给她编手绳。   费言累得狠,脚上的肿胀虽然消失了些许,但疼痛感却越发清晰。   他躺在床上,窗外的阳光洒在脸上,有些刺眼。他用手指遮住眼睛,受伤的一条腿架在床上,另只脚在床板边上晃来晃去。   天灵看着他:“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啊?”费言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惊讶看着天灵,没想到对方还真是对着他说的。   天灵对着他吹了声口哨,眼神在他臀腿之间徘徊,色眯眯道:“小妖精,你在玩火!你点的火你自己灭!”   费言:“……”这他妈是被霸道总裁附身了吗!   一旁琥珀用傻子的眼神看了天霸道总裁灵一眼后,费言立刻就明白了,他应该明白的,这鬼大佬就是个戏精!   算了,光他一人在那作戏也挺可怜的,阴路安和琥珀都不像是会配合他的主,自导自演,这孩子平时该有多孤独啊!   于是,费替身娇妻言立马换上了一副倔强却又楚楚可怜的面孔,梨花带雨地念台词:“轩辕天灵,我费翠花——才不要你的臭钱,更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天灵冷笑一声,嘴角扬起一个霸道总裁专属的邪魅笑容:“小妖精,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自己点了火自己灭!”   说完作势要去撕开身下人的白衬衫……不,白T恤,而费言显然也是个戏精大佬,他假意奋力反抗,完全演出了一个马上要被侵/犯却誓死不从一定要守住自己贞/操的纯情处女该有的模样。   天灵见有人愿意陪他过戏,兴奋得表情都狰狞了,此时就更像是一个欲求不满的总裁,他一边奋力撕扯费言的上衣,一边念着台词:“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意嘛!”   卧槽,大佬你用力过猛了吧!费言暗自吐槽:这他妈我衣服都快被你扯破了!你还要继续!这我要是个女的早就告你性/骚/扰了。   费言估摸着这孩子憋太久了快憋出内伤了,于是也没真反抗。但天灵却以为他会陪自己演到最后,手上力道没个轻重,“撕”一声,费言的整件短袖从领口缝隙处,整个都裂开了。   费言:“……”   天灵:“……”   一旁的琥珀用力咳了几声,两人转过头,结果阴路安和蒋伟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在他俩讲哪句台词时待那儿的。   天灵直接从费言身上弹了起来,俨然一个动作戏演员:“……”完蛋了……该不会阉了我吧……   “……”费言,“如果我说是在演戏,你们信吗?”   而此刻门口蒋伟一句话也听不下去,被费言圆润白皙的肩膀刺得挪不开眼,躺在那里的青年此刻半裸着上身,眼尾泛红,眼珠雾蒙蒙的,往下来是精致的锁骨,弹性极好的胸,还有胸前……   “啪!”房间门直接被摔上了,蒋伟还没看完,就独自一人站在门前,碰了一鼻子灰。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阴路安一把按住费言:……说,他碰了你那里? 费言:……知道了,我好脏我好脏~~~ 话说我上了wap-现代纯爱榜,我到现在都没找到~~~有木有小可爱能告诉我一下,截图微博发我就好。 @晋江中原逐鹿   ☆、墙中人   下午三点,在泰国这个不知名的还闹着鬼的小旅馆里,五个外貌迥异的年轻人就地围成了一圈。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天灵挠挠头,语气诚恳,态度谦卑,“那什么……我们……打牌吧!”   阴路安不说话,面无表情坐在那儿,眼中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费言不知怎的,刚刚被阴路安撞见的事,他一直觉得别扭,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   毕竟自己到这里来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活命,人家带着你也是自己的工作任务,谁会听你解释这些呢?   想到这,费言不禁有些失落,他急忙掩饰好眼中的情绪,为了赶紧将刚刚的事翻篇,立即圆场:“那什么……先吃东西吧……你们现在这个身体,不是需要吃东西嘛!边吃边打牌哈哈哈哈……不对,你们买牌了?”   “没……”天灵从身后拿出一副牌,得意道,“我从床底下找到的。”   “……”费言看着已经磨损不少的扑克牌,“五个人怎么打?不行不行,这种关键时候,我放着命不要……和你们打牌?我折腾这一遭还有什么意思?”   ——   “一对k!”自从大学毕业费言就没碰过牌,时间全耗在那个只会家暴的影帝身上,这会儿一局牌让他暂时忘记了死亡和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操!”天灵盯着那对k,脸上满是鄙视之情,“兄弟,这他妈不赌钱的你还出老千!呵,果然人类就是复杂。”   “啊?”费言被这么一吼愣住,“我出什么老千了?”赌品即人品,他大学不知输给室友多少次了,也没想过造假。   蒋伟拿起那一对k,看了眼,“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里面还夹着一只呢!”   费言接过去,发现还真的多了一只牌,“这牌怎么黏在一起了……刚刚没看见。”他顺势撕开粘在一起的两张牌,发现接连处有深褐色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熟悉。   “这是……”   “血。”从进门开始一直没说话的阴路安终于开口了,“有血腥味。”   “卧槽!”蒋伟吓得连手上的牌都扔了,“这他妈该不会是家黑店吧!怪不得昨晚我们那么吵都没人出来骂我们!”   阴路安继续道:“有这个可能。而且亡灵只能在生前或者肉身附近徘徊,所以……”   “所以说双头婴的尸体很有可能在这儿?”费言想起了第一晚住这儿时,双头婴就吊在天花板上。   “或者还在那间寺庙里。”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费言移过眼神,问,“那找到双头婴的尸体后会怎样?”   他突然想起那则关于双头婴的报道,当时新闻还配了图:还未长全骨骼的初生婴儿赤/裸地泡在一大罐福尔马林里,它四肢蜷缩,从脖颈处开始,竟长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头!同样毛发稀疏,同样双眼紧闭。   费言似乎都能想象到它从福尔马林中拿出时全身滑腻的触感,说不定还会不小心一个指甲盖划过去,就能轻易地割开它的皮肉,然后就如锦帛那样顺着撕裂开……   他头皮发麻,感觉将画面驱逐出脑。   “找到尸体,就能引魂过来。”阴路安盯着费言苍白的脸,声音柔了不少,“到时候抓住它,漩涡立马开。”   “操!”就算再笨的人,到这时候也该听出来费言几人绝不是什么黑鲸帮的成员,何况像蒋伟这种时刻把脑袋吊在裤腰带上的尸贩子,“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人啊?”   天灵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嘴里的话却让人背后一凉:“四个人围着你一个,要是我的话,就装傻,什么都不问。”说完又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蒋伟立刻就闭嘴了。   “你们现在连随手开漩涡的能力都没了?”费言说完才觉得自己这句有点欠打,赶紧跳过,“那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找?”   “现在。”阴路安站起身。   “刚回来就要去?”费言惊讶,扶着地板单脚站起身。   “去。”阴路安的目光落在费言的脚上,“我和天灵去。”   费言一愣,“那我——”   “你待在这,有更重要的事。”阴路安凑近他,附在他耳边低语,带有磁性的声音弄得费言从耳朵边一直麻到肩膀,“后院。”   “嗯?”   “后院有问题。但具体的暂时还不清楚,有可能是双头婴的尸体,也有可能是更可怕的东西。”阴路安往费言手中塞了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是纱布和一管膏药,“总之,你的命最重要,第一时间先想到的是自己,尽量跟琥珀一起行动。”   费言低头对着手上的药发愣,这是……他刚刚出去买的?阴馆长……为什么要亲自给一个只认识三四天的还只能算得上是魂魄的他买药?   费言心里头有些乱,没抬头去看他,只说了些类似“谢谢,小心”之类的话。阴路安与天灵也不耽误时间,火速离开了。   ——   寺庙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堆人,阴路安和天灵两人混在人堆里,发现最前排被一群穿着制服的给拦住了,估计是有人发现尸体后报警,这会儿警察正勘察现场呢!   “老大,现在庙里进不去,咱们怎么办?”天灵被挤在人堆里,小声嘟囔着,两人太显眼,引起不少人注目。   阴路安长的高,将里面情况都探了个一清二楚,“警察都在庙里,咱们去另外一间。”寺庙之前被费言搜过一遍,没找到,但那死去老和尚的住处,他们还未曾查过。   “找找有没有别的门。”   “嘿,老大!”天灵兴奋地指着前面,低声说,“你快看那!”   阴路安:“……”   要……钻狗洞吗?   ——   费言坐在床上,把鞋袜都脱了,拧开那管膏药,挤出一点到指尖上,膏体是绿色,有淡淡的薄荷香气,他轻轻将药抹在脚脖子红肿的地方,又用手指慢慢蔓延开。   不一会儿,那处就传来一阵阵凉意,就像是第一次遇见阴路安时他身上散发的寒气一样。   这是……馆长给他买的药。   费言的脸慢慢红了。   他晃了晃脑袋,抬起头,才发现琥珀正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自己。   “……”费言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那什么……咱们想想怎么去后院?那老板看上去这么瘦,直接绑起来就行。”   琥珀摇头:“他手上有符,还有禁咒。”   费言听得一头雾水,道家的东西一窍不通。琥珀又说:“总之,他应该会蛊术,切不可贸然行事,更不能硬碰硬。”   “那怎么办?”费言现在一想起蛊术就犯恶心,而一边的蒋伟就更不想听到这个词,他巴不得从琥珀那儿赶紧拿了解药离开这里,交易也不做了,更不想去找什么蒋明报仇,小命要紧。   琥珀:“我已经想好了。”   费言吃惊,“哦?什么办法?”   琥珀从衣服里掏出两个类似于徽章的东西,一个握在手里,另一个递给蒋伟: “一会你负责把人缠住,我们趁机下去,如果遇到什么情况,你就按一下手上的玄铁。”   说完又递给他一张黄符:“要是真的遇到什么怪物,贴在它头上,上面有大人的血,暂时能缓一阵,然后赶紧逃。”   “里面该不会真有个僵尸吧……”蒋伟讪讪的笑。   琥珀摇头,见他害怕威胁道:“总之,你别忘了,解药还在我手里。”   果然……自古以来恶人都是一个套路,连台词也一样,费言看着蒋伟手中的玄铁,这名字听起来玄乎乎的,其实功能就和BB机差不多,于是问:“你们怎么引?”   琥珀看了蒋伟一眼。   蒋伟在一旁,脸色为难,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此刻竟有些害臊:“我……我真的……要喊啊?”   回复他的是琥珀冰冷的眼神。   直到一声粗狂的汉子声让费言耳朵差点炸成了爆米花,他才知道所谓的方法原来是——   “啊!蟑螂!老板!”蒋伟用泰语喊得撕心裂肺,情真意切,“快上来!老板!”   身材瘦弱的旅馆老板似乎被这声音吓到了,急忙跑了上来,蒋伟叽里呱啦和他说了一堆,后来两人直接推开房门,估计蒋伟要求老板亲自捉蟑螂。   费言和琥珀趁这机会赶紧下去了。   后院总共就三个房间,三个房间中除了厨房其余两个都锁得严实。费言机灵,提前就从柜台牵走了钥匙。   他们先在厨房逛了一圈,就是一些简单的蔬菜和熟食,连块带血的猪肉也没有。   剩下两间,就该用到钥匙了,费言打开其中一间,发现这应该是老板的卧室。两人快速搜寻着,从床底到衣柜都查了个遍。   费言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阵阴风,吓得突然转过了头,可是他背后只有一堵密不透风、刷的灰白的墙。   他走过去,觉得那股风越来越大。   “噔噔”,费言轻轻叩了两下墙,脑袋边贴在上面边移动着。   这墙……有回声啊!可能是空心的。   空心的话,里面……会放什么东西呢?   费言觉得自己离心中想要的那个结果越来越近了,他心脏开始跳动的厉害,因为血液流通的关系,四肢上的神经末梢开始发痒。   “琥珀,”费言从屋里找了个顺手的家伙,用力扬起,“往远站点儿。”   他狠狠地往墙上砸去,将这些天的无力,心惊,悲愤和茫然都化作这一棒子力量,像个暴力者一般将这力量连同心情都发泄给了墙。   “轰”一声,墙体竟因为这小小的一棍子就倒塌了!果然里面是空心的!   费言浑身的血都热了,一鼓作气继续将周围挨着的墙也砸下来!   整个房间都在震,估计二楼也能感觉到,但费言早顾不上那么多,砸完后气喘吁吁得在旁边站着。   整面墙,被费言砸过的地方都轰然倒塌,泥沙和石灰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费言抬起眼——出乎意料,他本以为这里藏着双头婴的尸体。   墙中央确实有具尸体,只不过那明显是一个成年人的骨架。   “应该是具男人的尸体。”费言扔掉木棍,盯着面前的尸体出神,“这个人……”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藏尸呢?如果是黑店的话,那么多人,他应该有专门的处理方式才对啊!况且,成年人的尸体不值钱,他可能只是暂时迷晕他们再转卖掉……而眼前的这堆白骨,又会是谁的?   他会是双头婴的亡灵出现在旅馆的原因吗?   费言正思考着,就听琥珀的声音响起:“来了!”琥珀手上那块玄铁早半分钟前就在震动了!   费言一听,竟有两个声音,一个是前门传来的急切的脚步声,另一个……像是锁链声。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馆长大人买的药真好,只用了一次脚就好了。 阴路安:剩下的药,我们用来干其他事。 费言:…… 墙中白骨究竟是谁呢?拭目以待   ☆、疯女人   这铁链撞击的声音……明显不是从这卧室里发出的。   可惜这卧室就这么点儿大,所有东西一目了然,能躲的地方也一眼就看得出来,躲进去无疑在增加对方瓮中捉鳖的几率。   怎么办!   随着旅馆老板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费言心脏一下悬到了嗓子眼,额头上渗出细细麻麻的一层汗珠。   他和琥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费言攥紧手上唯一可以当武器的木棍,咬紧牙,不断深呼吸稳住心神,对着一旁的琥珀说:“你先——”   可惜刚说话就被对方抢了个先。   “你先去仓库那边,”琥珀又开始拿出她那一小袋在旁人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去会会他。”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费言先躲起来,自己断后。   “可是——”费言为难,短短几天,他和琥珀之间虽没那么熟稔,但也算得上朋友。更何况她在这里也只是个会法术的普通女人,就这么扔下她不管,太不厚道。   “第一,那仓库里明显有东西,你进去,拿到的话我们也许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世界。”越是这种时候,琥珀就显得越冷静。   “第二,”琥珀看了眼费言还有些瘸绊的脚,冷酷道,“你在这儿只会拖我的后腿,影响我发挥,那时候我不仅要对付他,还要照顾你。”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费言再拒绝就显得有点矫情,再说了,按这情况,他真的是个拖油瓶。   “那你小心点!”费言趁着人还没到后院,嘱咐了琥珀一声就赶紧离开了卧室。   仓库的锁很大,孔眼是个十字型的,费言直接就找到了钥匙。他进去后,虚掩住门才转过身。   这里灰尘很大,除了头顶上那个小小的天窗能透几缕阳光外,基本没有其他光线来源。角落里堆叠着一些废旧家具和木箱子,走近一看上面都落下一层灰。   箱子没锁,费言很轻易就打开了,里面除了废弃物也没其他。   但是那锁链声……却越来越清晰了。   “难道这房间里还有别的入口?”费言盗墓片看多了,试着学主人公那样,按墙壁上凸出来的砖块。   可惜按了一圈,周围都没啥动静。费言不禁失望,隔壁开始传来打斗声,看样子那老板这会儿正和琥珀斗着了!   “操!”费言着急,找了半天没找到,不禁恼火起来,“到底在哪儿!有人的话出个声!”   这么一喊,那铁链声居然还真被他喊出来了。   费言当狗仔两年了,听力灵敏,他压住心跳,竟渐渐听出了大致位置。   好像……在身后。   费言转过身,怕受视觉影响,闭上眼靠耳朵定位置。   “哗啦……哗啦……”   那铁链声很清楚,回声很大,像是从一个空旷的地方传来……   冷静!冷静!你可以的!你可以听出来!   费言跟着感觉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脚因为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似乎比刚扭的时候更严重。   应该……就在前面了吧!   费言确定了位置——应该再挪一小步就到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结果还没睁开眼,地板上突然开了个洞,费言连叫都没叫出来就掉了进去!   ——   “老大,看来这和尚贪了不少香火钱啊!”天灵此时正在已经死去的阿赞房里搜查着,警察把尸体抬出去后就没影了,估计用意外结了案后就图省事没再费心思搜查了吧。   阴路安瞥了一眼,这箱子是天灵从那和尚的床底下掏出来的,一箱子古董和黄金,亮瞎了眼。   “床底下还有吗?”   “还有啊!”天灵又拖出一箱,“卧槽!老大,咱能带走吗?这……放在那儿光摆着都心痒……”   “你要它有用吗?”阴界有自己的流通币,这种东西在他们那儿应该流通不了,“干正事。”   “得了得了!”天灵也就嘴上说说,还真没想过带走,这么沉他还嫌累得慌,况且除了亡灵,他们从这世界里也带不走任何东西。   阴路安一丝不苟的将房间查了个遍,还是没查到他想要的。   “居然还放着这么些书!”天灵打开一个抽屉,里面压着好几本旧书,封面已经被磨损得快掉了,里面书页泛黄,“可惜看不懂。”   那几本书里应该都是泰语,看着跟天书一样,天灵耐着性子,拿起其中一本,一页一页地翻着。   翻了几十页之后,原来只有文字的书页上,竟出现了图画!   “卧槽!难不成还是本武林秘籍?”天灵见书页上画了个人,虽寥寥几笔,但四肢俱全。   阴路安没理他,开始朝地板、墙壁和天花板这种容易做成机关的地方检查。   天灵往后翻,以为后面会出现一套拳法,结果居然又来了一页满满的文字,他不禁有些失望。   他不甘心,往后翻了几页,图画竟又出现了。   但这回,天灵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上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阴路安没在意他,此时正抬着头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吊灯。而后他发现,吊灯周围有几道缝隙,明明暗暗,看上去像把吊灯围了一圈。   那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吗?   “老大!快过来看!”天灵的声音听上去很急切。   阴路安暂时收回放在吊灯上的视线,快速走过去,天灵将书翻开,铺在他面前,上面画了个小人,黑墨水画的,很简陋。   “这是第一个,”天灵连续翻了两页,指着第二个图画道,“你仔细看,跟一个有什么不同?”   阴路安刚刚没注意,被这么一问,他拿起书往前倒回去,仔细对比了下。   似乎肩膀那处高了一些?但也可能是作画者学艺不精导致的。   “你再往后翻。”天灵催促着他。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中全是惊讶之色,脸上笑意也没了,难道后面……   他往后翻着,才发现,之前肩膀高的那处,并不是无意留下的。   因为越往后,图画上那小人的肩膀就越来越高,到最后,那处竟成了一个肿瘤!它夹在脖颈之间,就像是……多了一个头!   阴路安猜想,这本书里面的文字——大概就是这个秘法的配方和应用过程。   “老大……会不会……”天灵盯着图画,声音低沉,“……双头婴也是这么来的?它之前……可能也就是个普通婴儿……”   “很有可能。”阴路安合上书,站起身,他仰起头看着那吊灯,“而且,一会儿就能验证了。”   “它应该就在你头顶上。”   天灵被他这话吓得一机灵儿,从床边一下弹起来。   阴路安直接将手上的书狠狠砸向吊灯!   而后,从天花板吊灯处,直直落下一个玻璃瓶!   而玻璃瓶中,满满当当塞了一个扭曲的婴儿尸体,两个头!   这不正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双头婴的肉身吗!   玻璃瓶上还挂着一根线,所以此时它正悬挂在空中,四只眼睛都紧紧闭着,两张脸上的表情都诡异得令人发颤!   “卧槽!”天灵半晌才发出感叹,“……这老头,胆子真是绝了!天天跟这东西睡在一起!”   “其实有个方法可以确认,”阴路安上前拽断了线,拿起瓶子递给天灵,“它的头是不是按书中那个秘法来的。”   “……什么办法?”天灵吞了下口水,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按书上那样来,确实可以随意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婴儿脸形状,但是——”阴路安将玻璃瓶递到他面前,“它的眼珠,应该是造不出来的。”   卧槽!天灵盯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肉身,该不会要他上手掰开这东西的眼吧!   天灵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煞是好看,阴路安突然收回手,语气平淡,“走了。”   “嗯?”不用……掰眼了吗!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假的。”可能普通人看不出来,但阴路安几乎一眼就能确定,这双头婴,是秘法所致,它的另一个头,是假的!   他往门口走着,回过头嘱咐道,“别忘了,那本书也带上。”   卧槽,这家伙……是因为刚刚让他钻狗洞生气呢,还是因为早上自己压在费言身上那事生气呢!   也许两者都有?   总之已经找到了肉身,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大半。天灵松了口气,两人赶紧往旅馆那边赶去。   ——   费言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他穿的单薄,这一路摔下来,只磕得眼冒金星,四肢酸痛。   “我的天!”他忍着痛站起身,幸亏另条腿没摔折,不然只能在这等死。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时候其他感官更加敏感,四周阴暗潮湿,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而铁链声越来越清晰,还不时传来低低的呜咽和悲鸣。   费言可以确定,这里面关着一个活物。   幸亏身上准备的手电筒没摔坏,他拿出打开,光很微弱,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费言顺着声音寻去,前面有个木门,本以为会需要钥匙,没想到轻轻一推就开了。   于此同时,铁链声消失了,空气一下变得凝滞起来。   这里面气温很低,费言不自觉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顺着手电筒的光,发现一排铁栏。   铁栏看上起很粗,间隔又细,像是……关着什么东西。   难道刚刚……那个被铁链锁住的活物就被关在这里面?   费言刚准备移开手电筒,铁栏上突然就扑上来一个东西!   “啊——”他吓得叫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费言发誓!除了大学那次五千米长跑,他的心脏再也没这么剧烈的跳过!   于此同时,他反应也快,几乎瞬间就捡起了手电筒。他才发现,那个“怪物”正死死得抓住栏杆,手上脚上都带着铁链,铁链不停得撞在铁栏上,声音清脆,配上从它嘴里发出的悲鸣声,似乎像关了个野兽在里面。   他不敢靠近,隔了一段距离,仔细观察着。而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怪物并不是野兽,而是个人。   从身形来看,还是个娇小的女人!她的头发蓬乱,散在脸前,看不清五官,双手紧紧地握住铁栏,手上被铁链锁住的那一圈,明显因为用力挣扎而多了一道血痕,此时正汨汨得流着血。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呢?费言心中有无数疑惑,但显然,他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疯子的女人,语言不通,无法交流。   女人似乎也发现眼前的青年没什么恶意,像是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浮板,急切得从嘴里蹦出一串词。   说完后她也察觉,对方听不懂她说话。   “Help——Help!”   声音很急,音也很生硬,但费言就是听懂了,她在向自己求救!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最终还是……钻了狗洞……而且和媳妇一章没见面了! 费言:……幸亏是我去救人,不然馆长连个help都听不懂…… 阿赞:对泰国僧人和修行者的统称。 感谢“十安”和““何子吟”大宝贝投得营养液!多谢支持! 喜欢的话可以点个收藏哦,谢谢支持!   ☆、入梦   琥珀微微喘息,暗骂自己这副身子太不争气!这才两三个回合,就已经失去了大半力气。   对面这尖嘴猴腮的男人还不停用泰语噼里啪啦没头没脑地说着,就算她听不懂也大概能猜出来,无非是些狂妄挑衅的话。   而随着时间推移,琥珀也开始发现自己的弊端。   “该死!”琥珀身上的东西似乎对泰国的蛊术无效,她近身战力本就不强,这会儿脸上渐渐生出汗,随动作而被打乱的头发紧紧贴着两鬓,显然处于下风。   这副样子,太狼狈了!   而对方似乎看出这点,竟然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檀香做的木盒!这木盒看上去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的花纹诡谲复杂,还留着一个小口。   只见旅馆老板一手托着盒子,一手又从衣服里掏出个笛子来!   妈的!东西比我准备的还多!琥珀暗骂,这趟回去后她有很多事要干,比如把各国语言装进脑子,比如学习更多的法术。   这是后话,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琥珀见老板打开盒盖,又将笛子放在嘴边,正吹出一段悠扬婉转的小曲。   别说,这曲子清扬欢快,似山间流水,似戏花舞蝶,一会儿高得像快灌满的暖水瓶,一会儿沉得像内蒙古的男低音。   要不是从盒子里爬出一条又细又青的小蛇来,她都准备投过去一两个铜板。   青色蛇很小,但身子却长的很,跟着主人的曲调渐渐昂起头,吐出鲜红的蛇信子。   “嘶嘶……”青色蛇将身体弯曲成一个“S”型,也开始对琥珀有了敌意。   应该有毒吧!琥珀暗暗想,自己一个鬼差,沦落平阳还要怕一只小蛇,说出来怕是让同事笑岔气。   但偏偏这种时候,又不能硬来。蒋伟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被人弄晕了,费言也进去好一阵了,怎么查个仓库要这么久?   琥珀左右转着,尽量拖延时间。但对方似乎要开始行动了!他一步步往前走,直把琥珀逼进了一个死角!   曲子不停的变化,小蛇大半个身子已经伸到了空中,涎水顺着蛇信子落在地面,果然,这是攻击的前奏。   琥珀连滚带爬夺过了那蛇的攻击,已是疲惫不堪,全身使不上任何力气,此时她正缩在一个角落了,像是待宰的羔羊。   “操!”几次攻击下来,她终是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不一会儿,她整个胳膊都麻痹了。   不会在这里挂掉吧!   “又是个大单子!”耍蛇的老板见对方没有反击的能,索性放下盒子,将笛子从嘴边拿下,对着琥珀自己看了几眼,“能卖多少钱呢!”   他慢慢走向琥珀,而此刻,蹲在墙角的女人冷着脸,眼皮却渐渐耷拉下来。   糟糕!快要……快要失去意识了……   就在琥珀觉得自己快完蛋的时候,那老板却突然一下子晕倒在地上!   她抬起头一看,是两张熟悉的面庞,“大……人……天……天……”说完又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指了指旁边,“仓……仓库,费……费言……”   阴路安皱眉,立刻掏了颗药丸喂给她,“天灵,带她上去!这边交给你了!”   “好!”天灵直接捡起地上的笛子,往小蛇头上使劲一敲,“叫你咬我们琥珀!”小蛇直接震晕后,他打横抱起琥珀。   “该死!”天灵甚至连被蛇咬了一口的人都不放过,居然一秒陷入情景剧,这次还是霸道总裁的剧本,“那群人竟然敢动我的女人!天凉了——”   “该让这家旅馆破产了!”   一旁已经被敲晕的小青蛇:“……”   琥珀闭眼在他怀里装死,准备清醒之后再找他算账。   仓库的门是虚掩着的,阴路安进来之后迅速扫了一眼,没人,费言明显不在这儿。   “费言……”这还是阴路安第一次喊费言的名字,他喊这个名字时,并没有像一般寻人者那样歇斯底里,反而带了点亲昵,像是称呼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可惜无人回应。   外面天色也开始变黑。   ——   面对对方的求救,费言尽力从肚子里搜刮着词汇,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他就把英语扔到了一边,“I……need……need……some……some……”操!工具怎么说,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果能活着出去,他发誓,他一定好好学英语,争取雅思考个7.0以上。   算了,贫乏的词汇量让费言放弃了使用国际用语进行沟通,他先是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对女人“嘘”了一声,而后往她双手处指了指,“I Help you。”   女人似乎被安抚了,渐渐安静下来。   这边没了动静,费言便想着得赶紧找到能砸开铁链的工具,他手上只有个一捏就碎的小型手电筒,发出的光也微弱得很,说不定一会儿就灭了。   费言不停往后退着,留意着周围是否有合适的工具。然后下一秒,他被一个东西绊倒了。   “啊!”费言自己跌在了这“东西”身上,因为明显——它的软的。他甚至还不小心触碰到了它,平滑细腻——像是人的皮肤一样。   尽管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费言将手电筒打在那“东西”的身上时,还是不可避免得被吓了一跳!   卧槽!这是……蒋明!   光线昏暗,蒋明的脸就这么正对着天花板,他双眼紧闭,脸上却没有一处伤痕和血迹。最终,费言还是将手轻轻放在他的鼻间。   没气了。   费言不知是何心情,就在他正准备体会这复杂的人类专属情感时,一声“呜呜呜……”的婴儿哭声,将他重新拉回了这个阴凉潮湿的地下室。   这声音……卧槽!该不会是……那天晚上出现在他头顶,一直悬在天花板上的双头婴亡灵吧!   操!费言后背早已被汗湿,他不敢抬头,他知道他头顶上有什么。   光是从接连不断的婴儿啼哭里,就能知道这次规模有多庞大!   费言不敢乱动,却又不得不动,因为这些小鬼竟开始攻击他!它们一个个尖叫着、哭喊着、嘶吼着,卯足了近往费言身体上撞。   因为是鬼魂,这种撞击不痛不痒,但每次都带来一阵阴风,带走一丝暖意。而一旁的女人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一句声音也没发出!   “啊——”他也不知被撞了几次,阴气早已侵入骨髓,如果有光线的话,就能够发现此刻费言的脸,死白死白的。   费言终于明白了,这回它们是来真的,它们想让他死!   他沿着墙角坐下,骨子里的寒冷让他的牙齿不停颤抖,呼吸也变得微弱,“又要……死了吗?”   他轻笑出声,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上一世想救个人结果把自己命都给搭进去,临死前见到的是一片干净宽阔的水泥地,这一世想偷活几日,结果又得在这脏鄙的地下室卑劣地死去。   上辈子死前,他想到的是梦中女神小泽目子,那这辈子呢!这寥寥几日能算得上一辈子吗?   那这次,他想到的……又是谁呢?他似乎……有了可以想念的人。   寒气似乎越来越多,费言牙齿颤抖得厉害,身上的疼痛又袭来,他直接死死咬住下唇,血珠一下子冒出来,滴在一直戴在手上的蛇骨手链上。   他盯着手链,竟笑得有些傻气,“阴……阴路安……你……你……快来救我……我……快……”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身体已经体会不到冷了,感官迟钝,意识却尚存,就是不知道还留着几分清醒。   “噔噔噔”,费言似乎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来了吗?而后,他突然觉得从手腕那处,开始慢慢回暖。一时间血液流通,连带着经脉、神经一并痒嗖嗖的,到最后费言难耐得发出一丝呻/吟。   他这时才感觉到手腕正被另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着,勉强睁开眼,看见面前那个男人时,以为自己跟卖火柴的小女孩一个遭遇,大着胆子开口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以为是梦呢!   而梦中的阴路安显然比平时温柔许多,他的长发散开了,嘴里正不停得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嘘!”费言笑得灿烂,“说对不起有用的话,我也就不用过得这么苦了。”说完竟然一头扎进了阴路安怀里。   阴路安僵住身子,轻轻晃了他几下,见青年一直没有反应后,抬起他的手,轻轻啄了啄他的指尖,喃喃低语:“会活着的,我不会让你死。”   片刻,他直接抱起青年,将他从这暗晦的地下室里抱出去,让他的梦里,从此只出现自己一人。   ——   费言醒来的时候,床边围着四个脑袋。   “你醒啦,”四个脑袋凑成一桌麻将围着他,“该——”   “操!”费言惊得一咕噜爬起来,“我不工作!也不学习!也不捉鬼!”   四人愣住,片刻,天灵手里还举着一杯水,他见他昏迷几天滴水未进,刚准备把水递给他,就被他这三连句给震慑住了!   这会儿正眼神复杂得看向床上的青年:“费言,你该不会烧成傻子了吧!”随后对阴路安不满,“早说你的魂一般生灵承受不来,非得跟填鸭似的!得,这回人在奶奶家没被喂胖,反倒被你喂傻了。”   什么喂不喂的?费言听得有些尴尬,动弹了一下准备下床,却发现自己身体比以前更轻盈了,连脚伤都愈合彻底。   “哦,对了!”他终于想起了晕迷之前的场景,“那个女人呢?你们有没有把她救出来?还有……还有……蒋明……他……”   蒋伟的脸色明显变了,片刻后道,“我会给他火化掉,然后带回村里埋起来。”又接着说,“这小子比我年轻,死得却比我早,幸亏家里就他一个,不然还得落个不孝的罪名。”   一番话下来,费言不怎么该回答他什么,只“嗯”了一声。   蒋伟没说话,转身出屋去走廊上抽了根烟。   “对了,”费言后知后觉,“这是第几天?”   “第七天。”   “什么!”离期限,还剩最后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魂魄不曾来入梦…… 阴路安:京中有善口技者,从此君王不早朝。 费言:……妈的什么鬼诗句…… 阴路安:今天终于亲到媳妇手指了~~~ 喜欢的话可以收藏哦~~~~还有作者专栏~~~   ☆、真相   费言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就睡到了最后一天。   “你们抓——”他本来想问几人有没有抓住双头婴,刚问一半就闭嘴了,如果抓住的话他们几个也不可能还在这待着了。   阴路安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七个亡灵,必须由你亲自抓。”   “什么?”费言惊讶出声。   “我们只是协助,只有你亲手抓住它,漩涡才能开启。”   “哦。”费言起身,坐在床边,“对了,你们还没说那个女人呢!”他敢确定女人身上一定有秘密,可能这秘密就是擒住双头婴亡灵的一把利刃,“她还在地下室吗?还是你们已经把她救上来了?她究竟是什么人?”   “别急。”阴路安顺手就从天灵手里接过那杯水,“你先喝水。”   费言见他这么慢条斯理,估计心中有谱,倒也真不急了,“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水后,就听阴路安慢慢解释。   “那个女人,原是这家旅馆的女主人,被关在这地下室里两年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救出来,人在医院。”阴路安见他意犹未尽,又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这家的男主人,死后被藏在墙里两年,前几天被你发现了。”   “啊?”费言倒是猜到了女人的身份,但那具白骨居然是这家旅馆原来的男主人这点,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说,现在这个旅店老板,是假的,他先是杀了这家店真正的男主人,然后再将女主人关在这地下室两年?”费言不可思议,“这不符合逻辑啊!他为什么要把女主人关起来呢?按说他有杀死成年男子的能力,就不应该留下活口。”   “啧啧,小言言!你好残忍!”天灵直摇头,作惊恐状,“不过说得有道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让我好好想想……哦,那是因为,因为——”   费言听得认真,把头凑过去,离天灵只有两公分的距离。   “当然是因为——”天灵一下子从身后掏出一个玻璃罐举到费言面前,阴测测道,“因为这个呀!”   “卧槽!”待费言看清楚玻璃罐里装的是什么之后,他吓得直接往后退,那是——双头婴的肉身!他居然亲眼见到了!   阴路安冷冷地看了天灵一眼,不知是因为那句“小言言”还是“小言言”被吓着了。   天灵感觉自己要被馆长的眼刀给冻死,讪讪地收起玻璃罐。   “这玩意……你们从哪找到的?”费言敢确定地下室里没有,那是在庙里找到的?   天灵故作神秘:“你猜?”   “我猜,在那老和尚的屋子里藏着。”费言撩着眼皮看他。   “你这么知道?”天灵本想让费言求他,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因为变态的人,都一样。”费言也不学他卖关子,“以前我跟踪一个娱乐圈的影后,发现她喜欢虐猫,虐完之后做成标本挂在卧室,每天晚上临睡前抚摸一下。”   “啧!”天灵一脸嫌恶,“这么变态!这种人以后肯定下地狱。”   “还有更变态的呢!”费言盯着玻璃罐,“以后有机会说给你听!现在先说正事!”   “臭小子,学坏了啊!”天灵硬将手里还泡着标本的玻璃罐塞给他,“好好看啊!原因就在它身上。”   经历这几天之后,费言早已被锻炼出来,这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小尸体就跟看海洋生物一样。他仔细观察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就是个天生畸形的婴儿而已。   天灵见他一脸懵,好心提醒他,“你没觉得另个头有什么不对劲吗?”   费言摇头。   “那个头是假的,秘术做的,那老和尚估计懂点法。”天灵从琥珀那拿了一本书,翻开到某一页,“这书也是从老和尚房里拿的,估计就照这书里记载的法术施法的。”   重磅消息来的太多太猛,让费眼一时无法消化,他怔了半天,死盯着面前的玻璃罐,“你是说……这两个头,其中一个是……”剩下的话他无法说出口。   “也就是说,这原本是个普通孩子?”费眼缓缓问道。   “嗯,”阴路安看着他,“他是地下室里,那个女人的孩子。”   天灵把玻璃罐拿回去,将书递给他,“蒋伟帮我们看过了,这法术最大的缺陷是被反噬,但是……留下它最亲近的东西,它就没能耐伤害你,甚至为你所用。我们几个估摸这冒牌货和老和尚认识,然后狼狈为奸,弄出这么个东西害人。”   原本在费言脑中混乱的像缠丝一般的思维,此刻竟全部疏通了。   双头婴的亡灵只在这里和那间庙出现过是因为,这里是它的出生地,有它最亲的人,而它的肉身又藏匿于庙里,所以它只能在两处不停游荡,怨气渐生,却又无法像正常鬼魂那样好好投胎。   旅馆里出现被血迹黏在一起的两张扑克牌是因为这里早已变成一家黑店,也不知这小小的简陋的房间里,多少过路人丧生于此。   还有阴路安所说的后院淡淡的血腥味,是地下室那个女人被铁链一直磨破的手腕在流血……   罪魁祸首,原来是这两人。   一时间各种情绪一齐涌上费言的心头,惊讶,愤怒,悲伤,同情……他觉得鼻子有点酸涩。   这算什么呢?   “那个冒牌货呢?”   “在房里绑着。”阴路安道。   “那怎么办?”费言抬起头看阴路安,“接下来该怎么办?”   阴路安正对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我们无权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无论是乐善好施的贵人还是恶贯满盈的罪人。”   费言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不管?还是放了他?”   “我的意思是,这些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阴路安听出费言声音明显不悦,“这种事,按这个世界的正常流程走,交给警察就行。”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费言刚刚被一股热血冲晕了头,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似乎……对阴路安发火了。   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火。   费言有些尴尬,自己刚刚语气确实不太好,他想说声对不起,却见阴路安扭头背过去了。   费言:“……”   这是……生气了吗?   费言感觉手腕处隐隐发烫,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蛇骨手链的原因。他听天灵说过,阴路安在地下室救自己时,传了一缕魂魄放在自己手链里。   所以现在这个手链温度升高,是不是意味着……   阴馆长……真的生气了。   完了,费言懊恼,这下怎么办?阴路安虽然平时严肃了点,但该帮的地方他都帮,还三番两次救了自己。   自己怎么能怀疑他的为人呢?   费言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妈的没事装什么愤青?自己连命都保不住了还在这为别人打抱不平。   “那……”他刚开口准备跟阴大佬抱歉,就看见蒋伟进来了。   阴路安上前走两步,离费言又远了一些,对刚抽完烟进屋的蒋伟道,“报警的事,就交给你了。”   “还有,你该收拾收拾了,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蒋伟一脸懵,“去哪?你们不一起走吗?”   天灵按住他的肩,只把他往外推:“叫你走自然有叫你走的道理,免得今晚之后咱们又在地狱里相见。”   蒋伟被他说得一个寒战,“呸,你这乌鸦嘴,瞎说什么呢!”   天灵“嘿嘿”的笑,把衣服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了他:“这些当路费吧!反正我们几个也没机会用了。”   蒋伟惊讶,拽住门边,“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几个别想不开自杀啊!这样,你来云南吧!我有个小酒馆,你跟我合伙干,怎么样?”   “噗!”天灵被逗乐了,稍微使了点儿劲把他往外推,“行了行了!有机会一定去!你真该走了,回去记得给那兄弟买块好墓,然后该向警察叔叔交代的都赶紧交代了,不然下次见面就不是在你的小酒馆里,而是十八层地狱了!”   蒋伟轻笑出声,“有你这么赶人的吗?行行行,别推了!我自己走!”他刚准备转身下楼,又转过头来看天灵。   天灵自恋道:“怎么?临走前觉得我帅破天际吗?快,给你最后一秒,把我的美貌刻在你脑海里。”   蒋伟:“……”   蒋伟:“你解药还没给我?”   天灵:“骗你的,安心走吧!”   蒋伟“切”了一声,下楼了,这回真走了,都没回头。   天灵把门关上,“清理干净了。”随后准备让费言好好准备一下晚上的应战,却发现屋里的气氛确实有些尴尬……   正在尴尬的两个人,一个像平时一样冷着脸,一个低着头,眼睛时不时往另一个身上瞄……   这是……闹别扭了?   天灵从兜里掏出一副牌,充当着和事佬,“那什么……上战场之前,先放松一下?”   两个当事人和琥珀都向他投以惊讶的目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打牌?这人什么时候能有个轻重缓急?   ——   “一只3。”费言硬是从一对3里抽出了一只,感觉手链温度稍微恢复了一些后松了口气。   他现在的做法,明显是在讨好他的下家——地主阴路安。   “靠!”天灵差点跳起来,“你他妈故意放水呢?你是守门员,你懂吗?你只需要守门,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懂吗?”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嗯,下次注意。”费言敷衍道,又出了一只3,这次手链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   费言惊喜,果然这种方法有效果,馆长好像不生他的气了。   “你他妈——竟然把一对3拆了打!你是生怕地主家牌过不去吗?”天灵觉得自己火气已经烧到了头顶,冷笑道,“打牌真脏。干脆你俩玩吧,我和琥珀在一边喝茶就行了。”   他说得是反话,本想着讽刺两人串通一气,暗度陈仓,没想到阴路安竟开始重新整理牌,“好,就我们俩玩。”   天灵唯恐天下不乱:“光玩多没意思啊!这样吧,你俩赌个大的。”   费言眼珠转了转,“我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值钱的……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赌我藏在我电脑里的片子,要是能活下来的话。”   阴路安洗牌的手僵了一下,“要是我输了,整个亡灵博物馆都是你的,包括我。”   费言怔住,什么叫……包括他啊!   包括他的意思……费言耳朵开始发烧,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卧槽,老大你赌的够大啊!”天灵和琥珀也吃惊,“连自己都给赔进去了,要这次你不赢,我是不是就该喊费言老大了?”   费言傻笑着,阴路安想了会儿又加上一句:“要是你输得话,片子不用给我,直接删掉,还有以后不准在看。”   靠!这赌得够大!费言故作镇定:“好,开始吧。”   他这次运气不错,拿到一手好牌,顺着接,几次下来就剩手里四张了。   四张当然是——炸/弹!   费言觉得自己赢定了,那之后……阴馆长是不是就归他了呢?一个鬼差属于自己,这是一件多么令人自豪的事!   费言整个人热血沸腾,刚瞄准机会,把自己手里最后四只牌扔出去,就被对方用力扣住了手腕!   费言:“?”   卧槽!该不会反悔了吧!我都要赢了!   阴路安轻轻放开他的手,而后顺便从那四只牌里抽出一张,往空中一拋,顿时一声尖利的惨叫划破这寂静!   “终于来了!”天灵舔舔嘴唇,“等你好久了。”   费言往后看,除了双头婴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我本来都赢了!!!你把牌给抢了! 阴路安:宝贝,你要是赢了我就该硬了…… 费言:…… 求收藏哦哦哦~~~   ☆、漩涡   “卧槽!”费言手上剩下的三只牌直接抖进了一堆牌里。这边双头婴又叫得凄惨,显然是被刚刚阴路安扔出的扑克牌给打伤了。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没了刀剑,一张扑克牌也可以这么帅!   费言用余光轻瞄了一眼旁边,阴路安正朝着天花板上的亡灵不停花式旋着扑克牌!那叫一个潇洒!   简直就是赌王附身!   可惜,刚刚明明能赢的,到手的一座博物馆没有,附送的馆长也没了。   “操!老大!”天灵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剑,估计是从街上不知名的玩具店里买的,一看就没有韧性,“你老用扑克抽它,它得生气了!”   果然,双头婴发出一声怒吼,随后又开始大笑,“咯咯咯咯……”虽是听过好几次,费言还是不能习惯,鸡皮疙瘩直接从后背一直蔓延到脖颈。   “完了,它叫它兄弟来了!”天灵说完的一瞬间,屋子里挤满了小鬼魂儿,满满当当,跟一锅汤圆似的。   “靠,我快有密集恐惧症了!”天灵喊着,“老大,我看着头晕!”   “眼睛闭上,嘴也闭上!”阴路安忙得跟,没功夫管他这事,眼看着一个古曼童直冲着费言这边,竟直接用身子挡在他前面!   阴路安闷哼一声,看来人类的身体确实让事情难办很多。   费言愧疚,忙关心道:“你没事吧?”   阴路安回头看他:“回去之后再来一牌。”   “嗯?”费言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打牌的事。真是,馆长……怎么也开始和天灵一样,在紧急关头说这个。   他看着越来越迫近的双头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它那头不是假的吗?怎么魂魄上是两个头啊?”   琥珀一把黄符扔出来,几个小鬼魂就定住了,“是双魂做法,一种泰国古老秘术,具体回去以后再说。”说完刚刚那几个被定住的小鬼又能自由活动了。   “大人,”琥珀用力太多,此刻有些微微喘,“下个世界,一定给我换个强壮点的身子!”   “太多了!”天灵那把剑因为砍到桌角的缘故,早就断成两截,此刻只能被动地躲避着,“老大!这样下去我们得累死!”   费言早就没劲了,两条腿都灌了铅似的,笨拙地躲闪开一个小鬼的攻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桃木!”这话自然是对琥珀说的。   琥珀赶紧扔出桃木剑,阴路安立刻纵身一跃,正好握住。   接着他掏出张黄符,咬破舌尖,将上面的血轻轻蘸了上去就递到费言面前。   费言:“?”   阴路安:“你不是处男吗?”   费言:“嗯……所以?”   阴路安:“童子血对阴物最有效果,特别是舌头上的血。”   费言恍然大悟:“懂了。”于是立刻学着阴路安那样咬破舌尖,刚伸出舌头准备蘸在黄符上时,阴路安突然伸出手指,碰了下他的舌头后,取走了血。   费言:“……”   黄符跟手,似乎哪个也不干净……   还有,阴馆长……最少有一千岁了吧!他……居然还是个处男!   费言突然觉得自己二十多岁还是个右手党也没什么可丢人的,总比这老妖精强!   这边阴路安刚取完血后,耳朵都红了。   舌头……好软。   “等一下,”费言叫住他。   阴馆长明显僵了一下,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不轨的心思,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怎么?”   “天灵不用了吗?”费言刚问完就懊悔了,因为他马上就想到了原因。   一座博物馆,一个男人禁/欲就算了,总不能都当和尚吧!   “他的没用。”   费言转头给了天灵一个“我懂得“眼神,天灵一脸无辜:“我还真不记得……估计我以前是个清场浪子!”   琥珀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双头婴惨绝的笑声打破了这轻松的氛围,但他手上没武器,也不敢贸然行事。   阴路安纵身一跃,找准时机,将带血的黄符直接贴在了双头婴脑门上,原本张牙舞爪全身发白脸色发青的恶灵一下子就定住了!   阴路安趁胜追击,立刻掏出桃木剑,刚要一把直插进双头婴的心脏时,门突然被撞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费言看身形有些眼熟,但是脸没见过,但这女人似乎认得他,一把拽住费言的袖子,“No!No!”女人扯着嗓子嘶吼。   她满脸泪水,因为情绪激动,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泰语,直接紧攥着费言的手祈求道,“别杀他!求求你们!别杀他!”   “这女人怎么来了?”天灵吃惊,“不是在医院里吗?”   这话一出,费言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一头是遭遇变故痛失骨肉的母亲,一头能拯救自己生命的亡灵!   费言进退维谷,只得用眼神求助阴路安。   阴路安在听见撞门声音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思考片刻,还是收回了手里的剑。   “十分钟。”阴路安对女人比划着,“我的符只能定住它十分钟。”   女人痛哭流涕,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分辨出来眼前这个恶灵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女人不敢耽搁时间,但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这曾是她的宝贝,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出来的小生命。   他的她灵魂里的血肉,是她后半生的盼头和希望。   而今被自己珍视成宝物的孩子,竟被人糟践成这样!   这是怎么的一个怪物啊!   它躺在地上,全身浮胀,四肢扭曲,两只眼睛死死瞪着前方,却空洞无神,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脸上却一片青紫!   女人步子很小,但房间就这么大,她还是很快就来到了这个“怪物”身边。   她跪下来看它,喃喃道:“宝宝……宝宝……”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婴灵的身上,像是在洗净一些浮在它表面的肮脏事物。   “宝宝……宝宝……”她从头到尾只重复着这一个词,像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在静谧的夏日的夜晚,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哄着自己的孩子入睡一般。   可惜孩子睡得太沉,永远醒不过来。   费言觉得自己眼角有些湿润,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看了眼一旁的天灵。   天灵正是感性到眼泪决堤而出的时候,发现费言看他后,把头直直往上仰,生怕被人笑话。   但费言还是看见了,那滴眼泪顺着眼尾滑过。   “真是个——”费言含着眼泪笑了笑,“傻子。”   天灵瞪了他一眼,拍拍他:“快点!时间快到了。”   费言“嗯”了一声,阴路安也示意他马上去,又对天灵和琥珀两人,“准备好!”   “嗯。”两人点头,他们马上就要进入漩涡里了!   费言深呼吸几口,整理了一下情绪,把桌子上的玻璃罐拿上,来到女人面前,“这个,你的。”   女人抬起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她盯了玻璃罐好一会儿,才擦掉眼泪接过,低声说了句话,费言没听清。   “起来吧。”费言搀着她起来后,揭掉了婴儿头上的黄符,渐渐的,它像氢气球一样,慢慢往空中飘。   它的眼神还是空洞,但飘到女人面前时,定住了。   接着它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女人——像是找寻着最初的庇护,又像是回到了还在成长期时为自己遮挡一切的温室。   女人哭得更厉害了,颤颤巍巍伸出一只干枯发皱的手指,轻轻碰上了,像是怕弄疼它似的。   “乖……”女人在作最后的告别。   费言有些为难,但是又不忍心,他抬头朝阴路安那边看去,阴路安迎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不能再耽搁了。   费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主见的人,他没有父母,朋友少,工作忙,从小都大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从没想过依赖别人。   但是,他发现了,最近他老是喜欢往馆长那边看,天灵讲笑话时,他总是第一时间去偷瞄阴路安笑了没。打牌的时候,他也喜欢观察阴路安的微表情。   费言甚至觉得,阴路安脸上有很多有趣的表情,比如,接不上牌的时候,他总是习惯默默摸后边的耳朵,拿到好牌时,他眼睛就会比平时睁大一些。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个让费言可以开挂的东西——蛇骨手链。   他总觉得那串手链里,融进了阴路安一整颗心脏。他不再是冷漠的,严肃的,无趣的,而是生机的,可爱的,甚至幼稚的。   这种依赖和关注,是不是也是寻求庇护的一种方式呢?就像孩子永远依赖着母亲一般。   但这其中,又有一些是不一样的。   费言也说不上具体有哪些不一样,这种新奇的体验,他从未有过,他突然想好好活着,就算为了弄清这种新奇的感觉。   时间所剩无几,他最终还是在女人的注视下,轻轻触上了双头婴的背。   一瞬间,房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床单,衣服这种稍微轻柔的东西都被卷在空中。   “走!”费言刚抓紧手上的亡灵,就被阴路安一把拽进怀里!   随后,一阵天翻地覆,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晕眩。但这次,他的脸紧紧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像是回到当初,他在母体里那种温暖。   等他再睁眼时,面前是空旷的房间。   “咳。”费言发现自己还像个熊一样抱着阴馆长,急忙松了手,他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回来了?”   “嗯。”天灵活动了下筋骨,“还是自己的身体舒服。”   琥珀直接出了房间,天灵喊她:“美女,你干嘛去?一起啊!”   人理都没理他就走了。   “这怎么回事?”天灵哭丧着一张脸,作尔康式深情挽留,“怎么又不理我了?”   费言:“可能你……是情场浪子?”   天灵:“我长得帅是我的错吗?”   费言:“……”兄弟你压根没意识到问题的根源。   他转身,发现原本干净的玻璃柜里,有一股用肉眼可识别的气流。   “老大。”费言盯着那股气流,“你说,它应该待在这里吗?”是它的错吗?是却也不是。   费言不懂,把它抓回这里的意义。   “待在这里吧!”阴路安说,“这座博物馆,本就是给一些满含冤屈却又罪孽深重的人——给他们的亡灵,一个安身之处。”   费言怔住,反应过来时阴路安已经在门外了,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了,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昨天是手指,今天是舌头,明天会是什么?好期待! 费言:……勤洗手,爱卫生,从馆长做起。 天灵:……琥珀不理我了,嘤嘤婴~~~~ 琥珀(学外语,学道术中) 关于天灵,他不是处男是有原因的……总之他不是渣男,他是个纯洁and纯情的男孩子~~~ 关于双头婴的故事,就说到这里了,明天继续第二个亡灵~~头七第二天。   ☆、回到现实   费言“嗯”了一声,待阴路安走出房后,才小声说了声晚安。   天灵揽住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走,跟哥一起睡觉去。”   “去哪?”费言被他压着肩膀往房间外走,眼神不停往四周瞄,“你们就住馆里?”   “对啊!”天灵大大咧咧道,“博物馆提供住宿,怎么样?是不是很人性化?要不是你现在是个鬼,不需要进食,还能有餐饮补贴!”   费言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回来后只是个鬼魂这件事,经天灵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抑郁,闷闷地说,“有天我不会也变成这里的藏品吧?”   “你想的美!”天灵白了他一眼,鄙夷之色尽露,“我们这儿是个鬼都能进吗!你也不看看你那怂包的样子!”   刚骂完,房间里的灯就闪了几下,天灵缩了缩脖子,瞪大眼睛,对着灯小声嘟囔:“奇怪……这灯以前从来没坏过……”   费言指了指门上“双头婴”的贴牌,现在已经变成了鲜红色,“是不是这房间已经满了,灯和亡灵有种说不清的磁力关系……就像百慕大三角那样?”   “……”天灵严重怀疑读书人的思维与脑回路跟他们不是一个方向,“其实你也可以单纯的理解为——它灯丝烧了。”   费言:“……那什么……我现在能问了吗?这个字条上的颜色是什么意思?”不同房间门上的字条颜色不同,这个问题他之前就问过,只不过那会儿赶时间,他无法得知。   “颜色代表这些亡灵黑暗能量的高低,”天灵关上门,“比如这个,红色代表中等,那边那个,绿的——”   “代表那个亡灵曾经被绿过?”费言眼神真挚,清澈得不掺一丝杂质。   天灵:“……兄弟,咱能换个正常人的思维吗?比如,绿色是生命的颜色,是自然界里不可或缺的一抹小清新?”   费言:“嗯。开个玩笑……我知道。你这么说的话,其实都能猜出来……绿色代表低等黑暗能量,那边那个,黑的,代表最高。”   天灵用手使劲蹂/躏他脑袋,“那你小子就是纯粹拿我开涮是吧!这会儿不能从明星身上找乐子,就从我身上找乐子?”   随后松开手,“你怎么不这么跟老大说话?就看我好说话是吧!”   费言直摇头,郑重道:“老大当然也可以开玩笑,但是不能这么低俗得开!”   天灵瞪大了眼瞅着他,只听费言接着说,“你不觉得老大身上有种特质吗?”   “帅?”天灵反问,随即又反驳,“那不对啊!我也帅啊!我甚至被连续五百年评为地府第一最想让人包养的男人啊!”   费言思维果然被他带跑了,因为震惊而忘了最初的话题:“你们……有哪些评委?”   “就民选啊!我们虽是地府,但也很民主的!一鬼一票,无记名,这样也不会被打击报复。”天灵推开其中一件屋子的门,“出来以后由判官统计票数,可以拉票,但都是各凭本事,绝对的公开透明!”   费言:“……”合着地狱里的鬼都这么闲吗?   天灵一拍手,天花板上的大吊灯立即就亮了,他大手一挥,“你这几晚都住这儿了!五星级标配!还不收钱。对了……就是晚上可能会有不明物体飘荡,你不理它就是了。”   “嗯……”费言点头,泰国这一趟,他身心俨然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锻炼,还会怕这一两个小鬼魂吗?   什么丧尸、僵尸、木乃伊、幽灵,都尽管来吧!老子要是被你们吵醒算我熟!   “那你赶紧休息吧!明天将面临的东西,还是个未知数!”天灵把他推进房,“衣服什么都有,你自己看着办啊!大家都是一起彪过戏的人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费言怕他再这么说下去今晚就睡不成了,忙打岔,“哥,我会好好休息的!你也早点休息!熬出黑眼圈今年就不能蝉联冠军了!”   天灵惊慌:“不跟你扯了,得睡觉了!”忙退出房,“砰”一声关上了门。   费言楞了两秒,只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   又过了两秒,门又“砰”得一声被打开!   费言:“!”   天灵“嘿嘿”笑着,挠着头,“咱还没聊完!你刚刚说……老大,他身上什么特质?”   他刚刚出门想了几秒,实在想不出来。   “安全感。”   “安全感?”天灵惊讶重复一遍,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什么叫安全感?”   “安全感就是,你可以把后背留给他。”费言笑笑,上前几步准备送客,“算了,你们都这么厉害,肯定不会从别人那里得到安全感。我瞎说的,睡吧睡吧!”   天灵站在那,跟个好学的小学生一样,执拗得像头牛:“你说的再通俗点?”   “……”费言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还要怎么通俗?后背留给对方,就是完全信任对方的意思,换句话说,馆长大人很靠谱,很厉害,让他敬仰。   “就是老大身上有老父亲的光辉,”费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要是我能活下来,我就认他作爸爸,给他养老。”   天灵:“!”   费言将已经石化的天灵推出门外,道了声“好好休息”后便无情地关上门,丝毫没有免费居住者的谦逊和愧疚。   房外的天灵缓了半天,“操!这他妈到底是个啥情况!”   老大想养小情人,小情人却把他当爸爸?这他妈……到底是情趣还是……   等会儿!老大那边到底什么意思啊?想让人家当小情人就直接上手啊!这边纯得连个手都不敢拉,那边却直接喊爸爸!   天灵摇头,喃喃道:“我还是去阎王老头那问一下吧!”   ——   这房间很亮,床看上去很软很干净,让费言一下子充满了倦意。   他直接倒在床上,宛如他想象之中,这舒服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叫出来。他懒得动弹,像条虫子一样拱到了正中央。   真好啊!能这么躺着。费言将头埋在被子里,回想着这一个星期来发生的一切。   他依然觉得是个梦,什么双头婴,什么蛇蛊,都是民间异事看得太多而日有所思的一个梦。   可有太多又是真实的,他的腿伤,四个人的相互搀扶,还有……阴路安的背。那种温暖宽厚如同阳光一般的感觉,太真实了。他的手指,他买的药以及那个赔上他自己的赌约……费言这么想着,脸有点烧。   “洗个澡吧!”他终于起身,就算再累,也要当一只爱干净的鬼!   他从衣柜里找出换洗衣服,随便冲了把澡,出来后,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彻彻底底洗涤了一遍!   刚刚还上下眼皮打架,这会儿又睡不着了。费言心事太多,一时意难平,翻来覆去,明明累瘫,脑子却清醒的很。   他睡觉一直有开灯的习惯,这会儿坐起身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大块玻璃。   “哇!还有个大阳台!”费言走过去,发现这玻璃门是推拉的,他一把推开,感慨着月色正好,皎洁圣灵,给这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温柔的白纱。   “可惜太空了,要是能养些花花草草,加上猫……简直神仙般的生活!”费言叹气,圾着拖鞋出去透透气。   他一出门,就发现隔壁屋还有类似的阳台,上面站着一人。   阴路安?他站在这里?难道……就住在我旁边吗?   “老大。”费言靠着石栏,打着招呼,“你怎么不去睡……不对,你们鬼差需要睡觉吗?”   阴路安也往石栏这边走,两人相隔不到一米。月光下,费言终于仔细看清了他,睫毛很长,应该能放两只笔,眼睛如墨,能倒映出自己的身体。   “需要。”阴路安声音很轻,没平时那么低沉,“鬼差,不算是鬼。”   “嗯……”费言将手放在石栏上托着腮,“那怎么还没睡?”   “不困。”简短的两个字后,阴馆长居然开始自己找话题,“那你呢?”   “我?”对于大佬主动找话,费言显然受宠若惊,“我……我是睡不着,不是不困。”   阴路安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我这辈子,也是挺操蛋的。”费言眼神飘得很远,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我呢?我这人从小没爹没娘,小时候唯一好的记忆就是六一儿童节时院长给我们发的大白兔糖。我馋得很,她经常塞好吃的给我。”   “这些你们肯定都查得到,我从小到大的学校,成绩,经历。按说孤儿会很励志才对,但我一直很颓废,用现在的话叫做‘丧’。哈哈哈……你知道这词的意思吗?”   阴路安摇头,默默听着,眼前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就是那种——无力感。”费言叹了声气,“我脑子也不好,成绩勉强混个中上游吧!有时候不想出门,一天都窝在寝室里打游戏。”   “后来离开学校,又多了一种感觉。你知道吗?一座城市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对爱情不期待,每天除了跟踪明星就是窝在电脑前打出那种自己都恶心的新闻。太孤独了,那时候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么活下去有意思吗?我在干吗呢?”   费言伸开胳膊,整个脑袋都搭在上面,眼睛不知道在盯着什么。   阴路安隔空看着他,琢磨再三,半晌才道:“我也是。”   “嗯?”   费言侧过脸对着他,阴路安正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也孤独。”   颓丧的青年怔住,阴路安继续道:“我没有记忆,以前的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类似的话费言听天灵提起过,但那时候才刚认识没继续问,“你当鬼差多少年了?”   阴路安摇头,“具体不知道,过段时间就会抽空一段回忆。”   抽空回忆?那到时候……还能不能想起我?费言这么一想,突然有些失落。   阴路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会让眼前人产生误会,立刻道,“这个回忆是自愿的,我不想让那么多人,占据我的脑子。”   费言点点头,“也是,你们应该没有遗忘的功能,看看琥珀就知道了。”   阴路安没再接话,两人对着夜空静静站立了会儿。   “哈~”费言打着哈欠,眼角沁出了眼泪,“不行了,我真得回去睡了,我这灵魂不是铁打的,经不起熬夜。”说罢又要回房里。   “等会。”   费言回头,馆长大人还有啥事没说?该不会聊天聊上瘾了,让我再陪他聊个五毛钱的吧!   “你过来。”   费言乖乖走过去站好,大佬面前他不敢放肆,他这条命还要依仗着人家。   “手伸出来。”   他伸出手,阴路安慢慢将手覆在他手上,霎时,一股暖流从手掌流经全身,疲惫感慢慢消失了。   “晚安。”阴路安不一会儿就收回了手,回房间去了。   费言盯着自己的手掌,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他有些犹豫,难道自己现在就要认爹吗!   ——   而地府这头,天灵的目光终于从阎王那偷拿来的时光镜上移回来,而后,他的瞳孔不停收缩,剧烈震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卧槽!阴路安!我终于知道了,你这两年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父亲,爸爸,干爹~~~~ 阴路安:这种称呼,我希望你以后留到床上叫。 嘤嘤婴~~~~马上要开始第二个亡灵了,做好准备哦~~~   ☆、瓦罐坟   阴路安回到房间,就见天灵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明显有话要说。   馆长大人今晚心情好,没直接把人轰出去,甚至还主动搭话:“怎么?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天灵阴测测盯着他,表情复杂,沉默片刻后语气严肃道:“老大,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阴路安拿了个杯子接水,不咸不淡道:“很久了,一千多年吧。”   天灵松开胳膊,“我来告诉你,是一千零三十八年再加一百三十五天十一时三十分十八秒。”   阴路安放下杯子,“现在又多了一秒。”   天灵有些急,“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想说什么?”   “我去阎王那借时光镜了。”   虽然这事本质上不道德,但眼下为了弄明白一件事,天灵还是要说出口,“我看到了,你这两年都做了什么。”   “嗯。”阴路安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也没有责备他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只将修长的双腿随意搭起,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哎,你该不会真喜欢人家吧!”天灵直溜溜盯着他,生怕错过阴路安任何一个表情。   阴路安坐在那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回答:“嗯。”   嗯,我喜欢他,我喜欢费言。   天灵没有露出过多惊讶的表情,废话,老大对费言那眼神,看得人都快化了。喜欢一个人,眼神怎么都藏不住。   要说老大这两年,没干别的,业务工作都交给自己和琥珀了,而他——幻化成不同身份的自杀者,就在费言身边晃荡,专门等着人家来救他。   偏偏也想不出别的方法,就这一个招,乐此不疲的用着。   小学生也不这么谈恋爱啊!   “啧啧啧!”天灵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答案,贱贱地笑,“那你完了!”   刚才云淡风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馆长大人:“!”   “为什么?”阴路安的表情有点裂,“他……讨厌我吗?”声音里带着点小委屈。   卧槽!老大你真的完了!这不是你!这不是冷漠无情鬼见鬼怕的你!   天灵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落井下石:“你这么瞪着我也没用——小费言刚才跟我说的,他觉得你身上有老父亲的光辉,说以后想认你作爸爸。”   阴路安:“……”   天灵:“你好自为之,我要去睡觉了。”说完站起身就走,毫无情面。   “等会!”阴路安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天灵回头看他,阴馆长此刻正低着头,一头长发散开直到腰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涩,“你觉得……费言他……他会喜欢我吗?”   天灵抽回胳膊,眼珠转了转,先是给一个甜枣:“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现在很敬重你,夸你有安全感,说明他至少是不讨厌你的。”   阴路安挑眉,耳根都红了。   “但是——”接着一棒子打下来,天灵这个起承转合让阴路安难得的皱起了眉,“老大,按这个情况很难追啊!”   “怎么说?”馆长的表情迷茫极了。   天灵凑近,神秘兮兮地问:“小费言平时跟你勾肩搭背吗?”   阴大佬摇头。   “那开玩笑呢?”   摇头。   “一起演戏呢?”   阴路安:“……”只有你一个人爱演戏吧!   天灵把眼睛瞪得老大,极其夸张地说:“完了,你们连最基本的肢体接触都没有!你还怎么追人啊!你以后只能当他爸爸了!”   阴路安有些惊讶:“追人?”   天路叹气,“就是你喜欢一个人,你想让他喜欢你,但是这中间需要个过程,就叫追人。”   阴路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天灵拍拍他的肩,挺着胸膛说:“没事。老大,幸亏你有我这个得力下属,保证你心想事成!”   阴路安认真道:“你会?”   天灵浪荡地笑了一声:“我是谁?情场浪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看我,风流之后,还记得谁?还有我每年的称号不是白得的吧!那票都是各位判官统计再汇总起来的,总没有假吧!”   阴路安沉默片刻,似乎被说服了,耷拉着耳朵:“那你说,怎么追?”   天灵好不容易趾高气昂了一回,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一个响指,手中立刻多出一本书。   天灵把书扔给阴路安:“你可要好好保管,追到手之后书还给我,这是黄金典藏版,限量发售,我跑了好几家书店才找到的!”   “先走了!你好好学,这上面怎么来你就怎么来!”天灵打了个哈欠,折腾这么久也该困了,“我先睡了,不要谢我!谁叫你是我老大!”   说完一瞬间没影了。   阴路安回了神,低头一看,那是本有着花花绿绿封面的厚书,最上面艺术字让馆长晃瞎了眼,半天才认出来——《霸道总裁的替身娇妻》。   这真的……管用吗?   于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阴馆长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受奸/人蛊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   费言是自然醒来的,他从被窝里起来,阳光从窗户里穿过,给这个大房子里铺了一半的金色地毯。   “真好啊!”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么一想光是活着也好。”   突然,他发现阳台上好像多了点什么,快步走过去,推开门,十几盆奇花异草尽然有序地摆在一个角落里。   “我的天!”真不是费言没见过世面,实在是眼前的花草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都是……”   “这是第十层判官自己培育出来的。”阴路安不知什么出现在他身后,“不用管他们,自己就能长。”   他昨晚听见了费言在阳台上收的话,连夜从判官那里抢来了这些花草,可怜那老男人,在家里哭哭啼啼了半天。   还差个猫了。阴路安陷入沉思,什么品种的猫好呢?   费言一听这些花草是个地狱判官培育出来的,有些惊讶,指着其中最大的一朵,问:“那个——那个最大最好看的,是什么品种呢?有没有多余的种子?”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你想自己种?”   费言点头:“要是能活下来,就想在自家阳台种一点,这花看上去挺喜庆。”   “那花是食人花的升级版,没事最好不要碰它,”阴路安看了眼那朵“喜庆”的花,接着说,“不过也没毒。”   费言:“……”算了,他就不该问的,果然地狱里不会有什么好花。   阴路安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快去收拾吧!一会儿该进屋了。”   “嗯。”这阳台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被一朵花吃掉。费言一边抖掉鸡皮疙瘩,一边往洗漱间里走。   “等会。”阴路安叫住他,“伸手。”   费言乖乖伸手。   不一会儿,他手上就多了个智能手机,看起来应该是新的。   “这是?”   阴路安举起自己手里的一款,“下个世界方便通话。”   费言有些内疚,连忙道:“不是说好我送你手机吗?这手机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就当我送给你的!”   阴路安眼睛一亮:这句话!这句话我昨晚在那本书里见过!接下来怎么办!该说什么!   费言的本意是自己不能言而无信,白住别人的还要别人送手机,所以多少都得补偿一些。   但阴路安接下来的反应却让他大吃一惊!   阴馆长看似很悲愤,脸上出现了本不应该在他脸上出现的倔强,他突然轻咬下唇,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费言的正鼻尖,居高临下地对着他,语气里还带着一丝颤音:“谁稀罕你的臭钱!你以为钱可以买到一切吗?钱是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是绝对买不来我的真心!”   费言:“……”   卧槽!原来有钱人的心里……都这么唾弃金钱的吗?金钱的地位,远不及自己和馆长的情义!原来自己一直看低了馆长的价值观,费言有些愧疚,片刻后,低着头道:“那什么……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拿金钱衡量我们的感情!那什么,手机我就收着了,下次一定好好请你吃饭!”   阴路安记忆力确实好,书里的台词说得一字不落,但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拿错剧本了!   这是女主的台词!   阴路安表情都僵了,他也不能和费言解释,于是表面看起来更严肃,冷着声音说:“嗯,快去吧。”   费言收好手机,浴室里还在思考,馆长不会生我气了吧!我其实……我也不是一个那么看重金钱的人,以后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解释一下吧。   毕竟被一个自己敬重的人误会,心里总会不舒服。   费言出来的时候三人组已经在二楼等他,每个人身上都多少带了点装备。可能上次的过程不太顺利,大家多少都吃了点亏,特别是三人组,以前从没这么狼狈过,所以琥珀这次带的东西尤其多。   “咱们接下来去哪?”费言就收拾了点衣服,外加个手机,背包很轻。   天灵指着走廊两旁的门,“随便选一个呗!空房间都行。”   费言对着他们身后指:“我觉得后面这个名字就挺有古韵的,跟公主坟差不多。”   琥珀转头,脑子里自动出来几行字:“瓦罐坟——以前一些游牧民族要把年满60岁的老人安置在村外预先建好的瓦罐坟中,每天送一次饭并加上一块砖,待360天后砖把坟的窗口堵死了,就算安葬好了老人。”   “卧槽!”费言光听着就觉得瘆的慌,“这次咱不会要盗墓吧!”   阴路安看他满脸抗拒,“要不换一个吧。”   天灵:“……可是我已经推开门了。”   费言:“……没事,来都来了。”   琥珀倒是无所谓,手在空中一挥,一把小土铲便落到手中,又顺手抛给费言。   “这是?”费言一把接住,仔细观察着这其貌不扬的小土铲。   “洛阳铲。”   费言:“……”卧槽,还真去盗墓啊!到时候亡灵要上交给国家怎么办?自己岂不是完了?   “走吧。”阴路安催促道,几人没再耽搁,走到房间中央的大玻璃柜旁边。阴路安一挥手,熟悉的漩涡出现了。   几人纵身一跃,消失在漩涡里,很快,漩涡也在这个房间消失了。   虽经历了几次,费言还是无法适应这种天旋地转,就像恐高的人坐飞机一样,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进行脱敏疗法。   “这是?”周围清新的空气稍微压制住了费言刚从漩涡里出来的反胃感,他深吸了几口气,发现自己处于一座山里。   “荒郊野外。”天灵打了个喷嚏,“这味道太重了。”   “什么味儿?”这是一片未被人类破坏的领域,费言只闻到了一股属于大自然的芬芳气息。   “狗屎。”天灵指着右边,“就在离这边的一千米左右。”   费言:“……”   “快看,这有脚印。”这里应该刚下过雨,泥土潮湿,脚印明显,深浅不一,但看鞋码不大。   几人顺着走去,发现了一条小路,这路弯弯曲曲的,从层峦叠嶂的树木中蜿蜒至远方,像一条玉带。   走了约一个小时,费言发现前面有几个人影,“哎,前面的兄弟!”   几人回头,费言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这他妈!葬爱家族重现了吗!眼前这几个杀马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追媳妇了~~但是拿错了剧本,心好累。 费言:……爸爸果然不会以金钱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个好爸爸! 天灵:相信哥,哥是个情场浪子! 琥珀(准备盗墓的材料中) 开始了新章节!   ☆、杀马特      面前这几个头发红红绿绿不堪入目的“葬爱家族”成员看起来都不大,平均年龄在十五岁左右,只有一个孩子造型不怎么夸张,只染了一小撮刘海。   费言有些惊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流行这个?   难道在拍抖音?费言像台扫描机一样将周围搜了个遍,连台手机也没有啊!   “这是几几年?”他突然反应过来。   “2008年。”琥珀提了提肩上的包,似乎对这次的身体还算满意,“忘了提醒你,我们不仅会穿越空间,有时连时间也会变。”   “那能穿越到未来吗?”费言惊喜,他想知道自己将来是否还活着,会变成什么样。   “不能。”琥珀摇头,“我们是搜集亡灵,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们无权选择,回到过去的话也只是因为那是亡灵最脆弱的时间段。”   “这样啊。”费言似懂非懂地点头,招呼着前面那堆孩子,“哎,小孩!”   “阿红阿绿们”谨慎地盯着眼前的几个成年人,“你们谁啊?”   “我们是记者,到这里来采访。”费言随机应变道,他这也不算说谎,自己勉强也可以被称为记者吧,“这附近有住的地方吗?我们想先找个地歇一会儿。”   话刚说完,为首的少年就转过头用方言跟身后几人交流着,费言只有大概听懂几句。   “琥珀,能翻译吗?”   琥珀:“……只加了各国语言,忘了还有方言这回事。”   费言无奈笑笑,天灵跟个流氓一样招呼着:“哎,小子!对,说得就是你!那个染红毛的!”   红毛被点中了,想向世人展示他狂傲不羁的一面,暴躁道:“干嘛?”   “你们从哪来的?”   “从家里啊!”   “家在哪?”   “……不告诉你。”   “呦!还挺精!”天灵换了个目标,指着最后面那个只染了一小撮刘海的孩子,“你,过来!”   这孩子看起来最小,只有十二三岁,其余头发乌黑乌黑的,眉目清秀,眼睛黑亮,看起来很乖巧,和他身边那群格格不入。   “我……我吗?”孩子声音也好听。   天灵还没问呢,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小伟!小伟!”   这孩子立马转头,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使劲招手回应:“姐!姐!我在这呢!”   而后视野中出现一个秀丽的少女,看起来十八左右,让费言想起来一首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可惜“小芳”脸色苍白,看上去明显营养不良,左脚还有些毛病,走路不利索,她行走很慢,一跛一跛地移动到那少年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轻柔责备道:“这都几点了?不知道回家吃饭啊!”   “呦!”阿红阿绿们在一旁起哄,“你那瘸子姐姐喊你回家吃饭喽!”   “姐姐!”被称为“小伟”的少年没搭理他们,拉住姐姐的手,躲到她身后,指着费言他们,“那几个人……说自己是记者,要找住的地方。”   “小芳”其实早就注意到这几人,但明显面生,也没主动搭话,弟弟这么一说才盯着几人看,谨慎道:“你们……是……记者?”   费言笑笑,尽量表达自己的善意,“对,我们是来做电视节目的,地方美食特产。”   “小芳”看着眼前俊秀的年轻人,脸有些红,似懂非懂道:“美食特产?”   费言点头:“就是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是城里没有的,我们想把这个拍上电视。”   “小芳”听完后连连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费言问她:“你叫什么?”   “张小芳。”少女怯怯的回答。   费言一怔,还真叫小芳啊!   “小芳,”费言指指身后三人,笑着道,“你先带我们下山吧!这路不好走,我到现在还没找你们村里。”   小芳到底是十八岁的女孩子,面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白净男生有些羞涩,她将目光移到别处,“我给你们带路吧!这山下就是我们村了,我先带你们先去我家吧!我妈在家,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和她说。”   “谢谢!”费言轻轻笑了笑。   小芳脸都红了,转头带路,时不时回头提醒几人哪里的路难走。   一群人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山脚。眼前出现了几间平房,墙壁很白很干净,估计是刚刷上去的。有的人家还在门口搭起了小院子,里面种着各类蔬菜,黄瓜藤顺着竹竿爬上去,看起来绿意盎然。   “我还以为会很穷呢!”天灵在身后嘟囔道,“才2008年,这水泥路都修到家门口了。”   小芳拉住弟弟,停在一间平房面前,“这是我家了。”说完就用方言冲里面喊着,估计在叫自己爸妈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农妇挺着肚子出来了,年龄约在四十岁,头发乱糟糟得束在脑后,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估计在指责孩子。   “妈,”小芳被骂了也不反抗,只指着身边的人,“这是在山上遇到的,说是记者。”   农妇的脸色突然变了,看着没什么文化,嘴里的普通话却出乎意外的标准,她面露警惕:“你们……是记者?”   费言也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急忙解释,“嗯,电视台记者,想做一档美食节目,我们几个先过来探探路,体验一下。”   农妇先是将小伟拉近自己身边,让他进屋等着,而后说,“你们去别家吧!我们村村长就在最后面。”   “谁啊!”屋里出来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肚子比怀着孕的农妇还大,先是冲小芳大喊大叫,“臭东西,赔钱货!还不他妈去做饭!”   小芳看起来很怕他,被吓得脸更白了,赶紧进了旁边一个屋。   男人盯着面前的四人看:“你们谁啊!”嗓门很粗,一开口一股子臭烟草和酒水的混合味,牙齿也被熏得很黄,估计是个老烟鬼!   费言刚准备解释,就被阴路安一把拽到后面去。   只见阴路安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声音冷冷:“能住这吗?”   男人目光就没从钱上移开过,但却没立刻接过去,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麻利点上,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眼前四人。   “后面一个仓库!”男人抽完了烟,一把收下钱,“饭钱另给!”说完使了个眼色给站在一边的农妇后就急忙离开了。   几人跟着农妇去了一间空房子,这里看起来像个仓库,不过东西很少,能住下他们四个,就是蜘蛛网灰尘什么的有点多,得打扫一下。   “家里就这一个空房间了,”农妇肚子怀着一个,被灰尘呛得不行,赶紧退出门外,“一会儿叫小芳过来给你们收拾一下,先在这歇着吧!”   “不用,我们自己弄就行。”费言看到角落里有笤帚,“您先忙着吧!打扰了!”   “不客气。”农妇似乎感觉不舒服,皱着张脸,“我先回去歇着了,有事喊小芳。”   “恩,谢谢您啊!”   农妇走后,天灵面对这个破旧的屋子,无奈摇头:“这怎么就住下了?还是这么恶劣的环境!上回好歹有个小旅馆啊!”   费言拿起角落里的鸡毛掸子,问阴路安:“那男人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就让我们住下了?”   阴路安:“抽烟,喝酒,赌博,他需要钱,不会管我们什么身份。先住下,以后再慢慢问关于‘瓦罐坟’的事,我觉得跟这家人有关。”   “关键是也不能直接张口就问‘哎,你们家把老人放在瓦罐坟里了吗’这种话,”天灵鼻子太灵,对灰尘敏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别人不仅不会说,说不定还要灭我们的口!”   “刚刚那个——”费言试图掸下屋顶上的蜘蛛网,可惜怎么蹦跶也碰不到。   他准备搬个长板凳过去,突然就感觉到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只听阴路安带着磁性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我帮你。”   费言觉得离这么近有些别扭,刚准备将手上的鸡毛掸子交给他,就觉得身体瞬间被举起来!   费言:“!”   这是……举高高?   所以……你们帮忙做卫生……都是这么帮的吗?   天灵在旁边直摇头,啧啧,不愧是老大,书里的精髓都学到了!不过更厉害的还是自己这个师傅!   费言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这么轻易得举起来太不像话了,他脸都涨红了,平时挺伶牙俐齿一人现在说话都哆嗦:“你……你……我……我……”   偏偏馆长还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顶上爬来爬去不停辛勤结网的蜘蛛,嘴里谈着正事,“你说刚刚那个怎么了?”   “嗯?”费言脑子一片浆糊,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状态,完全忘了自己才说过的话,“什么刚刚那个?”   他衣服穿的少,阴路安的手就跟有魔力似的,碰上去就燃起一片,弄得他浑身发烫,自然也就忽略了蛇骨手链上不断上升的温度。   “刚刚那个妇人,”偏偏阴路安将他的腰环得更紧,“你不是觉得,她有问题吗?”   “啊……”费言刚想解释,就听天灵在旁边“嘘”了一声,“有人来了,听脚步声是那小姑娘。”   两人一起朝门外望去,只见小芳抱着一大床棉被,走到门口停住。   费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阴路安怀里呢!   他急忙拍开阴路安的手,顺势落地,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故作镇静道:“那个……小芳,我们刚才——”   小芳扛着被子,有些费力地指着角落:“那有个竹竿,可以把掸子绑在上面,不然屋顶上够不着的。”   费言:“……谢谢。”感谢2008年网络还不是很发达手机也没有普及的农村,让妹子可以如此淳朴!   小芳举着一大床棉被也不嫌累得慌,好心道:“这是我妈让我送过来的,这里虫子多,一会儿再给你们拿两盘蚊香。”   费言上前从小芳手里接过棉被,放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小芳见房间没变干净多少,直接抄起角落里的扫把,“我帮你们吧!”   “不用——”   “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亲亲抱抱举高高!媳妇,你该减肥了! 费言:…… 这章改了,重新看吧~~之前太ooc了! 故事开始了,可能有些地方会恐怖~~   ☆、阴婚   小芳脚上不方便,但手活很麻利,一会儿就整理出来一片干净的地方,“我经常做的,不在这儿干活的话就要去干农活了,我想在这多待会儿。”   费言看她手上一层厚厚的老茧,胳膊上也有好几道伤痕,“嗯,外面太阳大,我们也不会这些,多谢啊!”   多了个朴实的农村妹子,打扫得快多了。几人搬好床和桌子后,累得坐在一旁休息。   天灵在一旁嚎着:“卧槽!家务事这么难做吗?”他本以为这些琐碎的小事不值一提,只是自己不屑做,原来真正做起来却比想象中要困难很多,比如打扫房间的顺序,要自上而下,不然很多都是无用功;还有玻璃,要用干报纸才能擦干净。   小芳提了壶热水,给四人泡了点茶,又端来果盘,坐在小马扎上,出了一身汗的她面色稍微红润了些。   “你们都念过大学吗?”   “念过。”费言接话,这里面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念过大学吧。   小芳一脸崇拜,眼睛里闪着光,羡慕道:“大学怎么样?好不好玩?男生都跟你一样帅吗?”   “这个……”费言想起自己碌碌无为的大学时光,有些羞愧,“这要看你自己怎么过了,过得好就很精彩,四年时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唉……”小芳叹气,惋惜道,“可惜我初中还没念完就退学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考大学?”   费言惊讶,而后想起这是2008年的农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上学是很普遍的事了:“那以后呢?准备干嘛?”   小芳坐在那儿也不闲着编着竹篮,她的手很灵巧,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竹篮就出现在眼前,“爸妈让我嫁人,说女孩子念书没用。”   “那你家里都有谁?”费言估摸着这么小的孩子不给念书,可能不少兄弟姐妹。   小芳掰着手指头数,“爸爸、妈妈、弟弟、我,还有妈妈肚子的一个。”   “超生了啊!”费言想起那时候计划生育,生二胎要罚款,还不少。   “嗯。”小芳点头,“我妈再过几月就要生了,所以要我赶紧嫁人,拿彩礼钱当罚款。”   小芳盯着自己的腿,恍神道:“也不知道要嫁给谁?这条腿的话……”   费言小心翼翼问:“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小芳伸直腿,几人发现她走路颇的原因是因为那条左腿压根伸不直,“三四年前掉水里弄得,当时差点死了,最后救上来之后腿就这样了。”   “医生怎么说?”   小芳看着自己的腿,摇头,“没去医院,当时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来下床就成这样了。”   天灵:“你爸妈不带你去医院吗?”   小芳:“他们说我是赔钱货,家里的钱要给弟弟盖房子。”   费言不知该说什么,重男轻女不是小芳一家的问题,而是这个年代大部分农村人家的问题。   “那你家里没有老人吗?”绕来绕去,终于到了正题,费言觉得有些愧疚,从天真的孩子这得到情报。   小芳看起来很难过:“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几年前去世的。我卧床那一个月还是她照顾我的。”   费言还想接着问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喊,小芳一麻溜儿从马扎上起身,“我妈喊我,我得干活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过来喊我,我能听得到。”   费言挥手:“好,你忙去吧。”   第二天,几人还没醒,就有人敲门。   费言还没清醒,看门一看,这次来喊他们的是小伟,少年还没变声,听上去清脆稚嫩:“我妈妈喊你们吃早饭了。”说完就赶紧跑了。   几人洗漱好,进了正屋。   屋里子一张大桌子,上面摆了几碗白粥,几个鸡蛋,农妇正在厨房忙活着。不一会儿小芳出来了,看见几人就笑:“快吃吧!果然城里人都起得迟。”   费言被一个小女孩说懒,有些尴尬,低着头吃饭。   他边喝着粥边问:“你们这附近就那一座山吗?”   小芳也端起一碗粥,看着几人:“嗯。你们要去山上?”   “到时候可能要去山上去景,”费言放下碗,“我们几个先去探探路。”   小芳往厨房看了眼,小声道:“你们还是别去山上了吧!这几天闹鬼,山里死了好几个人了。”   天灵嬉皮笑脸:“我们就是过去捉鬼的,嘿嘿,小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天灵皮相好,这么一笑小芳羞得根本不敢正眼看他,说话也结巴起来:“那……什么……反正,你们……还是别去了。”   琥珀白了天灵一眼,天灵讪讪笑了下,收起嘴脸,“不逗你了,山里闹鬼?具体怎么回事?”   小芳:“具体我也不知道,都是晚上发生的事,最近晚上都没人敢出门。”   费言皱眉:“那几个人怎么死的?警察怎么说?”   “警察抬走后就没消息了,死人那几家还找了大师作法。”   费言和阴路安对视,这瓦罐坟——十有八九在山上。   不一会儿农妇端了碗油条从厨房出来,小芳立马不出声了。   她看着正在吃饭的几人:“四个人四十。”   “嗯?”天灵刚拿了根油条塞嘴里,这油条刚捞起来,蓬松脆香,听到女人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费言抽出两张红色票子,“我们可能还要多打扰几天。”   农妇收了钱,没说话,坐下来吃饭,中间还给小伟夹了根油条。   天灵冲琥珀眨眼:又被宰了!2008年的物价,要的真贵!   琥珀斜眼:把你嘴角的油擦一擦。   几人没再说话,吃完饭后,农妇喊住小芳,“今天跟我去闻婆那儿一趟!你收拾收拾,换件衣服洗个脸!”   小芳脸色明显变了,闷声坐在那儿,之后才“嗯”了一声。   四人都能感觉到小芳情绪变了,等农妇带着小伟出门后,才问:“闻婆是谁?媒人?”   小芳坐在门口,眼睛盯着远处的山和朝霞:“也算是媒人吧,不过是给死人做媒的。”   费言怔住,他听过阴婚,是指少男少女们在未嫁娶时就因故双亡,于是两家人怕鬼魂不甘作怪便在人间举办婚礼仪式,将两人合葬,也有人称之为冥婚。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些人家的适龄男子未婚之前死去,家里人会找八字适合的死去的女子来举行阴婚。   活人和死人……怎么阴婚?   天灵嗓门都大了不少:“你要嫁给一个死人?守活寡?”   小芳仰起头,太阳升得越来越高,她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守不了。我就一个肾,活不了多久的,可能等我死了再举行婚礼吧!”   天灵语气也开始严肃:“少个肾?怎么了?”   小芳似乎也很喜欢自己弟弟:“小伟他身体不好,我给他换了一个肾之后没缝合好,感染了。”说完撩起衣服。   几人看到震住。   衣服下是白净的属于十八岁少女的皮肤,白净,青春,可惜多了一条丑陋的长长的伤疤,它像一条巨型蜈蚣在少女的背上蜿蜒着,给这个身体带来一份难以磨灭的阴影。   而伤疤周围,是有些红斑和脓疱,显然是术后缝合不干净导致的感染。   琥珀上前,轻轻将她的衣服拉下,“放下吧,别再感染了。”   温度渐渐上升,朝霞慢慢褪色,太阳也变得越来越刺眼,小芳突然开始背文言文:“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她的侧脸对着几人,头发束在耳后,几缕秀发随风飘着。   她突然抓住琥珀的手,脸闷在那只手里,带着哭腔说:“姐姐,我也会背书,我想活下去,想念大学,哪怕一天也好!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太痛苦了!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琥珀僵住,没抽出手,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里,任凭女孩窝在她的手掌上哭,不一会儿,她感觉到手掌湿/润了一大片——那是一个农村少女的宣泄,那是对命运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委屈和求助。   费言哑然,这种求助,他同情,他愤恨,他恼怒,但他无能为力,他自己是个半死人,拿什么去救别人于火海之中?   就算他救得了这一个,那剩下的千千万万个呢?   小芳虽是辍学,但好歹接受过教育,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环境,那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孩子呢?她们什么也不懂,遭遇不公平的事也只对认为这是正常的,只会硬生生承受着。   她们的权利被剥夺,她们生下来可能就会被扼杀,被送人,被骂赔钱货,被取名招弟,被扎针求下一胎的性别是男,或者被虐待被潦草养大,到了年龄被家里人送去嫁人,当做生育的机器,在这一小块黄土地上起早贪黑,干着吃力不讨好的活,一辈子为别人而活。   小芳哭了不知多久,天灵给他递了纸,被琥珀拦下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头,给她递了一颗棕色药丸:“会好起来的,先活下去。”   天灵瞪大眼睛,急得跺脚:“卧槽你疯了!琥珀你这样——”会被消除功德的!   “没事。”琥珀把纸递给小芳,淡淡道,“吃吧,甜的。”   小芳眼睛都肿了,疑惑得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笑也不爱说话,穿着一身黑,看着就很难接近。   刚刚自己也是情绪上头,没考虑太多才敢抓住她的手,结果她不仅没推开自己,还送了自己一颗糖。   连陌生人……都比自己亲生父母的对待要好。   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从小到大没人疼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他闯的祸从来都是她担着,她掉进河里时家里人正给弟弟过生日,没人救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怕花钱不带她去医院。   她躺在床上的那个月,无数个夜里,浑身发抖,高烧不退,噩梦连续,父母连句关怀的话都没多分给她。   可是没关系,她还有奶奶疼她,关心她,给她喂粥,陪着她。   可是奶奶……奶奶居然就这样被送去了山上,活活饿死!   在那之后,她对这一切彻底死心了。她恨父母,恨弟弟,甚至恨自己!她恨自己的无能!   她紧紧得将那颗棕色药丸握在手心,似是要攥出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改了一下大纲,这个故事可能对话比较多~~~ 这章比较沉重,就不放小剧场了。   ☆、问米   小芳刚去厨房把脸洗干净,就听见有个烫着爆炸头,穿红外套的中年妇女进来,这中间隔着好几米,她眼睛全在这四个年轻人身上。   费言那刻终于懂了自己一些同事过年回家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的感觉。   “刘雪梅呢?”“爆炸头”终于收回目光,冲着屋里嚷嚷,声音大的刺耳,不知道的以为跟人吵架呢。   小芳一听声音挺熟,擦好脸出来一看,是隔壁的李婶,“婶子,我妈不在。你有啥事吗?”   李婶指了指费言他们,“这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长得撤白/粉嫩的,男的都这么俊!”   说完自己独自笑了半天,话头转向几人:“你们几个是记者吗?”   “嗯。”费言点头。   “那你们看看我,能上电视不?”李婶滔滔不绝,“你们那个节目哈火啊!能不能在电视上搜到啊?”   “这……”费言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他们连台摄像机都没有,他打着马虎眼,敷衍道,“看情况啊!哈哈……”   但李婶依旧问个喋喋不休,费言想到那句话: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小芳见状,立刻解围,“李婶,你要找我妈的话一会儿再来哈,我带着他们去找村长了。”   女人这才做罢,不情愿地走了。   等她走远后,天灵深吸一口气,摇头,“女人真可怕,还是我身边这个不爱说话的最好。”   琥珀也不知听没听见,抱着胸倚门,过了会儿说:“来了。”   小芳朝着她的方向看,这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做饭,所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疑惑道:“谁?”   “你妈。”琥珀正起身子,不一会儿,路口就出现了刘雪梅的身影。   小芳惊讶地看着琥珀,眼里满是崇拜和憧憬:“这……怎么算出来的?果然上了大学就是好。”   琥珀看了看她,没说话。   “芳子,走了!”刘雪梅在路上喊。   “嗯。”小芳冲几人打招呼,“我一会儿就回来啊!你们可以先在村里走走。”说完准备过去。   “等会儿!”费言喊住她,“我们一起可以吗?说不定是个不错的新闻。”   小芳没想过他会提出来,有些为难,“我……试试吧!”   他这个要求确实不好答应,跳大神驱鬼之类的事一般都上不了台面,神婆和半仙他们一般也不愿意见到记者。   但最后刘雪梅居然同意了,也不知道小芳是怎么说服她妈的。   于是六个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走完一条水泥路,他们跟着两人拐向了泥泞的小路,周围都是水田,一棵棵禾苗整齐有序地排在其中,费言深呼吸一下,空气真好!   不过这种难得的悠闲很快就被某人给打破了:“卧槽!那个是什么!”   费言回头,发现天灵都炸了,整个人依在琥珀身上,他目光往下移,地上是一个癞蛤/蟆。   癞蛤/蟆鼓着肚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个劲儿往天灵这边跳。   “卧槽!”天灵吓得一溜烟跑到了前面,“不行,我浑身都麻了!”说完随便指了脚下一棵草,“还是植物可爱!”   小芳摇头,“不,那癞蛤/蟆是没毒的,你脚下的野菜看着好看,翠绿翠绿的,但是吃一口就会死,有时候长得越好看的东西就越危险。”   天灵吞了口唾沫,心想赶紧离开这里吧,老大你为了一个费言害得我们受了多少罪啊!   几人接着走,路过一大片狗尾巴草,小芳轻轻拔下一根,在手里不停编织着,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戒指”。   “给你!”小芳将戒指伸到琥珀面前,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她嘴边还有两个小梨涡,“刚刚糖的礼物!”   琥珀稍微楞了会儿,才收下那枚戒指,“谢了。”   小芳似乎很高兴,脸都红了,转身没再说话。   费言看后不住惋惜,小芳这样的女孩子,相貌清秀,乐于助人,哪怕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也好啊!   自己到底要不要……帮她?   他深陷于思考,突然感觉头顶被放了什么东西,拿下来一看,是个柳条编的头环。   “你编的?”身边只有阴路安一个人,但费言又有些不敢相信,馆长大人还有这类手工爱好。   阴路安淡淡“嗯”了一声,“给你的。”末了又添了一句,“比刚刚那个戒指大。”   费言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可比的啊!   不过这头环……还真挺好看的!费言用手肘轻轻捣他一下,“谢了,老大。”   阴路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费言却突然感觉手腕上的蛇骨手链开始发热。   温度上升,说明情绪有变化。所以阴路安这是……高兴?   费言用余光瞥了眼,发现他耳根都透着粉。原来是……害羞了?   就跟一些口嫌体直的父亲一样,连送个东西都这么别扭,费言感慨,以后说什么也要好好报答他!   刘雪梅终于在一间小茅屋前停住了脚步,她提醒女儿:“一会儿闻婆问你什么就如实回答,不要什么话都不说。”   上次两人过来找闻婆时,小芳一句话也不肯说,平日里还没见她这么怕生。   “嗯,”小芳点头。   刘雪梅又转身对嘱咐费言他们一会儿不要瞎问,也不要瞎碰。   几人进屋,门口有个破棉被挂起来挡住门,里面很阴暗,正中间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她面前有张桌子,桌子上面有碗米。   “这是什么?”费言问。   “这是问米。”琥珀充分发挥了她百度的作用,“一些神婆用大米作为与鬼神对话的媒介,来达到和鬼神对话的目的。”   费言点头,观察四周,里面墙上挂了些神佛的画像,整个屋子因为没有窗户的原因显得很暗,气味也不好闻,应该是一种香的味道,闻久了头都发昏。   刘雪梅用方言问了她几句,只见闻婆嘴不停动着,就跟和尚念经一样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会儿又悲伤得流下两行眼泪。   “卧槽。”天灵小声道,“戏比我还足,有时间一定要和她切磋切磋。”   “嘘!”刘雪梅听几个小声嘀咕,连忙回头警告他们。   过了大概十分钟,闻婆终于恢复了正常,说了句几人都能听懂的话:“四天后。”   四天后,什么意思?   刘雪梅塞给她一张红票子,连声道谢后带着几人赶紧出了屋子。   费言这才注意到,小芳的嘴唇都白了,皱着眉,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   “没事吧?“他问道,但刘雪梅明显不关心这些,“你先回去吧!我去李家那边一趟。”   小芳点点头,刘雪梅没再看她一眼就走了。   待她走后,费言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小芳摇头,苦笑道:“看到了吧……她从来不关心这些,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一样!”   费言哑然,片刻说:“回去休息吧。”   小芳边往回走边告诉他们:“四天后,我就要和李家死去的儿子结婚了。”   “你一个活人,怎么结?”虽然小芳活不长,但从现在的情况看,也不至于四天后就死吧!   况且琥珀不是给了她药吗?   琥珀似乎也觉得不对,皱眉道:“给你的东西吃了没?”   小芳点头:“吃了。”   琥珀上前掀起她的衣服,那条伤疤依旧停在女孩的背上,一点好转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阴路安摇头:“可能带到这个世界没效果,因为是2008年,改变不了生死薄。”   琥珀:“改变不了生死薄?”   “已经定下来的事,改变不了。”   琥珀语气依旧淡淡的,看着费言:“那他为什么可以?就因为您喜——”   “琥珀。”阴路安打断她,定定地注视着她,比平时看起来更冷漠,连发出的声音都像带着寒冰,“费言是被不小心弄错,现在白白遭着罪来跟我们一趟一趟去不同地方。而她呢?她就是这命,你改不了,别人也改不了。”   “你冷静一点。”阴路安看上去很严肃。   琥珀怔住,眼睛赤红着看着他,嘴唇紧紧抿着。   她似乎不敢相信,刚刚那些话,是阴路安对她说的。   她对阴路安,向来都是毕恭毕敬,阴路安也没这么跟她说过话。   她就拿费言作了个比较,就被厉色对待,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就……那么在乎这个人吗?   就是……眼前这个人,胆小、无能,到现在一事无成除了脸能看之外的普通人吗?   他凭什么……怎么能配的上大人!   “那个……”天灵在一旁尴尬地笑着,圆着场,“都是自己人……这有什么的嘛……唉……那什么——”他刚准备去拉住琥珀胳膊,却被直接甩开。   琥珀直接走掉了。   天灵的手还扬在空中,“完了,真生气了……怎么办?”   阴路安看上去心情也不好,只闷着往前走。   费言带着小芳跟在后面:“先回去再说吧!那什么……回去再说。”   几人一路无话,就这么回到小芳家中。   回来时,琥珀正躺在床上闭着眼,阴路安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费言叹口气,完了,这不是来捉亡灵的吗?怎么还窝里反了?   几人就这么硬挨到天黑,直到半夜,费言醒了,发现天灵这没心没肺的睡得正香,阴路安靠着门,琥珀不在房间里。   “怎么了?”费言揉了揉眼,再一次确认了房间里没有琥珀的身影,“琥珀呢?外面散心?”   阴路安回头,轻轻“嘘”了一声,侧过身子。   月光下,费言看着眼前令人不敢相信的场景——不远处有个女人,穿着红色嫁衣,正慢慢往前走,跟木偶人似的。   卧槽!费言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鬼新娘”吧!怎么这么巧,就让他给遇到了!   而前面的“鬼新娘”似乎也感觉到背后有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移过头来。   费言给自己打预防针:千万不要怕!可能会是一脸血!可能转过来还是头发!或者说根本没有脸!   各种结果他都在脑中预想过了,有了充分的准备后,他觉得自己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视觉冲击。   然而,当那张脸转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猜到。   那是一张化了浓妆,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熟悉的脸。   那是琥珀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对话比较多~多一点耐心哦~ 今天依旧不适合有小剧场   ☆、鬼新娘   琥珀本没想着和阴路安置气,她虽然平时和大人交流不多,但一直都是对大人怀着崇敬之心的。   大人能力强大,面冷心热,也从不苛待下属。两人共事了一千多年,琥珀当然清楚对方的秉性。   但如今,他竟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类,责备自己。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加意难平。于是就这么一直冷着脸躺在床上,她的床离门近,又跟三人隔得远,这会儿干脆闭上眼不看几人。   但竟没有一人过来跟自己说话!   大人不爱说话就罢了,连天灵这个话唠也一直沉默着,不凑过来。   那就这样吧!看谁先开口好了。琥珀有着典型摩羯女的性格,冷战?从未输过!   于是这么一躺就是几个小时,天色慢慢变黑,她气着气着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屋里是黑着的,估计是半夜吧。因为是仓库的原因也没有窗户,琥珀觉得这觉睡得极不舒坦,后背一片黏腻,头发里也全是汗。   这时候能去洗澡吗?   琥珀知道厨房的位置,刚坐起身准备下床,就听见墙壁那边有叩击的声音。   “噔噔噔”,声音很弱,若有若无。   琥珀以为是汗水进了耳朵,产生幻听了,这样一来便觉得浑身更难受了,更加坚定了下床洗澡的决心。可当她再一次准备下床时,敲墙声又出现了。   这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因为她真切得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低沉颤抖:“新……新娘子……”   空远悠长。   “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声音是从背后的墙壁里传入耳朵里的,伴随着微弱的咳嗽声。   琥珀一个鬼差,这点自然是不怕的,但如今这具人类的身体竟开始自主冒冷汗,胳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东西……应该在墙里面!   琥珀一转头,那声音又消失了,四周恢复了安静。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的!   这时候不知从哪来了一阵风,琥珀这一身汗被夜风一吹还有些冷,心念着赶紧下床。   可当她背对墙壁时,那声音不厌其烦地又出现了!   “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有完没完!什么新娘子!   琥珀有些怒,这次她学聪明了,一直没转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八卦镜。   这八卦镜是平时用来显妖的,就算周围再黑,镜子里的东西也能看清,相当于多了一层夜光效果。   琥珀往房间另一头望去,三个男人睡得香的很,似乎一点也没受这声音影响!特别是天灵,不时还传出轻微的鼾声。   琥珀皱眉,这三个人怎么回事!这点警觉都没有了?这么大的声音都听不见吗!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声音,只有她一人可以听见。   琥珀微微侧过身,将八卦镜窝在手里,调整方向,等待着机会。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亡灵在作祟!   果不其然,只要她不回头,那声音就出现了。   但这次内容和上一次不同了,“新娘……子……该穿嫁衣……了……”   琥珀判断着方向,立刻将手上的八卦器朝着预想的地方照去!   然后,她看到了!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干枯恐怖的脸!   与其说脸不如说是一个被一张人皮包裹着的骷髅头!   脸的上方是花白杂乱的头发,两个眼框深深陷进去,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已经找不到嘴巴了,白森森的几颗牙正露在外面!   天!这究竟……究竟是什么!   琥珀看到的那一刻也被震住了,她拿着镜子,正好和这双血红的眼睛对视上了!   她吓得想丢掉镜子!而后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这怎么回事!   天灵!大人!她想开口喊醒几人,却发现自己居然连声音也发不出!   天灵!快醒醒!快醒!快起来!   琥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呐喊,但她发现,她连自己的表情和眼神都控制不了!   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弹不得,连眼珠也转不动。而后,她发现,镜子里那个“东西”,嘴角多了一抹诡异的笑。   “新……娘……子……该梳妆……换衣了……”   苍凉惊悚的声音响起,琥珀发现,自己竟慢慢动了!   她!她被这个东西控制了!   “站……起来……出去……”   琥珀放下镜子,真的按照指示去做了。   她在内心喊了无数次,但依旧不能发出声音。   就这样,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离开了房间。   外面月光很足,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件红色的衣服,旁边还有一个木箱。   那红色的衣服是喜服,上面绣着花样,看起来又精致又诡谲,木箱上面也雕刻着花纹,看起来很沉,像个旧货。   琥珀挣扎了半天也没从这控制中解脱出来,索性放弃了。若刚刚墙壁上的那个“东西”就是此次要收集的亡灵的话,她这样也算打入敌人内部,又何苦死死在这里作无谓的反抗吗?   这样一想,她便任由控制,先是打开了那个木箱,里面是一些胭脂水粉,从铁盒上的花纹看,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东西。   琥珀疑惑,他们几人穿回的时间是2008年而不是民国,可眼前这些东西又怎么解释?   难道……难道刚才墙里的“东西”,就是小芳口中的奶奶?   这样一算,年龄上也倒合理,也有可能是再往上一辈的老人留下来的。可眼下似乎没有让琥珀认真思考的时间,此时她正被迫拿出一盒□□,一层又一层的往脸上抹!   这么白!琥珀快被这畸形的审美弄崩溃了。这明显粉底色号不对啊!这化出来脸和脖子肯定有很明显的色差啊!   可惜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抹完脸后又顺手拿起一盒胭脂。   这胭脂不错,当腮红挺好。琥珀正准备往脸颊上轻轻拍打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转了个方向,移到了嘴唇上。   还是唇颊两用的!   一套妆下来,她想她已经懂得如何化万圣节鬼妆了。   妆化好后,她又被迫换上了那套喜服,沿着外面唯一一条小路走着。   随后,她听到了一阵锣鼓声,伴随着脚步声。不远处,四个看不清脸的“人”正抬着花轿,脚步轻快得往这边走来。   这是……阴婚?   几人渐渐近了,琥珀这才看清,轿子最前面还有一人,那张脸……很面熟。   琥珀突然想起来,这人……不正是出现在闻婆家中照片里的李英柱吗?   李英柱就是那个要和小芳阴婚的人。   可是阴婚的对象——不是小芳吗?   琥珀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代替小芳,成为那个鬼新娘。   自己该不会在这地方和一个鬼结婚吧!这以后传出去还怎么在阴界混了!   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眼看着花轿越来越近,琥珀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踏上花轿完成阴婚时,身后突然有了声响。   “回头……”   那个声音又响起。   琥珀僵着脖子,慢慢移过去,而后,她看到了大人和费言。这回她终于从大人眼里看出了别的情绪——惊讶。   这个鬼新娘的妆——让两个男人稍微受惊了。   伴随着一阵阴沉可怕的笑声,空中渐渐出现一具干尸,破旧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那具骨架上,它一移动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关节错位的声音。   “死……你们都得死……”   “卧槽,这什么鬼东西!”天灵睡眼惺忪,这会儿终于被声音吵醒了,接着他又看见了琥珀,“!”   “卧槽!这怎么回事!”可惜干尸不会一一给眼前几人解释,它不断发出笑声,飘在空中,朝阴路安直冲过去!   好在阴路安反应够快,虽没了法力但身手灵巧,接下来的几次攻击也被他轻易的躲过了。   但几个回合下来,三人明显占了下风,躲闪的动作逐渐变得迟钝,有好几次险些被击中。   费言在一旁笨拙地躲避,脸上还□□尸的指甲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三人明显都不是干尸的对手。很显然,他们这次遇到了恶灵。   琥珀恨不得将魂魄冲出这具肉身,好上前帮几人。但在这关键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竟开始移动!   她慢慢将头转回来,一步一步照着原来上轿的方向往前走。   不要!我想去帮他们!我要和他们一起!   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琥珀在心里疯狂叫嚣着,但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   她心里生出一丝绝望和懊悔,却只能眼睁睁目睹一切的发生。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僵着脖子不得动弹,正对着眼前人的眼睛!   是费言!   月光下费言的眼睛跟蒙了一层白纱似的,他脸上的血痕看起来很疼,此时干涸了,结成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与整张白净的脸很是违和,却又添上了一抹异色。   刚刚费言趁着两人缠着干尸的间隙一股脑地冲出来,生怕琥珀上了花轿。他终于在那之前拦在了她面前,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担忧和焦急:“琥珀!琥珀!”   他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可惜琥珀始终都用空洞麻木的眼神看着自己。   费言明白了,琥珀这是被控制住了,就跟上次在泰国那群在公交车上的游客一样!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此时也是急得汗都出了一层,对了!费言突然想起上次的双头婴,是用带了血的黄符封住的!   好在自己身上还随身带着黄符,这还是琥珀上次给他的。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一试吧!总之不能让琥珀被这么抬上花轿!   费言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头,顿时疼的眼睛都发酸,但眼下也顾不上这点小疼,他吐了一口血到黄符上后,立刻往琥珀的头顶上一封!   那一瞬间,琥珀闭上了眼,浑身一软,欲要往地上倒。   费言抱住了她,这算是……成功了吗?不管了,只要能暂时阻止她上花轿就行。   费言松了口气,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一下放松了!没事就好,对于琥珀,他一直都是挺钦佩的,一个姑娘家,临危不乱,勤奋好学,甚至还会茅山派的法术!   只不过被自己这么抱着……有些不妥。费言刚想喊天灵,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随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操控了,硬生生将琥珀扔在地上,自己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轿子!   他被控制了!   不要!费言死命挣扎,却依然摆脱不了这股强大的力量。   他僵硬地坐在花轿里,轿门瞬间关死,之后就感觉到轿子被抬起,不停颠晃着,他究竟会被抬到哪里?   难道……要被阴婚吗?   费言心中一阵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这章的时候……中途上了个厕所…… 依旧没有小剧场的一天   ☆、花轿之吻   干尸转过头,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动作极为迅猛,基本上只对着阴路安一人攻击。   “老大!”天灵看着已经启动的花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蹦出来,“费言被拖上去了!”   阴路安当然也看见了,他早想拦住轿子救人,可干尸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硬是缠得他脱不开身。   干尸头部“咯吱咯吱”地动着,发出凄厉的笑声,伸出手后将一节手骨充当武器朝着阴路安的头部划去!   阴路安见势赶紧躲开,可惜身体速度跟不上,竟被那节白骨刮破了脸颊。   天灵不知从哪弄了块狗骨头,故意逗弄着:“来啊!”   干尸被这般捉弄挑衅,恼羞成怒,中途立刻改变了方向,直奔着天灵。   “老大!”天灵将手上的狗骨头转得跟金箍棒似的,“这有我呢!你快去救他!”   阴路安心早就跟着花轿走了,此时在看着那花轿消失在一片夜色中后更是乱了心法。他朝天灵看了眼,“我很快回来!撑住!”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花轿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   费言,费言!   他咬紧牙坚持着,沿着那条弥漫着雾气的小路飞驰,像个正在冲刺的短跑选手一般,路旁的两排树像流水线上的商品一样往后移动着。   月光越来越朦胧,树影和迷雾相互交错重叠着,加上不时传来的虫鸣蛇嘶与阵阵阴风,不禁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干尸看到阴路安离开后,准备一举追上去,天灵一个跃身拦在它前面,脸上带着一抹痞笑。   “哎!你的对手是我!”   天灵朝依旧躺在地上的琥珀看了一眼,皱眉道:“可怜一个大美女半夜躺在地上,我却不能救她!不过……”   “这份委屈……我一定加倍讨回来!”天灵将手中的狗骨头紧握着,又竖在眼前,“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打骨棒法!”   干尸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怒气更旺了!这点从天灵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就可以看出来。   “卧槽!”天灵脸上一阵刺痛,估计是被刚刚攻击过来的骨头划伤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妈啊!”   干尸见他没多少力气只剩一张嘴硬扛着,便要离开准备去追阴路安。   天灵喘着气从琥珀旁边站起身,“我还有气呢!你要想伤她,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个女声响起,声音里还带着半分沙哑和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犯戏瘾呢!”   天灵回头,惊喜道:“琥珀!你醒了!”随后皱着眉移开眼睛,“不行,这妆太恐怖了,我没法看!”   琥珀嘴角扬起笑,对着空中那“东西”说道:“今天,就打散你这具身体!”   干尸面对眼前两人,正准备应战,却突然像收到了什么讯号似的,竟慢慢消失在空中。   “什么鬼?”天灵眼看着它消失,还试图在空中捞了一把,当然什么也没摸到,“就这么不见了?”   而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累死我了!你自己玩吧!老子追不动了!”   琥珀身上的寒气此时还未完全消除,冻得双手发僵,脸也发不出任何表情,一开口估计说话都说不利索。   突然一双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手。   琥珀抬头,天灵正垂着眸子不断搓着她的手,还不时往里面哈气,等到差不多暖热了,他笑道,“还冷不冷?”   琥珀突然有些不自在,她有一瞬间是想抽回手的,但不知为何却一直停留在那里,始终没有移开。   罢了,琥珀想,也许是手冻僵了动作也变迟钝了,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美呢。   她跟天灵靠的近,发现他脸上被划出好几道小伤口,头发也凌乱不堪,两鬓的头发被汗水黏在了脸上。   但此时的他眼神认真极了,像是换了个人,仿佛手中握着不是她的手,而是一块珍宝。   琥珀猜自己可能第一次被鬼上身,到现在还留着后遗症,否则怎么会面对那张看了一千多年的脸,莫名的心跳加速了呢?   她觉得脑子稀里糊涂的,浑身都不对劲,这会儿只盯着天灵眼睛下的小痣发呆,突然想起以前在地府里学法术时十级判官说得一句话。   他说天灵看着跟地痞流氓似的,实际上比谁都重情义。   “老大呢?”她的记忆从费言往自己脑袋上贴了黄符后就中断了,“还有……费言呢?”   天灵感觉她的手温渐渐回暖,便松开了,“费言应该跟你一样,被控制了。后来直接上了花轿被抬走了,这会儿老大正赶着救他呢!”   琥珀心生愧疚,就在前几个小时自己还因为这人和大人闹得不愉快。她怎么也没想到队伍里一直拖后腿的人竟救了自己,这样算起来也是自己害了他。她朝着路口望去,除了几棵树和一片白茫茫的雾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现在在哪?去哪救他?”琥珀心里很不是滋味,费言……不能因为自己出事。   “没事!”天灵随意将手里的狗骨头扔在一边,碰了碰脸上的伤口,“呲!这东西还真厉害!”   又道:“俗话说得好,英雄救美!你这么一去就给破坏了。再说了,这么长时间,老大有多牛你又不是不知道?走走走!进屋把你脸洗了衣服换了!我到现在还不敢正眼瞧你!”   琥珀没再说话,两人进屋。   ——   费言在轿子里不知坐了多久,他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酸水都快颠出来了。   一路上他一直想夺回身体的支配权,可惜所做都是无用功,便索性放弃了挣扎,只想着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   可惜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一个凡人也没办法应对,到时候依旧是一头待宰的肥羊,案板上的鱼肉。   一会儿……不会真的要被阴婚吧!   费言一阵恶寒,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当做新娘和一个男鬼结婚,八卦新闻都不敢这么写!   自己要被带去哪啊?难道是被带去墓地?   在墓地里举行婚礼,还不如当一个处男。费言心里不断念叨,要真给自己一刀,死得干脆利索点也就算了,临死前还要来这一遭,简直死不瞑目!   而且就算结婚的话,也得是小泽目子那样的啊!费言这么一念叨,突然发现小泽已经好久没来过自己梦里了。   和鬼结婚的话……和鬼结婚的话……费言有些委屈,他才不想嫁给村东头的李英柱!   要嫁的话……也得……   他脑海中突然就闪现出了一张脸,随后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震住了!   他……怎么会想和馆长大人结婚呢?   但脑子里浮现的确实是阴路安不苟言笑的脸,费言觉得自己可能脑子也快被控制了,不然怎么会想一些不可能实现的事呢?   不可能……实现吗?   他突然想起在泰国的那个赌约。   “要是我输了,整个亡灵博物馆都是你的,包括我。”   那次他可差点就赢了呢!费言在心里苦笑,不是说包括你吗?怎么还不来救我?我可是……我可是很期待你能来救我啊。   “噔”一声,打断了费言的思绪和念想,花轿落到地上,也不知外面什么情况。   是到地方了吗?恐惧从四肢渐渐蔓延到心脏,费言心凉了一片,等着指示的到来。   说不定……这就是他条半死不活的生命的最后一夜。   一秒……两秒……三秒……费言数着时间,度日如年。   可指示却迟迟未到。   难道!难道是……阴路安来救自己了?   连费言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心脏跳得有多快!若此刻他能摆出表情,那一定欣喜的,期待的,欣慰的……甚至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爱恋。   阴路安稳住呼吸,看到眼前四五个鬼魂后,目光移向了它们身后的花轿。   费言……他的费言,还在里面。   阴路安黑色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绪,但此时天灵或琥珀在身旁的话就会察觉,他的瞳孔开始变红,眼神比平时更加冰冷!   几只鬼仍不怕死的往前移动着。   刚刚与干尸的打斗使阴路安的一头长发全散开了,凌乱得飞扬在空中,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卷宗,直接扔到空中!   这张卷宗是鬼差专用,鬼魂一碰到便立刻灰飞烟灭,但使用时需动用极大的精力,可能还会损耗自身精魄,所以除非遇到厉鬼,否则一般情况他们从来不使用这种卷宗来捉亡灵。   那张卷宗一飞到空中后便自行打开,发出一阵金光,阴路安伸出右手,他轻轻一动,卷宗便直接飞向那几个鬼中间。   阴路安盯着正中间的一张脸,那是……费言要阴婚的对象吗?   他的手不断在空中挥着,卷宗带着他的怒气,他的恨意,直接奔向了李英柱,而周围几个鬼遇见这种强光,连叫都来不及叫就直接化在了空中。   “他是我的人。”   “他是我的人。”阴路安又重复了一遍,而后轻轻握住手掌,卷宗紧紧包裹住李英柱后,发出金色的光。   “啊————”李英柱惨烈的叫声回荡在树林里,清晰至极。   被这种卷宗包裹着魂魄,相当于在地狱的刀山油锅里来了一遭,灵魂受到拷打,精神被迫煎熬,对鬼来说这一切惩罚都残忍无比。   最后的结果——灰飞烟灭。   回声逐渐消失,周围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花轿。   他的人,现在就在这轿子里,安静得坐在那儿,等着自己来接他。   阴路安快被这种强烈的满足感逼疯了,他一步一步向花轿走去,地上有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眼睛又恢复成黑色,阴路安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打开轿门的那刻,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是心上人的眼睛。   而心上人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人。   费言方才听到那阵鬼哭狼嚎时,就知道一定是阴路安过来了。他没猜天灵,没猜琥珀,只独独想着是馆长大人来救他。   而事实也是如此,费言看到阴路安的那刻,一颗久悬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真好,他能来救自己。   接下来只需在自己头上拍张黄符就可以了。   费言坐在那里等着,却迟迟不见阴路安动作。他刚纳闷着,就感觉到肩膀被按住了!   接着,馆长大人微微俯身,对着费言有些干裂的唇吻了上去。   费言:“!”   眼前是馆长大人无限放大的俊脸,费言只感觉自己唇上一片温热,随后,一个湿润柔软的东西探了进来。   伴随着一股血腥味。   馆长终于用童子血让费言脱离了亡灵的掌控,可惜身下人刚恢复了自由就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阴路安嘴唇上一片殷红,紧紧得将怀中人拥住,心跳如雷。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大人:终于亲到媳妇了!可惜媳妇晕倒了,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 费言:……我不相信你身上没有黄符,你就是想趁机%&%……¥%……%*我。 天灵和琥珀:幸亏拦住了(被拦住)没去当电灯泡…… 喜欢的大宝贝们可以收藏哦~~~   ☆、身世   费言被一阵哭声吵醒,他费力地睁开眼,完全没有一觉醒来该有的舒爽惬意。他脑袋昏沉,四肢乏力,胃里更是犯恶心。   他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这是……小芳家的仓库?   费言揉着太阳穴,回想昨晚发生的事。他被那具白骨控制,被抬上轿子里准备阴婚,然后呢?   然后……轿子停下来了,他在听到一阵哀嚎后轿门被打开。   然后他看见了——   阴路安!   是馆长救了他!   费言有些渴,下意识舔了下干燥的唇,“嘶——好疼!”他用手轻轻摸了下,寻思着不会破了吧!   怎么破的呢!   费言突然想起阴路安是怎么救他的了!   他怔住,脸上烧得厉害,馆长直接用嘴给他喂的血!   “卧槽!”费言用手挡住脸,他觉得唇上依旧还残存着温热柔软的触感,嘴里有血的味道,“这……这……”   不过馆长的嘴唇……意外的软。   费言晃了晃脑袋,我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   他将手移到心脏位置,无奈地自言自语:“喂,老鹿,别乱撞了!这么多年你不一直沉睡着嘛?这会儿又怎么了?回光返照啊!”   他等心跳渐渐恢复,便准备下床给自己倒杯水。   脚刚着地,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恰好是费言现在最不想见到的。   他恨不得一头栽回床头,即使现在用被子捂住脸,也比两人尴尬得大眼瞪小眼好。   “怎么样?”阴路安往床这边走来,手里端着杯水。   “嗯……还好……没事……”费言慌乱得不知将眼睛放哪儿,阴路安靠得越近,他手脚越是僵硬,表情越不自然。   阴路安“嗯”一声没再说话,把水递给他后顺势坐在他身旁的板凳上。   费言确实渴了,“咕咚咕咚”喝完了水后,两人就是一阵沉默。   为什么这种时候天灵不在旁边啊!费言急躁地想抓头发,虽然知道阴路安是为了救他才这么做的,但……还是尴尬啊!   费言眼神飘忽不定,往天花板上转悠了几圈后又紧盯着桌子腿,仿佛上面刻了幅藏宝图。   但奈何身边这人一直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气质,费言的目光在恍惚间又飘到了阴路安身上。   这一看,他发现阴路安也在看自己。   费言被盯得发毛,浑身不自在,但被逮个正着,也不好再移开,只好硬着头皮勇敢无谓的迎上面前这人的目光。   真的勇士,敢于面对冷漠的表情,敢于正视一个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   肌肤至亲?呸!费言全当自己想太多,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了,“那什么……”   “嗯?”馆长大人就发了一个音节,似乎和平时没多大区别。   但这声音顺着空气钻进费言的耳朵里,半个耳朵都麻了,再顺着血液流到心里,半个身体都酥了。   费言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阴路安的唇上,这么仔细一观察,他的唇型很完美,唇角是微微上翘的。   这是一张明显的属于男人的嘴唇,触感却是那么美好。   他看得太过认真,完全忽略了手腕上,正在慢慢升温的蛇骨手链。   此时,阴路安正被费言专注的目光弄得心率失衡。   “老大你都不知道那山上——”天灵推开门,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气氛似乎不对。   卧槽!这一屋子的暧昧气氛是怎么回事!老大这么开窍?不会就此脱单了吧!   天灵惊讶,我看书看了这么久,脱单的却是你,我累了,不想看了。   “你们——”天灵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两三圈,语气暧昧。   费言被天灵大大咧咧的嗓门吓得收回心里的那些想入非非,急忙打断:“那什么?你去哪了?琥珀呢!琥珀没事吧!”   “去山上了啊!”天灵往床上一个北京瘫,懒得连手指头都不肯动一下,“琥珀好着呢!这会儿在小芳那屋待着,有事的是我好吗!”   费言愣住,“你怎么了?”昨晚那么大动静都能睡那么香,你能有什么事?   天灵一咕噜起来,哀怨道:“你看——昨晚那鬼东西,都把我脸给抓破相了!我这都是靠脸吃饭的人,脸一毁我还怎么继续蝉联冠军?”   费言:“……”   “不是离开这里就能恢复吗?”费言劝他。   “怕是回不去了。”天灵又躺回去,“刚刚在山上找了一圈,连影子都没看到。说明这次这个亡灵,要不有脑子,要不就有契约人在背后操纵它,反正很难搞。总之,你可能在头七第二天就要凉了。   费言:“……”   天灵像是又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可怜那床板太老旧被他弄得吱呀吱呀的。   他伸出一叠黄符,递到阴路安面前:“给!琥珀给的。”   费言盯着那叠黄符,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原来是因为没有黄符才那样救自己啊!果然是自己想太多,就说像馆长这样活了不知多久的鬼差,怎么会……怎么会……   费言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失落,就像是吃泡面没有了调料包,吃热干面没有芝麻酱的那种失落。   他整理好心情,对阴路安笑着,漫不经心道:“对了,我刚才就想谢谢你来着,谢谢你昨晚救了我,加上这次,我得请你好几次酒了。”   “以后记得多带点黄符,不然下回要救的是个姑娘怎么办?”费言调侃,“亲了别人还不负责,这不耍流氓吗?”   依旧握着那一打黄符的天灵:“!”   亲?老大和费言?亲上了?   这种震惊九州的大场面,自己居然没看见?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天灵恨不得抽死昨晚那个苦口婆心拦住琥珀不去做电灯泡的自己,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阴路安这边也听出了费言的言下之意,他紧皱着眉头,刚想开口解释:“其实我——”   费言笑着打断他:“没事,我这人比较随便,不会在意这些。”   阴路安不说话了,眉头皱得更深,眼睛垂下,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天灵:“……”完了,怎么看这误会都是由自己这一叠黄符引起的,他默默收起黄符,承受着来自馆长大人的冷气。   费言刚说完不久,就听见前面屋子里传来一阵打骂声,夹杂着哭泣。   “怎么回事?”   天灵摇头:“好像是刘雪梅和小芳的声音,琥珀还在那里,去看看!”   三人出了仓库,迅速来到前屋,此时屋里正一团乱,一些日用品被扔在地上,板凳也倒了,本来安置在正中间的香炉也被砸了,香灰落了一地,旁边有个木质的牌位。   刘雪梅头发凌乱,一脸泪痕,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不停地低声哭泣着。她整个上半身都依靠着桌子,因为哭得厉害有些接不上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   费言赶紧上前给她顺着气,毕竟肚子里还有个生命,对于出身在这样的家庭里,它没得选择,但至少要健康来到这个世界上。   刘雪梅另只手不停摸着自己的肚子,费言给她拍背的时候,发现她身体颤抖得厉害。   “您没事吧!”费言担心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刘雪梅擦干眼泪,停止哭泣,只摇了摇头没说话。   小芳在地上蹲着,看起来很冷静,脸上也没有泪痕,此时她正将地上的香炉和牌位捡起,她拿了块布,仔细擦着那块牌位。   费言猜那上面可能是她奶奶的名字。   琥珀拿了个锤子,叮叮咣咣在那修板凳腿,估计是刚才被砸在地上的时候弄坏的。   “怎么回事?”天灵也跟着一起收拾,屋里太狼狈,不管是物品,还是人。   小芳将牌位和香炉都归位后,给她妈倒了杯水,又拿来一块湿毛巾,一边给刘雪梅擦眼泪一边说:“我爸刚刚来过了,他赌钱又输了,回来问我妈要钱。”   “我妈说没有,所有钱都给他了。我爸就开始发火,就开始骂,先是骂我妈,接着骂我是赔钱货,赶紧嫁出去好回来点钱,毕竟阴婚的话,李家会给我家五万。”   “五万?”费言惊讶,这在2008年的农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嗯。”小芳继续道,“他骂着骂着,就更生气了,我妈肚子里有孩子,他不敢打,就一上来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费言看了眼,小姑娘的左边脸颊有些肿,但表情很平静,也不知道是被打麻木了还是不喜形于色。   “光是一巴掌他可能觉得不够,后来就直接用扫帚抽我,琥珀姐姐还帮我挡了两下,估计也受伤了。”   天灵抓起琥珀的胳膊,上面果然肿了几片,怒了:“操!他知道你是谁吗?就敢这么打?他完了。”   天灵没开玩笑,他确实有审判恶鬼的权利,更有的是手段折磨他们。   琥珀终于把那条板凳腿安上去了,朝母女俩看了眼,“把你妈扶进去睡会儿吧!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小芳“嗯”一声,扶着她妈就进了屋,过了会儿又关上门出来了。   “怎么样?”费言觉得刘雪梅的状态不是太好,“你妈她还好吗?真不去医院?”   小芳摇头,“已经睡下了,医院就不去了,家里没钱,全都给我爸了。”   费言无法再问下去,这样的家庭,就算能帮一阵子,也帮不了一辈子。就算给了她们钱,这钱也依旧摆脱不了被那个有家暴的男人抢走再全数输到赌桌上的命运。   然后再循环,要钱,输钱,家暴,要钱……说不定给她们一笔钱反而是害了她们,让那个男人以为她们藏钱了,那今后的遭遇可想而知。   这问题的根源不除掉,小芳她们就得继续遭罪。家暴这种事,直至十几年后的今天也解决不了,警察管不了,法律也管不了。   费言有些无力,他突然觉得自己当狗仔这两年,简直就是虚度光阴。   那些影帝小花的花边新闻,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娱乐圈里每年都爆出太多太多事,谁谁谁又出轨了,哪一对情侣宣布分手,成为正常的前后辈关系,连通告都是一个模板。   于是这些料成了广大网友的饭后茶资,成了十八线小明星迅速走红的跳板。   费言有些厌弃以前的自己,究竟在干嘛呢?   明明还有那么多处于水深火热的人等着他来报道,等着他来解救不是吗?   费言突然就想开了,他想好好活着,他想拿回属于自己的生命,再弥补以前被浪费的时光。   “你们没想过……离开这里吗?”费言旁敲侧击着,试图说服小芳,说服她反抗这种家庭,反抗这种命运。   小芳往门那边看了眼,发现没有动静后才低声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反抗过。她想逃跑,后来被村里人看到,告诉我爸后被捉住了。之后那几天,她被饿过,被吊起来打过,被扔到地窖里不管不问,这些并没有打消她逃跑的念头。”   “她准备逃走的那一夜,我跪在她面前,使劲地求她,不要抛弃我……为什么要抛弃我?我不明白,究竟是有多厌恶我才能让她如此狠心又坚决地离开……她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我求我爸不要打她,不要折磨她。我每天给她偷偷送饭,偷钱买药扔给她。”   “后来我爸喝醉了,我才知道,我妈是被拐卖来的。”   几人都怔住,刘雪梅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终于得到了解释。   “她是城里人,却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我那时候想啊,她厌弃我是对的,我能理解,我可以理解,毕竟是被强迫的,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很碍眼……不,应该说是人生的污点……”   “我突然就觉得,她逃跑应该是对的,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本就应该抛下我,我这么一个孩子,凭什么得到她的爱?”   “我那时候就盼望着她能逃出去,这样我自己心里也好受一些,至少我帮了她,她对我的讨厌应该能减少一点吧!”   “我连计划都想好了,路线也摸得很熟,给我爸的酒也买好了,我爸他一喝多就动弹不了。”   “可是她又不愿意了。”   “她似乎放弃了,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这样一件事,忘记了前段时间她为了逃跑要死要活的模样。”   小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很淡漠,甚至嘴角挂着一丝笑,但费言莫名觉得那笑容很嘲讽,很悲伤,很苦涩。   他眼睛一片酸涩,心里说不出滋味,他听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女孩继续道,“因为她怀了我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会破坏意境。   ☆、丁老头   天色渐渐黑下来。   远处雾气渐渐从地底升腾上来,气温下降,风一吹,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和下午温差还挺大。   今天有雾,看不到夕阳。小芳盯着不远处只剩一个头的太阳,神情倦怠,“我难道……就不是她的孩子吗?”   费言怔住,小芳的神情让他想起以前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被丢弃的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被丢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八岁了,记事的年纪,却又懵懵懂懂,可能过了十年二十年就只能对这段过往有个模糊的印象。   但费言那时候已经十三岁了,成绩中等但记性好,那小女孩拿着洋娃娃站在门口时的眼神,他永远不会忘记。   那是一种既害怕又带着希冀的眼神,夹杂着恐惧、担忧、失望、无奈……直到放弃,死心——一如小芳现在的模样。   对于小芳这种遭遇,费言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因为他没有得到过真正的亲情。所谓慈祥/的母/爱,深厚的父爱,哪怕是一句带着关怀的责备……他都没有得到过。   他与生在重男轻女与暴力交织的家庭里的小芳又不一样,小芳一直被养在父母身边,她被忽视,被殴打,被责骂,被践踏……她卑微又弱小,听话又温顺,却依旧永远是家庭里被遗忘的那一个。   “我上次不是跟你们说,我活不长了吗?”小芳掀起衣服,又露出那条丑陋狰狞的伤疤,“那次不小心落水,我在水里挣扎了一夜,也没人来救我,河水太急,我只能拽住边上的树枝,在那硬扛着,泡了许久。后来天快亮了,村里人才出来找到我,把我救上来。”   “那天晚上他们……在给我弟过生日,根本顾不上我……不对,就算不给我弟过生日,也不会管我去了哪里吧。”   小芳说了很多关于小时候的事,几人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费言都能想象到:那是个安静的夜晚,辛苦一天的村里人都在家中享受着天伦之乐,张家也不例外,他们给儿子过了一个不大不小却很用心的生日。   过生日的孩子还在嫌着蛋糕的甜腻,而村子另一边,同样身为他们孩子的那个还未成年的少女,困在湍急的河水中,死命地抓住树枝,任凭手指被割破也不松开!   她像一只无助的小兽,无人问津,想求救却又因丧失力气而开不了口。   救命啊!救命啊!她多想张口嘶喊,她多想有人能够来救她!   可最后,天都快亮了,还是没有人来,她彻底失去了力气,眼睛也睁不开,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也崩断了——她几乎快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尽管夹杂着不甘,委屈和愤怒。   她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救回来后半条命也没了,腿也因此落下了残疾。   如今她才十八岁,现在这番模样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费言想不出,只知道她没理由不怨不恨。   若是上次她早在河里死去,那这次他们来抓的可能就是小芳的亡灵。   “我不想在这里等死,然后死后尸体还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葬在一起。生前冷漠待我,死后用我的尸体卖钱!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小芳的表情不再平静,嗓子里发出哽咽声,她使劲忍住眼泪,“就算我只剩半天时间,我也想出去看看,我才十八岁,不能上大学,总要出去看看……我……我想求你们,带我走吧!我……我活不长的……我攒了一些钱,我不会让你们花钱的……你们带我走吧!”   费言的双手被她紧紧握住,眼前这个小姑娘压抑着哭声,眼泪却不住得往下掉。   在这个家里,连哭都不能痛快的哭,因为可能大声发泄出来后又是一顿暴打。   而在无数个夜里,小芳是不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呢?   “我……”费言艰难地开口,他在这里还剩下四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更无法自不量力让这样的自己,去解救另一个在痛苦深渊里煎熬的人。   他无父无母,是个严重的亲情缺失者。   小芳被冷漠相待,同样是个严重的亲情缺失者。   不同的遭遇,不同的心境,却是同样孤独的灵魂,同样的悲剧。   费言最终松开了她的手。   小芳看着被松开的手发呆,绝望和无助一下涌上心头,果然……拒绝了自己吗?   她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嘴角却露出一丝自嘲的笑。自己究竟……在渴望些什么呢?   她刚准备转头去厨房洗个脸做饭,就感觉头顶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她仰起头,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我帮你。”费言拍着她的头说,“我还剩四天时间,但我一定帮你。”   小芳先是怔住,随后鼻子一酸,她似乎找到了一个临时避风港,她刚准备紧紧抱住费言以表示感激,就被人拽住了衣领。   小芳回头,是那个不爱说话的留着长发的男人,此时他正神情淡漠地盯着自己,“松手。”   她被这冰冷的声音吓到,几乎是无意识地缩回了手。   费言笑了笑,“去洗洗脸吧。”   小芳“嗯”了一声后就连忙去厨房了,脚步虽跛却是欢快。   阴路安从出房间开始就冷着一张脸了,他上前两步,费言下意识后退,直到被他逼到角落里。   馆长把人逼在一个角落里,直到无路可退,他靠得很近,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呼吸打在他的额头上。   费言的眼尾还有点红,可能刚刚小姑娘的遭遇打动了他。阴路安单手按在他脑袋旁边,稍稍俯身,两人鼻尖总是若有若无的擦到。   费言心里那头老鹿,又开始乱撞了。   他故作镇定,却被红成一片的耳朵和脖子出卖了,“怎……怎么了?”   阴路安皱着眉,一开口气流全都拂过对方的脸,“你觉得她可怜?”   “嗯……”费言想了会儿也能理解,他们几个鬼差活了一千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的可怜的人没遇到过。   他们的感情早已麻木,一个说不上特别不幸的小姑娘,在他们面前真的算不了什么。   费言这么想着,但注意力却始终集中不了,他四周充斥的全是阴路安的味道,他的目光也被对方润泽柔软的唇吸引。   那张嘴开开合合,费言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他脑子里只不断重复着——昨天夜里花轿上的那个吻。   阴路安说了不少话。   “你知道了吗?”他才意识到费言在发呆,再次开口问。   费言一句话都没听见,但心想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含糊道:“知道了。”   他在心里狂喊,我都说听到了,能不能把手拿开?   你离得这么近,我心里那头老鹿,这会儿可能已经撞死了。   阴路安明显看出眼前人在分神,颇为无奈,“知道的话,以后就不许对着她笑。”   费言:“?”不许对着谁笑?馆长大人这是什么要求?而且……为什么他从里面听到了一丝委屈。   他很想知道刚刚阴路安说了什么,以至于话题就突然转到了这上头。但他又假装听到了之前那些话,这会儿不好意思问,问了不就打自己脸吗?   他想了半天,对上对方墨色的眼睛,来了一句,“我对谁都这样……天生爱笑。”   阴路安将右手也靠上去,几乎将费言围在自己的领域里:“骗人。”   费言刚想反驳,阴路安就将食指按在他额头中间,轻轻道:“你每次笑得时候,这里都皱着,没下去过。”   费言怔住,他从馆长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此时,阴路安眼里只能盛下面前这一人,他将对方缩小无数倍,放进眼睛里,不多不少,刚好只能放他一人。   于是这人顺着眼睛又来到了心里,再放大无数倍,直至填满他整个心脏。   费言觉得整张脸烧得都快爆炸了,似乎也出现了幻听,他觉得不远处正放着烟花,而后烟花盛开,他的心也跟着绚烂。   费言突然觉得阴路安是故意的,说话就说话,干嘛要离这么近!他有些不甘,现在自己这模样跟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有什么区别!   他应该反撩回去,反正撩也不犯法!   直到后来,费言才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撩的,尤其是这种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处男!   费言突然轻轻捧住他的脸,越来越近,越靠越近……   他在离对方的唇还剩不到一厘米处才停下,看着对方有些僵硬的表情,笑着说:“我这么笑,你还满意吗?”   青年的眉眼完全绽开,眼中笑意点点,宛若灿烂的繁星。   阴路安盯着眼前人的唇,目光深邃。   “咳——”一直被当做电灯泡的天灵猛咳了一声,两人这才发觉这个暧昧的姿势已经维持了许久。   “那……那什么……”天灵抬头望天,“饭快做好了。”   阴路安收回手,最后叮嘱他:“总之,你防着她点。”   费言“嗯”了一声,显然把这个“她”当成了那具干尸。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由于这种误解,自己才险些在这个世界里没了命。   小芳和琥珀从厨房里出来了,将家里的大圆桌摆满了,还给每个人倒了饮料。小姑娘看起来很高兴,嘴角都是止不住的笑意,脸上也红扑扑的一片。   几人累了一天,坐在桌前吃了不少。小芳给还在睡觉的刘雪梅留了点饭菜,又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这一顿吃完也差不多快九点了。   在农村,这个时间早该熄灯睡觉了,几人帮着收拾了一下,便回去躺下。   费言白天躺多了,此时躺在那还精神得很。他将手放在脑袋后,眼睛盯着天花板,思考着这剩下四天该做的事。   他就剩四天的时间了,这四天,他得找到亡灵,战胜它。   在那之前,他还要将小芳送出去。   费言正在脑中计划着,突然就听到一阵声音,那声音很清晰,像是小时候的顺口溜。   “一个丁老头……欠我两弹珠……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唔……一个丁老头……欠我两弹珠……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   “一个丁老头……欠我两弹珠……”   那个声音在不停重复着这几句,在安静的仓库中显得极为凄怆又恐怖。   费言一跃坐起身,难道说……亡灵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所以馆长那段时间到底说了什么! 馆长:美色误人,不过不管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去救你。 天灵:又当了一章的电灯泡。 琥珀:我这章一句话都没说…… 欢迎收藏哦!   ☆、张父   费言起身,天灵还在他旁边打呼噜,完全没被这凄厉的鬼叫声影响到。   屋里没灯,他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往墙壁和天花板上照。   若是换做以前,费言才不会这么大胆,他只会整个人躲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感受着那一层薄薄的被子带来的安全感。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在这个地方所剩时间不多了,是时候主动出击,找到亡灵。   虽说是主动出击,费言还是没敢下床,他坐在床头,一只手紧紧抓住被子,另只手用手电筒小心翼翼得在四周寻找着。   但那声音不见了。   难道是自己幻听?   不可能!他明明都听到了。费言推了推旁边的天灵,试图叫醒他:“醒醒!快醒一醒!”   天灵被吵醒,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的状态:“……怎么了?”   费言凑过去,小声说道:“刚刚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说顺口溜?就从这天花板里传出来的。”   天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到吐葡萄皮?”   “……”,这顺口溜确实说得不错,费言否定,“不是,是小时候经常听见的一首。”   他记东西一遍就会,开始顺口背诵起那首丁老头,结果背着背着他就听见了天灵逐渐变均匀的呼吸声。   费言:“……”   怎么又睡着了?所以他这是唱了首催眠曲吗?   天灵喊不醒,自己也不敢移动,正是进退维谷的时候,费言听见了阴路安的声音,这声音的出现如雪中送炭一般,费言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阴路安带给他的安全感,似乎比被子的效果好。   “出去看看吗?”   “嗯?”费言心想可能他也听见了那首丁老头,“可是……那声音好像不见了……”   “没事。”阴路安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费言床边,声音压得很低,“我闻到了。”   费言疑惑,“闻到了什么?”   “血的味道。”   ——   漆黑的夜里,一条小路蜿蜒到远方,看不见尽头。   下午还在家打老婆孩子的张父,此刻正举着酒瓶子醉醺醺的走在路上,一身酒气臭得连周围的鸟都给熏走了。   他嘴里骂骂咧咧,估计今天又把身上仅剩的钱输在了赌桌上。   “臭娘们,敢骗……敢骗……老子!”张父手一滑,直接将酒瓶啐了,“他妈的藏了钱还不给老子知道!老子……老子要是逮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他东倒西歪,拿起半个酒瓶子继续晃里晃当地走,此时路上就他一人,月亮突然被乌云遮住了一半。   “操!什么破东西!”没了光源,他往前走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踉跄几步后才站稳,这才回头仔细看,准备狠狠踹那东西两脚才发泄怒火。   结果这一看,他突然发出惨烈的叫声,“啊——”   刚刚绊倒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颗骷髅头!   而那颗骷髅头,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笑声阴沉惊悚,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张父直接将骷髅头踢得老远,这会儿酒也醒了大半,恐惧渐渐占据了他的心头,心跳吓得快要停止。他屁滚尿流地爬起来,也顾不上别的,只一个劲往前跑。   他使上全身力气,跑了一段时间后,气喘嘘嘘地停下来。   见鬼了这是!他这会儿脑子清醒过来,想着半夜在外面溜达难免撞鬼,一心念叨赶紧回家。   可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走了两个小时也没到。   往常醉着酒闭眼摸都能摸回家的路,他发誓不可能不记得。   张父心里又怕又急,双腿直打颤。这会儿累得火冒三丈,就着脚边的东西就踢了出去。   结果那东西是个圆的,还真顺着道滚了出去。   张父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妈呀!这还是刚刚那个骷髅头!   这会儿他终于相信,自己是撞鬼了!走来走去又回到了原地!   那骷髅头滚着滚着突然不动了,正面朝着他,牙齿“咔擦咔擦”地动着,仿佛在咀嚼什么美味一般。   突然,它从地面上浮起,悬在空中,依旧发出尖利的笑声,它直接朝着男人的脖子攻击过去!   “啊——”这个只会对妻子孩子下毒手的男人,在面对厉鬼的袭击时却束手无策,“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命!”   他脖子上痛得钻心,嘴上不停得喊着“救命”或者求饶的话,只盼望着这么做能捡回一条命。   可惜恶灵无情,也绝不会放过他。骷髅头紧紧咬着张父的脖子,血液不停地从男人的脖子里流出,又全数被它吞到骨头中。   它吞咽时还发出满足的喟叹声,伴随着“咕咚咕咚”吞咽血液的声音。而男人的求救声渐渐地弱下来,后来连呼吸声也没有了。   骷髅头终于停下来,它离开张父的脖子,整个骨骼都变成了鲜红色,像是被血染上去一样。   而顺势倒在地上的男人,嘴巴大张,眼珠快要瞪出来,他面容枯竭,脸色全青,只剩下了一张人皮包裹着骨头。   他死了,死成了一具干尸。   ——   血的味道越来越重,连天灵这样嗜睡的都感觉到了。   四人感觉不对劲,来到前面大堂,大堂里的灯还开着,屋子里一股奇怪的混合的说不上来的味道。   费言注意到香炉上方还冒着烟,难道刚刚……有人来过?   这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要在屋子里点香呢?   难道是小芳太思念亲人,半夜睡不着才起来给自己奶奶上了一柱想?这么一想也是合理的,费言便没在意,转头一看三人组都对着刘雪梅的房间门沉默着。   “怎么了?”费言不解,“这屋子怎么了?”   阴路安上前,刚准备敲门就听见小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们在干嘛呢?”   费言被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刚刚她不是还没在这屋里吗?怎么一眨眼就出现了?   费言觉得周围的一切越来越诡异,他有些不安,但表面不动声色:“没事,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呢?”   小芳面露忧伤,“我刚刚做梦梦到我奶奶了,醒来就一直睡不着,我过来给她烧了点香。”   “这样啊。”费言松了口气,“怪不得这屋里的灯还开着。”   “你妈这边还好吗?没事吗?”   “没事。”小芳看着几人,“这么晚了,你们还不睡吗?”   费言有些尴尬,四个陌生人住在只有女人的家里,大半夜还站在女主人的房门口,这种情况任谁判断,也只能是他们几个不像好人。   “嗯。刚刚听到了怪声,出来看一看。”费言询问,“话说,你这几晚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比如说‘新娘子’‘丁老头’之类的话?”   小芳被吓得脸色发白,她有些害怕,缩着脖子,看上去楚楚可怜:“哥哥你喜欢大晚上说鬼故事吗?我不敢听。”   费言:“……”我真的不是在编故事。   小芳这意思就是没听见,可是这声音这么大,这么诡异,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姐姐,我害怕!”小芳拉住琥珀的隔壁,“你陪我一起睡吧,好不好?”   小姑娘唇色发白,肩膀还不住的颤抖,可怜极了,她眼睛红通通的,一直盯着琥珀。   琥珀考虑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   于是两人就这么离开,只剩下三个男人在大堂里面面相觑。   天灵挠了挠头:“所以——我们现在——干嘛?”   阴路安往周身扫了几眼:“那股血腥味,现在变淡了,刚刚特别浓。”   “也许有人半夜杀猪?”费言一本正经得说。   阴路安:“……”   “可能外面出事了。”阴路安道,“既然这东西白天不出来,晚上又装神弄鬼,我们索性主动上门。”   “我们怎么个主动法?”费言把脑袋凑过去听。   阴路安看着他,“上山,找瓦罐坟。”   ——   夜间的山里气温低至几度,费言冻得嘴唇乌紫,牙齿打颤。   他哆嗦着问:“怎么把天灵留到那里了?”   “琥珀一个人留在那儿不安全,还是两人组队比较放心。”阴路安听出了他冷,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顺手扔给他,“穿上。”   “啊?”费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衣服接到手里,他摇头,“不用了,你穿得也不比我多,一会儿走着走着又热了。”   阴路安突然停下来转身。费言一直都跟在他后面,这会儿根本刹不住,一头撞进馆长怀里。   馆长的胸膛很热,撞上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他富有弹性的肌肉。   费言觉得不自在,刚想推开他却反被对方一把按在怀里。   费言:“!”这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还是在山里。   他想挣脱开,却发现阴路安的力气大得吓人!费言被死死扣在他的胸膛里,两人之间毫无缝隙。   卧槽!我也不是故意要撞上来的,抱这么紧干嘛?   费言觉得热量不断从对方身上涌来,不一会儿,他手脚血液都热了,这样一活血,整个人像是冬天进了带有暖气的房间一般,浑身都酥麻酥麻的。   “现在还冷吗?”阴路安低头问他,下巴轻轻蹭着他的额头。   原来是怕自己冷啊,费言有些感动,准备回答他不冷了,谁知这个男人又来了一句:“要是你还不穿上衣服勾引我,我不介意用这种方式让你暖和起来。”   费言:“……”哦,这霸道总裁般的台词,这天凉王破般的气势,馆长该不会有精分吧,怎么人格如此分裂……   他可能不知道,这一切也只是因为馆长睡前多看几眼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本爱情作战宝典——《霸道总裁的替身娇妻》。   费言有些同情地仰视这个男人。   可能一千多年的鬼差生活太寂寞了,他不得不分裂出另一个人格陪伴自己。   这么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费言叹气,罢了,能怎么办?还不是像个孝顺的崽子一样把你供养?   费言轻轻推开他,哪知他这一动作,对方又发话了:“别动。”   费言:“……”卧槽你接下来要是敢说“磨人的小妖精,再动我就办了你”之类的话,他就再也不想理这个男人!   阴路安依旧将费言按在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声音里带着自信和笑意:“找到了,瓦罐坟。”   费言震惊,急忙转过头,他看到了——   那是一间被砖垒砌的小房子,比膝盖高一点,没有通气的地方。   接着他看到了更令人胆颤的东西——一个血红的骷髅头,带着牙齿摩擦的声音,偶尔发出一两声惊悚的笑声。   找到了,这次的亡灵。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小剧场给你们~~~~ 尽情发挥~~~~   ☆、坟头   骷髅头刚吸足了血,显露出剔透的红。   费言碰了碰一旁的阴路安,显然胆子已练得足够大,“现在怎么办?先用黄符把它定住?”   这东西看上去凶得很,阴路安身上就带了两张黄符与一枚桃木剑,他将其中一张递给费言:“就算定住它也不行。”   费言接过,惊讶道:“为什么?”   阴路安正往黄符上抹血,这回咬破的是手指,“它就剩一个头。不完整的亡灵,漩涡出不来。”   “这样啊!”费言也学着阴路安往黄符上抹了些血,“那把它身体找出来就行了是吧。”   阴路安点头。   费言指着眼前的瓦罐坟,心想着上回天灵和琥珀不还在山上找了一整天吗?怎么大的跟小房子一样的坟都找不到。   要么就是这东西白天被隐藏起来,要不就是那俩人……路痴。   “先捉住它。”阴路安将朱砂抹在桃木剑上,直接一个跃身上去。同时,骷髅头发出犀利的笑声,朝着两人飞速袭去!   可惜这东西看着渗人,其实就跟纸糊的老虎一样,阴路安一击桃木剑直中脑壳,对着头骨深深地/插/了进去!   费言眼睛都亮了,心里早就情不自禁地为阴路安的身手喝彩。他连忙小跑上前,声音里都带着兴奋:“捉住了?”   “嗯。”阴路安看了他两眼,就移开了视线。   费言发现他手里的骷髅头已经恢复成钝白色,惊讶道:“怎么回事?刚刚不还是红色的吗?”   阴路安下巴挪了挪,“这血是吸别人的,这会儿都出来了。”   费言往下一看,果然如馆长所说,血全漏出来了,此时正顺着坟上的砖缝缓慢的流淌。   这……坟上染了血,会不会不太好?   但转念一想自从自己死后就没遇见过几个正常人,费言将忧患全都抛之脑后,这馆长都在这呢,自己还瞎操心什么?   他碰了碰放在一旁的骷髅头,就在一旁静候了一会儿,漩涡果然没开。   费言将目光移到坟上,问道:“不会身体部分……在这里面吧。”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阴路安朝四周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费言皱眉,鼓起嘴,“那……我们现在要……挖坟吗?”他当时在博物馆选择这个房间时,几人就开玩笑说要盗墓,没想到玩笑话居然成真了。盗墓算不上,毕竟这墓看起来也不像是藏着宝藏的古墓,但挖坟是肯定要挖的了。   阴路安刚刚那把桃木剑还在骷髅头上没/拔/出来,他用外套连剑带头一起裹住,扔给费言。   动作突如其来,费言差点没接稳,就算接稳拿在手里也觉得瘆的慌。   “挖,但还没找到工具。”阴路安准备转身往后走,却被费言一把拉住。   他回头,费言松手,左手跟抱足球似的抱着那骷髅头,右手窝了个东西,往他眼前晃了晃。   那是——进房间之前琥珀给他的洛阳铲!   不过费言立马又苦恼起来,盯着坟道:“这铲子这么小,看起来还钝得很,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阴路安倒是没担心这事,从他手中接过铲子,半蹲下来,仔细观察着砖头,还时不时叩上两下。   费言瞧他蹲那半天了,一块砖头都能看出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位伟大的艺术家半夜在深山里进行雕刻创作。   但他也不敢上前打扰询问,只能站那半天不动,山风不断往他脖子和袖口里灌,冷得他又开始哆嗦。   阴路安待那儿,正研究哪块砖更脆,漫不经心一抬头,就看见费言居然在一边手舞足蹈起来。   馆长大人的脸微微抽搐了下。   费言也注意到阴路安在看他,眼神还莫名复杂,立刻解释道:“我没有坟头蹦迪!我就是冷,动一动暖和一点。”   阴路安看了他两眼,“很快就好,再等一会。”   说完便举起手中的洛阳铲,对着其中一块砖头狠狠落下!   “轰”一声,整个坟全部塌了,砖头七零八落堆在一起,跟一处废墟似的。   费言:“!”   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在震。可是就那么一下,怎么整座坟都倒了?这得使多大劲啊!   费言都为馆长大人感到手麻,敬佩道:“怎么做到的?洛阳铲的威力这么大吗?”   阴路安将铲子放在一边,开始往外扒砖头,解释道:“这一看就是旧坟,应该有四五年了,砖头是用附近的黄体烧制的,2008年时大部分窑厂还没有一套完善的制砖工艺流程,所以这砖头看着虽硬,实际很脆弱。加上这几年的风吹日晒,产生了不少裂纹,所以只要找到一个着力点,就能一举击中,全部瓦解。”   费言放下手中东西,也开始扒砖头:“我一个文科生,我只知道阿基米德的支点,不知道着力点。”   阴路安:“……”不是说人们都喜欢智商高的男人吗?怎么到他这就行不通了?   罢了,阴路安心灰意冷地蹲在那专心致志地捡砖头。   费言捡了一会儿就侧着身看他。   他眼神直愣愣的,不加丝毫掩饰,阴路安这样敏锐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一开始他还当做不知道给忽视掉,但到后面这目光让他浑身燥得不行,终于硬迎上费言的目光开口了。   “怎么了?”阴路安心神不稳,但声音还跟平时差不多,听不出情绪。   费言看他两鬓的头发乱了,手指也被砖头的棱角刮出伤痕,有些自责。   人家一个能力强大的鬼差,本来在阴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鬼见到也要客气三分,名下还拥有着房产——虽然那座亡灵博物院也不全是他的,但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落得现在这种在坟头搬砖的下场。   费言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个煞星,逮谁克谁。   他朝阴路安笑了笑,声音也比平时软上三分,还带着一丝讨好:“老大,咱们加个微信吧!”   阴路安:“……”   现在都流行在坟头要微信吗?   费言一只手举着手机照明一只手扔着砖,说:“你从泰国开始就一直帮着我,脚崴了背我,从地下室把我救出来,上回儿被抬去阴婚也是你救的我,你还送我手机。当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你帮我的忙十根手指头也数不出来,今后要麻烦你的事情可能还有很多……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   阴路安故作镇定,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费言语气真诚,不带一丝保留:“只能把我这些年来收藏的表情包都发给你,你以后再也不会被天灵他们嘲笑了。”   阴路安:“……”   费言继续朝着他笑,眼睛都弯了:“你真是个好人。”   阴路安:“……”我这是……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发了好人卡?   他不甘心,想提醒费言,“我其实不需……”“要”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费言一声惊叫打断了。   “怎么了?”   费言从地上捡起一截白骨:“我好像……找到身体了。”   他转身找刚放在地上/插/着桃木剑的头,准备看看是否配套,才发现大事不好——那个骷髅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阴路安也发现了,而后他将坟里整个白骨扒出来,凑成了一整具,皱眉:“这具应该不是。”   “嗯,应该不是。”费言附和道,手中举起个东西,那是个头骨。   所以这里的骨架是完整的,至少头骨和身体是配套的。但刚刚那个骷髅头呢,又是谁的亡灵呢?   “会不会咱们砸的这座坟不是小芳她奶奶的,而是别家的呢?”费言这么想也是有根据的,毕竟一个村子这么多家,总会出现那么几个不孝子孙去模仿这种做法。   阴路安摇头:“失踪的那个头骨属于前几天花轿夜晚出现的那个亡灵。一般亡灵只能在死去的肉身和生前待过的地方游荡。”   上次在泰国阴路安就这么和他说过,费言明白他的意思,那颗头也只在小芳家附近待过,按照一般逻辑,都会觉得那是小芳奶奶的亡灵。   山上发现这颗头时,它也正待在这座坟上。可这座坟里却多了一具白骨,那这多出的白骨究竟是谁的呢?   会不会是小芳爷爷?   费言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挖出来的这具骨架偏小,而且从盆骨处观察就可以看出这是个女性死者。   十年前,瓦罐坟,农村,老人,少女……无数线索连在一起汇成一条线,横穿整个思绪!   费言脑子飞速的旋转,他在寻找,属于十年前的那座记忆宫殿。   在哪?在哪……   找到了!   费言打开手机,输入了几个关键字,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十年前似乎出过类似的新闻!   但那时候自己还小,网络还不发达,一般都在报纸上看新闻。   如果幸运的话,他可能会搜索到以前那篇新闻!   费言点了搜索,可转了半天网页都没出来,他这才发现这4G的手机在山里就变成了2G。   当然十年前的网络也没有达到4G。   关键时刻手机没用,费言也翻不出太陈旧的回忆,就跟一根鱼刺梗在喉咙里一般,扎得又烦躁又疼。   “怎么了?”阴路安问。   费言说:“我在想小芳家会不会上过新闻,但手机也没信——”   他刚准备说手机没信号,一个电话就打来了,欢快的铃声在寂静的山里尤为响亮。   费言将手机界面对着阴路安,“天灵打过来的。”随后接通道,“喂?”   “喂?”费言又检查了一遍手机屏幕,上面显示通话时间00:07,这不是接通了吗?但话筒里除了因信号不好而产生的一些微弱的嘈杂声外,没有人应话。   “喂?”费言第三遍开口,他明显感觉到不对劲,难道对方现在身处的情况,让他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吗?   费言举着手机,静等了一会儿,大约过了三四秒,里面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笑声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嘟嘟嘟……”   费言与阴路安对视一眼,阴路安道了声“回去”,两人急匆匆地顺着山路下去了。   临走前费言朝那座已成为废墟的坟看了眼,那具明显不大的骨架,在朦胧的月光下,黯淡失色。   ——   另一边,天灵亲手挂断电话,转身冷冷看着对面那人:“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我的表情包。 馆长: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为了我的大jj。 费言:……   ☆、灭门   费言和阴路安一起出门后,天灵坐在大堂里傻瞪着眼。   琥珀被小芳拉走了,他一个人开始百无聊赖起来,一会儿这里戳戳,一会儿那儿捣捣,总之无聊的很。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天灵对着香炉发呆,嘴里嘟囔,“这种地方真的好无聊,早知道就不让费言选什么‘瓦罐坟’了!”   当初费言要选择这个房间的时候,天灵以为即将等待他的是一场惊悚又刺激的盗墓探险,没想到却在十年前的农村里困了三四天。   别说墓了,连个安事堂都没见过。天灵往香炉那边靠近,叹了口气:“三天了,就见着了个牌位!”   再这样下去他们还回得去吗?   天灵刚放下手里东西,就听见一阵声音,是从刘雪梅屋里传出来的。   那是一种类似于大口咀嚼食物的声音,天灵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刘雪梅这时候在屋里吃东西。   出什么事了吗?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那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牙齿不停地将食物撕裂,新鲜的血肉被轻易分开,再被放进嘴里,粗略嚼了几口后就直接吞咽下去。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天灵觉得这里面可能闯进了一个野兽,正将刘雪梅和她腹中的孩子生吞活剥着。   “叩叩叩”,天灵使劲敲门,屋里的声音却没有停止。他无意间一低头,却发现血正顺着门缝缓缓流淌!   “卧槽!”天灵赶紧避开,敲门也变成了撞门,边撞边大声喊,“刘雪梅!你在不在里面?快开门!”   刘雪梅当然没有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大声的血肉分离的声音。   “琥珀!”天灵边喊边四处找工具,大门口正好摆着一把镰刀,是农家秋天专门用来割麦子用的。   他顺手抄起那把镰刀,这东西用来割麦子省时省力,但砍门却十分不好使。   “靠!这破门怎么那么结实!”天灵对着门锁不停地挥舞着镰刀,震得手都麻了,“凡人做事就是麻烦!一个破门还要费这么大劲!”   他骂声刚结束,门就“咣当”一声被砍开了!   而屋里的景象却让他震惊了!   地上满是血,刘雪梅正躺在房间正中央,她的肚子被剖开,里面肠子被扯出来,露了一大截落在地上。   而她身边还摆着个满是血的东西!   天灵握紧镰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等越来越靠近时,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   那是刘雪梅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它本应该在几个月后降生在这世界上。尽管预料不到他是否健康,未来是否明朗,但……他总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层鲜血下,是粉色的胎,是过早失去的生命。   而刘雪梅早就断了气,死前大张着嘴,眼睛里全是惊恐!   她……究竟看见了什么?   会是前几日出现的那具干尸亡灵吗?   但那具亡灵的身份是小芳奶奶的话,又怎么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孙子呢?   天灵在满是血腥的屋子里待了太久,脑子快晕眩了,他急忙退出来,来到大堂缓口气。   对了!琥珀呢?琥珀和小芳会不会有事?   她们两人的屋子在隔壁,天灵边往那边跑边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个号,是打给阴路安,可惜没通。   手机应该没带!天灵又拨给费言,几人手机号在博物馆里就相互交换过。   “嘟嘟嘟……”电话接通后就听见费言“喂”了一声,天灵刚准备说话就感觉背后有股凉意。   他转身一看,小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她眯起眼对着他笑,用温和的表情说着令人心惊的话:“电话要挂断啊,不然琥珀姐姐会死的。”   天灵僵着身子看着她,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费言已经说了第三遍“喂”了。   小芳脸上依旧挂着笑,可这笑容此时诡异阴沉极了:“琥珀姐姐真的会死哦!”   天灵看着手机,终于按下了挂断键,平时总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泛着寒光,“是你?”   小芳依旧笑着,“你猜?”   天灵语气冰冷,他现在已经不能继续将她当做一个十八岁的天真烂漫又饱受家庭不公平对待的小女孩了。   “琥珀呢?”天灵冷冷地问。   “在我屋子里睡着呢。”小芳下巴动了动,眨着眼睛,举起手里的药丸,“放心,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不会伤害她的,毕竟……她是第一个送我糖的人呢。”   两人对峙很久。   “你知道这屋里是什么吗?”天灵指着刘雪梅那间屋子,“你妈的死,是你做的吗?”   小芳往那间屋子看去,眼神在已经干涸的血液上停留了几秒,笑着道,“是啊!谁让我,那么恨她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芳不说话。   天灵:“行,你不说,我帮你说。我猜,从一开始,你就决定要报复家里人,你的爸爸,妈妈,弟弟,还有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你恨所有的人,你恨你爸的暴力和无能,你恨你妈的偏心和冷漠,还有你弟,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就得到了家里人的宠爱,这一切让你又嫉妒又恨!”   小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嗯,你继续。”   天灵:“你可能早早的就在心里计划着怎么报复一家人了。因为五年前落水那次之后,你就彻底对他们死心了。但是你又不甘,你的脚落下问题,肾也给了弟弟一个,你的身体又残缺,内心缺少爱和呵护,这导致你非常极端。而极端之后,就会开始想着怎么报复。”   “当然你报复的手法我不从得知。但我想,你一定是从哪里得到了操纵亡灵的方法,你与亡灵结契,你将为数不多的生命分享给它,而它,将帮助你完成复仇大计。”   小芳轻笑一声:“什么复仇大计?不过是杀死几个不配活在这世上的人罢了。还有——”   “还有,你只猜对了一半。”小芳说,“我早就死了。”   天灵惊讶,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后面一阵风吹来。   ——   天灵的号码再打过去就接不通了,费言和阴路安便火速奔往小芳家中。从山里出来后,费言重新搜索了刚刚的新闻。   这会儿网络虽然慢,但网页总归是出来了。   费言对着手机,脚步渐渐停下来。   “怎么了?”阴路安感受背后没了脚步声,回头问。   费言将手机举到他面前,阴路安定睛一看,上面显示的是一则新闻,标题为:xx县xx乡某一家人离奇死亡。   “地址就是这里,“费言这时还没缓过气,微微喘息道,“姓氏也对的上,这是灭门案。”   他将手机往下滑:“男主人喝醉后死在回家路上,女主人身怀胎儿直接被剖腹,一尸两命,还有……大儿子在放学回家路上淹死……”   “大儿子……”费言来回将新闻看了好几遍,“怎么没有女儿……”   他突然心口“咯噔”一声,难道……难道……   “老大!”费言紧紧抓住阴路安的手,“小芳她……她……”   阴路安点头,“死了。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他说出了费言心里的想法,之前在瓦罐坟里挖到的那具尸体,就是小芳!   如此一来就对得上了!费言按捺住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小芳如果五年前就死了,那现在这个是……”   难道从一开始,他们遇到的就是个死人吗?   阴路安似乎发现了什么,朝小路左边走,“算是借尸还魂,怨气太深的亡灵,依旧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出现。”   “那现在是出现了两个亡灵吗?”费言不解,他这次要收集是谁。   “还是一个。小芳将所有怨气都用来维持肉身,她的亡灵没有能力杀人,所以她的那具骨架还好好留在坟里无法出去。我们现在要抓的,是奶奶的亡灵,也就是那个被桃木剑刺中的。”   费言也算是听明白一些,点头:“所以小芳现在,是因为怨气和执念太深而幻化成人,她的目的就是报复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一家人。但是她又不具备亡灵的能力,只好让自己的奶奶帮助她。差不多是这样对吗?”   “嗯。”阴路安淡淡道,他蹲下身子,“至少现在,她已经杀了一个人了。”   费言惊讶:“谁?”   阴路安指了指身旁:“这个,她父亲,死了。”   费言打开手电筒,往那方向照去,一个男人倒在了那里,还能闻到一股酒气。   他把手电筒打在那人脸上,眼前的场景让他差点没叫出来,张父全身的血像是被抽干了一样,面色发青,表情狰狞。   费言实在看不下去,别过脸,想起方才在山上的红色骷髅头,“所以他是被小芳奶奶给吸干了血?”   “嗯。”阴路安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吞下,“天灵和琥珀可能有危险。”   费言赶紧起身,“还有刘雪梅和小伟,那我们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阴路安打横抱起,只听男人说:“搂紧我的脖子。”   费言:“!”但这时候他不敢耽误时间,只得乖乖照做。   他轻轻将手搭在阴路安的脖子两侧后,阴路安就开始移动,那速度是之前的十几倍!   应该是刚刚吃的药丸有效果了吧!风从费言耳边呼啸而过,他感觉自己坐上了一辆时速80迈的敞篷车。   “搂紧了。”阴路安这句话几乎是贴在费言耳边说的,伴随着一阵风声一齐钻进去。   费言乖乖搂紧。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小芳家门口,脚都还没站稳就听见天灵的声音:“老大!”   阴路安站稳后,费言松开手赶紧跳下,上前道:“天灵你没事吧!琥珀呢?”   天灵麻溜跑出来,“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去看看琥珀有没有事!”   两人一进屋就看见了小芳。   费言盯着她,语气严肃道:“你收手吧!你这么做……”   他说着说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后朝着左边房门走过去——   那是一地的血污……和倒在血污之中的那一大一小的生命。   费言瞳孔紧锁着,眼睛死死盯着尸体,他……终究还是来迟了,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费言转过身,正对着小芳,此时这个十八岁的少女眼中全是狠厉和怨恨。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小剧场的一天~~~ 明天还有一章这个案子……呸,这个亡灵的故事就结束了~~~ 之后几人会在现实待上半天哦~~~增进感情的时候到了~~~   ☆、羁绊   “为什么?”小芳冷笑一声,“在我心里,他们做的那些事,足够死一百倍了!”   眼前的少女面容渐渐狰狞,原来如朝阳一般淳朴的面庞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一根根青筋从光滑的皮肤上暴起,眼珠赤红,整个人散发着黑气。   费言眼看着小芳慢慢变成了女鬼的样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他同情她,但又无法原谅她现在做的事。   “他们?”他没有丝毫让步,“是你家暴的父亲?被拐卖来的母亲?还是一无所知的弟弟?甚至……那个还在娘胎里没有成型的——你的另一个弟弟?”   费言向前几步,“我理解你的痛楚,你的悲伤和怨念!你觉得他们有罪,他们该死!那你的两个弟弟呢?他们一个才十几岁,一个还没出生,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的未来凭什么要断送在你手里?”   “你觉得世界不公,你被冤死,你要他们拿命偿还!你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费言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搜寻着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吧!从另一个角度说,你也是自私的!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不——你比他们更坏,你报复他们,却伤害了无辜的人。还有——你利用了你奶奶对你的感情!”   “你口口声声说,奶奶是唯一对你好的人。”费言摸到了那张黄符,上面有阴路安的血,效果用起来应该不错,但那一瞬间,他突然就不想用了。   “可是你呢?你为了自己,利用她来杀人,而她的手上,则因为你充满了鲜血!”   小芳牙齿咔咔得响,眼睛完全被红血丝覆盖,可能费言的话激怒了她,她的喉咙里发出了怒吼,周身黑气蔓延更多!   “你懂什么!”小芳的声音完全没了少女该有的细腻和明朗,她的嗓子像被玻璃刀狠狠划过一般——粗粝,沙哑,不停在房间里旋绕。   “你明明什么也不懂!”小芳的理智还没完全丧失,她回忆着往事,脸上流下红色的眼泪,凄厉道,“你明明什么也不懂……你知道——初春的河水有多冷吗?”   “我多冷啊!太冷了——”   “我都以为我快死在河里了。我颤抖!我麻木!我绝望!”小芳怒吼着,“可我居然活下来了,贱命还真是贱命!哈哈哈哈哈哈——”   小芳放肆地笑着,声音震耳欲聋,“命捡回来后,我突然就想通了,什么失望,什么死心,都不如自己活在这世上重要!他们无视我,打我,我要忍着,我要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回来!”   费言怔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芳三番两次的求自己带她离开这里了,那是她的夙愿,是她的执念,是她死心后唯一的期盼。   “可惜啊!我再也离不开这里了……我被永远困在这里了!”小芳脸上的血泪已经干涸,凝固在脸上,像两条崎岖丑陋的疤痕,她周身的黑气已经散到了费言眼前。   阴路安轻轻将他往自己身后拽,又偷偷多给他塞了条黄符。   “往后。”简洁的两个字,却让费言的心一下子充实起来,他顿时觉得,就算前面是地狱十八层,是铁锤,是刀山,是油锅,他也不怕。   可能阴路安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费言分着神,却被对面小芳的声音一下拉回来。   “我捡回来一条命,他们不愧疚,不补偿,不关心,我都无所谓,反正十几年了,都是这么被养大的。但是我却没有想到——”   “他们竟然将我跟奶奶,一起送上山上的坟里!”小芳继续说,“奶奶那时候患上了痴呆,不怎么认识人,和我关在一起后,每天早晨都要问一遍我是谁。我们俩的腿脚不便,没有行走能力,他们把我们送去坟里,我们几乎是在等死。”   “奶奶虽然不记得我,却把吃得都分给我,我们相互推让着,最后都决定一人一半。”说起奶奶,小芳的神情变得温柔,声音也没刚刚的狠厉,“可是饭菜的分量每天都在减少,到最后我们都饿得没有力气了,奶奶她躺在地上,眼睛睁得老大,脸上全是皱纹,她饿得就剩最后一张皮了!我也没有力气了,又冷,又困,我躺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像握住一根枯柴一样。”   “奶奶,奶奶,坟里很黑,没人陪我说话,我害怕极了……我只能躺在她身边,感受着她渐渐冷却的体温,一遍又一遍得喊着她,想让她开口说话。”   “但是那么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声音在坟里回荡着,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落水的夜晚。冰凉、麻木、颤抖……奶奶死后,我不知在她身边待了多少天——反正那里面也分不清白天黑夜。”   “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在消亡,她在枯萎,她在腐烂——于是我也渐渐睁不开眼,在她身边死了。”   小芳说完这段,屋子里一时沉默。   “我死后,怨气不断结缔,几年后,终于编织出另一个我!我回到家里,抹去他们相关记忆,等着时机报复。”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所谓的报复,就是指让爱你的人帮你杀人吗?”   费言转头,天灵和琥珀不知何时站在外面。   琥珀手里提了个布袋,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她看了站在屋里的两人一眼,随后跨进来,举着手里的东西道:“你让爱你的人因为你而双头沾满鲜血,死不瞑目后也不能有个葬身之地。”   “更重要的是——你说你爱着她,但其实最爱的还是自己,你是自私的,你让一个深爱你的人,不能好好去投胎,而是成为恶灵,成为你的侩子手!”   琥珀将布袋放在地上,解开后摊在那,那是一堆白骨,看上去毫无光泽,一根一根积累了不知多少伤痕。   费言立刻明白了,那是奶奶的身体,可眼下是——身体找到了,头又不见了!   小芳情绪有些崩溃,像一个炮仗一样被点燃起,她嘶喊道:“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我和奶奶之间的感情——”   “我说得不对吗?”琥珀声音冷淡,“你之所以发火就是因为我刚刚的话,是对的,它戳到了你的痛处,但自己却不敢相信,不敢承认。”   小芳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变了,黑气充盈了整个屋子,她变得面目全非,哑着嗓子嘶吼道:“你们胡说——你们凭什么敢怀疑我和奶奶之间的感情!你们——今天都得死!”   小芳说完,悬在空中立刻像几人发出攻击!   阴路安早有准备,一把揽过费言的腰就躲开了,吓得费言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   天灵一边躲着一边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下,这是该谈恋爱的时候吗!”   大敌当前,虽然知道两人不是故意的,但这狗粮吃得措不及防,让天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费言:“……”   阴路安没说话,只松开他,将他抵在角落里,自己挡在前面。   他向琥珀伸出手:“桃木剑!”琥珀默契地将挂在背上的桃木剑交给他,随后又给他扔了一盘朱砂,“掺了黑狗血的,接着!”   阴路安利索地接过扔过来的这两样东西,迅速将朱砂往剑上一抹。   他举着剑,找稳时机,趁着间隙,一个跃身跳在房间中央的圆桌上,此时小芳正处于他的下方。   很明显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抬头寻找阴路安的方位。   这是个好时机!   阴路安显然抓准了这个机会,他趁着小芳目光还没定下来,直接一剑往她脑袋上插/去!   他刚插进去就被一阵风弹开,刚刚——他感觉那把剑并没有击中小芳,而是,插/在了坚硬的骨头上。   他手被震得太麻,刚跳下桌子往后退了几步就被人拉住。   他回头一看,费言担心地看着他:“没事吧!”   阴路安摇头,几人朝着小芳那边看去,那是——   一颗血红的骷髅正压在小芳身上,头上/插/着两把桃木剑!   它刚刚……用自己的头颅为小芳挡了一剑!   小芳此时被扑倒在地,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血红的骷髅头,喃喃道:“奶奶……奶奶……奶奶……”   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着,像是要把这五年来缺失的时光都补足。   “奶奶……”小芳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眼泪顺着眼尾,描绘出一道悲戚的血痕。   她的手颤抖着,触碰着那两把桃木剑,逐渐发出呜咽:“我凭什么……我凭什么……凭什么能让你这么对我?”   小芳的哭声渐渐变大,由低啜变成了放声大哭。   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颗头:“奶奶……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肯定是做错了,我不孝,我让你难过了……我后悔了!奶奶……原谅我!原谅我……”   骷髅头似乎听懂了,一颗一颗带着血的眼泪,从早已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落在小芳的面颊上。   我……我的孙女,我怎么会恨我的孙女,是奶奶不好,是奶奶的错……奶奶太无能,当初不能救你……   是奶奶的错……   它多想说出这些话,可它却只能无声地流泪,将染着这家人的鲜血的眼泪,落在小芳的身上。   小芳感受到骷髅头在哭,情绪更激动了:“奶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利用了你,我明知道你只能服从指示,却让你亲手杀了自己最亲的人……我是罪人!是禽兽!奶奶,你带我走吧!我太痛苦了……奶奶……”   对于小芳来说,所杀的人是她残暴的父亲,冷漠的母亲,而对于奶奶来说,那是她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尽管她是被自己最亲的人杀死的。   如果奶奶有思想的话,一定会选择原谅吧!小芳整个人倒在地上,放弃了张家的最后一条生命——张小伟。   地上的白骨开始抖动,而后悬在空中,全数冲着那颗骷髅头去!   亡灵恢复了原身,小芳的黑气消散得很快,费言觉得她的轮廓越来越模糊,阴路安拍他,“一会儿,用黄符拍在它脑袋上。”   费言点头,慢慢往前走,他想给这对祖孙,再多一点相聚的时间。   小芳的身体开始消失了,她的嘴不断动着,却不能发出声音。   费言看到了,她在说:“下辈子……我不要……不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但我……我还想……还想……”   小芳没说完就消失了,但费言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一定是想……再当奶奶的孙女。   他将黄符轻轻贴在骷髅头的头上,于此同时,漩涡在一旁打开了。   这桩由农村里祖孙三辈人错综复杂的感情衍生的悲剧,到此彻底结束。   ——   与此同时。   “唉,先别回家,给你看个好玩的!”红毛拽着一个少年,将他拉到一片空旷的地域。   小伟声音怯懦:“行吧,要快点,我该回家了,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一会儿就好!”红毛摆摆手,上前几步,点燃了一个正方体的东西。   烟花顺着长空一闪而上,而后绽开,绚丽夺目。   小伟黑亮的眼珠满是惊喜:“哇!真好看!”   以后,他一定要做出比这更美的烟花。   两个少年抬头看天,烟花在他们明澈眼睛中升腾着,然后消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一般虐的故事终于讲完了~~~ 接下来的两章会非常轻松~ 终于可以发展感情啦~~~馆长和小费言~~~   ☆、漫画书店   费言将门关上,看到“瓦罐坟”的签纸变成了红色。   屋里尘封住一个孤独悲戚的亡灵,屋外是明朗的阳光。   “这次出来还是白天啊!”费言从二楼的窗户望去,外面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博物馆后面是一片草坪,修剪齐整,草坪上还飘了几只幽灵。不远处是一片安静的森林,生机盎然,郁郁葱葱。灿烂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一片青嫩的树叶随着风飘进来,一切平和又美好。   费言捡起它,树叶的脉络清晰,纹理整齐,从一定程度上治愈了他的心情。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掏出手机,片刻,他将手机举起,众人看到网页上有则新闻。   原来那起案子是全家被灭门,这回变成了家中一子因半夜未归而幸免于难。   “改变了历史啊!”天灵上前拍了拍费言的肩,打趣道,“也算是个伟人!”   费言倒不是这个意思,他疑惑问:“之前不是说不能改变吗?以前发生的事情不是不可逆的吗?”   “那是当时的猜想。”阴路安也走向窗边,他一来,原来还在草坪上打闹的幽灵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是因为小芳吃下药丸身体并没有恢复才有了这个结论。而后来才知道,她早就成为了亡灵,吃什么也无济于事。”   “这样啊!”费言这回明白了,“那这么说,历史是可以被改变的。”   “所以啊!以后再回到过去也就要注意点,随意改变历史是要折寿的。”天灵困得不行,打着哈欠道,“去了一趟十年前,感觉身体被掏空。”   说完朝几人挥挥手,“我去书店充个电,汲取一下精神食粮!”   临走前还冲阴路安使了个眼色,“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这次给你淘点更有指导意义的,好带你走向成功之路!”   费言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阴路安,他知道天灵什么品味,平时就爱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   但……阴路安难道……也喜欢看这类书?   难道真的是近霸者道?   被费言不断扫视的阴路安:“……”   琥珀看上去情绪不高,她打了个招呼,刚准备离开就被费言叫住了。   费言一看就是有话想对她说,估计还是之前馆长跟她两人闹不愉快的事,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瞎操心个什么劲啊!三人组一千多年的感情,自己在里面搅合装什么和事佬啊!   他把人喊住,现在倒有些尴尬地说不出话。   琥珀打量了他几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半睁着眼皮道:“怎么了?”   费言用手挠了挠头,脸都红了,嘿嘿干笑着:“那……什么……没事,就是,就是想问你今晚有事吗?”   琥珀:“……”   觉得自己头上有点绿的阴路安:“……”   琥珀朝馆长看去,表情有些不自然,手在空中僵了半天才硬生生回答:“有事。”   费言一听,表情似乎有些失落。   琥珀:“……”   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琥珀觉得自己全身都快要被老大眼神里散发出的冷气冻住了。   她得趁自己结冰之前赶紧走掉,于是急忙转身,摆摆手:“先走了。”   她怕又被喊住,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去看望一个朋友。”   ——   琥珀来到了一座坟前,红砖看上去有了一定年月,风吹日晒后尽是裂缝。一些不知名的草种也被这股大自然的力量带进了裂缝中,它们顽强扎根、发芽、生长着。   她蹲下身,从坟边拽了根狗尾巴草,脑海中回忆着这草戒指的编法,她顺着手指先绕上一个圈,竟认真地编织起来。   片刻,一个歪歪斜斜不怎么规则的环形草戒指出现在她手里。   “手艺没你的好。”琥珀将草戒指放在坟上,“好好休息吧!”   随后她站起身,没有停留就离开了。   而刚摆上去的那枚草戒指,正随着风曳曳摆动,像是同她做最后的道别。   ——   “帅哥,又来了啊!”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小姑娘,她叫晓晓,还是学生,在这家书店已经兼职三个月了。   前面的这位长着桃花眼穿着黑衣服的帅哥隔三差五就过来看书,一待就是一下午,有时临走还要买上两本带着。   “是啊!”天灵冲她笑了下,硬是把人闹了个大红脸,他凑近,神秘兮兮道,“晓晓,最近出了什么新本子吗?”   平时书店里来的都是一些学生,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所以店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所以晓晓也挺闲,就打开记录本看了最新的进货和他闲聊了起来:“最近只进了一些热血少年漫……可能你不太喜欢。”   三个月的时间,她早已了解天灵的口味。不过倒也奇怪,此人不爱看武侠江湖,不爱看商业鸡汤,居然只钟情于少女漫!   特别是他们店里现在最受初高中女生欢迎的漫画——《霸道总裁的替身娇妻》!   那时候她刚来店,正跟着店长后面熟悉环境呢!走到少女漫的区间时,眼皮一撩,一下就扫到这国宝级的大帅哥!   当然她能一眼看到天灵,也不全是因为他过于好看的外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一群尚在发育期间叽叽喳喳讨论着霸道总裁笑容如何邪魅的萌系妹子中实在太突兀了!   天灵这边倒是没注意晓晓,因为他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老大与小费言的爱情建设中了!   他表情看上去很纠结。也难怪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毕竟镇店之宝他都贡献出来了,按说这两人的进展应该如火如荼和书中一般迅速猛烈啊!   第一天因为一些误会上床,第二天因为视金钱如粪土的高贵冷艳的气质被霸道总裁吸引,然后来一场你追我赶要死不活的爱情游戏,最后带球跑……不,最后这点没有。   晓晓见天灵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话说美人蹙眉令人怜,她也不禁跟着忧心忡忡:“怎么了?什么心事?”   天灵和晓晓混得也挺熟了,他酝酿了半天,还特意打了个腹稿才开口:“你先发誓你不和别人说。”   这句话一出,一般都是有八卦了。晓晓急忙凑近,真诚道:“我发誓。”   都说女人的话最不可信,天灵摇头:“不行,你发毒誓。”   晓晓竖起三根手指,眼神无比真挚,“我发誓,如果我说出去,就让我长胖十斤。”   天灵瞥了她一眼,晓晓又加了一句:“还脱发。”   “你对自己真毒。”天灵边说还边看了眼她的头发,“本来就不多,还要咒自己脱发。”   晓晓:“……”不是你让我发毒誓吗?请给一个秃头少女留一点最后的尊严行吗?   如此毒誓都发出来了,天灵也不继续为难她,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朋友……”   晓晓狐疑地看着他,“你这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天灵不耐烦:“你还想不想听了?”   晓晓连忙点头:“想听,想听!我闭嘴!”说完还用手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姿势。   天灵翻个白眼,呵女人,为了八卦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暂时抛下!   他继续道:“我这个朋友,这两年特别关注一个人,就是那种……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他想追别人,可是那人好像不太懂,没开窍。”   晓晓惊讶:“你要追别人了?”   天灵恨不得一本书拍在她脸上:“瞎想什么?我需要追别人吗?”   晓晓看了他一眼,点头:“也对。”随后问:“你那朋友……帅吗?”   天灵从书架上准确地抽出那本《霸道总裁的替身娇妻》,指着花花绿绿的封面道:“典型高富帅标配,比它还帅!”   晓晓眼睛一亮,一时没抑制住,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这么帅!”   天灵捂住她的嘴,“嘘!”   晓晓头跟捣蒜似的点:“我的错,我小声。”心里却暗想: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开始认真帮天灵分析:“按说不应该啊!难道说对方想故意引起你朋友的注意?”   天灵摇头:“应该不是。但他应该没有那意思,还说想认我朋友当爸爸。”   晓晓:“!”   晓晓语气迟疑:“……你朋友……多大了?”对方都想认他做爸爸了,这得多老啊!   天灵算了会儿阴路安的岁数,“反正……不小了。但他看上去就比我大几岁!”天地良心,阴路安确实看上去比他成熟,但也不至于可以当费言的爸爸。   “那也不是很大啊!”这回换晓晓纳闷了,“怎么就想着认他做爸爸呢……难道……你那朋友……他……他……”   天灵知道她在怀疑什么,连忙摆手,及时挽回老大的名声:“他绝对没有不良嗜好!这点你放心!再说了,对方都二十多岁了,我那朋友也不像有个二十几岁儿子的人啊!”   晓晓安心:“二十几岁啊……连早恋年纪都过了,还不快点抓住青春的尾巴好好谈场恋爱,为什么还要认对方——等会!!儿子?”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那朋友……喜欢男的?”   天灵看着她:“不可以吗?”   晓晓整张脸都红了,眼睛冒着绿光,她腐了这么多年,终于见着真人版的了!   她兴奋地语气都有些结巴:“那……那什么,我再发个毒誓,对于你朋友这件事,我是绝对得举双手双脚支持!”   不知怎得,天灵觉得这姑娘现在就像一匹饿狼,眼睛里泛着绿油油的光,他苦恼道:“如果支持有用的话,还有这些漫画做什么?”   晓晓伸手制止他:“你别唉声叹气啊!现在情况不一样,得因地制宜啊!”   天灵:“……”小姑娘,你语文老师都是这么教你用成语的吗?   晓晓起身:“你给你朋友拿的书,都是以小女生的角度来写的,不太适合他俩。”随后她顺着书架往前走,穿过了好几个区间。   天灵跟着她来到了店里最隐僻的拐角里,疑惑:“这块我怎么没来过?也是漫画书?”   晓晓没回答他,而是踮起脚,从最上层一排整齐平滑的漫画书中抽出一本,封面同样花花绿绿,然后庄重地递给他。   天灵低头一看,名字好像和他最喜欢的那本差不多——《强取豪夺:霸道总裁的贴身男仆》。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收到短信提示)您的银行卡刚刚在xx书店消费xxx元,余额为xxxxxxxxxxxxxx(对不起,x太多忽略掉) 费言:……这次换成我和金主的虐恋情深?渣攻贱受? 天灵:一切为了老大的爱情,虽然我自己还是条单身狗……嘤嘤婴 琥珀:老大……我没绿你,真的,是费言这小婊砸先问我的,他就是想挑拨我们感情! 轻松的一章,明天放糖~~~~请大家不要大意的收藏呦!!!!   ☆、烤肉店   “这个——”他手放在空中,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总觉得这本漫画书是块烫手山芋,又再次询问,“比你们店里最火的那本还有用?”   晓晓重重地点头,此时她的声音就像塞壬一般具有诱惑力:“肯定有用。这一套有十二册,这只是第一本,连载期间人气最高!”   天灵跟接圣旨一样郑重接过那本书,“就按里面来?”   晓晓想了会儿,话没说太满:“根据情况来,熟背此书,不同场景有不同应对办法。”   说得神乎其神!   天灵信了,指着书架最顶层,拿出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气与爽快:“行,我相信你,要一套!”   晓晓狂喜:“我拿我的员工卡给你打五折!”   天灵从书架上取下一整套,“走!”   晓晓作为员工,怕他太重便从他手里搬过一部分:“到时候有什么进展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咱们好提前改变计划!”   天灵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那是阴路安在泰国时给费言的,上次费言让自己转交结果他转眼就给忘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这套书本来就是给老大买的。   天灵眼睛盯向少女漫区的书架,既然不是自己的卡,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也来一套呢?   ——   琥珀走后,门外就剩下费言和阴路安两人。   费言想打破沉默,他拿起手机,用胳膊戳了戳他:“老大,加微信吗?”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点头后拿出手机,可对着手机盯了半天就是没动静。   费言歪头看他:“?”   该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加人吧!   对面的冷气似乎更足了,费言差点忘了面前的大佬可能有读心术,赶紧打消了念头,给了个台阶:“我来加你吧!”   他按亮阴路安的屏幕,出现了密码,他想也没想就输入了自己手机的密码,结果……居然解开了!   对着手机屏幕才反应过来的费言:“……”   他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啊!为什么……为什么阴路安的手机密码……会是他的生日?   难道……难道……   阴路安盯着手机屏幕,耳朵却开始泛红,那串数字,是他两年前无意间看到青年身份证时发现的,买了手机之后就设置成屏幕密码了,没想到费言自己的密码也是这个!   半晌,阴路安也没想好怎么解释,艰难开口:“其实——”   没想到费言突然踮脚,一把揽过他的肩,惊讶得说:“没想到咱俩居然同一天生日!”   阴路安:“……”罢了,就先这样吧!   “我的天我何德何能,我上辈子究竟是修了多少功德,我们也太有缘了,不如这样,反正今天还有时间,我请你喝酒吧!”   费言边说边点开微信对着阴路安的二维码扫了下:“幸亏我微信里还有点钱,够请你喝一顿了!”   阴路安看着那个小猫咪头像,先前的窘迫一扫而空,他嘴角微微上扬:“好。”   ——   下午两点。   两人坐在一家店里。   出来之前,阴路安就已经施过法。费言现在是个普通人,可以被别人看见,也可以看见别人。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美食,感受阳光和空气。   烤肉店老板正偷偷瞄着角落那个跟店里一切格格不入的男人。算了,给钱的都是大爷,他要做的就是把钱收了,好好服务客人!   这家烧烤店是费言大学期间经常去的一家,半自助形式,不同的肉和蔬菜放在冰柜里,选完之后可以自己烤,也可以叫服务员帮你烤。   费言刚开始都是自己烤,但在有好几次把肉烤糊之后就放弃了自力更生这种事,每次都乖乖地叫服务员。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方方正正一丝不苟的馆长,十分贴心举起一盘切得薄厚适中的牛肉,“你们平时吃过这个吗?”   阴路安盯着那盘牛肉,摇头。   费言又换了个盘虾,仿佛在询问中找到了乐趣,继续道:“那这个呢?”   阴路安依然摇头。   费言叹气,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鬼差大佬啊!简直浪费生命!   他心思一动,突然想让阴路安尝尝自己的手艺,便立刻打消叫服务员的念头。   费言将几盘肉的摆好,往铁板上铺了层纸,又沥了适量的油,不一会儿,温度上来了,油开始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我跟你说,今天你就是大爷,坐着别动,我来伺候你!”费言左手拿剪刀,右手拿夹子,架势宛如一个将厨艺练到炉火纯青的大厨!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展示呢,就被铁板上溅出的油给烫到了!   “哎呦!”油的温度挺高,他发出一声叫后迅速闪回了手。   “怎么了?”   费言随意将油擦掉,朝手上呼了两下,“没事没事,不小心被油给烫到了。等会啊,我把这个肉给剪开你再——”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对面的人轻轻拽住。   阴路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此时正轻柔地握住自己的手,眼神堪比他高中算排列组合那时候的认真。   费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好看的下巴轮廓以及根根分明又卷翘的睫毛,有一瞬间的恍惚。   阴路安则盯着那块明显比别处红的皮肤,眉头皱起,他抬眼,正好和费言对上了视线。   费言这才回神,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明显没对方劲大,刚刚的对视让他心思不宁,此刻说话声音里也是染上了一丝慌乱:“你……我……没事的,你……”他本想说你先把手松开,但这么一想又觉得语气太硬了。   这么硬邦邦的对待一个三番两次救自己的人,实在是失了礼仪,费言虽没娘养,但情商这部分也在二十多年的人间里磨砺出来了。   费言突然感觉手上一阵轻柔的细风吹过,带着温度又有些许湿润,像春天里飞扬起来的柳絮,吹在手上还痒痒的。   他抬头,惊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卧槽!阴路安!看起来冰冷的无法靠近的馆长大人,此时居然正对着他的手——呼呼!   费言手僵在那里,抽回去吧,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不抽吧,两人在店里这么个姿势挺奇怪的!   加上他手上那块皮肤实在是被吹得太痒,连带着心里也弄得痒轰轰的,于是费言心一横,胆一肥——   直接用手封住了馆长的嘴!   阴路安:“……”   亲……亲到手指了……还磕到了牙……   那一瞬间,费言感受到了——他那条蛇骨手链,又开始发烫了!   他这时还在与馆长相视,却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阴路安嘴一直没离开他的手,就着这么个姿势,紧紧地盯着他。   费言心里慌乱极了,像是有人在心里打鼓,又像是耳朵边有人在放烟花。   我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   我究竟怎么了……我的心率,我脸上的温度,还有阴路安……   他呢?为什么手链会发烫呢?他又是什么心情呢?   费言直觉自己不能在想下去,否则要出大事。   他故作嬉皮笑脸,“正好口水消毒……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阴路安的嘴被他的手挡住,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店里也只有他一人爽朗又略带尴尬的尬笑,绕梁三日,经久不散。   费言收起笑意,有些泄气。他脸颊泛红,语气倒是害臊:“老大……快放开吧……屋里有人呢!”   阴路安终于将唇从他手里移开,眼神示意:“你坐下。”   费言刚招呼他也坐下时,发现他竟一转身走到收银处。   阴路安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坐在那儿百无聊赖的老板,嘴里只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冰袋。”   费言:“……”   感觉馆长不太适合和人类沟通……   老板:“……”为何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死神的味道?   阴路安见他半天没有动作,眼神更加阴冷。   老板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妈的这人故意找茬呢!算了狗命要紧!于是连忙站起身:“有……有!在厨房,我给你拿!”说完一溜烟去了厨房后,不到两秒钟就跑出来。   费言见阴路安拿着冰袋走来,立觉有些小题大做,他向来不是矫情的人,小时候大伤小伤不知道受了多少,一直都是硬扛着。   他本来就是被抛弃的孩子,一闹一哭后,说不定就历史重演,再次被抛弃掉。   这就被油星子溅了一下而已,小孩不为这种事哭了,更何况他这么大的成年人了。   “我真的没事了!”费言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红都不红了!”   阴路安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他,手里握着冰袋不松手。   费言见他固执成这样,无奈将手放到他面前。   阴路安这才将眼神从他身上收回,认真地用冰袋给他敷着早已不存在的伤口。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睛下方落下一层阴影,屋里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平时凌厉的线条此刻也温柔了许多。   费言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他,这么一看就入了神。   他的思绪被拉回到童年,那个一砖一瓦都有些破旧的孤儿院,那个手上起水泡时不小心戳破后疼得哭湿整个枕头的夜晚,还有院长偷偷塞进他手里的,一块大白兔奶糖。   他感激院长,让他在整个童年成长时期,被教育出最正确的三观。   可院里的孤儿那么多,总有被遗忘被忽视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他手里的一块倒刺,胳膊上的一条血痕,更不会有人拿着创可贴或者绷带给他包扎。   可眼前的这个人……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自己?   他……为什么……   阴路安一抬眼,就对上费言微微泛红的眼眶,而后面前这人像是怕被人识破一般,立刻转开了脸。   他在那扶着冰袋不松开,用比平时柔上三分的声音开口了。   “不要觉得无所谓。”   费言将脸转回来,正对着他:“嗯?”   阴路安又重复了一遍:“不要觉得无所谓。人类向来把伤口划分出三六九等,崴了脚,是大伤,被人划伤一刀,是大伤,蹭破一块皮,是小伤,像你这样被油烫了下,也是小伤。凡伤及内脏器官的,为大伤,皮肉之苦为小伤。”   “但在我这里,你的大伤小伤——都归为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糖分三六九等,这个属于三分糖,后面还有半塘,全糖~~~~ 后面两张依旧轻松~~~ 其实是我还没理好第三个亡灵的大纲`~~匿了匿了~~~   ☆、冰激凌   费言被这段话冲击到头晕目眩,以至于两个小时后被烤肉撑得就差扶着墙出去了。   肉都是阴路安烤的,刚开始还没经验,不知道中途翻个个儿以至于一面焦黑了另一面还是生的。后来就无师自通,各类肉食被烤得金黄油亮,卷起一个边儿,入口焦酥,再加上店里特制的酱料……   “对不起……”费言打了个嗝,他觉得裤子都快容不下他了,抱歉道,“我实在吃不下了,下回……下回再请你喝酒,光喝酒,别吃东西了……我的天我一定是太久没吃好吃得了……”   整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阴路安自己没吃多少,他似乎还不太习惯这种又油又辣的口味,只微微点头:“好。”   只要有下次,就好。   费言站起身的时候,腰都是弓着的。他把钱付了就赶紧溜,省得在这丢人,跟三年没吃过肉的逃荒难民一样。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温度没中午那会儿高,阳光也没那么刺眼,街上人不多,既不冷清也不拥挤。   费言好久没在街上溜达了,这条路他很熟悉,大学走了四年。   说起大学,他又想起了小芳,至少……她在得知自己上过大学后流露出的渴望和羡慕的眼神,是真切的。   “怎么了?”阴路安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此时引起了不少人侧目,但他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啊……没事,就是……”费言躲进树荫下,悠悠哒哒地走着,“突然想起小芳了……”   “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投胎到好人家,有没有一对通情达理的父母?”   费言百无聊赖地踢着地面的小石子,“还有我……如果真的活不了了,下辈子投胎,能投一个好人家吗?”   他想了会儿又摇摇头,“也不求什么好人家,就是……普通一点儿的,不需要多有钱,房子不要太大,但是阳台可以大一点,可以养花养猫什么的。严父慈母,乖点就被夸奖,不乖就被骂。每天一回家,他们在厨房里忙活着,周末一家人找个公园转一转,等他们老了,我就好好挣钱养他们……”   “我也好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阴路安侧身看他,费言正微仰着头,双手插兜,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他在青年的眼睛里看出了茫然无措。   “不会的,会活下来。”阴路安柔声道,刚想安慰看上去有些受伤的青年,就被对方打断了——   “卧槽,你快看!”刚刚还像个忧郁文青的费言此刻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都亮了,还拉住阴路安的胳膊晃着,“哈根达斯球,买一送一!”   阴路安:“……”   不是才吃得烤肉吗……怎么一转眼就要吃哈根什么?那是什么?   人类的胃……真的这么强大吗?   阴路安默默顺着费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家装潢偏明朗可爱的店,门是玻璃的,店面不大,里面摆着几张桌子,顾客都是些小孩还有少女。   他想知道哈根达斯球是什么,但……店名是几个字母,他看不懂。   虽然馆长大人看不懂这家买一送一的店到底卖得是什么,但当他发现刚才还露出些许忧伤情绪的费言在看见这家店时心情明显愉悦不少后,就决定要买下所有的哈根达斯球。   费言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店里看一看时,就被身边人拽住手往店的方向走去。   费言:“!”   他被动跟着,一时惊讶忘了抽回手,盯着阴路安的侧脸问:“怎么了?这是?”   阴路安眼睛坚定地对着前方,“想给你买。”   费言愣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句话说得既暧昧又让人无法抗拒。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是一直蔫了的花相逢一场大雨,又像是枯萎的树根上抽出了新芽。   他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一般,一时说不出来话,而刚刚那股暖意由心脏抵达到各处的神经末梢,每个细胞都舒适得恰到好处。   两人就这样手拉手进了店。   一进屋后,无论男女老少都紧盯着这两人看,更有些看起来像是学生的女孩拿出手机,正大光明的对着两人各种拍拍拍。   费言这会儿手心出了点汗,想抽出手又没好意思,只能任由着馆长牵着。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她的眼神从两人进店后就没转移过,从两张英俊的面庞再到——   两只紧紧握住的手。   店员:“!”   她都快要原地爆炸了好吗!   没想到三次元也有如此盛世美颜的一对!她发誓下班后就要给两人在贴吧里盖楼,必然引出一阵轰动!   当然,这种事已经等不到她下班才完成,毕竟坐在位子上一个扎双马尾的女生已经发了帖子。   店员稳住呼吸,尽量不泄露出自己的情绪,“两位先生,想要点什么?”   阴路安朝她头顶上的菜单看了一眼……没看懂。   费言接话:“我们想要哈根达斯球。”因为外面贴了买一送一。   店员拿出单子:“因为今天是七夕,我们特为情侣提供——哈根达斯球买一送一活动哦!”   费言:“……”   给单身狗带来一万点暴击!   费言尴尬得朝阴路安看看,手心的汗出得太多,他顺势收回了手,“那什么……”   阴路安似乎被冰柜里的彩色冰激凌吸引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费言:“……”   这么快就被世间繁华给吸引住了吗?这仅仅是一个冰激凌而已啊!   费言有些无奈,馆长的话……估计连情侣这个名词都不知道,自己也不能连这种事情都利用他吧!   但是来都来了,不能因为享受不了活动扭身就走!二十多年,费言依旧还保持着青少年那种死要面子的臭秉性,“那个……我们——”   “我们每种颜色都要。”阴路安说完就不知从哪掏出一张黑卡,一掌放在了店员眼前。   店员直愣愣地看着那张黑卡:“……”   这股浓郁的霸道总裁气势是怎么回事?   费言急忙把卡收回去,笑着说:“开个玩笑,我们就要两个,微信付!微信付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阴路安转头,似乎有些不满,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和委屈:“说好了的,我想给你买,每种颜色都想给你。”   这话听着有些孩子气,但费言还是被感动到了,他耐心道:“下回再买行吗?这次就先买两个尝一尝?”   阴路安看了他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费言指了指冰柜,问他:“你喜欢哪种口味的?”   阴路安:“和你一样。”   费言指了指粉色,“两个香草口味的。”   店员拿出两个杯子,再次询问:“请问参与活动吗?”   费言愣了会儿,心一横点了点头,反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点个头他也不会损失什么,还能省一半的钱!   “您好,手机放这里就可以了。”店员将打包好的两个纸杯递给费言,手往一旁的机器指了指。   费言刚拿出手机就被阴路安制止了。   “说好我买给你的。”馆长大人的声音里明显都听出情绪了。   店里的女生一阵骚动,叽叽喳喳就着两个当事人的面就开始讨论。   “我的天啊!好宠溺啊!”   “手机都一模一样啊!”   “我的天,这简直是霸道总裁宠溺攻啊!”   “受是什么属性我暂时还没看出来!”   “□□受!”   “不,感觉像别扭受!”   “不不不,肯定是诱受!外面冷清家里……啧啧!”   “卧槽!不行,我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我也是……”   ……   费言恨不得自己失去一部分的听力,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爆炸了,耳朵因为听见这些话而迅速通红。   而后故作镇静,移到阴路安身边:“手机点开微信。”   阴路安在操纵手机屏幕时手指有些笨拙,可能真的不怎么接触,也难怪被天灵嘲笑不会玩微信。   费言将耐心发挥到了极致,“微信里有钱吗?”   阴路安皱起了眉,认真想了会儿:“应该有。”   上次阴界过鬼节,天灵和琥珀都给他发了红包,到现在还没有花过。   应该……够了吧!   费言凑近他,挨着他的身体,“点右上角那个加号。”   阴路安照做。   “点收付款。”   阴路安点了之后,出现两个图形,上面那个由粗细不均的黑色细线组成,下面那个……形状说不出的怪异。   费言看着阴路安有些吃惊的眼神,觉得好笑,给他解释:“上面这个是条形码,你把这个对准那个红点就可以了。”   阴路安将手机对准机器,手机震动了一下后就听店员微笑道:“可以了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费言提过袋子,说了声“谢谢”,两人就出了店门。   费言将袋子里的冰激凌拿出来,递给阴路安一个,“吃吧。以后你自己就可以拿微信买东西了。”   阴路安刚接过冰激凌就听到这句话,他转头正对着费言:“为什么要自己买东西?”   费言愣住,“过年过节你也可以——”   “我微信里的钱,只想给你花。”   ……   费言挖了一大口冰激凌塞进嘴里,试图用冰激凌来让自己燥热的心冷静下来。   他将嘴里的冰激凌狠狠地咽下去,妈的,这个男人……从今天起就一直在撩他!   手机屏幕密码是他的生日,给他受伤的手敷冰袋,还一刻不停得给他烤肉……还有刚才,说自己微信里的钱全都他花。   任凭费言再怎么直男,也该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了!   不对,也许不是从今天才开始撩他,费言仔细回想着,泰国他的脚崴了,是馆长亲自背的,还有他被迫抬上花轿时,馆长还……亲了他。   他一直认为馆长大人外冷内热,心里善良,这么一想,他对别人……似乎没有对自己上心。   费言咽下最后一口冰激凌,鼓足勇气,刚准备开口询问——   突然一只略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唇。   他抬头,阴路安正俯身看着他的唇,“这里,沾到冰激凌了?”   费言再也忍不住了,今天不把这事问个明白他就改姓!   “老大,你是不是……”   “嗯?”   “是不是……”,费言指着他托着纸杯的手,“该吃冰激凌了?”   “大夏天容易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旧是三分糖~~~ 费言:……算了,我问不出口……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阴路安:媳妇以后改跟我姓了! 天灵和琥珀:……果然主角一谈恋爱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下章依旧是糖~~~不过快到第三个亡灵了~~ 话说哈根达斯从来都没有买一送一过!!!   ☆、玫瑰花   费言吃冰激凌吃得有点猛,连着嗓子食道到胃都是未消散的凉气。   不过……身边这位,貌似冷气更胜一筹。   费言轻轻瞥了眼还在认真吃快要融化成水的哈根达斯的馆长,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劝他吃冰激凌只是找个借口掩饰本要问出的问题,没想到……还真这么听话,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埋头苦吃,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   “你……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费言等身边的男人舀完纸杯里最后一口冰激凌后,终于喏喏问出口。   “比如……”阴路安可能不知道人间有垃圾桶这种东西,手里一直托着吃剩的纸杯,“喜欢吃这种又凉又腻的东西?”   “……”,费言伸手将他手上的纸杯拿过去,快步走到身边的一个垃圾桶旁,“这种纸杯,属于可回收垃圾,要扔进左边这个洞里。”   刚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卧槽,为何我要教一个鬼差大佬如何进行垃圾分类这种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阴路安微微点头,表示他记住了。   费言顿了顿,接上他刚才的话:“按说一般人,死了以后如果有重返人间的机会的话,一定会先看看原先的“自己”怎么样了?不是吗?”   费言记得他是为救一个被家暴的女人死掉的,他当时想紧紧拉住她,极力挽救她的生命,奈何自不量力,不仅没救回别人还搭上了自己。   他忘不掉临死前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冲向嗓子眼的心跳,还有耳边呼啸不绝的风。   人固有一死,这种舍生取义的死法是不是重于泰山他不由得知,但临死前那一瞬间,他清晰得感受到了——跟整个世界相比,他轻如鸿毛。   太阳有渐渐落山的迹象,天际线上的云也被晕染成不同种色彩,费言没学过美术,分不清这里面包含哪十几种不同的颜色,只知道这相近的色彩让人突然惆怅起来。   他生前,似乎一次也没有——好好站在这里,悠闲看夕阳。   “为什么要看?”不知过了多久,阴路安才开口,他的话让费言打断思绪,重新想了想自己方才问了什么。   “比如自己死后,肉身去了哪里?会不会无人认领到现在还在警察局里摆着?”费言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自嘲道,“对了,我那天还是脸先着地的!一定死的很难看……”   阴路安没笑,正对着他:“你不想看,就一定有不想看的理由。”   你不想看,是因为那边没有值得留恋的人吗?还是你不想看见面对自己死后无人问询被世人遗忘的模样?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会让你,活下去。   你以后的人生,也都会有我。   费言听完这话,心情反倒释然了,那股儿由夕阳引发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明媚的忧伤感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不经意抬眼一瞥,就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阴路安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身后的某个地方。   他回头一看,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清秀女孩,穿着一件朴素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这会儿刚上了一辆公交车。   阴路安转身看着费言惊讶专注的目光,眼神不禁幽深黯然。   是……喜欢的人吗?   可是这两年,他并未在费言身边看见这号人物啊!   公交车停了一会儿就开走了,费言眼神也跟着公交车一起飘到了远方。   阴路安:“……”   心里突然很委屈。   青年的目光飘得越来越远,馆长大人再也忍不住了,清冽低沉的声音响在费言耳边:“认识的人吗?”   费言收回眼神,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应该是以前孤儿院的玩伴,她被领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不过看起来很像,而且刚刚那辆公交车的终点站就是孤儿院。”   阴路安松了口气,当然面上不会表露出来,他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想去吗?”   费言怔住,“什么?”   “孤儿院。”阴路安的目光转向那个人数稀疏的车站,“想去吗?”   “可以吗?”费言惊喜地问,算起来他已经有三个月没去孤儿院看望过了,本以为能顶着这副肉身出来就已经是几位鬼差大佬最大的让步,所以一直也没敢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哪知道馆长大人这么通情达理。   那一刻费言都觉得阴路安当鬼差都可惜了——他应该去教堂,当神父。   “嗯。”阴路安答应了一声就往车站方向走去。   “等会!”费言两步跟上,疑惑道,“我们……坐公交车去?”   坐公交车需要颠簸两个小时才到站,这样的话随手变出一个漩涡钻进去岂不是更方便?   阴路安明显顿了顿,做出一副思考状:“公交车……需要多少钱?”   费言:“……”   是坐公交车多少钱而不是公交车多少钱好吗?差一个字简直天壤之别啊!   费言叹口气,将全身上下的口袋掏了个底朝天,却发现自己兜比脸还干净——一个硬币都没有。   唉,这世道,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两块钱难死鬼差大佬!   所以……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呢?那种有着任意门功能的漩涡不是很好吗?   费言见阴路安一脸执着地盯着刚停下的公交车时,突然就懂了:这跟霸道总裁坐腻了加长版林肯这种豪华定制反而对公交车地铁这类的公共交通工具感兴趣的桥段有什么区别!   果然……有钱人的快乐,他不懂!   费言认命一般喊住阴傻白甜路安,“坐公交车是要投硬币进去的,你在这等会,我先去换钱。”   阴路安点头,费言一边小跑一边回头看,擦,这么一看馆长还真跟个傻白甜一样!   这附近都是大型商场,小店不多,费言跑了五分钟终于找到一个小报亭,找老板买了两瓶水换了点硬币就匆匆赶回去了。   他怕阴路安待在那出事——不是怕这鬼差大佬勾魂回地狱,而是怕他被坏人拐跑了!   可怜的小费言,自己还生死未卜呢,还给别人操碎了心。   当费言的视线里终于出现某个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时,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太久没运动,这么一跑有些喘不上气。   阴路安整个人都融进夕阳里,侧脸的轮廓尤为清晰,费言暗暗吸了口气,他发誓,他当狗仔两年,就没比这更英俊的男人!   费言每走近一步,男人侧脸的迷人程度就更加深了一层!   擦!一个鬼差长那么好看干嘛?   费言暗暗告诫自己,这不是整条街最靓的崽!这是你救命恩人,是你爸爸,是你要用一生一世用来供养的祖宗!   他稳住心神,快速走到阴路安身边,哪知还没开口,馆长大人竟伸手向他举起了一朵鲜艳的花!   卧槽!就这么一小会儿,从哪来的花?路边采的?   费言大气凛然,此时将一个良好公民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现在在路边摘花是要被罚款的!”   阴路安摇头,“不是摘的,是买的。”   费言这才注意到他手上举着的是——玫瑰花!   花瓣娇艳,还处于一种待开未开的状态,茎很光滑,显然上面的刺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这么说来,真的是买的。   “你在哪买的?”费言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阴路安依旧举着那朵花,“刚刚有个小女孩问我要不要花,说还剩最后一只。”   费言突然想起今天是七夕,街上有人买玫瑰花很正常,“不对,你哪来的钱买的?”   “微信。”   费言心里感叹,啧啧,都会使用微信扫码付款了。   “多少钱?”   阴路安想了想,“一百。”   费言:“!”   费言差点没炸!一朵玫瑰花卖一百?确定不是一束?   这就是情人节营销套路吗?   此时阴路安的眼神全然是茫然费解,费言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层同情,什么叫人傻钱多!眼前就是!   “给你。”阴路安将手里鲜艳欲滴的玫瑰又往前递了递。   费言微微仰头看他,阴路安的眼神很温柔,夕阳给他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泽。   不知怎么的,费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不,他现在还不算个活人。   “那什么……”费言支支吾吾,被一个男人送花,自认为是直男的他还接受不了,“不然你带回去给琥珀,女生的话可能会喜——”   “这花是拿微信里的钱买的。”阴路安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下垂的嘴角给他添了些许孤寂的味道,“我说过,我微信里的钱,只给你花。”   ……   费言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支花,红着耳朵走在前面。   阴路安跟在后面,嘴角不可控制地上扬。   两人上了车,费言刚投完四枚硬币,就发现了一件事——原来现在公交车可以用手机付款了!   卧槽!早知道可以用手机就不用去换钱,不用去换钱阴路安就不会买那朵花,不买的花他现在就不用拿着朵花接受全车人的目光洗礼!   这辆公交车上的人不是特别多,但也只余下一个座位。   费言戳了戳阴路安:“那有位子,快去坐。”   阴路安摇头,“你坐。”   两人目光对峙了一番,费言最终败下阵来,毕竟他手里还拿着朵一百块钱的玫瑰花,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它!   费言将目光移向窗户,这一路沿途的风景他早已熟记于心,大学四年不知来来回回多少趟。   没想到竟三个月没去过了,院里那群调皮鬼还想着他吗?院长呢?身体还好吗?   费言的思绪被拉得很远,眼神也随着飘渺起来。突然,一阵颠簸,司机一个死刹车,他被震得在位子上弹了一下。   然而他刚把屁股挪回去,就感觉腿上多了一份重量——由于刚刚的急刹车,让馆长大人措手不及,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坐到了费言腿上!   阴路安的脸直接就跌进费言一双带着讶色的眸子里,两人的鼻子轻轻擦过,双方不稳的呼吸都尽数打在对方脸上。   费言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都僵硬着,周围空气更是暧昧起来。   他能感觉到,手腕在发烫。   不知对望了多久,费言反应过来,他偏头咳了一声,身上的人才反应过来。   被公交车拌了一脚的馆长大人终于起身,哪知一起身,司机又是一个急刹车——这回阴路安的头直接往旁边的车玻璃狠狠砸了一下!   看男人冷着脸摸着额头的样子,费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   阴路安揉着被砸的地方,似乎有些委屈,他低头不小心瞥到了费言手里的玫瑰花。   “花。”   “嗯?”费言笑得眼里含泪,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花——俨然变成了个光杆司令,花瓣落了一地,犹如温室的花朵,经不起任何摧残。   费言:“……”   一百块钱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100块钱一朵玫瑰,真是财大气粗! 馆长:嗯,我确实,财大,器粗。 费言:…… 天灵和琥珀:……知道了,我们俩暂时不会出来妨碍你们谈恋爱的。 话说前一章屏蔽了两个字,xx受,猜猜是什么属性?   ☆、孤儿院   公交车颠簸了两小时才到终点站。   舟车劳顿,费言下车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骨头和肉快分离开,脊椎从上到下都透露着酸痛。   “嘶——”费言左摇右摆的,试图用一套广播体操来缓解不适。   龇牙咧嘴之余,他感觉肩膀被人按住,随后一股暖流涌进身体各处,不一会儿,全身每个细胞都洋溢着舒畅。   阴路安收回了手,微微俯身问:“怎么样?还难受吗?”   费言摇头。   阴路安看他嘴唇有些干,指着前方道:“再过个路口就有一家冰粥店,一会儿进去坐坐。”   费言“嗯”了一声,走了一小段路才反应过来,抬眼看身边的男人:“你怎么知道的?前面有卖冰粥的。”   阴路安动了动嘴唇:“……”   费言挑眉,笑道:“不要告诉我你们鬼差都有透视眼,那我平时穿衣服还有什么用?”   阴路安沉默片刻,有些犹豫开口,“其实——”   “其实你早就认识我。”费言不加一丝掩饰,就这么直直地看过去,语气笃定。   阴路安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即立刻恢复淡漠,片刻,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费言继续道:“前两年,每次我走这条路时,总是能撞见别人出事。有时是得了抑郁症的年轻人,有时是得了病的老人,有时是过马路快要被车撞到的中年男子,还有时是不小心落水的小孩……”   他的目光朝波光粼粼的水面看去,“你说我这是什么体质,每次来到这条路上都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我权当自己是柯南体质吧,可偏偏,救完人之后,那些人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竟一点也想不起——他们的脸。”   费言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平时总带着善意的眉眼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直到后来——我看到了漩涡。我突然想起来了,有回我在救一个拿着遗书准备卧轨的女人时,火车正好来了。”   “车速很快,躲避根本来不及,就在我以为自己和这女人一起被车轮碾碎时,我突然看到了,那个漩涡。”   “跟你随手在空中一挥就出现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那个漩涡出现之后,我活了下来,简直是个奇迹,那段时间我以为我撞鬼了。”   “所以,那些人——准备自杀的不同的人,是不是都是你变得?”   阴路安一直沉默着,表情和平时差不多,淡漠疏离。但费言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与不安,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小孩被戳中了心事一般。   阴路安颓丧着脑袋,薄唇紧紧抿着,气息在空气停滞许久后终于流通了,“费言,其实我……”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却又很有磁性,那声音飘渺不定,像是来自外太空遥远的星球,又像是来自上古时代。   同时那声音悠远至极,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不安,让费言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其中的委屈和不安,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的吗?   所以说……鬼差真是狡猾极了。   费言无声地叹气,上前两步,松松地抱住了眼前沮丧的男人。   抱住的那一瞬间,费言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都僵住了。   费言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我不是怪你。”   这几个字一说出口,费言觉得怀中人的情绪安定不少,而手链也开始发烫。   费言无声笑着,这是……害羞了?   他继续将憋了许久的心里话说出来:“其实,那段时间我抑郁得很,刚从学校毕业,成绩一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整个城市里面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我觉得我整个人生都糟糕透了——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病,因为相对于一些无家可归和饱受战争摧残的人来说,我这点问题根本不算什么,吃喝不愁,只是少了精神寄托和人生价值而已。”   “我每天也说服自己,我只要活在这世上就可以了。可问题显然不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快腐烂了,快蒸干了,在这座城市里。”   “那段时间我得了轻微的抑郁症,一度想过自杀。可能表面看不出来,但抑郁症患者就是这样,表面谈笑风生后,转眼就会去跳楼。”   阴路安听到“自杀”两个字的时候,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   费言怔住,随即笑了,头靠在他的肩上:“没事。后来你不是来了吗?”   “我?”   “嗯。越抑郁的人越不能憋在家里,我基本每个星期都来孤儿院这里,给孩子带点小零食,也看望看望院长。但每次经过这条路,我都能遇到奇奇怪怪的自杀者,救完他们以后,我觉得自己的抑郁症好了。”   阴路安抱紧怀中纤瘦的青年,他突然庆幸自己在这两年里厚脸皮的死缠烂打。   “对了。”费言松开他,“但我想弄明白一个问题。”   “嗯。”阴路安的声音里透露着愉悦,他还记得自己,就算自己模糊了他一部分的记忆。   “为什么?”费言的声音像一股甘泉,潺潺流入馆长大人的耳朵,“为什么要那么做?”   阴路安突然覆上他的肩膀,对上他疑惑又清澈的眼睛。   因为——喜欢你。   但闷骚如馆长大人,他会将随意认识三天的两个人都能说出口的几个字表达出来吗?   显然不会。   不仅不会,还要装得云淡风轻,无关风月。   阴路安面无表情道:“因为预感了你会自杀,所以想挽救一条生命。”   说得简直感天动地,感人肺腑,让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既将理由升华到生命的真谛上,又无形间展示了自己的新技能。   费言同样面无表情,“嗯”了一声,转过头去,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撒谎精……被我看穿了。   ……   孤儿院坐落在这条路的尽头,因为背阴的原因,破旧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爬山虎,大门的铁栏杆也掉了一层漆,看上去有些年头。   “那就是我长大的地方。”费言在门口的一颗树上寻找着什么,“我记得是这棵树吧——”   “找到了!”费言惊喜得看着树上的几道划痕,“这是我五岁的身高,矮吧,那时候跟个小萝卜头似的,整个人都营养不良,院长都以为养不活我,结果我还是活下来了,还超过一米八。”   阴路安看着眼前身材修长却偏瘦的青年。费言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上衣很大,站直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可趁着刚刚他弯腰找树上的划痕的时候,腰线就显露出来了。   那腰——比阴路安想像中还要细一些。   好像是有些营养不良……阴路安回味着刚才的拥抱,要不要再喂胖一点?   这些想法费言全然不知,他完全沉浸在小时候的回忆中,那段孤独又安静的时光,说不上幸福,又谈不上不幸。   “要不要进去看看?”阴路安提议道。   费言盯着大门,一时恍惚。   三个月没来了吧!   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看望呢?人类?死人?还是……半死人?   就在他犹豫不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筱雅?”   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生回头了——是一张清秀无害的脸。   阴路安却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这个女人……是之前公交车站看到的那个?   “费言哥?”   刚刚还满是落寞的年轻女孩此时眉目都展开,眼神中迸发出一种仰慕的光彩,声音也是充满惊喜的。   七八年未见的老朋友了,费言也同样惊喜,他在门口登记后带着阴路安进了孤儿院。   费言拉着阴路安,发现男人的情绪似乎不高。   筱雅也注意到了一头长发的男子,因为气势太强她没看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费言惊喜之余不忘介绍对方:“这是阴路安,我朋友。”   筱雅也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她声音清脆,“阴?阴天的阴?”   “嗯。”费言回答。   筱雅:“这个姓氏倒是挺不常见了。”   费言“嗯”了一声,心里想鬼差的姓氏都不常见,天灵和琥珀的姓在人类之中也很少见。   “这是筱雅,小时候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费言介绍着。   年轻女孩脸微红,安静地点了个头。   费言听里面声音还挺吵,问她:“今天怎么回事?刚我看外面停了不少车,什么日子?”   筱雅顿了一会儿,看着费言身上白色的衣服,有些惊讶:“你……不是来参加院长的葬礼吗?”   费言怔住,院长……她去世了吗?   筱雅看着费言的神情,显然明白了对方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我今天来没看见你,也很吃惊。”   “毕竟,院长生前最疼你了……”   剩下的话费言完全听不进去了,他的脑中只剩下一阵嗡嗡的机器运转声,耳朵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   他基本每个月都会和院长联系,在他心里,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虽然多少比真正的亲情要淡漠一些,但她也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精神支柱。   费言觉得自己要垮掉了。   筱雅看他这样,叹了口气,“在里面呢,既然来了,就进去送送她吧。毕竟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费言沉默地跟在后面,阴路安走在他旁边,看他脚步浮虚,生怕他一个不稳栽下去。   他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花圈,颜色挺鲜,下面是一张黑白遗照,那张照片费言见过,和院长驾驶证上的照片是一样的。   屋里人挺多,大多穿着黑色衣服,安静地坐在桌子旁。院长生前好友挺多,大多都是用心相处的,酒肉朋友很少。   费言不敢相信,一个月之前还健康的院长,怎么就突然去世了。   “听说是思念成疾,”筱雅点上一炷香,朝遗像鞠了个躬,“去世前还抓着女儿的照片。”   “杉杉?”费言将目光从遗像转移到筱雅脸上,“她怎么了?”   蒋杉杉是院长唯一的女儿,院长很早就离婚了,一个人把她拉扯到大。   “她不是前几个月去西藏了吗?”筱雅蹲下来在遗像前放了束花,费言看了看,是朵小白菊。   “一个月前失去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亡灵~~~亡灵~~~~ 为何我文下的小天使们都这么高冷~~~ 是在养肥吗??? 求不养肥啊!!!心痛   ☆、蒋杉杉   来参加葬礼的人中,有个长相斯文的男子,他看上去很憔悴,眉目间的愁容用一团雪融在上面也化不开。   他戴着副金属框眼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举止得体,看上去很有修养。   费言看见他正给院长点了柱香,拜了三下,又将手里买来的花放在遗像前,停留了片刻就走了。   费言想起来了,这个人是院长的前夫,也就是蒋杉杉的亲生父亲。   “小言,你来了?”一个高大的有些秃头的男子喊了他,嗓音还带着能听出来的沙哑,这是愁苦与悲痛所致,“我怎么也联系不到你,没想到你能来。”   费言站起身问好,同时想着怎么解释自己会来到这里:“陆叔叔,我……我最近出了些事情,不过不要紧,已经解决好了。您……节哀。”   陆庆是院长的现任丈夫,费言在孤儿院的时候两人关系不错,眼下枕边人已亡,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中年丧妻,女儿又下落不明的男人。   “能来就好……”陆庆悲伤的情绪似乎更重了些,眼眶红着,“你好几个月没来了,你蒋阿姨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小言什么时候来啊?这孩子人特别好,就是命太苦,咱们凡事都想着他,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就好……”   陆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鼻音越来越重,眼泪终于憋不出地涌出来,但他努力忍住哭声,想在后辈面前保留着最后一丝沉稳。   费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知道人有生老病死,自己也不例外。肉身一死,灵魂出窍,跟着黑白无常去了地狱,喝了孟婆汤,再走过一大片开着曼珠沙华的奈何桥,下辈子就来了,而上辈子的记忆也不会带到下辈子去,又是一段崭新的开始。   但他从陆庆身上看到的,是悲恸,是苦楚,是不可抑制的伤痛。   逝者已死,而活着的怀念着他的人们,才是最悲惨的。这是一段无法忘却和掩埋的记忆,尽管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淡甚至愈合,但一旦提起就会隐隐作痛。   陆庆神情有些恍惚,可能在回忆一家三口的美好时光,也可能在想那个至亲的人在病床前死死抓住自己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   他最终还是回了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我去外面一下。”   费言点头,看他走到外面,靠着院子里那棵树,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那棵树,是他们俩一起种的。”费言将院子里那颗香樟树指给阴路安看,“是在我十岁那年的植树节,亲手种下的,说让小树陪着我们一起长大,看谁长得快。”   “如今我长大了,树也高了,当初一起种树的人却少了一个。”   费言抬头,天色渐渐暗下来,连温度都降下来,晚风一吹,带来一片凉意。   “我现在终于懂了,有一个亲人,该是多么重要。”费言神情落寞,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着,“他们是精神寄托。”   “是你一天辛苦完之后的念想,是客厅里留的灯,还有两个人一起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一起逛过的店。”   “连我这样的,在听到她过世的消息时,心都像被挖了一块,”费言看着已经抽完一包烟蹲在树下一直不起来的男人,“陆叔……他该怎么办?”   费言觉得整个身体被风吹得凉透了,突然——后背被人圈住,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阴路安的温度和气息对于他来说很熟悉了,但这样带有安慰意义的拥抱还是第一次。   费言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过得坚强,记事以后再也没有人这么抱过他,这个拥抱突如其来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他无法推开——人在最脆弱最伤感的时候总是无法拒绝,一份雪中送炭的善意和温暖。   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陷在男人的宽阔的怀里,而一向沉默寡言的人,这次竟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下巴轻轻搭在他的锁骨处。   阴路安的鼻息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费言的耳垂上,不一会儿,他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口了。   “费言,我来当你的亲人。”   我阴路安,一个鬼差,游走在两界边缘,拥有不死不灭之身,没有回忆。我感受不到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但是,我想和你,和一个人类在一起,看着你老去,死亡再轮回,你死去,痛苦都是我的。   费言觉得整个人快要绷不住了,他紧紧咬住下唇,不让哭声从嘴里泄出。他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最后夺眶而出,直直地落在阴路安的胳膊上。   阴路安感受到了,那几滴眼泪像岩浆一样打在他身上,灼烧着他的躯体。   他松开费言,将人转过来,伸过手,想轻轻擦掉面前人的眼泪,却被他轻轻躲开。   “别——”费言不自在地偏过头,三两下抹掉泪痕,眼睛和鼻头因为粗鲁的动作而泛着红痕。   阴路安看着他哭的湿漉漉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心率又开始失衡,于是动作先思想一步,他按住眼前人的肩膀,趁着不注意,直接吻上了费言的眼睛。   那滴一直悬挂在费言睫毛上久久不肯落下的眼泪,终于进了馆长大人的嘴里。   阴路安感受到了,眼泪原来是咸的,是苦的,流泪是人类表达苦痛和悲伤该有的方式。人类通过眼泪排解心灵上的伤痛,所以它是咸苦的。   “你——”费言瞪大眼睛,连带着脖子一并红到了脚底,他觉得刚刚那个吻轻如蝉翼,却重重地留在他的心里。   “嘘!”阴路安将食指放在嘴唇中央,下巴朝树那边的努了努。   费言转过头,他发现——自己能看见鬼魂了!   天早就黑透了,月光洒进来,费言发现,这个院子里的鬼魂挺多,可能是小孩子多阴气重的原因。   空中有个不停飞来飞去的长发鬼,脸色铁青,舌头老长,估计是个吊死鬼,此时正颤颤嗦嗦地发出令人惊悚的叫声。   若费言没有经历过那两个门里的世界,此时肯定会跳起来!   “给你开了阴眼,”阴路安仿佛在解释刚刚为什么要在他眼睛里亲吻这一下,但现在这种解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暂时可以看见鬼魂,一会儿就消失了。”   费言看他想将刚才的事情糊弄过去,也没去戳穿他,一来是自己不好意思,二来是——他看见了,院长的鬼魂。   陆庆此时站在树下,正用手轻轻抚摸着有些粗糙的树干,他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干,如此看来竟一夕苍老了好几岁。   而他旁边,安静站着,院长的鬼魂。它正拿温柔的目光看着对方,周身一点黑气也没有,它没有怨气,它就是单纯的思念。   陆庆什么也感觉不了,最亲的人的魂魄在眼前,他一点也看不见,他神情依然是落寞沮丧的。   费言安静地站在那里,他本想上去和它说上几句话,但却不忍打扰这两人的时光和空间。   过了会儿,院长竟扭头往这里看,费言正好对上视线,不禁心里一蹬,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院长是鬼魂,所以飘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费言跟前,“小言,怎么……怎么你也……”   “蒋阿姨!”费言没看见她最后一面,一直是个心结,这会儿两人终于见上,他自然是激动无比。   他跑上前去,想抱住她,却轻轻穿过对方的身体——显然,由于对方是个鬼魂,他抱不住它。”   院长再一次疑惑:“小言,你看上去已经死了……但是,为什么还能活在身体里?”   费言无奈道,“嗯,我确实死了。旁边这位是阴路安,鬼差,他先给我塑造了一具身体,现在真正的身体还不知道在哪?”   当然他也不想知道,不敢去知道。   院长先是惊讶,随后露出悲伤的表情,“可惜你这好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命苦。也罢……祈祷着你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吧!”   它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阴路安,先前它就觉得这人气质与常人不同,又听费言说这人是个鬼差,便带着恳求的语气开口:“这位大人,你也能查得到,我们小言从小就特别善良,您帮个忙,让他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吧!”   阴路安轻轻看了一眼费言,柔声道:“我不会让他投胎的,他会活下去。”   院长怔住,一时理解不了事情的始末。   短短时间内也无法将亡灵博物馆里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费言抬眼看院长依旧愁眉不展,想着应该是有心愿未达成,便将话题转到了它身上:“阿姨,杉杉……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费言提起这个唯一的女儿,院长叹气声都大了几度,语气悲伤:“杉杉啊……我的女儿……”   院长的眼泪随着说话声掉落。   “最令我死不瞑目的,就是杉杉了。她前几个月突然说要去西藏,你也知道杉杉的脾气,只要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出来,我也没反对她。但一个女孩子在家,还是西藏那么远的地方,我担心得不行,想着让她每天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她刚去的那段时间也挺乖,每天给我打电话,还经常给我发短信,说一些旅途中的趣事,我也就全由着她,孩子开心就好,她也很孝顺,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寄当地的特产。”   院长中途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这会儿又开始泪眼婆娑,连带着费言的情绪也开始低落。   “可是……一个月前,她就和我失去了联系……我打电话打不通,也报了警,可现在呢……一个月了,人还没找到……”   “我活要见人,死要……”院长说道这里便停住了,它不想承认,杉杉的下落不明会以死亡的方式结束。   费言将手覆在它的手上,尽管两人相互触碰不到,但心灵的碰撞让他们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   “我会帮你找到杉杉的,我一定会的。”   此时一阵风吹来,吹走了一直盖着月亮的几片云,费言抬眼,心情豁然:“今晚,月色真美。”   他装作不经意地往阴路安那边看去,想知道对方听见这句话后作何反应。   哪知阴路安完全没懂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只抬头对着天空,对着其中一处说:“天灵和琥珀来了。”   话音刚落,空中出现了一个漩涡,一对俊俏的年轻男女从里跃出。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再给你一次机会,今晚月色真美! 阴路安:……适合刺猹? 费言:…… 猹:我就知道我要出场了。。。。 天灵和琥珀:……消失了好几章,终于要出现了~~~ 你能想象这好几章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吗…… 而本书几十万也只有七天…… 话说小天使们有多余的营养液吗……我想试一试那个一键感谢功能~   ☆、天葬场   天灵从漫画店里出来,提着一摞书进了间公共厕所。   “要不是给老大买书,我至于这么落魄吗?”天灵捂着鼻子,这种公共厕所味道都不会太好。   鬼差来人间工作的时候,一般活人看不见他们,只有鬼魂和临死之人才能看见那些从天而降一晃而过的黑影。   这次天灵是去人间买东西,所以借了具实体,好办事。   用肉身麻烦就算了,大不了低调点做人,但他现在明显低调不了——这间公共厕所现在还不太平。   里面不时传来打闹声和哭叫声,天灵进去后,看见一群黑衣人在群殴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   那群黑衣人个个膀大腰圆,长相凶恶,看上去不是保镖就是催债的。而被打的人,嘴角沾了血,眼睛周围一片青紫,半张脸已经肿起来,此时正蜷缩在地板上护着关键部位,毫无还手之力。   天灵大大方方走进来,若无其事地将书安置在洗手台上,开始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那群黑衣人听见动静,停止了攻击。   “唉,小子!”为首的是一个右脸有道刀疤的光头大汉,长相甚至猥琐,一开口满口黄牙,烟臭味扑鼻而来,“没看见门口立个牌吗?不知死活还敢进来?”   逮住人后直接拽进了厕所,顺便在厕所门口立个“维修”的牌,这是这群催债人一贯的手法。   其实他那牌子立着也没起关键性作用,一般想进厕所的人听到里面有打闹声也会怕惹上麻烦而立刻离开。   天灵被这口气熏得直皱眉,他秉住呼吸,发现这招不管用后直接往后退了两步,捏住鼻子道:“大哥,咱俩关系没那么好,麻烦保持距离,俗话说,距离产生美——你离我远一点,我都觉得你比刚刚帅了一点。”   刀疤男明显楞了会儿,往常他对人这么一瞪,十有八九都给吓跑了,这么清新脱俗的反应还是头一回。   但一帮小弟在这儿,显然不能丢了大哥风范,刀疤男将满脸的肉一横,脚一跺,骂骂咧咧道:“臭小子是不是找死啊?敢在这儿跟我贫嘴?”   后面的小弟附和道:“这小白脸看着就被包养的,好日子过惯了,不如借点给我们大哥花花?”   面对咄咄逼人的众人,天灵眼睛一亮,发现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将目光转向摆在洗手台上的书——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一幕场景!   天灵下巴一抬,发出一个轻蔑的笑,宛若贵族般的站在那里:“你们休想动他!”   “若是敢动他,我……天氏集团绝不会放过你们!”   台词说得霸气,当然,天氏集团也确实是无中生有。   对面的一群黑衣服明显都怔住,不一会儿,站在第二排的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弟开口了:“大哥,天氏集团……在哪?”   刀疤男面色纠结,显然也没听说过,这会儿声音拔高了几度:“管他是谁!是天皇老子今天也得给他剥下一层皮来!”   “对!”   “老大说得没错!”   “小白脸在那瞎吹!”   “等会儿撕烂他的嘴!”   ……   天灵嘴角抽了一下,眉头一挑,这群人……真的太吵了。   片刻,这群黑衣人被收拾得鼻青眼肿,一路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地跑了!   天灵拍拍手,“啧啧,这么不经打,我这刚热好身呢!”   地板上的人艰难地爬起来,龇牙咧嘴得靠在墙壁上,他的眼睛被打得睁不开,只能大概判断着面前人的方向。   从声音判断,这应该是个年轻人,没想到身手这么厉害。   他哑着嗓子,道了句:“谢……谢……”   这一开口便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引来一阵吸气声。   天灵朝角落瞥了一眼,提着书,“别谢我,我不是帮你,我纯粹是嫌他们吵。”他看了眼这人的命格,不是大富大贵之命,但四十岁以后开始有福运。   他这一架,也算没逆天道吧!   天灵提着书,准备找个隔间开漩涡,哪知又冲进来一人。   “王阳你没事吧!”冲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副金属框的眼睛,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看上去很是斯文。   他慌乱地冲到王阳身边,“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王阳努力挤出一个笑,“没事,你下午不还要去蒋婷的……葬礼吗?我这边自己打车去就行,全是小伤,又不是不能走!”   他拉住带眼睛男子的胳膊,对着前方指了指:“对,就是这年轻人救了——”   “咦?”王阳惊讶道,“人呢?刚刚还在这里的。”   带眼镜的男人没听他的胡言乱语,扶着他起身:“我先送你去医院,再去蒋婷那里……”   王阳自己也用了点劲儿,被搀着站起来,“杉杉呢?有下落吗?”   对方听到这句话后情绪明显低落很多,抿着嘴摇头。   两人出去后,天灵出现在刚刚站着的地方,他想起那个戴眼镜男子的面相,摇头道:“又要有工作了!小费言,这回可能陪不了你喽!”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是蒋院长的前夫,蒋杉杉的亲生父亲,天灵刚刚不经意的一瞥,就发现了——他是将死之相。   ……   天灵回了博物馆,转悠了一圈,结果发现——居然没人!   卧槽,老大这就带着小费言约会去了?天灵叹声气,感觉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琥珀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   天灵闲得发慌,但又坐不住,他一会儿跑去跟外面几个小鬼魂玩捉迷藏,一会儿施展法术给草坪来了场小雨。   “哎!”他最后还是回到了房间,整个人呈大字躺在上面,“好无聊啊!”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明明什么也没失去,什么也不缺。   这么一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千年的,岁月太漫长,他又是个极不安逸的份子。   “看书吧!”他将刚买的书放在床头,不到三分钟,他收回了好无聊那句话。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好吗!   他这一看就看到了天黑,姿势也没换过。   琥珀从小芳坟那回来之后,就直接去得阎王那里,收到任务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博物馆。   阎王发布的任务交给了她和天灵两个人。她刚进去天灵房间就看见天灵坐在那里,泪眼迷蒙,还不时用纸巾擦鼻涕。   琥珀刚准备悄悄退出去,天灵正好抬眼,两人视线在空中对接。   天灵鼻子眼睛都红着,泪痕明显。   琥珀:“……”   “少看点闲书,”琥珀瞥着桌子上堆起的一摞花花绿绿的漫画,“感情用事不好。”   天灵哭唧唧道:“可是……可是真的好感人吗?”   琥珀摇头,心道睁眼说什么瞎话,鬼差哪里来的感情,七情六欲先不说,眼泪流到嘴里,都尝不出什么滋味。   反正,她自己肯定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鬼差。   天灵恢复情绪,“怎么?又有任务了。”   琥珀扔给他一个类似于手机的东西,“在上面了,说是还有不到一天的阳寿,让我们等着。”   天灵点亮屏幕,这东西叫达,用来记载被勾魂者的基本信息和生平事迹。   这次上面发布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天灵盯着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没想到还提前见了一面,看起来很健康啊!”   琥珀问:“你见过他?”   天灵迅速划着屏幕:“不小心碰见了,啧,车祸啊!”   琥珀瞥了眼屏幕,“这次车祸出事的有十几个人,量大,阎王派了我们两个人。”   天灵点头,感慨道:“胡先生的一生,真是惨淡的一生。”他用灵巧的手指将信息上下滑动,“早年离婚,妻离子散,结局悲惨。”   “所以说,留下这么多财产有什么用呢?”   这辈子,命就一条,没了就没了,剩下的身外之物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不过这道理很多人死后都明白不了,更可况活着的人。   琥珀抱胸倚门,“先去他前妻那一趟。”   “嗯?”琥珀平时都是直接勾的魂,从来不做死前调查,天灵不禁有些纳闷,“去他前妻那干嘛?”   琥珀随手一挥,漩涡开了,“老大和费言也在那儿。”   ……   费言这头刚说完“月色好美”,月亮就被巨大的黑色漩涡挡住了。   天灵从里面直接跃出来,冲到费言跟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小费言,想我没?”   费言被他撞得一个趔趄,不过天灵没抱多久就被阴路安拽出来了,好让他缓冲一阵儿。   “啧啧,小气!”天灵眼神暧昧地看着两人,小声道,“现在连碰下都不给碰……”   随后左右看看,发现了蒋院长的鬼魂,“你们在这勾魂呢?”   阴路安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你们怎么到这里了?”   天灵拍拍费言的肩:“当然是想你们了!才一个下午,你们不在,我无聊地找小鬼捉迷藏!”   费言:“……”   “行了,实话告诉你们吧!”天灵指着蒋婷,“这女人的前夫,应该明天……不一定,最多后天,我们就要把他的魂带走了!”   蒋婷微怔,就算当初的感情已经消散不见,但她和胡鹏算是和平离婚,离婚原因也只是两人不合适。   “他……怎么了?”蒋婷好多年没联系过他,没想到一听就是这样的消息。   “车祸呗!”天灵撇撇嘴,“天灾人祸,我们改变不了的。”   “还有,你该随我们走了。”   ……   第二天很快来临,这次待在二楼走廊的只有费言和阴路安两人,天灵和琥珀都去做任务了,听说那场车祸里丧生的人太多,阎王怕引起人间混乱,派他们这几天在路口时时刻刻盯着。   这工作性质,从某个角度看和交警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就救人,一个是收人。   费言想起昨晚答应院长时的话,盯着长廊两旁的房间,“这里面,有能去西藏的吗?”   阴路安手指一伸:“向前五步,右边。”   费言照做,但阴路安灼灼的目光让他觉得不自在,步子也跟着大了。   他走了五步,右转,房间上写着“海盗船”。   费言:“……”   他这是误入了游乐场所吗?还是西藏上面有海盗船。   阴路安脸部明显抽了一下,提醒他:“费言?”   “嗯?”   “往后退一步。”   费言将目光移到旁边一个房间门,上面标签写着——“天葬场”。 作者有话要说:  琥珀: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鬼差! 天灵:我是一个感情特别深,情感特别丰富的boy! 琥珀(记仇):你不是boy,你是man。 天灵:……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童子之身的…… 今天的小剧场让给你俩! 要开始走剧情了!!!各位天使们!!请不要养肥我!我已经肥嘟嘟,可以宰了!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辞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牛车   费言刚从漩涡里出来时,胃里感到一阵恶心,他特别想吐,觉得鼻子眼睛都快要不是自己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从漩涡里待久了,出来歇会儿就好,哪知道这种恶心感越来越重,伴随着头重脚轻,呼吸困难。   费言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睛直冒金花,忍不住弯下腰来缓解这种难受感。   “给。”阴路安递给他一个药丸,轻轻给他顺着背,“应该是高原反应。”   费言赶紧将这颗救命药丸塞进自己嘴里,随后,整个人跟吸了纯氧一般精神焕发。他直起腰,眼睛因为刚才的难受而蒙上一层雾气,脸也红扑扑的。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好东西!”自从上次在孤儿院那个拥抱之后,费言就觉得他和阴路安两人之间关系进了一大步。   他上前往他上衣口袋拍拍,“你那么多稀罕玩意儿都放在哪儿啊?也没见你背着包啊?”   阴路安紧盯着他嫣红的唇,任由他上下其手,直到听到对面的人搜完他所有口袋后失望的叹息声,才从怀中拿出个旧牛皮一样的袋子递给他。   “咦?”费言接过,饶有兴趣地研究了一下。这袋子跟古时候的荷包差不多大,只不过材质不同,看上去小巧精致,不像是男人用的。   费言“啧”了两下,眉毛一挑,将牛皮袋扔回去:“说,哪个小女鬼送的?”   阴路安顺手接过,没说话。   费言瞥了他两眼,语气有些酸:“还真是小女鬼送给你的啊!”   阴路安将牛皮袋放在掌心,摇头:“不记得了。从我有记忆起,它就在我身边,没离开过。”   费言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觉得刚刚自己那语气简直像是傻子,“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女生用的……但一般不会送这个。”   阴路安看他,“怎么说?”   “哪有女生只送个牛皮袋啊!”费言又扫了一眼托在阴路安手心的物品,“可能里面还装着东西呢!”   也可能是定情信物也说不定。   阴路安突然将目光从袋子转向他:“你现在想要什么?”   费言被问得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想要……去浪漫的土耳其?”   阴路安:“……”   一阵沉默之后,阴路安僵硬道:“以后带你去。”   他几乎自暴自弃地问:“你饿不饿?”   费言点头。   阴路安将手伸进袋子里,不一会儿掏出个红豆面包出来。   费言眼睛一亮,也不管这东西以前可能会是馆长大人和某个小姑娘的定情信物了,接过红豆面包后惊喜地问:“有水吗?”   阴路安闻言,又从里面掏出一瓶水。   费言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阴路安不背包也能随身携带那么多东西,敢情这其貌不扬的牛皮袋是个百宝箱啊!   他双眼亮晶晶得问:“能拿个金块出来吗?”   阴路安:“……”   费言撕开包装袋,将红豆面包掰成两半,随手递给对方一半,这个习惯是他在孤儿院养成的,任何零食都得掰着吃,因为要照顾一些比自己更小的孩子。   阴路安微微惊讶,片刻后还是接过了那半块面包,有些僵硬地拿在手上。   费言观察四周,发现附近荒凉的很,不远处是延绵不绝的山脉,天很蓝,离他很近,仿佛伸手就能碰到一般。   “这里是西藏?”他咬下一口面包,含糊不清道。   “嗯。”阴路安朝附近唯一一条水泥路望去,“马上就要来人了。”   费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个人影也没看出来,不过阴路安听力很强,这种情况下相信他准没错。   “你说……这次的亡灵,会是……蒋杉杉吗?”   费言这句话憋了好久,还是断断续续地问出了口。当时他和馆长两人进了“天葬场”的房间后,得到的关键词是“蒋杉杉”。   当时他也很惊讶,自己刚得知蒋杉杉失踪的消息,自己就恰好来到这里寻找她的下落。   “可能。”阴路安将瓶盖拧开,递到他手里,“先朝着这线索找,应该没错。”   费言接过水,灌了一口进嗓子眼里,顿时舒服了好多,“你要来一口吗?”   问过以后他就后悔了,但阴路安只稳稳接过那瓶水,对着刚才费言嘴对过的地方,咕咚咕咚咽下几口,水下去了半瓶。   费言偏过头,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两人共喝一瓶水的原因还是……阴路安吞咽时脖颈扬起的性感弧线。   他觉得脸有些红……难道是药效过了,高原反应又来了?   过了没多久,天地交接处出现了一个人影,而后人影离得越来越近,费言闻到了一股青草香气和牲畜混合的味道。   再往近儿点,费言终于看清了。   那是个……牛车?   ……   费言用余光扫了眼身边的男人,这俊美的脸庞,这高贵冷艳的气质……为什么会沦落到和自己一起坐牛车呢!   所谓牛车,也就是三头牛拉着一个带四个轱辘的车板组成的简易装置,这车板勉强能坐下四个成年男子。   两人上来的时候,这车上还铺了一层干稻草,散发着一股自然的味道。   赶牛人坐在牛身上,似乎不赶时间,也没逼着身下这牲畜快点前进。   阴路安挑了个角落坐下后就闭眼小憩了,他似乎很不习惯这种颠簸,车板每颠一下,他原本闭着的眼睛就要眯开一条缝,身体随之一僵。   第三次的时候,费言终于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阴路安听到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不可察觉地抽了几下,耳朵尖儿慢慢红了。   费言偷乐,觉得这样子的阴路安比平时可爱多了,他清了清嗓子,“你要不要坐过来点儿?”   阴路安终于睁开眼睛,默不作声地移了半寸。   费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起了身,直接往右边移了一大步,再次坐下后,两人肩膀紧紧贴着。   阴路安看着对方眼中一直没消失过的笑意,自己也没刚刚那么僵硬了,“你坐过这个?”   费言摇头,“没机会坐。这东西一般乡下才有,我没个亲戚朋友,自然没坐过。”   阴路安眼中有了一丝微微的惊讶,“那……怎么——”   “怎么能跟坐惯了似的?你想问这个吗?”费言将两条长腿伸直,将整个重量都压在阴路安身上,“你不觉得挺好玩吗?”   说完指着一路倒退的风景,“我生前胆子特别小,什么蹦极啊、跳伞啊、游乐园的高空项目,我想都没想过。我也怕麻烦,不爱旅游,工作之余就是宅在自己房间里,有时候能躺上一天。”   阴路安静静听他说着,想起这两年费言除了工作,确实不怎么出门。   “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很后悔,这世界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还有更多新奇的事情我没体验过,我不想死了。”费言转过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光彩,“我想好好活着。”   话刚说完,费言就觉得头顶被放上一个东西,他轻轻拿下来,发现是个头环,用干稻草扎的。   阴路安也学着他的样子伸长腿,尽量放松着身体,脑袋枕着手道:“这也算——一种新体验。”   费言怔住,新体验……是指——在西藏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坐在牛车上被送用干稻草扎成的头环吗?   还真是……浪漫的乡村爱情故事。   不过费言还是戴上了稻草环,用手碰了碰在一旁假寐的馆长大人,“咱们这是去哪?”   琥珀不在身边,感觉少了一个GPRS定位系统。   说起琥珀,昨天晚上,她竟主动找上自己,聊了好长一段时间。   大概就是委婉的表达了上次把她从花轿上救下来的感谢之情,临走前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费言在心里叹口气,琥珀和阴路安,某些方面来说真的挺像,但细微之处又有差别。   “去往天葬场的路上。”   “天葬场是什么意思?”   “……”   阴路安半晌没说话。费言赶紧给他找台阶下,急忙打开手机查询着网页,结果半天都没出来。   “这里网好像不太好啊!”费言喃喃道,突然车停了下来。   惯性让他一头栽进阴路安怀里,对方将人抱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费言坐直身子,头往后转,才发现路上有两个年轻人,想要车主载他们一段路。   他们交流用的语言费言没听懂,不过他猜想可能是藏语。   车主的普通话不好,之前费言他们上车时也是手脚并用带指画才让对方弄懂他们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这两人直接来到车后面,一个跨步上来了。   费言收回腿,下意识地往阴路安那边缩了缩。   “hello!”主动向他们打招呼的是一个反戴棒球帽的年轻男子,穿着很时尚,一身运动装,模样也俊朗,声音挺好听,典型的那种在学校里迷死一帮迷妹的男生。   费言微微点了点头,仔细观察两人。   另一个男生则与刚才开口说话的这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模样一般,身材偏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你们也是来西藏旅游的吗?”反戴棒球帽的男生又开口说话了,“我叫秦风。”   说完又拍了拍旁边那个偏胖的男生,“他叫李小乐。”   被点到名字的男生性格有些腼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到对面两人后更是红着一张脸,语气也结结巴巴:“我……你们……你们好!”   两人看起来都像是学生,也没有恶意,费言不由放松了警惕,“你们好。”   说完又看了眼两人身后的背包,“你们是背包客?”   “Bingo!”秦风打了个响指,热情回应道,“我们这次是来面基的!”   “嗯?”记者身份的费言开始和对面的男生攀谈起来。   “背包客算是一个小型组织吧!”秦风将身后的背包放下,“我的天,累死我了!总算可以歇会儿了!小乐你也放下来歇会儿吧!”   李小乐握着肩膀上的包带,“不用……不用了吧!”   秦风见他拒绝,也没再勉强,就开始和费言热切谈论起西藏的景点与民俗。   到最后,秦风眉毛一挑,脸往费言那边凑:“哎,你们也是去那里的吗?”   “什么?”费言有些不解。   “天葬场啊!”秦风指着前方,“马上就要到了!”   费言转身,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白色物体,天空中盘旋着几百只看起来像是老鹰的生物。   看清后他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到了——那堆白色物体,是换上白色衣服的尸体堆叠起来形成的,那群老鹰,显然把这些尸体当做了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  阴路安:……你再和别的男人说话我就吃醋了。 费言:我和他们说话,只和你谈恋爱。 天灵和琥珀:……所以这个故事里我们不配拥有姓名是吗?只为了给你俩制造谈恋爱的机会? 作者:……可能吧!但信我,你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背包客   天葬——人死后经丧葬仪式抬亡者到天葬场, 由天葬师念超度经和仪轨后喂老鹰或秃鹫等其它鸟类, 直到吞食净尽。   它是藏族持有的逝后布施, 它是让灵魂回归自然的一种形式。   当费言踏上这片土地时,心灵不由为之一震。   他的对面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脚下是缓坡。   关于天葬场的选址,也是有一定要求的。   它的对面一般有蜿蜒的山脉,因为这样可以遮挡住视线 ,也可以切断留在此地的亡灵对于亲人的思念,对故土的眷恋,或者对生前财产权势的念想和不甘。   山脉一般向阳 ,因为面对东方则会生出阳气,这种阳刚之气将时时刻刻笼罩着葬场,也算是对亡灵的一种压制。   另外还有——避风。天葬场面对的正前方,需要有山湾环抱 ,没有山豁和峡谷,这样一来,可以不受阴气冷风的袭扰。   而刚刚费言脚下踩着的缓坡,则是天葬的中心位置。   这种缓坡有利于天葬整个仪式的操作,秃鸳和老鹰也好飞来啄食。   “我的天!终于看到了!”秦风激动地伸开双手,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中的气味,“也算没白来。是不是,小乐?”   李小乐眼睛也比平常亮了很多,脸上激动得泛起红晕。   “我们……居然……提前看到了!”   费言看了两人一眼,“提前?”   天葬是西藏地区的习俗,这可能就跟火葬、土葬等之类的一样,选个日子,成批运到山上,在进行仪式。   秦风转身,看费言一脸疑惑,一把揽上他的肩,自来熟地回答:“本来我们背包客有六个人,约好一起来看天葬的。我们是准备先面基再一起出发,谁知道直接被我们碰上了!”   秦风刚说完就觉得后背一阵凉意,该不会是因为这地方尸体太多阴气重吧!   “你的手。”   他听见有个冰凉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一般。   他转过身,才发现这声音来自于身后那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长发男人。   秦风有点发怵,反应过来后悻悻收回手,嘴角扯出个笑,转移话题:“那什么……你们为什么来西藏啊?”   “我们来找人。”   ……   一间青旅里,两个长的高大彪悍的男子正收拾着包。   “大哥,”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只穿了件黑色背心,胳膊上的肌肉练得快要爆发出来,“那俩小子怎么还不来?电话也打不通?”   “估计在路上吧!”被叫大哥的男子将包扔到一边,他长相俊朗,身材高挑,此时半个身子都倚在床上,“快点来吧!我的小宝贝!”   说完竟发出一阵低沉猥琐的笑声。   大胡子颇为无奈,收拾好了包,只摇头:“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秦风。”男子得意道,“是不是听名字就很帅?”   大胡子挥手:“这名字……不是群里那个大学生吗?听说在他们学校还挺出名的,一帮小丫头追着他跑!”   “就因为是那个学校的,才找他的。”   “怎么说?”大胡子问。   “秘密。”男子神秘道。   大胡子也没继续问下去,批判他:“这小子就单纯的过来旅个游,要是知道在群里一直装萌妹子的家伙儿是个gay,还不得吓死?到时候可得悠着点,别跟上一个一样,死缠烂打要死要活的。”   “知道了知道了!”靠在床头的男子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对着脸赞叹道,“看起来挺帅,这不还没见过真人吗?也可能照片p的太过了!”   “现在这年头男人都开始流行照骗了?”   “啧,看到人再说吧!如果真人与照片完全不符,我就老老实实来个西藏之旅,绝无二心!”   “话说你要想玩,就专门找同类玩,干嘛跑到背包客里约人?”大胡子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包烟,点上一根,不一会儿房间里就烟雾缭绕。   “这不是刺激吗?”男子脸上露出一个与他外貌完全不符的笑容,让人极度不舒服,“反正我也不亏。”   大胡子抽完一支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了,“随便你吧!把握好度,别忘了我们来这儿的最终目的。”   “知道啦!”男子整个人都瘫到床上,舒展开,“这次肯定能找到她。”   “不过在那之前,先给我的小宝贝打个电话,”男子拨了一串号码,等待了半天还是一个熟悉的机械的女音。   “跑去哪里了呢?”   男子的目光变得深邃,随后抬眼看着青旅的墙壁,上面被许多客人用记号笔写下了“xx到此一游”之类的字眼。   男子的目光专注,不一会儿,他突然喃喃道:“找到你了。”   墙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用黑色笔写了一行细若蚊蝇的小字——   【爸,妈,我来西藏了。——蒋杉杉】   ……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秦风拿下帽子,用手将头发往后拢,“有点印象,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刚刚费言将蒋杉杉的名字告诉了他们,这两人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告诉他们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一旁的李小乐突然开口了:“这……不是……咱们院的……那个女生吗?”   秦风和费言都怔住。秦风一掌拍到小胖子后背上:“行啊小子!说,是不是暗恋人家?”   李小乐脸一红,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秦风瞪大眼:“完了,你还真暗恋人家啊!”   他和李小乐是发小,这家伙放个屁他都能闻出中午吃了啥,现在李小乐这种反应,他用脚趾头去猜也猜得出来。   “我……我……”李小乐“我”了半天,才道,“我……好久……没看见她了。”   费言心中一喜,最起码这两人是蒋杉杉的校友,多少知道点事情。   “那你平时和她关系好吗?”费言忙问,他有预感,跟着这两人就能找到下落不明的蒋杉杉——不管她是否还活着。   李小乐摇摇头,“没……没说过话。”   费言有些失望,“这样啊。”   李小乐拿出手机,“不过我悄悄关注了她的微博。”   说完点开微博,却发现这地方没网。   “算了,等到有信号的地方再给你看。”   费言点头,手却突然被人拉住,转身一看是阴路安。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黏糊,他心里这么想,手却没有送开。   阴路安指着前方道:“马上就要举行仪式了。”   “说不定蒋杉杉,就在这众多亡灵里面。”   费言微怔,但将“天葬场”和“蒋杉杉”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的话——阴路安说得没错。   几人暂停了谈话,朝天葬场走去。   他们自己可能还不清楚,此时他们登上的,是西藏最大的色达天葬场——沿着台阶往上走,游客开始多起来,里面有藏族人也有汉人。   费言几人跟着人群朝着前方走去,不一会儿,他看到了许多关于佛的雕像,难道天葬和宗教也有关系?   “关于天葬这种习俗的来源,有不同的说法。”秦风似乎看出了费言的疑惑,热情地为他解释道,“不过流传最为广泛最被广大人群接受的一种说法就是——佛教来源说。”   “佛教?”费言突然想起,院长信佛,而蒋杉杉大学学的专业——民俗文化。   实地调查完成课题研究可能也是一个大学女生独身前往西藏的原因,但这只是猜想,没见到蒋杉杉之前,谁都不能保证这猜想是对的。   阴路安突然掏出了一个手机,不是他平时用的那款。费言疑惑道:“你还随身携带两个手机?”   阴路安将手机摊在他面前,打开通讯录,用只能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鬼差直接之间专用的。”   费言好奇,他凑到馆长跟前,戳开通讯录,发现里面保存的名字亮了——除了天灵和琥珀,还有阎王、第一层判官、第二层判官……拉到最后一个,是第十八层判官。   哪有这么备注的?费言快要被馆长逗乐了,忍不住问出来:“他们……没名字吗?”   “有。”   “那怎么给他们的备注都是职位啊?”费言回想起这些备注还是觉得好笑,眼睛都笑弯了。   “因为懒得记。”阴路安轻轻点了天灵的名字,“除了公事不联系,不需要记名字。”   “哦。”   还真是无情啊,馆长大人。   费言突然好奇,阴路安会给自己备注什么,费言?   但刚才人都说了,除了公事不联系的人不需要备注名字吗?   费言突然有些沮丧,他和阴路安,好像确实没用手机联系过,说不定……说不定自己那串微不足道的号码压根没出现在馆长大人的通讯录里。   他在这边出神,却突然从电话那边听到了天灵的声音。   “喂!老大?”天灵的声音有些哑,声音也有些嘈杂。   这地方是天葬台,是西藏人民觉得最为圣洁的地方,费言也不敢高声言语,只轻声细语道:“天灵?”   电话那头语气马上轻快起来,“小费言啊!哎,这任务我快接不了了,卧槽你知道一起带走这么多亡灵得多麻烦吗?我和琥珀两个都快累成狗——”   “忙完之后帮我调查点事。”阴路安打断他,要是由着他继续抱怨,可能这电话就挂不了了。   “啧啧!”天灵在电脑那头不满道,“你和小费言来了一场自由神圣的西藏之旅,我和琥珀在这干苦力,就这样你还要压榨我们。”   阴路安这头没说话。   过了会儿,天灵终于妥协:“知道了,我尽快。”   阴路安听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估计天灵在电话那头要跳起来!   费言惊讶:“你……是不是还没和他说调查什么?”   阴路安:“没事,他很靠谱,会明白我的意思。”   费言:“……”   伴君如伴虎,有个这样的上级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考验!   日照和运动让秦风出了一脸的汗,他有些喘,回头看了眼落他们两步的好朋友,李小乐背着大包,手上拿着瓶水,早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秦风又往身边两人瞥了眼,感慨道:“你们俩怎么都不流汗啊!还有你们的行李呢?”   费言撒谎脸都不带红的,淡淡道:“被人劫了。”   两个小青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那你们……没事吗?”   费言摇头,“没事,命最重要。”   随后又指着前面一大群人问,“那是什么?”   秦风歪过头,扫了一眼,“那是喇嘛,在给别人讲解天葬知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在馆长大人的手机里,我是不是不配拥有姓名…… 馆长:不是……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 露了一次声音的天灵:你俩快在一起吧,不过我戏份越来越少…… 想知道馆长大人给费言的备注吗?下章揭晓~~~   ☆、微信备注   喇嘛在藏语中是“上人”的意思,是对藏传佛教长者的尊称。   费言只在类似于“打南边来了个喇嘛手里头提了五斤鳎目”的绕口令中听说过这一词,于是由着好奇心围在了人群的外围。   “小心点。”阴路安边提醒费言,边用手揽过他的肩膀,乍一看像护在自己怀里。   费言任由他动作着,心思全在前方一位喇嘛身上。   汉人在人群里只占三成,且大多都是观光客,剩下的都是些虔诚的佛教弟子和藏族人民,他们来此瞻仰,感受生命的神圣与轮回。   那位年轻喇嘛正在用汉语给旅人解释着天葬的意义,周围人听得也很认真,鲜有嬉皮笑脸的。   毕竟一会儿要开始的仪式是天葬,气氛活泼不起来。   “老大……”费言小声地喊着,“你看,那边是不是二维码?”喇嘛帮边还有个二维码,估计扫了之后会出来一个关于天葬知识的公众号。   上回在哈根达斯店付钱,刚教会阴路安二维码这东西。   “要扫吗?”   “行啊!”费言伸手,“我帮你扫吧!我这个位置好。”   阴路安拿出手机,这回拿出的手机是和费言一样的那个。费言接过,顺手解开了密码锁,然后点开微信。   是的,扫二维码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看馆长大人给他的备注是什么……   微信一点开,费言一眼瞥过去——没有在列表里看见自己的名字。   不应该啊,昨天才加的微信,这么快就给刷下去了?   他假装要扫二维码,“不小心”将列表往下滑,结果还是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等会儿,前面有人在扫。”费言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索性正大光明的检查馆长大人的微信。   然后,他在前几个名单里看到了——有个叫“言言小可爱”的。   费言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这个“言言小可爱”,该不会是我吧……   应该就是我,头像都跟我一模一样……   他的头像是一只橘猫,这橘猫是他当狗仔蹲点时不小心瞅见的,觉得可爱就拍下了。   结果到最后光顾着逗猫,把明星也跟丢了,任务没完成,遭老刁一顿骂。   “兄弟,你脸怎么这么红啊!”秦风大大咧咧说道,随后又有些担心道,“不会是高原反应吧!你难受不难受啊!恶心吗?”   费言做贼心虚,被秦风吓了一跳后急忙道:“没事……我这就是……被晒的。”   阴路安看他脸确实红的不自然,立刻递了一颗药丸:“要不要再吃一颗?”   费言摇头,“不……用了,我没事。”脸红的真实理由让他难以启齿,也让他无法正对着馆长大人的脸说话。   不过……馆长大人还真是……   怎么会给他弄这种备注呢?难不成……难不成……   再联想起前两年的事,和昨晚在孤儿院里的那句“我想当你的亲人”的话,费言怔了一会儿后,五脏六腑任督二脉七情六欲突然一下子就通了……   馆长大人,应该喜欢他。   卧槽……这真是个……天大的秘密。   费言整个后背都开始烧起来,觉得掌心的手机像个烧得通红的铁块——他的双手不知该摆在那里,热气蒸得他整个人都快沸腾了!   怎么办!   馆长大人喜欢我!   我是拒绝呢还是接受呢?   费言有些纠结,拒绝的话他不忍心,阴路安救过他很多次,两人也算是生死之交,又亲自给他烤肉,又要给他买冰激凌,还说要做自己的亲人……   亲人?   费言终于懂了,阴路安说得亲人——原来是恋人的意思。   卧槽!该怎么办啊!   有点……有点心动……   费言盯着阴路安的脸,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卧槽!今天的馆长大人,怎么突然帅这么多!   他的眼睛很淡漠,但只看自己的时候总是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在里面,甚至会闪烁着光彩;他的鼻子很挺,比平时用来写生的那种石膏雕塑的都挺;他的嘴唇,很薄,唇形很好看……   费言的眼睛在馆长的嘴唇上,一直没移开过。   阴路安自然感受到了这份热切的目光,他对视对方,嘴唇一张一合,“怎么了?还是难受吗?”   卧槽!声音怎么也这么好听!   费言觉得自己要溺死在阴路安的声线里了,他突然觉得馆长大人满足一切自己对配偶的要求。   难道……自己真的是gay吗?   “嗯……”费言低下头,语气突然变得羞涩起来,“手……手机……手机给你……”   这回连李小乐都觉得奇怪了:“你……你脸……好红……要不……休息一会儿……”   费言:“……”他真的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随后转身背对着三人,大步向前走去,只留一双晕红的耳朵……   秦风和李小乐对视后,在身后小声说:“难受就歇会儿嘛……我们真不嘲笑你……”   阴路安站在原地没动,掌心里是费言刚给递给他的手机。   不对劲……   阴路安点亮了手机,看到停留在微信的界面后怔住了。他盯着前面人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   馆长大人走得有些急切,他三两步追上已经隔了他好几米的小费言,用一只有力的胳膊从身后直接套住对方的脖子。   费言这边还在不停给自己洗脑呢:“你是个人,他是个鬼差,你们人鬼殊途,你们肯定没有好结果……你们没有好结果……他不帅,你也不喜欢他……对,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记者,你不喜欢任何人……你不——”   他这边还在叨叨咕咕着,就感觉后背和脖子一阵温热。   随后就感觉到馆长大人的嘴直接触碰到他的耳朵,跟通了电似的一阵酥麻,热乎乎的气息打在耳背上,痒得不行。   接着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看见了。”   是肯定的语气。   费言心虚,考虑到后果于是装傻,偏偏这会儿被馆长从后面抱着,紧张得不行,说话也变得跟李小乐一样结结巴巴的:“没……我没看……”   阴路安在他耳朵低低地笑了。   费言觉得这笑声像羽毛一样,挠着他的耳朵,只想上去狠狠搓一下止住痒意,又像是一束烟花,在脑子里炸开后无法用理性的思维去思考。   “我还没说看什么呢?你就说你没看……”阴路安的笑声止住了,但语气里依然存有笑意,他几乎是贴在费言的耳朵上,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话。   “言言……小可爱。”   费言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看见这几个字与亲耳听见馆长大人喊自己这个称呼,两者差别太大了好吗!   卧槽!杀伤力太大了!   这让颜控加音控的费言彻底沦陷了——什么人鬼殊途,什么没有感情的记者……都是说说而已。   他觉得此时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用胳膊搂住自己脖子的馆长大人——   像极了爱情。   “言言……”阴路安盯着已经快要燃烧起来的费言,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言言……言言……”   费言被撩得浑身发烫,他觉得心里面那头老鹿此刻又满血复活,似乎还能随时来一场马拉松。   完了,老鹿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变成了小鹿,又不厌其烦地撞击着他的心脏。   “言言……”没得到回应的阴路安乐此不疲地喊着。   费言终于反应过来,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是如此沙哑:“怎么……了?”   “没事。”阴路安松开胳膊,“就想这么喊你……”   “以后能这么喊你吗?”   阴路安这个请求说得又虔诚又认真,像前来朝拜的佛教信徒一般。   费言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正对着他:“当然……当然可以了。我……我就继续喊你老大了。”   阴路安看着前面的青年,双眼蒙上了一层水汽,脸颊带了层粉,嘴唇嫣红……不由乱了心神,朝青年白皙的脖颈,锁骨,甚至……更里面的地方看去。   不能再看下去了。   “你们快来看——”秦风打断了两人间旖旎的气氛,他面前是一尊石像,“这是……首个天葬师……叫……叫……”   “叫什么?”费言趁着机会赶紧跟阴路安拉开一段距离,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心肌梗塞了。   “我……也没看懂……嘿嘿!”秦风挠着头,露出一个傻笑。   费言走到石像跟前才发现,这下面有几行小字,但看起来像是藏语。他抬眼对着秦风笑道:“你藏语学得不错啊!这些文字在我眼里都是天书……”   “也没有啦!”突然得到夸奖,秦风有些不适应,面露羞涩,“就是……单纯的喜欢西藏文化,就自学了点藏语,学艺不精,有些复杂的还是看不懂。”   费言摇头:“已经很好了……我这人对语言没什么天赋,我六级都没过。”   “没事,我和小乐都没过,小乐更吃亏,考了424分哈哈哈哈哈……”秦风笑着拍了一下同伴,“下次好好准备就过了。”   费言:“我考了六次。”   秦风:“……”   费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李小乐说:“对,现在好像有网了,你不是有蒋杉杉微博吗?昵称是什么?”   “一颗顽强的杉树。”李小乐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费言点开微博,搜索了用户名,页面马上就弹出来了。   他点开相册,前面是西藏景区的风景照,后面还有一些游客照和自拍,他点开大图仔细看了会儿。   的确是蒋杉杉没错。   他开始一条一条的翻看着,最新一条是六月份,也就是上个月——七月份就是蒋杉杉失去联系的那个月。   前面几条微博都是风景照,没什么特别的。   可能是狗仔搜索信息的能力都强,费言眼尖,点开了一张蒋杉杉的游客照。   “你们快看!”费言将手机举起,“这个石像……”   秦风将头伸过去,他有些近视,但是为了耍帅没带眼镜,对于这类小图,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我的天,这个石像……不就是我们面前这个吗!”   费言点头,随后目光在照片和石像之间徘徊。   确实是这个石像错不了。   这是一条重大的发现,说明蒋杉杉在失联之前来过这个地方。   费言这么想着,就听见了一阵骚动。   “开始了!开始了!”人群里不断有喊声,一阵攒动后,天空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秃鹫来了!”秦风的语气明显带着激动,“天葬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五分糖!!!嘤嘤婴! 馆长:被媳妇看见了……那就索性死皮赖脸好了!!! 言言:可能再过几章我就要谈恋爱了……怎么半,我和这个男人才认识不到三天…… 作者:你这么说的话……我后面床戏可能没办法写,毕竟以后你还要和一个认识不到七天的男人#%¥……¥&……#&……   ☆、天葬   “空行母是佛教用语,意思就是在空中行走的人,它是智慧与慈悲的象征。”秦风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指着空中那上百个生物说道,“在藏族佛教圣徒看来,这些秃鹫就是空行母的化身。”   费言和阴路安抬头对着天空,原来一块纯净的蓝色变成黑压压的一片,那上百只“空行母”循着气味从不同方向赶来,一齐盘旋在裹着白色衣服的尸体上方。   “古人描写鹰时,似鸟啄人落肉之状,意思就是像老鹰秃鹫之类的生物,本就是以死尸为食。”秦风在一旁掉着书袋,但这解释颇有几分说服力,“秃鹫在食用完死尸时,嘴和锋利的爪子都沾满了血肉,可是到了第二天又变得干干净净,意味着佛教所说的轮回一词。”   “还有,这些空行母能够帮助死尸得到一个理想的转世。”秦风边说着,还边双手合十,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   信仰虽不同,但也要尊重。   费言跟着双手合十,一方面入乡随俗,另一方面,这几百具尸体里,可能有一具——就是蒋杉杉的。   “这方法真的投一个好胎吗?”费言合着双手问道,以前他是个社会主义科学论的忠实信仰者,但自从遇见阴路安他们后,这信仰早就翻了。   阴路安眼神犀利地朝着那块布满尸身的土地望去,听见费言的话反问:“你看一下,这里面多少具尸体?”   费言那位置视野好,前面没有多少人遮挡,但想在这种情况下弄清尸体的数目,也就比大海捞针稍微容易些。   尸身的腐臭一直冲击着他的鼻腔,让他有些头晕目眩。正估算着又被人群几句惊叹声打断,干脆直接摇头道:“看不清楚,数不过来,但应该有两百以上吧!”   阴路安看着前方,“一共三百零五具。”   “这么多人,你能保证所有人生前都是好人吗?”   费言摇头。   阴路安又道:“生前恶贯满盈,死后想靠着简单的超度换取一个好的转世——”   “如果超度有用的话,还要我们鬼差干什么?”   费言:“……”   他转移了话题:“那你说,这里面会有蒋杉杉的尸体吗?”   阴路安摇头:“我在这里没有感受到亡灵的存在,这些人在刚死的时候,亡灵就应该被其他鬼差收走了。”   费言“哦”了一声,就听人群里有人喊:“我的天啊!”   “我的神啊!”   “我不敢看了!”   “我的天,好难闻!”   “我也觉得!”   “我好想吐!”   “这味道……”   ……   大多数都是诸如此类的感慨,费言定睛一瞧,天葬师不知什么时候处理完了尸体,长长的砍刀一放,一直在上空盘旋的上百只空行母立即俯冲下来!   那一瞬间扬起漫天风沙,具体场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骨头分离的声音与在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   这风声让费言想起了自己临死之前——也是穿耳的风声,伴着快要穿破胸膛的心跳。   造物主伟大,创造出生命,让他自然呼吸,感受阳光,感受雨露,享受美食,体验世间一切美妙的情感。   造物主无情,偏偏要在生命上加了段期限,让它经历完一切愉快美好或不幸之后,忘记一切,永远沉睡。   从此,世间的一切与你无关,就算是轮回,那也是另一个人,没有记忆,又要回到原点,重新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来一遍。   一段时间过后,这群占据天空的秃鹫全数飞走了,只剩下皑皑白骨。   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费言终于见到了比白蚁还可怕的生物。   其实视觉上还不算冲击,最令人不堪忍受的是嗅觉。   天葬师对尸体的处理,加上秃鹫对它们血肉的撕扯,让腐臭随之蔓延,周围的空气都是一个味道,无法躲避。   周围有不少游客都吐了。   “呕!”李小乐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一个塑料袋就吐了出来,“呕!”   秦风赶紧过来给他顺着背,从包里拿出水和纸巾照顾着。   “不行,这样下去我都快吐了!”秦风的眼睛都憋红了,胃里的东西不断往喉咙上翻涌,他都狠狠往下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费言看向阴路安,“既然这里没有,咱们就先下去吧。”他怕自己也被气氛感染,万一在馆长大人面前吐了多丢人!   而且蒋杉杉的亡灵也不在这里,多待一刻他挽救生命的几率就小了一些。   见阴路安点了头,费言转脸对秦风和李小乐:“你们要下去吗?”   秦风正不停的喝水来抑制恶心感,他见一场天葬仪式下来这两人面不红气不喘,连个眉头都没皱过,不禁生了敬佩之情。   “下去。”秦风拍了拍还在干呕的李小乐,“让这胖子缓一缓。”   过了一两分钟,李小乐终于停止了干呕,他吐得眼泪都出来了,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虚弱道:“我到底来这干嘛来了……花钱找罪受吗?”   费言一愣:“你好像不结巴了……”   李小乐:“……”   随后红了脸:“是……是吗?”   费言:“……算了,可能是呕吐后遗症,现在才是真实的你。”   ……   几人稍微休息,便准备下山,这时候接近晚上九点,天色开始变得昏黄。   路上人还挺多,费言发现了一个木头做的两米左右的塔状物体,上面摆放着长长短短颜色不同的……   费言往前走了几步,没错——是头发。   这些应该就是刚刚被进行天葬的亡者的头发,天葬师在将其运到天葬台之前切断处理之后挂在了这里。   刚准备离开,费言就感觉怀里多了个人,一看,一个五十岁的头发花白的女人倒在了他怀里。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不像碰瓷的。   费言将人放在地上,半扶着他,又叫秦风打了120,拿出一瓶水给她润了润嘴唇。   “你看她没事吧!”关键时刻还是问问大佬比较妥当,费言没学过医,也不知道紧急处理的方法。   “应该是低血糖。”阴路安仔细观察了一阵,罕见得朝半路遇见那两人开口了:“有巧克力吗?”   “啊……有!”秦风赶紧拿出一个长条的德芙,他们这种背包客,包里时时刻刻都会准备巧克力、压缩饼干之类能量高能快速提升血糖的东西。   那女人似乎有点意识了,阴路安掰了半块巧克力给费言喂她,过了会儿,这女人果然睁开了眼。   经过交谈,费言几人得知这女人叫张梅,是来西藏找自己女儿的。她女儿还在上大学,学历史的,来西藏半年了,失联了一个月。   张梅报了警后,迟迟得不到消息,于是辞了职,独自前往西藏找女儿——她前几年和丈夫离婚了,目前和女儿两个人生活。   费言怔住,这情况和蒋杉杉与院长的情况有些相似。   张梅的女儿也是大学生,也是文科专业,年龄和蒋杉杉有些相仿,同时,她们失联的时间也差不多,这背后……仅仅是一个巧合吗?还是在他们看不到猜不透的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这几年来,在西藏失联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不能因为这些条件就武断下结论。   “我的女儿……”张梅整个人显得很苍老,散发出一种灰败的气息,夹白的头发被束在脑后却遮挡不住。   她伸出干枯皱巴的手指,颤颤巍巍指向阴路安:“我的女儿……她也有这么一头柔顺的长发……”   费言顺着手指望过去,阴路安那头长发,确实柔顺黑亮——虽然他一般都是扎起来。   再看阴路安的表情,都僵硬了。但眼前这个女人的情绪看上去很悲哀,他只能作无声的安慰。   张梅的双眼垂下,浑浊的泪从眼角溢出,“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头发了。”   费言看向先前那个挂着几百个头发的木塔,不觉怎得鼻头一酸,但这种事情,他无能无力,只能象征性的开导几句,随后就下山了。   下山时,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而秦风正好接到了一个电话,备注是“黎明”。   “黎明”是秦风在背包客群里认识的人,先前就互换过联系方式,但是通电话这是第一次。   秦风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磁性好听的男音。   “喂?秦风吗?”   “嗯……”秦风也没想到对方是个男的,毕竟黎明之前的资料和头像,说话的语气,都让对方误以为他是个萌妹子。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的两声,带着尾音问道:“在哪里?”   “嗯……”秦风立刻报了地址给他,随后“嗯”了两声就挂了。   费言见他的同伴要来,正纠结着要不要跟秦风他们一起,毕竟跟着一群背包客比他自己乱窜找人要好,况且,秦风和李小乐还是蒋杉杉的同学,多少可以向他们了解一些情况。   “对了。”秦风又说,“这个人,还向我打听过蒋杉杉的情况,说不定你还能向他打听一下情况,他这个人懂得东西挺多,也很有趣随和。”   一听对方也打听过蒋杉杉,费言就来了劲儿,暗自在心中做了决定,“嗯,好,我在这人生地不熟,咱们结个伴也好。多谢了!”   秦风一听,有些羞涩,想上前拍拍费言的肩又硬生生被阴路安的眼神吓回去了,最后只怯生生道:“不用客气……人间自有真情在哈哈哈哈!”   费言:“……”   几人等了十几分钟,一辆大型吉普车来了个转弯,以一个十分炫技的方式停在了他们面前。   吃了一嘴土的费言:“……”这人是傻子吧,QQ飞车玩多了吧!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个男人,都很高,只不过一个偏瘦,一个偏壮。   那个偏瘦的男人长相英俊,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风流,他径直走到秦风前面:“你就是秦风?”   “嗯……”秦风也没想到网上会卖萌会撒娇的“黎明”会是一个这么硬朗的男人,先前网络牵起的一段情缘随着奔现……一下子坍塌了。   黎明往他背后一扫,眼神在费言和阴路安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扬起一个骚包的笑:“哟,这两位帅哥,一起的吗?”   随后还朝费言拋了个媚眼。   阴路安冷着脸,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费言在心里摇头,都是一种类型,天灵怎么看都比他可爱一万倍!   秦风赶紧解释:“他们跟我们一起的!”   黎明没再不正经,对着几人道:“天快黑了,先上车吧!”   吉普车很大,坐着六个人也极为宽敞,沿着一条小路开了十来分钟,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费言折腾了一天,这会儿坐在柔软的皮垫上,困意止不住地袭来。   他耷拉着眼皮,头一点一点往旁边歪去……   阴路安见人都快困得昏天黑地了,直接扶着费言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费言这会儿太困,脑子不清醒,不仅整个人缩在了对方怀里,还将人当成了抱枕!   他两只胳膊不由自主地就缠上了馆长大人的腰,一条腿硬是分开对方的两条腿顺势挤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均匀了。   阴路安觉得下腹有团火在燃烧,自从认识费言以来,他就经常这样。   于是苦恼的馆长大人决定今晚看看天灵塞进他牛皮袋里的书——没错,就是那本《强取豪夺:霸道总裁的贴身男仆》。   坐在他们前面的秦风和李小乐:“……”他们应该只是单纯的社会主义背包客情!   没错!   一定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夹杂在剧情里的一分糖! 期待馆长大人看完xx漫画后的撩汉技能~~~ 西藏夏天一般九点半到十点才天黑~~   ☆、腿麻   天灵这头刚准备对着电话吐槽阴路安几句,就被人直接挂断了。   听着从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天灵叹息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大为了自己谈恋爱居然找阎王给我俩找了这活儿!啧啧……”   琥珀吃惊,显然没明白天灵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活儿就大人专门给我们找的?”   “我可怜的小琥珀哟——”天灵挑眉看了她一眼,话里还带着婉转悠扬的唱腔,本来这唱腔属于秦腔,可被天灵这非专业人士一唱,多了些贱兮兮的味道。   琥珀将目光从路口的红路灯转移到天灵脸上,小眼神充满了鄙夷之色:“好好说话。”   天灵收回腔调,正色说:“你想啊!平时车祸这活都隶属于三层判官手下人管,咱们这一千多年的老油条,哪用得着干这种没技术含量又累人的活啊!”   琥珀顿了会儿,稍作思考,“也不尽然。”   “怎么?”   “上回一位年轻女性不小心溺死在浴缸里,不是你主动接的活吗?”   “……”   “琥珀……”   “嗯?”   “你学坏了!”   天灵揽住她的肩,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语气里有些委屈,“是不是跟小费言后面学坏了?”   琥珀也没挣开,耳朵尖儿有些红,语气有些不自在:“怎么会猜他?”   天灵一副看透所有的样子:“我昨晚看见你找他了!”   琥珀:“……”   她被天灵压在胳膊里,因此声音有些闷:“上回……上回……不是……我……我……”   说了半天就停留在这几个词上,憋不出别的话。   天灵逗她:“好好一大美女,怎么就变结巴了?”   琥珀嘴上说不过他,又被他压着,索性闷着不说话。天灵看人真有些急了,立马松开她,笑嘻嘻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上回他救了你,确实要好好道个谢。”   他说得是上回琥珀因为他差点跟老大置气的事,结果人小费言压根不计较这事儿,反而还救了她。   再冷眼嘲弄的话就显得自己小气了,琥珀做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自打那次之后对费言的看法也改变了不少。   琥珀被他戳中了,觉得有些臊得慌,故作镇定地想把话题扯开:“刚刚大人通知你什么事?”   天灵直摇头:“别说了,都是泪。咱现在彻底沦为老大的跟班了,以后小费言的地位应该要比我们高很多……”   琥珀恨不得给他脸上贴张符,“说重点。”   “我们待会儿……应该要私闯民宅!”   琥珀:“……”   从昨晚和费言的谈话判断,她大概懂了,两人应该是要去孤儿院调查一些东西——与蒋杉杉有关。   天灵在一旁,给刚走过的路人脖子上吹了一口气,吓得那人抓耳挠腮,往身后频频回头,却找不到可疑的人。   琥珀白了他一眼,多少年了,这游戏还乐此不疲地玩着。   “一会儿,你去蒋杉杉房间里,搜查一些有用的资料。”天灵盯着表,注意力开始集中到面前的十字路口上。   距离车祸的时间只剩半分钟了。   “那你呢?”听天灵这口气,两人应该是兵分两路。   “我……”天灵刚说完,路口就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大货车直直撞上了围栏,而连续好几辆私家车都往大货车的车身上撞去!   “我去另一个人那。”天灵从身上抽中一个布袋,“顺便拿走他的亡灵。”   琥珀没再问下去,因为眼前太乱的,各种车的鸣笛声,人的尖叫声与维护秩序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这种车祸,以前他们一天要负责十起,经常忙的晕头转向。   “走!”天灵一个跃身飞去了那里,琥珀随后跟上。   ……   费言是被阴路安喊醒了。   刚睁开眼他就发现整个人都躲进了阴路安的怀里,双手还紧紧缠着人家的腰,像个无赖的树袋熊挂在上面。   费言脑子一时发懵,就保持着这姿势足足有半分钟才迅速将四肢拿开。   这一动他才发现,这条腿早就麻木地没有知觉,估计神经被压的时间太久,血液不流畅。   但也不能就这么挂在人身上吧!   之前可以说是睡着了才把人当做抱枕,现在这么清醒,让他怎么好意思心安理得地挂在人身上。   费言试图再一次将四肢从馆长大人身上移开,却发现这不是意志坚定就能解决的事!   他现在由衷佩服那些腿部瘫痪的患者,这种不受脑子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试图再一次进行移动时,惊讶地发现——那股麻劲上来了!血液开始流通,神经末梢开始发痒!   我的天!这种感觉!不要碰我!这时候谁都不要碰我!让我一个人安静得待着!   费言在心底尖叫着,祈祷着,可偏偏,馆长大人的身体稍稍晃了晃。   费言:“!”   他这回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蝴蝶效应!   那种酸爽,那种无奈,让他差点泪崩!   这招杀得费言措不及防,一个没忍住,不小心闷哼出来。   阴路安:“……”   这声闷哼音里带着颤儿,又拖着尾,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撒娇气声,说不出的……缠绵旖旎。   一个闷哼就让馆长大人脑补过头。他觉得自己刚刚恢复的下半身又不对劲了,便想不动声色移开。   哪知他刚一动,就被身下的青年紧紧搂住脖子!   阴路安心头一动,朝着费言的脸望去,这一看,他只觉得自己的理智轰然无存!   方才费言因为腿麻的原因差点没哭出来,这回怕阴路安再有其他小动作,连忙防患于未然,也不管三七二十几了,直接抱住他的脖子,轻声喊道:“别动……我难受……”   可在馆长大人眼里,显然成了另一幅场景。   青年面带潮/红,连带着眼尾都晕粉了,眼睛湿漉漉的,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声音里明显带着轻喘,灼热的气息都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张嘴,嫣红的带着光泽的唇不停上下开合着,时不时露出似珍珠般的牙齿和粉色的舌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慌乱,“别动……我难受……”   别动……我难受……   仅仅五个字,阴路安听完后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搂住自己的青年,眼神幽深。   完了,这回……他硬了个彻底。   ……   两人在车里停留了三分钟之久才下车,费言狠狠在地上踩了几脚才觉得自己双腿还健在。   他抬眼看在车外的四人,“……”   为什么这四人眼神都这么……说不出的奇怪?   “费言,”还是秦风先开口,他不好意思地盯着对方依然带着红晕的脸,“你……睡得真香……”   费言愣了会儿:“不是,我脚睡麻了……”   秦风恍然大悟:“你朋友让我们先去旅馆,但我怕你们找不着,想着还是在外面等你。”   他嘴里说的朋友,应该就是指阴路安了。   西藏地区早晚温差很大,费言看着几人冻得有些畏畏缩缩,惭愧道:“多谢了!”接着朝四周望去,“旅馆在哪呢?”   “在那呢!”黎明这时候站出来,手朝着街的最里面指了指,他的脸上还挂着玩味的笑,“小朋友睡相不太规矩啊!”   小朋友这几个字让费言心里一阵恶寒,他被黎明脸上一直挂着的笑膈应到了,但又不好翻脸,只冷淡对着周围几人说:“走吧。”   黎明走在最后面,目光一直黏在费言身上,还时不时上三路下三路得打量他,过后,他边踢着石子边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感慨道:“有意思!”   这话刚说完,他就感受到一个凌厉又阴森的眼神,让他不禁毛骨悚然。   黎明抬眼,才发现这眼神来自于前面那个留着长发的男人。男人高大挺拔,侧脸英俊,就是看上去很冷漠,难以让人接近。   此时他的胳膊正轻轻搭在费言的肩上——动作看上去很随意,但黎明却看出了深深的占有欲。   明显在宣告主权。   黎明努努嘴:算了,原来有主了啊。   前面那家青年旅馆看上去不大,坐落在一片清吧之中,费言还能时不时听到一两句民谣的哼唱。   “哇,这里看上去还可以!”秦风发出了一声感慨,拍着李小乐的肩,而后者也明显赞同这个观点。   费言跟着进去,里面大厅有两排沙发,坐满了人,大多数都是些年轻的背包客,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扎啤酒和小零食。   “哟!来了新人啊!”站起来的是个穿着时尚的青年,他似乎认识黎明,“小哥,身边这几个都挺帅啊!”   黎明笑着:“太晚了,他们太累,明天再一起吃个饭,今晚就先放过他们吧!”   费言几人跟着黎明绕过这帮人,来到了柜台。   “几个人?”柜台前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上去像是老板娘。   “四个。”黎明和他身边的大个子已经有了房间。   “开几间?”   费言拿出身份证,刚准备开口说两间,就感觉到自己腰上被人掐了一下。   费言:“?”   “我没带。”阴路安贴着他的耳朵,“身份证。”   费言耳朵被吹得太痒,慌乱躲开:“一……一间吧。”   ……   费言坐在床上,有些忐忑。   浴室里发出淅淅沥沥的沐浴声,隔着门传入他的耳朵里。   怎么办?和馆长大人两个人,一间房。   之前在泰国的时候,两个人睡过一间房,甚至躺在一张床上——但是心态完全变了。   他好像……好像喜欢上馆长大人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馆长大人呢!明明他和天灵的性格更搭好吗?   完了,现在居然老是把自己和男人搭配成一对,费言抓耳挠腮,难道他真的是个gay?   操!为什么事情会朝着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费言摊在房间内唯一一张床上,有些垂头丧气。   突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好像没吃的……”费言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半块巧克力。   浴室里的水声也停止了,门“咔”得一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跟我一起念:这不是车,这不是车,这只是个脚麻的过程…… 今天是三分糖! 明天接着发糖! 天灵和琥珀:终于拥有了姓名和台词……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辞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端倪   费言这头刚往嘴里塞那半块巧克力,就听见耳畔有声音响起:“我也饿了。”   他侧身一看,阴路安刚洗完澡,换了身浅色衣服,一头长发还滴着水。   本想告诉他两人没有食物,一会儿下楼可以逛一逛买点吃的,但费言嘴里还含着东西无法说话。   他准备将半含着的巧克力全数吞到嘴里,就感觉巧克力被人叼走了!   费言:“!”   馆长大人动作之迅速,让他这等凡人望尘莫及。   费言除尴尬之外更多的是害羞,热气一涌而上,他眼神飘忽,耸着鼻子道:“我……我先下去买点吃的吧!”说完就要下床换鞋。   阴路安作势要跟上,费言摆手道:“你都洗完澡了,一出去,回头这澡又白洗了。”说完又看向他还在滴水的一袭长发,“趁着这时间把头发吹干吧……这么长……”   费言突然转开了话匣子:“你剪过头发吗?”   阴路安摇头。   费言心头一动:“你想剪头发吗?”   阴路安眼神难得的茫然,片刻,他稍微侧身瞥了眼自己的黑发,语气有些犹豫:“头发长……不好看吗?”   现代社会的男性很少有人养长发——除了需要配合电影角色蓄发的演员和一些艺术家们,理由是看起来会不伦不类,不干净不清爽,没有阳刚之气,甚至会被说娘。   可这头长发再配上馆长大人的脸,简直……不要太合适,冷漠中添了些古典味道。   费言瞬间沦为阴路安的颜粉,忙不迭地摇头:“好看好看,除了麻烦之外什么都好。”   随后又从床头柜里找出了个吹风机,问:“会用吗?”   阴路安摇头。   费言心里生出些许的掌控欲,毕竟这一路以来他都扮演着被保护者的角色,这回他终于翻身一把,派上用场了——虽然只是教人用个吹风机。   但他教的格外仔细,态度极其虔诚,似乎这是一件复杂繁琐的事情。   “这个是热风和冷风,一般都用热风吹,因为头皮一受凉容易感冒。”费言耐心地解释道,“这个开关用来调风的大小,你觉得哪个速度合适你就选哪个。”   “懂了?”费言问。   馆长大人无比乖巧得点点头。   费言把手上的吹风机递给他,“你吹一遍我看看。”   阴路安接过吹风机,皱着眉,小心翼翼按下两个按钮后就直接将风口贴在头发上!   费言吓得赶紧夺下:“老大!你这么吹头发会烧焦的!”   阴路安扭过头,一副无辜的表情。   费言叹气:“算了,我帮你吧。”   于是,原本打算出门的费言再次换上拖鞋,愣是帮馆长吹了长达十分钟的头发。   “你说……蒋杉杉的亡灵会出现在哪呢?”费言一边轻柔地拂过阴路安的头发一边问。   其实这次他心情与前两次有些不同,多了些迫切和不安。毕竟前两次捉到亡灵完成任务是为了自己的命,但这次,他还答应了院长要拿回蒋杉杉的亡灵。   如果蒋杉杉的亡灵就是这次的目标,那它会不会一直被保存在博物馆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且建立在蒋杉杉已经遇害的情况下——虽然这个年轻女孩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头发干了七/八分,费言关上吹风机,刚将其收起来后就听见身后阴路安的声音:“我有预感,在这家旅馆里。”   “哦?”费言转身,眼睛里满是惊讶。   刚刚阴路安洗澡的时候,他就趁此将蒋杉杉的微博翻了个遍,但可惜的是——除了先前发现了那座石像能具体推断出她去过的地方,其他的图片都是一些很普通且没有标志性建筑的风景照。   可能……是他看得不仔细,忽略了一些东西?   费言刚掏出手机想再认真盘查一遍,以防自己漏掉一些细节,就听见阴路安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天灵”。   房间里没有外人,阴路安开了免提,天灵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连带着喧闹的车水马龙的背景音。   “喂,老大?小费言呢?在旁边吗?”   费言一听,立马接话:“在呢。”   电话那头又响起天灵一贯的笑声,费言都能猜出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一定贱兮兮的。   “哎呀,你们在哪呢?”   “休息。”阴路安估计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寒暄,言简意赅道,“说正事。”   “啧啧……有了媳妇忘了战友……”天灵在那头埋怨着。   费言一听,眼神往阴路安那边瞥了一眼后就不敢再看,生怕他再口无遮拦,忙制止道:“蒋杉杉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天灵也没再调侃两人,语气也正经起来:“我和琥珀去了趟蒋杉杉的房间,发现——她书架上都是关于西藏方面的书。”   有这个发现并不奇怪,现在的青年人都喜欢弄什么西藏骑行游啊之类的,蒋杉杉应该也是偏爱西藏文化才收集的这方面的资料。   “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这个线索似乎对他们来说没大用处。   “嗯……”天灵停顿了会儿,“我现在出来了,要去另一个地方。”   “什么?”   “蒋杉杉的父亲。”   费言:“你们兵分两路调查?”   “差不多吧。”天灵那头停顿了会儿,“也不尽然。”   “今天下午,我就要收走他的亡灵。”   费言愣住,他想起了在葬礼上那个戴金属框眼镜的斯文男人,“他……要发生什么事吗?”   “癌症。”   “那你……你……”费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院长刚去世,女儿蒋杉杉失联,下落不明的结果不言而喻,而这时,这原一家三口的最后一人,也得了癌症,命不久矣。   这样的消息显然给费言的心情蒙上了一层悲伤和沉重,他同情他们,同时在心底暗暗发誓,要在这个可怜的父亲死之前,让他得知蒋杉杉的消息。   也算死得瞑目。   电话两边都沉默着,半晌,阴路安开口:“你好好调查,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络。”   之所以说及时,是因为天灵在外面的那半个下午,相当于他们这里两三天。   “嗯。”天灵也算分得清场合,没再瞎贫,简洁答复后挂了电话。   费言有些颓丧,他将整个身体陷进被子里,旅馆的被子多少有些霉味,但这种松软的触感还是从一定程度上治愈了他的心情。   “别急。”阴路安从被子里找到他的脑袋,轻轻揉乱他的柔顺的黑发,“下午那个男人,可能会知道一些东西。”   费言直碌碌爬起来,身上的T恤因为方才的动作而领口大敞,露出小半个白皙的肩膀和形状好看的锁骨。   阴路安不动声色偏过头。   但露肩膀的主人显然没注意到这些,因为一心扑在了如何寻找蒋杉杉这件事上。   “你是说……黎明?”费言疑惑问道。   阴路安不可置否点了头,随后道:“你可以再翻一翻蒋杉杉的微博。”   费言听完,急忙打开手机,他将手机放到两人中间,脑袋凑在一起。   费言说得没错,蒋杉杉确实只发一些没有标志性建筑的风景照,或者一些美颜磨皮还加了滤镜的自拍。   他这次的速度有些快,因为之前已经看过了一次。   “等会。”阴路安突然开口。   费言停下刷网页的手,侧脸注视着阴路安:“怎么了?”   已经将长发全部束在脑后的男人盯着手机屏幕,白色的光反射进他的瞳孔里,看上去比平时柔和不少。   “上一条。”   费言将网页往上移,也观察起来。   这依旧是没有多少内容的九宫格风景照。费言定睛,前三张是蓝天,中间三张是树,最后三张是灯光。   从专业角度看,这九张照片无论是构图还是后期而言,都属于不错的水平,说明蒋杉杉可能还为此学过摄影。   可是……这些线索对于找到蒋杉杉来说没有意义啊!费言纳闷了,盯着手机老半天也没看出名堂。   阴路安用指节分明的手点开了第九张图,提示身边的青年:“你仔细看,是不是在哪见过?”   大约是馆长大人的循循善诱起到了作用,费言盯了三秒终于恍然大悟,“这是——楼下那间酒吧!”   青年因为情绪激动脸颊都泛着红晕,激动到差点破音。   阴路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安慰道:“不要急,我们总能找到线索。”   费言头点的跟捣蒜似的,“从照片上看,蒋杉杉是天黑才来的这里,这条街上只有咱们现在待的这一间旅馆,下去问问老板娘说不定会有线索。”   阴路安点头,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他。   费言被这么一盯有些不好意思,他抓了会儿头发,有些羞愧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从他和三人组认识到现在,也半个月过去了,他始终都没能改变自己是个拖油瓶这个事实——不仅没能改变,都欠了他们好几条命了。   阴路安见面前人有些垂头丧气,伸出手扶住对方的肩膀,费言被这双手紧紧锢住,不得不与他对视。   馆长大人的眼睛上蒙了层水雾,头发因为刚洗的缘故很蓬松,这让他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你一点也不没用。”阴路安的声音比平时轻柔了许多,“你特别有用。”   费言努力回想了一下,反问道:“比如?”   阴路安对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半天,最后笑了,答非所问:“我宁愿和你吵架,生气,斗嘴,也不想去理别人。你是不是很有用?”   费言愣住——他感觉到了,这串手链开始发热,隔着层血肉,直直烙印在他的骨里。   这句话——   费言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馆长大人的心意。   同时他勃发而出的心脏也让自己得到了深刻的认识——那不是馆长大人单方面的相思。   他决定了,如果这次顺利回去,他一定要和馆长说明白,自己的心意。   做决定的不止费言一个,馆长大人心中也暗暗思忖,这次回去,他要向言言表白——他终于懂了,喜欢一个人,追求他的方式不是靠粗略的模仿,也不是友人的建议,而是靠一颗真心。   那颗见了他之后,一刻也没正常跳动过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终于开窍了……可急死你的老母亲了~~ 琥珀依旧是没有戏份的一天,不过他们的牺牲换取了两人的心意想通,也算值得的。 不过相信我,漫画书没有白买……后面会派上很多用场~~~嘤嘤婴   ☆、九封家书   两人正相对着,费言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严重破坏了气氛。   阴路安弯了弯嘴角,“下去吧。”说完又将手机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钱够了。”   费言失笑,以后自己的伙食费不会都被大佬承包了吧。   另一边,天灵手机响了一下,拿出一看,愣了足足十秒。微信消息是阴路安发来的,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   【转账】。   天灵眼角抽了抽,他突然想起阴路安身上从来不带卡之类的东西,微信里只有上回鬼节时自己和琥珀给他发的红包。   得嘞,老大不会连追媳妇的钱都没有吧……   他手指动作灵巧,不一会儿就将消息发出去。   【老大?你被盗号了?】   显然是故意的,天灵就是想趁机逗一逗阴路安,谁叫他平时老是板着张脸?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复了。   【没。微信里没钱,要给言言花。】   “啧啧……”天灵蹙眉,直摇头道,“这恋爱的酸臭味……”   他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这三个万年老单身汉里,最先脱单的居然是老大!   罢了,既然如此,恋爱资金少不了的。天灵想他们鬼差这么有身份的人,连上供给媳妇的钱都没有,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的微信零钱,刚准备转账给对方时,连续两条消息发过来了。   【不用了。言言给我转了。】   【开心.jpg】   天灵:“……”   这一刻他感觉冷冷的狗粮在嘴里胡乱的塞——顺便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单身狗深深的恶意。   而后面的那个表情包才是让天灵觉得——老大不会真被盗号了吧!   如此高贵冷艳的表情包,老大是绝对不会拥有的……看来小费言连自己的表情包都分享给对方了。   没想到两人发展竟如此迅猛,天灵咬牙,死死按住手机屏幕,接着……点了“添加到表情”。   ……   费言心思也不在吃上,旅馆出门右拐有家便利店。   他拿了点饭团,叫服务员过去加热,又点了不少关东煮。两人都有些饿,吃得又快又干净。   最后还是费言结的账,刚付了钱转过身,就见阴路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货架上花花绿绿的东西,眼神颇为好奇。   费言不解,顺着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安全/套吗?   这附近都是酒吧,灯红酒绿中,街的最深处有家gay吧,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地方。   收银的小姑娘自然也知道,眼珠儿不断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含有深意的点点头,发出一声轻笑。   显然已经将两人想象成那种关系。   费言脸都羞红了,硬着头皮拉住阴路安,小声道:“走吧。”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货架,“这是什么?”   这句话一问出口,收银那小姑娘挑了下眉,嘴角扬笑。面前这个俊美的长发男人看起来也成年了。别说成年人了,现在就连小孩都知道货架上摆放的那是什么?   从外表看,这男子的智商显然没有问题,那他提出这个问题……小姑娘盯着另一个白净清秀的男子,恍然大悟——   敢情人家两口子是在玩情/趣呢?   小姑娘的目光让费言如芒在背,整个后背如火团一般蔓延到全身,他见阴路安的嘴唇努了努,看似又要有提问的趋势,吓得赶紧上前一步,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吃太多口香糖不好。”反正脸已经全烧起来了,也不在乎撒谎会不会变红,费言小声跟馆长商量着,“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好不好?”   阴路安想说“好”,但费言捂的太紧,他一开口舌头就碰上了对方的手,吓得青年一个激灵将手缩回去!   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自己的掌心,费言故作镇定,拉住他的手腕直接出了门。   ……   琥珀在这个房间待了半小时了。   面前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就是蒋杉杉的卧室了。卧室的布局很简单,一张单人床,摆放在屋子里的一角,上面的被子和床单的花纹都是粉色,大大小小的玩偶堆满了半张床。可见这个女孩也和一般的女孩类似——她是个少女心十足的姑娘。   床的旁边有一个浅木色的衣柜,琥珀这会儿才打开,里面的衣物收拾的很整洁,分类也做得很好,看上去是个爱干净又自律的人。   衣柜旁边是个书桌,书桌右边架了个简易书架,上面除了一些专业书和工具,就是关于西藏民俗方面的书。   琥珀随意地打开一本,方方正正的印刷字组合在一起枯燥乏味,有些地方晦涩难懂。   她合上手上那本,放回原处,又拿起了旁边那本。   以此类推,琥珀将书架上的一排书都翻了一遍,可惜这些线索并没有多大的价值,书里还没有夹着信封或者照片之类的。   这些书仅仅能证明蒋杉杉确实对西藏文化有着狂热的爱好,甚至说有些迷恋。   可这些又不能引导自己找到早已失联一个月的年轻女孩。   在此之前,琥珀很少单独行动,一般都是三人一起或跟天灵两人做任务。大人和天灵在做任务时积极果断,一马当先——这就导致她虽然东西学的很多,但派上用场的机会很少。   这次,一定要好好找线索。琥珀暗暗想着,当然在其他两个鬼差面前证明自己不是个花瓶是一部分原因,但她明显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这次任务的失败是要以费言的生命和承诺为代价的,可能有时候,承诺在一些人心中占的成分要比自己的生命大得多。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肩负了多少责任,也不知道自己能力够不够承担这份责任,但至少不要出任何差池。   费言对她有救命之恩,再加上大人对他的感情,让她早擅自将对方拉到同一阵营了。既然是战友,必须要全力以赴挽救他的生命。   想到这里,琥珀收起因为暂时找不到线索而产生的萎靡之气,振作了精神,重新理了遍思路。   要想得到有效的线索,就要知道蒋杉杉失联之前与什么人联系过。一个女生独自外出去这么远的地方,父母多少不放心。   可能是蒋婷?   蒋婷作为孤儿院院长,蒋杉杉的母亲,前些日子在医院去世了。   昨天是她的葬礼,这会儿估计遗物也该收拾出来了。那些遗物当中,说不定就有自己想要的证据。   她刚转身想出房间,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琥珀面生讶色,她见过这个男人——昨晚收走蒋婷亡灵的时候,这个男人正坐在院子里的树底下痛哭。   应该是院长的爱人吧!琥珀快速在脑中搜集了关于这个男人的资料,片刻后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眼睛充血,胡子拉碴,头发凌乱,满脸是遮不住的倦色。他的上衣皱巴巴的,估计还是昨天的衣服,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子。   琥珀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手上的木盒子里——那里面可能是蒋婷的遗物。   陆齐整整一夜没睡,他就在床上干瞪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却一直回放着过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么一想就是天亮,他精神不济,眯了一上午后又昏昏沉沉的醒来。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也不见了……陆齐在心里不停的呐喊,尽管这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但他疼她,捧她,用溺爱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感情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再强大孤僻的人,也需要一个感情存放地,一个精神寄托者。   连续失去了爱人和女儿,这让陆齐一下子失去了情感重心,他像一直孤独的刺猬,因怕误伤别人而不敢疯狂乱窜,只能默默地待在原地。   陆齐进了女儿的房间,从她下落不明后,蒋婷每天都会在这个屋子待上好几个小时,再红着眼睛出来。   这回,到他一个人来怀念他们三人的过去。   琥珀见男人移到了床边,慢吞吞地打开了盒子,那里面东西不多,还有一半的空间是空出来的。   被装进盒子的那些东西,对于他们一家应该是特殊的存在——超越了金钱和权势。   男人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全家福,两个坐在凳子上的中年人对着镜头,虽然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依旧能从眉宇间看出一种幸福的味道。   站在两人之间的举着剪刀手做着鬼脸的年轻女孩应该就是蒋杉杉的,她看上去漂亮朝气,有着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春活力——这正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又没有记忆的琥珀所欠缺的。   “我的杉杉……我的杉杉……”男人边抚摸着照片边流眼泪,颤抖的苍白的指尖不停在有些泛黄的照片上摩挲着。   那张照片对于他来说弥足珍贵,这可能是三人最后一次合影。   房间里弥漫着悲伤的情绪。   鬼差做任务时都干净利索,除了目标亡灵不会再看其他人类一眼。   琥珀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感受人类发自心底的情绪,这种悲伤,这种痛苦,情绪控制不住的压抑和发泄。   琥珀不敢再面对,她微微撇开头,怕自己的情绪也被渲染。   男人对着照片盯了半晌后,终于擦干眼泪,深深叹口气,随后他恋恋不舍地将照片放回到盒子里,再郑重地将盒子放在书桌上,随后出了房间关上门。   琥珀移到盒子旁边,打开它,最上层就是男人刚刚手里的照片,其外下面是一部手机和一些书信。   琥珀拿起手机,按了开机键没反应,估计是没电了。   她将目光转向垫在下面的□□封书信。   邮戳地址都在西藏,琥珀心中一动,蒋杉杉最后失联的地点,说不定就藏在这些信封的某个地址里。   她有些迫不及待,但同时又怕自己动作粗鲁破坏了这些对于陆齐来说十分珍贵的东西。   琥珀按着日期给这些书信排了个顺序,一共有九封。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遍下来之后,她不禁有些失望,这些信中写的大部分都是些家长里短,关于西藏旅游的部分却少之又少。甚至她去了哪些地方遇到过哪些人这类信息,都无法从信中得知。   还有最后一封信,更为奇怪。它和之前那种偏向琐碎的表达有些不同——它更像是一首现代诗。   “快要下雨了,   就我而言真的不喜欢这种天气,   我就喜欢晴天那种让人心情开阔的。   有蓝天,白云,有鸟语花香,   树木都郁郁葱葱,充满活力,   枝头可能会有黄鹂鸣叫。   人们应该会跟我一样吧!喜欢晴天。”   诺大的一封信纸上,只有这一首水平不太高的诗歌。   琥珀皱眉,这首诗,到底像表达什么意思呢?还是它只是一首抒发感情的散文书信?   她思考片刻,发现了——这封信要传达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集由小琥珀掌握全局~~~ 小天使们也可以猜猜这首诗要表达的信息——应该是个老梗吧! 欢迎大家收藏评论哦~~作者这么凉,需要大家的鼓励~~~嘤嘤婴~~~明天又是轮空的一天!   ☆、树枝人   晚上十点,这群背包客依旧保持着充沛的体力,将这家青年旅馆视为自己的party别墅。   可是坐在柜台前边涂着鲜红的指甲油边刷韩剧的老板娘显然不会同意——这个点会打扰到其他客人。   一大群年轻人唏嘘几声,收拾着方才欢乐时光后留下的满桌垃圾。   玩得疯归玩得疯,小年轻们大多都是讲素质的人。   其中一个顶着“C罗”同款发型的男生举了个高脚杯朝柜台走去。   “呦——”“C罗头”拖长尾音,眼神暧昧得往老板娘半边望去,“这么晚了,收拾这么好看,还这么快就赶我们回房,显然是有约啊!”   手机上放着的是好多年前流行的虐恋韩剧,老板娘面无表情盯着屏幕,十根手指张开,为了让刚涂好的指甲油干得更快一些。   她看都不看“C罗头”,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碍着老娘看韩剧!”   从这语气中可以看出——两人关系挺熟稔。   “怎么这么冲?”年轻男子倒也不生气,语气一如最开始轻佻,“都这么漂亮了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出来让我——”   话说一半从外面进来两个俊俏的男人,“C罗头”眉毛一挑,眼神在那两人身上转悠了一圈,眯着眼对老板娘道:“你这就不厚道了,怪不得对我态度这么冷淡,原来是早和小帅哥有约啊!”   听到这话老板娘才按住暂停键,语气里带着些不耐:“我和谁约了?”   “那。”男子指了指明显走向柜台的两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老板娘抬眼一看——她认识这两人,不久前才在自己家店里住下。   “Hi,Cool guy!”“C罗头”热情地打着招呼。   费言忙礼貌的回了一句,随后就将目光转向老板娘。   “你好。”费言掏出手机,将蒋杉杉的照片点出来,“我想向您问一个人。”   毕竟是自己的客人,还长得好看,老板娘的态度与刚才大不相同,她接过手机盯着屏幕。   费言在一旁说明着:“她叫蒋杉杉,是我的妹妹,一个月前我和她失去了联系,我想知道她是否到你这住宿过?登记日期在7月5号左右。”   老板娘对着照片几秒后,摇了摇头。   那篇微博发表在7月5号,距离现在一个多月了。青年旅馆的客流量很大——尤其像这种网红店。一位在一个多月前住宿过的客人,老板娘想不起来也纯属正常。   “你等会儿,我看下记录。”亲人失踪,这种事情落谁身上都挺难受,老板娘也算一个通情达理之人,说完就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记录本。   老板娘快速翻阅着,如今这种用笔录来登记客人的信息的方式已经不多见了——可能这属于私人运营,警察管不到。   “7月5号……6号……”老板娘一张一张翻阅着,她似乎有些近视眼,眼睛时不时会眯成一条缝。   为了集中注意力,她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书页上一行一行指着。   “嗯……在这!找到了!”   费言和阴路安望过去,上面有一行信息:7月4号,蒋杉杉,302,后面是身份证信息。   “住了三天,第三天早上退房了。”   “302……是指房间号吗?”费言的呼吸都欢快了一些,最起码事情有了一些眉目。   “嗯……”老板娘点头,小声道,“这姑娘还真在我们店里住过,我真一点印象也没有……”   费言下意识朝阴路安那边看了一眼,对方也迎上视线。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那个房间看一下,说不定会有些线索。”其实一个月前旅客住过的房间,按说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因为旅馆会对之进行清理,后续也不断会有其他人住进来。   但这是目前他们唯一掌握的线索——没有其他的办法。   “302号房现在住的两个客人,今晚还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呢!”老板娘翻着另个记录本,“叫……黎明。”   费言微微一愣,这事情不知是变容易了还是变麻烦了。   ……   302号房内此时正开着一个小型音响,里面是一首悠长经典的小提琴曲。   黎明正侧卧在床上对着网页发呆,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还是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说……你能不能不吃泡面了?”   他的同伴,也就是那个留着胡子的高大壮汉徐军——此时正“吭哧吭哧”地吸溜着桶装方便面。   徐军显然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吸食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黎明有些恼,放弃一般从床上爬起来,破口大骂:“每次说要减肥你就在我旁边吃泡面,妈的,你这东西存心的吧!”   徐军一眼瞥过去,举着手里的桶面:“模仿再像,也不是统一老坛!”   黎明咽了口口水,心中暗骂,这东西真会吃,偏偏非要挑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这夹杂着酸菜与调料包的气味,竟该死的甜美!   正好这时有人敲门,黎明下床,一边圾着鞋一边指着徐军:“你他妈给我留口汤!”   黎明吼完后打开门一看,楞了不到半秒后便倚靠着墙,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很酷很潇洒的姿势,声音里带着气音,“Hi,baby,这么晚来找我?”   费言:“……”他难道没看到后面还跟着一座移动的冰山吗?   阴路安眼神冷冷地扫过去,黎明的嘴角有些僵,但还在故作镇定。   时间期限太短,费言顾不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我们这会儿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的。”   “什么?”黎明挑着眉看他,这小子……长得太符合自己的口味了!   费言无视他的眼神,三言两语将蒋杉杉的事情告诉了他。没想到后者听到蒋杉杉这个名字后,神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但费言还是察觉了到一些事情,他的眼神中带着犀利,不再似平常般无害,直接挑明道:“你认识她?”   黎明听出了费言语气中的笃定,这时候再装下去反而惹人怀疑:“嗯,也不算认识。”   “毕竟我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已经失踪了。”   费言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是什么人?”以前他从未在蒋杉杉嘴里得到关于眼前这个人的半点信息。   “忘了自我介绍。”黎明骚气地甩了甩头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名片来,“白夜尽头的光明——黎明。我是一位私家侦探。”   费言接过那张看起来非常花哨的名片,金黄色的封底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名片会不会是假的?”面前的人不知是敌是友,费言保持着谨慎,身体下意识往阴路安那边倾。   私家侦探一般都具有高于常人的观察力和行动力,黎明明显看到了这个动作,撩着眼皮笑道:“你的食指和中指分得比其他手指开,说明你长期使用摄像机之类的东西,说明你可能是个记者或者自由摄影师。你靠近发际线的皮肤比别处白,说明你经常带帽子,这样一想,你经常在户外工作。”   “我猜你是个狗仔。”黎明挑眉看着面前的青年。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看着费言惊讶的眼神,黎明颇为得意,当然这些信息都不是他推理出来的,一些关于身体方面的小细节只是看出这个人的习惯,却很难猜得中职业。   这些信息都是他在接到蒋杉杉生父的委托后,一点一点调查出来的。   不过有一点他却能保证,“还有,我猜……你是个gay。”   费言愣住,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阴路安,其实这件事……也是他最近几天才发现的。   也许……还在更早以前。   阴路安在一旁皱眉,他听不懂gay的意思,但是……这个人……眼神很讨厌,他一直都在看着言言。   阴路安心中不胜烦躁,一把握住费言的手腕,轻轻将人拖到自己身后,完全隔绝了黎明的视线。   他的言言,只能自己一个人看。   “为什么调查?”阴路安冷冷的扫了黎明一眼,没有多余的话。   黎明觉得后颈处一阵阴风袭来,他不禁换了个姿势,“告诉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刚说完就听见徐军的大嗓门从屋内响起:“老明啊!你还喝不喝汤了?给你留了好几口呢!”   正在装逼的黎明:“……”   站在一旁也很尴尬的费言和阴路安:“……”   一阵沉默后,费言开口了:“不然我们给你批发一箱方便面,你告诉我们?”   黎明:“……”   还真是……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说得真是时候。   黎明脑袋垂着,样子有些蔫。费言准备再和他商量商量时听到了电话震动声。   阴路安接通电话,“琥珀。”   琥珀刚解开了写在书信上的那首藏头诗,便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人。   阴路安皱眉,“树枝人?”   费言脸上闪过惊讶和不解,重复了一遍,“树枝人?”   同时阴路安也挂断了电话:“琥珀说蒋杉杉前段时间里,可能和树枝人待在一起。”   “但是树枝人……是什么?”费言从没听过这个词,“是一个人身上长满了树枝?不过这也太离谱——”   “你说得没错。”黎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正经的他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可靠,“就是身上长出树枝的人。”   “这其实是一种病,得了这种病的人皮肤开始失水,干枯,逐渐变得像树皮一样粗糙。接着,四肢处开始长出像树干一样的组织。这种病发病率极低,可能是受环境影响,这里有好几个发病的人。”   “好几个?”费言从没听过这种病,更不敢相信竟会在同一个地区有好几个病例。   “嗯。”黎明打了个呵欠,“我好困啊!剩下的事情留着明天再商量吧!树枝人的话,我已经打听到他们的活动地点了。”   “那……我们明天在大厅等你?”线索又多了一条,黎明看上去也不像是敌人,费言心情也明朗起来。   “嗯呢,我还要睡到自然醒。”黎明半推着门,显然不想再交流下去。   “嗯。”费言挥手道,“快去喝汤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黎明:“……”   随后302的门狠狠被摔上。   费言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正在放松一直紧绷的神经,就听阴路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说的gay……是什么意思?”   费言想了会儿,“同性恋的意思,他是说我喜欢男人。”   阴路安黑色的眸子里此时满满的全是一个人,“那我也是gay。”   费言抬眼,与对方的眼神碰撞上,就听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只喜欢一个人——他也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藏在末尾的一分糖~~给一直看到最后的你们~~ 馆长:我也是gay,喜欢的那个人是处男 言言: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个老处男 啧啧…… 感谢大家收藏啊~~作者太凉,需要大家的支持与鼓励~~嘤嘤婴~~~不要养肥我,喜欢的话就收藏哦~~   ☆、告白   阴路安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轻轻拉过费言的手:“言言……”   “嗯……”   他又轻轻重复了一遍:“言言……”   也许猜到了阴路安接下来要说什么,费言的心抑制不住得跳,对方的气息全数打在他脸上,蒸得他整个人喘不上气。   散发着腾腾热量的还有——那串蛇蛊手链。   “言言。”   这声呼喊与刚才那两声有所不同,费言终于把一直飘忽不定的眼神收回来,他朝阴路安望去,轻轻答应了一声。   阴路安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只有说话声中带着一些鼻音——这应该是由过度紧张引起的。   无力的活了一千多年,他想为了眼前这人,勇敢一次。   “言言,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费言愣了会儿,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他以为阴路安会说“喜欢你,和我交往”之类的话。   费言足足几秒钟的迟疑却让阴路安忐忑不安,他忍不住的猜想,是自己太心急了吗?还是……对方压根就不喜欢自己。   阴路安的心狠狠一沉。   这句话说得暧昧,费言正想着如何回答——   就听对方接着说:“如果不行,和你一起活着也是可以的。”   费言的心一下被填的满满的,一股暖流由全身各处涌向心脏,又充实又酸涩。他觉得嗓子被堵住了一样,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泪。   “生活”和“活着”这样的字眼,对费言的冲击力太大——他曾多少次幻想有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生命,探索自己的喜好,了解自己的内心,甚至,爱自己胜过一切。   费言笑了,眼角还溢着泪花,可那笑容分别又是真心的,快乐的。   “哎。”他轻轻唤了声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男人。   阴路安听到对方喊他,瞳孔都震了一下,表情却更冷漠了——但费言明白,那是紧张所致。   “你知道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吗?”费言眼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阴路安两条剑眉拧得紧紧的,这种紧张的时刻,他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都会是被拒绝被讨厌的理由。   他不敢轻易开口。   这个问题因而异,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人生,而不同的人生则又会演绎不同的活法。   见阴路安面部表情越来越僵,费言自己接上了话——他本就没打算为难阴路安。   “比如说靠什么立足于社会,这是大的方面,比如一日三餐吃什么,阳台上该养什么花,房间里该换什么窗帘,这种小细节也算一方面。”   “两个人一起生活,需要磨合,需要有针对性的商量。”费言上前一步,此时他与阴路安离得很近,微微仰头就能看见对方颤抖不停的睫毛,“我还不够了解你呢!你够了解我吗?”   不够了解吗?这么一想,阴路安眉宇之间皱起的结就没消下去过,他在青年清澈的满含笑意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叫阴路安,鬼差,现任亡灵博物馆馆长。我微信里有钱,你都可以拿去,一日三餐,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吃。你喜欢什么花阳台上就养什么花,窗帘的话,最好深一些,不然影响睡眠。”   “从我拥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游走在阴间和人间的边缘,我不知是人还是鬼,但为不死之身。总之……”   阴路安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停顿了会儿,声音里满是诚恳:“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你活下去,等那时候,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好吗?”   费言怔了半天,他原本想说的是“我还不够了解你,但我想了解你”这样的话,但偏偏对方又这么急切的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一大堆,连窗帘颜色都想到了——   显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阴路安因为紧张,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但他始终盯着费言的脸,生怕从青年抿着的嘴唇里吐出什么拒绝的话。   费言笑了,随后又立即挑着眉:“谁要了解你这些了!我想知道的是——你这么多年来交过几个女朋友,或者交过几个男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哪些人喜欢你,毕竟要一起生活,这些历史遗留问题要解——”   费言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抵到了墙上!   墙面很硬,硌得他后背生疼,他一阵龇牙咧嘴还没缓过劲来,刚抬眼就看见阴路安那双发红的眼睛。   “你说得是真的吗?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随后,费言又被对方紧紧拥入怀里,他清晰的感受到了——   颤抖的胸膛,猛烈跳动的心脏。   跳得这么厉害……费言压根分不清这呼之欲出的心脏是属于自己还是对方,过了半晌,他闷闷出声:“嗯。”   费言突然从心里生出一种迫切重生的愿望来——他意识到了生命的珍贵,他有了可以牵挂的人,他想和这个人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阴路安觉得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洋溢着快乐,言言……居然答应了自己。   他想起刚才对方提出的一些问题,耳根子发红道:“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我只喜欢你一个,言言……”   费言被他锢在怀里,两个人几乎全贴在一起,对方发烫的身体和气息带得他的体温也上升了,这句结结实实告白的话,更是让他感觉快被融化了。   后来他才懂得——在现在这个社会里,被人喜欢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而生生被挖去一段回忆,完全将一个人的所有从记忆里删去,又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   两人拥在一起十几分钟,阴路安才稍微松开了他。   “现在干嘛?”馆长大人显然还没从喜悦中彻底清醒过来。   费言:“……”难道他要回答“干”?   咳咳,算了,这才刚开始,要矜持……矜持。   “你饿不饿?”费言突然想起了黎明那屋的老坛酸菜牛肉面,莫名被勾起馋虫。   他好久都没吃过泡面了。   阴路安想了会儿,点点头,两人刚吃完饭,他一点都不饿,但既然言言提出这件事了,就说明他饿了。   “我想吃泡面了——”费言抵着他的胸轻轻将人推开,“你要来一桶吗?”   阴路安点头,刚追到媳妇的他显然对对方的一切言听计从,“好。言言想吃什么都可以。”   费言偏过脸,拜托,别老拿那么深情又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好吗?   本想出了这个世界才准备找对方认真谈谈这件事的他现在只想静静,也别问他静静是谁。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关于提前戳破这层窗户纸这件事上,正在喝着最后几口泡面汤的黎明功不可没。   302号房内。   连打五个喷嚏后,黎明抽出张纸擤了个鼻涕,“又是哪个小东西在想我?”   徐军瞅了他一眼,嫌弃道:“得了吧!喝汤呛的吧!”随后又赶紧催促他,“求你老人家赶紧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给那两人带路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怀疑他们吗?就直接将树枝人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黎明满足地往床上一趟,眯着眼道:“树枝人的住处我调查了一个月。去了很多次也没找到入口……这次带上他们,八不准就能找到了呢!”   “什么八不准?”徐军骂骂咧咧道,“你之前哪次做事这么鲁莽过,这次人都还没说什么你就去全给招了!”   “这不叫鲁莽。”黎明摆了摆食指,“这叫直觉。”   “什么直觉?”   “长成这样,都不会是坏人。”黎明一本正经道,“这就是身为一个私家侦探,敏锐的直觉。”   “……”徐军忍无可忍,扔过去一卷卫生纸,“看你那饥/渴样!那两人明显是一对。你没看后面长头发那男人的眼神,你要再多说一句话他能直接拿刀砍了你!”   徐军能看出来的东西,黎明自然也能看出来,他想起阴路安眼中满满的占有欲,叹息一声道:“可惜了……这么合胃口的人……”   “得亏他身边有人,被你看上才叫可惜呢!”徐军在损自己朋友方面功力不浅。   两人的相处模式应该一直就是这样,黎明做出一个痛心的表情:“没……这次是真爱。”   “上回那个你也说是真爱。”   “……”   “别说这事了,天葬师失踪那事会不会跟树枝人有联系?”徐军正将帐篷、军刀、酒精、打火机和一些压缩食物等物品放进军用包,他在遇到黎明之前是个退伍的特种兵,准备起野外生存的必需品毫不费劲。   他嘴里的所说的“天葬师失踪”来源于一起连续人口失踪案件——近一个月,已经有四个人失踪了,包括蒋杉杉。   虽说西藏地区经常有人失踪,犯罪分子行事猖獗,警察势力远不及各大教派,但这次的案件却引起了高度重视。   因为这失踪的四个人里,有一个是受大多佛教弟子信赖的资历最深的天葬师。   想到这,黎明摇头,眉头难得皱起:“暂时还没找到联系。不过那几个失踪的人……不是说风评不怎么好吗?”   “嗯,多多少少犯过一些事。”徐军收拾好了,将包放在一边,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进了多少东西。   “我靠!”黎明蹭一下从床上坐起,两三下赤着脚跑去拎了拎这包,“这……最起码二十斤!这些东西都用得上吗?每次出去都要背着,你都不嫌累吗?”   “习惯了。”徐军显得淡定多了,“这次你的直觉错了,它最多十五斤……这跟当年在部队比差远了。”   说起部队,他眼中显然有一种黯然的情绪一闪而过,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猛吸了一口后轻轻吐出烟圈,“反正又不是你背,你就负责找到蒋杉杉的人或尸体,咱们完成任务拿了钱走人。”   “老徐……”看着突然抽烟的同伴,黎明有些不是滋味,最后也只轻轻说了句,“辛苦了,我尽量快点把事情解决完。”   徐军没再说话,只闷声低头抽着烟,毕竟医院里他的妻子,还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黎明说要好好解决,结果这案子没想出个头绪,第二天又出事了——   出现了第五个失踪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十分糖~~~~撒花~~~两人终于在一起了,接下去就可以正大光明……了。 喜欢的小伙伴可以点击收藏哦~~~   ☆、人口失踪   第二天,黎明和徐军来到大厅的时候才早上六点,费言和阴路安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了,面前还摆了一杯热茶,看样子坐这儿有一阵了。   “这么早?”黎明的语气不似昨晚那般轻佻,大概是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位好看又合眼缘的年轻人有缘无分。   他往两人周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背包或者行李之类的东西,疑惑道:“你们不带包?就这么光溜溜去?”   什么叫光溜溜去啊!这话说得……费言因为他的话特意裹紧了外套,那是一件偏灰色的运动衫,“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黎明和徐军在两人对面坐下,黎明盯着费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你这是铁观音?”   费言楞了两秒,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他低下头看着一次性纸杯里泡发了跟树叶一样的茶叶,犹豫道:“这个模样……应该是吧……”他对于茶叶一窍不通,又加了一句,“老板娘泡的……不然你也去要一杯?”   他生怕对方要喝自己这杯,手一直握住纸杯。   毕竟他现在是个有对象的人了,不能这么随便。   费言用余光瞥了眼阴路安的侧脸,不禁发出感慨,我男朋友……真的很帅!   老天真是待他不薄。   阴路安感受到来自右手边轻飘飘的视线,转头去看对方,对着费言白净的脸,嘴唇上下启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费言看懂了他的口语,耳朵尖有点烧,馆长大人那嘴型,分明在说——   “小可爱。”   天啊!   他收回视线,却发现黎明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估计两人刚刚的暗戳戳全数被他看在眼里了。   费言转念一想,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跟自己对象调个情怎么了?   于是他尽量挺直腰板,开始谈起正事:“关于树枝人,你还掌握到什么线索吗?”他和阴路安昨晚去找黎明的时候,对方只是三言两语说明了树枝人得的是一种怪病,并未说明其他。   而他为了在短时间内找到蒋杉杉,则需要进行更深一步的了解——   蒋杉杉的最后一封信,那首藏头诗,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既然都有机会有时间去写信,打电话报警不是更好吗?   还是……她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报警?   费言心中迷惑众多,虽然他来这个地方才第二天,相对而言他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去查明真相,抓住亡灵,但蒋杉杉父亲那边不允许他这么拖延。   可能再过两三天,这个得了癌症的中年男子的亡灵就要被天灵带走了。   而黎明受蒋父委托,来这儿一个月,肯定也调查到不少线索。   “嗯……”黎明最后还是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罐冰咖啡,一罐扔给徐军。   可能大部分脑力工作者都需要这种刺激性的饮料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黎明轻松扳开易拉罐瓶,以一个“北京瘫”的姿势融进了沙发里,不急不缓“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之后才悠悠开口:“我总觉得……他们和最近发生的案子有关系。”   “什么案子?”最近两年在西藏出事的人太多,费言昨晚也刷到不少,但是并没有关于女大学生来西藏旅游失联一个月的新闻。   “就是这一个月内发生的。”黎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毕竟这是一起性质恶劣人命关天的案件,“四起人口失踪案。”   “现在是五起了。”柜台那边传来一个尖利的女音。   四人都探着脑袋往柜台那边看去,只见老板娘拿着个平板站在那里。   “五起?”黎明站起来朝那边走去,三人也跟过去,显然事态发展趋于严重。   “小道消息。”老板娘回着微信消息,“我那一好姐们,前些年不是嫁给一天葬师吗?前天那天葬师消失了,现在去警察局报警了。”   “又是天葬师?”黎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这连续五起的人口失踪案件不是一个巧合,也许……这案子的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费言也眉头紧皱着,黎明说了“又是”……   如此说来,之前那四起失踪案里面,也有天葬师。   费言自己对案件一无所知,只好认真听着黎明和老板娘的对话。   老板娘一听黎明这话,细细的眉头一挑,眼神犀利地扫过去:“你什么人啊?”   黎明掏出一张名片,态度谦卑地递过去。   费言扫了一眼——很显然,不是昨天那张。   “记者?”老板娘一脸懂了的表情,操/着一口南方口音,“话说这事情挺邪门的,我看你们几个长得挺端正的,好心提醒你们,还是别打听这案子了,哪天不小心就被卷进去,到时候命都没了。”   “还不如好好挖点明星的料,”见对方一直不回复自己,老板娘退出微信,刷起了微博,“现在人就爱看这个,这种失踪案每年全国各地发生的太多了,连热搜都上不去!”   费言哑然,嘴角抽了一下,“这事情上了新闻吗?在网上能搜到吗?”   “我这有份报纸。”老板娘见费言长得挺好看,说话语气也放软了些,她从柜台最下面那一摞报纸中找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怕刮花昨天刚涂好的指甲。   费言接过,道了句谢谢。   不过他翻了半天也没在这张报纸上找到类似的案子。   “翻过来,右下角。”老板娘好心提醒道,毕竟这张报纸最大版面刊登的是“xxx企业家受贿”的事情。   费言经过提醒,终于找到了——这么大的案子,连续四个人失踪,居然只在这面报纸的右下角占了不到八分之一的豆腐块面积。   天色渐渐发白,也有客人陆续进店。老板娘开始忙着招呼客人,一面催着厨房做早餐。   四人怕站在柜台影响人家做生意,便回到沙发上坐着。   费言将那篇报道前前后后一字一句地看了三遍,他有些无力,四条生死未卜的人命,就只能被搁置在这一小块地方。   阴路安能感受到费言情绪的变化,他轻轻抚顺对方的头发,凑过去问:“有具体消息吗?”   费言摇头,事件只是被简单报道出来,并没有任何受害者的姓名。   四个失踪人口,会有蒋杉杉吗?费言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黎明,语气笃定:“蒋杉杉也是这四个失踪人口之一吗?”   黎明点头,看着对方有些泛红的眼眶,心中有些不忍。   他在收到蒋父委托之后就先将蒋杉杉周围的人都调查了一遍,自然也会查到了费言,可助手告诉他的是——费言因为救人从大厦楼顶摔下来,医院抢救了两天,现在人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见过费言的照片,确实正是面前的青年,但……这时候他应该在医院躺着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西藏这么远的地方?   也许,这一切都跟他身边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有关。   黎明不愿再想下去,有些事情越想越渗人,他决定,打消对费言的一切疑虑。   现在对方对自己而言,立场是朋友。多两个人来帮忙调查蒋杉杉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小笔记本,黑色软皮,上面刻着一只羽毛,看上去格外醒目。   费言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他轻轻扫了眼那个黑色笔记本,光从外表来看,这个本子的外观与黎明浮夸的性格不符。   正琢磨着呢,费言感觉到自己的腰被轻轻掐了一下,他差点轻呼出声,随后往阴路安那边瞪了一眼——   这正谈正事呢!虽然你是我对象但也要注意场合……费言揉了揉被掐的地方,没想到对方变本加厉,不仅搂住他的腰,湿热的嘴唇还轻轻咬住了他的耳朵。   费言小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就听馆长压低了声音:“不准你看其他的男人……”   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满和埋怨。   费言哭笑不得,男朋友的醋劲……真大。   他轻轻哄着:“我不看……我只看你一个人。”   坐在对面的快要被酸死的黎明和徐军:“……”   我们还在这坐着呢好吗?想调情的话回房间,我们不聋也不瞎,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有辱斯文!   费言显然接收到了对面的怨气和眼神,脸红尴尬道:“那什么……你都调查到什么了?”   黎明咳了两声,不满归不满,工作归工作,对待工作时他是认真又专注的,这点从他黑色笔记本里的字迹就可以看出。   黎明的字迹苍劲,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笔锋利落,看出来这人对待人或事从不拖泥带水。   此时他正翻阅查询着,时不时从里面落出一两张照片。   “这就是那四个失踪者的信息了。”   费言接过来,里面记载的信息相对而言比较详细,类似于百度百科那种,年龄,生日,属相,主要社会关系与事迹,语言详略得当。   这些可能就是身为一个侦探必要的基本功吧!就跟相声演员要有说学逗唱一样。   费言仔细翻阅着,第一个受害者是一名普通白领,男性,除了有赌瘾这一点没有其他特点。   第二个,天葬师,资历尚浅,从照片上看挺年轻,经历也是中规中矩。   翻到第三页的时候费言眉头凝住——受害者姓名那里,写着蒋杉杉。   照片里的蒋杉杉,一头浅棕色的秀发,一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费言依稀还记得小时候她非缠着自己听鬼故事的时光。   不知风华正茂如花一般的女孩,现在……还会不会有生还的希望?还是……她就是自己这次要找的亡灵。   阴路安也在一旁看着,直到费言将这四个受害者信息阅读完,突然开口:“生辰八字。”   “嗯?”现在很少有将“生辰八字”这类词放在嘴边的了,黎明明显愣了会儿,就又听对方问,“生辰八字,没错吗?”   黎明有些不满。也难怪他不满,对于收集信息这种事他在行业里属于拔尖儿的,如今竟然会有人质疑他,而且这个人还是个破坏自己姻缘的情敌。   他懒洋洋道:“你要相信我的业务水平,我是专业的。”   阴路安没做声,过了会儿又问:“今天刚失踪的那个天葬师属相是不是龙或马?”   “对!”老板娘这会儿忙活完了,正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我那朋友曾经说过他属龙,所以在天葬师中地位颇高。”   “还有生肖歧视!”黎明撇了撇嘴,估计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他又将注意力放回在阴路安刚刚那句话上,挑着眉道,“怎么了?属龙又如何?”   阴路安淡淡扫了他一眼,嘴唇轻启:“可能有人想——”   “修炼成仙。”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涉及五行学说,我瞎写,你们瞎看看~~~~ 欢迎收藏哦~~~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辞归 10瓶、一梦南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五行   医院里。   后面是住院区,护士们忙碌个不停,一会儿例查病房一会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散心。   小莉也是这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白衣天使中的一员,今天三楼重病房区由她检查。   她推开房门。   这是一间vip病房,环境显然要比普通病房好很多,最起码不用和两三个不认识的患者共住。   床上坐着一个斯文的男人,面容消瘦,黑眼圈很重,蓝白格的病号服对于他来说太大了,松松垮垮地撑在他身上。   显然这个男人,已于疾病争斗了许多时间。   小莉知道这个患者的背景:早年离异,未再娶,前妻已故,唯一一个女儿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影。   不过病房里的水果和鲜花倒是没断过,因为经常有人来看望他,登记时与病人关系那一栏大多是职员与老板的关系。   大概又是个为了事业忽略家庭的人吧!小莉叹口气,他可能是个好老板,好领导,却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与爸爸。   男人见有人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书,他的脸虽是被疾病折磨的沧桑憔悴,但在岁月沉淀下的气质仍未发生改变,他友善得冲前面的值班护士笑了笑。   小莉也笑开了,一笑两个小虎牙全露出来,朝气蓬勃的。   “胡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小莉手上拿着病历表,关切地问,“身上还疼不疼?”   这位被称为胡先生的男人正是蒋杉杉的亲生父亲——胡天佑。   尽管那种问候只不过是个职业的必要惯例,但胡天佑依然觉得有人在关怀自己,再加上小莉与自己女儿杉杉的年龄相仿,这便让他对小莉的好感剧增。   胡天佑的嗓音沙哑却温柔:“不疼,感觉还行。”   小莉笑着,像平常一样嘱咐道:“平时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像书这样费脑子的东西,看半个小时就要歇一会儿啊!”   “嗯,知道了。”胡天佑有些俏皮地举起一个“OK”的手势,把小护士给逗乐了。   门被关上,胡天佑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化不开。他,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就算再注意休息还有几天活头呢!   他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样乐观,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这种事放在一般人身上,经历的过程通常是震惊、悲痛、逐渐接受、害怕、痛苦,直至离开。   胡天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长时间,毕竟他的体重已经低于正常中年男人不少,前几天参加前妻的葬礼差点将他最后那半条命折腾完。   他甚至没有坐轮椅,高傲地穿上一套正装,去跟曾经的亲人作最后的告别——   那场告别不仅仅是对于前妻的,也是跟下落不明亏欠甚多的女儿作告别,他也许熬不到找到女人的那一天。   那个侦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胡天佑想到这就有些烦躁,但病房里不给用手机,他也联系不到别人。   他索性不去想这些,从枕头下掏出一样东西来。   胡天佑一看到这样东西脸上就抑制不住地笑,这是一本相册,是他与前妻没离婚的时候弄得。   女儿蒋杉杉刚出生的时候,他高兴得不行,买了个相机说要记录杉杉的成长。每年都要拍好多照片,然后选出一部分洗出来放进相册,直到女儿长大再拿出来给她看。   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可惜只停留在蒋杉杉六岁的时候就停止了——他们那年离婚了。   胡天佑看着相片,眼角有些湿润,但是他已经经受不起这样的情绪起伏,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特别快,快到他头晕目眩,整个身体的血液一下子倒流而行一般。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滴在床单上,他死死拽住被子,希望以此来缓解癌症给他带来的痛苦。   恍惚间,他看见面前有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痛楚让他暂时说不出话来。   你……是……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在这里?   而黑衣男人像是能听见他心里的声音一般,像是读课本那样宣告道:“胡天佑,于2018年8月8日下午3点58分29秒死亡,距离死亡时间还有……3秒。”   胡天佑还来不及震惊,就感觉自己浑身一阵轻松,慢慢开始往上飘,他甚至能低头看见,自己紧拽着被子痛苦不堪扭曲着的身体。   他……死了吗?他以为自己能撑几天的——至少撑到女儿有消息那天,他甚至想开了,是死是活他都接受了。   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他不甘心!他绝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   天灵前一秒还懒洋洋的耷拉着眼,后一秒就彻底睁开了——胡天佑亡灵的周围起了一层黑雾,那层黑雾越聚越多,怨气越来越浓烈!   “卧槽!所以被分到医院干活最麻烦了!”天灵一边埋怨一边从腰间抽出软剑,那是他最擅长的武器,“别轻举妄动!”   但就短短的一瞬间,胡天佑的亡灵已经集满了怨气,医院这种地方生魂太多,怨气重,亡灵最容易成为恶鬼。   胡天佑心里还有夙愿未了,哪里会听天灵的,他集着一团黑气,直接冲破了玻璃窗,直直朝天上飞去!   “什么东西!”天灵咬牙切齿,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跟上,“你他妈的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胡天佑一心朝着一个地方——蒋杉杉的是失踪地:西藏。   ……   “修炼成仙?”除了说话人阴路安外,其余三人都震惊重复了一遍,甚至连老板娘都放下了手里的韩剧,竖起两只耳朵认真听着。   “你以为玄幻小说呢?”黎明当然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召集属相即可修炼成仙?你说七个我还比较相信一点。”   阴路安丝毫不理会黎明的讽刺,语气沉稳的给众人解释,当然可能他只想给费言解释,其他几人都是顺带。   “道家五行之说我只稍稍懂一些。”阴路安在笔记本上写着刚刚五个受害者的属相,“这五人的属相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而从这五人身上挖下相应器官,摆在对应的位置,挑个日子,即可修炼成仙。”   阴路安并未说多少关于道教的知识,一方面是他自己对其也只略懂皮毛,另一方面,解释多了浪费时间,一般人很难在短时间内领略到其真谛。所以他只删繁就简,尽量解释的通俗易懂。   费言盯着笔记本,他发现阴路安抓笔的姿势很奇怪——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是他用握毛笔的形式来握黑色水笔,还有,他写的字很古老,类似于甲骨文和小篆之间那种。   而黎明显然也注意到这点,嘴角抽了一下,“你是半仙吗?还是神棍?”说完又指着笔记本上那几个“生僻字”,“这什么字?画符专用字?”   “神棍”这词从古至今一向都是贬义,阴路安表情淡淡,他从来都不在乎人们对他的评价,但眼前这位挑眉生事还曾经对言言动手动脚的男人,他怎么看怎么别扭。   阴路安突然正对着黎明的眼睛,黎明被吓了一跳,毕竟对方那种压迫性的气质让他有些发怵。   “怎……怎么了?”   阴路安的瞳色很黑,一望进去,像是被吸进无尽的深渊一般。他语气淡淡,“你以后,会孤独终老。”   黎明:“……”   操!这是在诅咒自己单身一辈子吗……   费言从没见过阴路安主动膈应别人,他总是冷淡的,孤独的。他突然从心底油然而出一股窃喜,窃喜中还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自豪和羞涩。   馆长大人的改变,是因为他吗?他是因为自己才变得渐渐生动起来吗?   费言还在想着,头顶就被一双大手揉了揉,他抬眼看阴路安,就见他以一种非常骄傲的语气说道:“而我,还有他,将会幸福到白头。”   一直没开口惹事的徐军:“……”   罪魁祸首黎明:“……”   卧槽!大哥……不,大爷,就说了你两句至于吗?这恩爱秀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是一对咋地?   像小狗一样被顺毛的费言突然害羞,刚刚那股窃喜一下在心里膨胀成巨大的欢喜——他的馆长大人,居然在别人面前秀恩爱了!   秀得还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馆长大人有时候秀起来,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范围。   而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老板娘淡定无比,也不奇怪,旅馆周围有家gay吧,经常一对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半夜到她这里来开房,日子长了也就司空见惯了。   她见八卦已经没了,便开始忙着记账之类的事。   “那什么……”费言脖子都红了,见大家都不说话努力挽回气氛,“这都几点了,天都亮了!别浪费时间了!”   黎明拿鼻子“哼”了一声,白了阴路安一眼,趾高气昂地跨出旅馆大门,可惜没看路的他差点被台阶摔了个狗吃屎。   “日!”黎明觉得自己今天真点背,昨天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结果真爱旁边明显有个煞星。   命里犯冲,他发誓以后要离这个长头发的变态煞星远远的!   徐军怕他把骨头摔断了,连忙跟上去。   费言两人也跟上,脚步不紧不慢,跟前面稍微离一段距离。   他脖子上的红晕到现在还没消散,想了会终于开口问阴路安:“你还会算命吗?”   “不会。”   费言本想着让他给自己也算一卦,被想到他竟然说自己不会,“那你刚刚那些都是骗人的?”   阴路安突然停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十分自然地交融在对方的十指间,他在费言微凉的指尖上轻轻落下一吻,随后开口了。   “对他那句是骗人的,对你那句——是真的。”阴路安侧身看着费言,眼中只容下他一人,“不止是这辈子,还有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我都要和你幸福到白头。只要你一直都在三界中轮回,只要我一息尚存,灵魂不灭。”   费言怔住,他真的快要原地爆炸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我的天这还是我高冷的馆长大人吗!!!!啊啊啊啊啊!!! 阴路安:莫激动,这只是个开始。 还在追鬼的天灵:mmp 依旧没有戏份的琥珀:…… 这卷应该还有一部分内容,暂时完结不了~~~~ 小伙伴们喜欢的话可以收藏哦~~~   ☆、老板娘   费言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他也学着阴路安那样,在对方的手指上落下轻轻一个吻。   阴路安的手指微凉,骨节分明,指尖处有些苍白。   费言稍扬起头小声说:“老大,我们一定得抓住亡灵啊!”   “嗯。”阴路安没想到费言会突然说这句话,问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不止是这次的亡灵要抓住,接下来的四个都要努力去抓才行。”费言眼睛里亮亮的,“我想活下去。”   “我想好好活着,跟我男朋友好好生活。”   “男朋友”三个字一出,阴路安耳朵尖儿都红了,半晌都接不上话,最后只轻轻点点头。   男朋友……这个称呼真是既甜蜜又羞涩,言言他……好可爱啊!   馆长大人全然已忘记了自己刚才是怎么秀恩爱的。   两人一直没分开手,直到黎明皱着眉盯着他们死命假咳才松开。   “真是世风日下……”黎明嘴角抽了一下,语气酸得跟醋坛子似的,“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注意影响,老板娘家还有个小姑娘在上小学呢!”   “得了吧!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站在一旁的徐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不愧是退伍的特种兵,此时尽管背了个十五斤的军用包,腰背也依旧挺直。   他往不远处已经分开手的两人望了眼,感慨道:“这俩人看上去倒是搭配。”   “般配个屁!”黎明恨不得把地跺出几条裂缝,但碍于不清楚阴路安的眼力只好压着声音,“那留着长辫子像什么样子?从清朝来的吗?那就让他把前面那半个脑袋的头发也剃了,看他还帅得起来吗?”   “噗!”徐军忍不住被好友逗笑了,“行了,人快来了,也别瞎扯淡了。”   黎明对着徐军肩上的背带扫了眼,皱着眉:“你不嫌沉我看着也难受,快放车里去!”   其实徐军本来想用这种背包的形式来代替体能训练,奈何每次都被黎明给打破。   四人上了车,黎明开车,徐军坐在副驾驶,费言和阴路安坐在后座,一路无话。   他们要去的地方似乎很偏僻,车子渐渐驶入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这小路还不怎么平坦,坑坑洼洼,几人坐在上面跟玩过山车似的。   不时还有小石子摩擦过轮胎,发出尖锐的声音。幸亏这车被黎明改良过,否则能否撑到目的地还真是个未知数。   “哎呦!”这次遇到的石子估计也是个奇葩,车子颠得特别厉害,黎明宛若F1赛车手附体,方向盘打得那叫个彻底。   整个车身都朝右边倾斜。   费言坐在左边,由于惯性一头栽在阴路安怀里,阴路安抱了个满怀后就一直不松手。   他也不矫情,索性靠在对方怀里,倒给旅途增添了些舒适感。   大约行驶了3个小时,就在费言以为自己屁股快要没有知觉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   费言下车的时候,胃里翻涌而出一股恶心感,坐车比进漩涡还刺激。   “没事吧。”阴路安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递了一颗药丸。   费言吃完之后感觉好多了。而黎明和徐军倒是没什么异常,估计身体素质很好。   “这地方我们来了十几次了。”黎明往前走了几步,“这就光秃秃的几座山,从来没见过什么树枝人。”   这四周确实如黎明所说,只有几座光秃秃的山——不如说是小土丘。   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让费言误以为自己进了无人区,他后背总是起着鸡皮疙瘩,不安道:“这环境……倒是像那么回事。”   确实容易营造出恐怖的气氛。   “不过……按你之前的说法,树枝人,他们只是一群病人,归根结底也是人,是人的话,总要生存下去吧!”费言下巴往前努了努,“你觉得这地方能住人吗?”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树枝人当做这次的亡灵目标——因为他们就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之所以调查树枝人,只因为他们是其中一条线索。   眼下环境,人类在这里要活下去实在太难了,对于人类生存所需要的水源和食物太过于匮乏。   “不然我俩为什么来来回回折腾十几趟还要带上你们?”黎明似笑非笑地望着前面一快平整的石头,“说不定这里藏了个世外桃源,没准就被你们发现了呢!”   “用词不准确。”费言的职业病犯了,“如果是世外桃源,我们没必要去发现,去打扰这片祥和之地,我们需要发现的,是包含着丑恶和犯罪的地狱。”   黎明笑了笑,侧身对费言说:“小记者,找到了吗?那个包含着丑恶和犯罪的地狱。”   费言摇摇头,抓住阴路安的衣袖,小声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阴路安停了几秒,“没有。这里没有亡灵的味道。”   又侧身问黎明:“这地方谁告诉你的?”   “一个天葬师啊!”黎明转转眼珠,“就是今天刚失踪那天葬师,我在他那听说过不少事。”   “你认识他?”费言惊讶,之前他们早晨在旅馆讨论这起人口失踪案的时候,对方从未提及过这件事。   他突然觉得自己小瞧了黎明,这家伙够沉得住气啊!   “之前你们也没问啊!”黎明说,“我们认识时间太少,我不能把我老底都兜出来吧!”   倒是可以理解。   费言继续之前那个话题:“那个天葬师跟你说什么了?”   黎明摊手:“一顿吹呗!就是说他好像见过蒋杉杉这个人,然后我就请他喝酒。”   “然后他就说自己在树枝人那里见过蒋杉衫?”   “这倒没有,那是老板娘说的。”黎明回忆着那天晚上的场景,“他喝得说话都卷着舌儿说,后来是老板娘叫他家里人把他接回去的。”   确实,今早老板娘也说了他们挺熟。   “然后老板娘就说了……人口失踪的话可能是被树枝人给害了,那个天葬师就是九死一生从里面逃出来的。   “所以与其说是那个天葬师告诉你的,倒不如说全是从老板娘嘴里得知的。”费言挑眉,“你又想诓我们。”   “谁诓你了?”黎明举起三根手指,油嘴滑舌道,“我哪舍得诓你。”   还真是敢说。费言直接无视他的话,冷冷道:“你对老板娘了解多少?”   黎明想了会儿:“只有基本情况吧。她离过婚,单身,有一个孩子。”   “孩子?”费言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多大的孩子?是男孩是女孩?”   “你查户口呢?”虽是埋怨,黎明还是乖乖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小女孩,今年六岁。”   “六岁?六岁不在身边带着?”   黎明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家事嘛。”   阴路安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皱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是昨晚他和费言从黎明那回房间后发现的一件事。虽然当时只是那个细节从眼前而过,也根本无暇顾及,但现在想来,他确实忽略掉了那个细节——   那就是他们临走前拖鞋的摆放位置变了。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距离,但阴路安还是察觉出来了,他眼里好,又一直保持着观察的习惯。   如果黎明在场的话,可能也会感觉出来,侦探都具有敏锐的观察力。   他刚想发表意见,就感觉口袋里手机在震动。   “喂。”屏幕显示是天灵打过来的。   “老大,不好了!”话筒里都是风声,阴路安大概知道天灵此时在干什么,但他怎么也猜不到天灵接下来的话。   “老大!你那边找到亡灵了吗?”   阴路安答:“没。”   天灵“嘿嘿”笑了两声,“我猜——这次亡灵在我这边。”   ……   琥珀还在蒋杉杉房间里研究着书架上那排看上去很高深的书,就听见自己手机响了。   “喂。”琥珀语气淡淡,目光还没从书页上移开。   “琥珀,救命啊!”电话一接通天灵就来了这么一句,“这边急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了?”琥珀的声线依旧没有多大的波动,毕竟如果对方要有十万火急的事,就不会用手机这么慢的通讯工具来找她。   他们三人,只要区间离得不是太远,就可以相互感应到对方的召唤。   “胡天佑,就是蒋杉杉他老爹,刚死就变成厉鬼了。”天灵一口气也没喘,前面那个刚成型的厉鬼确实有劲头。   琥珀微微皱眉:“那现在呢?”   “在追着呢!你那边忙吗?”   “不忙。”琥珀立刻站起身,“我马上过去你那边。”   说完就挂了电话。   天灵这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什么啊!微信都不回我,电话也要先挂我……这个女人,真是性感!”   说完又朝着眼前那只亡灵道:“跑那么快干嘛?最后还是要被抓的……”   真是欠揍……这话。   胡天佑也不理睬天灵,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见到自己的女儿。   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没有再续弦,除了给杉杉留了一部分钱外财产全都捐给了慈善机构。   得了癌症,罢了,他认命。   可女儿下落不明,他又这么死去,他不甘……他还没弥补对于女儿童年的缺失,他没有挽回一个父亲在女儿心目中的位置。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爸爸对不起你,还有……爸爸爱你。   这是一些最平凡不过的话语,也是父母对于孩子最难以启齿的话语——他们作为一个长辈,一个过来人,总认为自己所有的决定是对的,就算意识到自己有错也不会承认。   现在胡天佑意识到了,可惜已经晚了,他和女儿杉杉,还会再见上一面吗?   不能,他不能就这么被抓住,他至少要找到女儿!   胡天佑这么想着,速度越发快起来。惹得天灵在后面直骂:“他妈的这么快干嘛!”   ……   阴路安挂了电话,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亡灵……在外面?   也就是说,蒋杉杉要么没死,要么死后灵魂因为某种原因被压制着。   还有那群树枝人……究竟是什么?   老板娘上身上的疑点更是多。   他正沉思着,就感觉额头上被冰了一下。   费言将东西从他额头上拿下来,又扔进他怀里,“喝吧,可乐。”   黎明他们真是会享受,车上还有个小型冰箱。   阴路安没喝过这东西,他学着费言那样扳来那个金属扣——   “呲——”冰凉的褐色液体直接喷到了阴路安的脸上,这瓶碳酸饮料显然被人提前晃过了。   费言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没有形象的笑起来。   阴路安也没生气,只轻轻移到青年那边,附身压低声音道:“淘气。”   “以后也让你感受一下,被别的东西喷在脸上的感觉。”   费言:“……”   卧槽……是他理解的那样吗?   馆长大人……这么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宝贝,你想哪去了……我说得是牛奶 言言:……别说了,越描越黑 逐渐拥有姓名的天灵和琥珀:……果然只是拥有了姓名,并没有戏份! 欢迎收藏,多谢~~~   ☆、期限   费言几人连续两天都来到这个地方,可惜跟之前一样,没什么收获。   白天坐车找失踪者,晚上去酒吧打听消息,日夜不停地奔波,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第三天晚上,费言和阴路安从酒吧回到旅馆房间,前者一进屋直接摊在床上。   费言在床上滚了三圈,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个“蚕宝宝”,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觉得自己缓过来。   “老大,我怎么感觉最近自己身体越来越弱啊……”费言有气无力,他到底不是那种娇弱的人,只是最近这种无力感越来越明显,让他不得不正视起来。   阴路安换好鞋移到他旁边坐下,揉了揉那柔顺的黑发,“你的身体会随着时间而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敏感。”   费言扬起下巴,侧脸对他,越来越虚弱他能理解,但越来越……敏感是什么意思?   敏感……该不会是自己想得那个意思吧!   阴路安突然凑近他耳朵吹了一口气,又轻轻咬住他的耳朵,吓得费言一激灵差点躲进被子里。   “是不是觉得比之前敏感很多?”阴路安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发出低沉悦耳的声音,“以后会比现在更敏感……”   费言庆幸自己现在是躺在床上的,不然这声音,他能被撩得腿软。   馆长大人怎么越来越流氓了?费言挑眉,他是那种连告白都不敢说我喜欢你的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不过……他什么样子都很迷人。   费言想到这,使了个劲儿往阴路安侧脸上嘬了一下。   “嘿嘿!”亲完之后罪魁祸首顺着被子又滚回原点,留阴路安一个人坐在床边。   馆长大人还在发楞。   侧脸那柔软湿润的触感仿佛还在,言言……刚刚主动亲了自己。   在这之前,他和言言有过一次亲吻,是上回言言被迫推上花轿送去阴婚那次——   其实那次,他身上明明有黄符,但就是鬼使神差的不想用。他不得不承认,当他见到费言坐在花轿而结婚对象不是自己时,他心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怒火。   言言……只能是他的。   所以他亲手结束掉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鬼魂,尽管它们罪不至魂飞魄散。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重重吻上了他的唇,缠绵之久。   那也是目前为止两人之间唯一一次亲吻。   想起这个,阴路安有些颓丧,自从言言答应和他一起之后,他还没……亲过对方呢!   他自然是想的,可是考虑到目前的环境……阴路安默默在心里叹口气,他想起昨天在漫画书里看到的场景。   在几百平米的别墅里,孤苦伶仃白净清秀的小助理被霸道总裁压在门板上狠狠地亲吻着,想挣扎却无效,直到透不过气,微眯着眼睛,右上角的对话框还有“恩恩啊啊”的字样。   接下来的场景让阴路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第一次知道……人类的腿,可以摆出那么高难度的姿势。   于是看着看着,他不禁将费言代入了那个不停哭喊的小助理的角落里,这么一想……   可怜阴馆长,白天查案找线索,晚上回去愣是把自己惹得睡不着觉。   “想什么呢?”费言本以为馆长被自己亲了一口害羞了,但现在看来,明显是出神了,他用手在人眼前晃了晃,“是不是累了?”   阴馆长一把握住不断在眼前作祟的手,毫不掩饰地盯着对方。   刚才他说费言敏感,其实自己比他更敏感,昨晚,他光是听着费言绵长的呼吸声就难耐得睡不着。   费言的手腕被紧紧握住,他挑眉,有些纳闷,难道真累了?   “你躺着吧!”费言这才发现阴路安眼下一片青黑,有些心疼,连着几天这么折腾,还用着人类肉身的大人一定是累了。   他体贴道:“我给你按摩吧!我手艺可好了,以前蒋阿姨……”提起蒋阿姨,费言喉间有些哽。   阴路安也明白对方突然停住的原因,他反手将对方按住:“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一个人出去,你别去了。”   费言点点头,他最近确实有些嗜睡,跟过去也没什么实际作用,倒不如好好在这里待着,重新理一下头绪。   关于老板娘,他还有一些事情要调查。   ……   在西藏的第四天。   早晨七点,天还是黑的。   阴路安黎明他们已经出发了一小时,这几天他们都是早上六点钟就出发,老板娘还特意吩咐厨子提前做了早点。   费言今天难得睡了个懒觉,十点钟,太阳都挂老高。   收拾了一番,他下楼来到大厅,正好遇见秦风和李小乐。   “费言!”秦风好几天没见到他,原来还挺失落,正懊恼着自己为什么不要个联系方式时,对方就正好出现了。   “这几天去哪了?”俊朗的小伙子非常热情,硬拉着费言坐下,不过今天大厅除了老板娘就是他们三个。   费言正好也想借此机会观察下老板娘,便顺意坐下。   “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就随便走走。”他接过对方递来的茶,闻上去应该是铁观音——他就认识这一种茶。   他轻啜了几口,入口有些涩但回味甘甜,忍不住将一杯喝完。   “嘿嘿,我都找不到你人,也没有联系方式。”秦风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想向对方要个电话或微信。   但费言心思都不在这上面,自然也没感受到对方话里有话,他有些敷衍,“嗯。”   秦风撇撇嘴,但他知道费言心里压着事,便关切问道:“那个……杉杉的事,你打听到了吗?”   费言摇头,秦风有些懊恼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过过了几秒费言却主动开口询问了:“你们呢?这几天怎么样?”   秦风眼睛弯弯,笑着道:“没怎么出去,就逛了几个景点。”   “嗯……”费言突然觉得自己眼睛又睁不开了,但他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刚才还精力十足呢!   难道自己身体变得这么虚弱了,费言排除了这点,努力克制着困意:“那你们这几天……在大厅待得时间长不长?”   秦风和李小乐看起来也很困,都打着呵欠,眼角沁出泪花。   “嗯,大部分都待这儿,下午和晚上人挺多了,一喝开心了就听他们说故事,可有意思了!”   费言压低声音靠近道:“那你和这家旅馆的老板娘熟吗?”   “嗯……还行。”对方的声音也开始含糊起来。   费言不知道是自己耳朵的问题还是对方说话问题,他只觉得头晕眼花,眼皮支撑不住的耷拉。   他强忍着,全靠意志撑住,却发现对面两个瘫在了沙发上!   怎么回事!   怎么对方也……也倒下了?   费言终于明白了不是自己身体的问题,他强将目光转向茶几,这才恍然大悟!   这杯茶!   是这杯茶的问题!   费言明白过来的同时,也一头栽在了茶几上,人类的身体始终抵挡不住药物作用。   临近昏迷的最后一刻,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   ……   阴路安坐在车后面,他们今天要再次拜访其中一个受害者家属。   “嗡嗡嗡——”一阵手机震动。   “喂。”阴路安接通手机,打电话的是天灵。   “喂,老大。”天灵的声音有些喘,“抓到他了。什么时候开漩——卧槽!琥珀接着电话!小样还有点劲儿……”   一阵霹雳巴拉后,对面换成了琥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大人。”   “嗯。”阴路安沉声道,“一会儿在房间里等指示,配合好。”   “好的。”两人之间一向话很少,但一千多年的合作让他们契合无比,无需多言便配合默契。   挂断了电话,阴路安皱眉,这次的亡灵,在外面吗?   ……   天灵一个锢身咒彻底让胡天佑停止了挣扎,不过一个下午的追击让天灵消耗了不少体力。   “你说你……跑什么?”天灵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休息,这么累的时候也顾不上形象,反正一般人也看不见他。   胡天佑整个人都躺倒在地上,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扭曲着。   他沉默了会儿,沙哑着声音道:“我要见我女儿。”   天灵坐在那休息好了,叹口气道:“你也别跑了,我带你见你女儿。行了吗?千万别跑了,否则又累又见不到人!”   胡天佑一僵:“真的吗?”   天灵:“你见过鬼差说假话吗?要被革职的好吗?”   胡天佑:“……”他自己一个孤魂野鬼,也不知道狗年马月才能找到自己女儿……   眼前这个鬼差年纪不大,看上去挺面善,应该不会……骗自己吧……   ……   费言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   可是……眼前这怎么看也不像病房啊!   努力动了动身子,费言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可能被下了全麻,作案人是……他想起晕倒前那双涂了红指甲油的手。   “醒了?”熟悉的尖利的女音响起,费言却觉得这声音自带着一股寒气,让他浑身发冷。   “醒了就可以开始了。”老板娘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手里拿着把锋利的泛着寒光的刀,看起来像是手术刀。   费言开不了口。   老板娘握着刀一步步走来,笑容随之加大,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别担心,不会疼的。我会轻点,我女儿……会谢谢你的。”   费言心里渐渐有了猜测,但是眼看着危险渐渐降临,自己却像个待宰却无法反抗的羔羊。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去!   费言轻轻咬破嘴唇,他发现,手指似乎可以动弹了。   再一点点,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老板娘已经剪开了他的上衣,似乎要给他开膛破肚。   “别怕……我会轻点……”   简直残忍。   费言一点点的动弹,又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到。   他咬紧牙,使劲抬起手臂,那串手链正好印在唇上——   那是阴路安之前告诉他的召唤方法。   阴路安!阴路安!   他在心中喊了无数遍,这个名字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带给他莫大的勇气。   唇上的血刚沾上手串就被吸进去,随后一阵风刮过,费言只觉得自己被拦腰抱起,随后——   他眼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漩涡。 作者有话要说:  啊,第三个亡灵终于结束了…… 后面会解释一些,但下章开始就是下个亡灵了~~~ 安心食用哦~~ 今天木有小剧场,因为馆长大人去看漫画去了~~~嘤嘤婴   ☆、故安   费言一个激灵醒来,发现自己正被人背着。   他脑子挺清醒,也没有反胃的感觉。刚才是……对!他喝了杯茶,然后全身都不能动了!   “阴路安?”他试探问了一句。   身下传来了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声音。   “我在。”   “我和你说,那个老板娘有问题!她把我和秦风李小乐都弄晕了,然后……然后……对,她应该是为了救她女儿!我不知道……可能……可能……蒋杉杉也在她那里……对了!蒋杉杉呢!我们现在……在哪了?”   费言记忆混乱,一番语无伦次,阴路安也没打断他,由着他说完才缓缓开口解释:“老板娘叫张娟,前一段时间女儿得了白血病,治不好。后来她从一个道士那儿得到偏方——五个不同属相的人,分别在五个方位,挖去对应的器官,方可让她女儿修炼成仙。”   “就是你之前说的修炼成仙?”费言想起和黎明他们讨论失踪人口案那次,疑惑道,“据黎明的调查,那时候已经失踪了五个人,也就是说老板娘已经收集好五个人了。”   “那为什么还要迷晕我和秦风他们呢?”这一点让费言有些不解,按说五个人收集好就应该早点进行仪式,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多余的工作呢?   他动了动,示意阴路安放他下来。   “应该是八字的好坏问题。”阴路安将他从背上放下,“加上你们的器官年轻。”   器官年轻?费言听着都觉得肾疼……一个民间秘术弄得跟倒卖器官一样……   “那器官挖出来真的能修炼成仙?”   “不能。”琥珀推开门,“玄学一派中,需历经五劫方可飞升,分别为:寒冰狱,火坑狱,抽肠狱,剜心狱,拔舌狱。你们没干过坏事,自然不可助她成仙。”   “琥珀?”费言惊讶,“这么说……”他往门外望去——   “小费言!”天灵架势十足推门而入。   看到这两人,加上之前见到的漩涡,费言能肯定他现在在博物馆里。   太好了,他……真的度过三天了,他还有希望。   “这偏方听上去就很悬乎,没什么理论依据。”费言摇头,“那老板娘看上去这么聪明,怎么就信了这种东西?”   “救女心切呗!”天灵双手环胸,“一心想着自己的亲人,自然就什么都信了。什么破道士,就是个倒卖人体器官的。”   费言心一震:“倒卖人体器官?”   “对啊!”天灵打开手机,“你看新闻都出来了:惊!巨大黑市组织落网,倒卖大量人体器官。”   费言拿过手机,不断翻动着手机屏幕,有张放了犯罪嫌疑人打着马赛克的照片,其中有双手涂了鲜红的指甲油。   此时这指甲油的颜色却讽刺无比,就跟用多少无辜的人的鲜血染上去的一样。   他觉得一阵阵寒意从心底袭来——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亡灵,而是人心。   还有什么比人类更可怕的物种呢?他们来自于大自然,受到馈赠,却一心想征服自然,而后,同类之间还互相残杀。   费言不敢往下想,越往下想越后怕。   那个倒卖器官的组织,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多少个呢?   “没事吧。”阴路安见费言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担忧道。   费言摇头:“蒋杉杉呢?”他觉得自己在里面什么也没干,亡灵也没找到就出来了,“还有这次的亡灵是?”   “蒋杉杉不是这次的亡灵。”阴路安拍了拍他的肩,“她现在已经重新投胎去了。放心好了,在那之前,她和家里人都见过一面。”   “这样啊……”费言放宽了心,他总算完成了对院长的承诺,“那这次的亡灵……”   “她爸啊!”天灵一脸理所应当。   “谁爸啊?”费言一头雾水。   “你没和他说?”天灵这句明显是对阴路安说的。   阴路安也没摇头:“还不太确定,之前亡灵都是在里面,这次却不一样。在我们进去之前,蒋杉杉的父亲还没变成亡灵,自然无法确定他会成为恶灵。”   费言大概懂了。   原来这个房间的亡灵还有预知能力,他们进入时亡灵还没产生。   真是……越来越刺激了!虽然他也是事后诸葛亮。   “但是前两次我都是摸到亡灵本体才出现的漩涡。”记者问题确实是多,费言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这次我什么也没碰到就出现了漩涡,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在外面开的漩涡。”天灵挑眉道,“我在这房间里开的漩涡,加上老大的定位,然后把亡灵送进去,你碰完之后我开的那个就消失了,另一个就开了。”   虽然有点绕,但费言还是理解了,“我没感觉到我碰到亡灵啊!”   天灵白了他一眼,“你做了个全麻,连老大亲你你都感觉不到,更何况轻轻碰了下亡灵呢?”   费言瞪大了眼,他的注意力都被“老大亲你”这几个字给绊住了!   亲……亲我?馆长亲了我?   费言撇嘴,怎么又是趁他不清醒的时候……上次花轿那次他都没感觉到,这次连知情权都没有。   他偷瞄了阴路安一眼,对方正僵着脸,耳朵还泛着红。   馆长大人……这么容易害羞吗?费言有些纳闷,但有时候这人说的话简直……简直不堪入耳。   天灵瞅了这两人几眼,啧啧,两人谈个恋爱还害臊成这样……天灵突然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   这两人,不会什么还没做吧!   我的天!老大真是……太怂了!天灵决定,今晚好好找他聊一聊,谈一谈人生理想,谈一谈诗词歌赋,顺带聊一聊风花雪月……   费言盯着眼前玻璃橱窗,“这是……蒋杉杉的父亲?”   那里面没有实体,像往常一样只出现一团黑气。   只是这次的黑气比前两个要淡很多。   “嗯。”琥珀上前两步,“它过段时间就会离开这里,而这里将会变成一个空房间。”   “它已经消散了怨气,亡灵博物馆对于它来说,不再是归属。”阴路安侧身朝费言望去,“时间不早了,明天又不知要面临什么,早点休息吧!”   说完揉了揉费言的头发,就转身离开了。   费言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温顺得跟在后面,他用自己都不太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晚安。”   已在走廊上的馆长大人突然回头,冲他一个淡淡的笑,用嘴型说着:“晚安。”   费言移开视线,嘴角却止不住的咧开。   男朋友真是……又骚又可爱。   他走到外面,站在长廊上,回头看那扇关上的门,上面“天葬场”的标示变成了绿色。   绿色的话……说明亡灵怨气不重。费言心中得到些许宽慰,冲它摆摆手,“再见。”   再见,院长。再见,这已故的三口之家。   ……   晚上九点,阴路安穿着一套高档丝质黑色睡衣,双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翻阅着一本书。   仔细一看,这本书是——《强取豪夺:霸道总裁的贴身男仆》。   对,没错,就是那本连载几年连续霸榜的畅销漫画!   从书封来看,他正在看第六部。   突然一阵风吹来,窗户刮开了,阴路安神色一变,急忙将书藏到沙发里,慌乱之余还不忘把正在读的那页折了个标记。   阴路安的动作刚完成,天灵就现身了。   “啧啧,别藏了,我都看到了!”天灵直接往沙发上一瘫,开门见山问,“老大,我说正经的,你俩在一起没?”   既然被戳穿了,也就没藏的必要了,阴路安直接将书拿出来,冷淡道:“嗯。”   天灵摇头,叹息:“都在一起了还分房睡?老大,你太不给力了!你想想,小费言现在都可能洗得白白净净,香香软软地躺在床上等着你呢!”   馆长大人眼睛盯着书页,他正看到小助理洗完澡正穿着霸道总裁的白衬衫,下面两条腿又直又细。   于是,在这章剧情里,小助理正式被强取豪夺为霸总的贴身男仆。   要是费言穿这种白衬衫的话,会比这更细更白吧……   然后……然后……   阴路安的魂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卧槽!”天灵盯着书看,“这他妈……简直活生生的教材啊!”   阴路安挑眉,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教材?”   天灵笑得不怀好意:“他身上的衬衫,一看就不合身,肯定不是自己的。”   阴路安一反常态,不再是以往那个话题终结者:“嗯。然后呢?”   天灵朝房间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个大衣柜上。   “老大?”   “嗯。”   “你有白衬衫吗?”   “……”   ……   浴室里的水温正好,费言还在浴缸里泡了十几分钟。   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感慨:“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   费言觉得疲劳消除得差不多了便围了个浴巾出来,一看门外的衣架子瞬间就愣住了。   他原本放在那里的一套睡衣呢?怎么变成了……   白衬衫?   这个白衬衫……到底是谁的?还有他的睡衣呢?   费言觉得自己可能见鬼了。但是他一想到这里是亡灵博物馆,本身就是个藏鬼的地方,也就释然了。   可能是哪个调皮的小幽灵换的吧!他没在意,随意穿上就进房间擦头发去了。   正擦着头发呢,突然微信提示音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给他发短信呢?费言疑惑,将毛巾搭在头上,拿起手机顺势靠在床头,打开一看——   【睡了吗?】   是馆长发来的!   费言有些激动,因为在那之前,两人除了转账记录再无其他聊天内容。   对,就是这么干脆利落的金钱关系!   费言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馆长大人,是想自己了吗?   【没睡呢】   发过去隔了三秒,微信还没收到回复。   费言有些失望,同时又骂自己按捺不住,便放下手机先专心擦一会儿头发。   哪知他刚碰到毛巾,就感觉到一阵风——   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老大!”费言的反应可以用“惊喜”来描述,因为真的是又惊又喜。   阴路安“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瞥了眼对方身上的白衬衫。   言言……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那件白衬衫,是他穿过一次的。   还有,那两条腿……真的比书上的小助理……白多了。   阴路安突然觉得,为什么自己大半夜要过来呢?到最后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我的鼻血不值钱,我攒了一千年的十几个亿的子子孙孙也不值钱,都给你了,言言。 言言:……我居然穿着品如,呸,馆长的衣服……我好骚啊~~~ 天灵: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琥珀:看戏中ing 喜欢的小天使们可以进来收藏哦~~~   ☆、想亲你   “老大……”费言见阴路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这件衣服上,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什么……我睡衣也不知道哪去了?从浴室里出来后,就剩下这件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我……我也不能……光着……”   费言的声音越来越小,听到对方淡淡“嗯”了一声后脸上有些烧。   他到底说什么?为什么要和馆长解释这些?真是越解释越黑了……   费言用力咳了几声,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在些,但烧得通红的耳朵已然出卖了他。   “老大,有什么事吗?”这么晚来找我,是想和我做一些爱做的……呸!   费言赶紧屏蔽掉这类想法,馆长这种这个正经人,自己不能把他想的那么肮脏。   年轻人,还是太天真。   阴路安面色如常,两人之间也保持着正常距离。他故作思考状:“可能是七宝弄着玩的。”   正在和其他小幽灵玩着捉迷藏的七宝:“……”   被老大拿来挡枪了。   “七宝?”费言问,“那是什么?”   阴路安回答:“长期待在这里的小幽灵,一共十个,分别从一宝到十宝。”   费言:“……”   费言摸了摸鼻子:“这样啊……不过这名字还挺萌的,我能看见吗?”他想起上回从二楼窗户那里看到的几个小幽灵,猜想着可能其中一个就是七宝。   阴路安指了指窗户:“它平时喜欢趴在窗户上。”   “这样啊。”费言越来越好奇,他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他刚向前走了几步,就被阴路安一把握住手腕。   青年刚洗完澡,头发半干不干地贴在脸颊上,显得下巴更尖了。而被握住的皮肤滑腻无比,阴路安迅速放开了手。   费言不解,盯着对方道:“怎么了?”   阴路安看了看他的头发,“头发吹干了。”   “没事……我随便擦一擦就——”话还没说完费言就感觉头上一片温热——   馆长将手放在上面,源源不断的热量散发出来,不一会儿头发就蒸干了。   “干了?”费言惊讶,往自己头上薅了一把,头发干得差不多,想不到馆长还有人型吹风机这功效。   “嗯。”阴路安往他头发落下轻轻一吻,“晚安。”   费言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馆长就“嗖”得一声不见了。   费言:“……”所以这人大半夜跑自己屋里来,就为了给自己吹个头发吗?是自己想太多还是本身魅力值不够?   居然留不住男朋友……   费言有些丧气,重重将灯关掉,直接钻进被窝里准备养精蓄锐。   被子很舒服,带着一股儿太阳的味道。费言蒙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再也懒得动弹。   活着真好,就为了洗完澡松软的被窝,夏天半个西瓜最中间那一口,也要好好活下去。   费言想了很多,如果活下来他要做什么。   首先他要辞去老刁那里的工作,老刁人很好,亦师亦友,但他现在已经无法从这份工作中得到自我提升的价值。   辞职完之后呢?做什么呢?   他暂时还没想好,但可以做的事很多。   比如,旅游。他去过的地方很少,这两年攒了些钱,虽然不多,但出国玩一趟还是绰绰有余。   那去哪呢?费言思考着,阴路安会喜欢什么地方呢?是海滩还是雨林?是喜欢景点还是美食?   这么想了半小时,费言彻底睡不着了。   他翻来覆去后,嘀咕道:“我男朋友现在在做什么呢?”   馆长大人现在在做什么呢?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呢?如果没睡的话,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想我呢?   如果睡着了,梦里会不会有我呢?   费言叹口气——好想去馆长大人的梦里。   他起身,在黑暗中摸到手机,打开微信后,思前想后终于给阴路安发了条信息。   【睡了吗?】   得,这两人每次聊天都要以这种对话开头吗?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没睡。】   消息比费言想象中来得快,他本就没抱着对方今晚会回复的希望,这会儿还真不知道要回他什么。   回什么?   问他“怎么还不睡”还是“快点睡晚安”?   费言纠结万分,突然手机又响了一声。   【怎么了】   其实两人就住隔壁,阳台都是连着的。但两人虽然确定了关系,实际进展却还停留在暧昧期——   所以还是像两个有着社交恐惧症的成年人,只敢相互发短信聊天。   费言盯着对方发来的三个字好久,两分钟过去了,他对着对话框删删减减,终于将自己的真心话发了出去。   【睡不着】   【这黑灯瞎火的,贼他妈想亲你】   费言发完这条短信后感觉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会不会太不矜持了?馆长会不会觉得他太张狂,太奔放?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阴路安骨子里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虽是年轻的外表,但行事说话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古人的味道。   对方一直没回微信,费言有些忐忑:阴路安看到短信了吗?是有事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没回?   费言有些沮丧,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发了。   他将被子掀开,准备去阳台吹吹风,他的心太浮躁,又不安,先冷静下来。   哪知刚穿上拖鞋就听见有人在敲阳台的玻璃。   “难道是七宝?”费言跟着鬼差三人组,胆子早就练大了,他三两步来到阳台,拉开窗帘却发现敲门的正是——   “老大?”   阴路安正站在阳台上,他背着月光,谁也看不清他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欲/念。   费言瞪大眼,也纳闷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刚发完那两条短信,没得到回复,这时候面对对方也是怪害臊的。   不过也不能让人一直站着,便边打开阳台边问对方,“你怎么在阳台——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阴路安狠狠按在墙上。   他这时才看清,阴路安脖子上全是青筋,眼睛里蕴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费言刚开口就被阴路安死死堵住了嘴。   馆长大人,在亲自己,还是在自己清醒的时候!   阴路安的吻带着侵略和强势,他不懂技巧,只知道对着那两片粉色润泽又柔软的唇不断地吮吸,噬咬,研磨。   “嗯……呜……”费言被按在那里不得动弹,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岸上的鱼,又像是沙漠里的一棵树。   他没有过这般经历,不知道换气,压根喘不上来,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就在费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阴路安终于放开了他,费言大口大口喘着气,腿直发颤,全靠倚在对方身上才没倒地。   “你……你……”费言喘了半天,嘴唇被吸得嫣红,双眼含泪,终于没问出口。   阴路安双手捧住他的脸,轻吻密密麻麻落在对方的脸上,眉毛,眼睛,不断颤抖的睫毛,俊俏的鼻子,小巧的下巴——   他用唇将费言的眉眼描绘了一遍,深深印在了心里。   馆长抬起手,床头那盏落地台灯立刻灭了,屋里黑漆漆的,两人只能借助月光看对方。   “黑灯瞎火的,我比你想亲我还想亲你。”阴路安用鼻尖对着费言的鼻尖,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热气尽数打在对方的脸上,鼻腔里都是彼此的气息。   “特别想。”阴路安说完这三个字,再一次亲上了对方。   可怜小费言,还没缓过气,再被这糖衣炮弹、甜言蜜语一砸,压根分不清天南海北,只能任由着对方摆布。   阴路安得寸进尺,对着下巴咬了几口,就开始对着费言的脖子噬咬。   “嗯……你轻点……”费言喘着气,迷迷糊糊得推着他,当然他此时的力气软绵绵的,反而增加了情调。   他不说话还好,这几个颤音一出口,馆长大人更激动了,呼吸声越发粗/重起来,手也开始不老实,顺着白衬衣下摆摸进去。   费言很瘦,但身上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很有弹性,手感很好,馆长爱不释手,双手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着。   “嗯……”费言猛地一颤,刚刚阴路安不知碰到了他哪一点,让他不由浑身发软,站不住脚之余还不由发出声音。   阴路安听见这声音后,双手更是停不下来,不仅如此,他还将身体紧紧贴着费言。   费言瞬间僵住了身体:“……”   老大,你……硬了。   随后他发现,自己也硬了。   天时,晚上;地利,有床;人和,都硬着。   嗯,该进行下一步了。   费言突然被打横抱起,从阳台到床的这段距离,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下那东西,一下又一下地撞着自己,炙热如铁。   感觉……好像超过十八厘米了……   费言心里盘算着,接下来是一场狂风暴雨还是腥风血雨呢?   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他喜欢阴路安,感情得到回应了,气氛到了,其他事就顺其自然。   阴路安将他轻轻放回床上,接着帮他盖上了被子。   等会……盖上了被子?   被子?   这剧本不对啊!   随后,阴路安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压着嗓子道:“晚安。”   馆长大人留下了一个帅气逼人的背影,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   只留下费言一人在被窝里凌乱:“……”   这他妈……就结束了?我的十八厘米呢?   卧槽!费言被裹得严严实实,他的体温甚至把被子也烫烧了,下半身还没恢复,结果始作俑者就这么……走了?   我裤子都没穿,你就这么走了?   费言心里想咆哮,大哥……你就这么硬着回去,对身体也不太好吧?   但是刚刚那一吻,他现在想起来就好羞涩。   他深呼吸几口气,心里那股邪火还是压不下去。   “唉……”费言长长叹了口气,“不会还要结个婚才上床吧!”   那就操/蛋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费言终于冷静下来,全身只有手链那里还散发着热量。   难道馆长……费言挑眉,持久力真不错。   这般想着,他弯起嘴角,骂了一句:“死闷骚。”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你来这么一出,我都快萎了……该不会是不行吧 馆长:你以后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言言:…… 今天算几分糖呢?你们自己琢磨哦! 冒着被锁的危险……你们凑合着看吧,如果被锁了,我就放微博~~~ 喜欢的小读者可以收藏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阮果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沙漠花   清晨的阳光总是温柔美好的。一缕缕金色光芒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诺大的房间静谧无比。   费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自然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天花板的花纹让他感到亲切无比,他似乎快要适应这座被成为亡灵博物馆的建筑了。   不过他都和馆长好上了,适应也是应该的,说不定以后就要常住在这里。   费言掀开被子,洗漱好,又换上一身淡色的休闲装,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   他推开玻璃门,想给阳台上的花浇水。   阴路安带来的那些花,虽然看上去奇奇怪怪,但养起来应该是一个道理。   费言用矿泉水瓶子做了个简易花洒,对着十几盆花花草草浇灌,因为瓶子小花又多,所以动作幅度看上去颇大,有些滑稽。   不过他自己美名其曰:雨露均沾。   辛勤做着园丁的费言正恣意挥洒之时,就听见“铛”的一声,什么东西撞在了玻璃上。   “哎呦!”一个小幽灵正摸着脑袋,明显刚刚那下撞得不清。   “你没事吗?”费言关切问道,他想起昨晚阴路安的话,便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七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前面的小幽灵眼睛圆溜溜得瞪着,似乎忘记了疼痛。不过他对费言倒是没防备的意思,估计早就认识他了。   费言挑眉,没想到还真给自己猜对了。一开始他就是觉得这小幽灵看起来精神活泼,和阴路安嘴里的七宝有几分相似,当然它也很可能是一宝或者十宝。   他转转眼珠,想逗逗这小东西,便开口:“知道你名字当然是因为你有名啊!”   七宝眼睛明显亮了,喜滋滋问他:“真的?我这么有名?”   “当然了。”费言觉得这小幽灵还挺有意思,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你不仅有名还可爱。”   七宝果然乐得原地转圈,像一个灵魂芭蕾舞者,转了十几二十圈后终于停了下来,再不停下来他不晕费言眼睛都要晕了。   “那个……我也知道你……”七宝的表情突然有些羞涩,他突然飞到一朵小野花旁边,顺势将它从花盆里拔/出来,扭捏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这小花花,送给你!”   费言:“……”这花难道不是从我的花盆里摘下来的吗?   不过,这花说到底也不是自己的,他就是个园丁。   于是费言终于还是收下了花,说了声“谢谢”后顺便告诉了七宝一些“要爱惜花草,不可以随便采摘”的道理。   七宝头跟捣蒜似的点,看上去应该听懂了。   “既然你收下我的花,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七宝飞到他身边,凑近后神秘兮兮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什么秘密?”费言将耳朵凑近。   “我看见……大人昨晚进了这间房间,然后……”七宝瞪大双眼,“我听见了有声音。”   “不过那应该不是你的声音……”七宝摸了摸圆润的下巴,“有点像你,但有点不一样。”   七宝盯着眼前的人,“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昨晚看见那人……等会,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没……没事。”费言眼皮跳了跳,他说得那个人……不正是自己吗?   至于声音不一样……昨晚那情况,声音当然会和平时不一样啊!他自己都差点吓一跳好吗!   费言又想起昨晚火热的场景,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没事,可能是电视声音。”   “这样啊!”七宝喃喃自语,似乎没怀疑到费言身上,这会儿又换了个话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费言。”   没想到七宝听完就“哇”得一声哭出来,吓得费言赶紧问怎么回事。   结果七宝抽抽搭搭地回答:“我妈妈就是得了肺炎才离开我的……呜呜呜呜”   费言:“……”   小家伙,我是该安慰你还是该改名呢?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名字很不详啊!   哪知道七宝前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停止了,语速比那说相声的都快:“费言哥哥大人来了我先走了咱们下回聊!”   费言这头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早就不见鬼影了。   过了一会儿,还真响起了敲门声。   费言过去开门,阴路安正站在门口。   “早上好。”费言抓了抓头发,昨晚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他眼前——   馆长大人炙热又柔软的唇,紊乱粗重的呼吸,还有……下面的十八厘米。   打住。   “早上好。”阴路安看上去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他朝费言扫了眼,见他已洗漱完毕便问道,“昨晚休息的好吗?”   费言:“……”   他……他绝壁是故意的好吗!   随便说点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吗?   这让他怎么回答呢?说休息的好,显得他对自己男朋友不尊重,说休息的不好,又特别难为情。   幸亏馆长大人也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尴尬性,及时挽回:“你收拾好了吗?”   “嗯。”费言心中长叹一声,终于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走吧。”阴路安转身,“今天是第四天,该出发了。”   费言拿上包,“嗯”了一声,终于要到第四个亡灵了,前三个的成功简直出乎意料,但同时又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   二楼走廊。   天灵和琥珀早就收拾完毕在那等着了。   见两人同时过来,天灵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模样就跟站在中学门口叛逆时期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   “呦,小伙子够俊啊!我看看——”天灵拖长了声音,明知故问,“啧啧,小伙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这脖子上还被蚊子咬了几口呢!”   费言心中一跳,难道是……糟了,应该是昨晚被阴路安咬的。   他没注意,这卫衣领口有点大,那几处吻痕一览无遗。   琥珀也盯着费言的脖子一会。片刻,她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扔给对方。   费言接过一看:“……”   是瓶驱蚊液。   现在这么天真正直的姑娘不好找了!费言心中感慨,涩涩开口:“……谢谢。”   阴路安朝费言的脖子上看了会儿,突然递给他几个创口贴。   费言抬眼看他,阴路安正皱眉盯着自己的嘴看,“好像嘴也破了。”   费言:“……”   这能怨谁呢!怨昨晚那只大花蚊子吗!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便独自朝前走去。   阴路安突然发现自己是禽兽,光是刚刚费言那一眼,他下面就有抬头的趋势。   他深吸几口气,压住心中那些绮丽的念头,甚至在脑中无限循环着《大悲咒》。   ……   二楼的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些亡灵在房间里待一阵子就会消散或轮回,这时房间就会空出来,标签也会自动换成新的。   “这次选哪个好呢?”费言小步踱着,在几个空房间门口徘徊不定。前三个亡灵确实不算好对付:像双头婴那个,他一个新手发誓以后再也不想去泰国旅游了,还有小芳和奶奶,原生家庭的罪过,谁也说不清。   这次时间还长,他想挑个看上去稍微温柔些,不那么刺激的房间。   费言来来回回走了十分钟,最后停住了脚步,“就这个吧!”   几人朝房间门口看去,上面的白色标签上三个大字:沙漠花。   “我们这回一进去不会就到了撒哈拉沙漠吧!”天灵摸着下巴,建议提得颇为认真,“我还没见过海市蜃楼。”   “植物也有亡灵吗?”费言问,这个“沙漠花”要不然就是根据表面意思来——它是颗植物,要不然就是代表着一类女性。   琥珀摇头,“没遇见过。”   随后又问,“要不要多带点水?”   阴路安摇头,“这次的亡灵目标是女性的可能比较大,另外,进去之后的地点可能不是沙漠。”   费言点头,表示赞同阴路安的说法。   “先进去看看呗!”天灵做出个推门的姿势,朝费言再一次确认,“不改了吗?就这个了?”   “嗯。”费言郑重点头,“不改了。”   是易是难是沙漠是海滩他都认了,都是命。   天灵缓缓推开门,虽然已经是第四个房间,费言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直跳。   “搜索到什么?”阴路安看着正闭着眼寻找线索的琥珀,这类线索是寻找亡灵的关键,但只能在该房间内才能查询得到。   约过了十几秒琥珀才睁开眼,她先是皱眉,随后才开口告诉几人:“是个黑人女孩,脖子上很多项圈。”   费言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以前他曾在网页上浏览过一些新闻:缅甸一些村落中,有一种世界罕见,人口稀少的民族,称为布岛族。他们有着不一样的审美观——女子以长颈为美。   “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可能是缅甸。”费言继续道,“不过你见到的是黑人女孩的话……也可能在非洲。”   这世界之大,可能不止缅甸有这个习俗。   “管它是什么地方!”天灵右手一挥,打开漩涡,“反正我们家小琥珀已经把各种语言录到自己脑子里了!”   费言感慨,能不能把英语录到我脑子里,让我能考个雅思托福什么的,简历上也好看一点。   他还在想六次没过的六级,就被阴路安一把搂住了腰。   “走了。”   四人轻轻一跃,进入了无底的漩涡。   ……   费言被轻轻放在地上,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森林之中。   他想起上次在泰国的万毒森林,不免有些后怕,抓住阴路安的袖子问道:“这是哪?”   靠近赤道的话……费言愣了会儿,这该不会是热带雨林吧!   热带雨林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各种毒虫猛兽,还有一些有毒的植物……费言后背一层冷汗,该不会要在这一片森林里待上七天直到找到沙漠花吧!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天灵的五感比较灵敏,他循声转身,直接骂了出来!   “卧槽!那蛇好大!”   其余三人纷纷回头,只见一条蟒蛇盘在树上,身体和树干一样粗,只能从花纹上将二者分开!   费言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粗的蟒蛇。   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天灵……我们上去盘它吗?”   天灵看了滑溜溜的蟒蛇:“……它挺圆润的,还需要我们盘吗?” 作者有话要说:  “盘他”来源于堂主和小先生的相声,对,我是德云女孩我骄傲了吗? 接下来开始走剧情了,糖会时不时发哦~~~ 谢谢大家的支持,喜欢的话可以收藏哦~我是勤劳的小蜜蜂,坚持日更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辞归、叶梓是条咸鱼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长颈女   “卧槽!怎么又是蛇!”天灵喉结上下移动,显然上次泰国之行让他对蛇这种生物没多大好感,“我的天,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这种没脊髓的滑溜溜的动物,我一看就要起鸡皮疙瘩,我都快过敏了!”   其实天灵应该庆幸,这种花纹普通的蛇一般都没什么毒,毒性跟体型没多大关系。   越毒的东西,花纹越鲜艳——这是费言以前在马哲课上,一位老教授在讲解《昆虫记》的时候说的。   不要问老教授为什么要在马哲课上说昆虫,因为这种级别的学者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也不太清楚。   “你们看电视吗?”费言突然问三人。   阴路安和琥珀都要摇头,只有天灵思索了片刻,若有所思道:“我只看过《流星花园》和《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费言:“……”   他天哥……少女心这么炸裂吗?   费言自动忽略掉天灵的话,给三人科普:“之前有档很火的节目,叫《跟着贝尔去冒险》,基本都是在这种环境比较恶劣的地方生存下来,逼急了什么都吃。”   天灵听完咽了口口水,盯着那油光滑亮的蟒蛇半晌,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我们……就不用吃了吧……”   费言故意逗他呢,继续道:“其实蛇肉也挺好吃的,当然我没尝过。”   三人:“……”   天灵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小费言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善良天真的小可爱了。”   费言:“……”原来他在天灵心目中的定位是这样的吗?   费言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弄他。眼下环境恶劣,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怎么走出这片前有毒蛇后有猛兽的热带雨林。   而且这时候切忌轻举妄动,可能被一片看似普通的叶子刮伤就会立刻挂掉。   琥珀正闭着眼高度集中着,她要在这片可能百度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开拓出一条安全的崭新的道路。   片刻,琥珀睁眼,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摇头。   众人大概知道了状况,探险家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没有装备的探险家。   费言刚准备说试着走走,森林深处就一阵呼喊声,尖锐刺耳,划破长空。   随后这声音便消失了。   “在那边!”天灵听力一向很好,指着右前方道,“女人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声音!”   费言听完眉头也皱起来了,这种情况下,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右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能听出来说了什么吗?”他能听见女人细弱的声音,甚至连男人的声音也有,而且,这种情况下会语言不通。   天灵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探出脑袋听了会儿,摇头道:“听不懂,跟印度阿三的语言一样。”   “非洲地区,肯定听不懂。”琥珀从包里拿出把瑞士军刀,撩着眼皮对天灵道,“你上前,走!”   天灵冲她来了个口哨:“美女,你要不要这么帅!”   琥珀懒得跟他油嘴滑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直把天灵看得后背冒汗。   “走了啊!”天灵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小费言,小心啊!这地方毒虫多!让老大多护着点你!”   “没事!”不知何时费言手里也多了一把亮铮铮的匕首,“我还可以,咱们赶紧过去吧!”   阴路安拿出一把新剑,走在最后面,这把剑之前没见过,看上去也并不锋利,甚至有些年头了。   但第六感告诉费言,那把剑很重要。   “小心点。”天灵指着一棵大树底下,“那有只小青蛙。”   费言朝大树底下望去,看了半天才看见天灵口中所谓的那只“小青蛙”。   那是……绿箭蛙好吗?再说绿箭蛙这么小……您是怎么看到的呢?   费言这一刻是真佩服天灵的眼力。   穿过层层叠嶂,越过一些不知名甚至可能会有毒的植物,他们终于看见了刚刚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长颈女!   女孩是个非洲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黑亮黑亮的,显得眼白和牙齿特别明显。她的着装看上去很原始,但该遮挡的部分并未暴露在外面,应该不是原始部落的人。   她的脖子上套了五六个金色的项圈,脖子特别的长!   此时她正被粗制滥造的麻绳绑在一棵粗壮的树上,动弹不得。   女孩的肤色让几人分辨不出来她是否虚弱,虽然看上去可怜兮兮,但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这样贸然行事是万万不可取的。   女孩同时也看见了他们四个,肤色和种族的差异让她面部表情变得惊慌。   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不断地挣扎着,可惜身体被绳子绑的太结实,这样做只会消耗她的能量和力气,却不能改变什么。   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挣扎是徒然的,于是便放弃了,只是面上惊恐的表情中多加了一丝绝望,嘴唇还不停动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   “要不要给她解绑?”天灵离得最近,拍了拍琥珀,“你能听得懂吗?”   “嘘!闭嘴。你这么一吵我什么也听不见。”琥珀示意让天灵不要那么大声,在盯着对方反复看了十秒后,她终于开口了。   琥珀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她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都愿意。”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杀她?我们长得像坏人吗?”天灵不解道。   费言无奈,“……我们要不要先把手里的刀收起来?”   四个人每人手里一把武器,谁见了不害怕啊!   阴路安带头收起剑,思考了会儿,对琥珀道,“你能和她沟通吗?”   琥珀点头,之后的十几分钟,两人断断续续用着在费言听来跟瞎编一样的语言沟通着。   说着说着琥珀就上前去,一刀划破了麻绳,给女孩松了绑。   女孩一被松开就往地上倒,琥珀递了瓶水给她,因为她走近才发现,对方的嘴唇因为缺水已经干裂了。   几人在森林中挑了块看上去正常一点的草坪,围坐成一圈。   一阵交谈后,费言他们才知道,这个女孩是不远处一个部落里的原住民,叫尼买,因为犯了错被绑在这里接受惩罚。   “啧!得犯了什么错非得绑在这种地方啊!”天灵给她扔过去一个面包,女孩立刻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他戳了戳琥珀,“她说了什么原因吗?”   琥珀摇头:“问了,她没说。可能跟他们的习俗和禁忌有关,弄不清最好还是先别问。”   天灵点头,努努嘴没再说话。   尼买似乎饿坏了,咀嚼面包的时候有些急。费言仔细观察她,发现她身上除了手脚被绑住的红痕外并没有被施暴的痕迹,可见她说得惩罚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重。   “她会是我们要找的亡灵吗?”费言盯着尼买脖子上的五六个项圈,想到之前在房间里搜索到的关键词是“长颈女”。   可面前这个女孩,看上去不像是亡灵啊!   琥珀摇头:“看上去不想,亡灵应该不会伪装得这么像。”   费言也赞同。   阴路安在一旁,语气稳重,“进度已经很快了。既然关键词是‘长颈女’,我们跟着她去部落,大致方向应该不会错。至于能不能在一群人找出‘沙漠花’,就要靠接下来几天的观察了。”   馆长这么一说,形势对于几人还是有利的。   接下来就要靠琥珀和尼买的沟通了。   尼买刚吃完面包,似乎吃得太急噎住了,正“咕咚咕咚”喝水呢!这样一来,她对四人的印象挺好,至少不会再以为他们是坏人。   琥珀和尼买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大概意思就是几人来探险,在森林里迷路,能不能在她家歇几天。   显然这个从非洲部落里出来的姑娘生性淳朴善良,忙点头并给几人带路。   费言跟在后面,边观察周围环境。   尼买应该很熟悉这片地方,右拐之后,一条小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人顺着这条路走了约十分钟,终于出了森林。   费言这才发现,前方是有几栋木制房,虽是简陋但明显有烟火从上面冉冉升起,还能看见花花绿绿的衣服挂在绳上。   看上去倒没有那么原始,场景和之前泰国那些人家有些相似。   尼买一路上有些缩手缩脚,似乎怕之前那些人发现她跑掉再逮住她。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指着最后面一间木制房,对着琥珀说了几句话。   琥珀全程充当着翻译:“她说那间就是她家了,家里只有她妈妈一个人,爸爸去年去世了,她还有个姐姐,几年前也去世了。”   正说着,从屋里出来个皱皱巴巴的黑女人,冲过来抱着尼买就是一顿痛哭,而尼买也同样哭泣着。   所以刚才尼买嘴里说着的惩罚,应该是部落的族人指示的,她的妈妈知情却又无能为力。   两人哭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后面站了四个不同种族的人。   天色渐黑,四人成功住在了尼买家中。   ……   费言躺在床上,其实这床并不能称之床,只是几块木板合在一起后再垫了一层薄布,木板之间有缝隙,稍微不注意肉就被夹进去。   费言一个侧身,结果就悲剧了。   那么一丁点肉被夹住是最酸爽的,费言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慢慢吐出。   “怎么了?”阴路安就睡在他旁边,“睡不着?”   “嗯……”费言揉了揉刚刚被夹到的地方,“木板睡着夹肉。”   阴路安凑近他,贴着他耳朵,用着气声说:“不然,你睡我身上?”   费言:“……”   费言还没开口拒绝,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老大,我和琥珀还没睡着……”   阴路安:“……”   尼买家的床不够,他们四人只能挤在这几块拼凑的木板上。   “等我们睡着了你们再……好吗?”   天灵语气极其诚恳,却让两个当事人都红了耳朵。   幸亏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月光透不进来——   是的,他们的房间甚至没有窗户。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为什么会有两个这么大的电灯泡! 言言:罢了,没电灯泡你不也什么都不做吗?我上回裤子都脱了你就这么跑了? 喜欢的可以收藏哦~~~ 计划有变,下一篇应该开《国家一级保护废物》,因为隔壁不辞归大大做了一个超好看的封面,于是我将这篇文提到了前面~~~喜欢的可以戳专栏收藏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梓是条咸鱼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梓是条咸鱼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部落   费言一大早就被吆喝声吵醒了。   脑里一片混沌,压根还没醒困呢。费言揉着眼,发现身边三人都坐起身了。   “怎么醒这么早?”他浑身无力,正准备用手支撑着床板呢,就被阴路安一把拉进怀里,费言也没矫情,直接大大方方跟没骨头似的摊在对方身上。   天灵“啧啧”了两声,稍微抗议了一下这大清早就赛狗粮的行为后,发现抗议无效,便随他们秀。   “就你最懒了好吗?”天灵挑眉,一脸“快夸我”的表情,“你天灵哥早睡早起身体好,吃得饱,才能长得好!”   费言“噗”一声笑出声,打击道:“老大和琥珀就算了,你也好意思说……上回那次……呜呜——”   天灵迅速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又要提起上回琥珀差点被阴婚那次。   那次他确实什么动静也没听见,睡得像头猪一样。   天灵边捂着费言嘴一直没松开,直到对方举了个“OK”的手势才善罢甘休。   他朝琥珀那边偷偷瞥了眼,发现对方依旧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后更加胆战心惊了,赶紧找对方转移话题:“美女,能听清楚外面那些人在瞎嚷嚷什么吗?”   琥珀瞅了眼天灵,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有些忍俊不禁,但面上依旧把持着一贯的冷酷脸。其实她从没在这件事上怪过天灵,这事也赖不到他身上。   可对方不这么想啊!在那之后,琥珀明显感觉到天灵变得更细致了,虽然嘴上不说,但很多事都能看出来。   比如经常给她画那些明显派不上用场的黄符,还给她去阎王那要了上好的朱砂。   这是在弥补上次的过失吗?还是……琥珀心里有些乱,因为一直在考虑这些半晌都没说话。   天灵以为对方又不理自己了呢!赶紧狗腿地跑去人跟前晃悠:“小琥珀!小琥珀——”   喊了大概五六声,每声都拖长尾音,喊得抑扬顿挫又闹心。   不过说真的,这张脸加上贱萌的语气和表情,还挺招人疼的!琥珀差点就绷不住要被他逗乐了,只赶紧起身走到门口,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天灵跟着屁颠屁颠走了。   已经清醒的费言:“……老大。”   “嗯?”阴路安正弯着腰帮他找鞋子,听到对方喊自己赶紧回应了声。   “你说……我天灵哥是不是有情况啊!”   费言正一脸深沉得想着他天灵哥的事呢,就被阴路安扯住了脸蛋。   费言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含糊不清道:“怎么了?”   阴路安松开手后又顺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揉了揉,“天灵是哥,那我是什么?”   费言愣住,从这委屈到快要酸死的话语中听出来了:原来馆长吃醋呢!   费言苦笑不得,内心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窃喜,看起来冷漠的馆长大人,居然会为这种小事吃醋啊!   他咳了一声,用手臂轻轻撞了撞对方,语气上扬,带着一丝调皮劲儿:“你是——”   “是我的人。”   费言说完就迅速朝阴路安眉宇间落下一吻,笑道:“早安吻。”   然后不去管馆长震惊的瞳孔和红透的耳尖儿,穿上鞋就往门口走。   为什么要往门口走?废话,撩完之后就得跑啊!不仅馆长大人脸红,他自己也臊着呢!   他可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过啊!   可惜费言还没出屋门,就被身后人一把拽住,顺势压在了门板上。   费言心脏还“咚咚咚”地跳呢,这回跳得更厉害了——因为阴路安那张放大的俊颜此时就在他面前。   清晰的连每根睫毛都能看清楚。   眼看着阴路安的唇就要贴上来,费言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馆长大人不高兴了,眉间拧了个小结,一开口嗓音低沉又沙哑:“怎么了?”   费言面上有点烧,吞吞吐吐道:“我……我还没刷牙……”   阴路安呼吸加重了几分,甚至有些紊乱,他仍紧紧锢着费言的肩膀不给走,甚至更过分得把整个身体都紧紧贴在对方身上。   费言僵住身体,他感受到了——馆长大人下面那地方,精神无比。   阴路安的身体很热,此刻热量正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给他。费言觉得自己脑子都快死机了,周围的一切都听不见看不见,眼中只有阴路安一人,鼻腔也只有对方的气息。   阴路安似乎没打算松开他,只继续用沙哑的嗓音问:“言言,我……怎么办?”说完还轻轻用身下的东西顶了顶他的大腿根。   费言:“!”   大早上就耍流氓!   可是,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他……费言被这性感磁性的声音迷得晕头转向,刚刚撩拨馆长的那股风流劲一下子烟消云散,只剩下通红的脸和细弱的声音。   “你……你想……怎么办?我……我都行……”费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这语气怎么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费言心里苦,叫唤道:你再问我一遍,我刚刚说错了!   可惜馆长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既然费言都亲口说了,他也不会再客气。   阴路安直接朝对方的脖颈处吻去,青年的上衣松松垮垮,露出半个白皙消瘦的肩膀,总是在他眼前不经意的晃着,他早就想……早就想……对着那里狠狠咬上几口,尝一尝这人无与伦比的味道。甚至,想给他烙印下属于自己的记号,让他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行动逾越了理智,饶是馆长大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不能免俗,他吻着吻着,开始变成了噬咬。   “嗯……你……你轻点……”费言觉得脖子那一阵钝痛,可疼痛的同时又带来无限的酥麻与快/感,让他沉浸在两种极端体验中无法自拔。   阴路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下嘴重了,又轻轻舔/弄着刚刚那处。   费言仰起脖子,下巴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还在别人家呢好吗!   费言喘着气:“天灵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   阴路安这才松开他,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言言,下回别在别人家说这种话……”   “我怕我忍不住……”   说完就松开了费言,进了卫生间。   费言被松开后扶着门板才能勉强站住,馆长这是……自己去解决了吗?   其实他想说,他可以帮他……的。   算了,下回吧。   费言躺回去深吸一口气,等一切平静下来才出去。   ……   天灵双手抱胸,眼神在面前这两人中间来回徘徊,挑着眼皮道:“我说——”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你们……”   费言咧着嘴摇头,语重心长道:“你对老大也太不自信了!”   天灵怔住,只听费言接着说——   “老大的话,怎么可能一个小时?”   天灵和琥珀:“……”   被寄予厚望的阴路安:“……”   费言面不红心不跳得朝外面张望:“外面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吵?”又回头往其中一间房瞅了眼,“尼买和她妈妈呢?不在?”   天灵摇头:“敲门没人。不过胆子也是真大,留几个陌生人在家里,也不怕贼惦记着!”   “应该……没啥可惦记的吧!”   费言这会儿才有空观察尼买的家,这整个屋子都是用木头做的,屋里尚未用水泥浇过,家具很少,都是些普通又常见的桌椅。   所以他们也没啥好惦记的。   不过费言不太清楚是尼买家本身贫穷还是整个部落都是如此,因为他到现在还没出去调查过情况。   不过主人不在,没人带路,他们也不好贸然行动。他们四个现在都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一刀下去或者一个毒虫咬一口可就没了。   眼下只能等着尼买母女二人回来,再从她们那里了解情况。   费言想起昨天尼买被绑在树上的场景,也不知道尼买犯了什么罪,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她现在不在家的原因,可能是被族人发现逃跑了而被逮住再度接受惩罚,也可能是她自己去主动向族人承认错误了。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错误,才能让一群平日里生活在一起的人去这样惩罚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呢?   费言这么想着,注意力却被木台上几个玻璃罐吸引住。   几个玻璃罐大大小小摆在上面,里面盛放着三分之二的浑浊的液体,偏墨绿色。   费言不禁想起上回用来装双头婴的玻璃瓶,他头皮一阵发麻——不会又泡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器官吧!   可明知道这样,好奇心还是驱动着费言向着那里走去。   “怎么了?”阴路安怕他受伤,拦住他,“小心。”   费言指着那排玻璃罐:“那里面是什么?”   天灵侧身,顺着望过去,嫌弃道:“不会用一些奇怪的东西泡的药酒吧!这颜色太恶心了吧!”   “这个颜色的话……也可能是在练虫。”   琥珀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身上麻兮兮的,费言狠狠搓了几下胳膊,一脸惊讶:“练虫?”   “就是蛊。”   琥珀接着道:“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没见过真的。”   费言也听说过蛊,中国的话,蛊虫在一般在云南、湘西这种地方流传甚远。   “啧啧,怎么又遇上这种恶心的东西!”天灵觉得自己不仅要对蛇过敏,马上也要对这些个虫子过敏了,“咱们能遇到一个正常点的世界吗?”   “上个世界就挺正常的。”费言想了会儿,除了那场天葬比较震撼外,其余没什么出格的东西。   “上回我和琥珀不是在外面吗?”天灵不满,“怎么我们一来环境就这么恶劣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费言开口,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这几个玻璃罐上,“你说……我们要不要打开?”   “会不会爆炸?”天灵嘴上说着恶心,其实也挺好奇的,“我来吧!你赶紧退后,我死了直接回博物馆了,你死了我们几个就都完了。”   费言苦笑:“你这咒我呢!”   天灵没再搭话,拿起其中一个玻璃罐。   刚要打开了,尼买母女二人刚好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和言言甜如蜜。 每次多亲一次嘴,都要下身硬着起。 ……算了,编不下去了 话说我每次都想认真走剧情来着,可是走着走着就歪了,就变成了车…… 而且油门根本不听我的话,一开停不下来,于是一章就这么没了~~~ 再这样下去我都怀疑这本是我开车的练笔…… 我会好好反思,你们好好看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辞归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割礼   一间用白色帷帐搭起来的简易隔离室,看上去比帐篷高级不了多少。   白色帷帐上面还有斑驳的泥土印记,帷帐中有张破旧的简易床。   而床上有个黑皮肤的小女孩,正平躺在上面,仔细一看,年龄不大,约十岁的样子,但她此刻的眼神中却显出巨大的惊恐,手脚不住地颤抖着。   小女孩肤色很黑,面容稚嫩,她朝着白色帷帐之间裸露出的天空凝望着,眼中的惊恐随之一点点减少。   突然,一群穿着白袍的妇女朝这边走来,她们神情淡漠,为首的那个妇女的脸上满是皱纹,沟壑深邃,手里头还提着一个生着锈的铁盒。   她们像一队从地狱来的白无常,规则又缓慢地前进着,无人开口说话。   小女孩听到脚步声,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原来清澈的瞳孔中映出那群白袍妇女后,先是惊恐,再一点点变为绝望。   眼看着那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女孩开始小声呜咽,她似乎很忌惮这群人,同时压抑着这从喉咙里发出的哽咽。   哭声可以压住,但眼泪却控制不了——   她的眼角开始沁出泪水,很快就顺着眼眶留下。   这群白袍妇女很快就来到床前,她们先是轻轻地扫了小女孩一眼,对于她的眼泪的恐惧丝毫没有动容,似乎这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为首的那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将手中沉甸甸的箱子放在床边,开口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所有人听到她开口后都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嘴唇蠕动,像是在做祷告。   整个过程庄重肃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随着这场仪式的结束,女孩眼中的绝望加重了一层。   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袍的妇女,用头巾蒙着脸,左手边牵着一个看上去更小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四五岁。   小女孩茫然望着被一群白袍妇女围住的姐姐,语气掺着疑惑和害怕,紧紧拉着身边人的衣袖。   ……   “然后呢?”天灵咽了口唾沫,想象着那个画面,缩了下脖子,“那床上哭着的小女孩是她姐姐吗?”   琥珀点头,朝着尼买看了眼,拍了拍她的肩表示安慰。   回忆中那个四五岁只知道一脸懵懂的看着姐姐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了。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年,尼买今年十四岁了。   她熬着,抗拒着,但该来的还是回来,挡不住。   尼买母女二人看上去很憔悴,那位母亲在失去了第一个女儿后,似乎心凉了一半。   大女儿那张哭泣绝望的脸在她面前挥之不去。   ……   一番简短的祷告之后,开始进行仪式。   为首的老者动作迟缓地打开铁盒,铁盒里装着碎玻璃和一些陈旧的工具。老者拿出一把剪刀,上面锈迹斑斑,似乎还沾染了一些早已变成褐色的血迹。   她拿起了那把剪刀。   女孩从未被人如此看过身体,既害怕又耻辱,她也不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恐惧已经弥漫到她的心头。   “呜呜呜………”女孩终于受不了众人的目光,强烈挣扎着,但却被死死按在床上。   两人按住她的四肢,一人捂住她的嘴,只留下鼻子供她呼吸。   那个站在远处的小女孩也跟着一起哭着,她不停地拉住身边的大人,似乎在乞求着什么。   ……   “她们……”费言面色严肃,听到此处心头一震,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该不会……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尼买回忆至此,已是泪流满面。她泣不成声,情绪波动很大,一时间喘不上气。   琥珀和尼买的母亲急忙上去帮她拍背,试图让她的情绪缓解下来——但那段回忆对于尼买来说太痛苦,太绝望,甚至是她一生无法逾越过的黑暗时光。   费言三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表情都很凝重。他们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个少女显露出如此崩溃的情绪?   尼买坐下来缓了缓,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人主动问她这些事情,但她此时此刻特别想向外人倾诉——是谁都好,只要不是部落里的人。   她之所以想倾诉,是因为她接下来将面对的事情,和十年前在她姐姐身上发生的一样。   ……   少女已经挣扎得失去了全部力气,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了,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糊了满脸,又滴在白色的床单上。   往下看,少女的身下已是血肉模糊,一大片血弥漫在下半身处散开……   仪式似乎已经完成,隶属于少女的这场浩劫也终于结束。   整个过程下来,如同经历一场人间地狱。   不远处的母女早已哭得稀里哗啦,起不来身,那是至亲的骨肉,那是最爱的姐姐。   缝完最后一针,女孩的嗓子已经哑到叫不出来了。   而那些主导者——披着白袍的妇女们,终于松开了禁锢住女孩的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祷告。   女孩紧紧闭着眼,像一条脱了水的鱼,呼吸声也变得微弱。   这场祷告是漫长的,特别是对于女孩来说,一秒钟的时间也像经历了一天的痛苦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祷告终于结束了。   就在女孩以为这场漫无边际的噩梦终于要醒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开始了。   女孩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被拉起身,披上了一件看上去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兽皮,强行站起身一起祈祷着。   鲜血止不住往下流,顺着女孩纤细的双腿缓缓淌下。   女孩显然站不稳,两腿打着颤,从她一直默默流泪的那张脸可以看出,她有多痛苦。   ……   琥珀沉默半晌,只轻轻把尼买拉进怀里,无声安慰她。   费言面色不济,果然……和他之前的想法……   “这是一种习俗。”费言用牙齿磨着嘴上的干皮,“这是一种习俗,叫女性割礼。”   “女性割礼是指,在女童四岁至八岁时,由女童的母亲或女性亲戚带刀将其……器官的一部分割下,去除快/感。”   天灵几人都沉默了,隔了半会儿,问琥珀:“所以……尼买是因为……”   “才被惩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短小,因为确实难写,写的时候心情很沉重,《沙漠之花》这部电影看完也挺难受。 明天我会重新修改一下。作者这个沙雕不想破坏我的小粉花,小天使们谅解一下~~ 爱你们。   ☆、陋习   天灵话语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争吵声。   尼买母女听到这阵声音,脸色大变,相拥而泣。   这是熟悉的族人的声音,她们害怕着,恐惧着——但她们改变不了什么,该到来的还是会到来。   而尼买,已经十四岁了,身体尚在发育中。她本应该学习一些正确的健康的知识,了解发育期间自己生理该有的变化。   可是现在呢?她马上就要被拉去,被一群手还没洗的粗陋的人们割除器官,被她们观看,侮辱,嘲弄。   为什么嘲弄?因为尼买的年龄。   十四岁——她再不进行割礼,她将会被族人看不起,而后将嫁不出去,被贴上“荡/妇”的标签。   “什么狗屁习俗?”天灵忍不住骂出口,用身子堵在门口,“这不是残害未成年吗?跟挖肾有什么区别?这群傻逼,简直恐怖!”   骂完后又对着尼买母女两人张口就来,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你们别出去了,我们在这守着,暂时不会有事。”   琥珀坐在那里,面色沉重:“你守在那有什么用?你守得了一天,守得了两天,那一个月,一年呢?”   “我们离开后,她们还是会接受这一切,甚至因为我们的缘故而接受更残酷的惩罚。”琥珀声音从未如此严厉过,“这是她们的习俗,我们怎么拦?”   “难道要给这群跟蛮夷没多大区别的原始人洗脑?宣传社会主义?”琥珀冷笑了一声,“我怕我还没张口,就被他们拉去也割了器官。”   几人都沉默着。   尼买母女听不懂几人的对话,但眼下的气氛僵硬,她们只紧紧抱在一起,泪水糊了满脸,甚至连哭声都压抑着。   少女哭泣着自己的未来以及将要残缺的身体,母亲哭泣着自己的无能以及悲剧的重演——她在十年前已经因此失去了一个女儿。   而另外一个女儿的未来,也不知道如何。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母女俩的神色明显更惶恐了,她们的哭声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   那位平时披着鲜艳头纱的母亲,此刻只穿着白色纱布做成的衣服,她突然松开尼买,上前两步,朝着四人的方向跪下了,一边哭嘴里一边嚷着。   屋里的地不平,她磕头的声音惊心得大,两三下额头就破了皮,鲜血顺着鼻子,顺着黝黑的皮肤往下流淌着。   费言反应过来后急忙制止了她——这位母亲在朝自己下跪的那瞬间,他一阵头晕目眩。他经不起这一跪,他似乎没有能力来挽救她的孩子,无法改变这些陋习,也无法改变这个原始部落对于女性身份及地位的看法。   他甚至自己还欠着阎王一条命。   片刻,费言终于将那位母女的情绪缓和好——她也是割礼的受害者,生下两个女儿的母亲。   他无法想象她是忍受着怎样的撕裂和疼痛,承受这比一般母亲还多十倍的苦难,生下这两个还要接着进行割礼的女婴。   简直罪孽。   费言觉得嗓子干的难受,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半晌,他才涩涩开口,朝着阴路安问:“我们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费言的语气听上去很悲伤,其中带着震撼,带着激愤,又带着一丝恳求和无奈。他想挽救这一切,但到最后,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是只能求助于别人。   阴路安思索半晌,看了眼琥珀:“她们还有别的亲人吗?”   琥珀翻译给尼买母女听,两人直摇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阴路安停顿了会儿,掏出一个牛皮袋,递出两颗药丸给琥珀,吩咐道:“你给她们吧!”   琥珀迟迟不接,盯着他手里的药丸缓缓开口:“真的……要这么做吗?”   天灵在一旁难得的沉默。   阴路安轻轻看了眼琥珀,点头:“给她们吧。”   几人打着哑谜,让费言一时猜不透。   “怎么回事?这什么药丸?”   天灵:“隐身丸。但是……老大,你真的要给她们吗?”   费言不解,但是心中已猜到一些:“给她们之后,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阴路安看着费言疑惑的眼睛:“你没事。我们……可能会找不到以前的记忆。”   ……   阴森可怖的藤蔓,鲜艳显眼的植物,一眼看不到道路的森林……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吞噬着苍穹,吸引着探险者。   而此时正在急速赶向森林的两人并不是什么装备齐全的冒险家,而是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女性。   这两个女性正是尼买母女——她们仓促收拾了下,向那四位来历不明的年轻人道了谢后就吞下了递过来的两个药丸。   她们不知道这药丸有什么功效,也不知道那几个刚认识的人是否是好人——她们被逼上绝路,她们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相信别人。   大不了被抓住后就是一死。   她们匆忙的,小心翼翼的逃走,路上的同族人却跟没看见她们似的,连看都没看她们一下。   现在她们只要穿过这个森林,就自由了——就算不知道未来如何,外面的世界她们能否适应,但她们知道,她们将面对的是一个自由的、民主的世界。   “妈妈,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尼买的眼睛从未如此亮过,那是从内心由衷散发出的光芒,那是重获新生后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尼买又一次开口道,眼中渐渐含泪,她颤抖,惊喜,这是她一辈子也想不到的结局。   母亲因为逃跑体力不够,正扶着树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她将尼买紧紧抱在怀里,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脸上顺流而下,不过,这分明是喜悦的泪水。   “尼买……尼买……”她一遍又一遍神情呼唤着女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此时的一切不是她幻想出的一场梦境,“尼买……”   “尼买……”   尼买也紧紧抱住了这个唯一的亲人,她和自己的母亲早已命乘一线,骨血相融。   她也激动地留下两行热泪:“妈妈……这一切是真的吗?”   尼买也一样,生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是黄粱一梦,这种时刻,她急需一个人,来帮助她认清一切。   “是的,我的孩子……”母亲轻轻给她顺着还在颤抖的背,尽管她自己的双手也颤抖不已,不过这份颤抖跟以往的恐惧不同——这是欣喜,这是兴奋。   “妈妈……”尼买将头深深埋在母亲的颈窝处。   自从姐姐因为割礼而死去之后,她颤栗恐惧地活了十年。这十年,那些冷漠的,丑陋的,黝黑的,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降临在她每夜的梦中。   同样出现在梦里的,还有那些肮脏的、不规则的用来进行割礼仪式的工具——那些还留着残角的玻璃碎片,锈迹斑斑的一看就很不利索的剪刀。   她无法想象这群无情冷血又愚昧的妇女们,是怎样用这样的工具来进入姐姐的身体,又是怎么样割掉那些少女天生就敏感的器官。   而姐姐,当时被按在那里时应该很无助吧!她的眼神是那么绝望,都快要溢出眼眶了,她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凄凉,凄凉到自己不敢去看她。   “以后,可以好好活下去了。”尼买朝着这座雨林,眼神飘渺。   ……   费言看了眼阴路安,对方正对着那几个玻璃瓶发呆。   “那你们以前的记忆怎么办?”他思考半天,还是选择问出来,有些事不摆在明面上反而更难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拿回记忆?”   天灵揽住他的肩,语气轻松:“没事,那一千多年的记忆要它干嘛?知道了还不是这么活着吗?”   说完又调侃道:“再说了,老大这不是都有你了吗?以前的事儿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这不活在当下吗!”   阴路安淡淡地往搭在费言肩上的那只胳膊上扫了一眼,天灵立刻讪讪地收回了手,“嘿嘿”笑了两声:“小气!我就碰下肩膀,其他的从上到下都是你的!”   阴路安撩了下眼皮,看着费言道:“从里到外也是我的。”   天灵:“……”   感觉被扒光的费言:“……”   他瞪了两人一眼,面上有些红,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什么……从里到外啊……   费言直摇头,说得好听,到现在也没敢真动手。   琥珀没理会几人,原本越来越近的吵闹声逐渐消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怎么办?”她抛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天灵眼皮跳了跳:“我总觉得没好事发生。这地方太诡异了,不然我一直一头撞死好了,死后直接回到博物馆。我脆弱的小心灵受不了这个地方!你不知道昨晚我睡着睡着,一条蛇爬到我腿上,吓得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再也不敢睡了!”   费言被说得头皮发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拧着眉头问:“真……真有蛇啊!怪不得我昨晚感觉脖子特别难受,像是被什么压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天灵暧昧地朝他脖子上的红痕,不正经地往费言和阴路安之间扫:“那你这蛇……可能是条蛇精,还是条欲求不——”   接收到阴路安冷冷的眼神,天灵立刻闭了嘴。   费言:“……”   馆长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对自己做什么呢!   阴路安面上无半点被揭穿的尴尬,又将话题转向琥珀那里:“注意着吧,先熟悉周围情况,亡灵的话,可能……”   “尼买的姐姐?”费言问,他这么想也是有根据的,尼买是那个关键词长颈女,而尼买的姐姐十年前就死了,还是在割礼仪式后死去的。   阴路安:“也不一定。不过暂时她是亡灵的可能性最大。”   费言:“嗯。咱们现在去哪?”   阴路安朝那几个玻璃罐看了几眼:“先搜这屋。”   天灵:“得,再来几次这样的经历,我也别当鬼差了,改行去当侦探吧!”   费言笑笑:“那我以后跟着你,这职业听上去不错,以前看《福尔摩斯》的时候就很向往了。”   天灵:“那我出去之后订做两套格子风衣,装备得先做足。老大、琥珀,你们要不要?”   琥珀都懒得抬头看他一眼,正认真在屋里搜寻着有价值的物品。   而阴路安,还在对着那几罐玻璃罐发呆。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早点发~~~~ 大家清明节快乐~~ 我晚上要去鬼屋浪一圈了~ 看文愉快~~~么么艹~ 喜欢的可以收藏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梓是条咸鱼了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钥匙   “怎么了?”费言看阴路安一直盯着那几个盛放着浑浊不堪的液体玻璃罐,好奇心也被引起,“要不要打开看一看?”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往后退几步。”   费言跟着做了,阴路安见他位置离得够远,便也安心做接下来的事。   “你觉得这里会有什么?”费言联合尼买母女的遭遇和这个部落的习俗,脑中已然有了想法,“……会是……割礼之后的器官吗?”   阴路安左手按住玻璃罐,右手看似轻松地顺时针旋拧,“我之前也猜是这个。但如果只有这个的话,显然没有必要打开。”   费言努努嘴,没在说话。   玻璃罐的盖子就这么被拧开了,里面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有点像泥土和草汁的气味,可能是封存时间久了,又带着一股浓郁的发酵霉味。   “我的天,这什么味啊!”天灵的嗅觉灵敏,此时屋子里的气味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他的眉毛眼睛都快挤到一起去了,夸张地捂住鼻子:“老大?你们干嘛呢?这什么味啊!”   琥珀也闻味而来,她只轻微皱了下眉头,看到被打开的玻璃罐便再也没问什么。   “这里面什么啊?”天灵迅速把窗户都打开散味,幸亏今天的风大,一会儿这味道就消散得差不多。   阴路安掏出一双手套,眼睛朝卫生间看了眼。   费言立刻明白过来,马上道:“我去拿个盆,立马来。”说完便飞奔到洗手间,四下找盆。   天灵朝着那边看了眼,看人不在,压低声音道:“你家这位怎么这么殷勤,惹你生气了?”   阴路安顿了下,抬头顺着卫生间方向看了眼,没说话。   天灵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穷追不舍:“怎么了?还真惹你生气了?我说老大你可别这样啊?谈恋爱才几天你就开始——”   他好不容易拎着胆子念叨数落阴路安两句,就被对方冷漠无情的声音给制止了:“人要出来了,别说了。”   天灵没再说,见费言拿着个木盆冲出卫生间,连忙迎上去:“小费言,累不累啊?来来来,身子虚的话坐在这儿!”说完还真不知从哪抽出一条板凳横在前面,不知道地以为要给人使绊子。   费言:“……”   你才身子虚好吗?   他直摆手拒绝:“不了,我还不累,你看起来印堂发黑,这个味道可能有毒,你先自己留着坐吧!”   天灵愣住,卧槽!这小子够狠啊!   便咧着嘴一把拉住费言,跟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怎么尽跟老大学这些不好的?你跟我学啊!学习我的善良和幽默,学习我的潇洒和大度。”   费言瞥了他一眼:“……”   还要学习你的不要脸是吗?   费言手里还拿着个木盘,近日来他总是发虚,这种实木大盆对于他来说也挺有分量的,他有些兜不住,但不肯放下,忍着道:“行,我记住了学会了,先让我过去行吗?”   阴路安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只淡淡斜了天灵一眼,上前两步接过费言手上看起来很重的木盆,又顺道将天灵先前抽出的那条板凳也一并拿到了一处。   “言言。”阴路安语气明显温柔很多,“过来。”   费言心里纳闷,但也没问出口,乖乖坐那。   阴路安将几个瓶子递过去:“你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费言愣住,他突然就明白了阴路安让自己这么做的用意。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怕自己是多余的,特别是和三人组熟了之后。他们三个人之间合作千年,早已默契十足,什么言外之意,一个眼神过来三人就能明白一切。   但自己不是。   这么一算,他好像才认识阴路安……四天不到。   四天不到,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想起这个,费言面上有点红。但这些都不是关键,让他纠结的是,他该怎么和他们融入?   可是阴路安似乎看出来了,他的焦虑和不安,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是真的想融入他们,好好和馆长在一起。   费言确实没谈过恋爱,但一谈的话,就必定是认真的。无论自己这条命捡不捡得回来,他都想把每一天,当做情人节过。   “楞什么呢?”阴路安揉了揉他的肩,“可以倒了,你注意点别倒在身上。”   费言愣了会儿,愣了一会儿道:“嗯,好。”   费言眼睛有点发热,阴路安,他是懂自己的,他能看出自己的窘迫和考虑,他也没有劝自己,他在给他创造机会,来保持他那点队伍价值。   馆长大人,真的很温柔了。   费言将玻璃罐轻轻倾斜,往木盆边上一扣,天灵直接就嚷嚷:“我的天,你们要熏死我好继承我的漫画书吗?”   费言抬眼:“……”   阴路安看都不看天灵:“没事,你倒你的。”随后又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们都是有缺点的。”   费言正准备顺着木盆将玻璃罐里的液体倒出来呢,听阴路安突然将话题转了个十八弯,手差点没抖,缓了一会儿才道:“……什么缺点?”   阴路安往那边两位鬼差大佬瞥了眼,“天灵其实特别怕你阳台上那朵花,不敢靠近,一靠近就过敏那种;琥珀一开始学习那些法术的时候,悟性不够,经常被一些小鬼欺负,一欺负也不敢反抗,只能自己偷偷抹眼泪。”   “他们也是经历了很多才变成今天这样。”阴路安靠近他的耳朵,“你还小,不急,慢慢来。”   费言被耳朵边上带有磁性的声音弄得半个身子都麻了。   他记得阴路安跟他说过很多次诸如此类的话——不急,你慢慢来。   当初几人在泰国时,经验不足,狼狈不堪,费言更是只能趴在对方的背上,半点行动力都没有。   但那时候阴路安也是用这句话安慰他的。   几个字,却能真真正正走进他的心里。仿佛被他这么一说,世间万物都变得清晰明朗起来,时间也停止了,空气变得安静,心里所有的浮躁和浮沉都消失殆尽。   费言想,可能他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馆长大人。   费言嘴角扬起笑,故意压低嗓音,那发出的声音仿佛塞壬的歌声一般:“那你呢?”   阴路安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青年笑得更恣意了,甚至嘴唇贴上了他的耳朵,将原来就具有魔力的声音换做了气音:“大人,你有什么缺点呢?”   费言很少这么称呼阴路安,他平时都是跟天灵一样喊“老大”来着——   “大人”这个词一出,阴路安浑身一僵,完了,以后在床上的时候……就让他这么喊。   费言眼看着阴路安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头皮发麻,也不敢问东问西。   废话,那眼神,感觉能把自己给吃了……   费言正准备倒呢,就又一次被打断了。   “我缺点太多了……数不过来,甚至有些我还没意识到。”阴路安看着他的眼睛,“但我有个很特别的优点。”   “什么?”   “特别爱你。”   费言:“……”   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些个土掉渣的情话,从馆长的嘴里说出,为什么就那么动听呢!   费言觉得自己要完,以后他一定会被馆长吃得死死的!   听力也特别灵敏的天灵:“……”   拜托你们调情的时候回房间好吗?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他这条单了多少年的狗的感受?   费言红着耳朵开始办正事。意料之中,这几瓶浑浊不堪的液体中确实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   费言拿起其中一块——那是一块乳/房,应该是从尼买的姐姐身上割下来的。   “卧槽!”天灵声音越来越大,冲着费言直嚷嚷,“你他妈还用手拿着看!”   费言举起手:“我戴手套了,两层。”那两层手套很厚,是阴路安塞给他的。   他一向不怕这些东西,他觉得这些都是死物,只有活的人才是最难沟通,最可怕的。   毕竟人心隔肚皮,一不小心被害了也不会知道。   “卧槽!”天灵觉得喉咙特别堵,胃里说不出的难受,急忙转过身,“我说小费言,你以后别当狗仔了,改行当法医吧!我看你这职业素养很高啊!我的天我快不行了我快晕厥了!琥珀快来扶住我!我真的不行了!”   琥珀嫌弃得看了队友一眼,还是将肩膀移了过去。天灵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一般趴在人肩膀上,跟个树袋熊似的。   费言在对其他器官进行调查,他似乎也不清楚自己会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说不定以后真的可以改行当个法医。   “咦?”他正仔细检查着,突然在浑浊不堪的水中找到一个金属状的东西。   “什么?”阴路安问。   也不知是不是存放太久原因,水质变得特别粘稠,费言抓了半天也没抓上来,“摸起来像是一把钥匙。”   “钥匙?”天灵听到这话来精神了,“你先摸着,我记得我昨晚好像不小心看到有个带锁的门,我再去看一眼。”   “嗯。”费言捞了半天,终于将东西拿出来了。   这还真是一把钥匙,抹去一层液体之后,锃光瓦亮的。   “奇怪……”费言嘀咕着,“也不生锈。”不过他猜想可能在钥匙表面涂抹了一层特殊保护层。   具体是什么物质他就不知道了,他从高二开始就没再看过化学了,到现在对化学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元素周期表的前二十个元素。   况且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不能仅仅用科学的东西来解释。   费言拿着钥匙放在干净的水里冲洗,这里的卫生间也只是他对此的雅称,其实比一些农村还要落后。   桶里还有干净的水,他将这把钥匙冲洗干净后,却发现这把钥匙上有个特别的标志。   “费言!”天灵急匆匆喊道,“下面有个仓库,锁起来的。”   费言一听,拿着钥匙就跟着过去了。   没想到这房子突然看上去古老破旧,其貌不扬的,但内里的结构有些玄机,费言踏着木质楼梯,时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到了。”   费言定睛一看,下面确实有间仓库——锁上的标志和刚才那把钥匙上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发糖了,今天是三分甜~~~~ 大家假期快乐啊~~~ 好好看文~~~么么艹,爱你们。 喜欢的话可以点个收藏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梓是条咸鱼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巫术   门打开了。   热带雨林气候,虽是阳光充足,但雨水也多。整个仓库潮湿阴暗,散发着陈年霉味。   天灵轻轻吸了一口,顿时感觉自己快得鼻炎了。   捂住鼻子,他观察了下四周,咳了两声,“这仓库也就几个箱子,箱子里不会有什么尸体之类的吧!还是器官?”   说完还有些害怕地返回到琥珀旁边。   琥珀的胆子显然比他大多了,她弯腰一看,发现这些箱子都没有锁。   “大人,打开吗?”空间越是狭小,危险指数越高,琥珀在这种黄符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地方明显慎重很多。   阴路安:“等会儿。”   说完朝着其中一个箱子走去。   一打开,那股霉味越发浓重起来,天灵差点连肺也咳出来。   费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才觉得精神敏感对于日常生活很不友好。   “没事吧。”琥珀给他顺了顺背,这毛病用药丸也治不了。   “有事……我……咳咳……快不行了……”天灵一边咳一边说话,苟延残喘地眼泪都快下来了,“琥珀……”   琥珀眼皮一跳:“……怎么了?”   天灵似乎更虚弱了:“我……我……快不行……临死前……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我……你……和……老大……其实是……兄妹……”   他继续咳了两声:“你们……不能在一起啊……”   琥珀:“……”   妈的智障!这都什么时候还开玩笑呢!   天灵演完了,过足了瘾,清了清嗓子,“开心吗?”   琥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天灵嘴角僵了一下,尴尬道:“这不是看你太闷了嘛……开个玩笑嘿嘿……”   琥珀这回连看都不看他了,直接跑去箱子那边检查线索。   天灵怕真把人惹毛了,努努嘴,没再说话,也加入了正经事的行列。   琥珀从善如流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发现只是些日常杂物,思绪不禁回到刚才——就在天灵说她和大人是兄妹的时候,她的心突然钝痛一下。   究竟……怎么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心脏会如此难受,像是被人揪住又强行缠绕一般……   她、天灵、大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来头,失去了那段记忆中,又有怎样的真相?他们三人在以前就是认识的吗?如果认识的话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也许,她该试着找回那段记忆了。   ……   四人一起的话,调查很顺利。仓库被搜查了个遍,似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是没有价值的话,为什么要把这钥匙放在盛有人类器官的玻璃罐中呢?   费言纳闷,但无奈确实找不到线索,开玩笑道:“这地方不会有什么机关吧!说不定到时候再出现一个地下室。”   天灵:“……”   琥珀:“……”   费言有点脸红,早知道就不说了,这种地方,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会有那种国产武侠片才有的烂俗机关。   出乎意料的是,阴路安居然同意他的观点,招呼着他过来。   费言按他的要求,蹲下来伸手,立刻感受到一阵凉风。   虽然很小,但确实是从某个缝隙里露出来的。   “可能这附近真的有机关?”费言说着还真去到底面触碰了下,没有丝毫危机感,毕竟这又不是盗墓,不会突然放出十几支箭或者一大把移动的斧头。   天灵见状,过去朝着那面有缝隙的墙壁敲了敲:“好像确实有东西,空心的。”   费言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头皮一麻,道:“……不会又出来一具尸体吧!”上回他在泰国,就活生生从墙里敲出一架白骨。   “你连尸块都不怕,还怕这东西!”天灵后退几步,随手捞起旁边一棍,狠狠往墙壁上砸!   整个仓库都在颤动,费言一度觉得自己要被活埋。   几番下来,墙壁损耗,掉下一些碎泥。   这里的墙壁估计是用泥糊上,再来一层木板做成的。   几人望去,出乎意料,里面并没有尸体。   “好像什么也没有?”费言盯着看,但仓库没有窗户,光线不足,他看不真切。   天灵看着费言伸手的样子有些搞笑,显摆道:“这时候,就得靠我这双明亮的大眼睛了。”   费言眯眼,准备吐槽他几句,却发现对方真的从墙壁里抽出两本书来。   他愣住:“……不然你去当狗仔吧!”肯定挣得比自己多。   天灵将那两本书递给阴路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里太暗,咱们上去吧!我刚刚听到了脚步声,可能有人进来了。”   阴路安接过,“嗯”了一声,几人顺着原路返回。   几人上来的时候,确实正面遇上一人。   是个妇女,穿着和尼买的母亲差不多,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她也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对面四人。   ……   十几分钟后,几人终于了解到基本情况。眼前这位妇女叫普吉,平时和尼买母女的关系还算不错,听说尼买并没有按期举行割礼仪式便作为代表过来查看。   说是查看,其实就是逮人。   琥珀告诉她几人是迷路了进入这里,并不认识什么尼买母女。   普吉狐疑得看了他们一眼,并邀请几人去族长家做客。   “去不去?”费言朝阴路安看。   阴路安点头,“走,摸点情况。”   四人点头,跟着普吉走了。   天色渐暗,几人走在路上,部落里裸着上半身的男人都盯着这四个亚洲人,好奇、探究、不加掩饰的目光纷纷落在他们身上。   费言觉得被这些目光洗礼有些煎熬,他总不能过去告诉那些语言不通的人:“哎,你们这么看人是不礼貌的。”   他无法这么说,只好微仰着头,眺望着不远处的雨林。   吃了他们药丸的尼买母女,义无反顾得选择逃出去,她们被迫害太久,生理和心理都受到无法忍受的残害。   她们能逃得出这里吗?能顺利从那片满是野兽和毒虫的森林里活着出来吗?就算逃出那片森林,她们要面对的困难还有许多,能一一应付下来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们就是自由的,是被平等对待的——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   但她们最起码不会是这样的遭遇。   “想什么呢?”阴路安发现身边人心事重重的。   “没事。”费言收回思绪,“我就是在想,‘沙漠花’是什么意思呢?”   “是指那些受环境影响却又不甘于平凡的女性吗?”费言叹口气,“从来不知道这世界还有如此的习俗,简直是对女性的残害。”   他又想起小芳——那个受原生家庭之罪成长起来的小女孩,她坚韧却无法逃脱命运,偏执又悲惨。   而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全球各角落,不同人群,不同种族,男女地位,老人儿童,民生问题很多却无法解决。   很多事情根深蒂固,种在骨头上,埋在血肉里。   比如肤色问题——白人司机和黑人老板。   老板黑人,付工资的那个本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确实——有钱了,有权了,有数不清的金钱美女围着转,人就容易飘。   于是这个黑人老板找了一个白人司机——特别白,纯种白人,头发金黄,眼睛碧蓝,就是混得不行。   老板看似很慷慨大度,善待员工,却总是在白人司机开车的时候露出一副惆怅的表情。   这是他控制不了的。   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卑微感,黑人老板想改变,想在这个白人面前展示自己傲人的一面——他翻身了,他不再是奴隶了,他可以找一个白人给自己开车。   可是呢?他为什么要特意展示这部分呢?还是源于他的不自信。   一般人缺什么,就越想展示什么,显得自己从不缺少。   可是白人呢,尽管是个司机,却从没弯过腰,开车也总是挺直腰板——那是与生俱来的一股优越感,取不走。   费言叹气: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他想兼济天下,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了。”琥珀的声音及时阻止了他的念头。   费言才发现,这房子挺大,屋里有一个男的七个女的。   普吉正在和男子交流,过程中频频弯腰,态度很谦卑……不,更准确的说,她很怕那个男的。   男人看上去很彪悍,地位挺高,不过对待客人的态度还算好,从普吉那了解情况后就招呼着他们几位客人吃饭。   这里的用餐习惯偏国内蒙古族那边,所以几人还算可以接受——他们至少没有吃炸毛毛虫、昆虫之类的东西。   接下来,几人在一些交流中知道了这个部落的另一条习俗——一夫多妻。   “啧啧!”天灵直摇头,“乍一听很美好,但是……他真的不累吗?不会精尽人亡吗?”   费言:“……”幸亏人家听不懂汉语。   “哎!”天灵跟有多动症似的,又戳了戳坐在一旁的费言,“你看!”   费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道:“……看什么?”   天灵挑眉:“一夫多妻是不是很美好?”   费言:“……”   馆长大人还在旁边呢!   就算不在旁边,他也觉得不美好好吗?他的心是一个整体,只能爱着一个人,不能分成许多碎片,同时装着不同的人。   一顿饭下来,天色很黑,男主人又好心留他们几人住下。   四人也没有推脱,顺意在这住下——这里环境比尼买家好太多,他们还能从这里调查到别的线索。   ……   费言坐在床边休息,想起之前在仓库里找到的那两本书,问阴路安:“对,那两本书里写了啥?”   阴路安指了指琥珀:“都是些符号,琥珀在翻译。”   费言“嗯”了一声,没再打扰。   过了会儿,琥珀“啪”一声合上书。   天灵正打着盹被惊醒,含糊不清道:“……都写了什么?”   琥珀面色不济,“应该是一种巫术,古老的巫术,具体怎么操作不知道。”   “巫术?”费言皱眉,“关于哪方面的?”   琥珀看了下其余三人,缓缓开口。   “灵魂互换。”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究竟什么时候安排吻戏和床戏…… 言言:……随便吧,佛了…… 今天是剧情章,提前放出来,大家假期结束好好恢复状态,继续努力学习或工作哦~~~~ 喜欢的可以收藏哦~   ☆、姐妹花   尼买和尼美是一对姐妹。   尼美是姐姐,今年十岁,黝黑的皮肤,稚嫩的容颜,嘴唇凸起一块,侧脸看起来偏向猿人。   尼买是妹妹,今年四岁,同样黝黑的皮肤,稚嫩的容颜,像一只羽翼未满的黑天鹅。   两姐妹长得不太像,虽然尼买比尼美小六岁,五官尚未张开,但也显示出日后的风姿,就像一个热气腾腾火辣的巧克力美人。   “尼美!尼买!”一位带着黄色头纱的年轻妇人亲切得喊道,“快来吃饭了!”   “妈妈,我们想再玩一会儿!”两个小女孩正在掏鸟蛋,忙得不亦乐乎,压根忘记了吃饭这回事。   妇人倒是没呵斥她们,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柔如水,她再次喊了一遍,语气温和:“尼美!尼买,快吃饭了,不然一会儿爸爸该骂你们了!”   这句话确实奏效,两姐妹变了神色。   尼美问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尼买在树底下的鸟窝里捡出没摔碎的鸟蛋,“爸爸不是昨天才走的吗?”   尼买这句话问得也是奇怪,按说家长出去,当时分外想念才对,但尼买这话一说,听上去是嫌他回来的太早一般。   “可能活干得比较快,回来的比较早。”妇人简单解释了一遍,便又招呼道,“快回去吧,爸爸已经在饭桌边等你们了。”   两姐妹不再耽误时间,立刻撒着脚丫一溜烟朝着回家的方向,临走前还不忘带上刚刚的战利品。   ……   饭桌上,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两姐妹跟哑巴了一般,大气也不敢喘,眼尾低低垂下。虽然是午饭时间,整个饭桌的气氛格外严肃压抑。   很显然,姐妹俩惧怕自己的父亲——那个坐在主位上长得不怒自威的黑黝黝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胖,肚子鼓起来,眼睛里一直散发着怒气,但也可能因为他天生就长这样。   男人咳了一声,两姐妹都颤抖了一下,更不敢发出声响。   妇人估计也觉得气氛不太对,急忙笑着对男人说:“你不是给孩子们买了礼物吗?快拿出来吧!”   男人这才慢吞吞从身后拿出个花布袋子。   “给尼买的。”   男人的声音也低沉沙哑。   尼买怯怯地拿过那个花布袋,小声道:“谢谢爸爸。”   尼美偷偷瞥了眼那个花布袋,上面画了一个太阳,一条小溪,几棵树,几只鸟……颜色真好看,背在身上一定很好看吧!   她也好想……要那个包啊!   但是这个愿望是不会实现的——因为,她在家里是最不受宠的孩子。   从小到大,爸爸虽然是严厉的,但对待她和妹妹两人,还是有所区别。   妹妹经常被他抱,自己却从来没有被亲近过;妹妹经常能得到礼物,自己经常用旧的东西,穿旧的衣服。   总之,妹妹的一切,都是她无法奢望的。   为什么呢?   尼美透过银质的盘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就是因为自己长相丑陋,才不喜欢自己吗?   ……   尼美默默吃好了饭,跟着母亲一起收拾了桌子,就回到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刚刚在饭桌上的那股劲儿依旧没消散,反而越积越大,像是滚雪球一般,又像一团不断会吞噬黑暗的迷雾。   其实妹妹还小,这个年纪的她什么也不懂,她只是生下来就好看,受宠而已,她自己又知道些什么呢?   她自我暗示着,尽量放松心情,想将那一件件藏在心底不愿说出的事情抹去。   什么藏在心底不愿说出,其实就是委屈,不甘,嫉妒,却又无奈。   尼美假寐着,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她的心情明显到达一个临界点。   直到她听到父母的对话——那个导火线爆发了。   屋外。   “割礼仪式得快点进行了。”男人的声音透露出威严,不容拒绝,“尼美都十岁了!再不进行仪式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片刻妇人温顺又带着怯懦的声音才响起:“会不会太早了?隔壁家的女儿似乎十二岁才举办的仪式。”   她知道割礼的痛苦。   被残害的身体,被一针一针缝住的器官,还有年幼时无法忘记的那个仪式,都是她心中抹不去的阴影。   可以说,这个部落的每位母亲都经受过这样的痛苦——随着每一次的进入,那处就被撕裂开,然后过段时间还没愈合好又会被撕裂。   直到生孩子——那简直是人类无法承受的痛苦,比最惨烈的车祸还要痛。   “什么十二岁?你又在外面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愤怒,虽然妇人是以温和的语气,商量的口吻和他进行交流的,但因为部落里女性家庭地位低下而触怒了一家之主的丈夫。   男人骂完后又朝地上摔了餐具,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我说就是今年!七天后!不能再迟了!尼美的样子本来就很难嫁人,割礼举行得越早越好!”   接着就没有了声音。   尼美用薄被捂着脸,然而泪水早已浸湿了一片被子。   她知道割礼仪式的意义,也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但是亲生父亲的话语像一根带刺的木棍,一把利刃直直刺进了她的心窝。   她觉得自己的心早已被戳得千疮百孔。   因为外貌嫁不出去吗?她也不想……也不想长成这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长相是天生的,无法避免的,就因为这样,就要被冷漠对待,就要被嫌弃成这样吗?   尼美攥紧了手中的被子,她……她不甘心!   她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要被迫残害自己的身体?凭什么呢?   要是自己长成妹妹那样该多好啊!   尼美这么想着,却暗暗在心中做了决定——她要离开这个家!   她要离开这里,自己逃出去,无论怎么样她都要活下来,去享受外面的世界!   尼美暗暗在心中做了决定,于是在那之后的每个晚上,她趁父母和妹妹睡着后开始在家中的各个地方搜寻着她逃跑所需要的东西。   她很聪明,不会就这么空手跑出去,可能到时候还没穿过雨林就被饿死了或者毒虫咬死了。   尼美来到最底下的仓库,试图从一堆废弃物品当中找到一些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尽管概率不大。   突然,她在仓库中找到了一本书——那是一本很古老很破旧的书。   尼美打开一看,发现这本书竟然记载了许多古老的巫术,有些符号和文字她尚不能认识。   “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尼美惊讶于这本书的来源和内容,于是便放弃了搜寻仓库,她需要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这本书。   她有预感,这本书会帮助到她。   果不其然,尼美很快就发现了一条可以用来拯救自己的方法——灵魂互换。   这本书中记载,灵魂互换只需在两个人都跑进固定的位置再念咒语即可。   简单的方法。   尼美合上书本,眼睛里是隐晦不明的光。   灵魂互换吗?   似乎有一个合适的人呢……   ……   少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一张脏乱的床上,周围白纱缠绕。   她的头很晕,嗓子很干,也说不上话。   休息片刻,她觉得恢复了些许力气,便决定跳下床。   她不认识这里,妈妈和姐姐都不在这里,她们去哪里了?为什么要抛下自己?   她刚要跳下床,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自己的身体,变了样子!   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原因,也找不到亲人,她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孩,于是无助得哭泣起来……   接着,那群穿着白袍的妇女排着队过来了。   少女顺着人群望过去,她看见了熟悉的两张面孔——妈妈和……自己的脸。   尼美站在那里,表情漠然。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观察自己的脸。   原来……自己的脸,比想象中更丑陋更狰狞啊!在配上一大把鼻涕眼泪,整张脸惨不忍睹。   可是,尼美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她现在,是尼买。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主角的一章……大家忍着点,明天这个故事就收尾了~~~ 馆长:……攻没出场 言言:……攻二没出场 馆长高深莫测地看了眼费言, 言言(小岳岳脸):有一个反攻的心怎么了?我骄傲了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辞归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夜晚   入夜,只剩各种虫鸣声。   房间灯光昏暗,但还算能看得清物体。   费言躺在床上睡不着,热带雨林气候,潮湿多雨,他觉得自己是躺在一块发霉的硬木板上,入鼻都是木头的腐朽气味。   “睡不着?”阴路安小声问他。   费言“嗯”了一声,其实他是个很认床的人,这种情况下更是难以入睡。   阴路安轻轻揽住他的肩,将费言按在自己怀里,“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那股潮湿腐朽的木头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馆长大人熟悉的气息。   费言一直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渔民身上有大海的味道,警察身上有弹药的味道,主厨身上有食材的味道。   阴路安身上的味道……令他说不清道不明,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人身上专属的味道。   这种味道带着自由,带着稳重,带着男性特有的荷尔蒙,直冲到费言脑门,让他一个激灵儿,浑身开始燥热起来。   费言一把将阴路安按在身下,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的胸膛,顺着紧实又有弹性的肌肉摸下去。   阴路安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一把握住费言的手,眼神幽深地盯着他。   费言手腕突然被握住,而后对上馆长大人的眼睛,轻轻舔了舔唇角,嘴唇若有若无地贴着对方的耳朵,用着魅惑的气音说道:“大人……我更睡不着了,怎么办?”   阴路安脑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顺着费言那只手一把将人压在身下,他的瞳孔迅速紧缩着,阴晴不宁地看着身下的青年。   他极力忍耐着,用眼睛将对方的眉眼都深深刻在脑子里。   青年的头发乌黑亮泽,柔顺地贴在枕头上和额前,眼睛是琥珀色,睫毛直直地垂下,鼻子小巧娇俏,嘴唇……嘴唇……   馆长大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含住费言的嘴唇,慢慢濡湿,又不停地轻轻噬/咬着,对方的唇瓣柔软香甜,像毒品一般让他无法自/拔。   就在费言感觉自己快窒息的时候,馆长大人及时松开了他,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又用唇细细麻麻地吻过费言的眼睛,鼻子,脸颊,耳朵……   “言言……你好甜……”馆长大人气息紊乱,刚亲完又是这一句话,让费言只能轻喘着躺在那里,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着。   半晌,费言觉得脑子恢复了些清明,嘴边扬起一抹笑,紧紧搂住阴路安的脖子,将他的脸不得不面对自己。   费言笑得勾人,“亲你的次数太多了,我也变甜了。”   阴路安怔住,他丝毫没想到费言会这么回应自己,这无意间的浪漫情话让他无所适从。   然而始作俑者还在继续勾引着,跟一朵开得灿烂的罂粟一般,“我这么甜,你要不要尝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忍就不是男人。   阴路安觉得小腹那里热得很,下面那东西也渐渐硬起来。   两人身体紧紧贴着,费言明显能感觉到大腿上杵着一个坚硬的东西。   都硬成这样了,也没毛病啊!费言不解,怎么还不动手?   他虽然害羞,但更多的期待,感情到了,气氛到了,其他都不用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感情讲究个你情我愿,自己都愿意了,身上这个告白的人怎么还这么墨迹?   费言害怕他像上次那样跑掉,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背,用大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对方的昂扬。   他也顾不上害羞,直言道:“做吗?”   阴路安额头上的汗顺着脸流到下巴,形成一颗水滴型的汗珠挂在那里。   费言盯着那颗将要落下来的汗珠,喉结动了动,稍微昂起头,将那颗汗珠轻轻含在嘴里,顺势舔了舔阴路安的下巴。   阴路安的心脏猛烈跳动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紧盯着早就送上门的猎物。   他觉得自己下半身快要炸了,紧紧按住费言的肩膀,生怕他逃走,目光深邃:“言言,你勾引我。”   费言就等着这一刻呢!   他躺在那里,仍然勾着对方的脖子,笑得恣意:“嗯,我勾引着呢!”   “你呢?要不要来上?”   听到这句话后,阴路安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只剩下人类最原始,最疯狂的欲/望。他力气大,急不可耐地撕扯掉对方的衬衣,好几颗扣子都崩到了玻璃板上。   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轻吻,锁骨,胸前,小腹,还有……   “唔……”费言觉得自己那处被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难道阴路安给自己……给自己……   费言:“!”   他一边抑制住身体的快/感,一边喘/息道:“你别……”他没从没想过对方会给自己做这种事。   看来馆长大人,真的很喜欢自己了。   阴路安在这头,吮吸的力越来越大,费言的呻/吟声也跟着消涨。   “你……你……你别这样……”费言几乎快说不出话来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一叶扁舟误入有暴风雨的大海,完全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掌控力,只能跟着海浪随波逐流着,飘荡着。   “啊……”费言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像条脱水的鱼在岸边,只知道喘息。   阴路安擦了擦嘴,又覆上去吻上费言的唇。   费言别过头,没脸看他。   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人拉住,酥酥麻麻的吻不间断得落在大腿根部。   突然,费言觉得那根炙热狠狠地抵住了他的腿,随后他的双腿被合拢起来。   费言:“……”   不会是……腿那什么……   随后的差不多一个小时里,费言终于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真是……鬼会玩。   阴路安终于将蓄了多年的宝贝弄了出来,心情畅快无比,身下的人正蒙着脸,全身透着一股粉红,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馆长大人笑着压住费言,将对方一直捂住眼的手拿来,再紧紧十指紧扣着。   费言的眼里蒙着一层水雾,嫣红的嘴唇微微开合着,眼尾被染上一抹晕红。   阴路安深深地看了他几下,顿觉身下那东西有复苏的可能。   “言言……”阴路安的吻不断落在费言的脸上,边吻边深情呼唤着。   费言害臊,半晌才道:“……你……你怎么用……”剩下的话恕他无法说出口。   “言言……”阴路安不停地啄他的脸,仿佛怎么亲都不够。   “我们出来之后,就成亲吧。”阴路安正对着他的眼睛说道。   心跳渐渐恢复平静的费言:“……”   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有了问题。   成亲?   这又是哪个年代的名词?费言心里暗自思忖,难不成馆长大人真的是个古人?否则为什么必须等到成亲才肯……才肯真正那什么……   不过这种必须结婚才肯上床的男人,现在很不常见了。   阴路安稍稍移动了下,用头轻轻蹭着他的颈窝,像一只大型犬一般。   费言下巴被阴路安的发丝蹭得有些发痒,便挪动了几下,这一动,他发现了一件事。   费言:“……有话好好说,怎么又硬了?”   阴路安紧紧按着他,嘴里吐出那熟悉的霸道总裁的句式:“别动,别点火。”   卧槽……费言在心里骂了一句:纵然馆长大人的土味情话撩人,但自己更喜欢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调调。   费言晃了晃脑袋,他觉得腿那里都快被磨破掉两块皮,浑身上下被对方咬的没有一块好肉。   还有他的衬衫……他明天穿什么?   费言狠狠往阴路安肩膀上咬一口,对方岿然不动,任由对方啃咬。   而费言发现了,他越咬,对方身下那物就越精神!   费言:“……”   怎么办?感觉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从刚刚的感觉和时间来判断,以后……估计够呛,他会不会新婚之夜只剩下半条命了。   可偏偏就是事后你侬我侬的情况下,天灵这个不识相的突然闯进来。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天灵推开屋子,“味道”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浓郁的气味便直冲他的鼻腔和脑门。   天灵目不斜视:“……”   阴路安早就趁他走进来之前用被子盖住了两人的身体,他才不想让别人看见情动之后的言言,有多么的美好。   这么可爱的言言,只能自己一个人看到。   天灵眼睛迅速朝床上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用念经一样的语速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不是床这也不是别人家!琥珀琥珀!”   费言:“……”   阴路安:“……”   费言咳了咳嗓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慵懒:“你要不要先出去?”   天灵跟木偶人一样退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费言松了口气,想推开阴路安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完全使不上劲,于是放弃道:“睡觉了……明天还要抓亡灵了……”   应该过了零点吧。   这是来这儿后的第三天了,似乎一点进展也没有,沙漠花不知是植物还是人类,部落里的女人都带着项圈,脖子都很长。   这样一来,关键词起不了作用。   阴路安移到旁边,紧紧搂住他,“别急,明天再想,现在先睡觉。”   随后又想起什么,“先去洗个澡。”   “嗯。”费言腿上面一片狼藉,现在又湿又滑,特别不舒服,“我想去洗澡。”   阴路安听着起身,一把公主抱起他。   费言本想着自己洗澡,但既然对方想帮他洗,他也乐个轻松,便没有矫情,直接顺势搂住阴路安的脖子。   “不过普吉家里条件真好……”大半夜的,费言怕吵醒被人,小声道,“居然还有浴室。”   之前尼买母女家的条件可比这个差多了。   可能真的是部落间的贫富差距吧,从这里的设施看还是挺正常的。   那为什么思想这么落后呢?居然还存在着割礼这种残害女性身体的习俗!   费言脑子昏沉,精神倦怠,便索性什么也不想被伺候着洗漱干净了。   什么事情都留给明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辆三千字的大卡车,送给你们了,十分糖。 后面应该还有一辆更大的卡车~~~~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锁,简直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看在我辛勤码车的份上给个好评吧~我的剧情章又推迟了!!!嘤嘤婴~   ☆、报复   第二天,普吉依次叫四人起床。   今天是三名六岁女童的割礼仪式,其中一名就是普吉与汗巴的女儿。   汗巴正是费言四人昨天在此留宿的男主人,他有七个老婆,普吉是第四个,还有三个女儿,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女儿爱吉没有进行过割礼。   费言盘坐在桌子前用早餐,小女儿爱吉正不断用手抓着荷包蛋,费言看了眼自己眼前一样的食物,这荷包蛋比鸡蛋煎出来的大多了。   爱吉六岁,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发生什么,一脸天真烂漫,吃完早饭后还继续在那玩泥巴做成的小火车。   费言一点胃口都没有,他想去割礼仪式现场,不安的情绪告诉他,接下来将有事发生。   “琥珀,能不能问问普吉,我们几个可以去割礼仪式现场吗?”其实费言也觉得这个要求被答应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他还是准备试试。   琥珀顿了会儿,问:“你想去仪式现场?”   “嗯。”费言从刚才开始就心率不稳,“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什么事?”天灵也吃完饭了,他似乎对这儿的食物很满意,一脸满足,“你觉得亡灵会在那里现身?”   虽然弄不清这次亡灵的身份,费言还是带着一些肯定的语气:“可能会发生什么吧,我也不太确定。但尼买姐姐是这次咱们要收集的亡灵的可能性很大,既然要过来收集亡灵,肯定多少要有些事情发生。”   “确实。”阴路安缓缓开口了,“第三天,依旧风平浪静不太可能。”   琥珀点头,喊住普吉询问了那个问题。   听完琥珀的话后,普吉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吐出的话也断断续续。不过也正常,这里的女人社会地位低下,普吉自己能不能到现场都说不定,更何况还带上几个外人。   琥珀听完点头,开口道:“她说这个割礼仪式,都是亲戚来进行操作,然后父亲站在不远处祈求与祷告。”   “他们这一个部落一百多人,每人之间都多少带有亲属关系,所以每次进行割礼时,几乎是全部落的妇女都围坐在一起操控。”琥珀继续道,“外人来围观割礼,他们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普吉可能会和丈夫商量一会儿,我们等着结果就可以了。”   “嗯。”费言想了会儿,“其实也不是围观,就是离得近点就可以了。”他其实也不想面对这种以残害女性身体为目的的仪式,只是迫于无奈,亡灵出现在割礼仪式上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汗巴这会儿正在房间里换衣服,普吉敲门进去后四人就在外面的大厅等着。   六岁的爱吉似乎早已放弃了泥土做成的火车,又开始对一些粗糙的尚未磨平喷漆的木头块产生了兴趣。   “啊——”爱吉突然哭起来,费言转身,发现她正跪在地上大哭,右手举起,小手指上面有道血痕。   费言过去,握住小女孩的手,仔细看了会儿,那血痕旁边还有一些细微的木屑,估计是被那木头块的边缘划伤的。   伤口不大,费言不会语言,不知道怎么和爱吉沟通,只好轻轻摸着她的头,帮她的手吹了吹。   不过虽然没法进行交流,爱吉还是停止了哭泣,她用还带有一丝水汽的大眼睛看着费言,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擦的泪珠。   小女孩好哄,一会儿就眉开眼笑去玩耍去了。   费言站起身坐回去,却被阴路安一下子搂住腰。   “怎么了?”昨晚的场景一下子就涌进脑海里,费言顿觉腿软,大腿根那两块皮还没好呢!   阴路安动作轻柔又暧昧的在费言腰上掐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些小委屈:“你也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费言:“……”   坐在一边的琥珀:“……”   听力极好的天灵:“……”   阴路安刚说完这句话房间门就打开了,汗巴正穿戴整齐的从里走出来。   费言立刻拍掉了阴路安的手,端正坐好,“哥哥”这类的称呼,也太羞耻了吧!   他……他不会喊的。   汗巴出来后就对着琥珀说了几句话。   琥珀听后,点了头,随后对几人道:“他同意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但既然答应了,几人就决定跟上。   费言怀里装着几张黄符,那是阴路安刚刚给他护身用的,他经历过好几次了,情况太危急时,他必须有的王牌。   他早就想好了,自己不能老是让馆长大人救,至少不能拖后腿。   汗巴一家也准备好了,浩浩荡荡开始出发。爱吉跟在后面,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无邪的光芒,黝黑的皮肤很光滑。   她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费言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面上没露出任何的关于同情之类的表情——他同情没有用,他只能用自己有限的能力救一两个人,剩下那群人只能面对他们原本的命运。   ……   割礼仪式在部落的正中央举行,这么一趟下来,费言突然觉得这个部落占地面积还是挺大。   汗巴在离割礼现场的那个床还有二十米时就停下了,男性不可以距离割礼仪式太近。   费言,阴路安和天灵三人身上也穿上了和汗巴一样的服装,跟着主人在那一起等候着。   琥珀假扮成爱吉家的亲属进去了。   反正这部落亲属多,多一个两个没见过的很正常。   费言盯着那群戴着白纱巾的妇女,眉头紧紧皱着——他第一次如此盼望亡灵可以及时出现在这场仪式上,阻止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对于一个尚且只有六岁的小女孩来说,太残忍,太血腥了。   “别愣神。”阴路安提醒道,“注意力集中。”   阴路安的提醒让他暂且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费言紧盯着前方的帷帐,等待着亡灵的出现。   割礼似乎开始了。   就在玻璃刀快要下去的那瞬间,爱吉的眼神突然变了!原来童真无邪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恐怖起来。   琥珀瞳孔紧缩着,这是——亡灵附体了!   爱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将按住她肢体的那些妇女都弹开几米以外,正手握着生锈剪刀的那个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爱吉一把拗断了脖子!   女人瞬间倒在地上,面上还留有惊恐的表情,眼睛张得特别大,眼珠子像是快爆出来一般!   这是脖子被掐住窒息而亡的面部特征。   女人还未留一滴血,没发出一句声响,就已经断了气。   一个人已然倒地,带给其他人的感受是惊恐震撼的!那群戴着白纱的妇女见状,也顾不上其他,纷纷落跑。   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人们先是愣住,再是逃亡,这是本性。   可是爱吉似乎不会放过这群人。   她双目通红,白眼珠像是在血液里洗过一遍似的,琥珀岿然不动,发现她的牙齿和指甲开始变得尖利。   “啊——”她张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跟锯齿一般,之间还有口水在藕断丝连着。   不好收拾。   这是琥珀的第一反应。   可是令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发生。   爱吉的身体就像气球那样,开始膨胀,开始变得浑圆,而后慢慢地飘在空中。   “卧槽!这什么东西?”天灵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手里还拿着他平时用的剑,“那小女孩怎么了?是原本就是亡灵还是被附体了?”   琥珀盯着飘在空气的爱吉,身体作防备状,从她从怀里掏出的黄符数量来看,这次的亡灵不好对付。   她用朱砂在黄符上迅速挥舞着:“应该是被附体了,血液的交融是亡灵进行附体的条件。”   费言也和阴路安也在旁边,费言突然想起爱吉手上的那道伤口,急忙道:“难道是刚刚被木头划伤那一下?”   阴路安盯着飘在空中还在不断胀大的爱吉:“应该就是了。”   天灵皱眉,一脸嫌弃道:“她这还要胀成多大啊!待会儿别把五脏六腑爆出来了!”   费言闻言,担忧道:“这样下去爱吉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琥珀看了他一眼,道:“一般情况下是可以恢复生命力的。”随后看了眼上空早已变形的爱吉,“不过变成那样的话,应该是挽救不回来了。”   费言默然,他为刚刚希望亡灵早点到来感到内疚——原来爱吉的命运早就安排好,身体的残缺和生命的失去,她必须选择一样。   但是……为什么是爱吉呢?她才六岁,她什么也不懂……   费言紧紧攥住手心——这次的亡灵身份,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亡灵的目的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一点。   他想要回去,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得抓住空中这个还在飘荡的亡灵。   而爱吉现在像个人皮气球一般飘在空中,整个模样已经变相了。渐渐地,她停止了胀大,停留在某种可以漂浮在空中的适中的大小上。   爱吉突然发出声音,琥珀听完后一脸诧异。   “她说什么了?”天灵见琥珀脸色有异,脑子里暂时也没什么像样的猜想,只好问道。   琥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愣了足足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在喊一个人。”   “谁?”   “姐姐。”   ……   尼买在这个充满着无数危险的雨林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是的,她迷路了。   按说以她对整个森林的熟悉程度,不至于迷路。可她在那条原本能通向外面的小道上来回了几十次,却依旧在原地徘徊。   究竟是怎么了?   尼买很不解,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母亲因为救她昨晚就被毒蛇咬死了。   失去了亲人,尼买完全来不及伤心,因为她必须走出这个越来越令她毛骨悚然的森林。   尼买喝下最后一滴水,那是最后一滴干净的水,在那之后她必须要在森林里采集野果和草浆来充饥和补充水分。   可正当她还残留着一线生机之时,不远处却有回音飘来!   “姐姐……”   “姐姐……”   那声音像是从悠远至极的地方传来,却又像亲人在耳边喃喃低语。   尼买浑身血液突然凝固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应该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吧~~~如果我不码车的话…… 昨晚的车还开心吗?所以说千万别养肥,看到就是赚到~~ 谢谢收藏我的小天使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硫离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双魂   爱吉的身体像个人皮气球一般漂浮在空中,渐渐地,她停止了胀大,随后竟开始有方向的移动。   阴路安揽住费言的肩膀,迅速移动着。费言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啸,不时有树枝在他的眼前刮过。   他猜阴路安可能是吞了药才突然有了迅速移动的能力,不过这种情况下,药丸只能维持一段的时间。爱吉在天上飘,速度很快,也不知道最终目的是哪里。   费言压根就用不上力,索性开始脑力运动。   听琥珀所说,爱吉刚刚口中说得是“姐姐”,这个“姐姐”又代表什么呢?   说到姐姐的话,费言第一反应就是尼买姐妹。尼买的姐姐在十年前因为割礼仪式死亡,而几人之前也一直猜想这次的亡灵会是尼买的姐姐,但——   被亡灵附体的爱吉却口口声声吐出“姐姐”这个词,这究竟是……   费言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尼买家仓库里找到的那本书,那本古老又神秘的蕴藏着巫术的书。   还有书中所记载的一部分——灵魂互换。   不会是……   费言脑中突然涌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大胆却又合乎情理。   先将时间倒退回十年前,那时候尼买才四五岁左右,而她的姐姐大约十岁,两姐妹一直生活在一起。   而后姐姐因为年纪的问题要开始进行割礼仪式,她会怎么办?   费言尽量将自己代入姐姐的角色里,她会害怕,会恐惧这个可怕的仪式的降临。   她会很想逃避,十岁的年纪,懂得不少了,她可能会想永永远远离开这个不可理喻的地方。   可是离开后会是怎么样呢?她当然也考虑过,在父母的照顾下成长,羽翼未满,虽渴望自由却又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她无奈,她焦躁,但却无能为力。   她开始惶恐不安,开始想寻求帮助,随着割礼仪式时间的缩减,她却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本书——   那本记载着关于灵魂互换巫术的古老书籍,方法简单。   如果灵魂互换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免于割礼仪式了?她越想越兴奋,觉得这本书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对,一定是来拯救她的,没错。   可是问题来了,和谁灵魂互换既保证以后可以继续有一个安稳健康的生活环境,又可以不被人发现身份被调换了呢?   她考虑了很久,不经意间,妹妹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尼买吗?   尼买的话,两人知道对方的所有事情,在一定情况下身份很难暴露,同时又满足了安全良好的生活环境。   她动心了。   但是尼买怎么办呢?尼买才四岁,什么都不懂,可能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进行仪式的过程中她会痛苦,会挣扎,会生不如死,会昏死或晕厥过去。   她闭上眼睛,做了最终的决定。   “想什么呢?”阴路安见费言出神得厉害,提醒他前方的树枝,“小心擦伤脸。”   “嗯。”费言灵巧躲开前方的干枯树枝,犹豫开口道,“你觉得尼买……”   “尼买应该是姐姐,爱吉不是在叫姐姐吗?”阴路安紧紧抱住他,“当年应该灵魂互换了。”   费言怔住,他这么一说我还说什么?   于是同意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阴路安偏了偏头,朝琥珀的方向努了下嘴,“她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费言侧身,发现琥珀前进的方向很固定,心中感慨,估计她在找到古书的时候就这么设想过了。   “那它现在是准备去找尼买?”如果猜想都正确的话,亡灵附在爱吉身上无非就是有一个可以行动的身体,然后去报复那个十年前与自己灵魂互换的姐姐。   “对。”阴路安朝上空看了眼,“尼买现在应该还在雨林里。”   费言也赞同,即然是被最亲的人害死,亡灵的怨气一定非常重,加上已经过了十年时间,怨气也积攒到一定程度,所以这个亡灵……   不好对付,应该。   费言想了想,再恐怖再厉害的亡灵他都应付过来了,这次应该也可以的,未上场前他要给自己十足的信心。   “快到了!”天灵举着剑冲到最前面,喊了一声,提醒众人雨林已经到达。   几人抬头,不出所料,爱吉漂浮的速度果然降下来了,看来它的目标确实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森林里。   雨林里野兽毒虫多,但是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一些看似普通的花草和树枝,它们用偏向自然的伪装,瞒过了大多数人的眼睛——可它们偏偏最剧毒的那一类。   “接下来速度会慢下来,毒物太多,大家小心。”阴路安开口提醒着,松开费言后将一把看起来有些钝的剑交给他。   “这是?”费言见过那把剑,之前见阴路安拿出来过,看起来有些旧,但用起来还挺利。   “防身。”   阴路安话音刚落,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就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啊!”   “这是?”几人都处于防备状态,这声音似乎是从南边传来,听起来跟尼买的声音有些相似。   天灵耳朵动了动,指了其中一个方向:“那边!”   他的听力很灵,众人即刻朝着制定的方向赶去。   这片森林确实荆棘重重,到处都是毒物,费言感觉手里那把剑隐隐有自己控制的趋势,他看了剑一眼,猜想可能是阴路安留了什么可以操控它的东西在上面。   “在前面!”天灵和琥珀的速度很快,一溜儿就冲在最前面。   费言怕自己拖后腿,赶紧加快脚步。   “啊——”   那道凄厉的惨叫声又出现了!   费言跟着阴路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十秒后却突然停下了。   那是一幕非常震撼的场景,深深印在费言的眼中和脑子里,久久无法忘怀。   爱吉的肚子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很大很明显,里面可以隐约看见肠子,她估计是戳破了自己的肚子才将身体里的气放出来。   她手里拿着把剪刀——那是之前从那群要给爱吉进行割礼仪式的人的手里抢来的,剪刀看上去明显失去了金属光泽,很钝的封口,上面锈迹和血迹重叠着,看上去很斑驳。   地上还倒着一个人,衣服污浊不堪,还破损得衣不蔽体,费言定睛一看——正是尼买。   尼买似乎被什么禁锢住了,无法动弹,可是表情还是可以自己掌控——很明显对方就是想看到她痛苦挣扎又求助无能的表情。   费言心里暗下定论:他们关于亡灵身份的猜想应该是对的。   爱吉似乎在两人身边弄了一个大的结界,四人怎么撞也撞不进去。   “黄符呢?有用吗?”天灵朝空中不停挥舞着剑,朝着结界使劲砍也砍不动,“妈的这东西还真硬啊!这次的亡灵够能耐啊!”   琥珀早已将十几张黄符贴上去,但黄符似乎对这次的阵法没有什么效果,那层结界依旧没有突破。   几人在破除结界上消耗了不少力气,准备暂停一会儿休息。   他们不能将所有的力气都耗费在这儿,毕竟还没近身接触过亡灵,必须对体力有所保留。   “啊——你……你想干什么……”结界虽是无法攻克,但里面的声音还是传递得一清二楚。   尼买声音发颤道:“你……你是……你是谁?”   爱吉发出痴痴的笑,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我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爱吉的声音飘忽嘶哑,跟恐怖电影中女鬼的叫声如出一辙,“你再仔细看一下我,我的……好姐姐。”   尼买脸上的恐惧将五官完全扭曲了。   “你……你……你是尼买!”   爱吉脸上的笑意越发诡异,“我的……好姐姐,你过得怎么样?”说完还用那把剪刀挑起尼买的下巴,语气阴森。   “这张脸真好看……可是……可是她属于你吗?”爱吉的语气越平淡,尼买恐惧的表情就越发重起来。   “尼美……姐姐……”爱吉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你过得真好啊!”   “不过我过得一点也不好……小时候我最怕疼了,结果最后竟然是活活疼死过去的……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你呢,我的好姐姐。”   尼买,不,她真正的身份应该是尼美,尼美止不住地发颤,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敢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爱吉笑得可怖,挥舞着手里的剪刀:“现在也该让你试一试……我当年受的痛苦了……”   听到爱吉这话,尼美吓得哆嗦,她似乎已经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爱吉不再说话,只用剪刀剪破尼美的衣服,回忆着当年的往事,硬生生给尼美来了一场割礼仪式!   那是一场迟到的割礼仪式,无法承受的痛楚让尼美叫得撕心裂肺——   “啊——”尼美惨叫着,却无法动弹,鲜血顺着腿留下来,将身下的泥土染红了一小片。   尼美的表情越痛苦,叫声却凄惨,爱吉心中那股报复的快/感就来得越大,她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针,正细细麻麻给尼美封着伤口。   单看爱吉的表情和动作,还以为一个小女孩给自己心爱的洋娃娃缝衣服呢。   费言站在结界外,震撼到一时说不出话,他觉得嗓子干哑疼痛,同时尼美的叫声也在他耳边萦绕,久久不肯散去。   四人都站在那里,一个人也没说话。   直到这场割礼仪式结束,尼美不知是疼到昏厥还是缺血休克了,躺在那里没有了声音,只发出细弱的抽气声。   “我们该怎么办?”良久,费言终于开口了,经历过这一场,他确实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过了会儿,阴路安才道:“等结界消散,进去收了它。”   “嗯……”费言刚说完才发现结界此刻正在慢慢地消失。   他动作快于思想,直接冲上去将黄符贴在了爱吉的身上,而爱吉转头看着他,脸上全然满是泪痕。   她喃喃道:“姐姐……姐姐……”   同时,灵魂从爱吉和尼美的身体里抽出,而后迅速融为了一体。   费言明白了——双魂合为一魂,这就是他们这次要收集的亡灵。   而后漩涡开了,几人进去。   再次睁眼时,费言发现自己并没有待在熟悉的博物馆的房间里。   连绵的山脉,正方块的农田……   所以,这是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到这个就告一段落,接下来是第五个亡灵了~~~~ 馆长大人和费言应该会在这卷里成亲吧~~~立马安排~ 谢谢小天使们的收藏~~~   ☆、竹楼   费言盯着眼前的竹楼:这是哪?   索性阴路安紧紧抱着他的腰没松开,两人没分开。   再往前看,天灵挂在了某个树枝上面荡漾着,眼睛紧闭,琥珀站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费言立刻叫住两人,天灵这会儿才醒过来,当然,没有法术的他只能一点点很怂地摸着树干往下蹬。   “卧槽,怎么不是博物馆啊!”天灵最后一脚塌了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呆滞:“这他妈……什么鬼?”   不怪天灵是这般反应,眼前的一片竹楼和臆想之中博物馆的样子相差甚大。他转向阴路安:“老大,这怎么回事?漩涡出问题了?”   阴路安松开费言,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随后拿出手机看了下,“估计双魂的力量让漩涡暂时出了故障,于是就来到了这里。”   “故障啊……”费言喃喃道,“这一片竹楼,看起来像是傣族。”   当然这是他的第一判断,具体是不是还要看琥珀。   琥珀闭了会儿眼:“云南。”   这么一说,可能还真是傣族。不过是不是傣族已经不要紧了,最重要的是接下来他们该干嘛?又将用什么方式回到博物馆?   “应该是直接进入了下一个房间,准备收集下一个亡灵。”阴路安道。   天灵瞪大眼睛:“这他妈唯一的假期都没了!还有没有点人权啊!刚从非洲出来转眼又到了云南,我他妈快要缓不过来了!”   琥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行了,听说这里还有泼水节,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过来?”   天灵:“……”行吧,他确实说过这话来着。   费言眼角直抽抽:“不过也不能因为看见竹楼就是傣族……云南的话,少数民族挺多,怪事也多。”   一提起云南,人们总会先想起那个带着文艺色彩的城市——大理。平整的石板路,一排参差不齐的小酒吧,以及眼神忧郁的弹着吉他的民间歌手。   但显然这些都与费言他们无缘,从前面几个经历过的世界来看,他们这次身处的环境显然不会多好。   不过眼前这几个竹楼……费言朝那几处又仔细看了眼,感觉别具一番风味。   “那现在能查到这个房间上的标签是什么吗?”要找亡灵总要先找到主题才能玩吧,不然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琥珀停顿了一下,摇头:“查不到。”   “那关键词呢?”   琥珀摇头。   费言无奈笑了笑,这还得自己引发隐藏任务吗?不知道主题的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其实还好,前面那几个任务的时候,他们都是直接降落在亡灵周围,也就是说本身就是直奔亡灵去的,不会说为难他们——毕竟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去收集亡灵而不是推理解密。   “这他妈太刺激了吧!阎王是想玩死我们啊!”因为刚刚从树下摔下来,天灵此时灰头土脸的,他头发也乱成个鸡窝,显得有些滑稽,“咱们也就只能在这待七天,要是七天之后还找不到……”   说完朝费言看了一眼。   费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摆手道:“不会的。我相信没那么难的,前几次也就多了个主题和关键字,其他东西都是靠我们自己找到的不是吗?”   “所以这次也一样,没主题我们就定个主题,权当自己选的房间。再说了我们四个不是没分散吗?老大在这,肯定不会有事的。”   天灵笑得猥琐,撞了撞费言,捏着鼻子细着嗓子将他最后一句话重复一遍:“老大——在这——肯定不会——有事的!啧啧!”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上前两步拦揽住费言的肩膀,以一副占有欲特别强的姿态将他整个人都窝在自己怀里。   “我在这,不会让你有事的。”   费言“嘿嘿”笑着,厚着脸皮将对方反搂过来,顺便放了个电眼:“大人放心,我在这,你也不会有事的。”   天灵:“……”   琥珀:“……”   所以为什么故障的漩涡没把他们四人分散呢!结果他们天天得吃这一对狗男男的狗粮。   费言也知道不能秀得太狠,懂得见好就收,“咱们现在就跟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每晚都要借宿。”   天灵朝其余三人瞥了几眼,在心里定位着个人的角色。   琥珀先他一步开口,朝阴路安指了指:“师傅。”   指了指自己:“悟空。”   又指了指费言:“沙僧。”   接着只看着天灵不说话。   天灵:“……”   天灵不服气,嚷着:“……你们见过这么帅的猪八戒吗?”   费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真的,要不是我手机没电了,我真想把我的前置摄像头打开让你看看……”   天灵背后一个激灵儿,摸着自己的脸:“……我不会毁容了吧!”   众人:“……”   可天灵是那种别人不配合自己也能聊下去的主儿,他摇头道:“就算毁容我的气质还在,我怎么可能是猪八戒呢!我要当沙僧!”   费言:“……”   费言拍上他的肩:“别吵了孩子,你知道你和沙僧的本质区别在哪吗?”   天灵:“?”   费言:“他是沙僧你是沙雕。”   天灵:“……”   琥珀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阴路安抿嘴,使劲憋着。   天灵:“……”   完了,现在小费言的地位都比他高了吗?自己真的要处于博物馆金字塔的最低端吗?   天灵安慰着自己,表情委屈得不行。   琥珀看不下去,“行了,你可以当白龙马。”   天灵连忙点头,终于接受了这一角色。   玩笑归玩笑,任务还是要做的。几人顺着那条还算平坦的小路往竹楼走去。   走到住处才发现,这里……真的在过泼水节。   男男女女很多人穿着傣族特有的服装,光着脚踩在用花瓣铺着的地上,跳着欢快的舞。   傣族的服装淡雅的同时又很美观,装饰性和实用性并存,十分具有民族特色。   男人们一般穿大襟小袖短衫,下身穿长管裤,以白布或蓝布包头。女人的服装一般根据地域发生改变。   费言发现面前的妇女们都穿着大统裙,短上衣。   “这里应该是德宏。”费言突然开口了。   天灵问:“怎么知道的?”   费言开始科普:“服装。男子的服装大同小异,不太能看出差别,但女性的服装差异就比较大。”   “西双版纳的傣族妇女一般都是上身穿紧身内衣,外面穿个无领窄袖短衫,下面穿长到脚面的鲜艳长裙,中间用银质腰带束着;西双版纳的傣族妇女上着各色紧身内衣,外罩紧无领窄袖短衫,下穿彩色统裙,长及脚面,并用精美的银质腰带束裙;德宏的傣族妇女,其中一部分穿大统裙,短上衣,同样色彩艳丽,但是其中一部分稍微有些改变。”   “她们可能会穿白色或其它浅色的大襟短衫,下面不是裙子而是长裤,会用绣花围腰。结婚后服饰又将会发生改变。”   费言指着面前这几位正在载歌载舞的少女:“她们的服饰,明显是德宏地区的。”   “德宏在哪?”天灵继续问。   费言:“……云南。”   天灵:“终于有不知道的了,不然我以为你脑子里也装了一个百度百科。”   费言笑着,态度谦卑:“那哪能啊!就是大学没事喜欢泡图书馆,这些都是在书上看到的。”   天灵:“图书馆啊……跟博物馆一样吗?”   费言想了想,“性质差不多的,就是把你们收藏的亡灵换成书。”   天灵:“这样啊!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大学还挺有趣的。”然后朝着琥珀道,“咱们出去也去上个大学玩玩吧!”   费言笑道:“你们俩要去上大学的话,绝对是校花校草级别的,估计到时候一大堆男男女女要成为你们的迷妹迷弟。”   “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天灵脸上露出荡漾的笑,仿佛自己已经成了校草,身后是对他千呼万唤、俯首称臣,拜倒在他黑袍子下的少男少女。   哪知道还没笑多久,一盆水就直接扑在了他脸上,呛得他肺都快咳出来了!   泼水的是个傣族小姑娘,本来是打算热情欢迎客人,结果弄巧成拙,变成了这样。小姑娘看天灵咳得厉害,挺内疚,直接拉着四人到自己家做客去了。   ……   少数民族确实友好又热情,而且大家都会汉语,沟通起来并没有障碍。小姑娘姓玉,这是一个古老又传统的姓氏——   傣族是一个有名无姓的民族,许多很地道的傣族人拥有的都是汉族名。在中国,很多少数名族都是一个汉名一个本名。   小姑娘叫玉,意为家中排老二,她还有个大哥,名为岩,家中长子的意思。她们一家都姓叶,在傣族中地位颇高。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心满意足。   他们吃到了最正宗的傣族菜。   傣族菜讲究一个酸辣、清淡、开胃,他们做菜时不勾芡,比较讲究食材本身的味道。   费言往桌上看了眼,可以说傣族菜是一种非常符合现代人健康观念的料理,烹饪的时候几乎不使用任何的盐、味精,甚至很少放油,他们只在其中添加大量的野生植物,比如野草野菜、青柠檬汁及鱼露。   这些野生植物中含有丰富的维他命C、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   而用来招待他们的,都是极具特色的傣族菜——五香烤傣鲤、香竹糯米饭、傣族菠萝饭等。   扑鼻而来的清香。   “哇,真的太好吃了!”   天灵被泼水之后顺便洗了个澡,入乡随俗换上了傣族人民的服装,白净俊朗的面庞完全展示了出来,谈吐幽默大方,只把人小姑娘逗得面色粉红。   费言感受着来自琥珀身上的低气压,默默移开了距离,并同情地看了一眼还在谈笑风生的天灵——   你可长点心吧!孩子!   叶玉突然起身,笑着道:“马上就到了泼水节晚会了!特别好玩,你们一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我的地位如此之低贱了吗…… 琥珀:是的。 馆长:什么时候给我安排感情戏!!! 作者:我也想!!!马上成亲!这一卷! 谢谢大家的收藏!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辞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泼水节   泼水节是展现傣族水文化、音乐舞蹈文化、服饰文化的一个重要舞台。   叶玉这小姑娘好客热情,非拉着几人去参加傣族的泼水节。泼水节一般历时三天:第一天叫“麦日”,类似于大家平日所过的农历除夕,傣语叫“宛多尚罕”,意思是送旧。此时人们要收拾房屋,打扫卫生,准备年饭。   第二天称为“恼日”,“恼”意为“空”,因为这一天既不属于前一年,也不属于后一年,所以称为“空日”。人们通常在这天举行泼水活动,纪念为民除害的天女,盆中的水代表着圣洁,人们用相互泼水来互祝平安幸福;第三天被他们视为元旦,是一年之首。   “所以现在已经是节日的第二天了?”天灵得知第一天不给洗澡之后松了口气,“幸亏是第二天……”   “你们可以先沐浴,然后换上我们的衣服。”叶玉手上拿着几套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分给他们,“我们今天晚上有很多活动,有歌舞晚会,放高升、孔明灯之类的,还有丢包。”   “谢谢。”费言接过衣服,疑惑道,“丢包?”   像歌舞晚会、孔明灯之类的还可以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但“丢包”的话?跟“丢手绢”这种游戏是一个性质吗?   “对,丢包。”叶玉说起这个面色开始泛起羞涩,正准备继续解释下去,就被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喊住了。   “小玉!”   声音苍老浑厚,却明显带着一丝威严。费言循声望去,那是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十足的老太太,老太太脸上沟壑颇深,额头间的三道抬头纹特别引人注目,同时,眼睛看起来也很犀利。   不好惹——这是费言对这位老太太的第一印象。   “奶奶!”叶玉惊喜地喊了一声,连忙跑去她身边,亲昵地搀着她的胳膊,祖孙俩看上去感情不错。   老太太拍了拍孙女的头,原本严肃的表情也因此缓和下来,那是面对家人时才会露出的欣慰宽展的表情。   叶玉扶着她,有些惊讶道:“您怎么出来了?不是睡下了吗?”老太太上了年纪,上个月刚过了六十大寿,在那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不能见风,所以这段时间都待在房间里静养,不轻易出门。   “明天有人要上门。”说起正事老太太表情又恢复了严肃,朝着费言几人看去,“这几位是?”   叶玉这才想起来家里只有奶奶没见过这几位客人,忙介绍道:“哦,这几位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您今天在房间没见到。”   说完又向几位年轻人介绍:“这位是我奶奶。”   几人见到长辈,纷纷弯腰,叫了声“奶奶好”,整齐统一,天灵的声音最大,叶玉在旁边抿嘴偷乐着。   “喊我金婆婆就好,不用那么客气。”金婆婆看了他们几眼便退回房间,吩咐叶玉,“好好招待人家。”   “当然知道啦,奶奶!”叶玉把她送回房间关上了门就退出来。   天灵见房门紧关着,试探道:“你奶奶看上去很厉害啊!”   叶玉点头:“嗯,我奶奶擅长蛊术,所以很多人来求她办事。”   “蛊术?”想起上回在泰国那个半人半蛇的妖怪,天灵就一阵鸡皮疙瘩,该不会又要碰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见天灵的反应,叶玉连忙解释:“我奶奶她不用蛊术害人的,她人很好的,学蛊术的人最怕被反噬,她因为炼蛊身体才成为那样……而且奶奶现在基本不怎么用蛊了。”   费言见她解释一大堆,连忙摆手:“我们没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能会蛊术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我们对这个有偏见的。”   叶玉露出了释怀的表情,缓缓吐了口气,语气欢快:“我们家有两个浴场,分为男女,一会儿我和琥珀姐姐一起去,你们三个去另一边就好了。”   “嗯。”天灵想起刚刚被打断那个问题,“你刚刚说丢包是什么意思来着?”   “丢包就是——”叶玉拖长了音,“男女之间在歌舞晚会上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姑娘提前做好包,丢给心仪之人,若是那个人再丢回来,就说明两个人彼此有意。”   “这样啊……”天灵朝着已经走进浴场的琥珀喊道,“琥珀大美女,记得准备一个大花包,我随时都能接住啊!”   琥珀身子明显顿了一下,只是没回头,也不搭理他,直接按照原来的路往前走,倒是符合她一贯作风。   “啧啧,真无情啊!”天灵继续不要脸的喊,“不然我弄个大花包丢给你也行啊!你一定要接住啊!”   费言:“……”突然感觉很丢人。   叶玉看了天灵几眼,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的失望后迅速变为释然,像是内心没发生过一切,继续刚才的语气道:“男浴场就在那边,你们顺着走就行。这是我们家的,现在这时候应该没人来,一会儿会有人送你们送毛巾什么的,这点不用担心。”   费言道了句谢谢,三人就跟叶玉分开了。   ……   三个男人泡在水里,舒服得不想说话。   费言觉得骨头都泡软了,灵魂像是得到一次洗礼。   “我的天……”天灵长叹一声,伸出胳膊捞出摆放在石头上的小酒杯,“真是……死在这里也无悔。”   两人朝他白了一眼。   费言看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好笑道:“舒服归舒服,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可能蒸得太热,天灵将胳膊一直搭在冰凉的石壁上,“太舒服了,比尼买家舒服太多了,我要谢谢漩涡出了故障。”   阴路安在那闭目养神,什么话也不说。   费言看了眼天灵的酒杯,发现里面是红酒之后觉得更好笑了:“你这拿瓷杯子喝红酒,挺享受嘛!”   天灵一副高雅的姿态,仿佛手里拿着的是高脚杯:“男人,你知道红酒什么用途吗?”   费言:“……美容养颜?”   天灵放下杯子,雾气让他的脸比平时更具有魅惑性,饶是费言看了也倒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馆长最帅、馆长最帅”之类的话。   “还可以……玩。”天灵压低声音,故意凑近费言。   费言被他说得头皮发麻,脑中立刻想到了用红酒浇在对方身上的场景。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都喘不上气了,又想起上次自己穿着白衬衫那次……   天灵口中说得玩……是指这种……玩吗?   “啧啧,脸怎么变这么红?”天灵不怀好意道,“小费言,你变坏了,你天天想什么呢?”   接着又改口道:“也对,你本来就坏,还记得你电脑里那些存货吗?”   费言:“……”   好端端的提它干嘛?   费言心虚地往馆长大人那边瞄了一下,发现对方跟一座雕塑一样没动,松了口气。   天灵用毛巾裹住身体,站起身上岸。   费言惊讶道:“这就泡好了?”不是说死在这里也无悔吗?怎么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天灵摆摆手,一副世外高人淡泊名利之色:“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个大任务没有完成。”   费言撇嘴,心里道:什么大任务,还不是去做花包吗?   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口渴,倒是很想试一试瓷杯子里的红酒.   ——————一条关于红酒的分隔线——————————   费言泡在水里,浑身无力,躺在对方怀里歇了小半会儿才站正。   他对上阴路安黑不见底的眸子,刚说出一个“你”字就感觉肩膀上被倒上了冰凉带有香气的液体。   费言:“!”   喂!该不会是……他之前想的那种红酒的……玩法吧!   不过这个香气……是红酒没错了!   但是费言没有想到馆长大人……竟然喜欢这种调调!   鲜红的液体和白皙的皮肤,颜色太过冲击,让馆长大人一时欲罢不能。   ————————和谐的分隔线————————————   可是阴路安明显不会放过他,他暂时松开嘴,轻轻将费言的手拉下来,不停摩挲着那快被咬出血的下唇。   费言还沉浸在余韵中,此时正微张着嘴,雪白的贝齿和粉红的小舌不时露出来。   阴路安没忍住,又凑了上去。   ……   十分钟后,阴路安终于松开了嘴,还扯出一条细细的银丝。   现在这种小事已经不能再激起费言的羞耻之心了,他觉得自己快被对方带成老司机了。   “还喝红酒吗?”阴路安对着瓷杯轻轻啜了一口,表情看上去甚是享受。   “谢谢不用了。”费言一脸生无可恋,谢谢馆长让他再也不想喝红酒。   这是别人家,两人迅速洗漱了下就换上了傣族服装,准备参加晚上的节日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两次,不想改了,直接删了,我感觉是我太嘚瑟了,驾照被吊销了,以后的豪华游艇不知道能不能开起来…… 对不起,一开车就停不下来…… 隔壁太太开车被锁,失去了油门、方向盘等一系列实质性物质,空有一副躯壳。 我手上驾照还有十二分,扣完我才能老实…… 我也不知道后面那艘豪华游艇可不可以放上来…… 谢谢大家的收藏~~~   ☆、鬼铃铛   夜晚,繁星密布,月光皎洁,洒在了这片竹楼林立的土地上。   傣族人家最重要的节日就是泼水节,而此时这个重要的节目正举办到第二天晚上。   白天,人们沐浴更衣,用早已准备好的泉水来相互泼洒对方,以此达到祝福的目的。晚上,就是举办各种活动的时候。   “琥珀,你看我这个花包做的大不大?”天灵手里举着个彩色的“足球”,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琥珀后面,“你快看啊!哎,一会儿我丢给你,你记得接啊!”   琥珀依旧没说话,围着篝火坐下,跟天灵之间隔了三个人。   天灵见人不理自己,兴致缺缺,脸也跟着垮下来,坐在那闷不做声,跟周围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的环境格格不入。   费言见他一脸不快,于心不忍,问:“怎么了?刚刚不还挺高兴的吗?”   天灵坐那不动,跟平时判若两人,眼睛里也映上了点点微红的火光。   费言的脸也被火光映得通红,光泽莹润,他不厌其烦,盯着被天灵仍在一边的那个“花足球”道:“这……花包吗?这不挺好看的吗?”   费言昧着良心的话语终于让一直闷闷不乐的天灵松口了:“好看有个屁用?别人又不领情。”   费言:“……”   说好看就怕你难受,还真当真了?   当然费言不会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他当然知道天灵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谁,便昂着头在周围找琥珀。   艰难的找到人之后,费言惊讶道:“……怎么离这么远?”   天灵没正面回答,焉着脑袋:“琥珀是不是生我气了?”   费言挑眉,心中暗道:你他妈终于开窍了。   但嘴上却故意问:“生你的气?怎么就生气了?你又干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   天灵叹口气:“……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感觉她生我气了。”   费言趁热打铁,继续问:“你从哪方面感觉到的?”   天灵紧紧皱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想了半晌才开口:“就是……她不理我。以前她虽然也是不说话,但态度明显不是这样。刚刚我找她说话她看都不看我……”   说着还对着旁边那个快要散开的花包戳了戳,委屈到不行:“亏我连澡都不泡,特意给她做了个好看的花包……”   费言眼皮抽了抽,想起了刚刚在浴场的那杯被浪费的红酒,面色又烧起来,幸亏在火旁边别人看不出来。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不是花包的原因……而是……”费言说得吞吞吐吐,他觉得这种不应该由别人来说,而是让当事人自己发现。   但是当局者太迷糊,他这个旁观者都想拉他一把。   “就是,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瞎撩别的小姑娘”几个关键字还没说出口,从森林深处就传来一片阴森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声音清脆诡异,完全掩盖住在火圈中间跳舞那几个姑娘的声音。   人们一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哗啦”声和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当然——还有那阵连续不断的铃铛声。   鬼差三人组瞬间站了起来,吓得费言也坐不住了,忙拍了拍阴路安的肩膀:“怎么回事?”   他用脚趾头想这铃铛声也不会是普通铃铛散发出来的声音,更何况三人表现的如此慎重紧张。   “鬼铃铛。”   阴路安这话一出,周围人便开始小声讨论起来。有人问“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在这里装神弄鬼”,也有人赞同阴路安的说法——因为这铃铛声太诡异了,叫人心里特别不舒服,长期听下去可能会换上抑郁症。   世界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音乐——比如《黑色星期五》和一些重金属音乐。   但是单一个鬼铃铛并不能知道什么,不过还没等费言开口问天灵就说话了:“鬼铃铛虽叫鬼铃铛,但却是用来召活人的生魂。”   费言惊讶:“活人的魂?召来干嘛?”   天灵看了他一眼:“用在死人身上。”   费言心里咯噔一声,突然发现除了他们四人其余人都开始自发排成队往森林某个方向走——那是铃铛声的来源。   “这刚刚……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在泰国也遇见类似的情形,费言不住头皮发麻,“这一会儿功夫就……全被召魂了?”   “鬼铃铛的威力很强,一般人扛不住。”琥珀上前,跟在队伍末尾,看样子她是想假扮成被召魂的人,以此来找到鬼铃铛的来源。   费言突然想起自己和三人组没有生魂,怪不得就他们四个人没被召魂。   他跟在阴路安后面,小心翼翼的木讷地走着,脚下一层厚厚的树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气氛更诡异了。   随着距离的拉进,铃铛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费言在心里已在心里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接下来可能会遇见很多很可怕的东西,不要惊慌,不要惊慌——他一直在给自己打着预防针。   可这预防针越打,他的心里就越不安,心跳如鼓声,他隔着胸膛就能听见。   突然腕上那串蛇蛊手链开始发出一些微热的细流,从指尖到四肢再到心脏,每个细胞都开始变得舒坦。   费言的心率也开始渐渐恢复正常。   应该是馆长大人吧!   费言光是这么想,嘴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扬,被人保护,被人心疼的感觉很好,让他不自觉沉溺其中。   因为不知道鬼铃铛的使用者会在哪里冒出来,费言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趁着夜色朦胧,偷偷用小手指去勾阴路安的手。   哪知他一碰上,整个手掌都被馆长包住,馆长的手干燥温暖,仿佛身体里藏了一把火。   接着阴路安慢慢将手指伸进了费言的指缝,于是,两人的手就这样紧紧扣住了。   费言脸突然就红了,其实他和阴路安之间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但在这一刻,那份温情紧紧包裹住他的心脏,让他觉得这一瞬间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存在。   原来在他心中,馆长的位置已经被放成了无限大。   队伍却在这时突然停下来。   费言吓得不敢动,两人不动声色松开了手。   他紧紧盯着眼前,不敢有一丝马虎。   夜色深处走来一人,看不清脸,身形矮小,但从肩膀和胸部来看,应该是个男性。他穿一身黑,手里头还拿着铃铛。   其实鬼铃铛的外表和普通铃铛没什么区别,费言猜想,可能使用者在铃铛声音里面施加了特有的魔力或巫术才可以召走生魂。   而另几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人后面竟然也跟着一队人,他们行走的方式,竟然和僵尸一模一样!   一排人,不,暂时还不知道是不是人,一排身形类似人的生物一蹦一蹦地跟着前面那个手拿铃铛的人,估计也是被/操控了。   但其中有一点不一样,他们这边的生魂是像平常那样走过去的,而后来出现的那排人,走路方式完全不同。   费言突然想起关于赶尸人的传说。   赶尸人,是一个身穿道袍的法师通过一种特殊巫术来引领尸体行走为职业的人。   但是面前的人,身上穿的也不是道袍啊!   费言想不通,索性不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黑袍人手里依旧抓着鬼铃铛,不过暂时没发出声响。   黑袍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嘴里还说着一些类似于咒语的话。   费言精神紧绷着,手里攥着的黄符都被手汗打湿了,那张黄符是他最后的底牌,上面有阴路安的舌尖血。   当黑袍从他身边渐渐远离的时候,费言突然松了口气,脑子里的弦依旧是紧绷的,危险还近在眼前。   就是费言以为那个黑袍人离他越来越远时,黑袍人却突然转过身,发出尖利的声音。   “还有个老鼠!”   费言心里咯噔一下,大气都不敢喘。   黑袍人明显发现了他,右手一挥,不知扔出去什么,只见一道寒光朝着费言袭去!   费言想躲开,却发现自己不得动弹。眼看着那道寒光就要刺向费言,阴路安直接暴露身份,一把接下了那把匕首。   紧接着天灵和琥珀也从队伍里出来,天灵手中早就多了把软剑,琥珀也准备好了桃木剑。   黑袍人并未退缩,也没有再次发出攻击,可能是碍于人多的原因,只淡淡笑了声,声音还是一样的尖利,刮过四人的耳膜:“原来不止一个老鼠啊!”   天灵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更烦躁了,语气特别差地骂道:“他妈的你看清楚了,你老子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长得才像老鼠,你后面一排都像老鼠!”   黑袍人:“……”兄弟咱们第一次见面有必要骂地这么难听吗?   暂时分不清敌友,双方都没进攻,但对方很精明,一下子就看出来阴路安是这边的决策者,便将话头转向他。   “各位,在下没别的意思,出来混口饭吃,这世道太险恶,想活着太难,敢请各位给在下留条生路。”   天灵:“不能好好说话吗?你从古代穿越来的?”   还在咽口水的黑袍人:“……”我刚刚没把匕首扔到这兄弟脸上吧!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阴路安缓缓开口:“这些人我要了。”   声音冷冽,让人不禁充满敬畏之心。   阴路安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我不管你混不混饭吃,也不管你干得什么谋财害命的勾当,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事情,但是你不可以碰我的人。   黑袍人沉默许久,随后放弃:“行了,知道了。”   费言瞪大眼,现在馆长全靠气势就能压倒别人?以后出现当个检察官或者律师吧。   黑袍人也没再说什么,再次摇晃铃铛,先前那群被召来的傣族人又转过头,乖乖顺着原路返回。   “这就结束了?”天灵趁机找琥珀说话,琥珀这回终于“嗯”了一声。   天灵乐得嘴都合不上,尾巴早就翘上天去了。   而黑袍人拿着铃铛,继续找下一群目标。   “走吧,孩子们。”他转身轻点人数,皱眉道,“怎么少一个?”   他又数了一遍,确实少一个。   “算了,可能是命吧。”他依旧握着铃铛,消失在森林深处,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他没发现,不一会儿,地上松软的泥土被拨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睁开。      ☆、金蚕蛊   费言四人这几天受到了热情款待,因为他们将村民从鬼铃铛中解救了出来。   其实大部分傣族村民都不知道所谓的鬼铃铛,他们之所以会清楚,是因为一个人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缘由。   那个人就是叶玉的奶奶——金婆婆。   金婆婆泼水节那晚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待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那阵诡异的铃铛声。   阴路安猜测她肯定听到了,但本身会巫术,八成会抵抗住这召魂的声音。   费言也赞同,这老人家光是看上去就高深莫测,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样一来,日子就这么悠闲地过到了第四天。   这是阳光充足,气候舒适的一天,费言一觉起来就已经到了下午,然后找了点吃的垫巴垫巴肚子,浑浑噩噩坐在顶楼上。   竹楼上有个顶楼,有楼梯可以爬上去,与阁楼有异曲同工之妙。   楼梯是用竹子做的,被磨得很光滑,应该有些年月。   坡度呈九十度,费言手脚并用爬了好一会儿才上来,他最近身体越来越虚弱,睡眠时间越来越多。   稍微休息了会儿,费言挑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整个人都被映衬在夕阳里。   余晖洒在他脸上,夕阳并不刺眼,他可以直视太阳。   他伸出手,霞光从指缝中透过,引出七彩的小虹桥。   第四天也快结束了。   费言想,明天就第五天了,但他连亡灵的影子也没有看到。这几日村里特别平和安静,连个夫妻吵架都没有,最多是猫狗打架。   费言失神之中手被竹子上突出的毛刺划了一下,血“呲”得就冒出来。   “血光之灾啊……”费言盯着那处出血的伤口,“……我是不是要挂在这里了?”   “一个人瞎想什么呢?”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周围传来。   费言惊讶转头:“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阴路安盯着他看了看,捏捏他的耳朵,露出疑惑的表情:“看来不止体质变差了,听力也不行了。”   费言:“……”   费言有些蔫蔫地说:“……咱能别提听力吗?我想到我六次没过的六级。”   阴路安安慰他道:“没关系,你比我强。”   费言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比他强,又问他:“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阴路安:“你发呆的时候。”   费言苦笑:“我一直在发呆,难道你从一开始就跟踪我?”   出乎意料,阴路安点头:“我怕有个小傻子自己躲起来,我怕他受伤。”   费言心咯噔一声,眼眶发热,鼻子有些酸,他怕被阴路安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便迅速转过头去,声音闷闷道:“……我才不是傻子。”   阴路安心疼得将他揽进怀里,使劲揉着他的头发,又轻轻吻着他的眼,“嗯,你才不是傻子,你是我的小可爱。”   费言耳尖都变红了,阴路安的气息混合着这竹楼特有的清香让他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似乎也没有那么伤感了。   费言叹口气,终于将委屈和担忧一并告予对方:“你的小可爱可能要挂了……”   阴路安皱眉:“什么挂不挂的?跟谁学的词?真难听。”   费言笑出声:“用死更难听啊……”   阴路安对着他的嘴狠狠啄了一口,“你相信我吗?”   费言坐正,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对着馆长的眼睛正色道:“我相信你。”   “但是我不相信自己。”   不远处的竹林里传出一阵清脆的不知名的鸟叫声,太阳也正好落山,费言的话带着一阵阵回音,传到两人耳朵里。   费言手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愈合的,可能是刚刚馆长大人给他治疗的吧。   沉默片刻,费言继续道:“我这人其实太多缺点,我胆小,我没上进心,我做事特别拧,喜欢钻牛角尖;我感情慢热,我情感空虚,我特别缺爱。”   阴路安紧紧盯着他,语气比平时温柔许多,又带着许多无奈和心疼,“言言……别这么说——”   费言打住他,“不,你听我说完。”   随后又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我这么多的缺点,我甚至现在连命都没了,我何德何能,你会喜欢我?”   阴路安听到这话,语气终于严肃起来,骨子里的占有欲不允许他失去面前这个人。   “你听好,我喜欢你,是喜欢一个完整的你,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心,你的器官,你的每个细胞,它都属于我。同样的——”   阴路安轻轻张开胳膊,做出了个翱翔的动作,微风轻轻吹拂着他的衣袖。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费言怔住,突然觉得自己又矫情又没用。他一直很没用,他知道,在一群平凡人之中,他都不算出彩的那个,更何况是面对三个优秀的鬼差。   他更是没有可比性。   当然他也没想比,每次他都不断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当拖油瓶,结果还是什么忙也没帮上。   还有感情,一开始是没意识到自己对阴路安的感情,然而意识到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逃避。   为什么逃避——这自然来源于他内心深深的自卑感。   他是自卑的,他和阴路安实力悬殊很大。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   毕竟他活了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足够他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足够他历经十万八千里。   凭什么?凭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平凡的自己呢?   但这次阴路安的话却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在爱情面前,两个人是对等的。   是的,爱情是对等的,它产自荷尔蒙,来源于灵魂深处的相互吸引,相互共鸣,从而致使双方坠入爱河。   费言一直觉得他在这段感情里处于下风,处于劣势者,他一直战战兢兢接受着对方给予的好,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对方的感情。   所以他才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躲在这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安静地梳理这些事情。   但他不知道的是,阴路安是真的爱他,想把他往手心里捧,恨不得拿一身热血护着他,甚至想将灵魂分给他一半。   阴路安特别想让这个胆小鬼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太阳落山之后气温骤降,费言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牙齿时不时打着哆嗦,一阵风吹来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阴路安将身上外套脱给他,耐心地说:“我不太会跟人沟通,你生气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特别重要。”   “你千万不要突然消失。”   费言身上还披着阴路安的外套,这回终于笑了:“我不会突然消失的,我特喜欢你,我想以后的每一天都跟你在一起。”   这会儿换阴路安愣住了,这种类似于表白的情话他还是第一次从费言的口中听到。   他就这么拥住他,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言言……”高贵冷艳的馆长大人此时像个小孩子护住自己心爱的玩具那样,“你再说一遍。”   费言哄着他,轻声细语,贴近对方的耳朵,“我说……我特喜欢你,我想永远和你待——”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就被对方堵住。   阴路安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秒就松开,而后说:“放心,这次的亡灵一定会捉住的,前几天你就当度假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嗯。”费言当然相信阴路安的业务能力,毕竟前面四个任务他们都圆满完成,他也没受过什么伤。   “其实下午的伤感可能是我没吃饱。”费言跟他咬耳朵,声音充满魅惑力,“大人,你没把我喂饱。”   阴路安:“……”   不等他反应过来,费言坏心眼的开始顺着楼梯往下爬。   “走了,老处男。”   阴路安:“……”   以后让你见识老处男的厉害。   ……   晚上,一个几见方的房间里,一股浓郁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充斥着这里。   墙壁边有个木制的橱柜,可这橱柜不是用来放书也不是用来放碗碟,而是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棕色的药罐。   可这味道,明显也不是药味。   房间里有两个人,一老一少。   仔细一看,正是金婆婆和她的孙女叶玉。   叶玉正为她捶背,手法看上去颇为熟练,应当是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事了。   她捶了一遍之后又开始为自己奶奶捏着肩,边捏边问:“力道正好吗?”   “嗯。”金婆婆闭着眼,显然完全享受其中,“正好。”   “还有这里吧!”叶玉对着肩膀后边用劲,“都说了不要离开房间了,还不听话!”   看似责备的话里其实是满满的担忧和关爱,叶玉听奶奶不说话,以为她上了年纪没听见,又加大了分贝:“奶奶你听到了没有啊?”   金婆婆这才睁开眼睛,缓缓开口,声音不紧不慢,自带威严:“听见了。”   叶玉这才作罢,端起桌子上那碗汤,递到她面前,“多喝点嘛!好歹也是我熬了十个小时的汤,特别鲜。”   金婆婆丝毫面子都没给她:“别说了,上次因为分不清毒蘑菇把我害得上吐下泻还不够吗?”   往事被人揪出来鞭打,叶玉被臊得不行,“……上回那个是意外。”   金婆婆倒是没继续巴着孙女的错不放,毕竟本意是好的,“算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最了解,喝这些根本就是浪费,以后不要在食物上为我费心了。”   “奶奶!你说什么呢?”叶玉不满道,“什么浪费不浪费的……用在奶奶身上的能叫浪费吗?那只会让你继续浪。”   金婆婆皱眉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家的,在哪学的这些!以后还怎么嫁出去!”   叶玉不要脸的贴过来,“那就不嫁,我一辈子都陪着奶奶!”   这话虽是不真实,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却很受用,金婆婆嘴里虽是责备,却嘴角却止不住笑意。   她推推孙女:“去把那个取过来。”   叶玉努努嘴,乖乖去取东西。   金婆婆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是指橱柜上第三层的一个小罐子。   她接过来,打开——里面一只巨大的金色的肥虫。   那是金蚕蛊。 作者有话要说:  几年以后。 馆长大人:“饱了吗?” 言言:……(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大家怎么突然消失了?记得留评啊~~~   ☆、情蛊   第五日。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费言今天上午九点就醒了,自然醒的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妙的——尽管他是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   但是任务目标无,目的无,收集亡灵没有头绪。   费言打着呵欠,半眯着眼,蓬松的头发因为睡姿在头顶窝成一个旋儿,直到天灵喊他才回神。   “今天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   天灵看上去也没睡醒,直接往费言床上一趟,准备随时来个回笼觉。   费言推他,发现自己的劲又比昨天小了不少。   放弃之后直接冲着他嚷嚷:“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了解天灵的作息,知道这是个一放松下来就睡到下午的主儿。   毕竟前两天,费言下午醒来的时候,天灵还在睡……   “嗯……”天灵竟然已经开始迷迷糊糊,“下面来客人了……”   “来客人?”费言觉得收集亡灵这事儿突然有了希望,拨弄着已经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人,“什么客人?你有没有看见样子?”   天灵不胜其烦:“……”   随后一下坐起:“我刚看过了,那是个人,不是亡灵。”   费言失望道:“……行吧。”来这个世界五天了,他们享受着暂时的安逸,但日子总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安逸的背后是危机,是他即将要消逝的生命。   本以为来了客人多少要有苗头了,天灵的话又像一盆冷水硬生生地给他浇下去。   “你急什么……不还剩三天吗?”天灵盯着费言那头乱发,“你能不能先洗漱一下……也不知道老大怎么看上你的……”   费言:“……”   费言:“……内在美?”   天灵:“……”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天灵也不再跟他贫,正色道:“不过那小姑娘还挺好看,就是不爱笑。”   费言下床,边找着鞋边疑惑道:“……什么小姑娘?你又祸害哪家姑娘了?”   天灵:“什么祸害?我就看一眼,怎么就祸害了……”   费言:“别瞎扯这些,说正经的。”   天灵:“我也是睡觉时候听见了。”   “嗯?”   “就是上回这家那老太太,不是养蛊吗?有一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找她办事来着。”   费言瞅他,敢情天灵这耳朵都伸到别人房间里了,他稍稍后怕了一下——幸亏这几天和馆长是分房睡得,晚上也是靠微信联系。   费言点头,回他:“那姑娘多大啊!”   天灵想了想:“我也就瞄了一眼,看上去刚成年。”   费言惊讶:“这么小就来找人办事?”在他的印象里十八岁差不多是高考完迈进大学的年纪,青春洋溢,连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   天灵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小言言啊……”   费言伸手止住他:“闭嘴,这是老大对我的爱称。”   大早上刚清醒就被秀了一把的天灵:“……”   天灵想了半天,干脆不喊名字了,“我说你记吃不记打啊!这是普通世界吗?能以看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待那些青少年吗?我跟你说……”   “最可怕的就是这些青少年。”   这么一说,费言就想起之前的那些世界,似乎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天真,“那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你有没有听见?”   天灵摇头:“我被吵得心烦,就来你房间骚扰你,毕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吵醒。”   费言:“……”   费言忍住脾气:“好了,我知道你后面没听了。”   天灵用被子蒙住头,想了一会儿又把头晃出来:“我觉得是给人下情蛊。”   对方语气突然正经,费言反而有些不适应:“情蛊?”   天灵点头:“嗯,就是被施加的一方这一辈子只会爱上施加者一个人,如果动了别的念头就会痛苦不堪。”   费言皱眉,这个蛊术对于感情快节奏的现代人来说过于残忍,“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天灵:“听上去不可思议是吧!”   费言点头。   天灵:“有的人深陷情网,或者对某个人某段感情存有较为偏执的想法,就会来寻求情蛊,希望对方对自己爱到不可救药。”   费言摇头,“简直不可救药。”   没想到费言会来这么一句,天灵颇有兴趣,挑着眉问对方:“哦?怎么不可救药了?其实这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人太多,两情相悦的人又太少。来寻求情蛊也是没办法的事,感情这事情又控制不了。时间过去,你本来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谁知道习惯又会帮你想起来。”   费言不然,“先不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种事,概率小但也不是没有。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缘分到了也罢,两个人相互吸引,甜蜜之后又是一段特别漫长的磨合期,磨合好了相伴一生,眼里只有彼此一人,磨合不好就是不适合,分开也没有什么遗憾。”   天灵眼神高深地看着他。   费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怎么了?”   天灵其实想说,老大在你后面……   费言似乎从天灵的神情和动作中感受到了这一点,立刻大声说:“当然,我对老大的心,天地可鉴。他又帅,能力又强,还有钱,我特别喜欢他,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无药可救,就跟中了情蛊一样。”   刚轻手轻脚来到费言房间就被表白了的阴路安:“……”   语气听上去虽然很不真诚,但阴路安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馆长面上不动,声音虽是冷清,但明显带着一丝暖意,“洗漱好该吃饭了。”   好好的亡灵博物馆馆长在这个世界里俨然变成了几人的管家。   “嗯。”费言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起今天要穿的衣服,“马上好。”   随后又抬眼看了下天灵:“你不回避一下吗?”   天灵:“我不看你,大家都长得一样,我甚至比你的好看,我为什么要看——”“你”字还没发出来,他就被阴路安能冻死人的眼神给吓得立马住嘴了。   “哎,算了算了,我回去换衣服吃饭了。”天灵出了屋关上门,临走前还非要加上一句,“你们干事的时候别太大声,我耳朵太灵,我其实也不想听。”   费言:“……”   就换个衣服能出什么事啊!   不过他的想法立刻被打脸了,在他刚褪下上身睡衣时就被身后那个人紧紧抱住了。   费言:“?”   但是他也分明感受到对方的不安,于是放松了身体,声音比刚才柔上两三分,“怎么了?不舒服?”   阴路安声音闷闷得:“你一辈子会只爱一个人吗?”   费言终于明白他不安的原因了——原来是听到了刚才自己和天灵的那段对话啊!   费言仔细想了想,觉得他也是时候正面这个问题。   “老大,我刚刚说得都是真的,你又有钱,又帅,又有能力,你真的特别好,我特喜欢你。”   这一番话让阴路安微微松了点力,费言终于有机会呼吸上几口气。   但是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就此消失。   “老大,虽然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准,我甚至连命都丢了。但是,我——费言,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一天活的,我肯定不丢下你。”   “除非你先丢下我,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阴路安胳膊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都不会。”   费言耳朵被他呼吸的气流弄得发痒,心也痒痒的。   阴路安咬着他的耳朵:“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给你下情蛊。”   费言笑出声:“我倒是想中蛊,只爱你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房间里气氛一时旖旎,两人紧紧相拥着。   ……   几人用过了早饭,正准备帮叶玉收拾碗筷,毕竟这里又不能扫微信,他们身上又没有现钱,白吃白住总归是不太好。   叶玉正在厨房里拆竹筒,这种竹筒饭好吃归好吃,但又是制作过程太繁琐。   上回费言闲的无聊,还在厨房围观了竹筒饭的整个制作过程。   做竹筒饭首先就是要选一些合适的竹子。要选新竹,超过两年的竹子就别费力气砍了,因为没水分,烧出来也不好吃。   选完之后还要浸泡糯米,再加上各种配料,一起塞进竹筒里。   其中,水量和火候是关键。费言还试过一次,可惜烤出来的东西变成了碳,这次的失败经历让费言觉得自己不适合厨房这个神圣的地方。   他以后还是买着吃吧,或者……   费言这会儿偷偷看了眼阴路安,说不定可以从另个方面下手,馆长大人这么聪明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天灵正抹桌子,头往厨房里探:“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吗?”   声音挺大,叶玉在厨房也能听见,便放缓了手里的活,“嗯,家里的客人都是来找奶奶的。”   天灵接着话问:“一般都是什么人来找金婆婆呢?”   “嗯……”叶玉思考片刻,“各种各样的人。”   费言随口接道:“各种各样的人?”   “嗯……”叶玉回想着,“这两年奶奶身体不太好,不再帮人办事了。我小的时候,会有各种人来她,穿着西装的男人,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还有拾荒的乞丐……奶奶都是随缘办事,不看钱的多少。”   “我听奶奶说,有些事不在她的承受范围内,收了钱办事的话就得折寿。”   “这样啊……”天灵喃喃道,“那今天呢?今天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你看见了吗?”   叶玉点头,“是一姑娘,看起来比我还小呢!”说完她走出厨房,略带鄙视地看了天灵一眼。   “你不是已经有琥珀姐姐了吗?怎么还老看别的女孩子啊!”   默不作声正在一旁研究竹子的琥珀:“……”   抹布都被吓掉了的天灵:“……”   费言默默退到一边,心里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天灵又开始默默擦桌子,一句话也没说。   费言偷看了他一眼,卧槽!   耳朵……居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我……没有看别的小姑娘,我真的在问正事。 琥珀:……我知道,你别解释,我知道你喜欢我。 天灵(脸红):…… 退到一旁的馆长和言言:算了,这次的小剧场让给你们好了,反正快要成亲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硫离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莹莹   被施用情蛊者,只爱一人,迷惑一生,不知是被施用者仓皇一生,还是施用者荒凉一辈子。   莹莹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片森林里,她躺在两棵树之间,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泥土中。   这里是……哪里呢?   莹莹并没觉得身上有多疼痛,这些小伤跟眼前她所处的环境相比并不算什么。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   莹莹用纤细的手扒拉着身上的泥土,这里的泥土掺杂着石子、腐叶,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一般没做过粗活的女生,按这么个拨法肯定会受伤。   可莹莹不觉得痛,也许是回家的心情太急切,她几下就拨开了土,站起身时还晃悠了几下。   她也想不起她来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记得一件事——她的未婚夫,一个口口声声说永远爱她的男人,出轨了。   出轨对象暂时还不知道,但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特别清楚,未婚夫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   苗族早婚,她今天刚满十八岁,就准备嫁人了,这要搁大城市里面,十八岁还在读书考大学,正是关键的一年,早恋都被禁止或严重打击,更别提嫁人了。   但幸运的是,她要嫁的那个人,是她心仪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   那个人叫清顺,长相清秀,笑起来眉眼温柔。   小时候莹莹体弱多病,瘦瘦小小的,经常被同龄人欺负。清顺是隔壁的邻居,长她两岁,比她高出一个头,附近的小孩都怕他。   两家人一直关系不错,清顺也一直护着她,将她护在自己尚未丰满的羽翼下。   于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就这么过去,清顺在这件事上从未懈怠过,更像是一种责任,一个承诺。   一颗芳心早已暗许,莹莹自分清男女有别后看向清顺的目光多了一丝羞涩和情意,她记忆中的大哥哥,变成了翩翩少年郎。   但是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少年,现在却出轨了。   莹莹无法原谅。   她甚至还没有结婚,而对方就出轨了。   爱意和恨意纠缠在一起,交织着混合,将莹莹的一颗心弄得七零八落,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她应该回不去了。   但是她不甘心,这是她的清顺哥哥,这是属于她的人和回忆,此时怎么会轻易的拱手让人?   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方出轨,要不就是追求刺激,要不就是不爱了。可莹莹不愿意承认她爱的人符合这其中的任何一点。   追求刺激,她以前就认识清顺,她太了解他了,他不会是这种人。   那就是……不爱了?   可是,怎么会不爱了呢?那些无数的你侬我侬的日子,含情脉脉的眼神,情切意绵的话语,这些过往都不会是假的吧!   不,她不承认,他只是一时糊涂,他最爱的,肯定还是自己。   莹莹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脸上落下冰凉的液体,她用手摸了摸——那是她的眼泪。   莹莹一时怔住,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要掉眼泪?   原来自己内心深处,早已看透了这一切吗?   不,她要挽回他,她不能失去这一切,她的世界里全是他的影子。   那么,找谁呢?找谁才能挽回这一切呢?   她带着这个问题,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个森林。她得先离开这里,才能找到让那个人回心转意的办法。   索性莹莹手上的玉镯还抵掉了不少钱,她拿着典当的钱住进了一家农户,又买了一些干净衣服。   她发现她当天晚上洗干净了后,第二天又会洗出很多灰来。   莹莹终于懂了小时候的那个故事——女娲用泥土造人,所以人身上才容易藏污纳垢。   她坐在木桶里冷笑了一声,身上有污垢还能洗干净,心里的污垢呢?她要怎么办才能给那个男人洗心,将他的心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然后只将自己放进去。   从此,他这辈子只会爱自己一个人。   莹莹攥紧了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继续典当着身上的物件,到处打听着这种方法。终于,三四天过去了,她在天桥的一个乞丐那里知道了情蛊的存在。   去养蛊者那里求得情蛊,中蛊者一辈子将只爱施蛊者一人。   莹莹又跟乞丐详谈了许久,临走前将一个祖母绿的扳指放进了他面前的碗里。   半天后,她找到了乞丐口中的金婆婆。   金婆婆头发花白,乍一看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但莹莹自从见到金婆婆第一眼后,就知道她能帮自己。   她们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交流,金婆婆坐在那里不说话,旁边一个年轻灵气的姑娘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用口型“嘘”了一声。   应该是暂时不想被打扰吧!莹莹本就是个内向的人,这么一来更不好开口说话了。   她开始观察起眼前的摆设,房间构造与一般竹楼无差别,里面的东西也很普通,最吸引她的就是靠墙那具橱柜上摆放的瓶瓶罐罐。   罐子是棕色的,有大有小,似乎还能听见一些爬动的声音。   莹莹心中充满了好奇,这些小罐子里面,装的就是蛊吗?那这么多蛊中,哪一种是情蛊呢?   就算这里有情蛊,面前这个被称为“金婆婆”的老太太,她就如自己所愿,轻易将情蛊交给自己吗?   莹莹思绪万千,心思一时不知飘到何处。   “叫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让她瞬间回神。   莹莹被这声音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小声回复对方。   “莹莹。”   金婆婆显然是听清了,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能听清这么小的声音,可见真有些本事。   当然莹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现在很紧张,生怕自己一个回答错误会让对方不满意,这样一来她的情蛊就没了。   “为什么蛊而来?”   莹莹立刻答:“情蛊。”   金婆婆与坐在一旁的叶玉两人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她们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年轻女孩,容貌清秀,看上去没什么烦恼——这样的客人十有八九是为了情蛊而来。   金婆婆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合上杯盖,并示意让面前的女孩放松。   莹莹确实从刚才进来就一直紧绷着神经,但她心里确实是不害怕的。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也轻轻啜了一口。   “不怕我给你下蛊吗?”金婆婆突然开口问。   “不怕。”莹莹放下手中的杯子,“要是想在我身上下蛊,您也不用特意下在茶里了,估计我从踏进这房间的第一刻起就已经中蛊了。”   金婆婆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女孩很年轻,但眼睛里分明缺少一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嗯,我与你有缘,可以将情蛊给你。”   莹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又是诡异的,像是有人硬生生扯着她的脸,给她掰出个假笑一般。   “但是你得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万一用它来做坏事,被反噬的人将会是我。”金婆婆拿出手帕捂住嘴咳了两声,松开后,上面多了几丝血。   莹莹自然也看到了,问:“这就是反噬造成了吗?”   金婆婆没再接她的话,但基本这种就相当于默认,她恢复了下嗓子,继续道:“你说你的。”   莹莹便开始娓娓道来:“我有一个未婚夫,叫清顺。前一阵子我发现他出轨了。我不甘心,我觉得他只是一时犯错,我想他还是爱我的。”   估计是刚刚嗓子咳得不舒服,金婆婆继续饮茶,语气慢悠悠道:“继续你觉得他还是爱你的,那为什么又找我来求这情蛊?”   莹莹浑身一僵,握住茶杯的手隐隐发颤。   是啊……如果她觉得他够爱自己,那么为什么又要千辛万苦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苦苦寻求,只为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情蛊?   莹莹一时慌了神,不知作何回答。   金婆婆也没为难她,只让她继续说明情况。   莹莹低下头,语气也没刚才那么有底气,“我就是想在他身上用情蛊,然后,和他举行婚礼。”   “举行婚礼……”   金婆婆看了她一眼,“将第三个拿过来。”   叶玉有一瞬间的吃惊,但立即恢复神色,按照吩咐将那个棕色罐子的瓶子摆在桌上。   莹莹对着那个罐子有些愣神,“这个……就是情蛊吗?”   “嗯。”金婆婆回道,“拿去吧,你是我的最后一个客人,不需要报酬。”   莹莹有些惊讶,她正想着自己会拿出多少钱财给对方,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再重复一次:“真的……不需要报酬吗?”说着拿下手腕上最后一个玉镯,“我这还剩最后一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不用了。”金婆婆连看都没看那玉镯子,语气淡淡道,“还是给你当做回家的路费吧。”   随后闭上眼,一副送客的表情。   叶玉自然知道这是她疲惫了,于是轻声喊莹莹:“奶奶要休息了,姑娘你跟我到外面来吧!”   叶玉将她带出门,莹莹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就没有继续停留此处。   叶玉盯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觉得她整个人越来越模糊。   刚刚在房间她没问出口,这姑娘来寻的是情蛊,奶奶为什么要给她……   ……   “金蚕蛊?”天灵声音太大,明显引起了叶玉的不满。她手上还留有淘米水的残迹,轻轻“嘘”了一声后又朝金婆婆的房间看了眼。   “我偷偷告诉你们的,不能让奶奶知道的。”   天灵遭受了好几个人的白眼,捂住嘴默默不作声。   费言也惊讶:“但是情蛊和金蚕蛊的功效应该不一样吧!情蛊是让对方爱上自己,那金蚕蛊呢?”   叶玉摇头:“好像没人来求过这个,奶奶也没说过。不过她之前一直当宝贝来着,这回竟然这么轻易就送出去了……”   几人沉思了一会儿,才听见琥珀一字一顿道:“金蚕蛊——对于活人来说剧毒无比,对于死人来说……”   “什么?”天灵这会儿终于敢正视琥珀了。   “送魂入狱。”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倒计时!!! 馆长:……终于要等到了,有点小激动。 言言:……莫名羞涩 作者:求你们快结婚吧!!!我真的快码不动了!! 谢谢小伙伴的收藏,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辞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搭档   众人陷入沉默。   片刻,天灵又忍不住问出口:“金婆婆……认识这小姑娘?”   叶玉闻言摇头,“应该不认识吧。反正奶奶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提过她,我也没翻到类似的照片。   从昨天两人的反应来看,两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天灵托腮,眼珠转了转:“那应该不至于害人小姑娘啊!无冤无仇的……”   阴路安坐那将剩余的一点垃圾收拾好,开口:“那小姑娘有什么特征没有?”   叶玉怔住,想了会儿:“长得听挺漂亮,年龄不大,但是有点违和。”   “什么违和?”   “气质。”   天灵反问,“难道带着少妇气质?”   叶玉回想着今早上那个渐渐模糊的背影:“在她身上,我感觉不到生机。”   众人没说话,但心里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费言松了口气,就像在一团迷雾中看见了一线曙光一般——五天了,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再没有线索他八成要挂在这里了。   “那既然这样的话……”天灵正色,“我们去跟踪?”   琥珀白了他一眼,轻飘飘来了一句:“你是变态吗?”   天灵:“……”   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变态吗?   他在心里嘀咕着,但是不敢说出声,自从上回花包那事之后,两人之间的交流就越来越少。   不行!得找个机会说清楚!天灵想了想,眼下不正有个好机会吗?   “那什么,老大!”天灵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把握好机会,“这任务就交给我和琥珀了!”   阴路安看了眼他,随手一挥,意思是去吧!   琥珀虽是冷着脸,但也得服从大人的命令,于是就算再不情愿也跟着去了。   ……   金婆婆盯着窗外两个黑衣年轻人的背影,目光深远,直至背影消失的无影无踪才放下了手里的窗帘,叹声道:   “希望这段执念就此结束吧!”   那个叫莹莹的姑娘,还是早日化解怨气比较好。   她这般想着,便又咳了起来,捞起一旁的手帕捂住嘴。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她松开手,对着手帕上鲜红的血有片刻的失神。   “该走了吗?”金婆婆嘴角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可惜我还没见到叶玉嫁出去。”   她坐在那良久,发出了几声叹息后,缓缓起身,将手帕扔进了垃圾桶。   “小玉!”金婆婆开口叫着。   “哎!”外面立马有了应答声,叶玉不一会儿就推开门,笑着问道:“奶奶怎么了?是不是想喝我做的汤了?”   金婆婆:“……”   “清水。”   “哦……”叶玉俏皮地瞪了瞪眼睛,“真是不知道享受……行了行了我去拿,您别动弹了,好好躺着啊!”   金婆婆点了头,对着关上了门欣慰地笑了。   这孩子在她走了之后,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吧。   这样的话,她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   天灵扶着棵三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树,上气不接下气道:“等会儿,琥珀!等我会儿,我这儿快不行了……”   琥珀停下动作回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紧皱着眉,不过也没说话,只靠在另一边的树干上等他。   天灵这边正纳闷着:完了,看来真生气了,按平时这情况早该骂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心里也纳闷着,也别扭着,这么堵着总归是不太好。   天灵三两步就跨过去,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直接双手按在对方肩膀上方,旁人看起来,这个姿势很暧昧,就像是……   “树咚”一样!   天灵咳了两声,尽量将自己看过的漫画书发挥到极致:“小妖精,这两天怎么了?怎么这么磨人?”   琥珀:“……”   看着天灵邪魅的笑容,琥珀冷冷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瞬间点燃,特有的青黄色的火苗在对方眼前轻晃着。   天灵:“……”   他瞬间傻眼,这……这和剧本里的不一样啊!   按说那个磨人的小妖精不应该羞涩又屈辱的从脸一路红到脖子,然后双眼含泪,紧紧咬着下唇,倔强地瞪着自己吗?   天灵:“……”   可是现在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张燃烧的黄符,妈的,究竟怎么回事!   眼看着那火苗就要窜到眉毛上,天灵这霸道总裁再也当不下去了,连忙收回手,差点把腰闪着。   琥珀看着他那僵硬的姿势,没说话,熄灭了火后将黄符装进口袋里,转身就准备离开。   其实也不是离开,只是想离他远一点。   因为刚刚天灵离她特别近的时候,自己不是没有心慌。   哪知她刚转身,背后的人就直接一把将她抱住,紧紧锢着她的肩膀。   琥珀怔住,因为此时此刻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天灵胸口传来的,那阵“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一千多年了,两人作为搭档,出任务时有说不出的默契,但若是男女之情,她确实从来没想过。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想,但是每次要出现那种想法时,脑中就会有一股力量,将自己若有若无的那些情丝和绮念给斩断。   每次都是,有段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受了诅咒。   琥珀僵住身体杵在那儿,手还一直停留在天灵紧紧用力的胳膊上,那是自己刚刚准备推开他的时候搭上的,现在却不敢发力,甚至不敢动一下,只好放在原处。   “琥珀……”天灵跟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着,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委屈,“你这几天干嘛不理我?”   天灵的声音软绵绵的,不像平时那样贱兮兮的,这回连琥珀也狠不下心推开他。   她轻轻放下搭在对方胳膊上的那只手,“我……没不理你。”   天灵赌气道:“你还没你没理我!你都不愿意看我!自从我生完孩子以后,你都不正眼看我!”   琥珀:“……”她想骂人!   天灵也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了,于是立刻松开她,难道正经霸道一次将人转过身来,如此,两人终于对上眼睛。   琥珀看他一如平常死皮赖脸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开口破骂:“你他妈——”   天灵突然就抱住了她。   琥珀愣住,今天……怎么回事?   她原来要扬起的巴掌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天灵的肩上。   她像安慰小孩那样,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情。   天灵死死抱住她,“我不管,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不能不理我。”   琥珀失笑,喃喃道:“我真没不理你,我也没生你气。”   由于她的声线冷清,让天灵误以为她还在生气,便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死死把对方禁锢住。   “你再不放手,我就放火烧你了。”   瞧这台词,多么不羁。   别人的女主都是“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咬你了”或者“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了”之类的话,而琥珀直接是放火。   嗯,放火就放火吧,结果天灵居然顺着接下来:“女人,你在玩火!”   琥珀:“……”   真的是……有气也撒不出来。   不能正常聊个天吗?   天灵见琥珀表情不太对劲,语气终于正经起来:“真的,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我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我以后一定改。”   琥珀:“……”这台词,怎么跟哄女朋友一样……   琥珀叹口气,她虽然冷漠,但是坦率,不会遮遮掩掩。   她停顿了半分钟,组织好语言,终于说出口:“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一些……理还乱的事情。”   天灵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说出来,我帮你理。”   琥珀看着他,无声叹气:“你也理不清,连我一个当事人都理不清,你怎么理得清,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也听不见我心里的声音。”   天灵嘴角的笑容僵住了,竟然没有说话。   两人僵持很久,琥珀叹口气:“我说了,你听着。”   “都相处这么多年了,你也了解我的秉性,我在想什么,我要做什么,我一挥手你就会知道我下个动作是什么。”   “我们搭配很好,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搭档。”   天灵:“嗯,我知道。”   琥珀:“不,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和你是——”   天灵直接打断她:“嗯,我也不想。”   琥珀愣住,接下来天灵那句话让她无法招架——   “我也不想,和你只是搭档。”   琥珀还没接上话,突然一阵雾瞬间升腾起来,紧接着,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闭眼之前,她看见了天灵不断张合的嘴唇——   好像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   费言对着不远处的夕阳,突然感觉腰被人搂住。   “想什么?”阴路安坐在帮边,陪着他一起对着夕阳发呆。   “嗯……”费言顺势靠着他肩膀,“就是感觉这一切,美好的不真实。”   “为什么不真实?”阴路安将端来的茶水和小饼干端在他面前,一小块一小块喂给他。   傣族这里的甜品香而不腻,带有特有的竹香,费言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小碟饼干就被扫光了。   “饿了?”阴路安低头问他,发现他嘴角有块碎饼干渣,顺势伸头用舌头将费言的嘴角舔干净。   亲昵的动作让费言慌了神,毕竟这是在别人家里,这里的人还算偏向传统,看见了影响不好。   费言伸手推开他,脸色羞红:“现在饱了……你……别在这里这样……”   阴路安定定看着他,压低声音笑道:“好,听你的,回家再这样。”   费言转眼不再去看他,反正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人真的是没皮没脸,自己比不过。   夕阳渐渐消失,天色慢慢变黑。   费言这会儿才想起来,天灵和琥珀还没回来。   “他们俩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费言见天色已晚两人还没有消息,问阴路安,“不会真遇上什么事了吧,能联系上吗?”   阴路安也觉得不对劲,拿出手机拨号。   打不通。   这两人一向比较靠谱,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阴路安皱眉,“可能遇上事了。”   费言:“那怎么办?”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你身体怎么样?”   费言拍了拍胸:“我身体特好。”   “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这雾气,该死的,我刚准备来一场霸道总裁式的告白! 琥珀:这是……突然开窍了? 馆长和言言:这章又没我俩啥事…… 馆长:没事,下章我们结婚!!! 要结婚了,赶紧收藏!!!直播婚礼现场!   ☆、婚礼   费言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趴在阴路安的背上了。   他其实也想自己走,但是没办法,灵魂与肉身的契合度越来越低,导致他现在越来越虚弱,这么高强度的赶路,如果他自己完成的话,估计到地方已经是两天后了。   体力下降的同时也伴随着视力下降。费言觉得自己可能患上了夜盲症,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如果不是脸颊被刮得生疼,他都没感觉到自己在移动。   “这个方向对吗?”随着时间的推移,费言越发担心天灵和琥珀两人。   阴路安突然停下来。   停的这么突然肯定有原因,费言不敢再出声。   阴路安静悄悄移到一棵老树后,粗大的树干和繁密的枝叶将两人的身影尽数遮挡在一片浓黑的夜幕中。   一段时间后,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原本被浓云遮住的月亮露出来,月光如水一般倾洒在这片树林里。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亮堂起来。   费言这才发现,这片树林跟之前几人寻鬼铃铛的那个地方很像,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   接着,一阵白雾从地底升上来,一直弥漫到整片森林里。   费言定睛一看,不远处白雾之中,站着一个人。   突然手里多了个药丸,费言握住,阴路安指了指他的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接下来应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到底发生什么,费言也不知道,反正先把药吞下去再说。   同一时间,阴路安将他从背下放上来。   “怎么回事?”费言指着前面那个身影,压低声音,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阴路安小声道:“不出所料,我知道金婆婆为什么会给那人金蚕蛊而不是情蛊了。”   这话一出,费言便知道前面那人就是来求情蛊的小姑娘——莹莹。   “她是死人?”费言开口问,其实在琥珀说出金蚕蛊有“送魂入狱”的作用时,他就怀疑过莹莹的身份。   如果莹莹是个死人,金婆婆又正好看出来,那么为什么会给她金蚕蛊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嗯。”阴路安回头看费言,又给他口袋里塞了几张黄符,“她可能就是这次的亡灵,要把握好机会。”   “嗯!”费言狠狠点了下头,突然发现在黑暗中这么用力点头有点傻,想了一会儿,“天灵和琥珀怎么办?他们会在哪?”   阴路安朝前面那片浓雾看去,方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片刻,他缓缓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突然又一阵大风刮过来,费言被吹得睁不开眼,他本以为吹一阵子就会好,没想到这风却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两人紧紧握住的手还是被分开了。   费言觉得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周围一切都没了声音,他想出声却发现嘴张不开,想逃跑却动弹不得。   他被控制住了。   可是……阴路安去了哪里呢?   费言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他咬紧了牙,现在正是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不能轻易就这么倒下。   我一定要等到馆长大人找到我,我还有两天的时间,我还有三个亡灵没有收集。   我坚决不能软弱!不能倒下!   费言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终于有了亮光。   但这光不刺眼,还透着些许的红。   费言终于明白过来——他现在应该被一个红头巾蒙着头呢!   但是这会儿,他依旧不能发声不能动。   外面一阵鞭炮声,随后锣鼓喧天,费言寻思着,该不会哪家结婚呢吧!然后随着“咚”得一声,门被撞开了!   “你怎么还在这,快去大堂了!新郎要来了!”一个粗鲁的男人正嚷嚷着。   费言还在寻思着这男人的话是对谁说的呢,就被他一把给架走了!   喂!刚才那句话是对他说的?如果这样的话……费言顿时无语,自己该不会是新娘子吧!   卧槽!他一个处男,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嫁了?而且还不知道新郎是谁!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凭什么他嫁啊!要结婚也是得娶啊!   费言在心里哀嚎着,却还是一路无阻的被带到了大堂里,那人把他固定在一个位置后就离开了。   费言:“……”   这是哪家的新娘子,就这个待遇吗?连个凳子也没有,直愣愣站在这?不尴尬吗?   费言无声叹口气,好歹也给个小凳子吧!他双腿站这快麻木了。   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前一秒还在森林,过了一小会儿居然来到了这里成了新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跟莹莹有关吗?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会是这次的亡灵吗?还有这一切……是她弄出来的吗?   天灵和琥珀是不是也来到了同样的地方?   还有……馆长大人去了哪里?你再不出现,你的言言小可爱就要嫁给别人了,到时候可别说我不要你啊!   费言心里有些失落憋屈,但是他不能再想这些,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头顶的红头巾被人摘了下来!   随后他发现——   他的周围,站满了穿着红色喜服的“假费言”!   费言:“!”   这他妈……什么骚操作!   费言凭着当狗仔时的眼力,上下移动着眼珠,估算了一番:这里站着大约二十几个“假费言”!   费言傻眼了,关键是他自己都分不出他跟这二十几个“假费言”的区别好吗?   具体五官什么的他看不清,但是光是身形和有些细节部分,和他这个真货一模一样好吗!   费言现在终于懂了,这应该是莹莹造出的一个幻境。   不然从哪儿弄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费言出来!   如果是幻境的话……费言心里估摸着,自己是新娘子,那么新郎是……   他还在想着,大堂就走进来一人,器宇轩昂,气度不凡。   着一身红色喜服,面色冷漠,眼睛狭长凌厉。   费言:“……”   果然是……馆长大人。   费言内心冷笑一声:所以阴路安这是有自己一个还不够,又弄出来二十多个一模一样的他出来吗?   呵……男人。   “阴公子,若是你能从这些人当中挑出我家言儿,我就做主将言儿嫁给你。若是做不到,还请早点回去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发白须长,刚刚坐在大堂中央,费言受到二十几个“克隆人”的冲击,自然没注意到他。   阴路安依旧冷漠着脸,视线从面前这二十多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扫了一眼就眼神放空。   费言:“!”   卧槽!他刚刚只看了老子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只看了老子一眼!   费言在心里冷笑,你要是找不到我,我就和你……费言突然顿住了,就算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这……不能怪他。   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事,凭什么要怪他?   费言反思,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样呢?   如果自己才是那个新郎官,要从二十多个馆长大人中间,挑选出一个真的,他会挑出来吗?   显然是有难度的。   阴路安有什么特点呢?费言干脆将脑海作为画布,思绪作为画笔,用力的描绘出一副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的阴路安的画像。   阴路安的耳垂上,有个小痣,阴路安的鼻子很挺,很俊朗,还有……阴路安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灼热的爱意。   费言立刻抹掉那副关于心上人的画像,什么痣,什么鼻子……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肤浅,他觉得阴路安不仅仅是用这些东西就能描绘出来的。   但是抛开一切外貌特征,他会怎么选择呢?费言觉得很无力,他和阴路安认识的时间太短,加上他总是一味的接受对方的保护和感情,导致他现在无法想出对方的一些小习惯。   “那么,就请开始挑选吧,时间为一炷香。”大厅中央的那个老者又说话了,随即有下人穿着的人点燃了一根细香。   随着熏香的点燃,挑选新娘的游戏正式开始。   费言依旧不能动,这会儿他发现自己表情也不受控制了。   这模式……让他想到了唐伯虎点秋香。   “费秋香”的目光紧紧随着“阴伯虎”转动,现在他只能祈求着馆长大人能在这么多相同的面孔中,找出最真实的那个。   费言这边还没祈祷完呢,阴路安就直接用手指向他,随后那熟悉悠远又冷冽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我选他。”   费言怔住,只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失衡的声音。   右手的蛇骨手链,还有未散尽的余热——那是阴路安的一丝魂魄。   老者威严的声音响起:“你确定吗?时间还没到,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权利。”   阴路安嘴唇轻启,不急不缓地一字一顿道:“我,要,他。”   费言鼻子一阵酸涩,可惜他的面部表情被控制了,不然他现在肯定要落下泪来。   怎么就……能这么快,能这么确定是自己呢?   费言想,也许他早就把他的一部分灵魂,嵌入了自己的体内。   自己站在那里,就相当于另一个他站在那里,有谁会不认识自己的灵魂呢?   老者终是妥协,用力向下人挥手,示意将熏香灭掉。   毕竟已经没有点燃的必要了。   结果已然得出。老者换了张面孔,朝阴路安恭恭敬敬得鞠了个躬:“恭喜。”又朝费言看了眼,“抱得美人归。”   阴路安看着待在那被控制到目光呆滞表情僵硬的费言,露出淡淡的笑:“确实是美人。”   低低的声音正好传到了费言耳朵里,让他臊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自己马上……是馆长大人的新娘子了吗?   看着阴路安与自己的距离慢慢变小,费言更加羞涩。待到阴路安停下,打横将他抱起时,他才觉得自己脱离了操控。   阴路安就这么抱着他离开了大厅。   出门是长廊,长廊无人。   费言贴近他耳朵问:“我现在能说话吗?”   阴路安停下看他,目光深邃。   费言被他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开始转移话题:“我们现在是在幻境里面吗?”   阴路安依旧不移开目光。   “嗯。”   “那怎么走出这幻境啊?”   “马上洞房。”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前情码太多,洞房放下一章吧! 馆长:……作者你是在考验我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吗? 言言:……羞涩的一批。 天灵和琥珀:凭什么我俩的感情戏要放在后面,那样的话还有人看嘛!!!我们的cp就这么冷吗!!! 作者: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键盘在我手里,嘿嘿嘿!!! 感谢大家的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辞归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现实   费言微微睁眼,头痛欲裂,浑身像散架一样。   这熟悉的房间……他确定自己在博物馆里面了。   手都累得抬不起来,费言努力抬手揉了揉眼,妈的,果然……眼睛肿了。   为什么会肿呢?费言都没脸说他是昨晚哭肿的,昨晚他明明一直求着对方说“不要不要了”,结果对方嘴上答应着,身体却一直没停止过动作。   所以说他前半夜是哭着过来的,后半夜直接就晕过去了。   有次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一个隐忍了一千多年的老处男,一旦开了荤,那是相当可怕。   费言刚想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被一个有力的胳膊缠住,随后一具火/热的身体靠了上来。   费言:“……”   这东西都消耗了一整夜,怎么还硬着!   费言想做无力的挣扎,但阴路安紧紧抱住他,动弹不得,甚至……越来越硬了。   费言叹口气,声音沙哑无力:“我……我真不行了……”   阴路安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低低笑了一声后,同样沙哑着声音道:“不碰你,我就抱抱你……言言……”   费言:“……”这低音炮……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但这类似于渣男语录的话语到底是什么鬼?   不过阴路安还真的没碰费言,只对着他额头亲了几口就松开了。   “想吃什么?”阴路安下床,没穿上衣,性感的人鱼线顺着腰腹滑向了那被衣物遮挡的地方。   费言这会儿才看清馆长大人的身材,不禁吞了吞口水。   阴路安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费言足足看了半分钟才缓过来,看到对方以那种眼神看自己时羞耻度爆棚!   “那什么……”费言用被子遮住一部分脸,偏开头,不好意思再去看对方,只好一次性报了一大堆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等会儿……”听对方俨然有刹不住车的趋势,阴路安适时打住,只哭笑不得道,“这些回去给你做好不好?现在先喝点白粥吧!”   考虑到费言现在的身体状况,白粥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嗯……”费言应答着,其实报菜名是他刚刚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脱口而出的,这会儿他也吃不下这些东西。   阴路安帮他倒了杯水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后,就离开了房间。   等门关上后,费言才松了一大口气,这么一松懈下来,他才感觉到身后那个地方灼热的疼。   昨晚的他头晕目眩,一切都稀里糊涂的,就跟喝醉了酒一样。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该有的画面和回忆一样不少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阴路安是怎么拥抱他,亲吻他,在他耳朵说尽了那些叫人酸倒牙齿的情话,可惜他脑子不清楚,只记住一句话——   “我爱你。”   费言从小到大就渴望被爱着,被关爱,被宠爱,被溺爱……无论是哪种爱,他都愿意接受,但是,他受到最多的还是非议和同情。   而现在,终于有个人,在爱他,在用生命和灵魂爱他。   费言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他终于结束了处男生涯!   ……   睡了大约半小时,费言被一阵浓郁的米香给吸引住了,他起身,发现浑身的疼痛竟然减轻了不少。   而右手上的蛇骨手链,正低低散发着暖流,疏散到四肢。   “还算有点良心!”费言轻轻笑骂一句,随便圾了双鞋就出门了。   “好香啊!”费言忍不住发出感慨,他发现阴路安此刻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场景甚是新奇。   等会儿?厨房?他记得这里原本没有厨房啊!不是一整个大厅吗?   “让人重新建的。”阴路安仿佛猜到他在疑惑什么,拿着打蛋器搅和着蛋清走出厨房,“之前我们不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所以没有建造厨房。”   费言盯着眼前这位充满人间烟火味的馆长大人,忍不住笑出声:“我突然觉得你穿围裙特别帅!”   阴路安:“……”   阴路安:“……所以以后的饭都是我做了是吗?”   费言挑眉,“也不全是。”   阴路安:“比如?”   费言:“比如,你下不来床的时候。”   阴路安:“……”   阴路安上前两步,眼神幽深地看着他:“宝贝儿,你心倒是不小。”   费言这会儿居然也不害羞,“那是!有心攻贼,无力下床。”说完就顺势找了个板凳坐下了。   阴路安放下手里的蛋碗,用力刮了一下费言的鼻子:“那就好好做任务,把命拿回来之后,我等着。”   费言眼睛瞬间放光:“真的吗?”   阴路安:“假的。各凭本事。”   费言:“……”呵,男人。   阴路安也没再跟他打嘴炮,从厨房里端来了一锅粥,一打开锅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米粒熬得很烂,上面还铺了一层绿绿的剁碎的青菜。   阴路安等粥稍微凉了一会儿,便拿碗给费言盛了一小盏,“先放一会儿,烫。”   “嗯。”费言估计是真饿了,这会儿眼睛就没离开过碗,还问对方,“为什么这粥这么香?”   阴路安解释道:“我特意问阎王那拿的在十层地狱岩石上种的米。”   费言:“……”   费言摇头:“你不应该这么回答。”   阴路安托腮,盯着他看,示意让他接着说。   “你应该说……”费言拖长了声音,“这是我为你特意熬的,所以会比一般粥香。”   阴路安盯着他不说话。   费言被看得头皮发麻,硬着迎上去道:“怎么了?不对吗?”   阴路安笑着点头:“言言……”   费言移过碗,塞进嘴里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干嘛?”   阴路安看着他鼓起来的脸颊,“你真可爱。”   费言这会儿也不害臊了,不要脸的回答道:“我知道。”   阴路安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你还知道什么?”   费言三两口喝完了粥,对着窗户外面看去,阳光斜斜地照进屋子,三两只麻雀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不远处的森林与天空,有着明显的分界线,白云只有几朵,散漫地漂浮着。   像极了一副油画。   费言转过头,对上那双他最爱的眼睛,缓缓开口:“我还知道,我爱你。”   阴路安怔怔地看着他,这是费言第一次说爱他,他竟一时无措应对。   可能说完了酸话,费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换话题:“对了,天灵和琥珀呢?莹莹呢?亡灵呢?抓到了没?”   阴路安点头一一作答:“天灵和琥珀没事,现在估计在休息,具体也不知道在哪儿。”   “关于莹莹和亡灵……”阴路安继续道,“莹莹确实就是那个亡灵,是个死人。”   “果然啊!”费言不知不觉已经盛了第二碗,这会儿他没有刚才那么饿,便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那它现在在博物馆的房间里了?”   “嗯。”阴路安点头,“房间名叫黄粱梦。”   “黄粱梦吗?”费言莫名觉得伤感,“所以她死后还念念不忘出轨的未婚夫?”   阴路安摇头:“她未婚夫没有出轨。”   费言惊讶:“没有出轨?没有出轨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阴路安:“她死得突然,死于一场车祸,对自己的未婚夫太过于思念和牵挂,于是这股念头积攒起来,成了怨气,让她的亡灵无法安心超度。当然还有另一方面……”   “什么?”费言准备盛第三碗粥,看见阴路安对过来的眼神便妥协,“好了好了,我不喝了,你说,你接着说。”   阴路安拿过他的碗:“一会儿再喝,一次性喝太多对胃不好。”   “嗯……”突然有人这么管着自己,费言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立马听话了,毕竟馆长大人也是为了他好。   “你继续说,要是那未婚夫没出轨,咱们进去那幻境又是怎么一回事?”一提到幻境,费言就有点脸红,屁股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阴路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直接把人捞过来抱在了腿上,“舒服点吗?”   费言:“……你太硬了,不舒服。”   阴路安在他嘴上轻轻咬了一下,隔空抓了个软垫过来,放在费言的凳子上,“坐吧!这会儿应该舒服点。”   费言其实也没多难受,身体因为阴路安灵魂的滋养而好的差不多了,但他肯定不会拒绝这份宠爱。   坐下来之后,阴路安就接着说:“她的未婚夫没有出轨,而是想留住她。”   “留住?”费言惊讶,“怎么留?”   “犀牛角。”阴路安道,“点燃犀牛角做成的香,可以通鬼神。”   “这样啊!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估计琥珀知道后又要备一箱了!”这么一说费言也想到了,“所以未婚夫在通鬼神的时候被带着思念之情的亡妻误会,以为他出轨了,但其实两个人都是自己?”   阴路安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因为犀牛角的香虽然可以通鬼神,但还有一个副作用,记忆力减退。”   “亡灵的魂魄一部分因为怨气而成魂,一部分因为犀牛角而召唤,从而生魂硬生生被分成两部分。”   阴路安问他:“你还记得那个鬼铃铛吗?”   “记得。”费言点头,虽然只是一个小插曲,却是惊心动魄,“所以当时那个赶尸人身后的队伍里,就有莹莹。”   阴路安点头:“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这样。”   费言:“所以莹莹以为未婚夫出轨,从而怨气更深,摆脱鬼铃铛的控制后,到处寻求情蛊,然后被金婆婆识破,知道她是个死人后才给了她金蚕蛊。”   “嗯。”   “那幻境呢?怎么破的?”费言依旧有疑惑,“天灵和琥珀也被弄进了幻境?”   “嗯。”阴路安看了他一眼,突然靠近道,“幻境怎么破的?”   “洞房了,自然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几章都是甜甜甜,糖糖糖!!! 馆长:……话说你真的想反攻? 言言:……有贼心没贼胆…… 作者:我有心无笔力…… 谢谢小天使们的收藏!!!谢谢!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辞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幺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足浴   费言吃饱了,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阴路安过来轻轻晃动他的身子,有些担忧道:“言言……还难受吗?”   费言这会儿连眼皮都睁不开,说的话还含糊不清:“嗯……还好……就是困……”   阴路安皱眉,离费言头七还剩下三天,还有两个亡灵没有收集,时间上绰绰有余,至少留有余地。   但是……费言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了。   看着开始摇头晃脑耷拉眼皮的费言,阴路安抬起他的手,将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能量传送给对方。   缓缓传递了一部分后,阴路安及时松开了手,太多能量费言吸收不了,反而对灵魂有损耗。他现在只能控制好那个度,让费言维持好体力。   “嗯……”费言吸收掉一部分能量,感觉神清气爽,看着阴路安正深锁着眉头,想逗逗他,“你现在的样子跟个小老头似的。”   阴路安听到,忍俊不禁,弯腰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小坏蛋……要不出去走走?”   “去哪?”费言整个人都充满了倦意,一副懒洋洋的宅男模样,“哪也不想去,想睡觉,这种天气就应该睡觉。”   阴路安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春光:“……”   这种天气都适合睡觉的话,那下雨天呢?   他揉了揉费言的脑袋,摸上去毛绒绒的,看上去有些凌乱,“出去走走吗?”   费言笑着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老大,你怎么也不务正业起来了?”   阴路安面色如常:“多观察人间情况,我在工作。”   “啧啧……”费言摇头,“想和我约会就直说,别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你的内心,好吗?”   阴路安点头:“嗯,就是想和你约会。”   馆长大人突然这么直白,费言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话都说不利索,“怎么突然……想……想约会啊?”   阴路安对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不止想和你约会。我还想亲你,疼你,宠你,想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晚霞,一起去游乐园。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一起。”   费言愣了会儿,半晌才问:“老大,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挂了?”   阴路安:“……”   看着阴路安的表情,费言又改口:“那我是不是还在黄粱梦里?”   阴路安摇头:“你不在幻境,你在博物馆里。”   费言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始问天灵和琥珀的去向,一会儿又问亡灵博物馆的历史,总之话题跳跃特别快,但阴路安耐心特别大,费言说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眉头都没皱一下。   结果问了一圈之后,费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平凡的自己呢?   阴路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知道。”   费言“噗嗤”一声笑出声,看着一脸认真的馆长:“不知道最好,这是我最想听到的答案。”   阴路安反而不解,看着笑得开心的费言,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弯起,“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可是为什么你会想听到这个答案?”   费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速很慢:“因为没有理由的喜欢最长久了。你想啊,你要是因为我的外貌喜欢我,以后我总有变老变丑的那天;你要是因为我的性格喜欢我,了解我知道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那样,我缺点太多,如果你因为某个点喜欢我,到时候一相处后,那个你恰好喜欢的点原来不是你所想象的样子,你就会失望,那份爱意也会减少,甚至连好感都没有了。”   阴路安沉思片刻,“你说得挺有道理,那我就喜欢你的全部,这样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优点和缺点在我这里都成了喜欢的点。”   “以后只要你存在,我就会喜欢你。”   费言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咳了声嗓子掩饰住自己跳得“突突”的心脏,转移目光,盯着外面灿烂的阳光。   “天气这么好,咱们去哪?”费言开口问,他心里突然有了个好去处,“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阴路安摇头:“每次去人间都是执行任务,很多地方——”   费言微微踮脚,吃力地揽住对方的肩,贴着对方的耳朵轻轻出声,诱惑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阴路安躺在椅子上,紧咬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   他看向旁边那人,也紧闭着眼,反而一脸享受,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句感叹和细小的呻/吟。   又过了十分钟,阴路安长嘘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就是你最想来的地方吗?”   费言正被人捏着脚,闭着双眼,俨然一副享受的模样,“这……不舒服吗?”   “师傅,你劲儿再用大点……对,就是那里……”   费言舒服得恨不得张开双臂,遨游在天空中。   阴路安:“……”   他万万没想到,费言最想来的地方,居然是足浴店!   还有这种又酸又胀的感觉……阴路安尽量维持着冷漠的面部表情,冷冷地对着正为他捏脚的秃顶师傅说:“可以了,不用了。”   “啊?”师傅穿着黄色的工作服,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道,“老板,我哪里捏的不好你说,我都听您的……”接着小声道,“我们这里不退钱的……”   阴路安收回了脚,只摆摆手不说话。   费言见状,安慰师傅:“师傅没事,跟您这没关系,我这朋友可能不太舒服,没事啊!您先去捏别人的吧,我们俩泡个脚就好了。”   “还有,我们不退钱,您放心吧!”   俩师傅听这么一说,立刻给两位财大气粗的客人端来了足浴盆。   “没事了,我们自己待着就好。”费言笑笑,将脚放进了木盆里,这木盆踩上去还挺舒服,下面铺着按摩功效的橡胶,有疏通穴位的效果。   “你放松点?”费言看着阴路安,发现对方一脸隐忍,忍不住笑,“泡脚真的很舒服的。”   阴路安颇有些咬牙切齿,“你现在的表情,似乎比昨晚还要享受?”   这会儿在外面,费言想着他也不能做什么,便逞一时口舌之快,“那是自然。”   阴路安冷笑一声,“看来还得多加练习才行。”   费言:“……”完了,这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费言讪讪笑着,“你知道我为什么最想去足浴店吗?”   阴路安摇头,随后又道:“受虐体质?”   费言:“……”什么鬼!要是天灵这么说他早就骂了!   可惜眼前是馆长大人,他只好憋着怼人的那股劲儿解释道,“我大学毕业之后不是干了两年狗仔嘛,当时我就盯着一个人,每天过得特别苦特别累,基本没有休息的时间,蹲点的时候经常脚麻,还各种蚊虫叮咬。”   阴路安就是在那两年时不时跟着他,当然知道费言当狗仔那会儿有多苦,心疼道:“早知道就应该那时候把你拐回家了。”   费言笑了笑,叹了口气:“唉,所以说你为什么不早点现身呢,你早点现身我也能少受点罪……”   费言翘起脚,足浴盆里的水被他拨弄得哗啦哗啦的。他将脚往两人中间的位置一摆,开始卖惨:“你看我那小脚趾,指甲都快磨没了……”   阴路安坐起身,往处一看,小脚趾的指甲还真没有……   “言言……”阴路安更加心疼了,“都怪我。”   “以后不要工作了,我可以养活你,我微——”   “知道了,你微信里的钱都是我的。”费言将双手重叠起放在脑后,故意逗他,“老大,你知道你微信里的钱,甚至付不起这里的洗脚费吗?”   阴路安:“……”   看着阴路安吃瘪的表情,费言笑着泪花都出来了:“逗你玩呢!你的钱怕是能开全国连锁洗脚城了!”   阴路安认真道:“行,那以后就开洗脚城,你天天除了吃喝就是泡脚。”   费言:“……”那咱们可能要因为打黄扫非去局里喝茶哦!   费言:“不了不了,我就开个玩笑。”不过阴路安的这份心意他心领了。   “其实我还想着包养你呢!”费言将脚放回木盆里,“你看你,天天不吃不喝,可以省下伙食费,还有你每天就穿你的黑色工作服,又省了买衣服的钱,你又会瞬间移动,可以省下交通费,简直血赚!”   阴路安脸色有些黑,朝自己身上的衣服望去,声音有些虚弱,“我其实……其实也有别的衣服……”   费言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除了做任务时必须要穿上的服装,他就没见过馆长穿过其他类型的衣服!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其实我还有白衬衫。”   费言顿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所以那天晚上,我洗完澡之后……穿上的白衬衫……是……是你的?”   阴路安没说话,但费言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所以……自己是被迫穿上了品如的衣服……吗?   费言摇摇头,心道:到底是我骚还是馆长大人骚?   “接下来还想去哪?”阴路安也呈现一种放松的状态,显然已经被“泡脚”这种人类活动给征服了。   “嗯……”费言想了想,“暂时还没有想去的地方,不如先去商场去试试衣服?”   阴路安看了眼费言身上的破洞牛仔裤,“是要买衣服了,你这裤子破得太厉害,已经缝补不了了。”   费言:“……”   好吧!他承认,他和馆长大人之间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代沟的……   费言起身,把脚抬起来,放在空中晾着,等它自然风干。   但不一会儿,就觉得脚部开始发热,水分立刻就蒸干了。   费言侧身问阴路安:“你弄的?”   阴路安点头:“这么晾着容易着凉。”   费言眼皮挑了跳:“男人,如此就迫不及待跟我进同一个试衣间了吗?”   阴路安:“……”   费言也不再逗他,两人穿了鞋付了钱,便往最近的商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大人:说……是我弄得舒服还是泡脚舒服? 言言(半条命都没了):你舒服你舒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天灵和琥珀:作者你老实说,接下来几章是不是又没有我们…… 作者:不知道,我裸更,全靠心情~~~~ 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呦~~~   ☆、游乐园   出去右转就是商场,两人并排而行,吸引了一众目光。   “呦,那姑娘在看你呢!”费言挑眉道,“啧啧,某个人真是招蜂引蝶……”   阴路安往四周看了眼,立刻挡在费言前面。   动作措不及防,费言差点一头撞上。   费言:“……怎么了?”   阴路安对他说:“不想有人看见你,想把你藏起来。”   费言突然坏心眼儿地想逗逗他,靠近他,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你想把我藏在哪里?”   阴路安想了想,反问他:“你想藏在哪里?”   费言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眼看着对方的耳朵尖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诱惑道:“想躲你办公桌下面,帮你……”   后面的他没再说出口,但阴路安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深邃道:“你身体好了没?”   费言:“……”完了,他是不是又在玩火了?   费言及时打住逗弄对方的心,“我们快去买衣服吧。”   阴路安松开手,揽住他的肩,“走。”   两人进了商场,费言查了下自己余下的存款,估摸着自己可以给阴路安买几件衣服。   首先,得要一套正装吧!费言想,这个正装是个大头,自己的存款好像……暂时支付不起特别贵的。   两人进了一家欧洲小众品牌的店,店员受过专业培训,以得体舒服的笑容面对着两人。   “两位先生,要看什么?”   费言知道这家店的大概价位,因为之前他自己就很想来这家店买一套西装,但碍于资金方面一直没买。   等到他赚够了足够的钱,命也没了。   所以人活这一辈子图什么呢?费言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图一个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吗?   反正那时候他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   费言看着身旁这位高大俊朗的男人,心中宽慰,他似乎有了牵挂,也有了动力。   “男人,随便挑吧!这次我包养你!”费言大手一挥,像极了日漫里的中二少年,总之,与整个店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店员却特别有素质,没有因此冷眼对待,还笑着说:“想买什么,可以试试。”   “嗯……”费言想了想,“先买正装吧!”把正装买了之后他要看看还剩多少钱,到时候在买几套休闲装。   ……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出商场,都穿着休闲装,阴路安终于脱下了那件黑袍子,换上了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整个人年轻了不少。   费言则是相同的打扮,和他平时差不多的穿着。   乍一看,两人像极了情侣装。   三三两两路过的小姑娘不时将眼神停留在两人身上,或窃窃私语或大声讨论。   转身看着对方,馆长大人这会儿才僵硬着身体,可能第一次这类偏休闲的衣服吧!   “你别拘束嘛!”费言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模样,好笑道,“这样很帅啊!我男人怎样都帅!”   “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阴路安问他。   费言转着眼珠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想去的地方了,不然去吃饭?”   费言看着将要暗下来的天,“这时候吃个饭,正好回去睡觉,明天开始第六个房间。”   阴路安也抬眼看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说:“我对人间的食物不是很了解,你想吃什么?”   费言挑眉:“走,带你撸串去!”   阴路安:“……”撸……串吗?是什么东西?   ……   烧烤摊上,费言看着对面的人,正坐在一张蓝色塑料凳上,上身微微倾斜,右手边还有两瓶啤酒。   费言拿了一串烤腰子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要吃这个吗?”   阴路安看着这形状奇怪的不明物体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解:“这是什么?”   “齐齐哈尔正经烤腰子!”费言很快就撸了一串,“腰子是腰子,正不正经我就不知道了!”   阴路安嘴角扬笑,也学着对面的黑发青年拿起一串腰子,这腰子刚烤好,正散发着孜然和辣胡椒粉的味道。   费言又拿起一串:“多吃腰子好,补肾,你昨晚消耗大,我怕你虚的慌。”   阴路安顿住,立刻放下手里的烤串,换成了羊肉串,撕扯下一小块也不知道是羊肉还是猪肉的东西,嚼完后才说:“你男人不需要补,好得很,今晚再让你试一次就知道了。”   费言:“……”好吧,他就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   约过了半小时,天越来越黑,路灯亮了,万家灯火开始亮起,小贩们开始吆喝着,街边人熙熙攘攘。   一阵风吹来,带走了一些躁动的空气,留下清爽。   烧烤摊上都是家人或朋友来聚会的,啤酒一瓶接着一瓶,欢声笑语不断。   费言的情绪也被他们感染了,整个眉眼都是弯的,他笑着举起手里的杯子:“老大,咱们撞一杯!”   阴路安没喝过啤酒,也学着费言的样子将酒杯举到空中,撞出少许液体后,对着杯沿吸了一口。   冰凉的,苦涩的……阴路安皱眉,人类怎么爱喝这种东西。   “每年我跟天灵琥珀他们去做任务时,有一半车祸的人都是因为酒精。”阴路安边说边放下杯子,“这个味道有这么上瘾吗?”   “嘴苦总比心苦好。”费言自己闷头又喝了一杯,“成年人的世界不容易,偶尔用酒精麻痹自己,换一场昏昏欲睡。”   阴路安用手封住费言的杯口:“你就别昏昏欲睡了,明天还有任务,喝醉很难受。”   费言点头:“嗯,我不喝,我现在没命我也幸福,真的。”   边说边用手弄出个爱心的形状,“老大,我真的又幸运又幸福。”   阴路安心里也暖暖的,“嗯,我也是。”   费言继续:“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前别说想了,就是做梦都不敢做。”   阴路安心想这人才喝了两杯,怎么跟醉了一样,便默默将酒杯收起来,饶有兴趣道:“我现在什么样子?我以前什么样子?”   费言说起这个还有点委屈:“以前?你以前可高冷了……都不理人的,你跟琥珀都是,所以我什么事都只敢和天灵说。”   “现在呢?”阴路安突然觉得嘴里的啤酒味没那么苦了,似乎散发着麦香。   费言直接瘫在椅子上看他:“现在啊!感觉现在的你,多了一身烟火气。”   阴路安不太明白:“什么叫烟火气?”   费言眨了眨眼睛,“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头发也没那么板正,坐在这种矮小的看上去就很廉价的塑料板凳上,然后大口吃着烧烤,还跟我碰杯……这就是人间烟火气。”   “总结一下就是——你看上去适合一起生活。”   阴路安想起自己跟费言告白时的那句话——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如果不行,一起活着也是可以的。   如今,费言竟然亲口说出想和自己生活的话了。   阴路安笑着对眼前人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费言楞住,笑问:“你连撸串都不知道,还知道什么地方?”   阴路安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等会儿就知道了。”   费言点头没再说话,心中暗想:洗脚城都去过了,还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阴路安叫来了老板,结了账之后两人离开。阴路安也没使用漩涡,两人就在小路上这么安静的走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费言觉得自己刚才吃得那些东西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停下来,将脸转向阴路安那侧:“弄这么神秘?男人,一会儿我又要饿了……”   阴路安指了指他的身后,“你看。”   费言转过声的那瞬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都亮起来!   五光十色的旋转木马开始动起来,上下起伏着,费言愣了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这里晚上开业?”   他记得这里晚上不对外开放啊!难道太长时间没去,现在改革了?   但费言又注意到,整个游乐园只有这一处旋转木马还亮着灯。   阴路安推了推他,“不过去吗?”   费言笑着摇头:“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虽这么说着,费言还是往前走,灯光亮起那瞬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炸出一朵花的形状来。   费言鼻子有些酸涩:“怎么突然想来玩旋转木马?”   阴路安从身后抱住他:“不是……你还有小时候的记忆吗?”   费言摇头:“不太记得,只记得孤儿院的事情了。”   阴路安指着面前这个色彩斑斓的建筑,“这座游乐园开很久了,刚开业那时候你还没记事。”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阴路安指着某处栏杆,“你被亲生父母带来了游乐园,玩过旋转木马之后下来,他们就不见了。”   天气有些冷,费言汲取着从背后散发出的热量,摇头:“那时候太小了,我记不清了。”   随后又道:“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阴路安紧紧抱着他:“嗯,都过去了。你快上去转一圈。”   费言拗不过他,只好爬上去,顺着转了一圈才下来。   刚到栏杆的位置时,费言就被阴路安拦住:“等会儿。”   费言抬眼,阴路安穿着温暖的卫衣,站在那里对自己说——   “现在,我来接你了,对不起,我迟到了。”   费言怔怔看了他足足一分钟,才一下子抱住他。   阴路安没意料到费言这么用劲,直接被他撞得一个趔趄,随后揉着他的脑袋道:“乖,我来接小朋友回家了。”   费言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闷声“嗯”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说话。   小时候的事情他虽然记不清了,但还有模糊的印象,他似乎就是被亲生父母放在这里抛弃的。   但是现在,有人愿意要他,有人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大约过了有五六分钟,费言终于肯抬头,他冲馆长大人抛了个媚眼:“大人……”   “嗯?”阴路安被这句“大人”喊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接下来费言说出的话他能不能受得住,“怎么了?”   费言:“要不要来个马/震?”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还要吗?还想要什么震? 言言:……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天灵和琥珀:又没我俩啥事…… 谢谢支持!!感谢收藏!   ☆、喷泉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什么马/震?”   费言挑眉,突然想起馆长大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些词的含义,舔了舔嘴唇,“在马上震动。”   阴路安偏头看再次启动的旋转木马,耀眼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中,突然间他就明白了——马/震的意思。   “言言……”阴路安轻轻揽住费言的肩膀。   “嗯……”   “你最近都这么膨胀的吗?”   费言刚想说话就被阴路安死命按进怀里,两人之间紧紧贴着,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费言:“……”说我膨胀,自己下面挺起来的这是什么?   当然两个人也就嘴上骚骚,并没有真正进行相关运动。临走时阴路安扬手一挥,灯自然就熄灭了。   两人像无业游民一样在街上闲逛着。夜风习习,吹拂在脸上很舒服,费言似乎很久没这么悠闲过了。   “现在几点?”费言发现自己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   阴路安拿出手机按亮,看了眼:“七点半。”   突然间费言拽住他的手腕就往前跑,边跑还回头说:“快点!带你去个地方!”   阴路安愣了会儿,此时青年肆意的笑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后来多少年都忘不掉。   一开始还是费言牵着阴路安跑,后来就变成了阴路安带着他。   两人连跑带走了二十分钟,费言气喘嘘嘘停下,额头间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好了,可以停下了……妈呀,快喘死我了,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运动,我才二十几岁就跑不动了……”   阴路安给他拍着背,费言伸出手:“手机。”   阴路安将手机拿给他,也不问为什么,费言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费言拿着手机跑到一个自动贩卖机前,用微信扫码买了两听可乐。   “给你。”费言将其中一听以一个优美的弧线抛给阴路安,对方也轻松接到了饮料。   阴路安好奇地盯着可乐罐上白白胖胖憨厚的北极熊,这个是……什么?   费言指着前面,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面有跳街舞和溜滑板的年轻人,当然也有跟着《最炫民族风》一起活力起舞的广场舞大妈们。   “你看见那个没?”   阴路安朝费言的手势往广场最中央看去,那里有个环形的水池,只有十厘米深,还没脚背宽。   不时还有彩色的灯光从水里映射出来,斑驳的影子洒在地面上。   阴路安摇头,一个游走在人间只进行勾魂使命的鬼差,又怎么知道音乐喷泉是什么。   费言看了看手机,“还有一分钟了!走!”   阴路安又一次被拽住了手腕,两人往水池中央跑去。   费言扳开易拉罐,看着手机的秒表,倒计时:“十,九,八……”   阴路安也跟着他学,把易拉罐叩开,一股黏黏的褐色液体带着股气直扑到他的脸上。   阴路安:“……”   费言笑出声,阴路安正擦着脸,四周围突然涌出两米多高的喷泉!   随着一阵音乐,两个人被这股喷泉完全包围住,与世隔绝的两人相对着。   费言向他靠近两步,踮起脚给他擦脸上的可乐,“这是个报时温泉,早八点和晚八点都有一分钟的喷水报时。”   “我以前特别累的时候,就一个人跑来公园,站在中间等着,等水柱把我一个人包围住。那时候感觉全世界都剩我一个,安静的很。”   “现在,我把我的小世界,分享给你。”   费言眼睛盛满细碎的光,看着对面的人。   阴路安耳边是轻柔的音乐和细小的水流声,眼前是一个将真心捧在他面前的心上人,一时间他只能问——   “这个水能喷多长时间?”   费言举起一根手指:“一分钟。”   话音刚落费言就觉得自己的脚离了地面,随后阴路安直接吻上他的唇。   ……   半分钟后,水柱落下,音乐停止,两人分开。   费言的眼睛因此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直溜溜地看着他。   阴路安心里一动,直接搂上他的腰,伸手一挥,两人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旁边一个穿着溜冰鞋的小男孩愣住,拽住旁边一个中年女人的衣袖:“妈妈,这里面的两个帅哥哥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女人狐疑地朝喷泉那边看,又摸了摸自己小孩的头发:“哪有什么帅哥哥?”   “真的!我真的看见了,穿着灰色衣服,其中一个还是长头发!”   女人无奈道:“好了好了,该回家写作业了。”   ……   而另一边空无一人又黑灯瞎火的小巷子,长头发的那位正把另一位压在墙上死命的亲。   ……   天灵死死拦住阎王:“哥,大哥,叔,爷爷……”   阎王:“……”叫爸爸也没用。   琥珀站在一边,面色冷淡。   之所以会死死拦住阎王,是因为他们在幻境中,看到了关于以前的一段过往,在这段回忆中,只出现了天灵和琥珀两人,听不见声音,但是从衣着来看——古老的服饰。   且两人关系一看,就非同一般。   天灵继续死死哀求着,紧紧拽住阎王的胳膊,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扯都扯不掉。   “大爷,你想听什么我都说行不行,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天灵脸上堆满了笑,“除了叫爸爸,我这人从来不喊人爸爸。”   阎王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衣袖死命从天灵手里扯回来。   “叫爸爸。”   天灵立刻道:“爸爸。”   阎王:“……”   阎王咬牙切齿道:“臭小子,阴我。”   天灵一脸贱笑,“您就行行好,告诉我吧!”   琥珀也立马跟上。   阎王终于停下,叹口气道:“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有些事情和过往,烂在原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琥珀终于开口:“阎王大人,如果真的不能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强求,但是我们会根据自己已得的线索去查,不为别的——”   “就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琥珀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不停在地狱间里回荡着。   阎王看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性,最终还是松口了。   “我只能告诉你们一个线索。”   “什么?”两人一齐问道。   阎王神情严肃,慢悠悠回答:“死人湾。”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大人:……我刚才尝过一次味道,你就开始走剧情了!!! 言言:走剧情好走剧情好,我快要被折腾道够呛…… 天灵和琥珀:妈个鸡终于有戏份了…… 谢谢收藏!!!   ☆、死人湾   第二天。   费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阴路安紧紧拥在怀里。   男人还没醒,看上去睡得很安稳。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睛下方落在一片阴影。   我的男人真帅!费言盯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准备偷偷在阴路安的唇上留下个早安吻。   哪知刚印上去就被一把压在床上,费言瞬间就清醒了。   “你……你怎么……怎么醒了?”   费言偷亲被逮个正着,脸上臊得不行。   “自己解决。”费言推开他,虽然因为阴路安能量的滋养,他浑身已经没有昨晚那种散架的感觉,但是年轻的时候,该克制的还是要克制。   费言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穿上之后只到大腿根,衣摆下面空荡荡的。他一打开阳台,一阵微风吹过来,将下摆的一角轻轻掀起,露出一大片或淡粉或深红的吻/痕。   自然都是昨晚某人的杰作。   阴路安盯着那片吻痕,眸色一暗,从背后直接搂住费言,不断在他脖颈上落下重重的吻。   早上的男人撩拨不得。   费言被吸得后背发麻,连忙阻止他:“今天不是开始做任务了吗?”是的,昨天他们挤出一天的时间来约会,今天就要第六个亡灵的收集了。   因为已经是头七第六天了。   “嗯……”阴路安依依不舍地松开他,“最后两个了。”   两人也不再浪费时间,洗漱完之后就出了房间。   结果上了二楼就看见天灵和琥珀,两人都背着包,眉头紧锁着。   天灵看见费言过来的时候立马松开了眉头,笑道:“哎呦,这还能下床啊!”   费言被调侃,也不生气也不害羞,淡淡道:“还行,身体还行。”   天灵见逗弄不起来他,也不再继续这话题。   费言看向两人:“对,感觉好久都没见到你俩了,听老大说你们也误入了幻境,都遇到什么了?怎么破解的啊!”   昨天和馆长大人约会了一天,有些乐不思蜀,今天才想起来问这两位的情况。   天灵挑眉:“你小子终于想起我来了?”   费言这回真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只抓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   阴路安上前揽住他的肩,“你们准备好了吗?”   天灵见有人给小费言撑腰了,便正色道:“嗯,准备好了,这次已经找到房间了。”   “找好任务了?”费言有些惊讶,以前的任务基本都是他自己选择,这回天灵居然先选择了。   “哪个?”费言问。   天灵选择什么肯定是有他的原因,费言想先看看天灵选择了哪个任务。   “那个。”琥珀单手搭在楼梯上,以一个很A的姿势指了指右手边第三个门。   费言心中好奇,走过去的步伐比平日里快了不少。于是他看见那扇门挂着的白色标签上,以标准楷体打印着三个字——   “死人湾?”费言惊讶出声,朝着天灵问。   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难。   只剩最后两个亡灵了,费言以为天灵会选择一个任务名字相对简单的房间,但是——   死人湾……这种名字一听就令人发怵好吗?且不说死人湾在哪?关键词是什么?单凭这个名字就知道……这里全是死人,在一堆亡灵里面找出一个,任务艰巨啊!   “嗯。”天灵挑眉,冲着费言眨了眨眼,“不觉得很有挑战性吗?”   费言眼皮抽了抽:“……”   你他妈绝壁在为难我胖虎吧!这时候是挑战自我的时候吗!这他妈用来做赌注的可是他的命啊!   阴路安神情没多大变化,只朝天灵和琥珀脸上看了一眼,没说话。   费言压住想打死天灵的冲动,说:“你告诉我实话,真的,我不打你。”   天灵:“……”   费言这时候气场太强,连天灵都有些怂他,便将目光移向琥珀,琥珀撩着眼皮看了眼他,就继续闭目养神。   天灵:“……”   一时间三人都看着天灵。   天灵弱弱道:“……我说实话还不行吗?你们别这么看我,我瘆的慌……”   费言:“是不是和幻境有关?”   天灵:“……”   天灵:“嗯。”   琥珀这会儿终于开口了:“我来说吧!”   天灵泪眼汪汪,以看救世主的眼光看着琥珀:“……我爱你,琥珀。”   琥珀看了他一眼,“反正你也怂惯了,不差这一次。”   天灵:“……”   琥珀指的是……上回幻境之前,自己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吗?   天灵有些萎靡,他……他只是不想在那么仓促的环境里说这些事,最起码,要有霸道总裁的一半标准吧!   琥珀移开目光转向费言和阴路安:“我们在幻境里,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费言疑惑:“另一个自己?”   “嗯。”琥珀点头,郑重其事道,“另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我们当时跟到了一片森林,接着看了一个人影,继续跟上去之后,那个背影就消失了。”琥珀隐去了和天灵的那一段,只说了关于亡灵的部分。   “在那之后,我们就直接晕过去了。”琥珀继续道,“醒来之后,也是一片森林,但是明显和晕过去之前的那个不一样。”   “我们刚醒来就听见了一片马蹄声,当时不知道这是幻境,只是觉得不对劲,怎么云南这边会出现马蹄声?于是我和天灵就躲在树后观察情况。”   “马蹄声越来越近,从远处奔驰而来一队军队。”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琥珀回想起来丝毫不费力,“那支军队,穿着古时候的战袍,身上挂着刀剑,背后有弓箭。”   “古时候?”费言想起自己和阴路安进入的幻境,似乎也是古代背景。   “那群人离我们有段距离,而且脸上还带了面具。”琥珀神情严肃,“我们想着亡灵可能会伪装成这支军队里的任何一人,便伪装自己慢慢前行。”   “我们离得越来越近,那帮人似乎也没发现我们。而后我们看到了为首的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一头长发半束在头上,身披战袍,看上去是这支军队的首领。”   “他下了马之后,立马走到了旁边一人的马下,仔细一看这人虽也穿着战袍,但身材纤细,一看——就是个女人。”   “哦?”费言听到此处,问道,“这个带面具的女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亡灵?”   琥珀摇头,继续说:“那个人在首领的搀扶下下了马,喊了他一声‘哥哥’。”   “哥哥?”费言反问了一句。   阴路安听到这个词后,瞳孔猛然颤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淡漠,但还是被天灵和琥珀捕捉到了。   琥珀盯着阴路安的眼睛,缓缓开口:“然后两人摘下了面具——”   “我看见了,大人和我自己的脸。”   费言怔住。   一时间四人陷入沉默。   片刻,天灵打破这略显僵硬的氛围,难得严肃,语气正经道:“所以我们觉得,这可能和我们忘掉的那段回忆有关。”   阴路安看着他:“所以你们昨天就去找了阎王?”   “嗯。”天灵和琥珀齐齐回答。   阴路安继续说:“所以阎王就告诉了你们‘死人湾’里有线索。”   天灵点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三个……总不能过得这么不清不楚的吧……反正,我想找回来,琥珀也想找回来——那段记忆,就算只有一点点线索,我都不会放弃。”   天灵的眼神里有坚定,还有些悲伤。   费言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能够理解,丢失了一段记忆是多么痛苦,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无法知道自己原来的样子,无法知道自己原本的亲人和朋友,就算丢失了那段时光里,有痛苦,有哀伤,有辛酸,但那总归是一段回忆。   它就算是蒙了尘,发了酵,散发出一股陈腐的味道,它也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应该被安静得放置在心脏的一角里,偶尔回想起它。   但是丢失了就不行,费言想,自己应该帮三人找回这段回忆。   阴路安也在沉思,突然就被人十指紧扣着。他微楞,抬眼看,费言正带着笑看着他。   青年的笑温暖极了,像是夏天清凉的风,冬天里灿烂温暖的阳光,又像是山间叮咚作响的清泉。   费言拉住他的手,“走吧,一起去找你的回忆。”   阴路安怔了一会儿才道:“可能会有危险,可能什么线索也找不到,一切都是徒劳无货——你不要命了吗?”   阴路安的担忧费言心里明明白白的,无非是这任务光听名字就感觉很危险,说不定几个人进去之后,没找到线索不说,还把命给搭进去了。   费言眼皮动了动:“那可是你的回忆不是吗?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愿意跟你一起找回来。”   他笑了笑接着道:“再说了,说不定我们前世还有段情缘呢!你不想看到我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模样吗?”   阴路安被他逗笑了,低语道:“言言……”   费言被他轻轻环住,只拍打着他的背,安抚道:“嗯……”   “我会保护好你,相信我。”阴路安沉稳的语气里满是笃定。   是的,他一定会保护好费言的,这是他最爱的人,是他生命里的光。   费言笑着道:“我当然知道了,我不一直被你保护着吗?”   天灵看着面前又开始腻歪的两人,生无可恋道:“我说……咱能进去了吗?”   两人松开。   费言往那扇门走去,而后,双手伸出,缓缓推开那扇门。   “这次的关键词是什么?”   琥珀抬眼看了眼阴路安:“将军。”   “这次的关键词,是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找回忆去了,我他妈以前肯定很帅~~~ 馆长掐指一算:……可能不是个人…… 言言:……人兽恋,妈的突然好刺激…… 第六个亡灵开始了~~~~ 感谢大家的收藏~~~   ☆、黄河鬼侠   天灵对着这一片黄土高坡傻了眼,叹口气抱怨道:“怎么又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费言看了他一眼,也苦笑着。   天灵要抱怨很正常,毕竟他们做了这么多次任务,没有一次环境是正常的。泰国的小旅馆和充满婴灵的寺庙;十年前破旧农村残缺不全的瓦罐坟;还有非洲令人痛惜又震惊的女性割礼……   总之没有一个环境是正常的。   “看这地方……”费言苦中作乐,打趣道,“天灵,你该不会是黄土高原小王子吧!”   天灵:“……”   “去你大爷的!”天灵笑着骂,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像是从黄土高原出来的吗!出来的有我这么白的吗!”   话音刚落,他又转向阴路安和琥珀那边:“话说我们几个……以前的回忆真的跟这里有关?”   阴路安瞥了他一眼,“嫌弃?”   “没有,伟大朴实的劳动人民最光荣!我怎么可能嫌弃!”天灵又耍起了嘴皮子,“可能小费言会嫌弃你村草的名号……”   偏偏阴路安还当真了,回头看着费言,那眼神像是真被抛弃了一样。   费言:“……”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眼神什么意思啊……别说村草,就是老村长他都愿意啊!   费言忽略掉这个话题,问一旁迟迟没有开口的琥珀:“这里是哪?死人湾?”   琥珀点头,告诉了自己脑中正确的位置:“甘肃。”   费言闻言:“死人湾的话,应该就是靠近水的地方,黄河流经甘肃,带走大量泥沙,会形成大大小小的湾和浅滩。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掉进黄河丧生,这些尸体会漂浮在上面,随着水流聚集在一处浅滩,如果没错的话,我们随便问了路就应该能问到死人湾在哪了。”   几人点头,天灵四周张望:“附近好像没什么人家。”   费言指着其中一条公路,“咱们走到那里,然后找有没有司机肯带我们一程。”   “嗯。”   似乎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允许他们这样。   费言跟在阴路安旁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对,你不是有药丸吗?用那个不是可以走快一点?”   阴路安停下看了他一眼,“你累了?”   费言摇头,但额头细小的汗珠和紊乱的气息已经出卖了他。   阴路安蹲下来,示意让他上来。   费言盯着对方宽厚的背,看上去很温暖。他也不再墨迹,直接覆上去。   “我是不是重了?”费言记不清这是阴路安第几次背自己了,但是这后背的温度他太过熟悉。   阴路安背着费言依旧很平稳,“轻了。”   他顿了顿后接着说:“以后要把你喂胖,我的钱够了。”   费言趴在他背上,一时思绪被带到以前。似乎阴路安提得最多的就是说自己的钱够了,自己可以养活他。   这到底是有什么执念呢?还是自己看上去很拜金?还是看上去很贫穷?   费言暂时不太懂。   不懂就要问,不然长嘴干什么的呢?不用来沟通,只用来吃和接吻吗?   当然不是。   所以费言说话了:“其实你没钱也没事的。”   “嗯?”附近的水流声太大,阴路安没听见。   费言侧身,看见阴路安的侧脸,有些愣神。片刻,他对着对方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趁阴路安还没反应过来,费言将嘴唇又靠在他的耳朵,轻轻道——   “没钱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吃少一点。”   阴路安停下,用低沉的声音喊他:“言言……”   “嗯……”费言刚刚说完情话,这会儿还正不好意思呢!   阴路安明显停顿了片刻才说话,哪知一开口便是:“言言,我想要你。”   费言:“!”   费言一时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甘心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阴路安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   这遍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要高,费言终于听清楚了,吓得立刻捂住了阴路安的嘴:“你……你……”   费言红了脸:“回去再说好吗?”   阴路安一听这话,本来已经抑制住的冲动又放大了几倍,但时间场合明显不对,他只能生生忍着。   当然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得进了天灵的耳朵里。   天灵:“……”   有时候听力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费言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趴在阴路安的背上才舒服一点。鬼差三人组不敢耽搁太多时间,脚程很快,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公路。   风挺大,公路上泥沙飞扬。   公路上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车经过这里。   过了一会儿,风变小了,费言动了下:“放我下来。”   阴路安慢慢放低身子,轻轻放下他。   费言被这烈日晒得难受,然后十分钟后还是没有一辆车经过。   “现在这情况……”费言想起以前电视剧里的通用桥段,“不应该露大腿才能招到顺风车吗?”   阴路安:“……”   一脸蒙蔽的天灵:“……”   唯一一个可以露大腿的女人:“……”   天灵:“……这是什么套路?”   费言笑得尴尬:“就是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了。”说完他看着琥珀道,“就是把头发撩到一边,然后提起裙子,露大腿……过往司机基本都会停下来。”   天灵:“……”   天灵骂道:“这他妈不是牺牲色相吗!”   费言盯着面前怒吼的天灵,提意见道:“……其实你也可以。”   天灵吼道:“我他妈是那种人吗!”   ……   十分钟后,四人坐在了一辆面包车里。   天灵脸上带着明显的假笑,对着正在开车的女司机道:“你一个人到这里自驾游?”   女司机是个白领,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画着淡妆,穿着知性,谈吐各方面都很文雅。   “对。”女司机笑笑,“叫我张凡就行。”   天灵继续借机攀谈,毕竟这辆车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得把握好机会,不然被赶下车来就不好了。   “美女,你一个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干嘛啊!”天灵撩妹的本领就跟天生就具备似的,嘴跟抹了蜜一样,“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啊!”   费言看了眼一直盯着窗外的琥珀,心道:我看你就不像好人!   张凡嘴角扬起个微笑,这使她的侧脸看上去十分动人。   她微启嘴唇,身上的香水味在车里蔓延着:“比如……遇见你这样在街边露大腿的坏人吗?”   天灵:“……”本想好好套近乎,结果反被别人调侃了,真是……尴尬。   张凡倒是也没继续调侃他,又将话题绕回原地,可见情商还挺高。   “其实我从小是在这里长大的,这回过来想找一下儿时的玩伴。”张凡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了个信封道,“她给我寄了封信,说要我放假过来玩,放松放松心情。”   天灵结果信封,定睛一看:“甘肃省临夏永靖县刘家峡刘家村……刘美芳。”   看到“芳”这个字眼,他下意识觉得是个不好的前兆。   “这个地方还有多远?”琥珀突然开口了,声线比以往更加冷清。   张凡盯着手机导航:“应该不远了,还有半小时车程。”   费言疑惑道:“你小时候就住这地方吗?”   张凡心里明白费言为什么会这么问,“嗯,好长时间没回去,已经忘了路程……”   费言“嗯”了一声,“那你知道死人湾吗?”   要不是张凡手里握着方向盘,一定会转身回答他,当然她现在只能坐在驾驶座上回答。   “我知道!”张凡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我现在去的这个地方,就是死人湾!”   她接着问:“那你们知道——”   “黄河鬼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果然开了荤的男人……撩拨不得!! 馆长:抑制ing…… 多谢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辞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魏   所有大江大河,都有无数游魂。   尤其是黄河这样的母亲河,每年落入水中的尸体不计其数,一到夏天,漂浮的尸体顺着水流冲到水坝这种地方。时间久了,这里积累了密密麻麻的尸体,渐渐形成了黄河有名的“老裤衩湾”,又称“死人湾”。   “那黄河鬼侠是什么?”费言坐在后座问,“冤魂闹鬼?”   张凡在驾驶座上摇头:“那倒不是,那处因为尸体太多,闹鬼闹事的事情是不少,但黄河鬼侠是人,不是鬼。”   张凡说到这就没说了,明显卖着关子。   于是天灵接着问:“那是什么人?”   “捞尸人,叫老魏。”   几人皆恍然。水上有浮尸,若是地方警力不够,必定会有人会想到做这种“水上捞尸”的工作,这种事情也不是现在才有的,民国初期就有捞尸人的出现,人们称之为“河神”。   “那老魏是在死人湾捞尸?”若是张凡认识老魏,事情就好办多了,费言这么想着,又问,“在哪里能找到老魏?”   张凡突然减速,前方无人无车,大路宽敞。她转身,上下打量着后座的三人,尤其是一直坐在窗边没开口说话的琥珀。   “你们几个……是做什么工作的?”   本应该上车前就问的问题,张凡这会儿才问,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有两把刷子不怕自己出事。   “你猜?”天灵也用打趣的语气回答她,“你看我像做什么工作的?”   张凡笑了一声,“上海白马?”   费言:“……”   天灵不知道在“上海白马”工作意味着什么工作性质,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凡。   费言在后座不忍直视,另一方面他倒是对张凡有了新的看法,不过可能人家只是开了个玩笑。   张凡似乎也发现对方并没有理解到她的点,便不再逗趣,开口道:“后面那个一直对着窗外的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刚刚其他三人都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而琥珀那时候压根就没理这些。   这会儿,人都直接单刀直入问名字了,不理也不太好。阴路安见琥珀动都没动弹一下,便轻轻咳了一声。   琥珀这才半眯着眼看驾驶座那人,声线冷漠,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琥珀。”   两个字一出,琥珀又将头转向窗外,脸上明显写着几个字:懒得理你。   费言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位大佬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咱们才是搭顺风车的人,咱们才是求人办事的!   这态度……费言想,要是自己是车主,非停车把这人扔下去,不然留着过年吗?既费油心里还不爽。   不过张凡似乎并没在意,反而一脸高兴,称赞道:“好名字!”   “琥珀,佛门圣物,琥珀为先,为通灵法宝,可保幸福平安。”   费言:“……”   姑娘,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她一鬼差怎么保幸福平安。   不过这话让他想起自己和阴路安第一次见面。   当时也是这样的对话,但是他那时候有求于别人,自然要吹嘘一下。但现在张凡不需要求他们,怎么也说这种话?   费言朝琥珀好看的侧脸望去,突然懂了什么。   喂,该不是……费言心里为天灵默哀三分钟:完了,天灵,你的女人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这么想着,费言往天灵那边瞅了眼,人正坐在那儿,脸上的笑消失了,表情若有所思。   阴路安这会儿开口:“我们过来找人。”   张凡愣了会儿,才想起自己先前问过这几人是做什么的,“来黄河找人?”   “嗯。”阴路安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费言在想怎么将这个圆回来,但又不能说太多,说得多破绽就越多。   但张凡似乎不再询问他们,只开口:“老魏的话,我也是听说,具体还不认识,不过朋友在信里提起了他的地址,到了地方可以再找一找。不过——”   张凡语气变得严肃:“你们找人的话,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进了黄河,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嗯。”费言应着,他们不是来找人的,而是来找亡灵的。   但是他一直在意的是——琥珀口中的那个关键词。   “将军”的话,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吗?还是这地方在古时候被用作潼关?还是这地方有将军墓?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想,具体还要到达目的地才能继续调查。   面包车在这条基本荒无人烟的路上开了一个半小时,本来路程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但是途中遇到了一个小意外——轮胎被扎坏了。   但是下车检查的时候还真找不到类似钉子的尖锐物品,幸亏张凡车后有备胎,几人动作麻利的换了胎后又继续行驶。   “这是……”费言下了车,“死人湾?”   张凡的行李就一个背包,轻松的将背包往身后一垮,几人这才发现她挺高,身材偏欧美风。   “这里当然不是。”张凡指着前方一个小屋子,“那个,听说是黄河鬼侠平时住的地方。”   费言:“你不先去找朋友吗?”   张凡前进的方向明显是奔着那小屋子去的,“嗯……先一起去目睹黄河鬼侠的真容,朋友什么时候都能见。”   费言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他就住在那个小屋子里?”说完又指着另一边,“那边有一排类似的小屋子,怎么就能确定你口中的黄河鬼侠在这里?”   张凡停下来,这么一笑竟然有些帅气:“你听没听过,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这个道理。”   张凡的周身气势突然变得攻气起来,费言莫名后背一阵凉意:“……”   阴路安挡在费言面前,两人对峙上。   阴路安笃定道:“老魏就是你那个朋友。”   张凡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聪明人。”说完就直接跳过前面几人,将目光放到走在最后的琥珀身上。   “小姐姐,过来一起走啊!”张凡对待琥珀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但是琥珀依旧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也对,在人车上都那样,现在下车了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费言想。   不过张凡对琥珀充满了耐心,琥珀不动,她就自己走到后面。   “琥珀……这名字真好听。”张凡比琥珀高出半个头,揽过她的肩后两人站一起还挺登对。   张凡另只手将飘逸的中长发往后一捋,声音压低,对着琥珀:“不过……我能不能换个叫法?”   费言:“……”完了,他有预感要出事。   果然,张凡给琥珀抛了个媚眼,随后道:“叫你亲爱的……或者……宝贝?”   张凡的声音醇厚低沉,又带了点沙哑,听上去很中性。   站在一旁懵逼的天灵:“……”   费言同情了看了眼天灵:兄弟,你这头发上面怕是有点绿。   琥珀冷冷地看了张凡一眼,这才发现张凡也正看着自己。   “你找死。”   冰冷的声线一出,琥珀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手疾眼快地将其贴在对方脑门上!   哪知张凡动作更快,不仅躲开了她的黄符,还将整个人都抱在自己怀里。   琥珀挣扎了一会儿,居然没有挣扎开。   张凡笑得邪魅:“宝贝儿,就这么叫你了。”   琥珀向她投了好几个眼刀,似乎在心里已经将她碎尸万段了。   费言都不忍直视,我的天,这个女人深藏不露,刚开始以为是白领,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女流氓。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喊人宝贝儿的。   张凡这边还游刃有余地禁锢着琥珀呢,就感觉到有人拍上了自己的肩。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天灵。   不过这会儿天灵和刚刚在车上的气场完全不同,他面上挂着一丝笑,看起来比不笑的时候更渗人。   他看了眼琥珀,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那个——”   “嗯?”张凡的力气还挺大,琥珀挣扎半天还没从她的怀抱中解放。   “你放开她。”天灵的声音不知何时也变得如此有震慑力,“她是我的女人。”   ……   魏军是黄河“死人湾”这里最早一代的捞尸人,他是从青海那边过来的,16岁辍学之后来到了甘肃一代,开始以捞尸为生,人称“黄河鬼侠”。   以前,还没有开始建小峡水电站,兰州城里漂来的浮尸少数留在了一个叫下河坪村“老裤衩湾”的地方,而其中大部分则直接被冲至河口村的回水湾,这里也成为当地最有名的“死人湾”。   如今,他已年近花甲,很少下河,但是捞尸技术依然是这个行业之中的佼佼者。   他的儿子魏明是老来子,子承父业,如今组建了一个捞尸队,还有微信群。   老魏正在昏黄的灯光下做饭呢,门就被打开了,光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人是自己的儿子,魏明。   “爸,今儿又遇到怪事了!”魏明一边脱外套一边和自己家里人吐槽着,他今年25岁,还没结婚,母亲又去得早,平时家里就他和老魏两个老光棍。   老魏连头都没抬,正端上了一盘干炒辣椒,“又是东边那里?”   干炒辣椒是他们家每天必有的菜,因为常年跟水打交道,身体湿气太重,必须用干辣椒去湿。   魏明正在洗手池边挤洗洁精,右手摩擦左手,“是的,这个月已经是第三起了,以前也出现过水鬼拖人下水的事,但不会这么巧,是同一个地方。”   “怪事年年有,只要问心无愧就好。”老魏一脸云淡风轻,盛了两碗米饭,往桌子上一放,“吃饭!”   魏明也不再提那些奇怪的事,两人对着小饭桌就开始默默无闻地吃。   饭后,两父子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都对着一个收不到几个频道的小电视机干瞪着眼,时不时搭着话。   “今年都25岁了……”老魏不知不觉燃起了一支烟,“该娶媳妇了。”   “说什么呢!还小呢!”魏明提起这个话题竟有一丝羞涩,“早着呢!我还想多陪您几年。”   老魏笑骂道:“你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干嘛?别挨着自己事,回头娶个媳妇找个正经生意做做。”   魏明刚想抗议,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这个时间点,会有谁来拜访,父子俩平时都没什么朋友。   “你大爷,张凡。”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你放开她,她是我的女人! 琥珀:竟然被一个女人看上了,还是被人gay的那个…… 谢谢大家的收藏,明天5.1请个假,大家劳动节快乐!!!多多劳动鸭!   ☆、骆驼肉   老魏就是给张凡寄信的那个朋友,两人是忘年交。   魏明开门,还没睁眼看就直接一吼:“你这家伙怎么又来了!上个月不是才来过——”   “吗”字还没出口,魏明就愣住了。   张凡身后还有四个陌生人。   “带朋友来了?”魏明不经意往后面瞥了一眼,有个好看的女人,偷偷整理了下头发。   张凡玩味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揭穿他的小心思,“这是我四个朋友,路上认识的。”   魏明点了点头,朝里面喊:“爸,这家伙又来了!”   老魏那里面没说话。   张凡咧着嘴:“哎呦,我跟老魏都多少年朋友了,你还跟个太监似的通报一下吗?”说完丢下站在那里的魏明就进去了。   魏明:“……”   被站在那里的四人这么盯着看,魏明耳根都红了,清了清嗓子,赶紧把门让出来。   “那个……我这家里小,你们不嫌弃就进来吧!肯定挤。”   费言看着面前黑皮肤的高瘦年轻人,语气友好:“那就打扰了,我叫费言。”   魏明赶紧点头,对着他道:“快点进来吧,天黑了,最近不太平。”这四个人都长得俊俏,只是剩下那三个没有说话的黑衣人带着一股莫名的冷意。   几人进屋后,才发现这屋子确实如魏明所说——小。   有多小呢?拿天灵的话来说就是他这一双大长腿都不知道搁哪。   于是四人坐在那种跟赶春运才用得到的小马扎上,乖巧地围在了小饭桌旁边。费言自己就算了,跟这种场景倒是没什么违和感,但是馆长大人……   他偷偷瞥了眼,一个快到一米九的成年男子,蜷缩在这一小寸土地上,简直憋屈。   费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阴路安看了他一眼,过来蹭了蹭他,“笑什么呢?”   耳朵是费言的敏感带,这么一蹭下腹立刻一紧,费言见这里有长者,赶紧推开他,小声道:“没笑什么。”   阴路安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他,他这一整天都没碰过这小东西了,光眼睛看着他就心里痒痒,就想把他按住狠狠疼爱。   他靠得更近了,胳膊一把揽住对方的肩膀,嘴唇靠近费言的耳朵,轻轻开口:“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这句话基本是用气音出的,费言觉得从头一直麻到脊柱骨,心跳频率都快了几分,忙推开他,声音更小了。   “就是……觉得你特别帅,就笑了。”   阴路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但却想故意逗费言:“我有读心术,想骗我吗?”   费言:“……”你都有读心术了还故意问我干嘛?   阴路安见他不说话了,也不继续逗弄了,只往旁边退了一大截,回到正常位置上。   晚上的时候他自然有办法让费言自己乖乖说出来。   老魏在那低着头吃饭,没理四人,连张凡也只是时不时看几眼。   “哎呦,老爷子,给你带了好东西。”张凡放下了那个从车上下来就一直背着的包,打来拉链,掏出几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一层层地解开。   “你都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累得我肩膀都酸了,以后我因为高低肩嫁不出去全赖你啊!”这包装确实严实,张凡拆了好久也没拆完。   老魏听到这话终于开口了:“得了,你嫁不出去就找我儿子去吧,正好省了我操心,我也好快点入土为安。”   魏明坐在一旁吓得快跳起来,脸都白了,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爸,你说什么呢!”   “我也不敢娶,到时候得被家暴吧!”   老魏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摇头叹息:“没出息的样子!”   张凡看魏明一脸惊恐的表情,想到以前自己把他欺负得够呛的几年,想着这兄弟估计得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忙笑着对他说:“你不娶我也不稀罕嫁啊!”说完又朝着琥珀抛了个媚眼,“美女,你是想嫁还是想娶?”   天灵连忙挡住视线,反正刚才他已经当着人面说“琥珀是自己的女人”这种话,这会儿索性豁出去了,直接开口道:“你别想了,她迟早要嫁给我。”   这话一出,连琥珀都有些惊讶——这是告白吗?   这……算是告白吗?还是一句不走心的玩笑话?   他们进入幻境之前,天灵就说过他不想和自己只当搭档,后面还有别的话吗?他的弦外之音呢?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琥珀盯着天灵涨红的耳朵出声,这次呢?他是认真的吗?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吗?还是他觉得和自己之间,一直没有那层窗户纸。   琥珀的心里乱的不知该怎么形容,像是各路神经压在一起打了个结缠在一起打不开。   脑子里一直各种声音在回荡,头也特别痛,她突然站起身。   费言和天灵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天灵,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没什么底气,这会儿要是踩到猫尾巴上就完蛋了。   天灵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连面对老阎王都没这么紧张过。   “透气。”琥珀冷冷丢下一句话,就从小屋里出去了,剩下一屋子老爷们面面相觑。   当然,张凡在某种情况下也可以当做老爷们。   天灵:“……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费言:“你好像……就不应该说话。”   天灵有些怒,看着张凡:“卧槽,是不是都怨你?”   张凡这时候正好把两个包装拆好了,其中一个是酒,一个是黑色的像是木头一样的东西。   她将这两样东西先放在小桌子上,接着一脸无辜,语重心长道:“兄弟,我这是在帮你啊!”   “帮我?”天灵霎时除了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其他了。   张凡这才慢悠悠解释:“我这不是激你早点跟人表白吗?”   费言明白了,原来这人一早就看出来了啊,不过还真挺爱管闲事的,这事撂任何一个普通女人身上,都不会这么大胆。   不过张凡这话直接戳中命脉,天灵顿时就跟蔫了的气球一般,再也硬气不起来,这会儿又跟小媳妇似的乖巧坐在板凳上。   说话也变得哼哼唧唧,“我……我……我……我就喜欢她怎么了?”   费言松了口气,哭笑不得道:“人都不在这儿,对着我们说有什么用啊!”   天灵立刻站起来:“我去追!”   说完就不见了身影。   魏明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不过很快就消散了,这么好的女孩,果然有主了!   老魏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果然年轻。”   魏明当然还没察觉,以为自己老爹说得是天灵和琥珀呢!   老魏这会儿对着干辣椒吃完了一碗饭,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辣度,但他还是举起桌子上的茶杯,准备一饮而尽。   张凡立刻止住了他:“哎,等会儿,光喝水多没意思啊!”   老魏跟她多年朋友,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什么意思,立刻拒绝道:“戒酒了。”   张凡笑出声,表情夸张,“得了吧!你这说戒酒戒酒都跟我说多少年了,哪次我带酒你不破功的?”   老魏看了眼桌上的酒,又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我这还有几年活头啊,你就是不想盼着我好——”   张凡怕他继续唠叨,直接将酒塞拔了,用那股醇厚的酒香堵住了老魏的嘴。   老魏果然就不说话了,因为嘴里早就溢满口水。   不过这酒确实香,跟普通白酒不一样,带着一种粮食发酵的味道,少了点工业酒精的廉价气息。   见老魏不说话了,张凡笑着将他面前的杯子倒满:“嘿嘿嘿,我就知道这塞子一拔/出来你就说不出话来!”   老魏一直没说话,注意力都在酒上,直到张凡倒撒了点才开口:“你这孩子,简直糟蹋好东西!”   张凡光笑,这会儿也不反驳,只转身对着魏明说:“把你们柜子里那几个碗都拿出来呗!”   魏明去了橱柜那里,将剩余的有些磕碰碎的瓷碗全数放在了小桌子上,这会儿桌子都快装不下了。   张凡一数,除去天灵和琥珀,正好五个碗,够了!   于是便回头问费言和阴路安:“他们爷俩这没有一次性杯子,用碗没关系吧,都是干净的,就是破了点,我就是觉得这么好的酒应该分享给你们。”   费言连忙点头:“不介意不介意。”之前他们在森林里,把树叶卷起来盛水喝都是常有的事,这会儿好酒和最爱的人都在身边,还在乎什么盛酒的容器呢!   不过天灵和琥珀喝不到,有点可惜了,费言这么想着,就被面前碗里透明液体的香气吸引住了。   张凡倒了五碗,晃了晃瓶身,“还剩一半,得全部用来泡这东西。”她嘴里说得“这东西”是指她从背包里拿出的另外一样像木头一样的东西。   接着,张凡将那块“木头”撕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丢进大碗里再倒入剩余那半瓶酒泡着。   一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扑鼻而来,费言默默吞咽了口水,实在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凡看了眼他,故作神秘道:“壮阳的东西。”   费言:“……”   魏明:“……”   阴路安正在那喝酒呢,听到这句默默放下了酒杯。   “啊!”张凡感觉自己头上被打了一下,当然不用猜她就能知道是谁打的。果不其然老魏开始发话了,“一个女孩子家的,天天说这些话,回头真嫁不出去!”   张凡:“……”算了,不逗了。   “这是骆驼肉。”张凡终于正经了一回,“我一朋友给我寄过来的,特正宗,配上我这酒,简直绝配。”   “骆驼肉?”费言看了眼碗里那几块黑漆漆的东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其貌不扬的东西能这么香,不过连骆驼肉都能弄到,他对眼前这位女士实在刮目相看。   “不过你还有住沙漠的朋友啊!”费言感慨道。   张凡点头,给自己塞了口肉,“啥都没有,就朋友多,老魏算最亲的一个。”   老魏这会儿正喝着酒,脸都喝红了,没空理她。   几个人边聊天边喝酒,倒也熟悉了不少。   酒过三巡,费言靠在阴路安肩上休息,正巧一阵大风刮过,把门都吹开了。   “天灵和琥珀怎么还没回来?”   费言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回来,恢复更新,谢谢收藏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幺歌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裤衩湾   “什么声音?”费言站起声,一瞬间有些晃,这酒后劲还挺足。   魏明跟着站起:“完了,不会是遇到那个了吧!”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这话一出,估计是有事了,费言看着他:“那个?”   魏明看了自己老爹一眼,人点头后才开口:“你们应该多少有了解,我们这里被称为死人湾的原因。”   费言闻言点头,“嗯”了一声,魏明接着说道:“我爸,也就是这块人口中所说的‘黄河鬼侠’,是第一代捞尸人。他从事这活四十年了,一直没发生过什么怪事。”   费言感到奇怪,“按说这地方是死人聚集的地方,阴气这么重,怪事年年有才对,怎么只有今年才有呢?”   魏明这会儿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讪讪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们村里一直很太平,最近接连好几家都有人死得离奇,说是水里有怪东西,我们都下河好几天了,压根没找到。”   “死得离奇是指?”阴路安这时候才开口,他的脸比平时红了一些,估计是一喝酒就上头。   魏明打开门:“咱们还是先找你那两个朋友吧!这事一会儿再说。”   他一直挺奇怪阴路安和费言为什么在听说有怪事发生的时候都不是很着急在外面的两个朋友,一时对两人的眼光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费言也看出这眼神里带有的意思,还没解释呢就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你是要找我俩吗?”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阴路安:“时间太慢了。”   天灵笑嘻嘻道:“这事跟平时任务可不能混为一谈。”说完又朝着站在一旁的琥珀道,“总算把人拐回来了。”   费言坏笑:“啧啧,终于被你得逞了。”说完又朝向琥珀,脸上依旧是平时那副冷淡的表情,但他发现了——两人手牵在一起。   终于不用给两人瞎操心了,费言这么想。   天灵鼻子特灵,屋里还残留的酒香让他吞了吞口水,“你们躲起来吃什么好吃的呢?”   阴路安看着他,跳转到正题:“外面什么情况?”   天灵眼睛只对着桌上剩余的骆驼肉,嘴上敷衍:“什么什么情况?”   阴路安不说话,直定定看着他。   天灵讪讪道:“我真没注意。”   费言眼神在他和琥珀之间转了一圈,估计两人都没听见。   “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铁链声,时远时近的。”费言听到的是这样,不过他暂时没把这个跟亡灵归为一谈。   天灵有些尴尬得挠挠头:“我是真没听见。”   老魏这时候发话了:“把门关上,明个早再说。现在不宜出门,小心出事。”说完就朝着那四个不速之客看了几眼,明显是在警告这几个年轻人。   “对……”张凡这会儿也开口了,“老魏,你们见过那东西吗?”   吃人嘴软,老魏刚喝完酒,“你这次过来是不是就因为这事?”   张凡:“瞎说啥呢?我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帮你解决些问题。”   老魏这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看了眼琥珀又塞在耳朵上,并未点燃。   “你们想问什么?”老魏这回终于松口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剩下不知道的东西也不会瞎说。”   张凡问:“我们就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还有死得离奇是什么意思?”   老魏:“死得离奇,是因为每个人,就像被抽干了血一样,脖子上有两个牙印。”   张凡这会儿眼睛瞪得老大:“吸血鬼?”   天灵瞪了她一眼:“麻烦尊重一下东方传统文化行吗?那不叫吸血鬼,那叫僵尸。”   “啊!不好意思。”张凡拍了下脑袋,“最近重温了下《暮光之城》,脑子里只有吸血鬼。”   天灵没接着跟她贫嘴,继续问老魏:“那东西是僵尸?你们看见过吗?”   魏明提起这事还心有余悸:“只有我见着过一次。”   “具体是什么样的?”开口问的是阴路安,看上去表情很严肃,眉头之间紧锁着,拧巴成一个结。   费言伸手按了按,担心道:“怎么了?”   “没事。”阴路安被费言安抚后舒展了眉头。   费言没再问,只听魏明继续道:“其实那一次我也没看很清楚。三天前我和我爸受村里人的嘱托去老裤衩湾,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尸体。”   “和我们一同去的还有一个风水先生,他带着寻龙尺。”   “寻龙尺?”天灵“噗”得一声笑出来,“这他妈不叫风水先生吧,这应该叫神棍吧,哪有在水里用寻龙尺的。”   魏明看了他一眼,脸色有点难看,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他死了。”   众人沉默几秒,天灵更是尴尬无比,“对不起对不起,死者为大。”   魏明继续说下去:“总之就是……水里确实有东西,但是我们看不见也打不过他。这在以前都是找半仙或者河神解决这事的。”   “然后呢?解决了吗?”   魏明往老魏那瞅了眼:“这不吧,一个半仙死了,一个河神差点死了。”   老魏掀起衣服,只见胳膊上一大块擦伤,与普通伤口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颜色发紫。   “这个……也是那东西弄得?”   张凡眉头皱起,厉色对魏明道:“给你爸看过医生了吗?”   魏明被这严厉的声音吓到,说话起来竟有些结巴:“看……看过了……也买了药,但三天了,一点想愈合的样子都没有。”   阴路安站起身,淡淡看了眼,随后不知从那掏出一颗药丸递给老魏。   老魏跟他对视,半晌,接过那颗药丸,直接丢进嘴里。   魏明吓得赶紧道:“你咋瞎吃药呢?这……”这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你就瞎吃,是狗皮膏药还好,要是吃了之后有什么副作用你就完蛋了。   当然当着人面没敢说,更何况这还是张凡的朋友,说出来大家都尴尬。   自己孩子心里想什么当然清楚,老魏摆手,示意让他放心。   过了一会儿,那条原本伤痕累累的胳膊竟开始愈合,过了半分钟后竟痊愈了,连个疤痕都没有。   “我的天……”魏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着自己老爹那条胳膊来回摸了好几遍,直到老魏后背上的鸡皮疙瘩被摸出来冲着他脑袋来了一栗子才肯放手。   魏明愣了会儿才说:“爸,你以前那个疤也不见了?”   “嗯。”对比自己儿子,老魏显得淡定多了,见过世面的老人抬起头来看了眼阴路安,轻描淡写来了一句,“谢了。”   阴路安点点头,问老魏:“那东西的位置你们还记得吗?”   老魏道:“记得。”   阴路安没说话就走了。   几人跟着张凡出了小屋,来到镇上一家旅馆住下。   费言他们走后,魏明问:“老爹,你说那几人是干什么的?”   四人长成这样,还随随便便治好了老魏的手,该不会是什么仙人下凡了吧!   老魏这会儿正躺在小床上,双眼微眯地吸着烟,等第二支抽完后,才掐灭烟头,道:“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凡事要注意观察,不要只问。”   又被老魏趁机教育了一顿,魏明的好奇心被打消了大半,不过想起刚才的约定还是有些担心。   “明天真要带着那几人去老裤衩湾啊!”   “嗯。”老魏手上的烟头掉在了地上,“明天要早起,该睡了。”   魏明努努嘴,老魏的想法一般没人可以改变,他还是洗洗睡,等着第二天的到临吧!   说不定那几人,真可以拿下那个僵尸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辞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将军   第二天一早,老魏带着魏明来到河边,河边有几十年的老白杨,拴着一艘旧船。   那艘船是他们平时用来捞尸的,上面的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两支桨的手柄部分被手磨得锃光瓦亮。   张凡隔老远就挥手打招呼,“老魏,这里!”   后面跟着费言他们四个,阴路安站在费言旁边,一如既往的沉默,天灵打着呵欠,估计是没睡饱,琥珀大佬身上的气压明显比昨天缓和了很多。   魏明同样也打着呵欠,年轻人,需要的觉比较多。   他大张着嘴,抱怨道:“喊这么大声做什么?这一大早上的,扰人清梦吗?”当然他也只敢小声抱怨,没敢直接当着张凡的面,不然按她这性格,自己这几天估计没好日子过了。   老魏也没回应她,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五点半,时间还早,他又把这方块手机给装回随手带的包裹里。   要说老魏这随身携带的包裹,比那古代进京赶考的书生背那布袋子还要破旧。看不清布的颜色,跟一大块常年放在厨房里用来抹抽油烟机的抹布一样。   总之任何人背上去就显出两个字:穷酸。   不过这包里的物品对于一个捞尸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除了一些必备物品比如水、干粮、起火石之类的,最近还加了一样东西——   黄符。   那黄符是昨晚琥珀塞给魏明的,一共两张,他跟老魏一人一张。   想起琥珀昨晚跟自己说话时那冷清的声线,魏明不禁红了耳朵,半大的小伙子遇见好看的姑娘,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倒是正常。   可惜这么好的姑娘,便宜那边那小白脸了。魏明有些惋惜,不过人家俩人你情我愿的,自己瞎操什么心啊!这么一想,他便断了这个心思,一心想着好好做好本分活。   几人跟着老魏上了船,这船旧归旧,规模倒是挺大,能勉强盛下他们几人。   老魏坐在船头控制方向,魏明脱下上衣,露出黝黑的健壮的臂膀,开始荡桨。   几人根据船的稳定来分配位置,于是,一行七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黄河的水向来浑浊,但这片水倒是偏清,可能趋近于深潭,水里的泥沙和杂质慢慢沉淀到地底下去了。   天灵拖着腮,恨不得捂住鼻子,重重吐出一口气道:“你们难道没闻见这股奇怪的味道吗?”   费言摇头,他最近五感钝化的跟花甲老人差不多,就差没配上个老花镜了。不过除了现在在进行的任务,还剩下最后一个亡灵了,他这段颠沛流离的生活快要结束了。   还有……因为身体原因,阴路安昨晚都没怎么碰他。   虽只有一天,但费言却觉得隔了好久,他也想尽量得到一个健康的体魄,到时候无论馆长大人怎么……折腾他,都不至于说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费言想到这,面上一红,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刚收回思绪就听魏明正回答天灵呢!   “什么味?水里的味?”魏明还特意吸了吸鼻子,朝自己身上闻闻,因为琥珀的存在,他昨晚特意洗了个澡,将身上一整套衣服都换成新的才出门的。   这会儿他闻见了自己身上带着皂角的清香,但是看天灵的表情,明显对这个味道避之不及。   不过他闻自己衣服这小动作没能逃过张凡的眼睛。   张凡脸上带着戏弄的笑,故意问:“哎呦,你这怎么还换上新衣服了?还不会是为了我吧!”说完又轻轻瞄了琥珀一眼。   琥珀那边正对着不远处的黄土发呆,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没听见这话似的。   魏明吓了一跳,先是瞄了琥珀一眼,发现对方没任何反应后,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于是连忙道:“瞎说什么呢?每天泡在水里我还不能换件衣服了?”   张凡见魏明脸红脖子粗的,看来是真急了,这才停止逗弄:“换,能换,等姐姐把水里面这僵尸逮住之后,带你去市里买衣服去!咱们老魏家的后代,一表人才的,穿上新衣服,再带你去见个漂亮姑娘,好好谈个恋爱!天天跟着老魏后面捞尸算是怎么回事啊!”   回头又朝着一直没说话的老魏瞎侃:“看看你儿子都多大了,还让人跟着你后面捞尸体呢!回头人姑娘一听这职业,谁愿意跟着他了!”   说完还嫌弃道:“你看这穿的什么?跟捡破烂似的……”   被人吐槽成穿的像捡破烂的魏明:“……”   为何要这么说我!   魏明脸都红了,敢怒不敢言,只将一腔怒气全撒在船桨上。   老魏看了眼自己儿子身上灰不拉几的衣服,偏偏又嘴硬,朝着张凡道:“你话有点多。”   张凡:“……”她耐着性子提建议,不是来找骂的。   天灵继续说:“我觉得整个河面都散发着一股尸臭味。”   正用双手掬起一捧清水的费言:“……”说得他吓得立马收回了手,又用阴路安准备好的帕子抹了抹手。   “小心。”阴路安看他擦得很粗略,又细心为了他擦了一遍。   擦完之后还用小拇指往他的掌心勾了勾。   “干嘛?”费言靠近阴路安,轻轻问道。   “快点好起来吧!”阴路安靠近他耳边喃喃道,“到时候我一定欺负得你下不来床。”   阴路安的气息就在费言耳边,一路酥麻到脚脖子。   费言这会儿胆子大了,仗着阴路安现在不能动他,得意忘形,“有本事你就来啊!”说完这话后更是对着阴路安的耳朵舔了一下。   阴路安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小妖精,你等着。”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就往旁边去了,毕竟再贴着费言他怕是要忍不住在船上办了他。   费言一时间笑得没心没肺,但动作也不敢太大,毕竟船上拥挤,还有其他人呢!   “我的天!”天灵用手拨弄着湖面,“这水里还有鱼呢!”   费言看着天灵用手碰水,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这水里有鱼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越脏的地方就越容易养鱼。”   小时候他在院长家里见过鱼塘,那水浑浊无比,他站在那里,傻愣愣地问院长为什么不给鱼换清水?   “水至清则无鱼。”院长笑着告诉他,耐心又温柔的教导他,“你长大就知道了。”   费言叹气,他不想长大,他想要院长回来。   “啧啧!”天灵打断他的思绪,突然大声道,“卧槽,居然还有小龙虾!”   天灵看了会儿,认真道:“不然我们捞起来给烤了吧!”   费言:“……”   其余人:“……”   果然任何一种生物,只要进了中国国土,就会受到灭顶的灾难。   费言:“它说不定是吃尸体长大的,你还敢吃吗?”   天灵淡然:“吃肉长肉,说不定更好吃。”   费言:“……”行吧,吃啥补啥这个道理用在这里,他是服气的。   正在天灵思考着要不要吃那几只看上去没啥肉说不定还变异了的小龙虾,船转过一个湾,接下来的一幕令每个人都震惊,除了早已司空见惯的老魏和魏明——   那是一片浅滩,滩边有礁石,不是有卷起的河水拍打着河岸,随之送上的是一具早已肿胀的尸体。   而后发现,这片水面上,密密麻麻漂浮着几十具死尸,花花绿绿的,从远处看像是一大片塑料垃圾飘在了河面上。   费言四人外加张凡一直都沉默着,场景过于震撼,他们实在没办法开口。   整片河面都散发着尸臭味,腐烂的气味随着风一阵一阵地飘进他们的鼻腔。   “卧槽!”像天灵这种五感放大千倍的,早就趴在船身干呕起来。   琥珀同情得给他顺着背,又给他递了个药丸,估计是暂时麻痹神经的。   费言对着这漂浮在河面上的十几具尸体,哑口无言,这里……真的会存在它要找的亡灵吗?那个蛰伏于水底下的僵尸,会是他们一心寻找的亡灵吗?   “老大……”费言喃喃道,他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是在问阴路安还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要找的亡灵……真的就在这里吗?”   阴路安按着自己的胸口,突然一股剧痛袭来!   “啊!”来自心脏捶打般的痛让他不由发出声音,接着直接跪倒在船板上。   这种感觉……又来了!   阴路那浑身上下冒着冷汗,这种痛楚不是所谓的那种皮肉之苦,而是一种刺骨的、想要将灵魂与回忆从你的身体里抽离的苦痛。   大滴大滴的汗从阴路安额头上滴下,其实昨晚在老魏家听到那股铁链声后,他就有了这种感觉,只不过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而已。   费言吓得慌了神,“老大,你没事吧!”   琥珀和天灵神色严肃,他们没见过自家馆长出现过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阴路安都是他们的靠山,是他们的依仗,他们信任他,依靠他——   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也会倒下。   张凡和魏家父子神色严肃,但三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着。   琥珀将止痛的药丸塞进阴路安嘴里,但似乎不起什么效果。   那种抽离感让阴路安看不清眼前,恍惚之间只能听见一句声音,那是声音像是从远古时期传来,带着厚重和浑浊,却铿锵有力,义正辞严。   “将军……”那是一声发自肺腑的呼唤。   将军……   阴路安在晕厥之前想着,将军,是在喊我吗?我是……将军吗?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大人:小妖精,你给我等着! 言言:恩恩,我等着,你先醒来再说吧!大人! 馆长:…… 谢谢大家的收藏!   ☆、水中僵尸   费言坐在床前,紧紧握着阴路安的手,眉间的忧愁就没下去过。   他将阴路安额上的毛巾拿下来,在脸盆里重新过了遍凉水,拧到半干拿在手上,另只手放在对方滚烫的额头上。   “怎么还不退?”   费言叹了口气,将凉毛巾继续放在阴路安额头上。   天灵在一旁安慰道:“没关系的,老大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他这话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完全安慰不到费言。   天灵和琥珀一个坐在门槛处,一个倚在门上,面部表情皆是沉重。   他们沉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共事的一千多年来,阴路安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整整发了一天的高烧没有退下去。   “药丸没用吗?会不会是吃得太少?”费言问两人。   琥珀这会儿倚在那开口了:“没用,也不能多吃,这种药丸多吃了反而有副作用。”   费言终于沉默,看上起蔫蔫的。   天灵露出了比哭还丑的笑容:“也许是这具肉身体质不好,老大本身是肯定没有问题的,肯定是这具身体有问题,它想发烧就烧了,结果老大的灵魂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费言摇头,“我还是觉得跟那个水中僵尸有关系,毕竟在那之前他一点发烧的征兆都没有。”   这话说得确实有理,普通人发烧之前多少会有点鼻塞感冒什么的,而阴路安当时是突然倒下的,而后发烧不起。   拿农村人的话,这叫中邪。   况且馆长他……从昨天晚上开始,情绪就不对劲,费言虽然没问,但不代表他不会观察。   相处这么久,这点儿了解还是有的。   “不过……小费言,你要不要先吃饭啊?”天灵担忧道,“你从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别回头老大醒了你倒下了。”   费言看着天灵快要开裂的嘴唇,对方似乎从早上到现在也一口水都没喝过,“你们先吃吧!我暂时不饿……算了,还是吃吧,要是两人都倒下了,咱们这次任务就完蛋了!”   凡事要先以大局为重,只有他触碰亡灵,漩涡才能打开,他们几个才能回到亡灵博物馆。   所以他千万不能垮掉,特别还是以现在这一副残缺破败的身体。   几人住的宾馆,附近有小卖部,天灵随意买了点面包和牛奶之类比较充饥的食物就匆匆回来了。   费言撕开其中一个面包,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再一看包装袋,快要过期了。   他看了眼天灵,算了,还是别告诉他了,就这么将就着吃吧!   费言对着一口咬不到豆沙的面包,情绪低落。   他想起了以前当狗仔的那段时光,也是一个人对着这种便利店的寡淡无味也没有温度的面包,为了生存而填饱肚子。   这不是生活。   一点烟火气也没有。   他想起楼下的早餐店,早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还有老板送的一根油条。那油条炸的特别松软,天灵估计会喜欢,而阴路安和琥珀刚咬一口估计就会皱眉,他们看上去就不会喜欢这种油腻腻的东西。   还有他大学时期的小吃一条街,他还没带着阴路安从头到尾吃一遍。先来两串变态的烤面筋,馆长大人到时候肯定辣的受不了,但是面上还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到时候他会趁着阴路安那股辣劲儿,偷偷去旁边的甜品店买两个甜筒,这甜筒比上回阴路安请他吃的哈根达斯便宜多了,口味也没差多少。   接着还有不少家呢!烤冷面,锅盔,花甲粉丝……他要一家一家带着他去吃,毕竟这才是生活。   还有游乐园,那个他被抛弃又被馆长大人捡回来的地方——他还想对阴路安说游乐园不仅仅只有旋转木马这一个项目,他们也可以白天去。   他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呢!   费言又重新握住那只手,热度依旧没退下去。他对着那处还在发热的手背,轻轻吻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呢?我好担心你。”费言的唇贴着对方的手背,喃喃自语。   突然,阴路安突然动了,费言赶紧起身,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又因为把他吓回去不敢大声。   “阴路安!阴路安!”费言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和爱意。   但阴路安却完全听不见,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剧烈,把额头上的毛巾都抖掉了。   “阴路安!阴路安!”   费言又喊了两声,但阴路安依旧没反应。天灵拦住费言,“你别急,估计这会儿在梦里。”   琥珀严肃道:“是不是……跟我们三个的记忆有关。”   费言这才想起,他们当初为什么要选“死人湾”这个房间,就因为天灵说在这里有可能找回他们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看着阴路安全身不断冒汗,甚至成股流下,费言心疼。   馆长大人现在,到底在接受怎样的痛苦啊!   灵魂被抽离会空虚失落,但被强行塞进回忆,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吧!   费言知道有些痛苦他不能替代,只能当事人单枪匹马的度过。但他多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些啊!   这样阴路安就能早点度过这份煎熬了。   “妹妹……妹妹……”阴路安突然开始说起梦话,虽然不大,但咬字清晰。   妹妹……   费言看着两人:“老大有妹妹?”   天灵想了会儿,“干妹妹?”   费言:“……”都这时候还开玩笑!   费言不得不忍住,“带有血缘关系的。”   天灵摇头:“没听他提起过。不过你放心,老大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他连干妹妹也没有。”   费言:“……”虽然知道他没有干妹妹挺开心的,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吧!   “什么声音?”天灵突然回头,“外面有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这回连费言也听见了!   那声音悠远至极,由远及近,“将军……将军……”   “将军!”费言惊讶,这不是这个任务的关键词吗?   他回头看了眼阴路安,这会儿阴路安也恢复安静,梦语也不说了。   将军……阴路安以前,是将军吗?   费言来不及疑惑,因为那声音的主人就在门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费言:这么危险的时刻,我的男人居然在睡觉??? 馆长:别急,宝贝,马上就醒了…… 费言:嘤嘤婴,我不听……男人都是大居蹄子! 谢谢大家的收藏!!!提前安利一下下篇文《国家一级保护废物》,点进专栏,欢迎收藏哦! 作者坑品极好(从这么凉还在继续写这点就能看出来了,哭唧唧……)   ☆、三人   阴路安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军营。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完全操控住了,还有,这里的人仿佛都看不见他。由此,他推断——   他可能进入了幻境或者梦境。   如此说来,他现在就是个旁观者,所以,制造出这个梦境还非要自己参与其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老魏他们说得那个水中僵尸呢?   而水中僵尸又会不会是这次他们要收集的亡灵呢?   言言他……会不会担心自己呢?   阴路安想,应该是担心的吧。但其实明明言言自己的身体问题更大啊!   想到这个,阴路安不得不忧虑起来,看来做任务的速度不得不加快啊!   还有……自己之所以回来到这里,是跟那段一直想不起来的回忆有关吗?阴路安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面前这场景,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他可以确定他没见过,但是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冲动。   接着,他就□□控了身体,开始一步步像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帐篷里走去。   他甚至不用掀开帘子就能进入。   阴路安站在那里,有一人正穿着硬铠甲,坐在一张虎皮上,对着地形图分析战况。   可能是将军或者军师。阴路安这样猜测,突然有人在帐篷外说话:“报!将军!”   “进。”简洁明了的一个字,却不失威严。   阴路安看了眼坐在虎皮上那人,看来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这人是个将军。   前来报情况的士兵这才撩起帘子,进去之后单膝下跪,声音洪亮,“公主来了。”   公主?难道眼前这人还是个驸马?阴路安盯着那人,发现他的气场在那一瞬间软了许多。   “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老跑这里来?”那人语气虽是不满,却是能听出宠溺。   报信的“嘿嘿”笑了出来,将军虽平时不苟言笑,但一说起公主,那眼里满满的温柔自然是看得见的。   不亏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妹,感情真好。   报信人家里也有俩孩子,一男一女,平时不是拌嘴就是打架,可把他给愁坏了!   “她现在人在哪里?”那人终于从虎皮上站起来,微微侧身,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于是,阴路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跟自己,有张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吗?   还是这一切,真的就跟他们三人的回忆有关?阴路安突然想起这次琥珀搜索到的关键词——   不正是将军吗?   原来这个“将军”,指的是自己啊!   可是他竟一点也没猜到。   那公主的话?阴路安皱眉,该不会是……   “我在这呢!”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蹦蹦跳跳进了军营,一进去就亲昵地挽住了那人的胳膊。   阴路安:“……”   果然公主就是琥珀。   可是没想到,他和琥珀……以前竟然是这种关系吗?   希望出去之后言言不会吃醋。   还有琥珀……暂时还是不要恢复记忆的好。   ……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费言转过身,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阴路安挡在身后。   天灵掏出剑,一脸严肃,“琥珀,你往后面去一点。”   琥珀瞥了他一眼,嘴角上扬,“不要命令我。记住,我可是打败过你的女人。”   天灵愣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前年发生的事了,那会儿他们正在过鬼节,全地府鬼差幽魂一起庆祝,就跟人间的新年一般。   那时候他们两个跟着阴路安和阎王一桌,喝酒的时候算功德,发现天灵的功德在三人之中是最差的,被琥珀远远甩了一大截。   本来放在平时就是句玩笑话,阎王趁机调侃几句也没什么,但那晚天灵喝大了,上了头之后,红着脖子就拉着琥珀要比试。   “不行!我们要比,我肯定能赢你!”当时天灵都晕乎了,看人都重影,但拉着琥珀的那只手却特有劲,挣都挣不开。   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反正第二天醒来他一出门就被全地府的小鬼头喊“被打败的男人”。   当晚到底比的什么呢?   天灵问了好久琥珀也没告诉他,后来他就渐渐忘记这回事了。   门开始被撞击,一下又一下,不过看上去并不猛烈,显然对方并未使出全部功力。   该不会想玩死我们吧!天灵一副血肉之躯,这会儿后背竟起了一层冷汗,但还是冲着琥珀发了个标志性的媚眼。   “是,你以前是打败我的女人,现在,你可是我的女人!”天灵又往前走了几步,“是我要保护的女人!”   费言:“……”好吧,他酸了。   所以他的男人什么时候能醒来,也这么来一句!而不是整夜整夜在他耳边说骚话。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门正好被撞开了——   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他们素未谋面的“水中僵尸”。   费言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就进入了高度防备状态。愣神是因为这个水中僵尸跟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与其说是僵尸,不如说是一个被河水浸泡了许久的古代士兵。士兵的头发潮湿散乱,长发一直到腰间。因为头发的原因看不清脸,一声软铠甲因为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上面长满了绿色的藓类。   而那软铠甲在胸口的地方,印上了一个字。   费言看不懂繁体字,手里拿着黄符不敢松懈,“它衣服上那字,你们认识吗?”   天灵一张脸都皱得快拧巴在一起了,隔了几秒终于说话了:“琥珀……”   “嗯?”琥珀这会儿也不敢大意,手里正拿着桃木剑。   就在她以为天灵会现场制定出一套损失最小的作战方案时,就听天灵居然开始爆粗口:“不然还是你站前面吧……我他妈快要被他熏死了!”   琥珀:“……”   费言:“……”   费言摇头,兄弟,刚刚那股man劲儿呢!还以为你多A呢!   完了,人琥珀刚刚好不容易感动了一把……别说琥珀了!连自己他妈都快要感动了,这会儿你又突然怂了……   琥珀这会儿表情也很复杂,嘴角稍微抽了抽后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冷淡。   她半眯着眼看了眼正捂着鼻子的天灵,有些嫌弃道:“往后退。”   天灵用眼神表达了谢意后退居二线,与费言并排。费言扫了他一眼:“兄弟,居然沦落到跟我统一战线了?”   天灵摇头:“所以说嗅觉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   费言又将目光转向一直站在门外仿佛静止的水中怪物,“所以……那个字念什么?”   天灵捂着鼻子看了眼,“管。”   “管?”费言感到奇怪,他从没听说有这个朝代,难道是春秋战国里不出名的小国家?   难道这个水怪是个古代士兵,掉进黄河之后,因为壮志未酬而冤气丛生,从而形成了亡灵。   费言往门口看,这个样子……是亡灵吗?   琥珀往前,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防备状态。   这种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就在费言眼睛都快瞪酸的时候,这怪物却突然朝屋子迈进!   他的目光呆滞,但方向很明显——   他是朝着床的方向前进的,所以……   费言皱眉,目标是阴路安吗?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阴路安会在出现过水怪的地方晕过去,还持续高烧到现在。   所以……这怪物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馆长大人吗?   费言阴沉着脸,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那张黄符是阴路安之前给他护身用的,那上面还有阴路安的舌血,威力巨大。   时间关系,他将黄符随便揉了一下就塞进阴路安的胸口。   连阴路安都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说明眼前这个水怪的能力不一般。   最起码……要把心脏护住。费言看了眼阴路安,这才转向这个越来越往床逼近的怪物。   如果……如果这个水怪就是这次他们要收集的亡灵的话,等会琥珀和天灵与其纠缠之时,他就要找准时机将黄符贴在水怪身上。   回到博物馆的话,馆长大人就会好起来吧!   费言心里骂道:什么狗屁回忆不回忆,都没有现在重要,现在我们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琥珀和天灵一个跃身,瞬间便是刀光剑影。   但可怕的是,那怪物根本不出手攻击,只不停躲避!躲避速度快到像是一阵风。   费言只觉得面前出现个重影后,那怪物硬生生地来到他面前,只隔着几厘米!那股带着腥气和腐烂的水草味,他终于闻到了。   那怪物动作太快,导致这会儿费言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将黄符贴在它身上!   天灵和琥珀那边看到了,但人类的肉身完全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力。   水怪的目光呆滞,就在费言觉得自己快完蛋的时候,却听见了个熟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别动他!”   费言愣住,僵直着脖子转过头。   阴路安不知何时醒了,这会儿虽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但已双眼睁开,目光清明。   费言在这种紧要关头想的是:太好了,馆长大人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虚软,之前一直秉持着的那股气一下子泄掉了。就在他往后倒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抓住腰。   随后右手腕一阵温热的暖流正源源不断地流向他全身。   费言这回终于放轻松了,虚弱得用口型说道:“你……没事就好。”   阴路安这会儿虽然醒了,但面上残留着发烧后的潮红,嗓音沙哑,不满道:“不是让你死都不要忘记这个吗?”   费言看着又被对方塞进自己怀里的黄符,笑着将全身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天灵和琥珀虽是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都比之前放松的不少。   他们那个无所不能的阴路安大人,终于醒来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显然又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原来目光呆滞的水怪,在见到阴路安后眼神竟然恢复了神采。   那是一种忠诚的、至死不渝的、充满热血的目光。   那是……那是他的将军!他身经百战最后却紧握着玉佩悲惨死去的将军!   玉佩在手,即可调动千军万马,所以将军临死前死死拽抓住那枚玉佩不放手,他怕自己的军队白白落入敌人手中。   玉佩渐渐侵满了将军的血,顿生寒气。   自己就是在那时候渐渐闭上眼睛的……   不过……终于又见到他了!   随后水怪竟然撩起铠甲,慢慢俯下身子,单膝跪下。   “将军。”厚重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属下参见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馆长:言言,不要吃醋,我和琥珀不是那种关系。 言言:……大人是你自己误会了…… 琥珀和天灵:完了,老大谈个恋爱脑子瓦特了…… 谢谢大家的收藏!安利新文《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校园甜文,欢迎收藏~~~   ☆、妹妹   “将军。”见对方没有说话,那怪物又喊了一声。   阴路安看着他,握着费言的腰,没应声也没其他动作。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隔了会儿天灵突然开口,“那什么……你不然再冲旁边喊一声将军夫人?   费言:“……”   呵呵,不用了。   阴路安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片刻,他开口,“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吗?”   水怪抬眼,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郑重点了点头。   ……   此时此刻,是深夜两点半,而小旅馆里的一间房里却灯火通明。   五人围成一个圈。   “水怪”对着阴路安身边的手机好奇,眼珠都没转过。   阴路安见状,将手机扔给他,任他观察。   天灵在一旁,鼻子里塞着卫生纸,说话懵懵的,“那什么……大哥,你不然……先洗个澡?”   水怪这才将目光从阴路安刚扔过来的手机放在面前正跟自己说话的小白脸身上。天灵被这眼神盯着,有些怪不好意思。   “那什么……我没嫌弃你的意思,我就是……鼻子太灵……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就是感觉太灵敏,当然这点也不是我的缺点,我这个基本没有缺点,缺点就是……”   天灵跟说单口相声似的一溜烟冒出一大串话,对面这主儿终于开口了。   “将军,你还是一样,没变过。”   天灵:“……”   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阴路安捡起梦里那些零碎的片段,在脑中构建出一个关于三人的回忆。   他看着面前这人,头发达成结,散落下来之后就一直没干过。还有……这个软盔甲,看上去很眼熟,还有上面的字——管。   “管”吗?   阴路安头皮一阵疼痛,太阳穴“突突”地跳。   “如何称呼?”这点小痛丝毫没在他面上表现出来。   水怪有些惊讶,随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将军贵人多忘事,记不住属下也是应该。”   一直没说话的费言:“……”   天灵:“……”   水怪往四周看了眼,突然道:“你这小子怎么还活着?”   天灵:“……”   天灵:“……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水怪瞪了他一眼:“大胆淫贼!”说完竟直接站起身护在琥珀面前,“休得对公主无礼!”   天灵:“……”   卧槽!所以……老大是将军,琥珀是公主,自己是……淫贼吗?   凭什么!   天灵一脸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费言,他一脸懵逼后才拍了拍阴路安:“……不然先让他去洗澡?”   又朝向那个水怪道:“那什么……我叫,哦,不对,在下费言,是你们将军的朋友,阁下……如何称呼?”   费言尽量在脑子里搜索着古代用语,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仁兄是哪个朝代的,但古代用语……应该都差不多吧!   水怪朝费言搭在阴路安肩上的那支胳膊看了眼,从将军的反应来看,这两人的关系确实亲密,看来这个瘦瘦弱弱的书生并没有骗自己。   “属下字俊卿。”   费言情不自禁:“好名字。”   阴路安看了他一看:“……”   俊卿看了眼阴路安,语气里竟然有些委屈:“这个字还是将军亲自给属下题的。”   费言:“……”   阴路安现在也是一片乱,这样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他的灵魂,这种焦灼与无奈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   于是他挥挥手,从牛皮袋里拿出一件黑袍,“先去洗洗吧。”   俊卿拿过衣服,模样有些楞,随后激动得两眼泛泪:“谢谢将军,属下……听命!”   费言:“……”洗个澡……怎么弄得跟临危受命一样?搞得他也跟着激动起来!   看着俊卿接过衣服终于乖乖进了浴室,费言松了口气,受不了了,这种古代的君臣关系比现代的社会主义兄弟情还要可怕好吗!   就在四人因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而陷入沉默时,浴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费言:“……我们是不是忘了,这大哥貌似不会用热水器?”   天灵:“……”   天灵:“谁进去看看?”他这话一说,自然排除了在场的两人,琥珀是女的,还有,阴路安自然不会进去。   费言认怂:“算了,我进去吧!”   说完刚要进去就被阴路安一把拽住,随后就听见天灵咬牙切齿的声音。   “行吧,我进去。谁让我是淫贼呢!”   天灵双手抱胸,大门口喊:“那什么!俊卿兄弟,我虽然是淫贼,但是我真的对男人没兴趣,我现在进去就是想给你介绍一下什么叫热水器,你们那里肯定没有这东西,是不是?你衣服脱了没……算了,你脱不脱又有什么关系,我都是要进去的。”   费言:“……”   兄弟你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随后浴室里出现了一系列不和谐的声音,当然大多数都是天灵的骂声和一些物品磕绊的声音。   趁着这段时间,外面三人终于有了缓冲的时间。   费言给阴路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头晕吗?”   说完就要对比一下两人额头上的温度,却被阴路安一把握住手。   “言言,我没事。”   确定阴路安身上温度确实没有高后,费言终于松了口气。   半晌,阴路安想起梦境里的一切,眉头皱起。   费言担忧道:“怎么了?”   阴路安亲了亲他的指尖,“言言,你有没有想问我的?”   这话一出,费言就知道对方怕自己介意他的过往,笑着道:“你没有事就好。你不知道你烧了一天,我有多担心。”   他说得是实话,他从来不知道鬼差也会生病,毕竟一直以来,阴路安都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有他在的时候,总是会放心地将一切交给他。   也许不知何时,他早就开始依赖上对方了吧!   但是阴路安这边显然有事要告诉他,“言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吧!”   费言听出他话里有话,本想坏心吓吓他,但看到对方不安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色却忍不下心来。   “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我就算活不下来,我的亡灵也要跟去博物馆,天天缠着你,不会让你找别人。”   费言这番话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但爱情当中,谁不是自私的呢?他实在想象不到他不在以后,阴路安爱上另一个人的场景。   阴路安微微安心,紧紧握住他的手,看了眼琥珀道:“如果我说,以前我和琥珀……可能是夫妻……”   首先炸毛的是还陷入自己是公主身份的琥珀:“……”   费言看了眼琥珀:“……”   好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终于教会俊卿热水器的用法此时此刻正从浴室出来的天灵:“!”   所以老大和琥珀是将军和公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才是那个破坏人家感情的!   所以刚刚俊卿才叫他淫贼的吗!   卧槽!   天灵心痛如绞,怒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随后立刻拉住琥珀的手,“你是我的女人!你答应过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说完就要去蹭琥珀。   琥珀拎着他的耳朵,“你好脏,别蹭我。”   天灵委屈巴巴看着她,琥珀不忍心,终于耐不住道:“这只是大人的猜想,再说,过去是过去。”   天灵这才安心地松开她。   费言哭笑不得,问阴路安:“你梦到什么了?你跟琥珀成亲了?”   天灵:“!”他现在特别羡慕那些耳朵不好的,他不想听见这些!   阴路安摇头:“那倒没有,我梦见……”说话间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琥珀,“她抱住了我的胳膊,然后……跟我……跟我撒娇……”   琥珀:“……”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琥珀表示她想骂人!   费言和天灵:“……”   费言仔细想了想:“她怎么……撒娇的?”   琥珀:“……”求你们别说了行吗!   阴路安回忆着梦境里的片段,突然一把挽住费言的胳膊,弯着腰,小……小鸟依人般贴着他,随后在他怀里蹭了蹭。   费言:“……”   天灵:“……女人,你以前都是这样的吗?”   琥珀:“……可能吧!”随后扶额道,“先等他出来再说吧!”   话音刚落,浴室里的那兄弟就出来了。   洗了个澡后,俊卿明显变得白净了,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黑袍披在身上,显得皮肤更白净了。   俨然是一副美人出浴图。   天灵吹了声口哨:“呦,小兄弟还挺水灵?”随后又朝阴路安道,“老大你这字取得还挺贴切。”   俊卿现在像是一个俊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师。   俊卿擦了擦头发,发现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一脸惊讶。   “怎么了?”   阴路安严肃道,“我和琥珀是什么关系?”   俊卿明显愣住,过了会儿才欣然道:“原来是将军失忆了,并不是只忘记了我。”   费言:“……”   兄弟,这是争宠的时候吗!   俊卿看了眼琥珀,“将军,你连琥珀公主都忘记了吗?她是你——”   众人都提起了耳朵。   “妹妹啊!”   众人:“……”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她只是你的妹妹,妹妹说绿色很有韵味~~~ 馆长:……不小心唱出来了 天灵:老大,原来咱们是亲家~~~   ☆、过往   府衙的庭院内,桃花纷飞,十五六的少年挥着剑,风华正茂,剑招包着剑意,剑气融入剑魂。   几招几式下来,少年终于以一个完美的姿势收场。   “第三招的时候,左脚不稳,最后收尾不要弄那么花哨的姿势,最容易被敌人钻空子。”站在一旁的说话者是个雍容华贵、一脸正气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最普通的蓝色布衫,却显出超越一般人的儒雅的气度。   “父亲。”少年收回剑,双手合拢,微微躬腰。   这位挑着刺看上去颇有身份的男子正是少年的父亲。他面色从容,嘴角扬起,对少年道,“子瑜,怎么样?还行吗?”   刚才那几招下来,少年已是出了一层细汗,面色白里带粉,嘴唇张开,轻轻喘着气。   但少年特有的秉性让他倔着性子,挑起剑眉道:“好呀!”   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若是我赢了,父亲可有什么奖励?”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笑,看来他虽是严厉,但对待自己孩子时,该有的宠溺必不可少。   “你想要什么奖励?”   少年冲父亲腰间看了一眼,“如果我赢了,那块玉佩能给我吗?”   中年男子突然大声笑起来,笑声比以前爽朗许多,随后道:“你知道这玉佩代表什么吗?”   少年虽是十五六岁,但从未接触过家事,他只是看这玉佩通体透亮,父亲又随时随地佩戴着它,便觉得它是好东西。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想要这块玉佩,这只是骨肉初成的半大孩子博求关注的一种方式。   “先来过招吧!”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我先让你三招。”   被称作“子瑜”的少年努努嘴,一脸不服气的挥起剑,话音刚落就直接开始进攻。   前面三招就如同男子所说,完全让着对方。少年拼尽全身招式,却始终碰不到自己父亲的一根头发。   三招过后,男子一招出击,直接打在少年的手肘处,“啪”一声,剑掉在地上。   少年输了。   这显然在意料之中,两者实力悬殊较大。   看少年垂头丧气的样子,中年男子不免笑出来,这会儿摸着他的头,语气像是在安慰:“怎么?不服气?”   “服气。”少年抬眼,眼里满是钦佩之情,“父亲是最厉害的。”   中年男子眉间的笑意就没下去过,突然心中涌现了一个想法。   “子瑜,想不想当将军?”   少年脸上立刻充满了憧憬,虽对于将军的概念和认识颇浅,但每次父亲穿上那身铠甲对着一支军队下令的模样都让他羡慕不已。   “想!”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一时间充满整个院落。   “哈哈哈哈哈……”见少年有些猴急的模样,中年男子又笑了。   “父亲……”少年的心情也跟着一起好了,“今天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中年男子刚想开口,门口就传来声音,“阴大人!”   “何事?”原来少年的父亲姓阴。   “阴大人。”一位长相俊雅,肤色白净的男子进了庭院,身后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子瑜朝那个小男孩望去,发现他虽是穿着华贵,但眼神怯弱,一副怕生的模样。   “大人,这是魏国的二公子。”俊秀男人将身后的孩子轻轻拉到阴大人面前,“今年刚十岁。”   阴玉的目光在那孩子身上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嗯”了一声。   他是管氏后裔,骨肉里流的就是保家卫国的血。这次跟魏国交战胜利之后,对方便以二皇子交给自己这种条件来换取和战。   这就是魏国的二皇子吗?才十岁的孩子,也是狠心。   阴玉这般想,便对面前的下属道:“以后子瑜和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处理公事了。”   “好。”下属弯腰接命。   阴玉又强调一句:“且一并对待。”   “好,属下谨记。”   阴玉说完这句话就丢下俩孩子回书房了,身为大将军,他还有许多公事要处理。   子瑜看了眼那位消瘦的男子,这位下属他之前从未在父亲身边见过,便开口问道:“你是?”   男子弯腰:“属下翮卿,阴路安公子。”   阴路安惊讶,对方认识他,看来父亲跟他提起过自己。方才父亲叫的“子瑜”是他的字。   “什么翮?”   翮卿笑了,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   写好后,阴路安对着地上看了眼,眉头紧锁——这个字他不认识。   但他死要面子,也拿起树枝,在旁边写了一个“俊”,嘴上还说得好听,“你长得好,就应该叫俊卿。”   翮卿笑道:“好,就依公子,属下还没有字,以后就叫‘俊卿’。”   阴路安点头,脸上得意,看上去挺高兴。他看俊卿跟父亲关系不错,便问道:“对了,父亲身上那块玉……很重要吗?”   俊卿点头,“公子以后就知道了。”   阴路安没问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有些丧气,但对方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他也不至于没有眼力见到这个程度。   他朝那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孩子望去,还是一副怯懦的样子。他顿时失去了与其交谈的兴趣。   阴路安性格本就不开朗,这会儿遇到比自己小的孩子,模样虽是可爱但性格太不讨喜,他自然也不会主动问候对方。   于是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哥哥”才打破了僵局。   阴路安脸上这才露出宠溺的笑容,回头道:“怎么?终于醒了?”   只见一个七八岁穿着淡绿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冲着阴路安跑过去,可惜中途一个没注意,被一块小石子绊住脚后直接跌在地上。   阴路安和俊卿吓得赶紧过去扶她,生怕她磕到哪儿了。   可是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主儿,两人还没赶过来自己就麻溜得爬起来了。   阴路安皱眉,见自己妹妹不哭也不闹,还跟平时一样活蹦乱跳就知道没磕疼,但他还是心疼,指责中带着担忧:“下回别这么毛毛躁躁了,后面是有大老虎还是有大狮子?”   “后面有大花猫!”琥珀亮着眼睛道。   小女孩撒娇的声音立刻让阴路安的心酥软一片,一瞬间他本就没多少的气全都消了。   这会儿朝琥珀身后望去,还真有个大花猫,应该是这附近的野猫觅食时窜进来的。   “你逗它了?”阴路安拿起她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伤口送了口气,“你小心别被它划伤了。”   “没关系。”琥珀笑呵呵的,“猫猫很可爱的,不会划伤我的。”   “琥珀公主。”俊卿见她没事,这才打招呼。   原来这位冒冒失失的小姑娘正是阴玉的二女儿——阴琥珀。   琥珀看了眼这位好看的男人,眼睛溜溜一转,脆生生叫了声“哥哥”,俊卿嘴上虽说着“担不起担不起”,脸上却一直挂着笑,看向琥珀的眼神里自然也多了一份宠爱。   “哥哥!”   琥珀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刚醒,找不到你人!听娘说你在后院这里。”   阴路安指了指腰上的佩剑,“我练剑来着。倒是你,怎么起这么早?”   其实也不早,但是对于琥珀一贯的作息来说,这个点起床还是早了。   “睡不着了。”琥珀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人,小声问自己哥哥,“哥哥,那是你的新朋友吗?”   阴路安这才想起还有另外一人的存在,淡淡道:“不认识。”   随后又道:“父亲带过来的。”   琥珀一脸惊喜,“哇,以后有朋友可以陪我玩了!”   说完便挣脱开自己哥哥的手,急忙跑到那孩子面前,兴冲冲地打招呼:“我叫琥珀,你叫什么?”   小男孩似乎被这么大的声音吓到了,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发现这人比自己还要小,脸红扑扑的,说话时还喘着气。   脸上好多肉,看上去好软。   小男孩愣了半天没说话。   这是他到这里来第一个正常跟他说话的人。   他才十岁,前两天父亲告诉他要自己去别的地方生活了,也不知道去多长时间。   他不愿意离开自己家,因为这里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哥哥姐姐,他喜欢的东西都在这里。   去别的地方就意味着——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见不到他们了。   他害怕,他不愿意,他哭他闹,但都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心。   直到稍微懂事后,他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作为质子来到这个国家,他是被囚禁的,没有人权的敌国皇子。   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他,任何人都可以践踏他,辱骂他。   琥珀见面前的小男孩愣了半天都没说话,不免有些生气,娇滴滴地喊:“跟你说话呢!还有别人跟你说话时要对视对方的眼睛,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小男孩依旧没说话,不过这回他照对方说得,对视上了琥珀的眼睛。   这一看他才发现,这双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女孩的眼睛,都要亮。   琥珀见对方还不说话,有些丧气,整个人都蔫了,心想是不是自己太凶了。就在她准备跟对方道歉时,突然传来声音。   那声音很小,却很清晰,一字一句进入她耳朵里——   “我叫天灵。”男孩终于说话了,“天空的天,灵气的灵。”   ……   “停!”天灵打住俊卿的回忆,眼角有些抽,半晌才反应过来。   虽然俊卿给他们描述的是小时候的事情,但——   “所以……”   “我他妈好惨一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婴,为何最近评论这么少,小伙伴你们在追文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硫离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争吵   俊卿撕开面前一袋面包,两口就下去了一半。   费言:“……”看来这大哥已经完全适应了现代生活。   俊卿嘴里的红豆刚嚼完,又撕开一袋酸奶,咕咚咕咚一瓶就没了。   天灵:“大哥,你这是被恶鬼附身了吗?还是你要把这失去的一千多年的食物都补回来?”   俊卿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这才摇头,“我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天灵也挺委屈:“……就因为我是质子?”   费言:“……”   俊卿白了天灵一眼:“短头发勉强还像个人。”   天灵:“……”卧槽什么叫像个人!   天灵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对方接着说:“但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离琥珀公主远一点!”   天灵为了安抚这位大哥的情绪,象征性远离琥珀两步,随后叹气道:“真好,我的女人居然是个公主,那我的身份是不是该升级到驸马了?嗯?大舅子?”   他这声“大舅子”叫得费言差点把水喷出来,那以后他就是天灵的大舅妈?   还好……不是大姨妈。   而那位“大舅子”正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显然正在梳理三人纠缠不清的关系。半晌,他的嘴唇努了努,一脸不相信的问俊卿:“我跟琥珀是兄妹?”   俊卿一看将军主动找他说话了,情绪有些激动,连说了三声“是”。   阴路安得到肯定答案后,又嫌弃的看了眼天灵:“别这么喊我。”   天灵被嫌弃后也不在意,“不过子瑜这个名字比现在好听多了。”   费言赞同,“子瑜是字,阴子瑜……阴路安……其实都好听。”   阴路安揽住费言的肩,亲了亲他的侧脸,又在耳朵轻轻道:“不,言言,你的名字才最好听。”   俊卿盯着费言。   费言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实在忍不住了,“我……欠你钱了?”   俊卿:“……”   俊卿:“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阴路安:“……”   总感觉自己头上多了点东西。   费言惊讶:“……我难道也在他们的回忆里拥有姓名?”   俊卿摇头:“很熟悉,但是这张脸确实没见过。”   费言笑道:“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个人类。”随后又加上一句,“就是个普通人。”   阴路安尽量在脑中构建出俊卿嘴里的少年,那……是以前的自己吗?除了琥珀之外,他还有别的家人。   阴路安开口:“我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俊卿仲怔,将手里的面包和牛奶放下,喉结耸动。   “你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   ……   “哥哥,你在下面接着我吗?”   阴路安朝树上喊:“能,你尽管往下跳。”   此时树丫上坐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双眸灵动,手里还握着一个鸡毛毽子。   阴路安这会儿已经比之前拔高很多,颇为成熟,“所以为什么踢毽子踢这么高呢?”   他这个妹妹,跟小姐妹一起踢毽子,结果不小心一用力,居然将毽子踢上了树。   那小丫头胆子小,琥珀虽生的瘦小,但胆子大,而且作为姐姐,她有必要承担责任。   结果就这么一不小心,上了树,下不来。   小公主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别人知道这种事,于是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将手脚磨出好几处血痕才松口允许叫人来帮忙。   结果这一叫就叫来俩。   阴路安和天灵相隔有些距离,天灵这几年长得也越发白净了,面色粉白,加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   于是琥珀对上天灵的眼神中多了些羞涩,阴路安对天灵的目光中则多了些不屑。   这小子是要把自己妹妹拐跑吗?   阴路安越想越不舒服,这就导致了他没有集中精力去注意正好一不小心踩空了的琥珀。   天灵一个跃身,腾空搂住琥珀的腰,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才停下。   两人对视着,少年紧绷的身体和清亮的眼睛就这样一下子撞击琥珀的眼睛里,也撞进了心里。   少女柔软的腰肢,温热的触感以及清香的气味,让天灵一下子慌了神,于是立刻松开了抱住琥珀的手——   少女前一秒还被人抱在手里,下一秒就直接摔到坚硬的泥土上。   ……   “停!”天灵大声喊。   费言坐在他身边,耳朵都要被吵炸了。   “怎么了?”   天灵一脸不相信,站起身伸开双臂,眼睛瞪得老大,“我觉得你的回忆有问题。”   咬着半个面包的俊卿:“……”   随后,“我的回忆肯定没有问题。”又望了眼阴路安,“我自从见到将军,所有回忆就恢复了。”   “我在水里沉寂了一千多年,终于等到了将军。”   阴路安没说话。   费言问:“那之前为什么老大会发一天的烧呢?也是因为你的原因吗?”   俊卿脸上露出内疚,低头沉默一会儿,又要跪下来。   吓得费言赶紧拦住他,“大哥!”   虽然他不确定喊大哥合适不合适,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喊什么都不合适,还是喊大哥吧。   “大哥,都快过两千年了,现在没有跪人这个规矩了!”   “以后别跪了。”   直到阴路安发话,俊卿才停止了动作。   费言想着这大哥力气真大,在水里呆了这么久还这么有劲。   他一看手机,凌晨五点。   天灵还在那边不服气,“我觉得不会把女生扔到地上。”随后看了眼琥珀,“你怎么看?”   琥珀白了他一眼,心想着原来和这家伙以前就有故事。   果然是孽缘。   费言在一旁附和:“显然以前的你比现在的你纯情多了。”   天灵:“……”   琥珀对俊卿:“如果照你说得那样,大人是我哥哥,是将军,那我为什么会是公主?”   其实她主要受不了公主这个称号,还有以前那磨磨唧唧冒冒失失黏黏腻腻的自己。   公主……她是个主公还差不多。   “你生下来就长得好,又是大喜之年,太后喜欢你,便特例给你封了“公主”的称号。   俊卿又撕开一包薯片,那是天灵半夜敲开什么小卖部的门才买到了,这兄弟刚从水里出来,恐怕要把这一千多年的食物给补回来。   费言想了想,反正阴路安卡上钱多,养得起。   想到这他朝阴路安那边看了一眼,阴路安的眼睛比以前亮了许多。   他好像……挺开心。   费言也跟着乐。   馆长之前一直想记起过去的事,现在他的回忆正一点点被解开。   不仅仅是馆长,连琥珀和天灵都是。   天灵还在一帮吵,一直对着琥珀解释自己不是那样的,直接被琥珀给无视掉,“那个……后来呢?”   俊卿停住了进食,表情突然变得忧伤。   “后来……”   ……   “父亲,我就喜欢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年方二八的大小姐此时哭得梨花带雨。   “他是质子,你和他不可能!”阴玉一改往常的和蔼面容,此时面上满是怒火。   敌国的皇子,一个被抛弃的棋子,一个遭国人唾弃的落难犬,竟然胆大妄为,敢勾引自己的女儿!   当然他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发火,立马将琥珀身边一直侍奉的丫鬟喊来。   “你带小姐下去,这几天禁足。”   “还有那个小子,拉去打一顿,再关进柴房里饿几天。”   琥珀面容失色,立刻拉住阴玉,跪着恳求,“父亲你不能这么做!他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做!”   看着女儿这么为天灵说话,甚至不惜忤逆自己,阴玉的脸色更差了,他努力压住怒火。   “你觉得他喜欢你是吧!”随后将一些竹简直接扔在她面前,“你自己看!”   琥珀捡起来,打来竹简,身形一顿。   书房外。   侍卫见到阴路安,弯腰,“公子好。”   阴路安一早就听见阴玉在书房发火,还是发琥珀的火,于是剑练到一半就火速赶来。   父亲平日一向疼惜琥珀,怎么今天会发火?   难道……阴路安脑中出现一少年的身影,立刻皱眉,便进了书房。   他不能让自己妹妹受委屈。   于是一进来,就看到琥珀跪在地上,对着一些竹简,边看边哭。   而自己父亲正双手交叠放在身后,对着窗外,胸口一起一伏。   阴路安握拳:“父亲。”   阴玉转头,皱眉道:“不是说这几月让你待军营里别回来吗?”   其实阴路安也懂自己父亲为何如此生气。最近几年里,父亲带领的军队与魏国交手那几次,从未得到好处,甚至有次要被魏国追击到节节败退。   往常父亲只是以为自己的布局战略有问题,但是每次魏国都是能在节骨眼上打败自己军队。一次两次还好,次次如此,免不了让人怀疑。   于是阴玉怀疑出了内奸。   可查来查去都找不到。   一次意外,阴路安发现了天灵居然与魏国大使有密切联系。   于是,终于检查到了那些书信。   养了这么久,还在自己眼皮底下叛乱,阴玉正要抓他,琥珀又来了这么一遭。   不怒才不正常。   琥珀跪在那看完了所有书信,其实都是一些问候的话语,但私自书信往来已经是大罪,说不清。   阴路安见她一直跪在地上,实在不忍心,便要拉她起来。   琥珀抬脸,面颊上满是泪痕。   她泣泪涟涟地看着自己哥哥,“哥哥,你快告诉我,他是无辜的对吗?他是好人,你快帮我劝劝父亲!你快帮我劝劝父亲!”   阴路安强行拉起她,面色凝重。   片刻,他开口了,一出口便给那人定了死刑。   “他是内奸。”   琥珀怔住,连哭泣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嘤嘤婴,人家才不是内奸!!! 琥珀(捂脸):mmp,我不想认识这家伙。 谢谢收藏!!! 下本预收《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校园甜文,专栏可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子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情殇   十七八岁的白面少年此刻正躺在冰凉的泥土上,全身不住得痉挛。   他死死抓住旁边的木柴,想努力爬起来。   可是挣扎再久,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刚受到二十棍的杖刑。   这二十棍的杖刑可不是随意打打蒙混过关的,阴玉的属下平日里最大公无私,一棍下去就能要了一个普通人的半条命,更何况天灵这样一个平日里不练武书生般身板,还有极大可能利用色相给自己国家当内应的敌国质子。   没打完一棍再泼一盆盐水算是罚得轻的了。   所以现在被关进厨房饿了三天的天灵,可能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天灵感觉全身都快要裂开了,膝盖那里是刺骨般的疼痛,像是用锐利的刀锋一下下锯开自己的骨头一样。   而疼痛之中,又夹杂着痒,像是千万只蚂蚁将他的骨髓和血肉噬咬磨尽。   膝盖以下,全部失去知觉。   可能是断了。   天灵此时的脸色惨白,头发凌乱,但即使是这般身份,他依旧紧抿着唇,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天灵苦笑,这样的话还不如连膝盖也断了,这样他也不用忍受这般非人的痛苦。   但身体的摧残终是比不过心里的牵挂,天灵心里的那个人——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上的人,此时正以成百上千倍的煎熬和痛苦打击着他。   琥珀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她一定知道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定会知道的。   可是……   她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还是……   她也认为自己……是内奸吗?   天灵的眼睛明显黯淡下去,他确实和魏国的大使有书信来往,可是……他只是在书信里问候了父皇母后还有几位兄长而已。   所以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吗?   阴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可以不相信自己,唯有她不可以!   天灵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抓住旁边的木棍一跃站了起来,连下半身的小腿知觉都恢复了。   他随手抄起一根质地较硬的棍子准备将门砸开,可是一靠近门才发现——   门竟然没有锁。   哼。   天灵心里冷笑一声,他们这是把自己当将死之人对待了吗?连房门都不用锁。   拿准了自己是个断腿废人是吗?   天灵紧紧握住木棍,手上的青筋暴起,他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平日里也没有禁足,所以无比熟悉将军府的构造。   他甚至闭着眼就可以走到琥珀那里。   可是,他现在身份上又加了一个罪人,而这后院丫鬟小厮太多,人多眼杂,个个都认识他,可能他这一开门,还没走出后院就被抓走了。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想见她。   他要见她,不得不见她。   他要告诉她,他想立刻出现在她面前给自己辩解,那些不是他做的,他就是……想家了而已。   琥珀会理解他的,她会理解的。   天灵也管不了那么多,总之,他手上有武器,虽是不锋利,但也可以维持一段路程。   他推开门,像个疯子一般冲着琥珀的住处奔去,恰好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在干活,没人注意到他。   他顺手拽了条正在晾晒绳上的裙子,直接套上后又将头发用头巾裹住。   天灵生的清秀,人又消瘦,这么一乔装比一般小丫头还具几分姿色。   ……   “停!”天灵又一次打断了俊卿的回忆。   费言:“……”   琥珀瞅了他一眼,虽然她平时看天灵也是这么斜视的,但这次与以往原因不同——   这次是害羞。   琥珀面上保持着淡定,心里却在骂自己眼光真差,无论是千百前面的回忆里,还是作为鬼差做任务时的配合中,她都……情不自禁将目光只投向一个人。   “怎么了?”她淡淡发话,但语气比以前要富有感情,可能两人此时不再是冷冰冰的同事关系,而是刚戳破窗户纸且情投意合的恋人关系。   天灵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见琥珀,但他的不好意思纯粹是回忆里的自己太怂。   他带着怀疑的目光望向俊卿,“我真的不是女装大佬。”   费言和琥珀:“……”   命都快没了,穿个裙子乔装一下怎么了?   而阴路安则在一旁很识趣的说:“三百零七年的鬼节,你穿了短裙和黑丝袜,跳了鬼步。”   天灵:“……”   阴路安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继续道:“阎王那还有你的视频存着。”   天灵吓得毛发都竖起来,连忙打住:“我想起来了知道了老大你别说话了。”   真是不开口则矣,一开口惊人。   天灵这时才想起自己以前是个命运坎坷的人,为了在琥珀面前挽回点面子,又提前问俊卿。   “那这小子黑化了吗?”   受了这么多委屈,按照一般套路,早就该黑化了。   可惜那是有主角光环的主人公才能具有的金手指,天灵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份。   “没有。”俊卿这会儿估计是饱了,他最喜欢的红豆面包摆在他面前都不吃了。   天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了转眼珠,不死心问道:“那……我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成了武功奇才,走向人生巅峰?”   费言:“……”   我去,小伙子,想的挺美。   俊卿又一次无情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没有。”   天灵皱眉,这次语气已经变成试探性的了,“不然就是……阴玉突然想通了,然后认我作女婿,还要为我们举办婚礼,不,还不收我彩礼钱把女儿嫁给我。”   费言:“……”   小伙子,你想得真美!你想什么呢?你何德何能!   到最后,天灵实在没撤了,“你就告诉我他最后什么结果吧。”   “死了。”俊卿的语气比称赞面包好吃时的时候还要平淡一些,但主人公可就炸了。   “什么!”天灵惊讶,“我……不是都站起来了吗!怎么又死了?”   “你听没听过,有种现象叫——”俊卿说到一半就被天灵打断。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叫回光返照。”   天灵:“……”   完了,他真的……就这么窝囊地被几个不知名的小卒给乱棍打死了。   费言:“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他本想也想猜这是回光返照。   这时阳光正好透过窗帘洒进屋里。   费言两只眼睛红红的,他看了看手机——   已经六点半了。   他通宵了。   要是以前还可以,但现在这一把老骨头实在熬不住了。   阴路安这才发现自己欠考虑了,站起身将费言拦腰抱起,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明天再说,现在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信我,我真的不是女装大佬!!! 言言:好,我相信你。 接着去美滋滋地看着从馆长那里借来的视频。 今天较短小,因为三次元真的比较忙,实验太多抽不出身。 以后开新文肯定存稿,不裸奔了,要人命啊~~~ 谢谢支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伟大小可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殉情   费言躺在床上,被阴路安紧紧搂在怀里,原来坐在那里时压根睁不开眼,这会儿反而又睡不着了。   过了会儿,他感觉到臀部有硬物抵着自己。   费言:“……”   可对方就这么抱着自己,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半晌费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我其实……可以……可以……”   阴路安将他搂得更紧了,“别说话。”   费言感觉对方呼吸都变重了,但是依旧没有其他动作。   他知道馆长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   费言自己也挺乖,开始聊刚刚俊卿那段过往,“你相信刚刚他说的那些吗?”   阴路安停了片刻,回答道:“信。”   随后又问:“你信吗?”   费言点头,又想起自己是背对着阴路安的,便忙道:“我跟你一样,都相信他。”   “为什么?”   费言想了会儿:“因为你相信,我为什么不信。”   阴路安笑了,亲吻了他的头发丝,摸着他的头道:“说真的。”   费言又道:“我刚刚那句就是真话。不过也有其他原因,你想,既然当初阎王告诉天灵和琥珀这里有可能找到回忆,那我们来了自然就会有关于这些的讯息。”   “只不过这次我们比较赶巧,路上正好遇到张凡,而张凡正好又和老魏认识,老魏带我们去死人湾,我们才能遇到俊卿。”   阴路安:“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费言想起之前几次任务的时候,都是几经艰难才找到亡灵,像是经历了一场历险记似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个转身问阴路安:“难道是阎王故意让我们碰巧的?”   阴路安看他一副惊讶的模样,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忍不住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随后他在费言脸上落下一层细细密密的吻才肯罢休。   “言言,你真聪明。”   费言从小到大被人夸过可爱,夸过帅气,夸过实在,就是没被夸过聪明——当然他的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水平,做起事情来也是一根筋,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都不是上乘。   但是面前的这位大佬,在夸自己聪明。   费言忍不住红了脸,故意调侃过去:“哪里有天才,我只是把别人看漫画书的时间,用在推理上。”   阴路安:“……”   费言挑眉,“你在枕头下面的漫画书,我都看到了。”   “什么……《强取豪夺》,霸道总裁的……什么来着……我给忘了……”费言说着说着就又笑出了声。   阴路安:“……”   阴路安光看不能吃,费言又实在招人,他心里痒得很,只能顺着对方锁/骨往下亲/吻,又挠他痒痒。   “啊……”费言挣扎不开,被弄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阴路安听着费言的声音,不敢再弄他了,毕竟他觉得下半身膨胀得厉害。   “别弄了……我怕痒……”费言笑得停不下来,拳头压根使不上劲。   “不弄了。”阴路安停下手,呼吸尽数吐在费言耳朵上,用他隐忍沙哑的声音道:“言言,你真性感。”   费言:“……”   完了,他也硬了。   阴路安笑了,“言言……”   他一遍又一遍得喊着。   费言觉得他每喊一遍,自己的那东西就要硬上一分。   最后他觉得下半身完全挺立了起来,还紧贴着阴路安的大腿。   费言想悄悄挪开,但对方偏偏坏心地夹住他的双腿,使他动弹不得。   求助无门的费言:“……”   阴路安还故意往那里蹭了蹭,又一次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言言……言言……我想要你。”   费言光是听这声音就无法拒绝,最后终于妥协。   他红着眼尾道:“你……你……轻点。”   费言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嬉闹明显软了下来,最后面还拖了点尾音。   阴路安表示,这种时候再忍,他就不是男人。   铺天盖地的吻不间断地落在费言的身体上,不一会儿,他的脖颈处就种满了或淡粉色或紫红色的“草莓”。   费言呼吸立刻急促起来,阴路安怕他身体不行喘不过气动作立刻轻缓了下来。   费言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在做任务的时候,自己的能量也滋养不了他,可万万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可是他又实在忍不了。   费言小声喘/息着,用力夹/住了对方的腿。   如果是阴路安的话,就不会伤到自己的。   他相信他。   这个三番五次救自己的男人,这个在自己身边观察两年却不敢告诉自己的男人。   幸亏他知道这一切。   知道馆长大人对自己有多重要,知道他有多喜欢自己。   阴路安每进一分就要问一句。   “言言,疼吗?”   “嗯……不疼。”   “你要是难受就说,不要忍着,也不要咬嘴唇,无论是疼还是舒服都叫出来。”   “疼得话我就停下了。”   “嗯……好。”   阴路安继续着动作,因为隐忍额头上满是汗水。   “言言,我可能要食言了。”   费言在那躺着,嘴唇微张,眼尾泛着绮丽的颜色,这时候他压根就说不出话来。   “我可能不会停下来。”   阴路安说完这句话,费言就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真实,太真实了。   整整一个上午,阴路安都没有停下来过,直到费言连根手指都抬不上来对方才肯罢休。   费言晕晕沉沉,但是却没有受伤,阴路安虽然食髓知味,但手法却无比温柔,也很照顾他。   好吧。   费言又再一次想起了那句话——一千多年刚尝到荤的老处男,简直就是禽兽。   于是费言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他醒来后就看见阴路安无限放大的俊脸。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说实话,费言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   梦里,他见到了阴路安,还是将军时候的阴路安。   他一身铠甲,却万剑穿心,直直跪倒在战场上——   他就以这个姿势死去。   看上去伟大英勇、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居然就以这样惨烈的手法死去,着实悲壮。   费言这才发现自己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也不管后面的疼痛,一跃从床上起身,紧紧抱住了阴路安。   阴路安吓得轻轻拍他的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费言不肯撒手,梦里面唇边带着血瞳孔松散的馆长大人让他不敢松手,因为他怕一松手阴路安就真的变成了那样。   所以……自己梦到的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是因为自己过度担心还是阴路安就是这么死去的?   那馆长大人一个平凡人,又是怎么当上鬼差的呢?   阎王他……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费言不敢想像,只得死死抱紧眼前人。   “老大!”   “嗯,我在。”阴路安顺着他的背,却发现他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费言这会儿体质差,免疫力不知下降了多少,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生病。   虽然完成任务回到博物馆后这病就可以靠自己的能量给消除掉,但要是在这里生病的话,受的罪可是实打实的。   阴路安不愿让费言有任何生病的风险,便松开他,对上他的眼睛解释道:“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擦擦。”   平日里懂事的费言这次却死活抱住他不给他走。   阴路安无奈,可是又舍不得挣开他,只好提高分贝:“天灵!”   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他们住的小旅馆,天灵几个就在隔壁,这里设施条件不好,隔音效果特别差,阴路安这么一喊他们几个肯定能听见。   费言鼻音特别重,“喊天灵干嘛?”   阴路安这会儿松开他,用棉被将他重新裹紧,“我怕你感冒,让他给你拿件衣服,顺便打个热水,我给你擦澡。”   费言这时候才觉得刚才的行为又任性又丢人,用棉被捂住半张脸,又怕被天灵嘲笑,小声道:“我没事的,别叫他了。”   确实也不好,人一鬼差,又给自己拿衣服又给自己打水的,他面子是得有多大啊!   费言担不起。   可是这时候天灵又偏偏在隔壁喊话回来:“老大,要干嘛?”   费言:“……”   阴路安居然不嫌丢人,认真回答道:“要一套新睡衣,一盆热水和毛巾。”   卧槽,怎么感觉两个人像山歌对唱?   这么一想,刚才失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费言盯着阴路安,刚才“睡衣”、“毛巾”这样的词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他觉得无比踏实。   就是踏实。   费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被两个大佬伺候了,心里特别不安,“我回去要请天灵吃饭。”   阴路安知道他过意不去,安慰道:“没事,我会给他记功德的,这小子不亏。”   费言想起刚才那个梦,最终还是说出口:“你……知道完整的记忆了吗?”   阴路安这会儿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赖住他不给他走,“你做梦了?”   费言点头,将梦境里的场景全数告诉了他。   阴路安皱眉,“看来是阎王给你的梦。”   费言惊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担心阴路安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从他现在的话来判断——   梦里面的画面应该是真的。   可是阎王为什么会托梦给他呢?他难道……和阴路安还有段过往?   如果有过往的话,那他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费言的思绪。   阴路安皱眉,如果是天灵的话,应该不会这么规矩的敲门,还不说话。   门外又想起了带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才传来一句厚重的声音。   “将军,是我。”   是俊卿。   费言听着这讨好又卑怯的声音,实在有些不忍。   阴路安站起来,打开门——   俊卿手里端着盆,肩上搭着睡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谢。”阴路安接过盆和衣服,便不再说话。   俊卿抬起头,眼睛亮了后又不知该往哪放,最终还是低下头,只是情绪明显不同。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行了个全礼就离开了。   费言被擦了一遍,换上衣服,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问:“天灵和琥珀呢?”   阴路安正在拧毛巾,头也没抬:“在隔壁。”   “不是,我是说回忆里面,关于他们的结局。”   阴路安拧毛巾的手顿了一下,“殉情了。”   其实费言心里大约也猜到了,天灵那是回光返照,想必以古代的医学技术根本活不下来。   至于琥珀……古代女子对于爱情的信念,是无法估量的。   可惜,最终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   那他们三个……又是怎么当上鬼差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你要是消停下来我能生病? 馆长:亲爱的,我根本停不下来,看到你。 天灵和琥珀:我们好惨一对情侣。 谢谢大家的收藏!   ☆、遗忘   天灵在得知自己跟琥珀有段未了的“孽缘”后,就一直缠着对方。   比如说吃晚饭的时候不看饭菜,就盯着琥珀的脸,跟个迷弟似的。饭后休息,琥珀在那画黄符,他就在一旁蹭对方肩膀。   有时候蹭得琥珀连符都画不下去了,火气蹭蹭蹭冒上来,但看到天灵那副满眼冒爱心的模样就骂不下去。   语气立刻就软下来,“你……”   天灵像只小狗一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你……换这边胳膊,我要画符。”   天灵立刻换了一边,继续蹭。   琥珀:“……”   罢了,自己选的人,跪着要被蹭完。   琥珀画了满满一桌子黄符,天灵就这么一直看着她,气氛一时变得温馨。   “哎,琥珀。”   琥珀抬眼,“嗯?”   这男人终于不蹭了。   “我就知道,我的处男之身是给的你。”   琥珀差点把朱砂都扔他头上,随后又朝天灵的右手看了下。   兄弟,你确定第一次是给了我而不是它吗?   不过她倒是没说出来,“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给了你的通房丫鬟呢?”   天灵:“……”   俊卿今天下午说这段回忆的时候,确实强调了他有个通房丫鬟。   虽是人质,但好歹是金贵之声,身边总会配上几个丫鬟和小厮,阴府在这点上从未苛待过他。   在他十四岁时,俊卿按照惯例给他配了通房丫鬟。   说起这个,天灵就头疼,连忙伸出三个手指:“我发誓,我只想跟你上床。”   琥珀:“……”   能聊点不带颜色的吗?   天灵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你知道通房丫鬟是什么意思吗?”   琥珀:“……我是傻子吗?”   天灵惊讶,毕竟在他印象里,琥珀心里只有法术和修行,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他。   天灵挑眉,“你从哪儿知道的?”这女人怕不是背着自己偷偷看什么奇怪的古代文?   天灵:“……”   好吧,果然是名著,这很琥珀。   琥珀看着一直在闹腾的天灵,嘴角不禁扬起弧度,看来这段回忆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真好。   天灵看着她,突然安静下来,“琥珀。”   “嗯?”   突然这么严肃,她有些不习惯。   “你笑了。”   琥珀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天灵突然向她靠近,轻轻捧住她的脸,两人对视着。   他在琥珀额头上落下一吻。   琥珀怔住,就听对方说——   “以前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琥珀喉咙突然哽住,说实话,突然得到这份回忆,心里没有感触是假的,但震惊根本算不上。   他们度过了无数寂寞或热闹的夜晚,等真正得到这份回忆后,原来不安的心反而踏实了。   他们现在是完整的。   琥珀虚环住天灵的腰,在他耳畔低语:“以前什么事?”   天灵紧紧反抱住她:“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琥珀面无表情说道:“好,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把你的手放开了吗?”   天灵摇头,手依旧放在琥珀的屁股上。   可惜他才停留了几秒,就听见一阵“咔擦咔擦”的咬牙切齿的咀嚼声。   天灵松开手,转身一看,发现俊卿正站在那狠狠瞪着他,手上拿着一包薯片,掉了一地碎渣子。   天灵:“……”   他不得不放开手,以前是白眼狼,现在估计是登徒浪子。   果然,俊卿边往嘴里塞薯片,边大声骂道:“简直禽兽不如!”   天灵:“……”行吧,大哥你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说话吗?还有你都掉了一地碎渣子看不见吗?不懂珍惜粮食吗?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对方以前好歹也是自己的养父。   “对!”天灵看热闹不嫌事大,“小费言起来了吗?”   俊卿点头,“在用膳。”   天灵:“……”   他纠正道:“现在不叫用膳,叫吃饭。”   随后又问:“老大……不,将军他……有通房丫鬟吗?”   俊卿和琥珀:“……”   ……   阴路安正在给费言盛第二碗粥呢,突然耳朵红了。   费言惊讶看着他,“怎么了?”   阴路安皱眉,“没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天灵破门而入的声音:“老大,听说你以前有通房丫鬟!”   阴路安拿着碗的手抖了一下:“……”   费言脸上倒是没多大波澜,只默默站起身接过阴路安手里的白粥。   天灵看费言一脸淡定:“……你不吃醋吗?”   费言:“他的第一次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吃醋。”又反过来将了天灵一军,“对,你之前不是说已经不是童子血的吗?难道……懂了。”   天灵跟吃了黄莲一样,怒道:“我生是琥珀的人,死的琥珀的鬼,别人休想玷污我!”   费言:“……”其实他知道,毕竟照天灵以前的性格,孤傲清高,估计除了琥珀谁也看不上眼。   随后又问起俊卿的情况。   在得知对方一直在啃食零食后,费言的面部表情变得复杂,“他是这么的亡灵吗?”   天灵和琥珀不说话了。   阴路安点头,看着费言又虚弱了几分的脸,“是的。”   “我们今晚,该回去了。”   费言愣住,琥珀将黄符放在桌上,“总归是要做任务的,找到回忆只是附带。”   费言拿起黄符,只觉得比以前的都要重,他抬眼看阴路安:“要跟他说吗?”   阴路安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站起来,“我去跟他说吧。”   ……   俊卿拆开一包干脆面,正准备给面饼撒上作料,就听见有人敲门。   “何人?”他猜不是费言就是琥珀,因为天灵这小狗崽子从不敲门。可他万万没想到——将军会来找他。   “是我。”这明显是将军的声音。   俊卿一把把干脆面收进衣柜里,又抹了抹嘴,理了理头发。   废话,他在将军面前当然要保持良好形象。   他得赶紧开门,不能让将军等急了。   阴路安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开了。   阴路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不,是亡灵,虽然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虽然所有的回忆都是他一个人的描述。   但阴路安就是觉得面前的俊卿无比熟悉,仿佛他是被他一手带大,亦兄亦友。   那些安宁的、幸福的场面,他能感受到;那些残酷的、悲壮的战争,他从俊卿的眼神就能看出。   壮志未酬。   俊卿情绪不高,将军过来,是要跟他告别的吗?   告别?   也应该告别了。   他也没想到当年死在那战火纷飞、狼烟四起的战场,死在将军身边后,未磨灭的夙愿竟然一直缠绕在他周身。   英魂不得安息,他想,至少他要再见将军一面。   如今终于见到了,将军还请他吃了东西。   “将军……”   “嗯。”   阴路安突然觉得心软,他不敢说出那句话。   “你是不是……要丢下我吗?”   阴路安不说话了。   随后道,“你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吗?”   俊卿低着头,尽量收起沮丧之情,“我好像……都实现了。”   “见到将军,就是我这一千多年来的愿望。”   两人一时无话。   隔壁突然传来了天灵的声音,“兄弟,弄这么伤感干什么?反正以后都是要住一起的!”   阴路安:“……”   行吧,好像也没错。   俊卿眼神瞬间亮了,“是吗?将军……我们……我们要住一起吗?”   他激动的都结巴了,边说边上前握住了阴路安的手。   正好担心阴路安过来看看的费言:“……”   所以他马上要被一个亡灵给绿了吗?   不行,大哥你快闪开,这是我老公,你以后住的地方也归我管!   费言面无表情得将黄符一把贴在俊卿的头上。   阴路安:“……”   突然感觉有点可怕。   漩涡开启,他们成功拿到了第六个亡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小剧场,谢谢大家的收藏!   ☆、猫舍   费言看着玻璃框,眼角抽了抽:“他确定要住在这里面吗?”   天灵:“……”   费言嘴中说的“他”,就是在玻璃里以幽灵形式存在的俊卿。   阴路安看了会儿,“我先去阎王那一趟。”   随后拍了拍费言的头,费言只感觉全身一阵暖流。   “好好休息,就剩最后一天了。”   “嗯……”吸收完能量,费言就觉得困意来袭。阴路安随手一挥,漩涡就打开了。   阴路安走后,玻璃橱窗里恢复了安静,估计俊卿见他的将军走了,兴奋度降下来了。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最后一战。”费言跟天灵和琥珀都击了个掌,就打着呵欠回房休息去了。   剩下天灵和琥珀两人。   正好没好好说过话。   天灵随意靠在栏杆上,发现今天是个晴天,感慨道:“我从没发现,和你一起的日子里,天气从未影响过我的心情。”   琥珀跟着窗外看去,其实她不喜欢晴天,她会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怎么说?”她没懂天气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因为是你,晴天的时候可以一起做任务,雨天的时候可以宅在地府看漫画,雪天可以打雪仗,就算是下冰雹,我都觉得那冰渣子是甜的,可以用来冰镇果汁。”   琥珀一时愣神。   天灵可以对着她不要脸耍无赖,但这么说出一大串情话后再认真地看着她……   她实在受不了。   琥珀偏头,耳根烧的通红。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天灵咳了咳,“那个……要不要约会?”   琥珀依旧没有偏头,“嗯。”   声音竟有些发颤。   “那个……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天灵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认识了一千多年,此时面对那张脸,竟然羞涩了起来。   “去书店?”琥珀撩了下眼皮。   “我的天!”天灵就差跳起来,但为了在七宝面前维持形象,立马又镇定下来,“咱俩太默契了,果然是天生一对!”   虽然这已经是镇定下来后的分贝,也着实吓了小幽灵们一跳。   琥珀背过身,微微勾起唇角。   废话,那是你喜欢的地方。   ……   “今年地府怎么又多了这么多人?”阎王翻着生死薄,眉头皱起。   黑无常是个声音特别尖利的男子,说话还带着一股做作的港台腔,“老大你系母鸡啊,今年车祸他别多!”   白无常用冷淡的声音打断他:“阎大人,阴路安找您。”   阎王似乎料到这一切,“知道了,你们俩先下去吧。”   “是。”黑白无常刚退下,阴路安就穿过他们直接来到阎王面前。   “费言的生死薄呢?”阴路安开门见山。   阎王挑眉:“你这都敢骑我头上撒野了?不然我把这地府交给你吧,我早就不想干了,我脱发脱得严重,反正你头发多,掉几根也看不出来。”   阴路安看了眼阎王日益往后移的发际线,“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知道我过来的意义。”   阎王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头发经不起你这么磨了。”   说完扔过一个水晶球,“你想看的都在里面了。”然后又举了下手里的东西,“生死薄这种东西没意义,过两天我们就换成电子档案。”   阴路安接过水晶球,看了眼堆成山的生死薄,“……”   “早应该化成电子档案了。手写又慢又累,你再不换,咱们地府也该淘汰了。”   阎王:“……”   阴路安似乎忘了自己前一阵子自己连微信都不用的事实。   而此时这位大佬将水晶球往空中一拋,上面立刻浮现了画面。   片刻,阴路安眼皮抽了抽,缓过来后忍着火气冲着阎王道:“言言是玉佩?”   阎王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   费言做了个梦,具体内容忘记了,只记得自己被困在一个冰凉的容器里,动弹不得。   他下床圾着拖鞋,去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也冲走了那个梦境带来的烦躁。   充好后他随意将浴袍系在身上,浴袍是放在浴室里的,这种条件是亡灵博物馆的标配。   虽然费言一直不明白除了自己会有什么客人到来。   他给自己吹干头发后却想起来自己现在这状态无法得病,但依旧坚持将头发吹到□□分干。   他摆脱不了做人时的习惯。   费言打开手机,下午六点半,按照夏时令这时候天还没黑,外面的光从窗帘里透过来。   费言睡了好几个小时,却越睡越乏,可能是噩梦和过度午睡造成的后果。   他摊在床上连打滚都懒得打。   所以……阴路安怎么还不回来?   这么一想,费言“蹭”一声从床上弹起来,换了套家居服就在博物馆里溜达了一圈。   溜达一圈之后他才发现——整座博物馆就他一个人!   不,他现在也不是人了。   费言现在感受不到饥饿,所以他甚至失去了享受美食的乐趣。   “唉,感觉人生充满了坎坷。”博物馆没人,他只能自言自语,“这可能就是王者的孤独感吧。”   于是他又悻悻回到房间里了。   费言准备继续睡觉,反正现在连命都没有,他只能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可惜下午睡多了,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馆长,馆长,你去哪里呀?”费言哼起了歌,“有你在就天不怕地不怕……”   对了,他是糊涂了吗?为什么不能给馆长打电话呢?   费言拿起手机又退缩了,“地府会不会收不到信号啊?就算能收到信号,我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   费言觉得自己就像个磨磨唧唧的小女生,患得患失,还特矫情。   算了,还是不打好了。   但决定不打的那瞬间费言又无比的失落。打电话会打扰他的话……要不发个短信吧!   反正如果办正事的话,阴路安也想不起来看微信,自己给他发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费言编辑了许久,最终只发了五个字。   阴路安还在这边跟阎王大眼瞪小眼呢,手机就一声清脆的响声。   【晚上吃什么?】   阴路安的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看什么呢!”阎王快被对方脸上的笑容闪瞎了,“你……这不行啊!妻管严啊!”   阴路安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妻管严挺好的。”   阎王挥挥手,快被他恶心到了,骂道:“快滚吧,真的没眼看了。”   阴路安也不跟他墨迹,准备离开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叫住阎王——   “对了,你知道哪里有猫舍吗?”   阎王看了他一眼:“……”   ……   费言穿上了自己改装的围裙,同时准备好了食材。其实这里虽然大部分都是亡灵,但隶属于人间,所以柴米油盐、蔬菜瓜果一应都有提供。   费言朝着食材望过去,虽然不能做出满汉全席,但好歹要有四菜一汤吧!   晚饭宜清淡,费言弄了个小炒,拌了两个菜,煎了火腿,再弄了一个紫菜蛋花汤。   完美。   可是自从阴路安给他回了那条【等我回去】的消息后,了无音讯。   费言将饭菜用篮子扣住,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一会儿拨弄花草,一会儿呼唤七宝。   可惜没有回应。   他只好拿出手机刷抖音。   刚刷到萌宠视频时,他就被人从背后蒙住了双眼。   “老……老大?”   阴路安没松开手,对着他的耳朵吹气,弄得费言一阵颤栗。   费言熟悉这个气味,但对方不说话他也很慌,就又提高分贝问了一遍:“阴……阴路安?”   “嗯。”   得到回答后,费言显然安心了许多,“这么早就回来了?”   人类,就是这么虚伪,明明前一秒还盼望着那个人早点回来,下一秒就故意反问。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在看什么?”阴路安发现费言手机在放着视频,是一只小猫。   费言拿开他的手,举起手机,“饭菜都做好了,我无聊随便刷刷手机。”   “都是你做的?”阴路安挑眉,将背后藏起来的东西递给他,“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费言揉揉眼,那是个蒙着块布的长方体盒子。   他接过去,掀开那块布。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震惊到说不出话。   阴路安道:“我路过猫舍,就随便买了一只回来。”   费言:“……谢谢。”   阴路安话语中明显能听出得意,“喜欢吗?”   费言:“……”   卧槽,你路过猫舍,那么多只猫,结果你居然买了这么一只——   无毛猫!!!   其实费言刚看到第一眼没有说话是因为他彻底被眼前这生物给吓到了!   他确实喜欢猫,但他喜欢的是看上去奶萌奶萌的小猫,或者看上去很慵懒的英短。   可是眼前这只无毛猫到底是什么鬼!   费言看了眼那只全身没毛、皮皱皱巴巴贴在身上的无毛猫,再转向他那张像极了小老头的脸,真想吼它一句——   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费言尽量不去看那只猫,转头来问阴路安:“我想问一下……”   阴路安满脸都写着快夸我,“什么?”   费言:“猫舍猫多不多?”   阴路安点头。   费言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会想到买这一只?”   阴路安财气十足,“因为——”   “它最贵。”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难道不应该写我和琥珀的约会吗? 琥珀:……不用了。 作者:明天就安排!   ☆、误入   费言面对着这片蔚蓝的无边无际的大海,突然有些犯晕。   此时他甚至有些想唱出声:“海的味道谁知道?”   “当然是波利渔趣。”   这是费言第一次见到大海,没想到是在收集最后一个亡灵的时候。   事情还要从前一天天灵和琥珀的那场约会说起。   ……   天灵和琥珀选择的约会地方与常人不同,他们在漫画书店待了半天。   天灵因为任务原因好一阵子没看漫画了,这会儿跟饿了三百年的黄鼠狼看见鸡一样,两只眼恨不得长在书上。   琥珀:“……”   她也不知道自己选书店作为约会地点到底是对还是错。   此时夕阳西下,光影顺着阳光投在天灵的侧脸上,琥珀有一瞬间的恍神。   她似乎明白了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宁愿抛弃地位和名利,单单只选择这样一个人。   琥珀似乎能想象到那个十岁的小男孩,远离自己的国度,来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他胆怯、恐惧、敏感自卑,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他把所有不好的原因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不过还好,兜兜转转这一一千多年,还是他。   “琥珀!”   被喊了名字,琥珀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笑道:“怎么了?”   天灵将漫画书的一页对着她,“我们去海边吧!”   琥珀盯着书页上那片看上去很美好的海滩,她倒是挺赞同,但是条件不允许,“等把最后一个任务过了吧!”   天灵摆摆手,“我有办法,既能做任务,还能看海!”   琥珀看着那得意满满的笑容,完了,这家伙又准备出什么鬼招!   ……   费言此时要是会喷火的话,早就把天灵喷成个小火人了。   “所以……你就为了泡——”在接收到琥珀的眼光后,费言赶紧换了个说法,“你就为了一己私欲,就把我们骗到这里了?”   天灵挠头,“什么叫骗啊!”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费言:“……”   费言:“难道不是你把房间门上的标签换了吗?”   天灵:“……”   琥珀偏过头,简直没眼看,毕竟她也是参与人之一。昨天她和天灵在二楼房间里转了一圈才找到一间与海有关的。   可是名字……   “说吧,原来这个房间名字叫什么?”   天灵眼神放空,小声嘟囔着:“海滩葬。”   “什么!”费言瞪大眼,差点没骂出来,“他妈的‘海滩葬’你改成‘海景房’?”   天灵:“这……有区别吗?”   费言:“……”   是的,没区别,一个是给活人住的,一个给死人住的。   “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我死。”费言面无表情道。   天灵揽住他的肩,讨好道:“没事,小费言!到时候真过不去咱们就去阎王那说理,说理说不过咱们就不要脸的求他,再不行咱们就去哭。”   费言:“……你自己去吧,我干不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天灵:“大不了你再变回玉佩呗!”   费言:“……怎么你也知道了?”   昨晚阴路安从阎王那回来就跟他说了——他前世是个玉佩。   就是挂在阴玉腰间的那枚玉佩,后来阴路安当上将军后,阴玉就将玉佩送给了他。   那枚玉佩,是用来调动兵权的虎符。   费言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老子只是个玉佩啊!”   之后费言连着抱怨了好几句,没想到阴路安只是看着他,深情款款说:“真是太好了。”   费言:“?”   阴路安:“以前就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   费言那时候还不好意思,光不说话。这会儿觉得,还不如躲在玉佩里睡一觉,然后等着他们找到亡灵再出来贴个黄符呢!   关于天灵这一出,阴路安倒是没什么反应,问琥珀,“这次的关键词?”   阴路安突然的提问让琥珀有些楞,过了会儿才道:“海豚。”   费言:“所以咱们这次遇不到大白鲨,只能遇到海豚吗?”   “海豚多好啊!”天灵想起上次在水族馆勾魂时看到的圆滚滚的生物,“还会在石头上一起一伏的。”   费言:“……”   大哥,你确定你说得不是海狮吗?   费言和天灵一如既往的拌嘴并没有引起琥珀的注意,因为她现在心思都在昨晚和阴路安的谈话上。   ……   昨晚琥珀刚跟天灵将房间门的标签换下来,回房的路上遇见了阴路安。   阴路安难得的叫住了她。   琥珀因为换标签的事情有些心虚,面色反常:“什么事?”   其实如果是平时的话,阴路安马上就能看出来琥珀的反常,但他心思也在别的身上。   “我们聊一聊吧!”   琥珀没想到阴路安会找她聊天,更没有想到他会聊那段过往。   “大人,都是——”   琥珀刚说几个字,就被阴路安打住,“以前的事,对不起。”   琥珀愣住,一千多年了,她从未在阴路安口中听见这三个字。   “大人……”   她喃喃低语,她也不知道阴路安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我虽然记不起来,但以后……以后……”阴路安本想说“以后我会做一个好哥哥”,却被琥珀打断——   然后就听见琥珀道:“以后,我会当个好妹妹。”   阴路安怔住,随后偏过脸,耳朵泛红道:“我……我先上去了。”   琥珀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道:“闷骚。”   完了,大人的地位不保了。   ……   天灵在琥珀面前摆摆手:“你想什么呢?”   琥珀收回神,故意逗他,话也说得含糊:“想人呢!”   天灵挑眉,笑得贱兮兮:“想我呢?”   琥珀摇头:“不是你。”   天灵一开始还不信,但见琥珀说得认真,有些急了,一直弯腰蹭着琥珀的肩膀:“那你想谁呢?”   琥珀见他急的样子还挺好玩,又偏偏臊着他不说话。   结果天灵气冲冲地对着琥珀的嘴上亲了一下,恼羞道:“我已经盖过章了,你不可以想别的人!”   琥珀也没想到他会直接亲上来,偏头看旁边,费言故意偏头,用后脑勺对着他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而阴路安则深沉地看着那片海。   像是拍海苔广告一样。   “所以这次的亡灵会是葬送在海里的人吗?”最后一个任务了,费言心想着千万要稳住,否则就要功亏一篑了。   阴路安对着那片的宁静的海:“那太多了。”   “这片海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   费言想起全球每年死于海啸的人,“也是,看上去美丽安静,但不知道多少人葬身于此。”   天灵突然“嘘”了一声,“有声音。”   众人安静,这又是一个天灵顺风耳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道题只有他会。   “螺旋桨的声音……”天灵闭上眼细细推测道,“然后还有水声……”   “应该是渔船。”   天灵惊讶问琥珀:“你怎么知道?我刚想说这个!”   琥珀看了他一眼,手指往前面指:“那不是有船吗?”   天灵顺着看:“……”   这船……速度够快啊!   费言八成是漫画看多了,有些小兴奋:“该不会是海盗船吧!”   那说不定还会有一场寻宝游戏!   这么一想似乎还不错,费言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但随着船的靠近,他的梦想也随之破灭。   这艘船看上去挺大,但上面并没有他想象的带着眼罩梳着脏辫的加勒比船长,只有七八个被烈日晒得焦黑的渔夫。   隔了三四米,船上有个带着草帽的龅牙男人冲他们招手。   天灵立刻也以同样的姿势回应。   对方没再说话,直接将船停在了岸边,随后放了梯子下来。   天灵:“……直接上去?”   费言也觉得有些蹊跷,但眼下他们周围都是海,好不容易来了一艘船,再不上去他们就得饿死或者渴死在这里。   梯子使用麻绳做的,费言几人爬上去之后,就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鱼腥味。   原来船之所以做这么大是为了装鱼用的。   但这船上却一条鱼都没有,费言想,可能还没开始捕吧!   刚刚那个龅牙男人开始跟他们交谈:“张哥介绍过来的?”   几人一听,就知道是对方误会他们身份了,费言点头:“嗯是的。”   龅牙男人上上下下瞟了几眼:“长得这么白净,之前是渔夫?”   费言笑道:“天生的,晒不黑。”   龅牙男人没说话,指了指船舱道:“先去那休息吧!一会儿带你们去村里,过几天就可以去捕了。”   费言答应着,随着男人进了船舱。   这片地潮湿,阴暗,还带着一股腥臊味,所以没人过来。   四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大眼瞪小眼。   过了会儿,天灵道:“咱们想不想被押运去金三角的黑奴?”   剩下仨人:“……”   您这比喻真恰当!   费言真想敲死他:“……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好吗?”   天灵:“我就觉得环境挺像。”   琥珀懒得听天灵瞎扯淡:“刚刚那人说过几天捕东西,所以可能是捕海豚?”   毕竟这次的关键字是海豚。   阴路安:“等会儿到了村子再说,说不定这次的亡灵在村子里。”   “渔村老尸?”   费言觉得头皮发麻,算了,他选择停止想象。   大约行驶了一小时,渔船终于停下来。   有个瘦小的男人让他们出来,于是,费言几人下了船。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mmp,海滩葬和海景房能一样吗!一样吗! 天灵:……差不多吧,都有海。 言言:……知道了,你想让我死。 馆长:他敢? 天灵:……(不敢说话) 谢谢收藏!快完结了,新文《国家一级保护废物》在专栏,欢迎收藏!!!   ☆、海豚人   下船后,费言看见一片矮小的房屋。   这里到处都散发着鱼腥味,各家各户门口都晾晒着咸鱼干和捕鱼出海的工具,男女老少一应带着草帽,晒得很黑。   应该是个小渔村了,费言想,但具体地点还要靠琥珀。   可令人惊讶的是,琥珀这次也没搜索出来地点。   “怎么回事?”事情反常,必定会有原因,天灵有些担心琥珀不再状态。   “应该不是我自己的问题。”琥珀刚刚在搜索地点的时候,明显遇到了阻力,她抬头观察了下这个小渔村,想了会儿开口,“你说他们现在是用什么方式捕鱼?”   “啊?”费言瞄了眼放在门口的胶鞋,“摸鱼?鱼叉?”   三人看了他一眼:“……”   天灵:“他们靠着的是一片海,不是钓鱼……”   费言:“……渔网?”   天灵:“那是鱼塘。”   费言有些泄气,他对于打渔是真的一点不了解,“那是?”   琥珀皱眉:“我怀疑是声呐。”   “声呐?”费言听说过这个词,它是一种利用声波在水下的传播特性,通过电声转换和信息处理,完成水下探测和通讯任务的电子设备。   费言努了努嘴,“这个小渔村,有声呐这种东西?”   琥珀:“只是猜测,因为刚刚我没有按照平时那样搜索出地点,我怀疑这个地方有东西干扰了我的磁场。”   费言皱眉:“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声呐……能用来捕鱼吗?”   其他三人摇头。   事实上他们都没见过,琥珀的搜索引擎在这里也不管用。   就在几人小声交谈的时候,一开始在船上那个龅牙男人催几人:“快往前走!”   四人跟着继续走。   龅牙男人终于在一家破旧的房子停下来,叽里呱啦对里面一个女人说话,边说边指着费言几人。   女人不时地点头,有时还看他们几眼。   天灵低声说:“我怎么感觉他们跟看稀有动物一样。”   费言想了会儿,“可能我们四个都太白了,他们没见过。”   那女人家有两个小孩,瘦得跟萝卜干一样,可惜肤色跟萝卜干大相径庭。   天灵看了眼那俩孩子,“……”   他才不要晒成这样。   龅牙男人终于结束了对话,随后来到费言跟前:“你们四人,暂时住在她家,三天后我来找你们。”   “别惹事,安分点。”   费言点头。男人看他挺乖,也就没为难他,又跟女人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男人走后,女人笑着对四人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费言“嗯”了一声,原来会说中国话啊,那就好沟通了。   接下来的三天,女人像个导游招待观光客一样,每天除了给几人做饭就是带他们在村子里观光。   于是费言发现,这个渔村只是看上去破旧,可以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所以几天下来,几人除了胖了一圈,没什么其他收获。   这几天休息得好,第四天早上费言起了个大早,就发现天灵在院子里搭了个睡床,还竖了个阳伞,旁边还榨了杯果汁。   “呦,你还真当这里是海景房,跑这来度假了?”   费言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老大和琥珀呢?怎么一大早就没见到他们?”   天灵脸上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动都懒得动弹一下,“出去给你找亡灵去了呗!”   费言一听有些伤感,“你说我会不会栽在这最后一个亡灵上?”毕竟已经三天,毫无波澜,这个村子没有任何异常。   “暂时还没发现异常不代表没有异常。”天灵拨了下费言的脑门,“相信哥好吗?你命太硬,阎王那老头拿不走。”   费言拿起那杯果汁,刚喝一口差点吐出来,吐着舌头:“老哥你这什么东西?”   天灵拿过来,对着吸管喝了一口,一脸享受道:“你懂什么,这是梅姐给我的爱心胡萝卜汁,营养又好喝。”   梅姐就是他们暂住这家的女主人,费言五官都挤在一起了,反正他是受不了胡萝卜这味。   “话说那个龅牙男人今天该来了吧!”费言想起当时龅牙男人说得是三天后来找他们。   天灵摇头:“我猜没有好事,准是把我们当苦力。”   费言虽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是希望龅牙男人快点过来,毕竟这个村子太平静了,让他没有丝毫头绪。   正这么想着,门“吱”一声开了。   费言回头,原来是阴路安和琥珀回来了。   阴路安看见费言,“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费言闻着那一席海风,摇头:“睡不着了。”   阴路安皱眉,按说这是头七最后一天,费言应该越来越虚弱才对,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过去将费言全身检查了一遍,摸得让费言最后直接瘫在他怀里,声音小又软:“你……你别摸了……大早上的……”   毕竟早上的男人是撩拨不得的。   阴路安坏心地咬了他一下耳朵,用嘴在他耳边呼热气:“这么就受不了你,等你好了还有更让你受不了的。”   费言一直从脸红到脖子根,想挣脱开他的怀抱又没力气,只好作罢。   他当然是个不服输的人。   于是他用臀部轻轻蹭着阴路安那里,果不其然,一会儿,阴路安的小兄弟就精神起来。   馆长大人呼吸渐渐加重,轻轻握住费言的手腕,将他作祟的身体与自己稍微分开点距离,“你想现在就受不了?”   费言扬起脸,瞪了他一眼,嘴上还硬气:“有本事就弄哭我。”   阴路安看着他这副得意的样子,心痒难耐,最后只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我以后会欺负得你哭都哭不出来。”   费言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圈,吞了下口水,完了,玩大了。   于是忙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你们早上出门有什么收获吗?”   阴路安点头,“这个还真有。”   “啊?”费言心想,你倒是真能沉得住气,现在才跟我说,不过转念一想,阴路安不就是这样的吗,于是直接问,“发现了什么?”   阴路安掏出手机递给他:“这是在灯塔下面一个小屋里发现的。”   费言接过手机,那是一张照片,上面拍得是一个被锁住的石门,石门是由两块石板组成,中间加了一把古老的锁,中间有条十公分的缝隙。   中间那条缝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昨天梅姐带他们去灯塔附近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下那附近很邪乎,晚上不要一个人溜达。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此时无银三百两。   费言将照片放大,发现里面有个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费言惊讶,“棺材?”   阴路安拿回手机,“我们还没看清楚就被人发现了,等今晚再去看看。”   费言刚准备点头,就听见身后一阵声音传来——   “我劝你们不要对它感兴趣。”   明明是白天,这声音听上去就阴森恐怖,费言吓得一个转身,却发现竟然是梅姐。   梅姐手上还拿了托盘,上面还有一些牛奶和油炸小黄鱼,估计是他们几个人的早饭。   此时她满脸严肃,“真的不要去,为你们自己的命着想。”   “那里面有被封印的怪物,一旦靠近就被诅咒。”   费言准备接着问,但梅姐将早饭放下就走了,看上去不愿再提起此事。   天灵从院子过来,嘴里还叼着吸管,笑嘻嘻打招呼:“梅姐今个早啊!”   梅姐没看他直接出了屋子。   天灵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刚看她脸色不太好。”   费言心里有了底:“我可能知道,亡灵在哪了。”   ……   潮湿的黑屋,腐朽的木头,他就这么在这里沉睡了不知道多久。   究竟多久呢?五年?十年?   他只是个普通人,以前是个普通的水族馆海豚驯养师,有次不小心,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是个巨大的,一群人,一个村子,甚至一个国度的秘密。   于是,他死了。   他被那群人发现了,然后残害之后,尸体被放在了这里,周围都是封印,他出不去。   有人来解救他吗?他发誓他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他要解救,他那些被迫害的孩子们。   快救他!有没有人来救他!   可是日复一日,依旧没人来救他。   他被困在此地,反复封印,不断被压制。渐渐地,他全身渐渐发蓝,变得像他的孩子一样蓝。   而后,他的背、腰、手上渐渐发痒,仿佛有些东西要破皮而出。   他的皮肤开始溃烂,开始腐化,先是皮屑,一层一层往下掉,他特别痒,可是他被困在封印里,他动不了。   他只是独自承受着这种煎熬。   他想发出声音,他想怒吼,他想发泄,这种从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的痛痒感一直折磨着他。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他还没为自己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报仇,他还没将那些秘密公之于众。   突然有一天,皮肤上的痒意消失了,他发现,他长出了鱼鳍,嘴里还有腮。   他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怪物。   从头到尾。   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想救出他那些孩子,他不想让悲剧一直蔓延下去。   可是,谁会救他出来呢?谁又会去相信一个怪物的话呢?   他闭上眼,日复一日,准备长眠下去。   ……   龅牙男人果然如约而至,就在费言几个吃完早饭后就来了。   他递给他们四人一人一套工作服,看上去防风防水,不过质量倒是挺差,费言觉得有些磨皮肤。   “现在跟着我去海边。”   几人跟在后面,也没出声。   龅牙男人今天还开了辆车过来,费言看了下“jeep”的标志,看型号……这人还挺有钱。   现如今打渔这种挣钱吗?以前不是说渔民是最穷的吗?   费言怀着疑问,一路坐车到了海边。   下了车,海风的那股咸味又吹过来,费言发现今天岸边多了几艘大船,海水比前几天还涨了不少。   岸边整整齐齐排着一百来号人,身上的衣服跟刚才龅牙男人发给他们的一样。   “你们先看就行了,一会儿跟着学点。”   龅牙男人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   只见甲板上的一些水手将一些圆饼状大小的物品系在线的一头,随后跟着船上的起重机而落进海里。   “声呐。”琥珀用口型说着。   费言自然注意到了,原来这个就是声呐,看上去其貌不扬,真有这么大威力?   声呐的声波对于人是没什么影响的。   大约再干等了一小时后,水面渐渐有了起伏。   费言早上起得早,精神不济,这么舒服的海风一吹他都快睡着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将他瞬间清醒——   无数只海豚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在了岸边,于是岸边的人们立刻围上去,捉住它们,手上的刀直接刺向它们!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海豚发出的声音,人类的耳朵接收不到,但是费言觉得,它们在哀鸣!   费言先是怔住,瞬间红了眼圈,就要跑过去制止他们,却被几人拦下。   费言几乎是吼出来:“你们在干嘛!”   他的声音带着颤,因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实存在的,他宁可觉得这是个梦,他不敢相信——   人类会对如此友好的海洋生物下毒手。   阴路安轻轻揽过他,安抚他一直抖动的身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也于事无补。”   费言怔住,先是震惊,接着眼里露出同情和悲伤。   “知道了。”费言有些站不稳,“你先放开我。”   费言也不动了,就这么看着那些拿着工作服带着口罩的渔民,他们看上去手法老练,应该之前做过不少次的。   那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仿佛他们天生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人,他们天生就是高级生物,一切生物甚至是大自然,都要被他们踩在脚下,对他们俯首称臣。   海滩一时染成了红色,无数海豚在拼命无声挣扎着,抵抗着,最后由于失血过多而停止动作。   琥珀不忍心再看下去,偏过了头。   天灵也背过身,偷偷擦掉眼泪,毕竟这对于平时就爱小动物的他来说,过于残忍。   “简直是禽兽!”天灵忍不住骂了一句。   龅牙男人没注意到,他现在正在指挥那一百来号人,压根管不过来。   剩下的几个像头目的人不断在这片大型“屠杀场”上指挥着,趾高气昂,甚至不断辱骂,对按在脚下的那些生物拳打脚踢。   费言突然感觉一阵反胃。   他想起小时候跟着院长一起去水族馆那次。   那是他盼望已久的一次出行,他在书上看到关于海豚的表演,便梦想着去一次。   那是一个六月份,天气很热,院长带着他和自己女儿去了水族馆。   他很开心,那场海豚表演让在场的每个人欢呼鼓掌,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海豚反天性的表演让他们大呼过瘾。   费言脸上露出自嘲,现在想起来只会更加讽刺。   他以为的海豚的微笑,只不过是大自然最高明的伪装。   它们没有微笑,它们被圈养,被放在这个不适合它们生存的环境里,每天被训练,做出一些有悖于天性的动作。   而它们每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驯养员就会给它们奖励,甚至会有解说员告诉底下的观众,它们很开心,它们嘴角有微笑,它们在这里,看见你们鼓掌会更开心。   费言想,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价值观被扭曲到现在。   费言突然想活下去,经历过这些事,他突然明白了许多人还被蒙在鼓里活着,他想叫醒他们。   “哎!”费言喊着那个龅牙男人,语气实在友好不起来,“一会儿要送去哪?”   龅牙男人这会儿正按着海豚的背,不知道是没听出费言语气里的刺还是听出来了没计较。   他松开那只已经无力挣扎的海豚,摘掉手套,洗了手后往后渔村东边指了下,“处理完后送去那边。”   阴路安拉住费言,不动声色:“一会儿我们要把这些送过去吗?”   龅牙男人听到这话,似乎心情好了点,随便指了个人,看上去是个小头目,“阿军,一会儿带着他们,告诉他们怎么弄,我晚上还要去接人。”   “好。”被叫做阿军的男人看了他们几人一眼,随后问龅牙男人,“强哥,他们今晚就到吗?”   原来龅牙男人叫强哥。   费言心里冷笑一声,这名字放一般警匪片里,就是个炮灰。   强哥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是啊,接下来这几天辛苦了,咱们干完之后就能休一年了。”   费言像是听出来了一些名堂,这些人看上去像是捕海豚再卖的。   卖的话,可能就是卖给全世界各地的海洋馆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等强哥走后,费言开始跟阿军套近乎儿,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军哥,咱们一会儿要去哪啊?这么多海豚都放在一起吗?”   阿军被喊得高兴,这会儿就开始吹牛逼:“那么多放在一起还不得死了?”   费言迎合着:“是是是,所以……我们送哪些?”   阿军指着其中一头依旧活蹦乱跳的,粗着嗓子道:“就这种,扎了几刀还有劲的,年轻的,这动物就跟人一样,谁不爱看年轻的啊哈哈哈哈哈……”   阿军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费言死死掐住自己的手,他生怕看见这副嘴脸后自己会忍不住送几拳给他。   费言忍住怒火和反胃,挤出一丝笑,继续套近乎,“哥,咱们弄来卖给谁啊?”   阿军惊讶看了他们一眼,“强哥没跟你们说?”   费言:“强哥说得那阵我正晕乎着呢!”   阿军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估摸着他没吃过多少苦,可能是家里破产了才沦落至此,便好心给他解答,实际上也是想树立自己的威信,显得自己是是个骨干人物,什么都知道。   “卖给世界各地的海洋馆呗!”   一听跟自己判断的差不多,费言继续问:“为什么卖给他们呢?”   天灵跟着说:“国家允许吗?”不是说海豚是保护动物吗?他们这样肆意地捕杀算不算犯法?   阿军跟看傻子一样看他们几个,“这块可不属于中国国土,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   不是中国?琥珀先前因为声呐的原因定位不到具体位置,便问:“所以这里是?”   阿军这才注意到四人当中还有个女人,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这么一看过去,发现还是个美女,便语气有些黏腻道:“呦,美女,累不累,一会儿哥哥带你过去喝茶,不用这么辛苦。”   天灵立刻皱起眉,琥珀悄悄握住他的手,示意让他不要冲动。   “这里是?”琥珀故意放软了声音。   阿军听着全身都酥了,有什么自然都告诉她,他说得地名几人都不知道,听上去跟个海港差不多。   琥珀没再说话。   接下来,阿军以及其他几个小头目将残喘着的海豚收到集装箱里再送上车,一时间,岸边除了一片鲜红,什么都没有留下。   车上有一半的中国人,另一半五官很深邃,皮肤很黑,语言也不通。   费言从其中一个中国人口中得知,他们即将要前往的地方,被村子里的人称为“海豚监狱”。   顾名思义,就是囚禁海豚的地方。   费言还偷偷了解到,这里成交一头海豚的价格是——   一百万。   “一百万……人民币?”天灵惊讶道,“那你们卖的出去吗?”世界上海洋馆的数量有限,购入数量也有限。   那操着浓厚方言的男人说:“怎么卖不出去了?好多人都求着来买好吗?不然我们能把价格提的这么高吗?”   费言继续问:“怎么说?”   “他们上回在我们这们这买的五头海豚,死了三只,这回催着我们快点捕呢!说钱不是问题。”   费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死了三只?”   男人不以为然,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有些训练方法不对,或者环境压根不行,那些海豚受不了就会受伤,长期下来自然就会死。”   “每个海洋馆里都有个大冰箱,里面都是海豚的尸体,这不摆在明面上的秘密吗?”男人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痛惜,甚至还带着玩味的笑,“不过也多亏了这些不专业的人,我们才能卖出个好价钱……”   男人的话被一阵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喂,”阿军接通后过了三秒,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说那个死人逃出来了?”   费言朝阴路安使了个眼色,他们嘴里说着的死人,是今天早上阴路安手机上拍的那个吗?   死人……复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520快乐! 在此献上大肥章!感谢大家对这么凉的作者一直以来的支持,填坑是美德,这篇文应该还有一个星期就完结了,到时候再更几篇番外就可以准备下篇了! 新文《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校园甜文,求包养!   ☆、海豚监牢   阿军一挂电话,费言就问:“怎么回事?”   阿军想了会儿,“你们是新来的,告诉你们也无妨。”   费言忙从兜里掏出一支烟,这烟还是他从渔村的小店里买的,这时候派上用场了,“哥,来一支?”   这种方法对于阿军很受用,叼着烟说起灯塔下面的传说来。   费言早上在梅姐那里听说过,但梅姐只稍微提了些就不愿再提,这会儿正听阿军说得眉飞色舞的。   “十年前这里来了一个男人,自称是海豚训练师,想在这里观察一下海豚的生活习性以便达到更好的训练方式。”阿军跟这辈子没抽过烟似的,一口气嗦得只剩下半根,拿在手上晃啊晃。   费言有眼力见,赶紧又从口袋里把整包烟都递过去,“哥,我不喜欢抽烟,这些都给你了。”   阿军仿佛自己是铜锣湾上最牛的古惑仔一般,甩了甩头发,佯装不情愿地收下了烟,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当时也就十岁,这些都是听强哥说得,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阿军倒是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当时这人是跟强哥的上面交涉的,好像给了不少钱才答应下来的。”   “最后大概过了三个月,他们才发现这人是个记者,是专门过来曝光这件事的。”   费言想起梅姐口中所说的诅咒,“然后呢?”   阿军看了他一眼,眼神立变,语气阴森,“然后……他就死了。”   几人皱眉,村里人似乎都听说过这件事,对于阿军的谈话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费言故作惊讶:“死了?怎么——”   “知道的越少越好。”   阿军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似乎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的兴趣。费言有些丧气,这一包烟换这么点信息量也太亏了吧!   他继续试探道:“不是,那警察没说什么?”   阿军冷笑一声,“这种地方,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警察见都见不到。”随后又说,“这家伙好像没有家人和朋友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费言心里冷笑一声,原来这群人不仅视动物的命如草菅,连人命亦然。   他忍着恶心,想继续打听关于灯塔下面那人的下落,却感觉车子突然停下来。   “到了!”阿军站起身,随后伸了个懒腰,拍了下费言的肩膀,“走,带你小子涨涨见识。”   费言脸上挂着笑,心里早反胃得不行,他甚至觉得肩膀那块要洗个一百遍。   鬼差三人组从刚才为止就没说话。   阴路安和琥珀不说话正常,但天灵不说话就有些奇怪了。   阿军走在前面,费言趁其不注意,用手肘捣了捣天灵:“怎么回事?一直不说话?”   天灵摇头,面色难看:“恶心。”   “怎么了?”   “连海豚都杀,简直恶心。”   费言当然也觉得恶心,“说真的,在那之前我觉得这世界挺平和,挺美好的,人们都关注着娱乐八卦,也只喜欢谈论这些。我自然投其所好,说好听点娱乐记者,其实就是一狗仔,特没尊严那种。”   天灵看着费言的侧脸沉默。   费言声音很小,却又郑重道,“我以后要当个好记者——for life。”   天灵不解:“来福?你家狗?”   费言有些想发笑,“对,为狗,为生命。”   前面的人打断他们:“后面的跟上,快过来搬箱子,干活!”   四人不再说话,跟上去。   这箱子是特制的,看上去比棺材还大用来装海豚,里面又装满海水,所以需要五六个成年人一起抬才能抬得动。   “我的天,这他妈跟棺材似的,还没死就给人抬进去了!”天灵小声骂着,“我真想把这群人的命给拿走,直接让十层判官收拾他们。”   十层判官是地府里手段最硬、最毒辣的一个,所以厉鬼见到他都得哭得屁滚尿流,然后发誓自己会好好投胎,还要求一定要去喝孟婆汤以忘记这段记忆。   “放心吧,出去以后大人会办这种事的!”   琥珀终于开口了。   阴路安一直没说话,走在前面扛着箱子,他回头看了眼费言,费言自然接受到了。   别担心,有我。   那是阴路安想要传达的话。   费言终于知道阴路安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信号了,因为他们即将被分成两个队伍。他和琥珀跟着阿军走过一条黑暗的长廊,来到一片大型水箱。   费言伫立在面前,才发现这水箱里面有铁柱隔开,就像……监牢一样。   所以……这个地方才被称为“海豚监牢”吗?   每个隔间只勉强搁得下一头海豚,连翻转身体都是件奢侈的事。   费言发现里面大多数海豚都带点伤,有的眼睛红,有的嘴边有个伤口,还有些海豚因为所处环境狭小而焦躁不安,不停用身体撞击铁栏……   然而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这铁栏建筑得坚硬无比,血肉之躯又怎么敌得过钢铁的强硬。   所以它们受伤了,它们无声地怒吼、叫喊,直到最后的哀鸣。   虽然听不见,但费言能感觉到,它们在哭,在哭自己的命运,在哭这群人的残忍,在哭自己的无助,它们原来跟家人,跟朋友在海里无忧无虑地嬉闹。然而,声呐阻碍了它们之间信息的传播,令它们头晕脑胀。   于是,它们被捕了。   “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费言暗中记下位置,但是就算记下位置又能怎么样?无论是他,还是阴路安这样的鬼差,在这里只是个凡人,不能呼风唤雨,甚至连这群肮脏的人都打不过。   到底……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们该如何去解决这群受伤的海豚。   虽然以后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这样的做法也压根只治标不治本,但费言做不到无动于衷,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群海豚受难,然后成为供人类玩乐欣赏的玩具,想起来的时候逗两下寻开心,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丢在一边,不论死活。   更何况它们在中途还会接受严格的训练。   怎么办?他该怎么解救这群可怜的生物?谁能拥有超能力呢?   费言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不,应该不算人。   这次的亡灵呢?它是不是能拥有一定的超能力呢?   费言想,眼下还得先找到它。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应该会有番外。 新文《国家一级保护废物》预收,欢迎收藏!   ☆、争吵   装着海豚的集合箱被全数抬完后,四人就跟着大部队出来了。   按兵不动——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   天灵和阴路安两人到现在也没个影,费言不动声色观察了下四周,路线他已经记住,但是要进入这里需要两把钥匙。   两把暂时都在阿军那里,不过有一把是龅牙男人临走之前交给他的。   关于怎么弄到钥匙,费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关键是拿到钥匙之后,怎么将这么多海豚解救出去。   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阴路安。   出去的路上,阿军叮嘱干活的人晚上别喝酒别乱跑,因为这阵子每天都需要这么大的体力劳动。   换言之就是——每天都要捕海豚。   费言压制了好久才压住内心的怒火。   他们这群人,是要将海豚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   他拍了拍前面一个瘦小的黑男人,男人回头,用中文说了句:“怎么了?”   费言立刻凑上去:“兄弟,咱们这几天都要一直干这活吗?啥时候歇着没个准信吗?”   那人见费言面善,便跟他多说了几句:“得持续一个月吧……不过今天捕得多,可能明天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费言见阿军远远走在前头,便上前两步,跟人并排走,琥珀跟在后面,虽是不说话但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大哥,你在这待多久了?”   黑男人似乎很久没跟人交流过,遇到这种情况竟然也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我刚来三个月,这是我第二次出海。”   费言算了下,“他们一个月捕一次?”   男人摇头:“这倒没有。其实我刚来就是因为人手不够,就跟你们几个一样。接着我稀里糊涂就跟着一起了,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时候,我整晚没睡着觉,也吃不下饭。”   男人说着还回头看了眼琥珀,“现在缺人缺到连女人也干这种粗活了。”   琥珀偏头,没回话,尽量降低存在感。   费言连忙问,“那这就一直捕海豚,要是以后灭绝了怎么办呢?”   “那就换一种捕,海洋馆里的生物品种那么多,总有需要的吧!说不定以后捕得时候还能发现新品种呢!”   费言沉默。   那兄弟像是找到了人生知己一样,“今晚喝一杯?”   费言摆手,有些为难,“不……不用了吧,刚刚不是说不给喝酒吗?”   男人还想说什么,就被阿军给骂回队里了,之后一路消停许多。   费言跟上车,在座位上闭着眼不动弹,一来他本来就身体虚弱,这会儿还劳动一天,浑身肌肉早已酸痛不已;二来……则是心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费言刚准备下车,就感觉有人托住了他,抬眼一看——阴路安。   “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我有事跟你说。”   两人一齐开口。   费言怔了会儿,“先回去梅姐家。”   那群穿着工作服的人下车后一哄而散。车里停放地离梅姐家还有段距离,四人要走一段路。   与前几日观光的心情不同,他们这次的脚步沉重多了。   梅姐早已做好饭等着他们。   费言对着鱼肉难以下咽,放下碗筷直接就进屋了,阴路安跟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黄符,“塔下那个,应该就是这次的亡灵,一会儿我跟天灵先去探一下,你拿着这个,保护好自己,尽量跟琥珀待在一起。”   费言坐起来,“我跟你们一起。”   阴路安立刻制止,“不行,太危险,还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何物。”   费言表情挺严肃,“我有个想法。”   阴路安眉间的拧巴暂时缓和了点,示意他说。   “我们现在不是没有超能力吗?我想跟它好好沟通,然后利用它的力量救出那些动物。”   “沟通?和谁?亡灵?”   阴路安一反常态,态度强势:“等我和天灵把它捉住,你贴黄符就行了。”   “那那些海豚呢?被捕上来,关起来,再卖出去,再被虐待,死了以后被放冰箱?”   “你要记住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阴路安似乎从没这么大声跟费言说过话,“现在已经知道亡灵的身份了,要完成任务回博物馆是一件说不上难的事。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弄清楚对方的能力,然后收集它。”   “你说得那些我都知道,咱们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吗?明天不才第五天吗?还有三天时间,三天应该可以应该能救出来吧!”   费言越说声音越高,“我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我没说我多么高尚我为了它们我不要命了,我就是……”   “就是想在允许的时间里,救出它们。我怕不救出它们,以后回想起来,我会一遍遍忏悔,我会寝食难安。”   阴路安见费言突然激动起来,语气放软,“这是它们的命运。”   费言摇头:“这才不是它们的命运。”   对,这才不是它们的命运,它们属于海洋,属于自然,不是被困在那片冰凉铁链的无助的生灵。   阴路安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妥协,“好,我带着你去。”   费言面露惊喜,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都处于劣势的一方,阴路安虽然宠他,喜欢他,但是这种大事归根结底不会跟自己商量。   费言有些欣慰,让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鬼差明白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大义凛然和愤然之心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可是阴路安听了,还理解了这种心情,说明他是在乎自己的。   费言上前几步,轻轻抱住他,“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相信我好吗?”说着还举起手里的黄符,“我有护身符在手,妖魔鬼怪就奈何不了我。”   阴路安被逗笑了,佯装生气拧了拧他的脸,“信了你的邪。”   费言笑出了声。   两人面对面笑着,阴路安就慢慢凑近,气氛到了,费言闭上眼睛,就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接着一睁眼就看见天灵东倒西歪的样子,“……我……没偷看。”   费言:“……”   于是他上前踮脚直接在阴路安的唇上印了上去,“别偷看,正大光明看。”   呵呵,够秀。   四人简单用过晚饭后,就决定去灯塔那一趟。   无论怎么样都是要去的,最终都是要离开这里。费言看了眼手机——零点十分。   他往窗户外望去,一片漆黑,不知名的虫儿肆意地叫着,乌云遮住了月亮。   第五天了。   从这一刻起,就是第五天了,满打满算只有三天时间。   费言盘算了下,今晚先去灯塔那找亡灵,找到之后进行沟通,实在沟通不了……就直接贴黄符吧!   这条命是三人组给的,四人一路走到现在,眼看着最后一步了,不能栽在自己手上。   更何况他想活下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阴路安这话显然是冲费言问的,毕竟天灵琥珀三人一起做任务这么多年,这种问题显然不是对着他俩说的。   费言晃了晃手里的黄符和一把袖珍的桃木剑,“都准备好了。”   阴路安听费言说话都有鼻音了,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我们三个都在,你负责说服他就好。”   费言点头,抬头看了眼阴路安,又迅速移开,他有些内疚道:“一会儿要是找到那亡灵,它不理我的话,我就——”他晃了晃受手中的黄符。   “我就直接把这个贴在他脑门上,咱们任务就算完成了。”   阴路安看着他,收起牛皮袋,点点头。   “你放松,你出汗了。”   费言抹了抹脑门,发现手上有水渍时还惊讶了,“我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啊……”   天灵上前打趣道:“小老弟,别紧张,大不了给他背三字经,用知识的力量搞定他!”   费言一脸无奈:“那不如用芝士呢……”   天灵撞了他一下:“啧啧,还能开玩笑,证明不紧张了。”   费言:“等我回去了,请你们吃芝士。”   “走吧,动作轻点,梅姐好像刚睡着。”琥珀也是加了不少装备,背包看上去沉甸甸的,还顺手扔给那几个男人手电筒。   三个男人都接住后,天灵往琥珀脸上吧唧了一口:“我女人怎么这么能干?”   琥珀瞪了他一眼,“小声点,别把人吵醒了。”   费言在心脏那里放了块铁片,尽管除了伤及心脏,亡灵还有一百种方式能让他立刻死亡,但他觉得,还是放一块比较安心,至于用不用得上另说。   四人不再废话,轻手轻脚带上门就走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前脚刚走,梅姐就睁开眼睛。   ……   灯塔是渔村的标志,是给远航的船只夜里照明用的。   费言只远远眺望过它,这么走到下面盯着看还挺高的。   阴路安和天灵带路,琥珀在最后面,防止突发状况,费言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好吧,在三个大佬面前,他就安心当个废物,管好自己的命,尽量不拖后腿就行。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他们穿过一处草坪,终于来到了灯塔最下面那个门——也就是关着渔村怪物的那个人。   费言打开手电筒,发现这门十分老旧,还是最传统的样式,上面的锁也早已生锈了。   他从口袋里拿了根铁丝出来,倒腾了两下锁就开了。   天灵看了费言一眼,“不愧是当过狗仔的人,溜门撬锁的本事倒是挺牛!”   费言打开门,举起手电筒,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不是说这里有个棺材吗?”上回阴路安给他看的照片里面确实有类似于棺材的东西,“还是有人提前来过这里?”   “上次就随便拍得一张,主要是我听见这里有动静……”天灵晃着手电筒,“你先别进来,可能会有机关。”   随后自己往中间走,环视四周,“奇了怪了,前天看明明有东西在这的?”   天灵突然小声道:“有脚步声,外面传来的。”   费言往身后看,不时有闪烁的光传来,“不会是那些人知道了,过来逮我们吧。”   “也有可能。”阴路安捡起地上的锁,锁上了门,“估计有人报信了。”   费言第一反应就是梅姐,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交给我和琥珀来吧!”天灵抽出藏在身上的软剑,“你和老大快去找找机关!我总感觉那天看到东西了,仔细找找!”   “好!”费言的眼神不断扫过屋内的墙壁,突然发现有块砖颜色不对。   他拉住阴路安,将那块砖的存在告知了阴路安。   “应该就是这块砖了。”阴路安朝那边走去,按下那块砖,地板突然开始摇晃。   “人类的想法总是过于简单。”阴路安对着地板看去,那里已然出现了一个入口。   费言:“……”好吧,确实是这样,他不也因为想的简单才误打误撞吗?不过看这个入口的制作程度……确实挺粗糙。   估计就是这群人十年前害死了那个准备曝光的记者,然后将尸体藏匿在这里后,怕被村民发现又散布出这里有怪物的谣言。   这里的人行为古板,感情木讷,估计这么一传播,再故意弄出几档子事就可以让他们以一传百,完全信服。   “进去看看。”费言跟上去,两人进了入口。   这是一条黑漆漆的隧道,两人都挺高,必须弯着腰前行。四周都是墙,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风,吹得费言后脖子冷飕飕的。   突然有双手搭在费言的肩膀上,费言感觉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敢回头看,努力忍住那股颤栗感,走得特别快。   “大哥?是你吗?”费言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和亡灵进行沟通,这时候光怕不管事,“大哥?大哥?大哥?”   费言连喊了三声“大哥”,硬是把亡灵活生生逼出了声。   “干嘛!”   这声音除了空旷阴森之外,还带有一丝愤怒与无奈。   这声音明显来自前方,费言能感觉到本来搭在他肩膀上那只湿滑的手消失了。   看来这么死皮赖脸搭讪有用啊!估摸这亡灵也不坏,毕竟生前都是同行,费言继续跟它交流,但是这次声音明显变小了,因为他和阴路安还在隧道里前行,声音大了产生回音,万一把两个人埋在里面怎么办?   “你还在吗?大哥?”费言继续跟他沟通,但是没有了声音。   都是记者,不应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看过的留个爪,嘤嘤婴~~~~ 作者这么码字还这么凉,作者需要鼓励~~~~感恩戴德   ☆、蓝色人      在费言连喊了五分钟的大哥后,亡灵终于不厌其烦,传出的声音明显压着火:“别喊了……”   费言惊喜,这时候庆幸自己没脸没皮这么一直喊下去,毕竟中途阴路安都忍不住让他停下来。   “大哥,你在哪呢?”琥珀给的手电筒估计没那么高的储电能,费言也不跟刚才那样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我想给您商量件事。”   阴路安眼角抽了一下,当然黑暗之后也看不出来,就听亡灵的声音在隧道飘荡。   “……先放我出来。”   费言想着这大哥脾气这么好,救他出来应该不会没啥问题,总不能因为自己烦他这种理由弄死他吧!   于是便问:“大哥你在哪呢?我们马上把您弄出来。”   亡灵没再发出声音,但过了一会儿,两人前方亮起了个小白点——估计那就是亡灵的位置。   阴路安朝白点前进,这里头黑漆漆一片,但大佬那眼睛跟装了红外扫描仪一样,费言毫不担心,安心跟着阴路安走就对了。   “大哥,我们到了!”两人很快就到了白点面前,发现白点下面有个类似于骨灰盒的檀木盒,费言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哪个步骤不对功亏一篑怎么办?   他都厚着脸皮烦了这亡灵大哥这么久。   片刻,空气中传来幽幽的声音:“把盒子上的符揭下来……”   阴路安照办。在符刚从盒子上拿下来的那一瞬间,盒子里闪出千万条刺眼的白光,费言差点都以为自己要得白内障了,连忙用手遮住。   半晌,传来馆长淡然的声音:“可以睁眼了。”   费言拿掉手,发现隧道内如白昼,上空飘着一团黑色的气。   费言默然,以往亡灵都是有身体的,但这次的只有一团黑影,着实挺委屈,还被自己烦了这么久。   阴路安抬眼,朝着空气中那团黑影道:“真身在哪里?”   黑影立刻在空气中变幻,费言都能感觉到有气流从自己的脸上拂过,乍一下觉得有点渗人。   费言努力拂去胳膊上竖立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发现这团黑影变成了一个箭头符号,正指向右方。   阴路安朝右方走去。右边是一堵墙,看上去很平滑,除了一些破损的白色墙壁之外。   不一会儿,黑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砸了它。”   所幸阴路安带了锤子,只两三下就捶开了这堵墙,于是,不出所料的,黑影的尸体就夹在墙壁之中。   而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眼鼻,毕竟这是一具藏了十年的尸体,尸臭味早就消散殆尽了,而残留下来的,是墙壁夹缝中潮湿闷腐的气味。   “大哥,这就是你本人吗?”费言弯下腰,对着那堆几乎快要散架的白骨问。   “不是。”声音中充满怀念和怆然,“这是十年前曾帮助过我的朋友,被他们活活推进墙里用水泥活埋了。”   费言沉默。   片刻问黑影:“那你自己呢?”   黑影缄言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十年前,我作为记者暗访海洋馆,发现馆里有工作人员进行非法交易,他们将海豚以天价卖给一些富豪。”   “我给了那些人一大笔钱,告诉他们我是个海豚训练员,需要观察海豚习性来到这里。当然我在成为记者之前确实是个普通的海豚训练师,不然我也不会想起去暗访海洋馆。他们见我给的钱多,便让我待在这里了。前几个月伪装的很好,我发现了他们捕捉海豚,虐杀动物,场面过于血腥,行为又太残暴。”   “于是我觉得揭露他们。我去找了警察,可是警察不管这事,他们要我去动物保护协会,可后面我才发现,这些行为都是上头默许的,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猖狂。”   “我决定告诉全世界,这件事情。这种残忍的做法需要受到社会的谴责,他们不能再这么下去!”   “我是个孤儿,我……没有家人,我朋友也少。”   黑影的声音有些低落。   费言瞳孔猛地一震,孤儿……吗?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形单影孤……这些标签让他感同身受,他自己就是孤儿,除了已经去世的院长以外就没有家人,朋友,没有交心的。   但他和黑影又是不同的,他在进入亡灵博物馆之前,过着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生活,他没有方向,没有人生目的,更不会像眼前的黑影这样,为了心中的某个信仰而全力以赴,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过他们还有共同点的……或者说每个心中有点怜悯之心的人,都有这个特点。   不然他早就可以将黄符迅速地往黑影扔去,早就回人间重生了。   黑影的叙述还在继续:“所幸我的隐形摄像头都是随身携带的。我每天偷偷拍摄,前一段时间很顺利,直到有人在我房间里发现了偷拍的视频!”   “他们准备杀我灭口,将我关在此地,我受尽了折磨……直到有一天,他们在我身上用了药——”   “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但在那之后,我浑身变蓝,背上手上全都长出了鳍,甚至嘴里长出了腮……”   话音刚落,那团黑影消失了。片刻,从隧道深处走来一人,定睛一看,正如黑影所描述那般:   ——全身发蓝,背部手部有鳍。   就像是……人与海豚的结合体。   费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定定看着对方。   这就是被外面那群人给生生折磨死的记者吗?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死去,又是带着怎样的怨气和不甘困在此地十年?   十年依旧意难平。   蓝色皮肤的亡灵开口了,他的嗓音沙哑,但听上去没有丝毫恶意,费言甚至从中听出了些许安慰和自卑。   “吓着你了吧!”尽管已经成为了这番模样,蓝色人依旧先安慰费言,“我……不想这样的。   “本想投个好胎,没想到却被一直困在这里。”蓝色人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造化弄人吧……也倒不是造化,可能就是……我放心不下,那群孩子。”   费言知道他口中的孩子指的是什么,上面两步先证明自己并不惧怕他:“现在,你想救那群孩子吗?”   蓝色人本灰暗的眸子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两章合为一章了,然后今天新发了一章,最近码不出来,越是到结尾越是怕烂尾~~~~ 欢迎收藏新文《国家一级保护废物》!   ☆、计划   天灵对着眼前的蓝色怪人,眼珠不停地转,食指不停转悠,像是终于想起来一样,大声道:“阿凡……提?”   费言白了他一眼,懒得纠正他,“人家叫周阳。”   周阳不同于他们前面经历的几个亡灵,反而很有风度,甚至伸出手来表示友好。   天灵当然不会在意对方手背上长出的鳍,做鬼差一千多年,什么鬼牛马面没见过,这点压根儿不算什么。   他握过手之后,问费言:“你们跟他说了我们的计划?”   “没说,还没来得及。”费言摇头,“梅姐那里安全吗?”   天灵摆手:“应该不安全。”昨晚过来将他们围起来的那帮人,估计就是梅姐通知才来的。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整个渔村都是一伙的,他们现在谁也不能相信。   周阳背上还有个口袋,那里面放着好友的白骨。那个好友是十年前他受难之时唯一肯为他说话给予他帮助的人——   结果落得如此田地。   是自己对不起他。如今周阳怨气难平,成了亡灵,还被放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堆散乱的夹在墙壁里十年的白骨埋葬起来,让魂魄和躯体得以安息。   “我知道一个去处。”   开口的是周阳,天开始亮了,朝阳尽数洒在他来脸上,一时看不出他的皮肤是蓝色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先让我干一件事情,可以吗?”   ……   渔村的布局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周阳驾轻就熟拐进了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后面有一块小山丘。   这块小山丘几人都没有来过。   周阳轻轻挥手,山丘上的乱石和土壤一下子就掀起来,他将袋子里的白骨一块块放进洞里,再挥手时便盖住。   之后他带着费言他们进了一家废屋。   这屋子荒废已久,但稍微收拾一下倒是还能用,附近倒是没什么其他建筑,与渔村还隔了一小节距离。   天很快就大亮起来。   几人收拾了一小块地方出来,讨论着关于拯救海豚的方案。   事情的前因后果周阳都大概了解了,这会儿正锁眉深思,“主要是我不知道海豚监狱里的布局是不是跟十年前一样?”   “那时候的地形我比较了解,但是现在如果换了的话,我也不太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救出它们……”   周阳举起双手,“我现在这副样子……”   费言:“跟海豚一样。”   周阳惊诧,抬眼看他,“什么?”   费言语气温和,“我说你现在,就跟海豚一样。蓝色的皮肤,也长着鳍,可能……你也能在水里自由呼吸?”   周阳立刻站起身,朝屋外跑去。门外有条小河,他跑出来便一头扎进去。   费言跟鬼差三人组跟着跑出来,天灵在那数秒,数着数着就忘了时间,“都快一刻钟了……他不会淹死在里面了吧……”   费言:“应该不会……它毕竟是个亡灵。”   天灵:“……”好吧,他差点就忘记这件事了。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周阳终于从水里出来了,他有些激动,“我好像真的……可以在水里呼吸!我可以救他们出来了!”   费言:“……嗯,主要是暂时还不知道你的能力,能否跟一村子的人抗衡。”   天灵:“真想一下子淹了这个村子!”   费言:“小孩还是无辜的……我们得想个办法,让这个村子再不捕海豚……”   他继续道:“其实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形成社会舆论,我们这样救,治标不治本。”   其余人都赞同他的观点。   费言突然之间就有些泄气。   阴路安也发觉了费言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费言丧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很渺小,什么也办不好。”   阴路安也不是很懂这些:“要解决这件事的话,首先,得拍照取证,将视频发布到网上,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和周阳这种专业人士来办,行吗?”   费言点头,自己这弱鸡身体,也只能干这个了,关于这件事,他一定会好好办。当初是自己求着阴路安做这件事,结果还没开始做自己就想放弃。   还真是……烂透了。   费言稳住心神,郑重点头,拍了拍周阳的肩,“一起。”   周阳点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凉的热血,十年怨气难平,一朝心中夙愿将要实现。   阴路安继续道:“接着,就是手头上的事了。海豚监狱里的那群动物,天灵,你跟我处理这件事。琥珀——”   “在,大人。”虽是已经知道了那些过往,也大概清楚自己和阴路安之间的关系,琥珀还是下意识喊出了“大人”这个称呼,“我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用声呐来捕的吗?”阴路安给了琥珀一个眼神,对方就立刻懂了。   “声呐那边,交给我了。”   周阳思索片刻,“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说。”阴路安开口,自从跟费言在一起之后,他真的改变了很多,以前他不知道怎么跟别人去沟通,什么叫礼貌,现在居然也学会听取别人的想法和意见。   “就是……刚刚我发现,我在水里有一项特殊能力……”周阳也是刚解除封印,对自己的能力一概不知,“我可以调动水的走向。”   阴路安盯着他一会儿,随后道:“有意思。”   天灵也跟着说:“老大,这样一来我们的任务就好弄了!干脆把整个村子都淹了吧!”   之前几人就考虑过这个想法,但是未免波及到无辜,天灵是鬼差,但也没有市人命如粪土的爱好,“我想着把那几个东西淹死算了,然后我在地狱遇到后,折磨不死他们!”   这话连费言听了也很解气,他往周阳那边看过去,哑然道:“更可况还有一条人命。”   周阳更正:“两条。可能还有更多,我们尚不得知。”   费言点头,“我们要不要现弄个地形图出来?”   ……   第六天上午。   费言的精神变得更差了,这次直接卧床不起。时间越来越逼近,身体变虚弱也是挡不住的。   阴路安扶他坐起,“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费言准备摇头,但是发现这样的动作在他这里都算是剧烈的,“哪里都不舒服。”   阴路安皱眉,早知道言言会这么痛苦,他就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这个要求,当时在隧道里,就应该按住他的手,将那亡灵逮住。   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下来。   但是那样,言言也会不开心。   阴路安觉得自己被对方吃得死死的。他喜欢言言,他爱他,他自己的情绪都不算什么,或者说这些年来,他没有过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起伏——   是费言的出现才让他有了感情。   费言开心,他就开心;费言受委屈或者情绪低落时,他就难受。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明明五脏六腑没受什么伤,但偏偏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就像现在,看着费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脸颊,阴路安心疼得不行,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费言也看出来了,担心道:“怎么了?周阳那边出事了?还是计划哪里出了变故?”   阴路安摇头,嘴角挤出一个笑,“我在想,我们以后去哪结婚?”   费言笑出声,“你以前不是都说成亲的吗?怎么这次说结婚了?”   “上次成过亲了。”阴路安吻了吻他有些泛白的手指,这种病态的白是因为虚弱所致,“这次是结婚。”   “结了婚,你就是我的人了。”   阴路安此刻幼稚得跟小孩一样,费言顺着他的长发抚摸下来,“你也是我的人了。”   从我爱上你那天开始。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费言轻轻推开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牛皮纸,“上回我大概弄清楚那个监狱里的地形,天灵他们呢?我们集合一下?”   阴路安点点头,扶着他下床,费言吞下阴路安给的药丸后,精神好多了。   几人围在一张圆桌旁边,费言盯着那张图,突然指着一处道:“你们看这个角落!”   众人望去,费言指的那个角落十分不起眼,但是却离大海最近。   阴路安想了会儿,“让海水从这里引进去?”   “嗯。”费言继续道,“目前我们这里有变脸药、闭水药……应该都能派上用场。”   琥珀将刚画好的黄符往桌子上一放,“这大概能作用一个小时。”   这些黄符起的是屏障的作用,它贴在与渔村相连的那堵墙上,用来保护那些无辜的人。   但是只有一个小时的作用。   费言皱眉,“对了,漩涡可以吸水吗?”   天灵愣了会儿,大概知道他想干嘛,“吸,漩涡的本质是黑洞。”   “那只要保证在这一个小时内打开漩涡就可以了吧!”费言看了眼周阳,“那我俩得时刻保持在一起。”   周阳点头,费言一早就和他说明了情况,他作为亡灵被放回博物馆里也是最终的归宿。   他认这个结果,最起码他回去之前可以救出他这群孩子。   费言有些困,重新理了下头绪:海水涨潮在明天下午,时间上完全来得及。今天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视频偷拍到手,然后公布出去。   他们手上除了一些小型的摄像机之外再没有其他高科技的电子设备,但是这并不能难倒两个记者,费言和周阳准备先变脸,再偷拍证据。   接着就是等待。   明天下午他们会在海水涨潮之前到达目的地,然后周阳多少有些能力,和一群凡人对抗起来应该轻而易举。   接着就是黄符的位置。   靠近渔村的那面墙和靠近海洋的那面墙,都要贴在黄符,只不过一个是起屏蔽作用,一个是起爆/破作用。   他们会吃闭水药,可以保证在水中自由呼吸。周阳利用涨潮,控制海水的走向,冲破这个监牢——   这一切都将消失掉!   费言的心情有些激动,心脏不可抑制得跳!   阴路安怕他因为激动又不舒服,忙帮他顺了顺背,“下午去取证,我跟你们一起。”   “你头发会不会有些显眼?”   虽然变脸药可以改变外貌,但是只是对于面部特征来说,头发的长短还是不能改。   “没事。”阴路安举起一把剪刀,直接从最尾部剪掉,“这样可以了吧。”   费言愣住了会儿,随后满脸歉意:“你……”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阴路安抱住他:“好了,赶快准备吧,时间挺赶的。”   众人开始行动起来。   天灵准备去偷钥匙,琥珀准备去炸声呐。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费言也猜不准,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下定决心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完了,馆长大人的头发…… 馆长:言言,不用担心—— 言言继续:感觉可以卖不少钱。 馆长:…… 完结倒计时ing~~~ 新文打广告时间《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欢迎收藏!!! 感谢,不要嫌弃我~~嘤嘤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辞归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303654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背水一战   第六天下午。   费言看了眼手机——三点半。他的精神此时已经全靠药物支撑,跟前面俊卿说过的回光返照有些许相似,但矛盾的是,同时他又是亢奋的。   周阳不知去哪里弄了几个隐形摄像机,费言自然也没问这些在此时显得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对这些设备很是熟悉,毕竟狗仔当过两年,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吃饭的。   “现在去吗?”费言拿起一个隐形摄像机就戴在胸口上,“防水吗?这东西?”   周阳点头,他与社会脱节了十年,昨天出门弄到这些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到防水的。   “都准备好了吗?”阴路安双手扶上费言的肩,“摄像机弄好了?”   “嗯。”   “黄符带好了吗?”   “带好了,三种,我都分开放的。”   “闭水丸带上了吗?放哪了?”   “嗯。跟血符放一起呢!”   阴路安从上到下将费言摸了一遍,确认了一遍后,皱眉道:“闭水丸只能保持一个小时,一定要注意时间!”   费言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婆婆妈妈的!”   阴路安不满地看着他,垮着张脸。   费言眉眼都笑开了,搂着阴路安的脖子,踮着脚对着他眉间的拧巴亲了一口,“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的。”   “阴先生,还有……”费言想了会儿,“大约四个小时你就能看见活生生的我了,开心不开心?”   “嗯。”阴路安对上他的唇狠狠印上,“想到以后能和你一起,我心里就充满了幸福感。”   周阳其实从刚才就一直想打喷嚏,但旁边两人在卿卿我我,他一直憋着嗓子,忍住不打——   但憋了一分钟之后,两人还没腻歪完,他实在忍不住了。   周阳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看了两人,又掏出手机看了眼,“你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抓紧时间……嗯,还有四分五十八秒……”   费言不舍得松开了阴路安,但时间还是不紧不慢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他最终还是松开对方,最后检查了一下电脑。   桌上的那台电脑连着国外服务器,连着他们身上的隐形摄像头,只要一点开录制的按钮就会开始进行全球直播。   这样的黑科技也是费言在阴路安的小牛皮袋里发现的,被淹没在张牙舞爪的棍棒之中,简直暴殄天物。   费言看了一下屏幕,调整了下摄像头。   “要开始吗?”他问周阳。   周阳已经吃了易容药,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脸,放在一群人里头都认不出来的那种,他清了清十年前就已经被那群人毒害的嗓子,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冲费言点点头,举了个“OK”的手势。   费言明白,周阳已经准备好了——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从他在电脑前按下录制键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费言郑重地敲击了空格键,瞬间,电脑屏幕中央,出现了周阳的脸。   周阳离开大屏幕十年,但面容依旧从容,眼神镇静,衣襟理得整整齐齐——费言自愧不如,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这个舞台。   而他的舞台……在哪里呢?他顺利离开这里之后,是否能找到那个足以让他发光发热的地方?   “全世界的观众们,我是一名记者,叫周阳,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xx国的xx岛。”周阳虽是嗓音被毁,但普通话说得极标准。   “也许屏幕前的你正在对着电脑打游戏看视频,但是这个直播对于我,对于一些生物来说至关重要,希望你们可以听我说完。”   对,这个直播是强制型的,费言有个同学大学时研发了一个软件,可以黑进全市的互联网,将电脑屏幕呈现同一个画面。   后来他试着升级了一下,将范围扩大到全球,还给室友们的邮箱都发了一份。   当然这是违法的,费言也对控制别人的电脑不感兴趣,但是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可以了!”天灵对着另一台电脑屏幕兴奋地喊出声,“出现了。”   费言也看见了,两台电脑实现了同步,在使用了那个软件后。   ……   网吧里,一群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坐在那开黑,正打到精彩之时电脑屏幕突然切换了!   “卧槽!”一个染着黄毛打着耳洞穿着破洞裤的不良少年开始彪起了脏话,“什么鬼东西!老子马上就能拿到那个装备了!妈的,打了一个月!全毁在这破电脑上了!”   说完恨不得一拳砸上去。   “老大,你看,这好像有人在直播!”旁边一个看上来才刚上初中的黑发男生拍了拍黄毛的肩膀,“好像信号不太好。”   屏幕很暗,黄毛刚以为是电脑主机或显示屏出了点问题死机了,没想到是被人控制了!   妈的!谁会操控网吧的电脑?黄毛朝网管看了眼,网管是个抹着浓妆却留着公主切的女生,看上去刚成年,这会儿连手上的烟都来不及熄灭,只愣愣地对着电脑,也不知道是不是化得太浓还是眼睛本身就大,这会正瞪得像铜铃一般。   黄毛环顾一周,发现网吧里所有电脑都变成了同一个屏幕——很暗的背景,有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嘴里正振振有词。   “老大,你快听!大新闻!一会儿肯定上微博热搜!”黑发男生佩戴着耳机大声喊着,表情很是夸张,网吧里大多数人都向他投去了目光。   黄毛皱眉看了他一眼,应该是觉得他给自己丢人了,但是眼下算不上要紧事——他赶紧戴上了耳机。   只听画面里那个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着:“这个渔村有个叫做‘海豚监狱’的地方,关着上百条海豚,其中一些高质量的年轻海豚将以天价买给世界各地的海洋馆或有钱人,而剩下的……”   男子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充满了愤恨,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剩下的一些……将会以食物的形式出售。”   网吧里的人此时都戴着耳机,周阳说完这句话后,先是一时的寂静,再是充满抗议和疑惑的声音。   “卧槽!居然杀海豚,这太残忍了吧!”   “就是,海豚不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吗?动物保护协会也不管管?”   “我就听说过人有监狱,这海豚还有监狱,真他妈服了!真是人性扭曲了!”   “人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出来!杀人、劫财劫色的都有,更何况是一群动物!真是可怕!”   “不会吧!一个村子的人这么残忍?我不相信!会不会是这人想红想疯了,来博取关注度的啊!”   “不会吧!如果真是那样这人也挺牛逼的,网警也不管管吗?”   “卧槽,微博热度已经爆了!”   “嘘,这人又开始说话了!”   讨论停止,众人的注意力都重新放在了屏幕上。   “我和朋友今天,准备进去‘海豚监狱’,我们想把里面最真实的情况展现给世人,无论是虐杀,还是买卖……总之,我们有极大的可能一去不回——”   周阳这时候语气反而比刚才轻松了不少,“我现在说这些不是为了说明我们有多伟大,也不是为了逞英雄,而是因为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将这段视频公之于众,于是只能采取这种形式来保留这唯一的证据。”   周阳说完屏幕便一片晃动,随后画面中出现一辆车和几个穿着塑料雨衣的人。   开车的男人恶狠狠得喊:“别墨迹了,快上车。”   耳机里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好嘞。”   屏幕由一块变成两块,此时的拍摄角度相似,佩戴着摄像机的两人此时应该隔得不远。   接下来是漫长的车程。   而网吧里却没有一个人移动,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对着屏幕,听着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偶尔进行一两句不咸不淡的对话。   黄毛坐在位子上反应了半天才骂出一句:“操/他奶奶的,这群人真不是东西!”   那一刻,似乎有一股意气从这个小混混一样的少年的胸腔里发出——那是对于生命的尊重和热爱。   车子终于停下来,一直晃动的屏幕也终于安静下来,黄毛早就趁着那段车程的时间段里去网管那里充足了费用。   当然有这种行为的远远不止他一个。   而接下来,屏幕里出现了一些他们只能在恐怖血腥的电影里看到的一幕——   上百条海豚在岸边,无力的挣扎,却死死地被那群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人按在地上,用刺刀穿破肉体!   它们趴在那里无声的哀鸣着!   不!   不是无声!而是人类压根听不见!   也有些海豚力气大,直接腾空而起,却被旁边的人直接一个刺刀捅进肚皮深处!   很快,海滩上就一片赤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效果,人们耳机里只有低频率的“呲呲”的杂音——或者那根本就是海岸上原有的声音。   压抑、悲哀,又麻木不仁。   越安静,就越是残忍!   这片红色的海岸,与蓝天白天放在一起,触目惊心!   接着,这群人将这些无力挣扎的生灵扛进了盛满海水的集装箱内,运上卡车就开走了。   网吧里一片寂静,过了不久,一些人开始发出唏嘘声,一些人开始因为不适而反胃。   “卧槽!简直惨绝人寰!”   “我的天,世上真有杀海豚的人!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老子都快吐了……”   ……   网吧里讨论的分贝不断提高,而屏幕画面就在这样的讨论中来到了先前出现在周阳口中的那座——海豚监狱。   画面很暗,只能听见繁杂凌乱的脚步声和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费言,黄符准备好了吗?”   “嗯。”另一个男音清澈干净,听上去很年轻,“时刻准备着呢!”   过了会儿,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清晰稳重:“小心。”   “嗯。”   屏幕中开始出现光,一下子灯火通明起来。人们这才看清海豚监狱的全貌——   狭小,阴郁,总之一看就知道被关在里面的海豚活不长久。   “费言!”先前那个沙哑的男音小声又急促得喊道。   “嗯。”屏幕晃动了几下,就听见那个年轻的男声响起,“闭水丸拿好。”   接着又开始倒计时,“三、二、一!琥珀!”最后这声“琥珀”声音极大,话音刚落耳机里就传来几声巨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黄毛耳朵差点聋掉,“卧槽!他们这是把这地方炸了吗!”   没人回答他,但答案心照不宣。   接着,便是墙壁和铁栏轰然倒塌的画面,一大股水流灌进来,耳机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一会儿,画面也消失了,再过了一会,黄毛的电脑由黑屏恢复到游戏界面,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一部纪录片——《海豚湾》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我的文字描述不出它足以令人震撼的场景。 还有两章就完结了吧,到现在也不知道番外要写什么…… 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可以提出来~~~ 新文《国家一级保护废物》预收中,七月准时开!欢迎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辞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生死   费言趁着那股子海水还没进来的时候,一口气吞下了那颗闭水丸。   他刚咽下去,犹如千军万马的海水便立刻奔涌而来,随着不断的爆裂声,冲垮已经断裂的墙壁。   费言直接被灌了两大口海水,泡在里面连咳都咳不出声,他被撞击得随着流向往低地势后退。   后背被撞得生疼,费言忍痛,猛得抓住右手边的铁栏,终于摆脱了海水的冲击力。   渐渐地,他发现胸腔也不闷了,可以像在陆地上一样呼吸——闭水丸开始起作用了。   眼下得赶紧把海豚救出来才行,毕竟闭水丸只有一个小时的功效。   阴路安和天灵正用钥匙将监牢的门打来,那群海豚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急躁不安,在水里乱扑腾。   费言想开口喊人,但闭水丸只能保证在水里正常呼吸,不能让他发出声音。   周阳在水里的动作比在地上更灵活,现在正跟琥珀处理堵住出口的乱石。   自己干什么呢?费言来不及考虑就往阴路安那里去。   刚游过去,天灵就扔了一大串钥匙给他,费言接住,钥匙上面已经标好号码了,只需要顺着开门就好了。   天灵冲他后面指了指,示意这边这一排都安排给他了。   费言点头,拿上钥匙就转身,准备去将门打开。   活很简单,但是繁琐,且任务量巨大。费言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他正巧还有最后一个门没开。   刚将钥匙插/进锁里,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就感觉胸腔一阵闷。   糟糕!闭水丸要失效了吗!   费言看着正在牢里不停扑腾的海豚,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锁倒是很快就开了,海豚却迟迟不出来!   费言只感觉心脏那块跳得失衡,让他快要窒息。   该不会……要溺死在这里吧!   费言想看阴路安在哪里,却发现眼睛开始睁不开,他想大声呼喊,想快点游去周阳那里。   费言觉得肺快炸开了,这种时候,他发现平日里学的那些蝶泳自由泳统统派不上用场。   他的四肢无力软绵,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渐渐失去知觉……   阴路安,快救我!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慢慢移动自己的手指,想将怀中一直存着的黄符拿出来。   他……只要将黄符贴在周阳身上就可以了,他就能活下去。   之前设计好的未来和计划,他都有资格去实现。   可是……现在……现在,他似乎连自救都做不到。   费言最终还是没拿出那张黄符,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他觉得自己的肺部应该灌满了水。   他要再死一次吗?   这是他的第二次死亡吗?   听说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物意义上的死亡,心脏停止,没有呼吸,全身僵化;第二次是葬礼,亲人朋友来告别,从此你将告别他们的生活,脱离这个社会;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还记得你的人把你忘掉,从此整个世界将与你无关。   那……他这算什么?   连灵魂都灰飞烟灭了,这算是哪个层面上的死亡?   这些亡灵会记得自己吗?还有天灵和琥珀,他们会不会难过呢?   阴……阴路安他还……还会记得自己吗……   黄符顺着水流,从衣襟里掉了出来,悠悠打着旋儿,慢慢往下沉。上面的血迹没有发散,可能是早已干涸的缘故。   费言整个人开始放松,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阴路安站在白光里,冲着自己笑。   他边笑嘴唇边上下开合,费言立刻看懂了,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正朝自己走过来,扶着自己的肩膀,而后,面前通了一扇大门。   费言感觉那扇门口有一股引力,吸着他往里面去!   怎么回事!   那股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费言猛地一闭眼,再次睁开时,发现自己仍在水中!   阴路安就在他身边,指着前面。费言朝前一看——那东西对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   那是漩涡。   费言也不清楚这漩涡是怎么打开的——亡灵没收集到,任务没完成。但是阴路安直接抱住他,两人一同栽进了漩涡之中!   紧接着天灵和琥珀也一起卷入其中。   费言随着大批海水进了漩涡,这次与以往不同,身体虽不受控制,但脑子却无比清醒。   他的手正被人紧紧攥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所以……漩涡是怎么打开的?他们这次算完成任务了吗?还能回到亡灵博物馆吗?   他……他还活着吗?   费言也想紧紧攥住对方的手,可惜浑身乏力,这时候耳边响起了阴路安低低的声音,朦胧空灵。   “言言,等着我。”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上他的额头,像片羽毛拂过。   费言想回答他“好”,却直接失去了知觉。   ……   博物馆里。   天色昏沉,琥珀倚在门上,抬头看天,天灵直接瘫坐在地上。   “老大……他……”天灵面色凝重,迟疑了半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琥珀看不下去,直接一脚踢倒他,“你光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大人自己做的决定,心里有数。”   “总之,我相信他,他肯定有办法回来。”   天灵扶着地板坐起来,“我知道……但是强行召唤漩涡是会被湮灭的,之前犯了事的鬼差都是这么处置的……老大他——”   “老大在我心中,不仅是鬼差。”琥珀打断他,“更是我的……亲人。”   “亲人……吗?”   天灵一跃起身,“走,去找阎王去!他要是不救人我就一直磨着他!”   琥珀跟上,目的地地府。   ……   费言睁开眼,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旁边突然响起凳子摩擦的声音,随后就是一个慌乱又激动的声音:“费言!费言你醒了!”   接着又传来一个女声:“老刁!你先别碰他!医生!医生!醒了!他醒了……”   费言愣神了半分钟终于反应过来——这一男一女正是老刁和夏莉,此时两人都满脸激动地看着自己,夏莉还忍不住小声哭起来。   费言起身,觉得特别口渴,嗓子像是被砂砾摩擦过一般,竟火烧火燎的发不出声音。   “费……费言,你终于……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夏莉干愣愣站在那儿,想上前去抱一抱费言又不敢,只好抹着眼泪,带着哭腔道,“真是……太好了!”   老刁眼睛也湿润了,却埋怨夏莉:“别哭了,费言这孩子能醒来是好事,哭什么!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呜呜呜呜”   两人相互握住手,眼泪掉个不停。   费言:“……”   虽然能理解两人的心情,但他现在脑子是空白的,什么也想不起来,还特别渴。   费言这病房属于vip,医生很快就过来了,仔细检查了一遍后对老刁两人说:“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就好。”   “太好了!”老刁和夏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却发现费言不对劲。   “费言!”老刁出声喊他,生怕失忆这种古早狗血梗出现在自己人身上,“你感觉怎么样?你能说话吗?”   医生制止老刁:“病人刚醒,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调养,尽量不要大声说话。”   老刁捂住嘴,连忙点头,生怕自己再说话费言会再次躺回去,可是又实在担心,小声问医生:“医生你要不再多检查检查,他怎么……看起来乖乖的?”   “不会是失忆了吧!”夏莉不愧是老刁的员工,简直一个脑回路,“怪不得一句话都不说!”   费言脑子快炸掉了,就没人给他递水吗?   他这会儿嗓子稍微舒服了些,终于嘶哑地喊了声:“老刁,夏莉……”   声音细若蚊蝇,但两人却清楚地听到了,情绪再次激动,热泪盈眶,啜泣道:“费言……”   医生看了两人一眼。   两人立刻止住眼泪。   随后医生给他补了两瓶营养液,身边的护士用棉签蘸水润了润他的嘴唇后就离去了。   老刁和夏莉也跟着医生退出房,好让费言安静休息。   费言躺平,身上没有不适的地方,就是心里……感觉像是少了一块。   环境安静下来,他渐渐想起一些事。   他是因为救人才不小心掉下楼,在那之前,老刁还骂了他一顿。   不小心坠楼后,他在这张病房上昏迷了七天,直到刚刚才醒过来。   但是……他好像忘记了什么?费言觉得自己可能是刚醒过来脑子不清醒,便闭上眼睛睡过去。   这一觉就到了第二天。   费言已经可以下床了,医生给他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检查报告出来后,医生对着报告单道:“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也算是个奇迹啊!接下来注意好好休养就好,这段时间的住院费已经交过了,费用不用担心。”   “嗯……”费言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随后伸出手,“医生,我觉得我手腕有些问题……”   “嗯?”医生对照着透射图,“骨头并没有任何问题啊!手腕感觉怎么样?”   费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套在这里,还有些发烫。”   “……”医生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提议道,“不然你再好好休息下?”   明白医生不太相信自己之后,费言也没有再争辩,只站起身道了谢便回去休息了。   老刁和夏莉在这段时间倒是来得勤快,每次都带着补品水果还有鲜花过来看望费言——当然还有一大堆无关紧要的八卦。   但是费言却很受用,每天过得舒服和缓,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   一个月后。   费言出院,首先去了孤儿院。   院长的葬礼过了好几天,他穿着黑色T恤,在院子里那棵陪着自己长大的大树下伫立了许久,轻轻抚摸了下裂开的干纹。   院长走了——他刚知道这条消息,但并不惊讶,悲伤的情绪也没那么强烈,像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可是今天他来的时候才听到,不然也不会连束花都不买就过来了。   “走好。”费言单肩背着包,收回手,转身离开这里。   接着他去了老刁那里,也是他工作的地方。   杂乱嘈杂的格子间依旧那么熟悉,空调的冷气还是如以往一样打到最低,公司里有一半的同事都趴在那里睡觉,不知道昨晚又跟哪个三线小鲜肉跟到天亮。   “费言,来了!”老刁嘴里还含着泡面,热情招呼道,“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会儿?”   “在医院躺一个月了,骨头都躺软了,想出来走走。”费言放下背包,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老刁,其实我今天过来,是为了——”   “辞职。”   老刁嘴里含着泡面,愣在那里,“我知道你累……你可能刚从医院出来,这样吧,我给你带薪休假好不好?你出去旅游,好好散散心。”   费言摇头,“老刁……”   老刁叹了口气,“你这孩子……”随后站起身,“我就知道我这地方留不住你。”   费言笑了,老刁这么说就代表他同意了,“对了,医院的钱……我那还有点存款……”   老刁摆手,“你先帮我一个忙。”   费言:“……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老刁:“……”   他恨不得给费言一巴掌,但是碍于对方是病人,便只能过过嘴瘾:“你小子想得美,我这还没谈呢,你休想!”   老刁妻子去世后就再没续弦,一方面是工作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孩子心理健康。   费言被逗笑了:“老刁,要不给你安排一下?”   老刁这么大人,这么一说竟有些脸红,“臭小子,看样子是真休息好了,敢开玩笑开我头上了!”   费言傻笑了两声。   老刁从桌子底下掏出一面锦旗:“对了,孟林家暴那案子最近引起特大关注,他老婆偷偷录了证据,估计这次离得成了。”   费言点头,被家暴的女人太多,不是她们不想离婚,而是离不成——不过好歹,孟林的演员生涯可以结束了。   “有好几家电视台要采访你。”老刁举起锦旗,读着,“见义勇为的城市英雄——费言!怎么样?要不要体验一次名人的感觉?”   费言拿过锦旗,卷起来放进包里,“名人就算了,费言——它就是个人名。锦旗我收下了,采访就算了。”   老刁又问了一遍:“真不接受采访啦?”   费言点头,“不了。老刁,我走了。”   老刁摆摆手,“走吧走吧,养不大的白眼狼!”   费言笑着跟老刁道别,又跟同事好好告了别。   出了门等电梯时,夏莉叫他,“费言!”   “嗯?”夏莉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住院这段时间又天天来照顾他,费言已经把她当做某种程度上的亲人。   夏莉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睛没看费言:“这个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费言想了会儿,摇头,“可能要去趟宠物店。”他想买只猫,以前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现在可以试着养一只。   夏莉眼睛亮亮的,“我也想去!我妈的狗最近不舒服,我想带他去看看。”   费言:“嗯。”   “……那能跟你一起吗?”夏莉终于回归正题,问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娇羞。   费言面色平淡,不假思索道:“行啊!”   “好!”夏莉眉开眼笑,两人道别。   很快就到了周末。   两人在约定的地方见面,一起朝市中心的宠物店走去。   店员招呼着两人,夏莉的狗被抱过去全身检查了一遍。   之后店员告诉她:“没什么大问题,吃得太油腻了。”   夏莉接过狗,却发现费言不见了。   她绕了一圈,“费言?”   “嗯。”费言从一个拐角出来,手里抱了只猫。   夏莉:“……”   她努力保持冷静,脸上保持微笑:“这是……无毛猫?”   费言点头,随后对店员道:“嗯,我想买这个。”   夏莉在一旁表示不解,喜欢猫的话……不就喜欢它毛绒绒的样子吗?要是买个无毛猫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您好。”店员面带春风,“打完折后一共是四万三千五百八,店里支持刷卡。”   费言:“……”   原来无毛猫这么贵吗?   算了……自己挑的猫,跪着也要买下来   费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它,他过来买猫就是为了吸猫毛的,结果最后竟选了个没毛的……   费言将猫放进笼子里,刷完卡后道了句谢谢,和夏莉告了别就回家了。   ……   费言在家当了一个星期猫奴。   他收到夏莉的短信,问他去不去博物馆。   费言想着自己再不出门就要成功跨进死肥宅行列了,便答应了。   市里的博物馆挺大,周末人比较多,费言随着人流走到三楼,专往人少的地方走。   干净透明的橱窗里,摆放着一件灰色的衣服,应该不少年历史了。费言鬼使神差的走过去——   衣服像是古代的盔甲,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坚硬,正中央有一个繁体字。   夏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颇感兴趣地问:“这是什么字啊?”   “管。”   夏莉惊讶道:“你认识繁体字?”   费言摇头:“不认识,但就是认识这个字。”   “这样啊……”夏莉探过头,惊讶道,“费言——”   “嗯?”费言转身看她。   “你怎么……哭了?”   费言愣住,用手指轻轻拂过脸颊,发现手上一片湿润。   他真的……哭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哭?因为什么哭?还有……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心里空空的那一块,缺失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章就大结局了吧~~~ 信我,是甜文,HE.   ☆、大结局   一年后。   酷暑,但该上班的依旧要上班。   费言就正好卡到了一早高峰点,被一群带着汗臭味的中年男人们挤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   手机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震动起来,隔着层薄布料对着大腿摩擦着,弄得直发痒。   费言往上移了移背包,趁着司机等红灯的时间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喂。”青年的声音像是夏日骄阳下的一席凉风,安抚了众人焦躁的心。   “嗯,知道了,在路上。”费言挂掉电话,公交车恰巧开始行驶。   他现在是一家新闻社的自由撰稿人,工资不高,但好在是他自己喜欢的事。公交车到站后下了不少人,费言稍微舒了一口气,往后挪了挪,周围的空气总算通畅了点。   窗外是一片绿化带,贴着“建设文明城市”的横幅。   费言发着呆,这一年来他过得忙碌而充实,白天采访社会上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人,晚上整理资料写新闻稿。   稿件也引起了或多或少的关注,这样的生活,比以前没日没夜跟踪明星有意思多了。   但是也有失落的时候。   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的时候,费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事,忘记了某些事。   那些奇怪的事,比如他莫名挑选的无毛猫,见到一些鬼画符时失衡的心跳。   还有最近……他连续一个月里,都梦见同一个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一头长发,周围是一片朦胧的光。   费言想开口问他,想问他是谁,为什么中出现在自己梦里,但每次刚迈出第一步这个梦就醒了。   每次醒来费言都是满脸湿润,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流露出莫名的悲伤。   他以为是压力大,也看了心理医生,但结果都是正常。   费言对着红色标语叹了口气,你……是谁,在哪?我是不是……忘记了你?   车上传来女音:“下一站,解放路,要下车的乘客提前站在后门处。”   车门一开,费言下站。   今天他要采访的是一对聋哑人夫妻,为此他特意学了一部分简单的手语。一整天的工作下来,他虽是疲惫,但也收获颇多。   回家的那条小巷里有人间烟火。瓷碗铁勺相互碰撞叮当响,各色晚餐摆在小摊上,夜宵也被摆出来,旁边放了个大风扇,一股子孜然和胡椒的混合味。   “老板!”费言坐下来,有些酸软的双腿得以放松。   “好嘞!一碗牛肉面,不要葱不要香菜是吧!”老板招呼着,边拉着面准备扔下锅。   “对。”费言托着腮,拿出手机,边回复着微信消息边等着晚饭。   十分钟左右,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桌了。   费言道了谢,呼哧呼哧几分钟就解决了一大碗,扫码付了钱后寒暄了两句就回家了。   他现在习惯用微信付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此之前他都是用支付宝或者现金。   这些莫名其妙的习惯和想法总是第一时间涌现出来,费言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是……和那个人有关吗?   ……   太阳渐渐下山,费言放慢了步子,走在这条走了一年的路上。   前面就是拐弯处,费言照例左拐,却没看见平时会看见的一幕——他没看到自己的房子,却看见一阵灰蒙蒙的烟雾。   怎么回事?这个场景……   费言胆子一直挺小,但这次竟鬼使神差地往前走。   接着一阵阴风吹来,吹散了雾气,接着他看见一座建筑,上面写着——亡灵博物馆。   明明是第一次见,费言却觉得无比熟悉,像是曾在这里居住过一般。   渐渐地靠近,门口若隐若现出现了两个人影。   费言继续朝前走,发现是一男一女,长相都挺俊,就是全穿着黑色衣服,看上去有些阴沉。   “Hi,好久不见!”那个男人开口了,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怎么还胖了点?”   男人的话听上去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相互寒暄一般,但是费言在此之前确实没见过这两人,于是礼貌问了句:“我们……认识吗?”   男人叹口气:“果然……”随后对身边那个女人说,“老大刚醒就要面对这个噩耗,不会直接晕过去了吧!”   女人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接对费言说:“跟上我们。”   这种场景,费言本应该立刻调转过头逃跑,但他这会儿却坚定着步子跟上那两人,他也没有中药也没有没威胁。   因为他有预感,这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一年来时时刻刻牵绊着他却始终想不起来的东西。   费言跟上,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知走了多久,又一阵狂风吹来,费言遮住眼睛等风停下,结果放下手后,才发现刚刚那一男一女不见了。   浓雾之中渐渐走来一人。   费言渐渐睁大眼睛,这人同样穿着黑衣服,看不清五官,长头发。   男人一直盯着他,朝他走来,最终隔着半米停下。   费言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英俊,硬挺,苍白,带着大病初愈的味道,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人。   男人看了他足足半分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又带着一丝沙哑:“你好,我叫阴路安。”   明明是冷冽的声线,费言偏偏听出了些许温柔的意味。   他愣了会儿,随后伸出手,郑重说了句:“好名字……果真跟凡人不一样。”   阴路安笑出了声,深深看着费言:“你还真是……一点没变。”随后拉住费言伸出的那只手,就势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费言被压得喘不上气,他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心跳声,透过胸膛穿过衣服在自己身上震动,连带着自己都心率失衡了。   他却迟迟不推开对方,既不敢,也不想,只小声提醒,“阴先生?”   阴路安依旧不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仿佛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一般。   费言不再说话,眼前的人看上去很脆弱,再说他一个大老爷们,被抱一下能少几斤肉还是怎么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费言迷迷糊糊被拉进了博物馆,开启了一段堕落的生活。   工作那边他请了假,对此他给自己的借口是:发现了一个素材,需要用心去体验。   而此时那个“素材”,正在给自己煲汤。   阴路安将锅端上桌上,“还记不起来吗?”   费言注意力全在那锅香喷喷的汤上,咽着口水道:“对不起……我可能需要时间。”   阴路安看他那馋样,倒是被逗笑了,“算了,不急,先喝汤。”   “嗯嗯。”   费言就这样被填鸭式喂养了几个月,阴路安每天晚上都会给他说一些过去的事情,一些零星的片段也渐渐恢复起来。   一天晚上。   阴路安抱着费言躺在床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费言被弄得痒痒,拨开他的头,问:“那你这一年怎么过来的?”   阴路安抱着他:“被放在一个跟棺材一样的东西里面,整整一年才聚集起来。当初我强行打开漩涡,你没收集到最后一个亡灵,我便将自己的灵魂当做那最后一个,我心想如果不成的话两人都魂飞魄散,也算成全了彼此。不过幸好,你活下来了。”   费言握住他的手。   阴路安温热的吻在他的手上落下,继续道:“我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我知道天灵和琥珀会帮我把破损的灵魂收集起来,他们会帮助我恢复人型。还有——”   “我相信你,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会等着我。”   费言眼睛湿润了,转过身回抱住对方。   他顺着阴路安的长发抚下来,嗓子有些哽咽,“辛苦了。剩下的那些……我会好好想起来。”   阴路安亲了他的额头,“不急。”   两人相拥入眠,一夜好梦。   但费言不知道的是,阴路安在棺材里的那一年,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多少痛苦才修成人型,而作为代价,他无限的寿命变成了有限。   不过也好,从此他和费言将历经百年后,回到地府,生生世世,不断轮回,却依旧记得彼此。   ……   半年后。   飞机上,费言有些晕机,靠在旁边人的胳膊上。   旁边的男人用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开口担心道:“还难受吗?”   费言摇头:“还行……不过早知道就问天灵要点药了,来个百八十颗的,以后也就不怕坐飞机了。”   男人自然就是已经从博物馆卸职的前任馆长——阴路安。他皱眉道:“不行,这药对普通人有影响,别乱吃。”   费言努努嘴,“谁要你非得结婚……”   阴路安看着他手上亮瞎眼的戒指,无情地戳穿了他:“这个戒指还是你选的……”   费言:“……”   被戳破了,费言脸皮还没恢复到以前那样,红着耳朵捂住他的嘴,强行换话题:“天灵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现在是馆长,估计挺忙的。”阴路安的语气虽是平淡,但明显能听出幸灾乐祸,“没事,琥珀帮着他,会稍微轻松一些。”   “果然很惨——”费言突然被身后的男人打断了——   “哪里惨了!”身后的男人闪现得很突然,吓得费言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   “天灵!”费言惊讶,“你怎么来了?不应该还在博物馆吗?琥珀呢?她也一起来了吗?”   “她在睡着呢!”天灵一脸得意,故意伸出自己的手,“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们的大?”   费言:“……”   “攀比是魔鬼。”   虽是这么说,但阴路安分明看见了费言眼中羡慕的神色——他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对这种闪亮的玻璃感兴趣。   但婚礼当天费言还是收到了婚戒——   鸽子蛋大的婚戒下面,用丝绒印着一行小字:七日限,永生恋,生生世世,一成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 关于番外,我也不知道写什么……话说你们有什么想看的呢???可以提出来哦! 这本书从大年初一裸奔到现在,真的是……刺激。 完结之后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总结,有读者说我人设不够丰满,这一点上,我觉得可能人的性格本来就是复杂的,多样的,但是这并不是我写的乱的理由……嘤嘤婴~~~~ 其实一直想写一本纯恋爱校园文,下本会好好写(再也不敢裸奔,头发要掉完了……) 感谢一直陪伴一直鼓励我的小天使们,感谢不辞归太太鼓励这么凉的我!谢谢大家,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