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灵异怪闻单位   作者:白草神羽   文案   “同学,我看你天生阴阳眼,面露凶煞之气,不如来我们单位兼职打暑假工吧。”   大二放假那天下午,一个穿着老干部外套、拎着不锈钢保温杯的大帅哥,对着在工地搬砖挣钱的张晚如此说道。   后来,张晚知道,大家都管这个斯文帅哥叫秦局长,而整个单位里的“人”,全都是来自地狱的凶猛逃犯。   腹黑不羁局长攻x天生悍鬼忠犬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恐怖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晚,秦夜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鬼公交   “菜包一块钱一个,肉包两块五一个。”   “来四个菜包吧,肉包怎么又涨价了?我到这上班才一个月,你这肉包价格硬是从一块涨到了两块五。”   张晚在口袋里掏了掏,牛仔外套的口袋里没摸到钱,于是他又把手伸到裤袋里掏了起来。   “最近的本地新闻没看过?有槐路那块的菜市场,猪肉贩子睁眼了,把一家六口人全杀了,人肉挂出来当猪肉卖,那个星期有槐路的猪肉你吃了吗?”   小贩勤快的交换着蒸笼的上下位置,听他这说话语气,自己没受影响,倒是想去吓别人。   “我吃没吃关你什么事?”   “我的猪肉都是从西市集进的,保证是猪。”   小贩将包子用塑料袋装好,双手递了出去,“你虽然多花了一块五,但你能吃到正宗的猪肉包子啊。”   “你卖猪肉包子,里面本来就该装猪肉啊。”   张晚皱起眉,低头看了眼自己好不容易才摸出来的钱,一张皱巴巴的五块。   他从小贩手里接过包子,把这张五块给了出去。小贩接过钱,低头在挎包里翻了一圈,突然抬起头。   “扫二维码行吗?我这没零钱了,现在大家都爱扫码。”   张晚听罢,只得伸手又去兜里掏手机,摸到空空的袋子之后,他摇了摇头。   “加班出来上厕所顺便买个夜宵,没拿手机。”   小贩连忙从旁边扯过一个袋子,装了个包子塞到他手里。   “小哥,肉的,一块钱给你了,做完你这单我就收摊,快11点了都,再不走路上睁眼就惨了。”   “哎,你等等,再给我装个肉包子,晚上没吃饭,现在快饿死了,我记得我好像还有几个硬币……”   张晚没接包子,他解开自己那件已经被脏重活磨出毛剌的破旧牛仔外套,在内袋里摸了起来。   小贩眼尖,他瞅见张晚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上,有个非常夺目的纹身。   随着他脱下衣服翻找零钱的动作,整条花臂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小贩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止了。   昨天晚间新闻报道的花臂杀人魔事件,在他的脑子里又回放了一遍。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既没人也没车,草丛里传来了蝉鸣。   眼看这社会哥还在晃着自己的衣服,小贩的心跳剧烈的就像打鼓一样。   他稳住自己开始发软的双腿,跌跌撞撞跑过去跳上车,发动机一响,拼命冲了出去。   张晚刚在外套里摸到硬币,还没来得及掏出来,这时小三轮发动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哎!干什么!你肉包子还没给我,一块钱也没给我找啊!”   张晚追着开出去的车跑了几步,眼角余光不小心瞅到自己胳膊上贴的佛祖花臂,自己都被这条黑乎乎胳膊吓的踉跄了一下。   昨天晚上为了给领导一点心理压力所以才贴的,结果早上出门时,实在不好意思露出来亮相。   大夏天的,只得又往身上套了个牛仔外套。   他不再追小贩,而是叹了口气,把牛仔外套重新穿上了。   张晚拎着包子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一连爬了五楼,到了办公的地方。   他打开门,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气氛也不太对。   往里面走了几步,地中海领导突然提着裤子从角落爬起来。   他边打领带边朝张晚走过来,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妈的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旷工回去了吗?事没做完人就跑没了,我还打算明天找你麻烦呢!”   像眼下这种开口就骂的事情,这位直属领导这周已经做过不下五次了。   “不是,杨部长,我……”张晚刚想开口解释,这时只见刚整理完衣服的女同事从地上爬起来。   她面色尴尬的坐回自己的工位,咳了一声,把挂在胳膊上的内衣肩带塞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谁都能看出来他俩刚刚干什么了。   领导恼羞成怒,他在裤子上一抹汗湿的手心,眨眼巴掌就落到了张晚脸上。   张晚没想到他会动手打脸,一下子就懵了。   “我不是说过吗?办公室里不准吃东西!你旷工就算了,居然还买包子上来吃,这是公共场所!你到底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晚被这么不明就里的训斥一通,额上突出了青筋,他狠狠捶上旁边的办工桌,声音大到把领导都吓懵了。   “你什么意思?你哪天不是快下班了又扔给我一堆事?老子他妈没吃晚饭!怎么的?上你这个班还不准吃饭了?”   “谁说不准你吃饭了?我说了吗?”   “你说没干完活今晚谁也别想跨出这办公室一步!”   张晚眼睛又瞪大了几分,领导也不甘示弱的回吼起来。   “是,我说不准跨出去一步,你难道就真一步也没跨了?你听我的了?”   “别扯这些没意思的,你今晚就留了我跟她,结果活全让我来做,我下去买个包子你俩就开始搞,偷情被撞破了还找我撒气?你他妈你以为自己谁啊?还敢打人?”   张晚猛的拽紧领导的手,他这气势汹汹要干架的样子,让只会大声说刻薄话的领导不由得后背发冷。   那个女同事被张晚说了,脸上一时过不去,直接就捂着脸哭了。   “你别败坏我名声!杨部长是有家有孩子的,呜呜呜……”   “张晚!你自己的工作做不好,还敢搞这种人身攻击?”   领导气的不行,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份文件砸向了张晚,可他没想到张晚没躲,蓝皮文件直直的砸在了他的眼皮以及高挺鼻梁上。   看到这一幕,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女同事抽噎声霎时梗在了喉间。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没把活干好了?”   张晚慢慢拿下摔在自己脸上的文件,询问的声音很是冷静。   “你,你……根本不尊重领导……”   他绞尽脑汁在脑内搜刮着其他可以用来抹黑张晚的东西,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话来。   “这个岗位就我一个人,你还老把其他部门的活扔给我,真以为干活不用花时间,嘴巴说一下就成了?”   张晚手持蓝皮文件,在领导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他步步紧逼,眼神凶的吓人,文件在他手里仿佛变成了一柄刀。   “我……不,不是,没有。”   领导现在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了,缩着头坐在旁边的女同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都不用说了,活,你让你情妇自己干,我他妈辞职走人。”   用文件狠狠甩歪了领导的脸,张晚在自己工位上拿起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他这脾气积攒得有一个月了,本来张晚是大二放假在餐厅端盘子,结果有个老板觉得他做事认真,就把他挖到了自己公司里。   可是刚做没几天,张晚就发现这家公司压榨临时工特别厉害。   直属领导杨部长能力不济控制欲却极强,恨不得把下属训成自己的狗。   公司内部作风也不好,刚刚那女的都快把半个公司的男人全给睡过了,她还觉得没人会说她。   今天这事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实在忍无可忍了。   辞了就辞了吧,暑假还有一个月,大不了再找一个。   张晚吃着包子,走到了公交站点去等车,现在还没十一点,最后一班公交车应该还没走。   他嚼了几口包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滑起了新闻。   有槐路那个猪肉贩子睁眼的事情,残忍血腥程度可谓是令人发指。   本该在新闻媒体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算正常,可是最近发生的睁眼怪闻实在太多了,警察连消息都封锁不过来。   围观群众吃太多瓜,甚至都已经开始见怪不怪了。   所有人都知道,人长到一定岁数之后就会开始睁眼。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一旦睁眼就能看到了,而且没人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睁眼。   这个时候必须得小心,睁眼见客之后,客不会自行离去。一旦处理不好,送客失败,那睁眼的人身上必然会发生重灾。   轻则事业不顺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怀恨惨死。   像有槐路猪肉贩子挂卖人肉事件就是一个极端睁眼案例,没人知道那个猪肉贩子睁眼后到底见到了什么,警方的调查结果并未对外开放。   很多时候,像这种事情,警方能不能查出一个因果关系,都还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张晚包子都吃完了,平时这个点该来的班车却迟迟不来。   他朝马路那边眺望起来,这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张晚被吓了一大跳,他莫名感觉像是有一股热度从体内被抽走。回头一看,发现是办公室那个女人,杨部长赫然跟在她的身后。   “有没有搞错啊,不要乱拍别人肩膀,火要是灭了,容易睁眼的啊!”   张晚冲她发了通火,他对这个做作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女人气的白了他一眼,可是在杨部长过来后,她很快又变的楚楚可怜。   “杨哥,你还是自己开车回去吧,和我一起走,到时候别又惹的某些人嘴巴不干净的乱说!”   “车打不着火啊,咱俩刚好顺路,怎么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杨部长这么说了一句,就在这时,马路另一端,远远传来了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不用管他,反正他又不干了,车来了,咱们走。”   杨部长说罢,伸手揽过了那女人的肩膀。   张晚本来并不想搭理他们,可是当那辆公交车离他们越来越近,张晚猛地感觉到了一股仿佛置身于零下般的刺骨凉意。   他听到了车子刹车的声音,而且还看到……   张晚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他躲开视线,立马冲已经上车的那两人大声喊道:   “不可以上!快下来!!!”   张晚喊过之后,公交车门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猛然关闭。   车上的两个活人看到自己周围的画面忽然产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之后,连忙哭喊着拍打起了车门。   可是这并没有用。   张晚眼睁睁地看着崭新的公交车露出了它已经腐败不堪的真面目。   从破碎的窗户中看去,整整一车惨白的人,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两位活人,嘴角统一地挂着诡异的微笑。   张晚满脸惊悚的往后退了几步,脚后跟撞到矮台阶,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鬼公交开走了,这时,真正的92路公交车姗姗来迟。   睁眼了。   他这二十年来第一次——亲自睁眼看到了! 第2章 鬼公交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怕鬼的。   当然,张晚说的是绝大多数的普通人。   他们不会捉鬼,过着三点一线再正常不过的生活,日子虽然辛苦,但为了活着,这点辛苦在所难免。   可是,总会有些意外,把人们好不容易辛苦建立起来的稳定生活毁于一旦。   见鬼就属于天灾人祸中恐怖感最强烈的那种。   张晚被吓得脑子都离家出走了,他就连真正的92路公交车都没敢上,出于本能踉跄退了几步之后,他不受控制的怪叫一声,直接跌跌撞撞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他的身体冷的就像灌了冰似的,明明是盛夏的夜晚,可他却止不住的牙关乱颤,好几次都差点咬到了舌头。   路上已经没人了,偶尔还有车辆快速驶过,灰尘和小石子在车轮底下四分五裂,溅到了张晚款式经典的运动鞋面上。   张晚租的隔板房与公司相隔不远,他一路狂奔着跑了回来,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左右,总算跑回了那个旧式小区。   今晚很奇怪,平时就算再怎么晚,多少也会有几户人家亮起灯来的。   可是现在不仅没有人家亮灯,而且就连街角的那个集中照明灯都没有亮。   平时熟悉的路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张晚借着手机灯光走到了自己租的房子楼下。   正准备往楼道里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阴暗的单元楼里冰凉刺骨,与外面温热又有些黏湿的空气截然不同。   张晚又开始泛起了鸡皮疙瘩,他在门口停了下来,看着藏在一片漆黑当中的楼梯,始终迈不出脚步。   其实平时这破地方也是这样的啊,这里就是比其他地方要格外冷些,夏日乘凉圣地……凉快点而已。   张晚深呼吸看着楼道,紧紧捏着手机,开始自我安慰。   不回这里,还能去哪?旅馆一晚上多贵,而且谁能保证旅馆里头就没鬼?   犹豫了两秒,张晚下定决心要在三秒钟后一鼓作气冲上楼去。   他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捏在了手里,再次抬头看向前方黑洞洞的楼道。   结果猝不及防的,他在那楼道的黑暗深处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   “啊,啊啊啊啊!!!”   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爆炸般的狂跳了起来,张晚几乎是蹦出楼去的。   他转身就跑,跑了一会回头查看时,发现身后并没有东西跟出来。   可是就在这一片漆黑当中,楼上有一间房子亮了,像是被他的惨叫声叫醒了一样。   张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是他租的那间房子。   光线非常的暗,忽明忽灭,阳台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从他家里面走了出来,她蹒跚的爬上了阳台边缘,在四楼上毫不畏惧的直挺挺站了起来。   张晚与她相隔得很远,他看不清楚女孩的长相。   在凄冷的月光下,他只能看见,女孩似乎一直在远远地看着他。   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冲上了头,张晚的喉咙仿佛打结了一样。他的嗓子眼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宛若离弦之箭般,他转身就开始往前跑。   在张晚转身之前——他看见女孩从他家阳台上跳了下来。   在那滩鲜红的血液中,小女孩以极为不正常的姿势爬了起来。   她的红裙被血染的开始发黑,僵硬的动了动关节之后,她拼了命的朝着张晚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天晚上,小区里能听到一个男人越来越远的惨叫声音。   张晚是真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在一路狂奔,没止境的跑,但在奔跑过程中却从未被身后的小女孩追上。可是当他回头往后看时,却发现小女孩还是在凶狠追赶着他。   如此循环了几次,眼看小女孩的那只手就要抓到他的身上,张晚被吓得直接将手机向她砸了过去。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用,可是下一秒,女孩却消失不见了。   这一晚上发生的怪事把张晚逼得几乎崩溃,他连夜走到了警察局,进去报案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远处的房屋还能看见雾气萦绕。   “警,警察同志!我要报案啊!我睁眼了!我睁眼了!好多鬼啊,真的好多鬼!!!”   张晚被吊在嗓子眼的心,在见到警察之后,终于重重的落回了地上。   他抓着警察的袖子不肯松手,说了几句话之后,居然飙出了眼泪。   “同志,你先冷静一下,坐到那里去慢慢说。”   被他抓住衣袖的警察值了一夜的班,现在正要回去睡觉,结果换岗的同事还没过来,他又被张晚缠住了。   这警察瞥见张晚衣衫不整的露着胳膊,还纹着一条大花臂,没忍住皱眉摇起头。   张晚边吸鼻涕边手足无措的回想着昨晚的恐怖回忆,心里害怕到不知道该怎么把它们说出来。   他坐下来想了半天,结果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   “昨天晚上我买完包子上楼,看见领导和女同事在没人的办公室里偷情……因为被我看到,领导就恼了,他找理由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我就跟他发生了口角。”   “我跟他说我辞职不干了,回家路上我在等车,领导和那女人过来的时候,公交刚好到,然后、然后……”   警察皱起眉,用力抽回自己被张晚攥在手里的袖口,“然后呢?”   张晚愣了愣,特别艰难的张开嘴,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顶着极大的压力与恐惧,舌尖都在颤抖。   “……领导和他情妇上公交后,我看见那辆新公交突然变得破破烂烂了!里面坐满了鬼,最少有二十个!他们也看到那些鬼了,两人都很害怕,一直在敲门,可是已经跑不掉了。”   “我吓得赶紧跑回家,结果昨天晚上小区里好像停了电,但是我家偏偏点着了灯。”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从我家出来,爬到了阳台上从四楼跳了下来,她应该已经被摔死了,可是她却从血泊里爬起来,然后疯了一样追着我跑!”   警察认真的做好了笔录,摇了摇头,一脸这事难办的表情。   “同志,你说一下自己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   “我叫张晚,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今年二十岁,念大二,在南市大学读医学系,咳,咳咳。”   张晚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连缓都没顾得上缓,急忙继续说道:   “我被一个老板从南市叫到这个县里来打暑假工赚学杂费,昨晚突然就睁眼了,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睁过眼的!真的!我该怎么办!”   警察把自己被张晚抓住的手再一次抽了出来,他把笔录本合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张晚说道:   “同志,你看过睁眼事件应急处理手册吗?就是从你认字开始,你们老师就会发给你让你看的那个蓝色小本本。”   张晚满脸鼻涕眼泪,他看着警察手里的小蓝本,懵逼地点了点头,“看过啊。”   警察将随手从桌案上拿过来的小本,塞到了张晚手里。   “你回去再把这个好好看看,这里面有一条写的是:如果睁眼见到的鬼数量超过十个,当场死亡率为百分之百。”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警察接着说道:   “你说自己见到的那辆公车上至少有二十个鬼,而且你回家之后,又在家里阳台上看见了追着你跑的女鬼。”   “对!”   “说句失礼的话,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那你应该是不能活着跑到派出所来报案的。”   “不是说睁眼之后要及时找当地警察处理吗?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看到了,我真看到了!”   张晚又一把抓住了警察的手,表情刹那间变得苦不堪言。   警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样吧同志,我们先调查一下,你把这个表填好,留个信息,我们一有消息就联系你。”   警察递了张纸过去让他留下详细信息,张晚觉得自己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他犹豫着写完之后,又抬头看向了警察。   “我总感觉自己活不长了,我可以住在警察局吗?我家里好像也有鬼。”   “住警局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近是睁眼高发期,你也看新闻了,我们警局提供的安全区都快住满了。”   说着,警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硬板夹,翻开查看了几眼。   “你要是不介意和别人挤,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下,但那地方跟监狱基本上没有区别,进去之后你就受我们管制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过来换班的警察坐到了他旁边。   “我住!我住啊!像监狱没事,起码安全。”   “那行,小刘,你带这位同志去办入住手续,我们这边立案之后,就可以去缴费了。”   中年警察说完之后就走了,他把张晚交给了换自己班的同事,张晚一听到缴费就懵了,他皱起眉,不解地问道:“还要收费啊?”   被中年警察叫小刘的刘警官抬头,很官方地看着他。   “这个钱是你在这边衣食住行的费用,墙上贴的符和地上布的阵啊这些,国家都有补贴,很便宜的,全部加起来,一天只要100块。”   “100还便宜?哥们,钱是又贬值了吗?”   “拉倒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行情,现在的驱魔师一个比一个贵!要不是政策安排,持证上岗驱魔师必须要去当地警队服役十年,你花100能请到有证的大师过来保你小命就有鬼了!”   刘警官说罢,拿出入住资料放在他旁边,用眼神询问他住还是不住。   见张晚眼神复杂地摇头之后,他见怪不怪的把资料又收回去了。   “本来吧,睁眼这事就是倒八辈子血霉,有些人一辈子不睁眼,有些人一辈子能睁四五十次眼,你有法子吗?你根本没法子,怪自己命不好呗。”   张晚看着他,被这大实话堵的想吐一口心头血。 第3章 鬼公交   从警局里出来之后,张晚在大街上游荡起来,他有家不敢回,手机也拿去砸鬼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看到街上有卖早点的,张晚咽下口水,他盯了一会,本来想离开,结果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牛仔外套里的那几枚硬币。   他连忙脱下衣服仔细翻找,最后找到了四块钱。   兴高采烈地过去买了三个包子一杯豆浆,张晚蹲在街边,吃的一本满足。   可是短暂的满足过后,接下来的事情又不得不让他头痛了起来。   虽然是孤儿,但张晚在大学里还是有认识的同学的。   可现在他手机丢了,压根不记得室友的电话号码,而且他就连回南市的路费都没有。   难道要他再回那个出租屋?   得了吧,里面也就千来块钱,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为了这些东西回去一趟,这次万一跑不过那红衣小姑娘,那他的下场岂是一个死字得了?   张晚摸着肚子在街上晃荡了大半晌,他想找点活干,赚点钱,但找了好几家超市都没有招收银导购的。   想去服装店里卖衣服,女店主又嫌他是个男人,说他样子是挺英俊的,但面相一点也不和善。   人生有时候真的会突然就陷入低谷,而且还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但是张晚也没有想到,半小时后,他居然成功的找到了一份工作。   烈日当头,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空调房里正呼呼的吹着冷风,真的比见了鬼还要更加凉快。   可这难得的盛夏惬意,此时却跟张晚没有半毛钱关系。   张晚头顶黄色安全帽,戴着纱手套,正汗如雨下的弯着腰,在工地把砖一块块的往小推车里撂。   他埋头干了一下午,夏季天黑晚,六点多的时候还大亮着。   远处的云彩就像被火烧过一样,细密的分布在蓝紫色的天空上,偶尔会吹来一阵温热的和风。   本来打算结完工钱去弄点吃的,今晚就在工地附近找个地方随便凑合着睡一睡,可就在太阳即将落下时,张晚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说话的是个男人,嗓音很好听,如果非要张晚来形容的话,这声音主人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工地上的人。   “同学,我看你天生阴阳眼,面露凶煞之气,不如来我们单位兼职打暑假工吧。”   铆足了劲正准备推动小推车的张晚收了力,转头往后看了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人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天生什么?”   “天生丽质,兄弟。”这男人取下了自己高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笑眯眯地看着他。   眼前的人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长着一双祸水眼,浅笑就给人感觉很开心,稍微加深点笑容就连眼都弯没了,配了副能激起女性们疯狂尖叫的好皮相,正儿八经的大帅哥。   可这大帅哥的穿着却与他的明星长相完全不符,他穿的跟刚开完会的老干部般一本正经,一身国家书记品味的日常黑夹克,戴着副茶色的细圆框眼镜。   手里还拎着一个六七十年代爷爷风格的保温杯???   “不是?你刚刚说啥?我天生阴阳眼???”   男人看着他这一脸懵逼的样子,弯起嘴角,笑意盈盈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我说同学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实乃难得奇才,在下诚邀你明天下午来我单位参加面试。”   张晚纠结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取下手套,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张名片。   把名片从头到尾正反两面都看过一遍,在男人起了动身要走的意思之前,张晚突然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兄弟,你,你是不是懂这道?救我啊!我昨天见鬼了!而且还是一群鬼!!!”   张晚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可其实他的膝盖止不住的在发软。   要是这个叫秦夜的男人现在开口说“没错啊,少年,我能救你一命”,张晚决定现在就给大师跪下来。   “你怎么见鬼了?”秦夜微皱着眉,在张晚捏着自己手腕的指节上轻轻拍了拍。   于是张晚又把自己在警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重新给秦夜说了一遍。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越是关键时刻越是如此,这句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听完张晚的话后,秦夜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这样吧,你明天先来面试,到时候再说,好吗?”   “可是大师,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过今晚啊!”   张晚心底的恐惧与绝望此时一同爆发了出来,他的眼眶又湿润了。   他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用袖子擦着鼻涕眼泪,在红砖边弯腰死死抓着这个看起来斯文隽秀的青年。   “放心,我算你今晚还会有奇遇,好好把握住,明天下午三点,记得过来就行,死不了。”   说罢,秦夜笑着拍了拍张晚的头,张晚被摸了头,条件反射的闭紧了眼睛,双唇也用力抿起。   还没等他睁眼,突然察觉到掌中的手被抽了回去。   张晚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那个男人骑上了停在一边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他把保温杯挂在单车把上,追着晚风,拐个弯一溜烟就没影了。   张晚半张着嘴杵在那,显然是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人跑没了,他就算说了也没人能听见。   只得把关于所谓“奇遇”的困惑,咽回了肚子里。   从工头那里领到搬砖的工资之后,张晚在附近一家小餐馆点了个炒菜。   他中午没吃,一盘菜硬是吃了个精光,不带停的干完了老板三碗大米饭。   正当他埋头用盘子里剩下的炒辣椒就第四碗饭吃时,三个警察突然找到了这里。   “就在这……张晚!出来!”   被人叫了名字,张晚连忙把头从饭盆子里扯出来,嘴角黏着米粒,愣愣地看着前面一行人。   “张晚?今天在警局报案的那个张晚是哪位?”   为首的老警察手里拿着一个青铜材质的罗盘,他的胳膊上别着一个白布条,是个驱魔警察,而后面那两个人都是普通民警。   “是我!是我是我!”张晚连忙举手站了起来,他给老板付了饭钱,然后小跑出来站到了这个警察跟前。   “我就是张晚,是我报的案!”   与眼前大约四五十岁的警察对视几秒之后,只见警察手中的罗盘旋转了一圈。   这警察观察了一下罗盘上的字,然后把东西收到了身上的挎包里。   “今天从南市来了一位专门调查灵异公交事件的驱魔警察,现在需要你跟我回一趟警局,他要对你再详细的做一次笔录。”   说着,他向身后两位警察示意了一下,那两人直接过来拿住了张晚。   “笔录包含的部分比较全面,可能会有点危险,不过绝不会危及你的生命,希望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   张晚有些不适应的快速眨眼,他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来自己该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警官,这,笔录不就是笔录吗?你问我答,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我做心理准备的?”   驱魔警察看着他想了想,啧了一声。   “对……就是你问我答,先这样吧,上车再说。”   还是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张晚一头雾水的上了警车。   下车后,他被人拷上了手铐,带着往里走去。   “等等,为什么要拷我啊?我只是个报案的……”   “你安静点,等下再跟你说明情况!难得方警官过来一次,方家长子,方直大师知道吗?这会儿有他在这罩着你,你想死也死不了。”   按着他的驱魔警察将他带到了一个审问室里,张晚困惑地看着眼前极为专业的布置。   符纸火盆朱砂狗血,到处都是叫外行人头昏脑涨不明就里的东西。   有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正站在桌子前低头画符,一身挺拔的驱魔警服与灵异神怪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显得又专业又神秘。   “方小天师,当事人带过来了,还有什么吩咐?”   带张晚过来的驱魔警很恭敬的朝他鞠了个躬,被人叫方天师的男人闻声抬头。   他冷清的视线从张晚脸上掠过,停留了两秒,然后又把目光放回了符纸上。   “您辈分比我高,无须客气,叫我方直就行了。”   驱魔警讪笑一声,连连点头,保持安静。   方直心无旁骛的落笔将符纸一气呵成,然后沉着脸放下了笔。   “坐那。”他用眼神示意张晚过去,张晚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着那张凳子上的手铐以及周边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有点发慌。   但是警局里穿制服的人,生来便能给市民一种权威感与压迫感,张晚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不安与好奇,听话的小心坐了过去。   方直亲自过来解开他的手铐,然后把他拷到了椅子上。   张晚的心在诡异的狂跳,尤其当冰冷的手铐又拷上了他的手,那瞬间他简直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   “方、方警官,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把我铐起来吗?”   方直正垂眸给张晚做固定,听到张晚这么问了一句,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开口说道:   “我接手灵异公交案已经三个月了,这路灵异公交已经带走了三四百个失踪人口,那些人中无一人生还,在你来报案之前,就连尸体都没有被发现过。”   “这么猛的吗?”张晚有点舌头打结,他又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目睹的那班公交,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起到了胳膊。   “对,就是这么猛。”方直转头看着张晚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至今没有见过鬼公交之后还活着的人,你是唯一一个过来报案的。”   一股强烈的发麻感从脊椎一路传到了尾椎,张晚夹紧了菊花,往椅背上挤了挤,有种无处可逃的恐惧感。   “可是,这跟你把我铐起来又有什么关系?”   对上张晚恐惧的目光,方直并未犹豫,开口解释道:   “今天上午,鬼公交的残骸被村民发现沉在山上的一个水塘里。”   “水塘附近三百米处,有一个废弃工厂房,尸块被混乱的堆在里面,保守估计,至少有四百三十七具,你能想象一整个仓库里全部堆满人头的场景吗?”   “啊!别,别说了!”张晚闭紧眼,吓得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在这种残忍的死法下,人不可能不变成厉鬼,可是公交残骸与尸体附近却找不到任何怨气与煞气,四百多个厉鬼集体失踪了。”   张晚听的心跳都混乱了,他大喘着气,方直已经转身回去开始继续准备起自己的工作。   “方小天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警察局里辈分最大的驱魔警开口问道。   他这个老家伙见了方直也是毕恭毕敬,张晚完全不懂这里面的讲究。就在他懵逼的当口,方直走了过来。   他快速转动军刀,拿着刀子和碗蹲在了张晚右手边。   “方!方警官!等等,你要干嘛!!!”   张晚看着自己的手被掰开,还没来得及闭上眼,掌心里就传来了一阵锐利剧痛。   “唔!”   实在是没忍住惨叫,张晚冷汗都被疼出来了,他看了眼方直的碗,血已经盖住了碗底。   手掌流不出血后,方直端着这碗血起身,沾血画了张大符,然后交给了那位老警官。   “要是出现的数量过多,厉鬼压不住,赶紧把这张符烧掉。”   “是。”   驱魔警听命点头,张晚在椅子上听他们说了一堆,硬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刚刚好像在说厉鬼什么的……   眼看方直就要开始作法,张晚心慌到了极限,他差点咬到舌头,连忙开口。   “等一下,方警官,你把我拷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至少让我知道啊!我没犯法,我真没犯过法!花臂是贴的,不信你仔细看,搓搓它就掉了。”   方直与他对视片刻,叹了口气。   他把代表驱魔警的白色臂圈往上拉了拉,一脸严肃地又走到了张晚身前。   “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在现场已经招过一次魂了,可虽是惨死,招魂时却无一魂魄前来。”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来报案时说过,你的两个同事上了鬼公交,现在他们俩的头已经找到了,你并没有说谎。”   “是……然后呢?”   “眼睁睁看着你躲过一劫,而他们却在之后接连惨死,死者生前最大的执念除了不想死,应该就是为什么你没和他们一起死。”   “……”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变成厉鬼后,第一个就会找上你,可是他们没有。”   张晚瞪大了眼睛,眼里的情绪在瞬间被恐惧冻成了冰。   “用你作为招魂阵眼,招到鬼公交事件受害人的可能性,理论上来说会很大。”   “可要是真招过来了,他们会缠上我要我的命的啊!”   张晚连忙紧张地说了一句,方直不再回复,直接从桌上拿起胶带,缠住了张晚的嘴,然后做了个禁声手势。   旁边的驱魔警见张晚这可怜样,不由得补充了一句:   “这次的鬼公交事件影响极大,案子必须尽快破,方天师压力也很大,放心,他不会让你死的。”   张晚真的害怕了,他睁眼见鬼之后,运气就再也没好过。   眼看着方直开始念咒招魂,他挣扎着嗯了几声,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连一点都动不了。   第一遍咒,周围的蜡烛突然拔高了几厘米,仿佛要从烛心上跳出来似的,淡黄色的光将周围照的诡谲不已。   第二遍咒,烛火再一次跳了起来,这次还带起了簌簌声。   明明到处都是火源,可是空气却凉的像是被冷气搅拌了一样。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方直的额头上还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第三遍咒,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一个碗里,然后执笔在符纸上开始迅速画了起来。   张晚看见他用快到不正常的手速画了一张特别长的符,嘴里默念了一堆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将符纸甩起来后,他手指结印,用刚刚咬破的指尖在符上又画了一遍。   符纸画完之后,突然烧了起来。   一团极亮的火飘在半空中,方直忽然用手指冲着张晚的方向画了个十字。   张晚隐隐看见了两道金光在空中交错,气浪携卷着锐气朝他席卷而来。   有东西砸到了额头上,反应过来后,张晚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剧痛无比,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像是有东西不停往额头里钻一样,他此时痛到像是在被人剥皮,想叫出来,可是嘴巴被封得死死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一片。   那团火一直在空中燃烧,直到明黄色的火焰慢慢变成青紫色,然后转化成了明显的幽绿色,张晚额上的灼烧感才总算缓和下来。   身体从烧灼难忍转而变得极度寒冷。   他的皮肤在往外冒着丝丝白气,像热气又像是冷气。   张晚的眼神已经呆滞了,而方直的神色也很复杂。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低声快速念了一串咒,食指中指并拢,做了一个收的手势。   半空中的鬼火霎那间破碎熄灭。   而张晚也猛的抽搐了一阵,吐出了一嘴的黑烟。   方直动作迅速的收起了摆出来的所有东西,然后过去用食指拇指分开了张晚闭上的眼睛。   观察过他的瞳孔之后,他在张晚的额头上按了一下,然后为他解开了手铐。   “方小天师,这是怎么情况?”身后的驱魔警开口问道,眼下的情况明显令他感到不解。   “没有来。”方直摇了摇头,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张晚,表情一时让人说不清究竟包含了些什么情绪。   “一点阴煞之气都捕捉不到,不是彻底被打散了,就是他们根本过不来。”   驱魔警闻言,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方小天师,按照张晚所说的笔录来看,他当天晚上还看见了一个红衣小女孩。”   “可是厂房里的所有尸体我们都看过了不是吗?而且白天还去他家招了魂,并没有他所说的小女孩。”   驱魔警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方直,等着他的下一条指令。   “找人好好照顾他,明天醒了就放人吧。”   “是。”   方直将符纸统统收好,眼神凌厉的惊人。   “现在没人知道鬼公交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目的不明,先调查鬼公交和红衣小女孩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吧。” 第4章 鬼公交   张晚是被抬着回去的,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饭点才醒,在警局里吃了顿饭,方直亲自过来送他出了局子。   “做这件事情之前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是我不对,抱歉。”   张晚看见方直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压根不敢说什么不原谅他的话,他附和着尬笑几声,连连点头。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不是没死嘛?下次注意就好,您下次注意……”   方直点了一下头,看着张晚有点怪异不协调的表情,认真地说道:   “听说你手机掉了,这段时间就用警局给你的那部吧,手机不用还了,算是我们擅自用你招魂的补偿。”   张晚听到这话之后脸都黑了,他有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方直,被他这话堵得胸口疼。   拿他的命去招魂,手还被不由分说的豁了条这么大的口子,警察局随便给个手机当赠品就完事了?   谁他妈想要你们这破手机了啊!!!   张晚差点就呲牙咧嘴了,而方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张晚眼神有哪里不对。   就连他身后的其他警察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他还是在自顾自和张晚交代着。   “手机里存了我的电话,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不用分节假日。”   “那真谢谢你了。”任谁都能看出张晚现在是又气又不得不敷衍,可这方大天师偏偏却一点都不care他这副仿佛吃屎了的表情,继续说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张晚连连点头,只想赶紧走,可是下了阶梯之后,他突然又转头看着方直,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他的面前。   “方大师,那要不……您再借点钱给我打个车?”   方直与他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开口说道:“鬼公交的案子没破,我的工资已经三个月没发了。”   张晚长长的嗯了一声,甚至都能听到头顶上有乌鸦飞过的声音。   身后的民警实在是受不了尴尬,掏出钱包,走过去将张晚给拦到了一边。   他边数钱出来,边低声跟张晚解释。   “南市驱魔局的局长是方天师他爹,他把这案子交给方天师来办,但是一直都没进展,他爹气得不行,听说只扣了方天师一个人的工资没发。”   “好家伙,官二代啊。”   张晚接过民警给的两百块钱,转头看了方直一眼,结果被那民警一手把头又给勾了回来。   “什么官二代?你还真是没睁过眼不知道驱魔这潭水有多深!方家是祖传几千年的驱魔大家族,现在虽说是和尚道士遍地是,半仙神棍满天飞,但挂羊头卖狗肉的多了是了!没证的都是歪路子,谁敢把自己小命交出去?”   “我跟你说,这真正的天师啊,几千年来就只有方家那三位——方家的前族长、现族长和准族长,方家天师那都是天授神权,可不能随便冒犯!”   “我怎么觉得越听越玄乎……”   “能拿到方家族长头衔的,实力都是个顶个的强!你看方直大师,人家就是家族内定的下一任准族长,十二岁的时候就把驱魔证考到手了,今年已经是他十年役期的最后一年。”   “我靠,那他岂不是十二岁就开始上班了?他没读过书啊?”张晚满眼怜悯,警察气的往他头上抽了一巴掌。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欠抽呢,你知道人家一年能救多少条人命、破多少桩大案吗?他的人生哪能跟你们这些普通小子一样普通呢?人家可是天师!方小天师!他爸是方大天师,他爷爷是方老天师!”   “噢!他不普通就不普通嘛,你激动什么啊!”张晚捂着头,不满的嘟囔。   “每年能持证上岗的驱魔师也就那么几千来个,分到我们这种小地方人就更少了,你以为有证的驱魔师为什么要在警队强制服役十年?证难考啊!!!鬼多人少啊!”   张晚被这个民警勒着肩膀强制洗脑,试图挣脱好几次都没跑出去。   他转头看了眼警局门口,大家都已经簇拥着方直回去了,这人还拉着他说个不停。   “哥,停,咱先打住,你看,他们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跟上去?方大师走啦!”   “啊?走啦?”警察连忙转头去看了一眼,张晚连忙趁机钻了出去。   “谢了啊,这钱我赚回来就马上还给你,先走了,我下午还有个面试要赶。”   警察边往里看,边冲张晚喊道:   “你还有心思去面试?我的天,你摊上的这事可是连方大师都一下子解决不了的啊!”   张晚边跑边往路上招手挡车,“那我有什么办法,我都穷到要和你们警察借钱了,再不干活,被鬼弄死之前,我就要先饿死了。”   驱魔师就能懂他作为一个底层小市民的悲哀了吗?根本就不懂!   别提住局子里100块一天的安全区了,他就连买包子吃的钱都拿不出。   现在张晚知道,最让人绝望的事不是见鬼,而是,就算见了鬼,第二天还得去继续上班。   打到车之后,张晚连忙跳了进去。他把名片递给司机,两人到了上面的地址后,张晚发现这条有名的有槐路,其实就是一条十字路口,路的两旁种满了槐树。   下车后,张晚付了钱,一脸迷茫的四处打量了一圈。   这里就是一条普通街道,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风一吹,满鼻子都是槐树味,朴素的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了乡。   街边的小店铺还挂着手写招牌,路上脏脏的,洗车铺正在冲洗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夹杂着白泡沫的洗地脏水顺着路的坡度,流到了张晚的鞋边。   张晚看了一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和手机,按照上面写的电话号码,给秦夜拨出了电话。   等待接通的过程里,张晚又转着圈四处看了一遍,电话里响了几声后,传来了男人“喂?”的声音。   张晚连忙双手拿住了手机,对着听筒说道:   “喂,秦大师,您好,您好,我是昨天下午在工地搬砖的那个张晚,你当时说让我今天下午过来面试,还有印象吗?”   “是你啊,你现在过来了吗?”秦夜的声音让人感觉清清凉凉的,并不疏离也并不热情,温柔,很有礼貌。   “我来了,就是不知道这名片上写的有槐路41号在哪里,这有条十字路……”   “是这样……小张,你找找看,有条路口前面有个卖印度神油的,看见了吗?”   张晚连忙伸长脖子四处看了一遍,转身看后方的时候,赫然发现卖印度神油的那家店就在自己背后矗立着。   “我看到了。”   “顺着这条路走就行,我在街边有槐商店这里,商店门口有棵特别大的老槐树,还在开着花,你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张晚连连应声,挂断电话后,他收起手机就往里面走去。   这条路里不见人烟,所有的店都拉下了卷闸门,上面贴着门面招租的字样。   街道不长,张晚很快就看到了里头那棵大槐树。   一路小跑着走了过去,张晚在门边确认了一下招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鬼商店?”   有字和鬼字中间空了一块,原本应该是槐,可木字旁已经掉下去不见了,一眼看过去,招牌上写着有鬼商店。   红色的招牌上落满了灰,看起来是个很有年代感的老店。   目光再往下移,只见小小的门面前有两扇玻璃门。   玻璃门应该是这两年新装上的,大打开着,门后有一道发黄的透明塑料帘子。   张晚用手别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他到处环视了一周,这里就是很普通的小卖部格局,有个长长的玻璃柜台,四周还摆了货架。   有个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的藤椅上看书,张晚定睛一看,他看的是那种字小书厚的男频爽文,标题上写着——   《都市复仇·特种修真兵王》   ……表情一时间有点难以言喻,张晚局促地看着他,小声说道:“秦大师?我来了。”   大概是看的正入神,秦夜好像压根就没有听到张晚的声音。   张晚等了一会发现没回应,于是轻轻拍了拍玻璃柜台,凑近了一点又说道:   “秦夜大师,我过来面试了!”   “啊……噢噢噢!过来了啊,请坐,快请坐。”   秦夜连忙把书扑下来放在一边,顺手将眼镜也摘了下来,他笑着站起身,对张晚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晚四处看了看,这里根本就没有椅子什么的,货架旁边放了条塑料小脚凳,小孩用来学步都会嫌矮的那种。   他看秦夜一直在请他坐,迟疑的后退几步,半蹲着坐在了那条小矮凳上,岔开腿盯着他。   “秦大师,你家这凳子……是不是有点矮?”   秦夜看张晚这局促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憋住了笑,他捂着嘴连忙从柜台里出来,掀开帘子走到了后面去。   过了一会,他又搬了一条正常的椅子出来让张晚坐下。   张晚虽然尴尬,但也知道人家不是成心的,于是便又起身坐到了那把木椅子上。   “小张,你那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秦夜走到了柜台后面,用手肘撑着玻璃柜面,表情轻松地看着他。   “根本没解决!你不是说我昨晚会有奇遇吗?你知道那是啥奇遇不?”   张晚说着不堪回首地闭眼摇了摇头,一脸痛苦的样子,“南市过来了个方小天师,把我拉过去当诱饵招魂了!真他妈太痛了啊,我都感觉自己快被他给弄死了!!!”   “噗……”秦夜一下子没控制住,低头笑出了声。   张晚从一脸悲痛当中醒过神来,看他这样,不满地扁了扁嘴,喊道:“秦大师?”   “对,对不起!小张,我这人特容易笑,笑点低,请多包含,请多包含!”   “可是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我就是觉得……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晚尴尬地看着秦夜笑到眼角含泪,好长时间都没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秦夜总算是缓过来了。   他脸颊绯红,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张晚看着他沐浴在午后阳光的侧脸,心里只觉得这男人的肌肤状态是真的好。   又白又细腻,零毛孔,而且睫毛也很长,有点自然上翘。   其实张晚平时真不是一个会关注男人长相的人,关键是眼前这老板模样实在太精致了。   昨天在工地张晚太急,没怎么好意思仔细看他,现在两人单独相处,他一时就挪不开视线了。   张晚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着长得这么俊的人。   “这样吧,小张,你不是过来面试的吗?咱们先开始面试吧。”   秦夜大概是担心自己再笑下去就干不了正事了,索性直接把话题压到了这件事上。   “没问题,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我。”   张晚见他认真了,连忙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他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   秦夜却还是那副悠闲懒散的模样,用手支着下巴打量着他。   “小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睁眼的?”   “前天晚上是第一次,我不是和你说过公交那事吗?那是我第一次见鬼!”   秦夜闻言,用手指在自己脸上敲了敲,然后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你怕鬼吗?”   张晚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虽然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面试陷阱,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非常怕鬼。”   “怕到什么程度?”   “怕到看见它们会想去一头撞死自己的程度。”   “OK。”秦夜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他收回手臂,站直身体,看着张晚说道:“你现在就开始上班吧。”   “???”张晚愣了一下,胡乱组织了一下语言,勉强跟上了秦夜的脑回路,“可是你还没说我要干嘛?还有,我睁眼那事……”   “这个不急,我们先来谈谈薪酬吧。”   秦夜笑着看着张晚,十指相交,放在玻璃柜台上。   “这……好吧,我的预期酬劳是三到五千,主要看你让我干什么活,可以商量。”   张晚诚实的与秦夜四目相对,秦夜还是在笑。   可能因为人长得帅的缘故,哪怕露出这种充满深意的笑,他这张脸看起来依然讨人爱。   “好吧,我给你开三千。”   “干什么活?”   “放心,不难,我手把手带你。”   秦夜拍了拍张晚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又变的有些暧昧了起来。   “秦大师,这钱其实不是关键,我可以给您白干一个月,您发发慈悲帮我处理一下睁眼这事就行了。”   “哎?怎么能这么说话,每天三千,算下来一个月也有九万了,上次看你在工地搬砖,你不是缺钱吗……”   “不、不是???你给我等等!!!”   张晚惊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抓住秦夜的手,缓了五六秒之后才总算反应过来。   “秦大师,你说的是日薪?”   “对啊。”   “你给我开日薪三千???”   “怎么,有问题吗?或者你是觉得不满意?”   张晚已经接不上话了,他上下左右看了看这小破店,心里简直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第5章 鬼公交   “秦大师啊,你跟我开玩笑呢是吧?日薪三千?每天给三千你到底是想让我帮你干啥活?我卖身给您也不用这么贵啊!”   秦夜看张晚这么惊讶的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真的吗?那你卖身给我的话,我要给你多少钱?”   “秦大师……”张晚睁着木鱼眼看着他,显然是有些无语。   “哈,我开玩笑的,你下午就先在这帮我看店吧。”   “就看个店?”张晚都快口吐鲜血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暂时就这样。”秦夜点了点头。   “您是不是特别有钱?”   “不不不,我只是每个月都有几十栋楼在收租,最近南市中心那块,我记得有几栋老楼要拆迁了,你要房子吗?”   张晚头一次遭受到这么重的暴击,他真的感觉自己的血已经涌到喉咙管里来了。   他有预感,只要秦夜再多说一句,他就能倒地身亡。   “别客气,小张,相逢即是缘,就当是住房补贴,我送你个两三套也没关系啊!”   秦夜一副‘亲亲,这边建议您赶紧确认下单呢’的表情,张晚咬紧牙关,极度怀疑秦大师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现在一套房子到底值多少钱。   呵……呵,可恨啊,可恨的有钱人。   心里愤青了一秒。   下一秒,他低下了头,伸手特别不好意思地撞了秦夜肩膀一下。   “秦大师,太客气了。”   为了做出这番举动,张晚脸都憋红了。   没别的,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南市中心的拆迁房。   秦夜笑的比他清爽一万倍,他摇了摇头,说道:   “好好干就行,工资日结,房子下个月给你,今晚我陪你回家,见见那个红衣小女孩。”   张晚跟他耗了这么久,总算得到了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他弹起身去趴到了柜台上,目光诚恳地看着秦夜说道:   “秦大师,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愿意救我一命了吗?”   “非也。”秦夜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去见客户。”   “……”张晚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看着秦夜的脸,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秦夜看他笑容渐渐消失,弯起眼角笑起来,笑的可甜了。   “别怕,不就是鬼嘛,大家多见几次面,不就互相熟了?”   “那也得有这条命去跟他们互相见熟啊!秦大师,秦大师等等,你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工作内容不会是……”   张晚说话的嗓音里都带上了哭腔,秦夜看他这样,凑近过去,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两人四目相对,张晚盯着秦夜颜色浅淡的褐眸,看呆了。   “这样吧,我给你做个屏障,可以很大程度上减少你对见鬼的恐惧。”   张晚先是被钱迷心窍,现在又被色迷心窍,一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是那种自带金光的结界吗?鬼一伸手碰我就会被刺到眼弹开的那种?”   秦夜看着他满脸殷切的样子,很和蔼的笑了一下,甚至冒出了一点可爱感。   “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会感谢我的。”   说罢,秦夜慢悠悠地走到了后面一个像是收银柜的柜子前,打开小木门,从里头取出了一张红色的符纸。   他随手取了根圆珠笔,边研究边下手画符。   画好后他把符拿起来甩了甩,从柜台里摸了个打火机出来,将符纸装进杯子,点着火烧了。   做完这些,秦夜从货架上拿了一瓶可乐,侧目看了张晚一眼。   “可乐行吗?还是你更喜欢雪碧?”   张晚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懵,他摇摇头:“我觉得这俩味道差不多。”   “那就可乐吧,黑色的水,泡出来不那么丑。”   秦夜说着往刚刚烧符纸的杯子里注入了半杯可乐,摇晃均匀后,递了过去。   “……”张晚看着手里的可乐,皱着眉喝了一口之后品了品味道,发现就是普通的可乐味。   刚好张晚一天没喝水了,嘴里干渴,于是便满足的一口气把可乐喝了个精光。   秦夜抿着嘴看着他,然后淡定的给他竖了个拇指。   所谓上班,到目前为止,其实也就是看店。   张晚在这个零访问量的小卖铺里消磨了一下午时间,别提生意了,就连个路过的行人都没见到,   他实在有点想不通,就这么个小破店,放两个人都嫌挤,平时估计也没什么人来买东西,怎么秦夜还能再招个人过来?   当然,他知道秦夜肯定不是单纯让他在这里看店,晚上说要出去那才是重头戏。   老板还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看着金手指爽文,下午六点左右,他起身去后厨炒了两个小菜,然后叫上张晚,两人一起坐在小木桌旁吃了个晚餐。   “秦大师,你这还包吃呢?”   “嗯,不止包吃,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包住。”秦夜咽下嘴里的米饭,用筷子指了指楼上,“二楼三楼都能住人,一直没租出去。”   张晚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到碗里,疑惑地问道:“秦大师,楼上都是你的?”   “我家祖传下来的。”秦夜说着眉眼又弯起来了,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长着一对这种眼睛真的挺好的,时时刻刻都像是笑眼盈盈,亲和感简直upupup。   张晚自己没有就知道,他天生下垂嘴,突眉骨,发起火来还会爆青筋。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跟瞪着死鱼眼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每天都心情不好臭着一张脸。   偏偏就这样,学校里还总有女孩子说他长得正点,追着他喊他酷哥。   酷……哥,这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启齿的年代产物词。   给人感觉就像是有人用七零后常用的社交头像,跟他打了个招呼说:   我倒,原来你也上网冲浪啊?   酷你妹!好好叫帅哥不成吗?   “秦大师,你家人都住在这边吗?”   张晚很随意的开口问了一句,他本以为秦夜看起来二十来岁就这么有钱,父母亲戚兄弟姐妹应该俱全。   可是没想到,他扒了一口饭之后,看着张晚摇头说道:   “没有,我们秦家就我一个人。”   “对不起!秦大师,我不知道你……”   张晚连忙抬头道歉,他放下筷子,秦夜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没事,你那天下午是不是跟我说你也是孤儿来着?”   秦夜的表情没有任何不满,张晚见他还愿意和自己闲聊,连忙点头应道:   “对,我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其实你发现没有,咱俩名字取得挺巧的,你叫张晚,我叫秦夜。”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也觉得很巧,我们挺有缘分的。”   张晚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可以很灿烂,他又拿起了筷子,低头扒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边笑边吃。   其实他并没有吃饱,但是第一天到秦大师这吃饭,张晚不好意思自己跑去添饭,所以只吃了一碗就把筷子给放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南方人都爱用小碗吃饭的缘故,秦夜拿这么一个小茶碗就吃好了,张晚跟着吃了一碗饭,抢着去洗碗的时候,硬是偷偷把菜碗里剩下的菜全扒拉干净了才饱。   两人毕竟还不是太熟,做什么张晚都还挺拘着的。   他洗完碗之后,出来时看见秦夜搬了把椅子,坐在店外老槐树下纳凉。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远处还能看见半个太阳。   店门口亮了一盏灯,秦夜摇着蒲扇,戴着眼镜,又在捧着那本厚书,看的津津有味。   张晚蹲在店门口,撑着腮帮子看着街道一边的尽头。   蹲了一会,他感觉自己脚有点麻,于是站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叶子,还有许多被风吹来的垃圾杂物。   回店里去找了扫帚和撮箕,他弯腰开始扫起了地,还顺手用扫把将一些挂在招牌上的蜘蛛网给勾掉了。   搞完地面卫生之后,张晚总觉得店里的玻璃门也不太干净,而且塑料帘子也有点脏。   正想打盆水找块抹布擦擦的时候,秦夜突然插上书签合上书,摘下眼镜,搬起凳子回了店里。   “小张,收拾收拾出门了。”   “嗯?”张晚连忙一溜小跑跟了上去,他站在秦夜身后,等他吩咐。   “你之前是说在自己家里看见了那个红衣小女孩是吧?”   秦夜把书放在柜台上面,走到那个小木柜前,从里面掏出了一把符纸,然后取了一罐红色不明液体出来。   “对!”张晚连连点头,他瞪大眼睛看着秦夜开始画符,脑子一时有些短路。   张晚见过方直画符,那符画的真的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规规矩矩,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张符。   可是秦大师这符画的真是一点符样都没有,给人感觉他就是在凭感觉乱涂。   “大师,你画的这符是起什么作用的啊?”   秦夜画着画着,抬头与他对视了一下,弯起嘴角笑了,然后又低头回去继续画符。   张晚见他不说话,只得压下了心头的困惑,看着他继续画。   秦大师到现在也没有告诉他今晚是去干嘛的。   之前说要过去见客户,但他家里除了一只鬼就没别的了,难道鬼就是客户不成?   这种生意都能做?   秦夜画完符之后,把这叠符纸收进了自己黑夹克的口袋里,然后拉上了拉链。   他走到后面去推出了那辆二八大杠单车,顺手把钥匙扔给了张晚。   “小张,关下店门。”   “噢,好!”张晚接住钥匙,等秦夜推着单车出去之后,关上了玻璃门,将外面的卷闸门也给拉下来锁上了。   秦夜骑着单车在路边等他,张晚锁好门之后就走到了他旁边。   他把钥匙递给秦夜,可秦夜却摆了摆手,让他自己收着。   “我那还有一把,这个你留着吧,上车。”   秦夜勾了下手指,示意他坐后面来,张晚捧着钥匙,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夜的车后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话说,为什么秦夜这么有钱,出门还要骑自行车?   “自行车载人是违反交通安全条例的。”憋了半天,他说了句这样的话出来。   “咱们这小地方没事,你从县头骑到县尾都不一定能碰着一个交警,这片管得不严,放心吧,先上来。”   张晚的喉结滑了滑,很不习惯地眨了眨眼,跨着坐上了秦夜的自行车后座。   他双手扶着后面,缩起腿踩在旁边的杠上。   秦夜反着转了转踏板,转头看了他一眼。   “建议你抓着我的衣服。”   “这样就好了,秦大师。”   “抓稳了?”   “抓稳了。”   简短的对话完毕,张晚懵逼地看着秦夜,而秦夜问完之后也转过了头。   他用力的踩了一脚,自行车就这么动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车刚起步,七扭八歪的开了一段,张晚身体失重,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   可是秦夜这单车明显骑得很有水准,就张晚这么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在后面这么晃来晃去,他都硬是给稳住了。   而且,要是张晚一开始知道秦夜车速这么不凡,他肯定会选择抓他的衣服!!!   秦大师这骑着二八大杠在马路上欲与轿车试比快的决心与胜负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张晚头回坐单车坐到快晕车,他硬生生逼迫自己的屁股长在了后坐垫上,好几次都特别担心自己被一下给甩到路上,然后被后头飞速驶来的车给活活碾死。 第6章 鬼公交   指完路从单车上下来的时候,张晚的心跳的飞快,他虎口痛得厉害,在裤子上搓了好几下才稍微好一点。   “这就是你之前看见那个小女孩的地方吗?”   秦夜转头看着张晚,张晚现在想起那个阳台还是心有余悸,他往后退了几步,发现这栋楼已经被警戒线封起来了。   “对,就是这里。”   张晚点了点头,他抬头看向了自己的那个房间,发现里面的灯是亮起来的。   有点害怕的退到后面,张晚扯了扯秦夜的衣服。   “秦大师,你看上面,亮灯的就是我住的地方,小女孩就是从那跳了下来……骨刺都摔出来了,还能站起来追着我跑。”   “别慌。”秦夜安抚地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指了指楼道,“你先上去看看。”   “好!我……等等?秦大师?你说什么!!!”   张晚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你先上去看看啊。”秦夜又重复了一遍,还用手指比了比楼上。   “不是,秦大师!其实我一直都做不好这个,我连恐怖片都不太敢看,我不会捉鬼!!!你怎么能让我上去送死呢?”   “谁说是让你去送死了,就是让你上去看一看她还在不在,毕竟是跟着你的客人,我去的话会冒犯到她。”   “那看了她要是在呢?怎么办?”   “那你就跟她好好谈谈嘛,问问她心情怎么样,有什么需要你去帮忙的。”   果然,他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好赚的钱……张晚现在总算明白了,天上绝不会白白掉馅饼。   我可以干完这单就辞职吗?   有个小恶魔举着这句话,在张晚的心里盘旋了好几遍。   很快辞职的念头就被拿着另一个牌子的小天使给按了下来。   不可以,虽然很吓人,但你现在给自己解决麻烦的同时还可以领到工资,就算辞职,以后还是得去面对这只鬼的。   “秦大师,我可以问一下吗?为什么你要雇我来给我自己解决问题?”   这才是张晚此刻最困惑的,说实话,就这逻辑,随便拿去街上问一个人,他们估计都会说,这有钱人是脑子坏掉了吧。   又或者,秦夜其实是做慈善的?   秦夜想了想,说道:“小张,是这样的。”   “嗯?”   “我希望世界和平。”   “……”张晚抿紧嘴,表情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   你的答案跟我问的问题有一毛钱关系吗囧货!   张晚强压下自己胸中那口浊气,收回想提刀砍人的邪念,不断的在心里劝告自己。   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他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眼前这位可是完全不拿钱当回事的大土豪啊,抓住他,不就等于抓住了未来吗?   说不定人家就是网上那种,逢年过节就给兄弟姐妹发6666和8888的有矿青年呢,是吧?   市中心的拆迁房就暂时不提了,做完这个月,他能拿整整九万块钱。到时候去学校,别说这个学期的生活费了,说不定他助学贷款都可以提前还了啊!   给自己做好了强大的心理建设之后,张晚无比感恩地对着秦夜点了点头。   “好吧,那您直接告诉我,就我这身一级新手布衣铠甲,上楼的时候,要是遇上鬼,该怎么保自己这条小命?”   秦夜早有准备,他把口袋里的符纸拿了出来,张晚见状接过,这一叠不多,大约十一二张。   “往他们身上贴就行,放心,你有阴阳眼,手里还有符,只要反应够快,鬼是伤不到你的。”   “秦大师,明明我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有阴阳眼啊,怎么现在就有了?”   “这个问题很复杂的。”秦夜弯起眼睛笑了,他这一笑,让张晚心头的压力骤然减小。   “阴阳眼可以想办法封了吗?我一点都不想见鬼!”   “存在即合理,何必封了它。”   秦夜说罢,垂眸又看向了前面,张晚在黯淡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剪影。   果真是美人杀人不用刀,一双桃花眼无论何时都能勾魂夺魄。   在这种恐怖的情况下,张晚看着他的脸,甚至都感觉自己变得冷静下来了。   “阴阳眼好处有很多,小张,你以后可以看见自己身边有什么危险,然后提前避开它。”   “可是我以前没看见,不也活的好好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睁眼之后,不帮他们办完事,鬼也不会自行离开你,这就跟别指望癌症能自愈是一样的道理。”   “我这事……很难办吗?”   “嗯。”秦夜点了点头,随手在张晚头上摸了一把,就跟长辈揉晚辈一样。   “不容易,不过没关系,按部就班跟着我说的做就行,这算是我招你进来的第一个任务吧。”   张晚是个没被人揉习惯的,一般人看见他这幅凶样,不与他保持距离就不错了,更别提对他做这种带点亲昵意味的动作。   其实在工地第一次被秦夜揉头的时候,张晚是挺不适应的。   但是第二次再来,他就发现自己心底开始慢慢接纳起了这种被人顺毛的感受,而且隐隐还有点小雀跃。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他之所以不反感秦夜,是因为他觉得秦夜长得很帅。   不再多说,张晚揣着那叠符纸,往楼下走去。   越是靠近单元楼,张晚的心就越是跳的快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有点冷,于是缩起脖子。   满怀忐忑走进楼道,他还没上一层楼,四肢就突然变得冰凉。   完了。   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在进楼之前,自己在楼道里还见过一张惨白的脸。   张晚僵硬地看着这四周,脖子上的皮肤似乎被一阵凉风舔过,弄得他脊椎骨都在发麻。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跃到了嗓子眼,堵得他甚至有点想要呕吐。   张晚一手捏着符,一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硬着头皮转了个身。   走吧,别进去送死了。   心里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简直松了口气。   他往出口走了几步,凑在门口,探出一只眼睛往秦夜那边看了眼。   刚好与看着这边的秦夜对上视线。   “怎么了吗?”   “……没什么。”   张晚又缩回了头,捏着符纸,在楼道里站了起码有五六分钟。   不想被秦夜看不起啊!   他、他好歹也是一个一米八五的汉子,哪能手里拿着符还这么怕东怕西的?   要是以后自己娶的老婆睁眼了,难不成还要缩着头躲老婆身后去吗?   张晚尽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终于迈出了上楼的第一步。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大概是因为走的太慢的缘故,张晚感觉自己都走一小时了。   结果看到二楼的标志时,他十分不能接受自己才上了两楼这个事实。   走到三楼,一直都是暗着的声控灯突然又自己亮起来了。   张晚脑子一懵,不怎么亮的灯此刻甚至有些刺眼,他可以听到自己混乱的呼吸声,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身后有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衣服布料经过摩擦时发出来的。   转头从肩膀处探出头去,张晚小心地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晕厥过去。   暗黄的灯泡里还有点发黑,留有苍蝇和蚊子的粪便。   阴恻恻的天花板角落里,有只看不清性别的鬼四肢黏在天花板上,那张惨白的脸正倒盯着他。   “啊呜呜呜呜……”张晚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口咬住舌头才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   趴的这么高!他根本贴不到符啊啊啊啊!   “救命!”   张晚惨叫一声,连忙抬腿飞快地往楼上跑。   到四楼后,他跑到自己门前,不由分说的推开门跑进去,然后把门用力关上。   咽下口水缓了几秒,张晚突然想起自己进来时,门上已经被封了警戒线。   他转头往旁边看了几眼,红线和黄符布满在周围,显然是已经有驱魔警进去过了。   看到这些东西,张晚心里蓦的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是太懂,但是警察都来过了,根据社会经验判断,他总感觉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可是还没等他再动作,远远地,某个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   张晚几乎是一格一格的,僵硬扭过了头。发出声音的,正是自己之前租的那间房子。   不是吧?   张晚都快哭了,他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天堂又被打回了人间。   之前的合租室友已经全部搬走了,房子里的东西没有少,但是都乱七八糟的,像被什么冲击过一样。   迫于刚刚见鬼的压力,张晚小心的抬头又把天花板看了一遍,虽然脏了点,可是却并没有那种意义上的脏东西。   他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前,颤抖的手才刚摸上门把手,正想拧开,房子里却突然又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呼吸霎时都停住了,他的牙关上下颤了好几下,才勉强合拢咬紧。   别怕,别怕,别怕!   把这事解决了,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睁眼的人那么多,死亡率不是不高吗?   这就说明,根本没事的。   张晚单手捂着眼,心一横,猛的打开了门。   门一开,他就手忙脚乱的拿着符往里面推。   手接触到的全是空气,张晚捂着自己的脸,漏出一点指尖缝隙,眯眼查看眼前的情况。   屋子里太平静了。   灯是开着的,屋子里就像被某种动物抓挠过一样。   墙壁上有许多指印和抓痕,床单碎成了条,床垫里的棉絮也被扯了出来。   房子里有阵法残留的痕迹。   屋子里看完了,张晚又转头去看了眼阳台,可这一看,他差点又要跳起来了。   一个红色的模糊身影倒放般的突然回到了阳台上。   然后,她又倒放般的翻了个面,从阳台上跑下来,直挺挺的就朝着张晚这边冲过来。   和那天晚上的情况完全无异!   “妈呀!我的妈呀啊啊啊啊啊!!!”   眼看小女孩朝自己冲了过来,张晚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直接转身就跑。   可是还没等他跑出去,眼前打开的房门嘭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他手抖的差点连符都拿不住。   “不是吧!!!”   转头一看,那团模糊的红影冲刺似的奔了过来。   张晚本想就势将符贴上去,可没想到小女孩冲过来的方向根本不对,符纸直接就贴了个空。   她的手冲破了门板,张晚趁机跑过她,转身想把符按上她的背。   可是就在这时,她的头三百六十度的扭了过来,用另一只手戳向了张晚。   “啊啊啊!”   要不是蹲下的及时,那只鬼爪就要戳瞎他双眼了!   张晚急的满头大汗,他边找机会贴符,边躲着鬼,绕着房间跑了好几圈。   眼看她就要抓到自己,命悬一线之际,张晚猛的停住,等死般的闭上眼,凭感觉把符纸往前狠狠一推。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   紧张地睁开一只眼,张晚发现符纸已经被按到小女孩的身上了。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泡突然爆炸。   耳边传来玻璃碎屑落地的声音,眼前突然变得一片黑暗,光线都还没适应好,张晚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牵住了他的手。   “啊啊,什么鬼!”   他甩了几下手,可是抓住他的东西仿佛刚从冰箱里取出的铁钳似的,他甚至有种错觉,两人的手现在已经冻到一块去了。   “帮我……”   耳边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女孩声音,张晚被这声音安抚,激动到快发狂的情绪也终于平静了一点。   他皱着眉,细细的聆听那声音,过了一会,那声音又传到了他的脑子里。   “帮我……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   张晚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那个抓着他手的模糊红影,尽管有月光,可他还是一点都看不清。   在张晚发现自己可以清楚地看到周边其他东西时,这种违和感表现得尤为强烈。   他不是瞎了,他只是看不清这团红影。   “帮我,找……ti啊”   “等等,你说找什么?”   “找……ti……ti。”   找titi?   什么鬼!   张晚满脑子都是懵逼,他看着抓在自己手上的那团惨白,闭上眼仔细思考了几秒。   猛然间,身体仿佛坠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他吓得赶紧睁开眼,可是眼前看到的,却又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自己正坐在公交车上,这里头没有其他乘客,公交车内部破败不堪,灯管暗暗地亮着。   张晚转头看向窗户时,透过倒影,发现自己的脸不再是自己的脸。   与他四目相对的,是一个稚嫩小孩的娃娃脸。   这时,他的手突然被人拉动了。   张晚连忙转头,可还没来得及低头看自己身边坐着谁,他的前面,迎面就袭来了一把轰隆转动着的电锯。   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晕过去的瞬间,张晚睁开了眼。   他愣愣地四处看了看,这里不是公交车上,而是自己租的房子。   犹豫地低头,他的手里依然牵着那个模糊红影。   张晚觉得自己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正打算走的时候,脑子里的小灯泡突然亮了一下。   他看着手边牵的模糊红影,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在垫被下掏了掏,然后摸出了自己塞成团放在下面的生活费。   电脑就没打算再拿了,张晚把失而复得的钱塞进口袋,赶紧牵着红影往楼下走。   走了一半的时候,他又在三楼碰见了那只趴在灯旁边的鬼。   张晚还是觉得渗人得很,这时,只见牵着张晚的红衣小女孩抬起了煞白的面孔,用自己那全是白色的瞳仁看着墙角的鬼。   墙角的鬼显然不像张晚只能看见一个影子,它看到红衣小女孩之后,就像感觉到了那股怨气一样,飞快地挪动四肢跑了。 第7章 鬼公交   下楼之后,张晚回到了秦夜的身边。他感觉自己遇到了好多事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怎么样?我那符有效果吧?”   秦夜一脸轻松地看着张晚,出声询问道。   “什么意思?”张晚紧张地缩了缩自己已经被红影握的冰凉的手。   “你之前不是喝下了一张符纸的灰烬吗?现在越是凶狠的厉鬼,你就越会看不清。”   秦夜说着,低头看了眼张晚牵着的小女孩。   “不出所料的话,你现在看那个小姑娘,应该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红影。”   秦夜伸手,扫去张晚身上的尘土,然后走到了那个小女孩身前。   “你好,客人,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可以统统帮你达成。”   女孩白色的瞳仁上慢慢汇聚出了眼前男人的倒影,他笑容可掬,身后弥漫着一团恐怖的黑色雾气。   她像是感到了恐惧般,僵硬往后退了两步,藏到了张晚的手臂后面。   那股凉意从袖口转移到了后背,张晚挺直背脊,有苦说不出。   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居然是这种情景……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秦夜将一直绕在无名指上的符取下,贴在了张晚的手上。   女孩看见秦夜的手伸过来时本想松手就跑,可是当符纸贴上张晚的手之后,她就跑不掉了。   不管是打破原形还是飘起来挣扎,她的手依旧死死黏在张晚手上。   “秦大师?你,你刚刚说要帮谁达成心愿?”   张晚摸了摸自己被贴上符的那只手,眼角余光瞅见那团轻飘飘的红影也被带了过来。   “与鬼交易,为鬼消愁,这就是我们单位经办的业务范围。”   秦夜说罢,将张晚贴在女孩身上的符给揭去,一时间,女孩的影子变得朦胧了数倍。   做完这一切后,秦夜弯起眼角看着张晚,一派笑容可掬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   “符按住了,别松开,她现在很生气,要是获得自由,第一个杀的肯定就是你。”   那种初次牵手给了鬼的惆怅心情,在听到秦夜说这句话之后轰然散退。   张晚连忙死死捂住了自己手上的符,紧张的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从这里回去后,张晚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坐单车的时候,他女孩般的双脚侧放在一边,腿上坐着一团红影。   下车后,他单手开了卷闸门,看着秦夜把单车推到了后面,然后牵着那团红影进了店里,又把门重新给关上了。   眼看秦夜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就要往里走,张晚嘴巴嚇哧半天,连忙抬手做挽回状。   “秦大师,我这怎么办啊?”   秦夜闻言,转头回去看了张晚一眼,思索片刻,带着他坐到了椅子上,面对面的聊起天来。   “什么怎么办?。”   “我手上还抓着个鬼啊!!!”   张晚觉得自己快疯了,还好他看不清这小女鬼的脸,要不然真的,他分分钟能死给秦夜看。   “那没事,只要符在,她就凶不起来,别怕。”   说着,秦夜在柜台里拿了卷双面胶,细细的把符贴在了张晚的手上。   张晚看到他精致而流畅的侧脸,本来心里还有一团火没处发,现在突然感觉又好一点了。   第一道符贴好之后,秦夜又往张晚手上贴了第二道符。   才刚贴上,身边的红影就已经不见了。   “秦大师?这是?”张晚没看到红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眼睛。   秦夜把符贴好后,又给他戴上了一个乳胶手套,有点像医生做手术时戴的那种。   “我又用了一张符把那个小姑娘压住了,不揭开那张符的话,她就出不来。”   秦夜说完,转身往店后面走去。   “你来休息吧,我下午帮你把二楼的床铺好了。”   张晚听到这话,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第一次出来干活还有老板给铺床的,他一直以为秦夜下午就坐在店里看小说呢……   哎?等等,他不就是一直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看小说吗?   他怎么去铺床的?   心里憋着一团疑问,眼见秦夜走远,张晚连忙跟了上去。   “对了,秦大师,我把符贴上后,那个女孩牵住了我的手,说让我帮帮她。”   张晚跟他上了二楼后,看见了一个没有被隔断的空间,眼前是客厅,电视墙边有扇开着的房门。   张晚瞄了房间两眼,里面非常干净,东西也放得很少,朴素又整齐。   “符纸可以极大程度压抑她的怨气,她恢复了理智,自然就会和你好好说话。”   秦夜将张晚带到了另一扇门前,就是他刚刚看见的那间房的隔壁。   “你就住我旁边吧。”   秦夜说着打开了那扇门,张晚一眼就看见了被铺得整整齐齐的床。   房间里放着简易衣柜,书桌上还有个小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几支不知名的花,窗台上养了两盆多肉。   “太谢谢你了,秦大师。”   张晚感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秦夜倒是没多做反应。   “没事,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出去。”   听到秦夜说明天还要出去的时候,张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秦大师!我,我……晚上这才刚见完鬼啊!”   “这有什么,多见几次,大家不就熟了。”   说着,秦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很有诚意的放在了张晚的手上。   “加油干啊,我很看好你。”   果然,三千一天的钱,没这么好赚。   “……谢谢秦大师。”   张晚拿人家的钱,自然不好再多嘴舌。   “你怎么了?”秦夜看他满脸菜色,脸上带着点担忧。   “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给我钱,还帮我捉鬼。”   摸着信封里这沓子钱,张晚心虚极了。   “你就当我钱多做慈善吧。”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理由。”张晚满脸黑线。   “那好吧,张晚,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员工,现在有阴阳的小孩金贵着呢,哪个不上赶着去考驱魔证?我招你这个阴阳眼在身边,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招了半个驱魔师,驱魔师一天可不止这个价。”   噗!   张晚捏着手里的三千块钱,莫名感觉自己被坑了。   不过,可能是突然得到的东西,就算被作践了,好像也不那么心疼。   这种感觉就跟在许久不穿的外套里翻出几百块钱来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秦大师,他说话怎么这么毒啊!   “还有别的事吗?”   见张晚沉默,秦夜弯起嘴角,这会儿也准备回去休息了。   “哎,等等,有!”张晚连忙叫住秦夜。   “就是我贴上符之后,不是被那小女孩拉住手了吗?她一直让我帮她,然后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到了一辆公交车上?”   秦夜微微皱起眉,认真地看着张晚,张晚见他这架势,大概也知道这事不小,于是更仔细地说了起来。   “那辆公交车看起来很破旧了,正在动,车厢里开着灯,看外面是晚上。”   “嗯。”   “最关键的一点,我当时看玻璃,发现自己长着一张小女孩的脸!”   “然后呢?”   “然后,我正觉得奇怪,手突然就被旁边的人拽了一下,转过头一看,发现一把电锯冲着我过来,再睁开眼,我又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   说完之后,张晚便专注地看着秦夜,连眼睛都不眨了。   “小张啊,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天生阴阳眼,可是却从没见过鬼吗?”   “为什么啊!”张晚又激动了起来,老实说,在秦夜说他天生阴阳眼之前,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阴阳眼。   “是这样的。”   秦夜伸手按住了张晚的胸口,张晚自己也低头,看见了秦夜筋骨分明的秀气手背。   “……秦大师,是哪样的?”   “简单来说,大概是因为你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了生命危险。”   “天生阴阳眼越晚开,就说明它能力越强,难开。像你现在的阴阳眼,不但可以看到鬼,而且还可以隐约看到自己的死,你可以避开它。”   张晚默了,他是学医的,可他真的是第一次知道人体原来可以这么智能……果然,玄学深不可测。   “原本我只是想调查鬼公交这个案子,可是在寻找线索的时候,却发现你被鬼公交的死者给缠上了。”   说着,秦夜不再按张晚的胸口,而是转而握住了张晚的手。   他半睁着浅褐色的眼瞳,静静望着那个符,无意识地温柔捏着他的手指。   “秦大师……”   张晚的心跳开始超速,他动了动自己被握着的手,感觉周围空气都变得乱七八糟的。   这算是补回来了?   要不刚刚那次牵手就别算了吧……   秦夜桃花眼下面的卧蚕怎么这么可爱?   不要再揉这只手了啊!这、这……以前用来撸过的。   张晚心里在疯狂咆哮,他快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龌龊念头给逼疯了,可是表面却乖如懵逼的家养狗。   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情况下,他满脑子里居然都只有秦夜的美色?   自己这是疯了吗?   “这个现象并不好,鬼公交这个案子背后肯定有一潭很深的水,你一旦陷进来,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   “是啊!”张晚哭丧着脸,“要不是住不起100块一天的安全区,我肯定不会到处乱跑。”   “而且,像阴阳眼和通灵,这都是驱魔世家子弟天生才会有的能力。像你刚刚说的,你觉得自己突然到了公交上,这就是和那个女鬼通灵了。”   “卧槽?我这么牛逼的吗?你这意思,我难道是驱魔世家的子弟?”   秦夜有点无奈地看着他,“这不可能。”   回绝的好干脆!   “驱魔世家到现今为止只剩四……不,只有三家,方家,钱家,林家,并没有姓张的。”   张晚脑子里突然掠过了方晚、钱晚以及林晚。   他猛地摇了摇头,把这几个名字都给冲散了。   如果他真是流落在外的驱魔世家子弟,那肯定是钱家的!   钱晚嘛。   哈……终于给自己这么多年来始终一贫如洗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8章 鬼公交   “秦大师,话说你们驱魔师,是不是都很有钱?”   大概是没想到张晚会强行转换话题,秦夜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是驱魔师。”   “不是驱魔师?那你是啥??”   张晚眼睛都直了,“看你画了这么久的符,你跟我说你是画着玩的?”   见张晚这副要死的样子,秦夜突然笑开了,一双盈盈的桃花眼弯了起来,   “骗你的,我是。”秦夜在张晚头上安抚地摸了摸,“别怕。”   张晚不好意思地低头,心跳加速得有点突然。   “向你低头。”   “哈哈,你分明是向钱低头。”   “不是!你又帅又有钱还是驱魔师,我当然是向你低头啊。”   不,自己刚刚说了啥奇怪的话?   反应过来之后,张晚脸都涨红了。   这种在和帅哥调情的感觉是什么鬼?这都可以算是在告白了吧?   他以前觉得自己太穷养不起女朋友,不想让人家跟自己一起过苦日子,所以来告白的妹子统统拒绝,一直都没谈过恋爱。   仔细想想,好像也有男人说过想和他处对象来着吧?   当时自己心里是啥感觉来着?   其实……张晚也并不是太懂自己现在这种异常状态算什么。   秦夜喜欢这么说话,可能他性格就是如此,但自己向来不是这种扭扭捏捏的人。   张晚连忙撇开了头,生理上想继续停留在原地,可是心理却催促他从床上起身,走到了衣柜旁边。   “秦大师,你这能洗澡不?”   “能,里面的衣服是我的,你要洗澡的话先将就穿一下吧,我们差不多高,应该没问题。”   说着秦夜走到外面房间的走廊过道,打开了一扇门。   “在这洗。”   “嗯,好。”张晚点点头,一不小心又看到了自己手上戴的那个手套。   “秦大师,我洗澡的时候,不能把符纸弄湿吧?”   “没事,如果你想和那个小女孩一块洗的话……”   张晚一下子就醒了,他浑身激灵,连连摇头。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他三步做两步的跑回房间,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基本上没有潮流的衣服,清一色的经典款,给人感觉秦夜都不是和普通年轻人活在一个世界里。   张晚大致看了一遍,然后捡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准备睡觉穿。   洗过澡之后,他从浴室里出来。他看见秦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靠灯低头看着小说。   嘴巴动了动,张晚没忍住喊了他一句。   “秦大师,我去睡觉了。”   秦夜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嗯,去吧,晚安。”   “晚安!”张晚开始傻笑,转身往房间里走去,心情灿烂的就像花开了一样。   好几天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张晚虎扑到了床上,这张床很大,他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翻滚了几圈,躺下没多久,就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睁开眼睛的时候,张晚是自然醒,他被薄毯轻柔裹着,睡眼迷蒙地看了看窗外。   金色的晨光打在书桌的花瓶上,花瓣鲜艳欲滴,淡白色与金色温柔的结合,整个房间里都被清澈光线笼罩着。   张晚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   劫后余生的轻松感,就好像躺在自己家里一样,虽然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家的滋味。   张晚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拿起被子盖到了头上,一股陌生又好闻的味道冲进了鼻子里。   他夹住了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用力地闻了几下,又想到了秦夜。   ……身体默默起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反应。   察觉到这点的张晚,吓得赶紧扔开被子,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他如临大敌般地看着床上那团被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顶起来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干嘛?   不就是正常的晨勃吗?   怕什么!   鼻间隐约可以闻到饭菜的气味,张晚走到楼下去看了一眼,发现秦夜正在厨房炒蛋炒饭。   “小张,起来了?”   大概是知道张晚下来了,秦夜抬起锅把将里面的饭粒翻了一下,继续炒了起来。   “嗯,秦大师,早上好。”   “早,下来吃饭。”   秦夜说着又翻了两下,然后把锅里的蛋炒饭盛到了碗里。   看他这一气呵成的样子,张晚抿了抿嘴,捂着裆又跑回了楼上。   “秦大师,我冲个澡马上就下来!”   张晚顺便把头也洗了一下,洗完就发现自己没操作好,喷头的水把他换下的衣服都给浇了个透。   他焦虑地探出头去看了眼,客厅里没人。   张晚直接在腰上围了块毛巾就出来了,结果才刚走一半路程,他就在沙发上看见了一个安静坐着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头发凌乱的挡在脸前,脖子往前伸着,眼睛很混浊,直直的不知道正望着什么地方。   卧槽,这女人,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瞬间张晚以为自己看见了鬼,可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在秦大师家,见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这露在空气里的大半个果体已经冒犯到了别人,张晚连忙把这种诡异的感觉压了下去,抓紧毛巾红着脸跑回了自己房里。   随手捡了件白T恤和黑裤子穿上,张晚习惯性的把T恤袖子撸到肩膀上,探出头小心的去往沙发那头看了一眼。   那女人已经不在了。   快速从房间里跑出去,张晚下了楼,看见厨房台面上秦夜给他留了一碗蛋炒饭。   不是那种小茶碗,这次用的是大海碗,而且还是满到往上堆了个小尖的那种。   一看到这碗饭就感觉今天简直幸福感爆棚,张晚双手捧起饭用力闻了一下,然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直接低头咬掉饭尖,边嚼边拿双筷子走了出去。   秦夜已经端着炒饭在屋外大槐树下坐着吃了,他还是用的小茶碗,拿着筷子的手指很漂亮。   张晚边吃边走了过去,然后蹲在了秦夜旁边。   “秦大师,你怎么能把蛋炒饭炒的这么好吃!”   “哈哈。”秦夜碗里面的饭基本没动,“好吃就多吃点。”   “真的特别好吃。”张晚吃的特别快,已经大半碗快见底了,秦夜坐在椅子上,顺手把自己碗里的饭扣到了张晚的碗里,然后拍了拍他的头。   “你急什么,慢点吃,别噎着,还有。”   “秦大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张晚其实并不了解秦夜到底是个什么人,但他可以感觉到秦夜对他的态度。   他是个孤儿,没有人对他特别好过,秦夜这样照顾他到无微不至,真的已经让他非常感动了。   “我对员工向来很好的。”秦夜笑了笑,“你要好好干,待会吃完了,咱们收拾一下,去南市。”   “……”张晚被嘴里塞的饭给噎到,他咳了起来,米粒从鼻子里喷了出去,“秦大师?为什么去南市?”   秦夜笑而不语,他伸手取过张晚戴着手套的那只手,双手将他的手包裹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咒语,张晚看见他咬破手指,在自己的手上层层叠叠的画了一通符。   画完之后秦夜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掌心,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挤了出来一样,张晚皱紧眉头,好像听到了女孩尖叫的声音。   一道红色的气体飘飘荡荡的浮了出来,它指向了张晚的身后,不管张晚怎么挪动,它都始终指着那一个方向。   “女孩身上的怨气是指着南市方向的,你看不到,但我可以看到。”秦夜松开了张晚的手,将指尖放到嘴里吮了吮。   “可我要去干嘛?”张晚眼巴巴地看着秦夜吸指头,突然感觉他用淡红色的嘴唇含着指尖的样子有点让人看不够。   “去给客人了结心愿啊。”秦夜把手指拿了出来,又从旁边端起了那碗饭,“她想让你干嘛,你就帮她干嘛。”   张晚完全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他哭丧着脸,抓住了秦夜的衣角,说道:   “秦大师,我,我办不到啊,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她要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秦夜抿着嘴唇,歪着头看着他,一脸真诚,“不过没关系,这不重要,你只要跟上去就行了。”   “你会跟我一块去吧?求你了。”   “小张,你看你都还学会撒娇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去了?”   张晚快哭出来了,但他还是扯起嘴角,笑得比哭更难看。   “谢谢。”   “要是事情不好处理,到时候还会有其他同事出来帮你的,放心吧,没事的。”   “其他同事?啊,对了,秦大师,我刚刚在楼上看见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秦夜想了想,说道:“她叫宋翠秀。”   “是同事吗?”   “嗯,刚刚她看见你了,走之前跟我说你身材不错。”   “……麻烦您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张晚低下了头,脸硬是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那个女人虽然看上去奇怪了点,可既然是秦大师手下的人,张晚只觉得,她再怎么不着调,应该也一样是驱魔师吧? 第9章 鬼公交   吃完早饭,秦夜给了张晚一个皮箱,让他收拾点衣服带过去。   迅速收好衣服,张晚提着箱子匆匆下楼,路过沙发时,他的眼角余光好像又在沙发上瞥见了那个白影。   张晚当即停住脚步,转身往后看去,可是沙发笼罩在晨光下,上面什么都没有。   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张晚从楼上下来,正好看见秦夜从外面搬进一箱可乐。   “秦大师,你在做什么?”   “上次进了一批货,现在还放在车上,待会要开车去南市,得把货卸一下。”   “哎,秦大师,你歇着,歇着!别动了,我来搬!”   张晚赶紧放下箱子,双手抓住了正准备出去的秦夜,“我来搬就行了,哪能让你干这些粗活。”   张晚先他一步出了店,看见店门口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上面溅满了泥,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凑近去看了眼,后车厢和后备箱里堆的都是箱子,张晚以前也在生鲜市场和码头卸过货,搬这些东西毫不费力。   把箱子上下叠了好几层,张晚用力端了起来,“秦大师,放哪啊?”   “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了后面厨房,秦夜在楼梯旁边开了扇门,里面原来是个小型仓库。   放下货物之后,张晚顺手又往上撸了一下短袖,肱二头肌在光线下显得优美而有力。   秦夜走在他旁边,看见张晚的胳膊后,顺手捏了一把。   “你怎么练的?”   “啊?”张晚侧目看了秦夜一眼,看见他摸自己的胳膊,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是,秦大师,我没练,这都是平时干活干出来的。”   “那很累吧?”   “哈哈,还好啊,我干习惯就没感觉了。”张晚腼腆的把挡在眼前的湿发又推到了头顶,然后把车子里的货物一件件往外码。   就在他弯腰往车子里面够货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屁股被摸了一下。   一阵战栗的感觉从尾椎传到了指尖,张晚霎时红了脸,他所有的动作都暂停了,唯独胸口的心还在咚咚跳个不停。   难道是秦大师?   怎么办?这、这是?性骚扰?   不是吧,秦大师怎么可能会性骚扰,他可能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张晚石化了好久,终于小心翼翼的搬起手里那箱货物,准备出来面对现实。   可是才刚动一下,他的屁股就又被摸了。   不,这已经不是摸了,这是在抓!!!   手里那箱货嘭的落回原地,张晚脸红的跟个小媳妇似的,表情羞愤地转头看着自己后面。   但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就算摸完马上就跑,也不可能会消失的这么快。   刚刚还在超速的心跳此时突然停住了,张晚看着这条四周空荡荡的街道,心里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恐惧。   连箱子都顾不上搬了,张晚哭丧着脸冲回店里,左右看了几眼,在仓库前面看到了正拿着小本记货的秦夜。   “秦大师,秦大师!秦大师啊!”   张晚一把扑过去抱住了秦夜的腰,吓得说话都说不全了。   “怎么了?”   秦夜被张晚猛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腰,手里的笔都摔到了地上。   “秦大师,有东西,刚刚、刚刚有东西在摸我!”   “摸你?摸你哪?”   张晚现在把秦夜抱了个满怀,心里又满足又忐忑,他都感觉自己跟个变态似的,体内有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正在与秦夜身上的味道融合发酵着。   “摸我屁股。”   他这四个字说的特别小声,秦夜突然抖了起来,张晚抬头一看,发现秦夜用本子捂着嘴,憋笑憋的连腰都快弯下来了。   “秦大师!”   他每次都在正经时候来这出,张晚都被他弄无语了。   “哈哈哈哈哈……小、小张,你别摸我腰……我好痒,哈哈哈哈。”   张晚的手在秦夜的腰上动了几下之后,猛然撒开了手。   他大口喘气,转身捂着自己的脸,往前走了好几步,生怕被他看见自己这热到快沸腾的脸。   “小张,不用怕,那只是在闹你玩呢,没有恶意。”   “可是到底是谁……”听到秦夜这么说之后,张晚连忙转身质问,刚好就在此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吓得张晚直接跳了一下。   “啊!谁?谁在后面!”   他刚转过头,就发现一张惨白的脸与自己只相隔了一厘米。   那双盯着他看的眼睛浑浊不堪,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挡在脸前。   两秒钟的反射弧时间后,张晚猛地挥手甩开她,惨叫着又扑到了秦夜身上。   这回直接是像树袋熊那样四肢缠上了,张晚冲过来时就连秦夜都往后退了两步。   “啊啊啊,啊啊!秦大师!秦大师!!!”   张晚死死地环抱着秦夜,感觉自己对着后边的脖颈在发冷,他只能拼命往秦夜脖子上蹭,以此来获得一些温热感。   “小张,别怕,这是自己人。”   秦夜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张晚的后背与头顶,就这么让他挂在身上,走到了店里。   店里的光线要更明亮一点,张晚被刺的睁开了眼,眼前站着的正是刚刚吓了他一跳的女人。   那个女人把自己脸上挡着的头发慢慢撩开,张晚看到一张还算素净的面孔,但是僵白气息挡都挡不住。   心里恐怖的第一印象被冲淡后,张晚立马恢复了正常状态。   他连忙从秦夜身上跳下来,往后退了几步,胆怯又规矩地看着那个女人。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宋翠秀。”秦夜拍了拍自己被弄皱的衣服,向张晚介绍了起来。   张晚紧张地点了点头,不太敢抬头。   “小宋,这位是张晚,新入职的员工,他是个大活人,你可别老吓他了。”   “不是,秦大师!你手下的员工,还分人和非人的?”张晚听出话里的不对劲,连忙开口询问。   “人和非人?我不分啊。”   “那你介绍我的时候,干嘛还要强调一下我是个大活人啊!”   “这个嘛,生前是活人,死后是死人,大家都是人嘛,我都一视同仁的。”   张晚一下子简直都想不到该说什么好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一视同仁了啊!   如果真能一视同仁,那为啥警局还要专门给死人设置驱魔警? 第10章 鬼公交   “秦大师,怎么我刚来的时候你没跟我说,我同事是……死人啊!”   张晚脑子里一团乱麻,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同事是死人你就决定走了吗?”   秦夜冷静地看着他,此时显然比张晚理智的多,张晚听到他这番话,望向秦夜的眼里多了几丝受伤。   “秦大师,你别这么说话,我没说要走。”   张晚过去拉住秦夜的衣服,慢慢也冷静了,他张口解释道:“我……我就是,哎,我没事。”   他又把秦夜的衣角给松开了,秦夜看他这副恹恹的样子,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给他开导了起来。   “小宋她生前是一位很优秀的医生,可是当时却被一群来医闹的人缠了五六个月,跟踪、恐吓、就连怀着的孩子也被推流产,最后还在一场聚众闹事中被活活刺死,她死的时候才三十一岁。”   张晚愣住了,他自己就是医学系的学生,所以对医闹事故特别敏感。   他看向了宋翠秀,那个女鬼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保持原样看着他。   “死后,小宋就变成了厉鬼,她诅咒所有来医闹的人,杀了近百人,最后被我找到了。”   秦夜说的很平静,他伸手拍了拍张晚的胳膊。   “就像帮你解决红衣小女孩的执念一样,小宋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她身上怨气太重,不能投胎,现在正跟着我帮助别人,等着修满因果再转世。”   这么一解释张晚就懂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秦夜,拿下了秦夜放在他肩上的手。   “秦大师,如果是驱魔警抓住她,一定会给她定罪,依法让她直接灰飞烟灭。被她杀的人太多了,就算做错了事,可那些人命里本不该这么死啊。”   张晚和所有人一样,从小都是受到这样的法制教育,人有刑法,鬼有因果法,任谁都不可以随意去破坏。   人在活着的时候杀了人要被判刑,死后杀人难道就可以无罪了吗?   “张晚,你不懂。”   两人对视之后,秦夜叹了口气。   “为厉鬼制定的因果法在几十年前经历过重大改革,取消了厉鬼转世的政策,改为了只要杀了活人的厉鬼就必须都被灰飞烟灭。”   “……对。”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要废除以前的法律,进而采用新的律法吗?”   “你知道?”   张晚出生时,新因果法已经开始推行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其中内幕。   对于这些灵异鬼怪的事,民众一向不提起,将其视为大忌,生怕自己被连累。   “哪怕是驱魔局和政府,其中也是分为两派,一派是提倡枉死的厉鬼只要修满因果之后就可以再转世;而另一派是提倡不管前提如何,只要厉鬼杀了人,就必须要灰飞烟灭。”   “厉鬼转世很难吗?”没想到自己还能接触到这么核心的内容,张晚连忙追问了起来。   “很复杂,因为厉鬼自古以来就没办法快速转世,他们身上怨气太重,只想杀人,帮助他们转世要耗费的精力与警力实在太多了。”   “可是,在新法律开始实施之前,那些枉死的厉鬼明明都转世了啊!为什么突然又废除法律不这样了呢?”   “那是因为……”秦夜正想继续说下去,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把嘴合上了。   千言万语,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你不能知道这些事情,张晚,一旦知道,你就再也无法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秦夜严肃的与他四目相对,张晚愣了愣,快被自己心里的好奇心给杀了。   又好奇又害怕。   “不能回到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一旦知道,你就一定会后悔。你只需要知道,我从来不帮那些有罪之人,我只帮枉死之人,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正在做的事情。”   张晚没有说话,他一时间还有点跟不上情况,心情比较复杂,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啥。   “如果不能接受,那你就走吧,这个圈子讳莫如深,哪怕只是一点消息,背后都要牵扯到很多内情。你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一旦知道太多,就很容易自身难保。”   秦夜说罢,转身想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张晚见他与自己擦身而过,连忙抓住了秦夜的手腕。   “秦大师……如果厉鬼转世这条律法已经被废除了,那你现在的做法岂不是在违法?”   张晚看着秦夜的背影,很害怕自己问这么多他会生气,但是秦夜只是转过身,静静看着张晚。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想做的话,你可以走,你要去举报,我也能理解。”   他果然生气了!   张晚连忙呸了两声,狠狠摇头。   “秦大师,我不问这些了!你别生气!我不会去举报的。”   秦夜的表情一时有些凝重,他垂下眼眸,里面的情绪让张晚有些看不懂。   “我没有生气,驱魔警力有限,在这种条件下,他们会选择废除那条法律,用来保护更多活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秦大师,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的,要不咱们换个话题吧。”   张晚第一次在秦夜身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感情,或许与一个人接触时间一长,就会窥探到一点与他表面不符的事物。   而现在,张晚就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他并不想看到这些,因为他不明白那事物背后的意义与严重性,他纯粹就只能感觉到不安罢了。   “我知道,谁都不想莫名其妙就死……但不准杀了人的枉死厉鬼转世,这个决策是活人决定的,阴间的事由活着的人来管,早晚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制度与管理手段,必须有一项要发生转变了。”   张晚感觉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见秦夜这副样子,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抱住秦夜之后,张晚心跳猛然又加速了,他强忍着自己心里的那种强烈悸动,小心的把秦夜抱的更紧了一点。   “秦大师,我之前对这些事情都没怎么了解过,所以也不太能接上你的话。”   “虽然不太明白,但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所以我会相信你,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做什么偏激的事情。”   张晚感觉自己都快把秦夜给捂热了,他自己都抱的有些尴尬起来,偏偏秦夜还不推开他。   无法,张晚只得自己撒开手,他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了秦夜一眼,结果却发现秦夜也正半皱着眉看着他。   从他的眼神中压根就看不出什么东西,张晚在原地踌躇几下,感觉自己耳朵热的都快烧着了。   他连忙转身快步走出去,又到外面去开始搬起了货。   还是少说话多干活吧,哎。 第11章 鬼公交   张晚这人嘴巴其实笨得很,他以前向来不和别人说那种煽情的话,现在看到秦夜一副当真的样子,他感觉自己都快尬穿地心了。   走到仓库卸货时,宋翠秀站在里面,眼神幽幽地看着张晚。   “秦局长是好人。”   “你们都叫他秦局长吗?”   “你老是抱着他,会被很多鬼记恨的。”   “……对不起!”   “但是我觉得你更可爱,学弟。”   宋翠秀惨白的脸上,很生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我生前也是南市大学医学系毕业的。”   张晚愣了一下,他看着宋翠秀这阴森森的笑,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却破天荒的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学姐,谢谢。”   “你臀部肌肉真好看,我好喜欢。”宋翠秀僵直的向他伸出了手,一脸执念的向他走过来。   “啊啊啊啊!妈呀别过来!求你放过我!!!”   张晚的表情一秒变疯癫,他连摔带爬的捂着屁股又跑到了秦夜后面,胆怯地看着宋翠秀。   “秦大师,秦大师!她还想摸我屁股!”   秦夜转头看了张晚一眼,又看了看眼巴巴地宋翠秀,迟疑了几秒。   “摸他你会开心?”   宋翠秀僵硬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个状况后,秦夜朝宋翠秀伸出了手,那个女鬼牵住了秦夜的手,突然就消失了。   “小张,厉鬼是很难开心起来的,让他们心情愉悦,可以减少他们身上的怨气。”   “啊?”张晚懵逼捂着自己的屁股,眼神表示不明觉厉。   “你要是不想让鬼摸,我让她上我的手,我来摸可以吗?”   轰。   张晚听见了自己脑子里血液爆炸的声音,他脸红到了顶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张晚羞得不行,他连忙转身握住了胸口,猛的咬住颤个不停的舌尖,血都快从喉管里涌出来了。   见他迟迟不说话,秦夜走到了张晚身后,他一手圈住张晚的腰,让他贴着自己,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腰线,指尖触到了他的臀。   “那我摸了?”   秦夜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他说这话的语气就跟他现在要拍几下皮球一样简单。   眼下还在店里,虽然知道就这破街估计一个路人也不会有,但张晚还是紧张到想要当场咬舌自尽。   等等!就算他自尽了,变成鬼了不还是逃不过秦夜……不,逃不过宋翠秀的鬼爪吗?   他已经快喘不上气了!   张晚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得猝死在这,他伸手抓住了秦夜的手,深呼吸了好几次。   “那,那这算是你摸,还是算她摸的?”   秦夜想了想,稍微皱起了眉。   “你希望是算谁摸的?”   还可以这样吗!!!   张晚现在是真的要吐血了。   “秦大师……我,我没经验,这算是学姐想摸我吧?”   “嗯,是她想摸你,你让她摸吗?要不我让她出来,我就不碰你了。”   别!   张晚心里大喊了一声,突然认清了自己。   比起让那个只读过一段简短生平简介的陌生女鬼来摸自己屁股,他更愿意让秦夜摸。   而且男人之间,摸几下屁股又怎么了?   他在宿舍的时候,经常看到同寝的汉子互相摸来摸去,有时候爬上床的时候还会被人推一把屁股。   不过没人摸他就是了,因为张晚有点无法接受,那帮人恶心吧唧的在闹,他也从不参与。   张晚一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非常直的人。   他对同性恋这种事情,虽然不反感,但也不接受。   他,他……真的是很直的,不过就是被摸两下屁股,这有什么?   张晚还在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耳语声。   伴随着对方说话时呼出来的温热气体,张晚刚建设好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垮成了堆。   “你要是真那么怕鬼,那就算我摸的吧,失礼了。”   那一瞬间,张晚是凌乱的。   感觉到屁股上那股诡异压力时,张晚此时的感受不亚于被当街五雷轰顶。   这大概有点像一个极怕打屁股针的人,屁股上被涂上了酒精,感觉到针扎的痛意后完全不敢动弹,生怕针头会断在自己屁股里。   张晚现在基本上就已经是个灵魂出窍不会呼吸的木头人了。   屁股被揉捏的时候,张晚有点后悔,或许他应该让那只女鬼来摸的。   那只鬼的手那么僵,哪能摸的像秦大师这么色气,唔!好像……   张晚一脸紧张的张着嘴看着前面,也不想管自己屁股现在正怎么样,连忙双手捂住了叽儿。   这要是被看见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哪有摸个屁股还能把叽儿摸起来?   卧槽,自己怎么能这么龌龊?   好不容易等到秦夜撒了手,张晚连忙腿软的推开他,捂着裤子往后面跑去。   完、完了,没得救了。 第12章 鬼公交   “秦,秦大师,我刚刚突然想起有个东西还放在楼上没拿,我去拿一下!”   张晚几乎是冲到了屋子里把门给反锁上,然后靠着门喘着气,低头看向支起来的那块。   早上冲的那个冷水澡现在已经彻底没用了,张晚爬上床,连忙扯起被子,把自己给团团裹住。   解决速度快的惊人,张晚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拿纸的时候,指尖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探出头,眼神迷茫地看着桌上的花瓶,脸红的像发烧了一样。   秦夜,这家伙他妈的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想到了这个名字,他连忙把头摁在了枕头上,然后狠狠的扫了扫。   别胡思乱想了。   下次宋翠秀要是还惦记他的臀部肌肉,那就让她自己上手!   再让秦夜摸一次,他张晚就从这里跳下去!   死也不能再让秦夜碰他屁股了!!!   张晚整理好自己,把那张纸揣在口袋里,然后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又跑到了楼下。   他装模做样的把这件衣服塞进皮箱里,蹲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能抬起头。   “小张,你看下店,我去前面街口洗个车,洗完车咱就出发了。”   “好!”张晚连忙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秦夜,眼角余光突然看见宋翠秀蹲在了自己身边。   他唔了一声,不再与她对视,低头拉上了自己的箱子。   “学弟,你以后要当医生吗?”   宋翠秀说话有点断断续续的,大夏天的,嘴里还在冒冷气。   “大概是吧。”   “听学姐一句劝,转系吧。”   张晚与她对上视线,皱起了眉。   “怎么学长学姐都爱这么说……”   “学弟,你屁股这么好看,学姐是不会害你的。”   说着,宋翠秀起身拉起了自己的连衣裙,张晚没来得及捂眼睛,直接就看见了她身上被戳的那十几个刀口。   “我屁股要是不好看,你就要害我了吗。”   张晚捂着眼睛连忙转过头,伸手示意她赶紧把裙子放下来   “我不会害人的,秦局长在我身上下了咒,我必须要听他的。”   宋翠秀说着又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张晚的皮箱旁边画圈圈,“我真的好想投胎,忘记这一切……”   张晚看她正常了,于是便把手给放了下来。   “要是你投胎之后又去当医生了呢?”   “那就让我跆拳道黑带了再入职……或者长成像你这样。”   “???”   “我开玩笑的。”   “鬼也会开玩笑。”张晚面无表情,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我们现在是同事。”   “好吧,学姐,长我这样是不是真的很吓人?”   “不是吓人,只是轻易不敢惹你。”   “那为什么秦大师第一次见我就敢摸我的头?”   “秦局长他什么也不怕,还会怕摸你的头?”宋翠秀说这句话时,慢慢地笑了,眼里的光甚至有些接近崇拜。   张晚满腹疑惑。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对秦夜是一无所知的,可秦夜这人很奇怪,哪怕表现的再怎么反常,张晚也不会在他身上察觉出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皮相给人一种很大的欺骗性,张晚总觉得他是好人。   对于自己这一米八五的大老爷们来说,这种吃另一个男人美色的感觉虽然有点诡异,可在他身边,张晚真觉得要比在局子里面对方直轻松多了。   诶,自己应该不会是弯的吧?   张晚在沉思,宋翠秀蹲在旁边,伸出爪子戳了戳张晚右手戴的手套。   “这个医用手套让人觉得好怀念,我又想起来我以前戴着手套剖别人肚皮的日子了。”   “学姐,不要想起来好吗?”   “学弟,你把符撕了,让那个小女孩也出来透透气吧。”   “她差点杀了我。”   “你和她无冤无仇,她怎么会杀你,是你把自己的恐惧放大了。”   “你可拉倒吧,我看过的电影说厉鬼杀人都随缘,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哪个导演这么黑我们,我要去杀了他。”   “你看是不是,你们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宋翠秀不再说话,她的身影渐渐变得扭曲,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越是凶狠的厉鬼,你就越是看不清。   秦夜这句话在张晚脑子里猛的掠过,他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愣了两秒,心里大喊一声不是吧?   还能这么玩??   宋翠秀站了起来,她的影子晃得连站都站不稳,张晚没想到她真的会翻脸,左右看了几眼,已经做好准备要撒腿跑了。   眼见她晃得越来越厉害,嘴里还发出了恐怖的尖叫,张晚冷汗都流下来了。   他猛的爬起来,想往店外冲,这时秦夜刚好过来,张晚顿时冒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刺激感。   “秦大师救我!”   他实在没感觉自己对宋翠秀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当然也可能是他说了,但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秦夜并没有管他,他随手从小挂历上扯下一张纸,然后一脸严肃地捏起了趴在木架上的一只蟑螂。   张晚挂在秦夜身上,眼睁睁见他手指用力,啪的一下,碾死了那只蟑螂。   “小宋,别怕,没事了。”   秦夜看着宋翠秀,柔声安抚了几句。   张晚连忙放开秦夜,发现宋翠秀又恢复了刚刚那副能看清脸的状态,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吓、吓死我了!”   “学姐,你这么怕蟑螂吗?你早和我说啊!你差点把我吓死。”   张晚顺手拿过秦夜手里捏着的蟑螂,把他推到了后面厨房。   “秦大师,快去把手洗洗,下次直接让我来啊,你怎么能亲手抓蟑螂啊!”   “小张,你刚刚都快吓哭了。”秦夜边被推着往后面走,边顺口说了一句。   “我,我……我没有,你快洗手去。”张晚把蟑螂尸体用纸又裹了几下,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学弟,你不要生气,我情绪一激动就会控制不住怨气。”   “没事,我没有生气。”   张晚转身擦掉了额上的汗,他现在还能感觉到胸口那颗心正砰砰砰的用力跳个不停。   抓得了厉鬼,灭得了蟑螂,还有啥?   好吧……看来秦大师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怕,估计也就是长相太具有欺骗性了。   要是换个其他什么猛男糙汉的形象,估计现在什么违和感都不存在了。 第13章 鬼公交   “对了,秦大师,我手上的符不可以揭开的吧?”突然想起宋翠秀刚刚说的放小女孩出来透气,张晚又看着后面问了一句。   秦夜刚洗完手,抽张纸边擦手边出来了。   “你手上有两道符,上面那张撕了之后,她就会出现。”   “出来了不会伤害别人吧?”   “她也许会攻击她认为危险的事物,但她不能攻击你。”   秦夜说着又出去了,他摆了摆手往街口走,像是车还没有洗完,估计就是回来处理这档子事的。   “切记,上面那张符可以撕开,但下面那张不可以撕,撕了就等于彻底放开了她,没办法保证她不会伤害你。”   张晚站在门口看着秦夜的背影,紧紧捂住了自己手上的符。   一想到自己手上封着个厉鬼,他就有点忍不住心里发毛。   “学弟,你可不可以揭一下第一道符?”   宋翠秀站在张晚旁边,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小女孩。   “为什么?”   张晚眉头紧皱,一点也不想撕开任何一道符。   对于他来说,这薄薄的一张纸,基本上就等同于他这条脆弱的小命了。   “我总是能隐约听到她在哭。”宋翠秀闭上眼睛,表情有些煎熬。   张晚迟疑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说道:“可以等秦大师回来了再问吗?”   “不行。”宋翠秀摇了摇头,“她在秦局长面前,根本说不出话。”   “说不出话?这又是什么意思?”   “秦局长身上牵制的厉鬼数量太多了,他的戾气比一般人要重。他不刻意流露,外界就察觉不到。但鬼魂一旦有所察觉,就都会怕他。”   周围的气氛又变的诡异了起来,张晚闻到了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耳膜还在重复着刚刚宋翠秀说的那句话。   他的戾气比一般人要重。   ……他的戾气,究竟都表现在哪里?   看见张晚脸上的异样,宋翠秀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局长真的是好人。”   大概是真的把自己放到秦夜那条阵线上了,张晚缓了缓,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   “是我想多了。”   “学弟,让我和她沟通一下吧,她一直在哭,一定是有想说的。”宋翠秀还在看着他。   张晚犹豫了一下,努力将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挥去,然后褪下了自己的手套。   他握紧拳头,看了上面的符许久,最后还是将第一道符揭下了。   红色影子出现在了张晚右手边,她牵着张晚,肩膀在细细颤抖。   没有黑色部分的眼球不能聚焦,但是她的白眼珠上有张晚的模样。   张晚可以感觉到小女孩抓着他的手,因为他原本温热的手已经失去了全部热度,就像被冰块包裹了一样。   女孩无声地看了张晚很久,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道:   “让那些人回、回……家,去2804。”   这句话与之前那句是完全不一样的,张晚半跪在这条红影身前,疑惑地问道:   “你说让哪些人回家?”   “一定要帮我,找ti、ti……”   又是这个找titi。   张晚皱起了眉头,结果脑子里却猛然间灵光一闪。   “你不会是在说找弟弟吧?”   张晚抓紧了手,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团红影。   “找ti,ti……”小女孩伸手捂住了张晚的眼睛,一阵冰凉的触感袭来。   眼球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张晚连忙拿住她的手试图扯开,他用力挣扎了好几次,这才终于推开了那只手。   只是睁眼之后,他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一栋公寓楼的走廊,张晚正站在走廊里,他往两头望去,光线非常阴暗,但他知道现在是白天。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他猛的回头望去。   一个小房间里,放着个堆满了衣服的沙发,房间里有一股阴森的味道。   沙发已经被坐的有些下陷,黑色皮面大块的脱落,就像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腐败物。   “奶奶,我饿了。”   有个小男孩背对着张晚,跪在一个小桌子前,从他手的动作来看,好像是在写作业。   张晚走了进去,经过门口摆的镜子时,他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脸。   没有任何恐怖的元素,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小女孩干干净净的脸。   女孩的鼻子有些塌,内双眼,额角还贴着一块纱布。   张晚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孩也摸上了自己的脸。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妈妈?”   那个背对着张晚的小男孩又开口问道,张晚连忙从镜子里回过神来朝他走去。   他伸手按住了小男孩的肩膀。   “你要去哪里看妈妈?”   小男孩闻言放下笔,很快的转过了头。   张晚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刚刚在镜子里看见的那个小女孩的脸!   “别碰我弟弟!”   小女孩的眼耳口鼻全都开始哗哗往外冒起了血,张晚看到自己颤抖的指尖上满是鲜血,吓得连忙松开她的肩膀,转身往后跑了起来。   他打开门想往外奔,可迈出脚后,他踩住的却不是水泥地,而是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   “啊,啊啊啊!”   在下坠的过程中,不停有东西在张晚的身上抓挠,他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头,感觉太阳穴快要爆炸了。   “小张?小张?醒醒!”   好像有一只手在用力扒拉着他的眼皮,张晚的身体整个猛地一抖,坠落中的身体终于落了地。   他睁开了眼,周围的光线很明亮,旁边不断有飞速驶过的车。   秦夜见他醒了,连忙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按到了他的额头上。   张晚大口喘着气,他躺在副驾驶上,座椅被放的很倒,身上还卡着一条安全带。   “秦大师,我们这是在哪?”   张晚看见自己左右两边一边是树一边是路,都是熟悉的环境,于是便又用力把好像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给咽了回去。   “刚刚你昏过去了,我直接把你抬上了车。现在我们在高速公路上,还有一小时就到南市了。”   他边说边把张晚的座椅往上调了点,张晚配合着动,然后捡起腿上的纸巾,把额头上的汗水擦拭了一下。   秦夜见张晚脸色好了点,又伸手从后头摸了瓶水给他。   “你先喝点水缓一缓。”   空调孔还在往外吹着冰冷的风,张晚浑身冷汗,被吹得整个一激灵。   他抖着手拧开瓶盖,咕噜给自己灌了大半瓶水,总算冷静了一点。   喝水的时候,他看见秦夜很贴心的把车内的空调关闭了。   他没开口,秦夜也没问什么,心脏频率慢慢恢复正常之后,张晚主动说了起来。   “秦大师,我又看见了。”   “这次看见什么?”   “我还在那个小女孩身上,只不过这次我不在公交,而是在一栋公寓里。公寓的房间有个堆满了衣服的黑沙发,有一个背对着她在房间里写作业的小男孩,男孩叫她姐姐。”   张晚仔细回忆着所有能描述上来的画面,继续说道:   “小男孩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奶奶,我饿了’,另一句是‘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妈妈’。”   他们在高速上开车,旁边有辆白色的车一直紧跟着秦夜,像是想试图超车。   张晚无法忽略这番暗搓搓的追逐,那辆车不停加速,可就是超不过秦夜。   又想起了秦夜骑着单车在街上跟轿车比快的样子,张晚摇了摇头,心道那车还是趁早死了想超车的心吧。   “还有吗?”秦夜还在踩着油门,张晚感觉自己身体都飞起来了。   “还有!通灵之前,小女孩对我说,去2804放一些人,然后让我一定要帮她找弟弟。”   前方就是一个大弯道,张晚记得这条路,他从南市来这个小县城的时候,曾听到司机嘟囔过一句:   “这个弯道上前天又撞死人了嘞!邪门得很,开车可得减速!”   想起这句话,张晚连忙转头看了眼秦夜。   他还在不停加速,而身后那辆紧追不舍想超车的白车早就已经减速,现在就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整条弯道前就只剩下他们还在极速行驶。   “秦大师,开慢点啊!前面那个大弯很危险……”   张晚的身体跟着车子被往右甩了一下,他在紧张中睁开眼,发现弯道前面竟然站着一个牵着孩子的少妇。   “卧槽,秦大师!快踩一脚,危险啊危险!”   张晚还没来得及捂眼,车子就已经带着他越来越靠近那对母子。   秦夜动作迅猛地转了几下方向盘,然后又用力踩了一脚油门,车在弯道上拐了一个完美的漂移。   “嘭!”那对母子在他们的车窗前留下了一滩刺目的鲜红血液。   张晚已经被吓蒙了,他脸色惨白,看着眼前那摊呈放射状的血,嘴唇抖个不停,连尖叫声都喊不出了。 第14章 鬼公交   ……他们刚刚撞人了。   秦夜看见张晚这副惊恐又无助的模样,勾起嘴角一笑,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平时被摸都能开心到翘尾巴,可现在张晚却下意识缩脖子躲开了。   秦夜察觉到这点,收回了手,然后搭到了方向盘上面。   “怎么,吓着了?”   张晚转头盯着他,然后用力点了几下头。   “我听说了,这个弯道最近一个月很容易死人。”秦夜冷静地说着,看着路的时候很专注。   “有只在公路惨死的鬼跟我说,一个月前,警方获取了人贩子团伙的行车路线,于是就在前面那个收费站设了临检。”   张晚听入神了,连忙接着问道:   “然后呢?抓到了吗?”   “人贩子死了一个,孩子也死了。”   听到孩子也死了的时候,张晚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   “为什么孩子会死?”   “因为人贩子得知了警方的拦截消息,他让自己的同伙把孩子带下去,一个人去面对收费站临检。”   “晚上孩子趁乱跑了,那女人追他追到了高速路上,孩子想拦车,结果弯道视野有限,两人都被车撞死了。”   秦夜说完,看了张晚一眼,张晚伸手捂住着嘴,感觉鼻头有点发酸,   “人贩子真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啊,那孩子太可怜了。”   他又想起了刚刚被女人牵着的那个孩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感。   秦夜伸手拍了拍张晚的头,这回张晚一点都没躲了。   “我刚刚撞到了那个女人,她会一直缠着我,等下了高速再料理她。”   “秦大师!一定要给她好看!”张晚双手按住了秦夜的手,恨不得给他颁面锦旗。   “那就是驱魔警的事了。”他揉了揉张晚的头,然后抽出了手。   “我会安排手里的鬼把他们送过去,带他们过去的鬼说不定还可以早日转世。”   听他这么说,张晚只觉得秦夜的形象在他心里又光辉高大了几分。   “秦大师,你真的太好了。”   “举手之劳罢了。”   “你要不别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了,管我一口饭就好,我不要你的钱了!”   秦夜笑了一声,弯起眼角看向张晚问道:“真的?”   “真的!”张晚点头点的毫不犹豫。   “小张,你这样不行啊。”秦夜真的笑出了声,看起来很愉悦。   “万一哪天有人跟你说我是个坏人,你岂不是马上就会开始讨厌我了。”   “怎么可能!我绝对不会讨厌你的!”   “我是坏人你也不讨厌我?”   “你……别胡说了,哪有你这么好的坏人。”   秦夜不再笑了,他有点担忧的揉了揉张晚的后颈,眉眼间满是愁绪。   “你真的还是个孩子。”   “秦大师?”   “是非好坏,可随自己定义,也可随天下定义,主要还是看自己评判时所处的立场。”   说着,秦夜又扯起了嘴角,表情很平静。   “这个世界上立场有千万个,就算是你,换个立场,也许也会认为我是坏人。”   “可你又不害人!”   秦夜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接了上一句话。   “小张,你开心就好。”   张晚看着秦夜开车的侧脸,感觉自己也语塞了。   下了高速后,马上就到中午饭点,秦夜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进了市中心。   这里有一个小区,小区斜对面就是商业广场,最主要的是,这些都离张晚就读的学校贼近。   大街道上人来人往,行车川流不息,喧哗声和音乐声透过玻璃传到了张晚耳朵里,这一切无不让他有了种回城的错觉。   真热闹,要是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没去那个小县城,说不定他就不会摊上这档事了。   张晚还在心里嘀咕,这时只见秦夜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秦大师,不是吧,你在这有房?”   “有几套,怎么?啊,对了,这小区离你学校好像挺近的是吧?”   “我的天,这块儿又是学区房又是商业街的,出门三个地铁口,你真的……”   张晚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夜,这位让人酸到想爬柠檬树的帅哥边解安全带边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秦大师!!!你太有钱了吧???”   张晚都想捂嘴哭了,其实他知道秦夜有钱。在秦夜说出自己有几十栋楼在收租的时候,张晚就已经非常清楚了。   但是!几十栋楼实在太玄乎了,想让自己的内心产生某种深层次的震颤感,有时是需要一些更贴近生活的对比的。   张晚自己在这附近读书就知道,就这小区里的房子,那都是寸土寸金,很多人奋斗十年都买不起里面一个卫生间。   以前在商业街发传单的时候,张晚抬头做过最多的白日梦就是,要是自己有天能在这里头有套房就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认识在这里头有房的人。   而且这人还不是那种大腹便便的老富豪,他又会驱魔,长得又帅,身高最起码有一八五,最关键的是人还特别随和特别好。   这以后要是有人能当他女朋友,上辈子肯定是拯救全宇宙了吧。   张晚心里已经捧好柠檬开始舔了,一开始是酸秦夜在这里面有房子,现在是酸他未来女朋友怎么这么有福气。   “你以后也会很有钱的。”秦夜下车前,看着张晚弯起眼睛笑了笑。   张晚冷静了几秒,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在旁边一众豪车里看到秦夜这辆小破车鸡立鹤群,有种诡异的无语感。   有些人,你看着他好像很穷,实际上人家有几十栋楼在收租。   还有些人,你看着他好像很穷,可实际上他比你看上去的还要穷。   张晚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秦夜属于前者,而自己,就妥妥的属于后者。 第15章 死亡公寓   张晚跟着秦夜搭电梯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几十年代老干部装的男人,有点想不通。   为什么贫富差距如此巨大的两个人会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里。   电梯很合时宜的响了一下,秦夜看到楼层了,抬头准备往外走。   “秦大师,你对我说实话。”张晚跟在他后面,表情有些凝重。   “对你说什么实话?”   “秦大师,你是不是驱魔局的高管,现在其实是在精准扶贫?”   “呀,这都被你发现了。”秦夜笑着打开门,拔出钥匙走了进去。   “真的是这样啊?我的天,怪不得你老是穿一身这样的衣服,我就说,像你这么年轻的人,穿着品味本来应该更讲究的。”   “小张……原来你觉得我穿着品味不讲究。”   秦夜把钥匙随手放在了玄关上,张晚乍一看到眼前这精致的小复式时有点被吓到。   这种室内装修的格调与品位实在太高冷了。   第一眼看上去是很好看,可是张晚这辈子估计都不会给自己弄一个这样的装修,因为每一个简单的摆设看起来都是钱。   准备踏进家门前,张晚猛地收回脚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然后又看了家里的地板。   虽然房子是很好,但太长时间没人居住,落灰程度有点过分,已经不足以让他觉得自己的鞋踩上去对不起这块实木地板了。   他只懵了两秒,马上就从那种感觉中挣脱出来,进来带上了门。   “不是,秦大师,我没有那么想,我一直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   张晚连连摇头,走到秦夜身边想要辩白。   秦夜伸手挡住张晚的头,然后往下按了按。   “小张,驱魔局对鬼怪违法问题要求零容忍,光是有这一点在,我就永远也进不了驱魔局。”   “所以你果然还是在扶贫。”   “哈哈哈哈,好,算我在扶贫,就算我在扶贫……哈哈哈哈,小张你也太逗了!”   秦夜像揉宠物似的,卡住张晚的脖子在他头上一通乱揉,然后把他推在了沙发上面。   “先出去吃饭吧,家里现在没有食材,咱们到对面商场去吃?”   “好啊。”张晚甩了甩自己被他揉成鸡窝的头发,感觉自己头都麻麻的。   这头发不想洗了。   可是不洗又怕秦夜下次看着觉得油。   妈的,感觉自己在追星是什么鬼!   “待会吃完饭,小宋跟你一块去帮这个小女孩,我就不去了。”   秦夜在冰箱里看了几眼,然后关上了冰箱门。   “啊?什么?秦大师你说什么?”   张晚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起身走到秦夜身边,想要听他再说一次。   “家里卫生这么脏,我得先打扫一下,你和小宋过去就行了。”   “我来搞卫生!秦大师,放着我来!我飞速搞完它,然后我们一块去好吗?求你了!”   张晚都快给跪了,秦夜看他这样,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行,你得历练一下。尤其是你这胆子啊,小张,你可是个男人。”   说着,秦夜伸手戳了戳张晚的身体,他明明是一本正经的,可张晚硬是感觉自己被他戳的后背一阵酥麻,整个人都快飞升了。   “秦、秦大师……”张晚低头抓住了秦夜那根手指,生怕被他碰到自己正猛跳着的心脏。   “怎么样?去不去?”   “我去。”   “鬼没那么可怕,你只要别老想着他们都藏在你后面就没事了。”   “卧槽,秦大师啊!你别说,快别说了!我刚刚真没往那块去想,结果你一说我就联想到那画面了!”   “抱歉。”秦夜捂住自己的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被他这么一通吓,张晚中午的饭都没吃好。   他一直想着秦大师又准备让他单独行动,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跟待会要去杀个人似的。   路过的人看见他满是杀气的模样,都直往旁边躲。   秦夜在商场里买了一堆东西回去替换,他还非常贴心的帮张晚把牙刷毛巾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是小区通行卡,要是弄丢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   两人分开前,秦夜特意跟张晚嘱咐了一声,张晚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弄丢。   “秦大师,我待会都要做些什么事情啊?”   张晚现在的处境就像被人赶到了十米专业跳台上一样,台下一堆观众催着他赶紧跳,可他本人却是个根本不会游泳的旱鸭子。   秦夜闻言,拿起了张晚的手,张晚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只听见他默念了一段咒。   和早上一样,秦夜在张晚手上捏了一下,红色的气体再一次从符纸处冒了出来。   “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必须要想办法到她指定的地点去一趟,搞清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然后请她离开你。”   “如果没有到她指定的地方怎么办?”   “下场你自己猜。”   “不不不,我不猜,秦大师,我会想办法过去的。”   “到地方后,怨气会自动消失,这股怨气只有我和你才能看到,所以不用担心自己太显眼。”   “那要是太远了,我今晚回不来呢?”   “那就明天回来。”   “……知道了。”   张晚深吸了一口气,看见秦夜拎着东西转身回去,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学弟,帮小妹找完弟弟,你陪我去母校看看吧。”   宋翠秀不知何时站在了路边,直直地看着张晚。   张晚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有阴阳眼,连忙四处看了看。   本来他就是想随意找找这附近有没有脏东西,结果没想到还真被他看见了。   有个拎着包的上班族脚步匆匆的走在人行道上,一个身上满是血污的女人也同样脚步匆匆的跟在他身后。   虽说看到了,但张晚并不能确定那个女人是鬼。   他只是发现周围的人全都没有搭理这么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想来他们应该是看不见的。   这么诡异的场面都没人尖叫着躲开,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人群当中异类无疑了。   ……真没想到,这么大的太阳之下,鬼原来也可以出来自由行动。   “学弟,等我们把小妹的心愿实现,就……”   “学姐!等等,学姐,你别乱立flag好吗?”   在宋翠秀开口说第二次的时候,张晚连忙切断了她的话。   “在我们去做这种结果未知的事情之前,你千万别说等我们做完之后要去干嘛干嘛,算我求你!”   “为什么?”宋翠秀不解地歪了一下头,凌乱的头发下面,惨白的脸在阳光下也显得不那么吓人了。   “我会紧张。”   张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解释flag的意思,只能简单描述一下自己听到她乱立flag之后会产生的心情。   “学弟,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老公去世了,他说他在等我,我们一起轮回转世。”   “你还来!”   “做完这件事,我应该就可以轮回了,轮回之前,陪我去母校看一眼吧。”   眼下这种场景,宋翠秀硬是把闲聊说出了临终遗言的感觉,张晚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捂住耳朵跑到路边,然后解锁了一辆共享单车。   骑车上路的时候,张晚还在担心,宋翠秀这回不会真就挂在这事上了吧?   万一她真的死了怎么办?不是那种死,就是……再也没有了怎么办?   心情越发的紧张了,张晚边看自己手上的指引,边骑着单车往前开。   附近一带的路张晚差不多全都认识,他一开始骑着还好,可是越往前骑,拐过的弯越多,鼻子上的汗就越来越密集。   预感越发不好了起来。   那个目的地,不用导航,他也清楚路线是怎样的。   如果没有搞错的话……   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   暑假前一段极为恐怖的回忆涌上了心头,张晚突然开始慌了。   如果目的地真是那里,那他绝对不可以去!   去了的话,一定会死的! 第16章 死亡公寓   同样是在这条街上。   张晚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栋笼罩在凄冷月光下的阴森大楼,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你们去吧,我回去了。”张晚皱着眉说道。   “什么嘛,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站都站这了!”   一起在餐厅打工的两个人已经走到警戒线前面了,张晚看他们迈进了公寓大楼,本来也想无奈地跟上,可刚走一步,他的肚子就剧痛起来。   “卧槽,我肚子痛!突然觉得特别冷。”   张晚被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栗感逼得快疯了。   其中一个正在大厅里四处打量的人,转头看到张晚捂着肚子跟个孙子似的,笑着切了一声。   “谁叫你看见冰淇淋第二个半价就一人吃俩的?到底去不去?这里头估计也有厕所!”   “去那里些鬼屋头上厕所?我疯了吧我!不行我、我真得走了,肚子太痛了,你俩分钱去吧,我真不凑热闹了。”   张晚冲他俩摆了摆手,然后捂着剧痛的肚子,想要去附近公园里找个卫生间。   可是,当他走到公园里,肚子突然就奇迹般的不再痛了。   摸着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肚子,张晚不解地回头看了眼公寓的方向,公寓已经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和那两个同事一块去鬼屋探险,下班的时候他正在排队买冰淇淋,结果被那两个人神秘兮兮的带到了这里。   张晚过来之前并不了解这栋公寓,他们说是去玩,但是一路上听那两个同事解释,他这才得知,这栋公寓非常奇怪。   听说里面的几百个住户遭了大祸,全部在几个月内开始纷纷遇难去世。   警方和驱魔警都在调查,但是到现在为止也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消息。   没人知道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警方把消息封锁的死死的,媒体也不敢见报。   旁人对这种忌讳的事是闭口不谈,生怕自己说的话被冤魂听到,然后那冤魂就过来缠上了自己。   而那两个同事之所以会选择进去一探究竟,是因为现在已经有人在网上发布高价,想要购买公寓内部的视频录像。   他们都是穷打工的,一个在餐厅后厨帮忙,还有一个跟张晚一样端盘子。   两人胆子比熊大,都说自己八字硬,有算命的给算过,一辈子都难睁眼。   张晚在路上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就马上摇头说不去了。   可那两人硬是架着他,说他在旁边举手机打个灯就行,事成之后卖录像的钱大家平分。   进这种地方探险,估计他们自己也是有点胆寒的,但是拉上张晚这种比他俩还害怕的角色一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就等同于壮胆了。   张晚一开始就不想进去,在门口的时候肚子突然痛得厉害,自然也就找借口离开了。   而那两人进去后,发现这栋口口相传的死亡公寓并没有那么可怕,于是也就不再那么需要张晚这个炮灰,任由他走了。   第二天,那两个同事没一个过来上班,当天下午,张晚就被县里那个老板带去了自己公司。   又过了一个星期,南市的驱魔局打电话来向张晚询问详细信息,说是那两名同事已经在公寓里头遇害了。   两人尸体被发现挂在房间里,他们是被对方的肠子勒死的,肠子一头束在对方的脖子上,一头还连在肚子里。   现场画面简直无法直视。   事情显然跟张晚没关系,所以也就没人去多调查他。   张晚当时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心里又庆幸,又忐忑。   本来还担心那俩同事的鬼魂会过来缠上自己,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他也就强迫自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又被红衣小女孩带到了这栋公寓前面。   时隔一个月,张晚再次抬头看着这栋公寓,还是忍不住感到浑身发冷。   他停下单车后上了锁,发现自己手上的怨气变得越发红了起来。   红到甚至有些开始发黑。   张晚摸了摸口袋里的符,这是之前秦夜给他的,他只用了一张,现在还有将近十张左右。   拿了一张出来藏在手心里,张晚低头沉默了好久,还是鼓不起勇气走向那栋公寓。   “谁在那?赶紧走!这地方不能来?没看见封锁线?”   有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拿着警棍走了过来,张晚仔细一看,这栋楼似乎已经被封锁起来了。   大门上绕着六七把锁,而且上头还有层层符咒。   那警察凶的不行,作势要赶走张晚。   “不是,警察同志,我有个亲戚在里面,我暑假过来探亲的。”   “探亲?”警察上下打量了张晚一遍,张晚小心的把拿符的手塞进了口袋里。   “直接奔丧去吧,这栋楼里的所有住户已经全部都死干净了。”   警察的表情有所缓和,但说话的语气还是非常凶,看样子进楼这件事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   “全死了?为什么?我几个月前看这明明还好好的,现在谁都不可以再进去了吗?”   “进去?除非你想死!这栋楼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楼了,它邪门的很。”   警察说着用警棍指了指公寓那边,一字一句跟张晚说道:   “你看那大门没?那不是大门!那是恶魔的嘴,你一进去,就等于自己钻进了厉鬼的窝!”   张晚被吓到腿软,他不是被警察吓到的,而是被公寓中一个窗户里露出的女人脸吓到的。   不是说全都死光了吗?那女人的脸又是……   “对不起,警察同志,我马上就走。”   张晚的后背在止不住的发冷,他必须要很用力才能正常呼吸,那两个同事惨死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他头脑里回放。   他没有亲眼见到那天的情形,可是,他能感觉到,真实情况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   手上的怨气已经彻底变黑了,而且还在狠狠的震颤。   仿佛即将变成呼之欲出的鬼爪般,张晚看到这股怨气正愤怒地叫嚣着,就像是想要掐死临阵逃脱的自己。   他都忍不住想在手上再贴一道符了。   艰难地迈了几步路,手上的怨气,不知不觉间已经笼罩了全身。   就像被扔进了一桶正被放在火上熬的柏油一样,张晚走不动,他感觉自己浑身都难以动弹。   就像是有什么又黏又腻的东西死死包裹着他,他走了几步之后,实在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里,张晚满头是汗的站在那里,紧张的大口喘着气。   心脏被挤压到了即将爆炸的程度,他就像哮喘病人发作了一样,身边的空气变得越发稀薄。 第17章 死亡公寓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跑不掉了,还是根本不该跑。   在这种情况下,张晚甚至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   警察不准他进去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但他并不了解自己的情况啊!   如果听了警察的话,张晚决定不进这栋公寓了,谁知道眼下手上这个情绪激动的厉鬼又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说不定等不到自己进这栋鬼公寓,他就马上要翘辫子了!   张晚在那想着这些关系,脑子难受的要命,这两者之间肯定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可是乍一看,怎么选都不对啊!   就在他纠结不已之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惨叫的声音,而且还是接连两声。   张晚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宋翠秀站在倒在门口的警察身旁。   “我们进去吧。”   ……沃日???   太阳越发刺眼,蝉鸣在树下聒噪的叫人难以忍受,张晚浑身凉透,可脑袋上却满头大汗。   宋翠秀抬起手,身体模糊了一下,公寓上的锁瞬间就被绞断了。   她就像瞬移了一样,突然消失在了门前,下一秒,公寓大门向内敞开,而她就站在公寓大厅的正中央。   “快过来了,学弟。”   张晚看见宋翠秀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每一秒他都在丧失着对那张脸的可见度。   “再不快点,警察醒了叫人过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去了。”   张晚的内心混乱到了极限,他狂吼了一声,抿紧惨白的双唇,一鼓作气的冲进了公寓里。   这里面和外面比起来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世界,周围冷的让人忍不住想搓手,屋外蝉鸣声瞬间就离张晚很远。   宋翠秀就在旁边站着,她显然是感觉到里面的诡异,模糊的简直快成一团了。   “学弟,小妹有什么动静吗?”   她一直在催促张晚,张晚现在其实已经紧张到想原地晕厥了,可处于这种危险的环境里,他就连安心昏倒的权利都没有。   红色气体突然变成了条状,它迅速的往楼上延伸,张晚见状,连忙招呼宋翠秀跟着跑了上去。   第一步迈开的要多艰难有多艰难,可是小跑一段之后,张晚的身体慢慢就开始灵活了。   就在他跑上一层楼时,走廊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凳子落地的声音。   张晚转头一看,发现一个吊死在走廊上的女人正看着他痴痴的笑,她的脚下有一条被踢倒的凳子。   差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张晚连忙捂着嘴转过头,他到处找着宋翠秀,突然发现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从自己身边飞过。   那团影子仿佛有生命一般,攀着那个吊死的女人的脚,毒蛇似的爬了上去。   虽然已经模糊到分不清了,但那影子好像是宋翠秀!   张晚看见吊死鬼的眼神变得惊恐了起来,她的脸被那团手似的影子狠狠挤压,张晚可以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指甲印。   两秒钟之后,黑影突然窜到了楼上,而那个吊死鬼也挣扎着踢着腿,被拖走般的消失了。   “学姐……”张晚感动的快哭了,他连忙跟着手上怨气往楼上跑,影子跟到了他的旁边,与他一起往楼上跑。   这种被怨鬼保护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张晚感动的热泪盈眶,可他不知道,这只是他在这栋鬼楼里撞鬼的开始。   因为还没跑几步,张晚前面就又出现了一个弯着腰、到处找自己头的无头鬼。   虽然觉得模糊,但张晚还是可以看清他们,那就说明他们的怨气并不太重。   像宋翠秀和红衣小女孩这种,张晚只能看到一团影子在飘了,级别完全不同。   宋翠秀飘走了,张晚眼看着那只鬼顶着光秃秃的肩膀朝自己走来,他差点就要往回跑了。   可就在他产生了这种冲动时,宋翠秀抱着一颗头颅飘了过来。   她在那只鬼面前停下,将他的头放回了他的脖子上。   做完这些,那个无头鬼就不再激动了,他怔怔地看着前方,半睁的眼里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悲伤。   怨气开始继续往楼上飘,张晚见状也不敢再多做停留,急忙跟了上去。   往楼上跑的途中,他还遇到了抓住他脚踝的半身鬼、从楼上掉下来摔断脖子的鬼、到处找孩子的老人鬼。   简直就是一栋活生生的灵异公寓!   张晚的汗流的就像被泼了盆水一样,他的嘴皮在不停打颤,满脸都是要哭又极力强忍着不哭的样子。   心脏真的快要跳脱了,他耳朵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跳声就是世界的一切。   他快无法呼吸!   不知道自己究竟爬了几十楼,张晚腿都软了,手上的怨气才总算不再继续往上延长。   它终于安静了。   站在这条空空的走廊里,张晚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与自己通灵到的画面完美重叠。   宋翠秀还站在他旁边,张晚迈开腿往前走了几步,他走到了一扇门前,手上的气体瞬间消散。   ……这应该是到了。   张晚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他把一颗心给放好,他的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一样,又疯又狠地砸上了那条门。   手指在瞬间就向他的大脑传来了疼痛反应,才几下,张晚的手就被撞破了皮。   宋翠秀连忙过来帮忙开门,但是门后面就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锁明明开了,可是门就是撞不开。   眼看符咒就要被血侵蚀,张晚猛的发了狠。   他用力转了个身,背靠着门,用胸口当垫,任由拳头往胸口上砸,同时自己也发力撞门。   四五下之后,门终于被撞开,而张晚也倒在了地上。   他捂着胸口爬起来,勉强睁开了眼,结果被这房间里的强气场压的一下子又腿软地跌在了地上。   旁边的宋翠秀也是。   她的身形在不停颤抖,虽然看不清楚,但现在,张晚可以确定,宋翠秀脸上露出的,是恐惧的神情。   她啊啊的呜咽着,呆呆地站在门边,看着前面,眼里蓄满了眼泪。   张晚随着她的视线,慢慢转头往后看了过去……   房子里有一个黑色沙发。   沙发上的衣服已经长满霉菌了,而原本应该密密麻麻挂着衣服的地方,密密麻麻挂着的都是人。   不,与其说那是人,不如说那根本就是几百个厉鬼。   男女老少,全都挨在一起,挤在天花板上。   在张晚眼里,他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简直仿佛一个来自黑暗深处的诅咒群像。   宋翠秀一点点的在往后退着,嘴巴在一动一动的,仿佛金鱼在吐着泡泡。   张晚看着她,慢慢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宋翠秀一张一合无声说着的,分明就是——   跑。 第18章 死亡公寓   他的求生欲在零秒内控制了整具身体,转身拉住宋翠秀往房间外跑的时候,张晚的眼前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雾。   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浑身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宋翠秀见张晚被缠住,立马扑了上去。   被封在左手的红衣小女孩再次激动了起来,张晚的手越来越痛,血流的越来越多,终于将符纸给完全浸透。   张晚听到了一声声诡异又尖利的刺耳惨叫。   眼前的黑色散去,张晚被一股力量拖出了房间,而红衣小女孩正飘在门口。   无数黑影在冲破她的身体,而她被撕扯后又拼回到了一起。   她脸色惨白地看着张晚这边,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找……弟弟,找我弟……弟。”   小女孩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狠狠地从后面按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拉进了身后的房间,门再次被关上了。   张晚浑身都在痛,当他听到女孩说话的声音,抬头望去后,却发现眼前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从房间里蔓延出来的黑色气体,滑到了他流血的手指旁。   那气体诡异的在张晚指尖来回穿梭,然后覆盖上了他的伤口。   眩晕感猛然间传了过来,张晚在瞬间与自己的身体失去了联系。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公交车上。   公交车上一个人都没有,依然是在夜间行驶。   驾驶座上没有司机,可方向盘却在自动旋转着。   张晚慌乱地回头看时,发现后座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   女孩正是自己每次通灵时会看见的那个人,张晚连忙跑了过去,试图与她交谈。   “你弟弟他还活着吗?你一直让我帮你找弟弟,但我到底应该去哪里找?”   不管张晚怎么询问,小女孩都僵直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理睬他。   周围的空气就像被一点点的抽走了一样,张晚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   他站在颠簸的公交车上,看的越久,就越是因为女孩这张惨白的脸而感到反胃。   不是觉得恶心,而是单纯的从生理上产生了不适。   阴风阵阵的夜晚,无人驾驶的公交,仿佛尸体般坐在后座的小女孩。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看到了一个仿佛从恐怖片里出来的诡异画面,都是无法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的。   张晚按住了自己狂乱跳着的心脏,重重的深呼吸一次,努力想要把那些无名恐惧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   就像有一台无规律的放映机,在他眼前不停播放血腥视频。   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又或者其实是,已经死去的孩子?他的恐怖如拍打高崖的海啸一般,不停冲击着他的心脏和血压。   他到底该怎么办?他该做什么?他要做什么才可以让自己从这个困境中脱身?   如果他不作为,小女孩会对他做什么?身后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来攻击他?   张晚站在原地,只是立在这个小女孩身前,他就已经感觉自己精疲力竭了。   他的双腿在裤管里微微颤抖,他想到了早上打了两个鸡蛋的挂面,想起自己掉在学校宿舍床下的饭卡还一直没有捡上来。   他已经耗费大半时间来放任宝贵的专注力随意飞翔了,这种情况不会因为他拖延不动就直接消失,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张晚绝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接下来真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他也必须要拿出行动来解决才行!   无法,张晚咬紧牙关,犹豫着伸手颤抖的手,去碰了碰她。   “听我说,我也想帮你,但如果你真的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真的还要再多告诉我一些……”   才刚接触到女孩的身体,他的指尖就触电般的弹回,瞬间僵直了。   还没等要说的话说完,张晚的喉咙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女孩的整个身体都在被他触碰之后,微妙的移了位。   她就像是被人锯碎之后又拼凑起来的一样,肉块与肉块之间的拼接部位上,还有粘稠的黑红血丝溢出来。   那种仿佛缓慢揉动着案板上鱼肉的黏腻声音,充斥在张晚的鼓膜上。   张晚后退一步,强忍住了从胃里涌上来的酸水。   而被移动后,小女孩就像被开关给唤醒了一样。   她抬起头,僵硬的从车座下捡起一把电锯,打开开关,双手举着电锯,朝着张晚冲了过来!   她的动作比起刚刚那种迟钝感要迅速了至少十倍。   张晚只是看着她朝自己冲过来,仿佛都能感觉到电锯早就已经砍进了他的肉里。   这种来势汹汹的杀气让张晚强忍着从喉咙里自发出声的呜咽,连忙转身往后跑。   可是还没等跑几步,他的身体却突然被迫一沉,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完了!!!   张晚想要惨叫,可是他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心脏和身体齐齐等待着接下来惨剧的发生,偏偏他的意识此刻却是完全清醒的。   他抗拒这一切,却毫无还手余地!!!   小女孩手持电锯,径直向着张晚跑过来。   铮亮的电锯刃上,无人的司机座位被反射在了那上面。 第19章 死亡公寓   一道鲜血呲上女孩的脸,张晚的肩膀上传来了剧痛。   声带终于被刺激到爆发了,张晚惨叫着想爬走,可很快背上又传来了一阵钝痛。   一次又一次的剁肉声在寂静的夜里接连响起。   很快,一颗头颅沾着血滚到了公交车的某个座位底下。   虽然经历刚刚那地狱般感受的人是张晚,可这颗头却显然并不是他的。   这个人的死亡过程就像做梦一样,被张晚给体验了一遍。   张晚晕厥之后,很快,他又进入了另一个人的世界。   仿佛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样,张晚的脑子里,清晰地回放了一遍刚才的经历。   他呆滞了两秒,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印象中受了伤的地方,可身体此时却是完好无损的。   被电锯砍中的疼痛感现在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了,张晚只知道非常的痛,可身体却并没有给出记忆反应。   他现在仍旧是在这辆公交车上。   张晚抬头望去,又看见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红衣小女孩。   这次的张晚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睁大眼睛,看着这具女性的身体走向小女孩,然后在女孩前面一排的位置上坐下了。   大概是在重复死者生前做过的事。   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或许什么也不知道,可现在是张晚正胆战心惊的坐在女孩前面。   他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结局果真是如此!   猛然间,他又听到了一阵电锯声!   这具身体连忙转过头,结果迎面被电锯给砍中。   眼前再次变成了一片黑暗。   回到现实,张晚趴在地上,被不同的厉鬼包围。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些厉鬼的死亡画面,陪着他们死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身上隐约浮动着黑气,数十条厉鬼正在他的身体上方盘旋,却并无要伤害他的意思。   集天公寓门口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传来如此紧促而密集的警笛声了。   傍晚时分,张晚被两名全副武装的驱魔警抬了出来,一名年轻的驱魔警跟在旁边,正在打电话。   “赶紧叫他回来!赶紧!你管他忙不忙的!”   那名驱魔警说的很着急,语气冲的很,张晚在朦胧间被吵醒了,他往那边看了一眼,结果被驱魔警一掌把头给推了回去。   “看什么看,你小子tmd不要命了啊!居然敢给我往这里头闯,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张晚现在头疼的厉害,他想起自己今早出门前看了挂历,于是小声说道:“八月二号。”   “那你就自己记住了,要是你口袋里没揣那堆符,每年的八月二号就是你的忌日!”   那爆脾气警察对着张晚一通数落之后,意识到自己还在打电话,连忙又和那头讲了起来。   “你就跟方直那王八蛋说让他赶紧的回!现在,立刻,马上!”   “……”   “出大事了!鬼公交的案子这回有了巨大突破,他招不到的那几百条魂,全都被塞在集天公寓的2804号房里!”   张晚听到之后吃了一惊,他连忙又转头看了过去,结果那驱魔警转身时不小心一个肘击撞过来,差点没直接顶爆张晚的眼珠子。   张晚血都快咳出来了,他嗓子眼难受的要命,最后还是闭着只眼睛哑着喉咙硬挤了一句话出来。   “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呢?”   驱魔警本来并不想搭理张晚,但是当张晚说出那句话来之后,他敏感的眯起眼,向他投来了一束警惕的目光。   “她已经被我们押起来了,带回局子里就开始审,她刚刚一直在找你,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张晚愣了一下,他看着那个驱魔警,嘴唇动了动。   “……没有。”   那个驱魔警眼神奇怪地看了张晚一会,然后停下脚步,不再跟进。   张晚被人抬着肩膀跟腿,浑身都不自在,但他还是尽力往后去看了一眼。   那个大声说话的驱魔警此时正用手遮着嘴,对手机说些什么。   脊椎猛然间又传来一阵痛意,张晚嘶了一声,然后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知到底失去意识多久,张晚在无梦的睡眠中醒来。   再睁开眼时,他看见自己手腕上拷着两个铮亮的镣铐,而周围安静的要命。   要不是眯着被灯晃到睁不开的眼睛往前看了一眼,他甚至以为这个小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瞳孔一时间还适应不了周围的强光照射,张晚眨了眨眼,头晕乎乎地动了动。   有人发现他醒过来,连忙开口说道:   “钱警官,张晚醒了。”   好不容易能看清人了,张晚看向了那个被叫钱警官的,正是护送他出公寓的暴脾气驱魔警。   他此时坐在桌子对面,手里夹支笔转动着,像是正在审问,而自己旁边,坐着秦夜。   “秦、大师……”   张晚吃了一惊,被张晚叫到之后,秦夜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不用说话,我来解释就好,要是钱警官问你什么,如实回答。”   张晚点了点头,可是一低头,他就觉得脑子里的脑浆都混着血液在上下晃荡。   “张晚,你是鬼公交事件的第一个报案人?”   那个钱警官手里的资料已经被翻起褶了,张晚疲惫地半睁着眼看着他,点了一下头。   “事发当晚,你不仅看见了鬼公交,而且还看见了红衣小女孩?”   张晚仍旧是点了一下头。   “你之所以会进那所公寓,是为了满足那个小女孩的意愿,让她不再缠着你?”   “是。”钱警官问的这些都没问题,张晚实在点不动头了,只能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问完这些,钱警官不再看张晚,而是与秦夜对上了视线。   “这次全都多亏你的符,他才能捡回一条命,可……你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考虑来驱魔局呢?”   秦夜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钱警官,人各有志,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人们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钱警官十指交叉,往后靠了一下,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下属,“倒水。”   “是。”   很快,一杯水摆在了秦夜的身前。   张晚的喉结动了动,他看着那杯水,感觉嘴里干渴的厉害。   也不知道秦夜是怎么发现的,他礼貌的向钱警官道谢后,端着那杯水,走到了张晚身边。   “喝点吧。”   秦夜将杯子稍作倾斜放到张晚唇边,把水喂进了他嘴里。   “卧槽,两杯水啊!赶紧的去!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   钱警官拿起资料作势就要打,旁边的下属条件反射的防御着跳开,孙子似的连忙又跑出去接了一杯水过来放下,低声说了声请。   “秦先生,鬼公交这案子是方直在查,我主要负责集天公寓的事。”   钱警官看样子是有话要和秦夜商量,说话语气很好。   张晚喝过水后感觉自己好了不少,他正闭眼缓和着头部的眩晕感,突然听到了方直的名字。   “秦先生,在你看来,鬼公交和集天公寓之间有什么联系?”   钱警官摸着手里的笔,眯着眼问了起来。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建议你们去调查那个红衣小女孩。”   秦夜很礼貌的回复,实在是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现场哪有什么红衣小女孩!”钱警官把资料摔在桌上,烦闷地按住了头。   “我过去看的时候,几十个厉鬼压在张晚身上,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活着……说起来,秦先生你那符到底怎么画的?能教教我吗?”   “你不是说她已经被你们关起来审了吗?”   一下又说被关起来了,一下又说根本没见过,张晚听出来自己被骗,赶紧回问起来。   “我套你话呢,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刚刚和秦先生聊天,听说那小女孩在找弟弟……她也是鬼公交的受害人吗?”   “不,可是……哎。”   张晚现在满脑子都是信息,但他却并不知道警察已经掌握了哪些。   “鬼公交上的所有死者全部死在红衣小女孩手下,而小女孩自己也是鬼公交上的死者。”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夜转头看着他,而钱警官也彻底凌乱了。 第20章 死亡公寓   “你说什么?”钱警官反复分析了这句话,一脸难以想象的表情。   张晚看见他这样,心跳停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到关键上了。   “小女孩是被人用电锯活活砍死的,在那之后,她也用电锯砍死了上车的所有人。”   “她是被谁砍死的?”   钱警官已经拍桌站起来了,他瞪圆眼睛看着张晚,表情甚至有些吓人。   “不知道,我没看见。”   张晚着急地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没有看清拿电锯那人的脸。   钱警官懊恼地握紧了拳头,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就在这时,张晚又想起了一个关键点。   “但是,那个小女孩的家应该就在公寓的2804号,她的家庭成员除了弟弟,好像有奶奶和妈妈……我没有找到跟她爸爸有关的信息!”   听到这番话之后,钱警官用力的咽下口水,缓了两秒钟,他就连面部肌肉都在微微抽动。   “快去,赶紧查!2804号的小女孩和她所有的亲属,马上!”   旁边的驱魔警听到之后连忙开始行动,钱警官交代下去之后,自己也按捺不住,连忙过来给张晚解开了手铐。   “张晚,你这次提供的消息对我们破案非常有用,希望在后续调查中,你依然能够配合我们,我叫钱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钱彻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给了张晚,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晚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就暂时先留在我们驱魔局吧。”   钱彻没有任何预兆的扔给了张晚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选项,张晚听后就连眉都皱成川字了。   “为什么?”   “张晚,你听我说,你现在真的非常危险。”   张晚目瞪口呆地看着钱彻,而钱彻抓住了他的手腕,认真说道:   “到现在为止,除驱魔师以外,所有进过那栋公寓的普通人,全都死了。”   “……”   张晚的表情凝固在了惊恐里,他张开嘴,快速眨着眼睛,与钱彻四目相对。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希望你可以考虑留在我们驱魔局的安全区里。驱魔局里清一色全是持证上岗的驱魔师,你在这里,绝对不用担心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张晚的手被钱彻握得很紧,他扯了几下都没能把手抽出来。   他转头看向了秦夜,秦夜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张晚。   “秦大师。”张晚向他发出了求助信号。   “你想住在这里吗?”   “我应该住吗?”   “钱警官说的没错,这里很安全。”   秦夜点头表示认可,可是当他看到张晚眼中的抗拒之后,想了想,又看着钱彻说道:   “但是小张他之前被方警官用来作为阵眼招魂,对驱魔警可能会有些心理阴影,如果他克服不了,我也可以保护他。”   有了秦夜这番话,张晚的为难瞬间烟消云散,他斩钉截铁的立马开口道:   “钱警官,对不起,我跟秦大师跟习惯了。”   说实话,张晚完全不觉得留在驱魔局里会比留在秦大师这安全。   就比如这次他是被公寓诅咒了,要是方直回来又打算拿它作诱饵去破案,那他该怎么办?   不想配合人家,人家干嘛保护你?配合之后,要是死了还能被说成是牺牲。   没毛病吧?无论是从道德问题还是从身后事处理,一条龙服务都齐全了!   张晚用力抽出了自己被钱彻握着的手,起身走到了秦夜身后,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   “秦大师,我能继续跟着你吗?”张晚怕秦夜不想管自己这烂摊子,所以很小声地问了他一句。   秦夜转头看了张晚一眼,伸手按住他的头,把他推到自己身后去了。   “钱警官,要是有什么新线索,我会及时联系你。”   “这……你们一定要小心,那公寓真的很不好对付!”   钱彻看来也并不是非要关押张晚,他叹了口气,说道:   “只要进了那栋公寓,里面的东西会想尽千方百计杀掉还活着的人。”   “公寓里的东西?是什么?”张晚听到了关键字,于是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声。   “这就是那公寓的邪门之处,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驱动厉鬼杀人,不管是用驱魔阵还是用符咒,都没用,根本压不住。”   张晚浑身血都凉了一半,他死死揪着秦夜的衣服,身体都抖得跟个筛子一样了。   “切记,千万小心,我们处理过一桩公寓里发生的案子,诡异至极,不到必要时候,你绝对不能离开秦先生一步。”   “为什么这样说?”这句话是秦夜问的,张晚站在秦夜身后,一眨不眨地看着钱彻。   “在集天公寓还没有这么大量死人的时候,曾经有一户人家搬离了公寓,搬家的原因是,有东西一直敲他们家的门。”   “敲门?不是人敲的门吗?”张晚连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知道是什么敲的,总之不分时间段,也不分白天黑夜。那户人家本以为搬离集天公寓就没事了,可是到了新家之后,还是有东西在敲他们家的门。”   “当时处理这起案子的人不是我,是我一个同事,可就在他调查的过程中,某天晚上,那户人家突然惨死。”   “不是吧?死了?怎么死的?”张晚现在一听到死这个字就胆寒,钱彻的表情很沉重,他继续说道:   “那一家四口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们给来敲门的人开了门。”   “我去!这怎么还能给开门!”   “这就是诡异之处了,根据监控录像显示的来看,他们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第一次被人敲了门。”   钱彻说着,滚动喉结咽下口水,额角上滴下了冷汗,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紧张。   “当时他们没开门,直接打电话报了警。一点左右,门又被敲响,那户人家以为是我的同事过去了,先是在猫眼处看了看,然后才开了门,可……我们只看到一团黑气,监控随后就被断了。”   钱彻闭上眼缓了几秒,再睁开眼时,满眼都是懊恼。   “那鬼是有预谋的!那天晚上我们根本就没有接到任何人的报警电话,而且我同事一直守在监控前,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动静。”   “看来你的同事和那户人家全都被骗了。”秦夜冷静地陈述道。   “……是。”钱彻承认的很艰难,虽然他很不想接受局里的驱魔警居然被厉鬼给耍得团团转,可这就是眼下的现实。   “在这之后的几个月,事件几乎是疯狂发生,集天公寓的住户接连遭遇不幸,死法完全不同。而且我们发现,不仅是住户会死,只要是踏进过公寓一步的人,都会死。”   钱彻痛苦地咬紧了下唇,说道:“集天公寓的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为了减少伤亡,我们只能在一个月前封锁了整栋公寓。”   “对不起,钱警官。”张晚连忙低下头,为自己擅闯公寓的事情道歉。   “哎,这也不能全怪你,是那个红衣小女孩她缠上你非要回集天公寓……”   钱彻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而且,要不是今天的事,我们也想不到鬼公交案件的死者亡魂,居然全都被封在集天公寓的2804号房里!”   张晚听到这话之后又沉默了,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很,感觉自己什么都理不清楚。   “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人究竟在房子里做了什么手脚,我们进去查案的时候,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真不知道是对方太厉害,还是我们……”   钱彻像是开始产生自我怀疑,语气里满是对死者的愧疚。   “事情的发展有许多种,在真相尚未揭开之前,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秦夜阻止了钱彻继续说下去,他神情温和,开口劝慰。   “南市所有活着的市民,全都还得靠你们继续保护。”   钱彻愣了一下,垂下了头。   他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有点黯然。 第21章 死亡公寓   结束谈话之后,张晚跟着秦夜从驱魔局里走了出来。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远处的商牌还亮着光,街道上有骑着电瓶车匆匆开过的人。   看着眼前充满生活气息的这一切,张晚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你还好吗?”秦夜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张晚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了句,“我没事。”   秦夜轻笑一声,他按住张晚的肩停下脚步,然后转过了身。   “小张,你看这所驱魔局。”   张晚被叫了停,于是跟着秦夜一起转身,把目光投了过去。   眼前的高楼和所有市政大楼一样,只不过它采用的是黑白配色,黑色的警徽图案上有一簇白菊,黑白相搭,看起来其实还挺有艺术感。   “秦大师,怎么了?”   张晚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秦夜伸手指了指那个警徽,说道:   “警徽上的白菊表示对死者的哀悼,而驱魔警胳膊上的白布,则是戴孝的意思。死者为大,他们将每一位死者都当成自己的家人。”   虽然隐约知道是这个意思,但当秦夜亲口将它说出来时,张晚站在这个警徽下时,心里还是有股庄严肃穆感油然而生。   “厉鬼虽然凶猛,但并非是无法无天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要相信这些为死者披麻戴孝的驱魔警,虽然一时遇到了瓶颈,但他们是豁出性命在为死者平冤的,你也要努力的活下去。”   猝不及防的被秦夜开导了,张晚心里涌上一阵暖意,他笑了出来,然后点了点头。   “我会的,秦大师,我会努力。”   “你不必害怕,我也在。”   他像长辈一样,揉了揉张晚的头发,就跟每次被摸头杀一样,张晚的后颈麻了一下,然后心跳就乱了起来。   在驱魔局路灯的映照下,张晚看着秦夜的浅褐色眼睛,总感觉自己心底对他的烙印又加深了一些。   “秦大师,红衣小女孩的事,我算处理完了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   “因为你说,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想把它做好。”   张晚认真地看着他,在这里理由的包裹下,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看着秦夜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秦夜并没有从给他一个准确答案,他在那里站了一会,转身往停车坪走了。   “小张,红衣小女孩的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那么简单,驱魔局的人已经接手调查,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命。”   天上的星星只有最亮的一两颗还挂在上方,张晚看着秦夜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嘴。   “秦大师,我是不是连累了你?你本来可以不用被扯进这件事里。”   闻言,秦夜站住了。   他从自己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停车场里的一辆车响了一下。   “没有,你别多想,我本来就正在调查,保护你只是举手之劳。”   张晚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迈开步子跟上了秦夜。   “秦大师,谢谢你。”   对秦夜来说,自己的命只是举手之劳,所有枉死的人他都心怀怜悯,那么温柔,也只是本性使然。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对他要求更多?   张晚开导自己还是挺厉害的,从小到大生活不易,那么多混蛋事压过来,他总不能自己烦死自己。   下车之后,天色已经微亮了,早上的风很凉快,两人回家后,秦夜把他带到了客厅旁边的一个房间里。   “你住这,我就在你隔壁,房间里面带了卫浴,有事就敲我门。”   “嗯嗯,好!”   秦夜大概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张晚做的那番心理建设,他的一举一动都与平时完全无异。   “你先去看看还缺什么,我给你弄点吃的,面条行吗?”   “行!特别行!我真的快饿死了。”张晚连连点头,他四处看了一眼,整个人都被软化了。   床很大,前面还有个大电视,书桌上有台电脑,窗帘是淡黄色的,床前放了一块毯子,该有的家具电器全都有,特别温馨,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张晚想和秦夜表达一下谢意,可转头却发现,秦夜已经去厨房下面条了。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张晚回神之后,用力摇了摇头。   他带上门,满怀欣喜与激动跑进了房间。   倒在柔软的床上伸长手臂滚了两圈,闻着被子的味道,张晚浑身一下子就轻松了。   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完全是属于抱秦大师大腿了吧?   没给人家干活,白住人家房子,还白拿人家的钱。   不行,这钱绝对不能再拿了,再拿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第22章 死亡公寓   张晚脑子里叮了一声,顿时便开始警报连连。他连忙从床上蹦起来跑到厨房那块去找秦夜,过去时秦夜正在烧水。   看着秦夜笔直的腰背,张晚饶了饶舌,强压住了自己想从后面伸手抱住他这腰身的冲动。   “秦、秦大师。”大约是开口前想到了奇怪的事情,张晚喊他名字的时候有点磕绊。   “嗯?”   秦夜转头看了张晚一眼,张晚被他盯着,一时间极度担心自己的邪念会不会被他看穿。   “秦大师,你让我干点活吧,不然在你这住这我不安心。”   秦夜想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小宋快转世了,你陪她去母校看看吧。”   ……张晚想起这个也算和自己共过生死的厉鬼,心底叹息一声。   “学姐她昨天怎么样了?”   “她还好,就是还有点虚弱。”   “对了,她在房间里看到什么了?红衣小女孩去哪了?”   “她也不知道,跟你一样,一进去就被缠住了,但她之所以没死,貌似是被那个小女孩救了。”   张晚现在也不明白了,一旦和那个红衣小女孩失去联系,他就失去了唯一的消息渠道。   想到自己昨天经历的那些厉鬼生前惨状,秦夜说过的关于厉鬼的下场又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虽然知道红衣小女孩也是枉死的,但张晚现在对她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那么多人都被杀害了,那么多的无辜的人……   张晚的内心无法再平静了,他犹豫片刻,问道:   “秦大师,鬼公交里有那么多受害者变成了厉鬼,他们无法转世,真的就只能全都灰飞烟灭吗?”   秦夜放挂面的手抖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神。   “案子还没查清楚,而且制度上说的是杀过人的厉鬼才要被灰飞烟灭。”   “那查清楚之后呢?他们还可以轮回吗?你不是说厉鬼是无法像正常死亡的人那样,在七日内进入往生轮回吗?”   秦夜一直望着锅里的面条,看样子张晚说中了他心里最难过的坎。   平时总感觉这个人无坚不摧,学姐也说他什么都不怕,乍一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张晚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他给揉碎了。   “小张,你吃鸡蛋喜欢打碎还是整个吃?”   秦夜拿了两个鸡蛋,直接转移了话题。   张晚惊到了,他第一次知道秦夜原来也会这么生硬的逃避问题。   本来想说怎么煮都好,但是又怕秦夜觉得敷衍,于是他就选了一种。   “打碎吃吧,我一般会把汤喝完,把鸡蛋打碎四舍五入就等于喝蛋花汤了。”   张晚看着秦夜的锅,在心里反复给自己敲着警钟。   再问打死。   秦夜听到张晚的回答后笑了一下,他弯起眼角,把鸡蛋磕碎打进锅里。   “小张,吃完这碗面,我们来谈谈你工资的事。”   心里咯噔一下,张晚连连点头。   果然,秦大师也觉得自己亏了。   现在自己住他家,吃他家,被红衣小女孩缠上多亏了他自己才能脱身,而公寓那事现在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   自己全都得仰仗秦夜。   秦夜怎么能还倒给他钱?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张晚心底已经做好出去打工赚钱还给秦夜的准备了。   他坐在桌对面,大口吃着面,突然发现秦夜哪怕是吃面,依然只有一个小茶碗的饭量。   “秦大师,你吃这么少真的不会饿吗?”   秦夜把嘴里的食物嚼完,然后用纸巾擦了一下嘴。   “不会的,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你连汤都没喝呢!就这么大个碗……”张晚用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圈,一脸难以置信,“你的胃太小了!”   “小张,是你太能吃了,昨天去超市,我专门给你买了个大海碗。”   张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碗,面上一红。   他本来还在想这碗怎么跟自己在学校用的一样,没想到居然是秦夜买给自己专用的。   “不用这样,秦大师,我这个人是别人给我做多少我就吃多少,你少做点,我就少吃点,我能饱。”   “是吗?”秦夜放下纸巾,看着张晚的碗,说道:   “第一次留你吃饭,看见你在洗碗之前把碗里剩的菜都吃干净了。当时我就在想,再也不能让你在我这吃不饱饭。”   “……”   张晚感觉自己都快要被烫熟了,他低头看着碗,紧紧抓着筷子,差点没把两只筷子给折断。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没几秒钟,汗就出了一身。   “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藏着掖着,我看着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秦夜的温和不是惺惺作态,他那眼神让张晚真实的体会到了一种宽容与包含的力度。   在他耐心地凝视下,那顿如病毒般不断弹出的难堪晚餐,终于被杀毒软件给清理干净了。   “对不起。”   这句话张晚虽然是鼓足了勇气说的,可声音还是细弱蚊呐。   秦夜伸长胳膊拍了拍张晚的头,用拇指在他头上揉了一下。   “不用道歉,能吃是福,这点饭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过就是量多一点,你嘴巴又不挑,我能养得起。”   养养养……养?   张晚睁大了眼睛,头上被秦夜摸着的那块就像过了电似的,差点没把他浑身骨头给摸酥了。   别说养啊!不能说养啊!哪能说养呢?   他张晚再怎么好养,也不该是你秦夜来养的啊!   你以后得去养你女朋友!   秦夜在张晚心里抛下了一颗腐败的种子,张晚就跟疯了似的,连忙把它从心里挖出来,捧到了手里,扔也不是,种也不是。   “秦大师,我、我以后少吃点!我最近没干活,吃不了多少,真的!”   张晚赶紧把种子还给了秦夜,他受惊不浅,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   “抱歉,我……”秦夜看他受到了惊吓,连忙开始道歉。   “没关系,真没关系。”   张晚舔了一下自己干燥的嘴皮,伸手对秦夜比了一个没事的手势,然后低头继续吃面。   他吃了整碗面才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血液都往胃里钻,总算感觉自己脑子好受了点。   跑过去把碗给洗了之后,张晚走到秦夜对面坐下。   “秦大师,你说的薪资问题,其实我自己也考虑过了,确实是……”   没等张晚说完,秦夜就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大纸袋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里面是十万,多出来的算奖金,这些我都提前给你。”   “为什么提前给我?”   张晚看着那袋子钱,整个人都凌乱了。   “我担心你会发生什么不测,所以先把工资预支给你,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赶紧去完成吧。”   “我会死吗?秦大师?”   “我是会保护你,但是集天公寓里的事情比较邪门,你也知道,那鬼会骗人,我先把这笔钱给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至于死的太冤……”   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居然是老板给发的棺材钱。   张晚推脱了几个来回,实在推不过他,收下这个纸袋的时候,他心情真的是很复杂。 第23章 死亡公寓   上午,张晚补回了昨晚没睡的觉,下午两点多,他在秦夜的陪同下,和宋翠秀一起去了南市大学医学系。   他们把学校四处逛了一遍,然后聊了聊天,张晚在熟悉的环境里,感觉自己拿到棺材钱的压抑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其实他本来不太敢出门,因为怕自己被飞来横祸搞死,但是一直窝在家里等死又太没意思了,所以他就出来了。   毕竟秦夜也一起来了,张晚不至于太害怕。   宋翠秀就走在张晚身边,她看着自己变化巨大的母校,突然开口与张晚聊了起来。   “学弟,你知道南市大学的校园怪谈吗?”   “我们学校有那种怪谈?”   张晚在这里读了两年书了,真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其实也有个小圈子的,对灵异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人,他们通常不会主动去探,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而那些极乐于探究这种事情的人,没有的事他们也都能听成有。   哪怕只是晚上肚子痛不得不出去上个厕所,他们都会觉得自己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现在有很多学生,入学之前首先查的不是学校的录取线和教育质量,而是它们的校园怪谈。   这种怪谈能流传下来,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大家都不愿意去谈论鬼怪的事,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说,那真是担上极大的风险,用生命在传颂了。   张晚有个室友就是个小心做人的人,他神神叨叨,沉默寡言,一整个学期都不会开口说几句话。   不止这样,他高度近视,基本上就是半个瞎子,除了学习的时候,平时还不肯戴眼镜。   不管干嘛,他总要随身揣着香,每到一个新地方都必须插上香拜一拜再说。   张晚一直觉得他很奇怪,后来一起住了一年多,大家互相都熟了,张晚有次问了他一下原因,这才从他口中得知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平时不肯说话,是因为他觉得祸从口出,近视又不肯戴眼镜,是因为他怕自己睁眼见鬼。   要是哪天真的睁眼了,看不清楚总比看的一清二楚要好。   以前张晚其实挺不能理解他的,但是现在他自己经历过就知道了。   那个室友简直就是太睿智了。   只不过他的办法太原始,要是被他知道,秦大师一张符就能自动开启怨鬼模糊功能,张晚估计他就算跪下叫秦大师亲爹,也一定得求一张来。   “学弟,看来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曾经有一个最著名的校园怪谈,那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当时死了不少人。”   宋翠秀阴恻恻地走在学校里,张晚走在她旁边,下意识往秦夜那边靠了靠。   “我不知道,是什么怪谈?”   宋翠秀看了他一眼,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所有人,头发不能长过肩。”   “头发不能长过肩?为什么?那要是过肩了会发生什么呢?”   “头发一旦过了肩,就会看见一个长头女人。那个女人,你从前面看她,看见的是她的背面;可当你绕到后面去看她,你看见的还是她的背面,全程她都是一动不动的。”   张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走过去拉住了秦夜的衣袖,小心看着宋翠秀。   “学,学姐,要不你别说了吧,我感觉有点瘆得慌。”   “你以为她没有正面吗?”   “我头发绝对不会过肩的,你真的别说了!”   “听说她的正面是一张扭曲的女人脸,至于有多扭曲,是怎么扭曲的,至今都没有人能够描绘出来。”   她一口气给说完了,张晚的背脊又开始止不住的发冷,他心里卧槽一声,知道自己今晚肯定又得做噩梦了。   “学姐,那看见她的人会怎么样?”   张晚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紧紧抱住秦夜的胳膊了,秦夜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说道:   “头发长到哪,就从哪开始砍头。”   “啊啊啊!”张晚连忙撒开了秦夜的手,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摸到光滑的脖子之后,总算放了心。   “秦大师,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你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这件事我听说过。”秦夜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笑容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治愈感。   张晚被他们一人一鬼联合起来吓唬就算了,主要是一想到那个怪谈居然是自己学校里发生过的,他就实在是冷静不下来。   “现在大家都是厉鬼了,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女人的脸到底是怎么扭曲的。”   “别看了好吗!我带你去看去年新进来的血管标本和尸体吧!”   “啊,说起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我也要提醒你一下。”   “卧槽,别说了,求你放过我。”   “要是尸体动了,千万别想当然的去找出什么科学解释,赶紧有多远离多远,再也别去碰了。”   张晚脸色煞白,有种心力交瘁感油然而生。   “还有,关于晚上肚子痛出去上厕所……”   “啊啊啊啊我不听了!我晚上还要上厕所的!真的别说了!!!”张晚捂着耳朵往前跑了几步,然后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学弟,你简直就是外强中干的典范了,你说,谁看见你这个外形会觉得你是个好惹的?”   “小张胆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我见到他开始,他就怕鬼怕的紧。”   秦夜调侃了他一句,张晚正想说点什么,结果眼神一瞟,猛地看见远处的林荫道上,有一双颜色惨白的脚。   那双脚不是踏踏实实踩在地面上的,而是用脚尖轻飘飘的立在地上。   张晚脸色一白,秦夜见他这样,转过头警惕的朝后方看了一眼,那鬼瞬间就消失了。   “秦大师,刚刚那是……”   秦夜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淡淡地说道:   “这所学校建在以前的乱葬岗上,你现在阴阳眼开了,假装没看见就好。”   张晚心里很多感觉,但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满脸菜色地叹了口气。 第24章 死亡公寓   因为隔得不远,所以两人是走路回家的。   一路上,他们一直遇见年轻的学生,秦夜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张晚,开口说道:   “小张,要不你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吧。”   “啊?为什么?我有衣服。”   张晚想这个问题想了一路,秦夜开口说话时他才看到,自己已经走到商场附近了。   “你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我的。”秦夜扯了扯他的袖口,“总穿也不合适。”   张晚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要说衣服的话,确实是能看出来挺重的年代感痕迹,落伍的很厉害了。   但是,这也不一定非要换。   张晚是那种穿什么都不难看的人,话说回来,他其实还挺想继续穿着秦夜这些衣服的。   一想到这衣服以前贴过秦夜的皮肤,张晚就打心底的觉得心里那啥……就是那啥,说不出的感觉,奇怪得很。   要是秦夜一直不提,他也就打算一直穿。   可现在秦夜自己说不合适了,张晚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一下子就被拎出来曝光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似的。   “秦大师,对不起。”   他心里有邪念,所以连忙为这事和秦夜道歉,秦夜倒是很轻松地摇头,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这衣服都旧了,而且风格嘛,你也说了不讲究。”   秦夜说着侧身往后面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我看那些学生们穿的就挺好看,你还年轻,就别老穿着我这些过时的旧衣服了。”   我想穿!   张晚在心底大喊一声,意识到自己这连锁反应之后,连忙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变态,你还敢想?赶紧给我想都别想。   他在心底训斥了自己一番,然后也转头去看了眼那堆学生。   其中有一个穿着八分裤白板鞋黑衬衫的男生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个男生的背影看上去很顺调,清爽又干净。   要不就照着这种风格买?   ……嗯?   心里有了打算,张晚便没有再推拒,跟着秦夜一同进入了商场。   刚跨进门,他就被门口的空调猛不丁的吹了一下。张晚小跑几步跟上秦夜,寒颤从头打到了尾。   “秦大师,这里头真冷啊。”他四处看了看,搓着手臂说道。   “是有点冷,要不进店里逛逛吧,你先买个外套披上。”   对上秦夜关怀的目光,张晚连连点头,他身体才刚一动,就感觉好像又有一股凉意从心底浸了出来。   搓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他猛吸一口气,竭力缓和了一下这种内外温失衡的感觉。   两人走进了这旁边最近的一家男装店里,张晚看了一圈,然后按照导购的推荐,去随便试了几件。   他大概也是那种标准身材,每一件穿上身后基本上都有模特效果。   店员在旁边吹爆了,她大概本来就觉得张晚穿上好看,一路试下来夸赞声就没停过。   “这位先生身材特别好,这件衬衫就是要用这种肌肉才能够撑得起来,不显壮看起来也不单薄,你看他腿长而且又很高,人还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   导购忙不迭的送上一大堆夸赞词,张晚听的差点都要转身捂脸了。   不是,马屁也不用这么拍!不就买一件衣服,不用附带着赠送这么多漂亮话!   但是一看到秦夜也在旁边听,他心里又隐隐觉得有点小刺激……   张晚没试几件衣服,穿上身的都觉着还行,所以这衣服也就算是买完了。   准备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去结账,张晚随意走进一个试衣间,关上门后便低头解起了衬衫扣子。   可是这衬衫扣子才刚解开几个,他的眼角余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有了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怎么老感觉……跟刚刚在外面看到的不一样?   镜子里的人像他,可是却又不像他。   张晚被这微妙的不协调感吓出了一身冷汗,镜子就挂在门上,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急忙拉开插销想要开门出去。   可是才刚拉开插销,还没来得及开门,他的脚下不知怎么猛的一滑,身体忽然往前倾倒。   他不得不扶住了镜子,可是当站稳之后再抬头时,张晚突然博捉到镜子里的人比自己的动作慢了一拍。   张晚懵了,他连忙退开几步,而镜子里的人也退开了,这次的动作是完全一样的。   张晚强忍住内心的恐惧,飞快伸出手去拉开了那扇门。   他迅速跑了出去,想要和秦夜说明情况。   “秦大师!”   张晚跑过去的时候,同时也伸出了手想去碰他。   可是,他俩此时就像是处在两个时空里一样。   张晚伸手所触到的全是空气,他的身体居然就这样完完全全的从秦夜身上穿过去了。   发生了什么?   张晚怔怔地转头往后看去,秦夜还站在那里,商场里的光线刚刚还光鲜亮丽,可是下一秒,突然就全部暗了下来。   张晚惊恐地四处环视着,商场大门正在徐徐往下降落。   外面明明就是白天!   商场出口就在店的旁边,张晚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店里,结果这一看他差点没站稳,脚后跟直接就踉跄了一下。   镜子里反射出来的秦夜和导购,全都是浑身是血的同一个男人!   他狠狠压抑住自己喉咙里想往外冒出的惨叫声,抬腿就往出口方向跑,可是还没等他跑到门口,这时,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门下爬了进来。   那个人站起来后,迈着毫无生气的步子,摇摇晃晃的朝他走了过来。   他的脖子上有一条巨大的裂口,看起来血腥至极,他的眼睛是半睁开的,完全惨白的眼睛,直直地对准着张晚这边。   张晚此时已经不能用惊慌失措来形容了,不安的感觉几乎要把他给推入深渊谷底。   他在观察的同时不断后退,当他再转过身时,刚刚还亮着光的店,此时已经一片漆黑,里面隐约有人在朝着他走过来。   惊恐的快要吐出来了,张晚捂着嘴想跑去其他出口,但每个门口都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浑身是血的人向他走来。   张晚无处可躲,只能转身跑上停运的扶手电梯。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从二楼电梯上突然也走过来了一个人。   张晚看清了他的脸,居然还是那个被割裂了脖子的男人!   他举起一个大大的重物,对准张晚毫不犹豫就砸了下去。   上来时完全没想到会有人突然砸东西下来,弯腰躲已经来不及了,张晚一个侧翻,从二楼电梯处又跳了下去。   他尽量在纠正自己的落地姿势了,可落地的时候还是感觉脚上一阵剧痛。   从四面八方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近,张晚的逃生本能已经取代了他此刻的恐惧。   尽管牙关都在颤抖,可他还是无声的竭尽全力在商场里四处逃跑着。   就在张晚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完了的时候,刚刚还阴暗的环境突然又全部亮了起来。   诡异的人群全部消失,这一刻,一切又重回了最开始的模样。   人群还是正常的,有小女孩牵着妈妈从张晚身旁走过。   门外光线明亮,车流纷纷攘攘,路人们大声地嬉笑玩闹着。   张晚此时更加恐惧了,他停下脚步,缩着脖子警惕地看向四周,睁大眼睛寻找着自己可以看到的鬼魂。   但是并没有……所有人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他根本找不到自己印象中的那种“异类”。   就在张晚努力寻找的时候,前边不远处的那个店铺里,秦夜正隔着人流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张晚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他才终于从那焦急的音调里,相信自己看见的是秦夜。   心里终于放松了下来,张晚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究竟有多害怕。   他连忙朝着秦夜跑了过去,而秦夜看到他之后,也是松了口气。   “秦大师!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我……”   张晚还没把话说完,就只见秦夜举起了刀子,狠狠地抬手划向了张晚的脖子。   在看见他举刀的瞬间,张晚愣住了。   身边的一切明亮又在此刻彻底褪去,眼前的秦夜,变成了张晚最开始在门边看见的那个浑身是血的死人。   他的眼球上只有眼白,睫毛沾着黑红色血滴,张晚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依然能感觉到这鬼的身上透露着狠厉凶气。   刀尖划过了他的脖颈皮肤,张晚的身体瞬间脱了力。   可还没等他的大动脉被那刀子划开,一只手就从身后的虚空中伸出来,握住了拿刀的那只鬼手。   好像有人将他猛地往后一拉,张晚失重地跌坐到了地上。   眼前光线刺眼,抬眼时,他看见秦夜拉开门站在那面镜子前,用力抓着一只拿刀的白手,正狠狠将他往外面拽。   旁边的女导购已经看呆了,店里的其他客人,看见这一幕之后,也全都猛地尖叫了起来。   秦夜咬破另一只手,迅速的在那面镜子上画了个血符,他默念几句符咒,镜子上迅速开始龟裂,接着便彻底碎裂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厉鬼被秦夜从碎片里拖了出来,才刚完全露面,他就刺耳的大声尖叫了起来,身形大动,怨气暴涨。   此刻在张晚眼里,那厉鬼完全没有人形,只是一团极黑极浓的黑气。   从镜子里被拖出来的那一刻,像极了陈年污渍被人从角落里连根拔除。   秦夜连忙掏符贴到了那只鬼的身上,符纸瞬间将厉鬼雾化吸收,然后卷曲了成一个小球。   他捡起那个球塞进口袋里,然后连忙走了过来,伸手查看起张晚脖子上那道割伤。   “张晚!你没事吧?怎么样,你还好吗?”   张晚愣愣地看着秦夜,已经被吓得连舌头都伸不动了。   他麻木地跪起身来,双手抱住了秦夜的脖颈,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秦夜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他把张晚抱紧了,边拍着他的后背,边在他耳边低声安抚。   “没事,没事了,你还活着,我不会让你死的,放心,有我在。”   他安慰了好一阵,张晚才终于颤抖着捂着脸哽咽起来。   “他变成你的样子来杀我!”   “那不是我,回家,我们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秦夜搀着张晚正准备走,这时一旁看呆了的导购连忙把包装好的衣服递了过去。   “先生,先生等等,这是您刚刚付过钱的衣服。”   秦夜接过之后说了声谢谢,他看了眼店里这一片狼藉,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得马上打电话报警。”   “是,是是!”   导购转身时直接就腿软的往后倒了,她扶住了衣架才没摔倒,赶紧跌跌撞撞的跑到柜台处拿手机,颤抖着开始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茜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5章 死亡公寓   从商场回来的时候,行人看见张晚白衣服上沾的血,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有好几个甚至都抖着手从兜里拿出电话了。   一回到家,秦夜就连忙把门锁紧,然后在客厅里找出了医药箱。   家里光线明亮,而且非常温暖,张晚现在比起刚才要好多了。   他从那种冰冷的空气中逃脱之后,体温有所回暖,但还是有点吸鼻子。   脖子上的血已经凝固成黑色的了,伤口虽然不深,可看起来真的很吓人。   张晚现在喘气都不敢太用力,秦夜拿出医药箱后,上手把他按在沙发上开始处理伤口。   他处理的很小心,刚开始消毒的时候,张晚痛的都快把他给踹开了,大概因为脖子是格外脆弱的地方,所以他非常敏感。   好在秦夜力气真的很大,他就这么就压着张晚,连骗带哄的说着不痛不痛,马上就完事,伤口居然也就这么处理完了。   折腾一通之后,两人都浑身是汗。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压在身下,张晚反也反抗了,虽然是给擦药,但现在看秦夜,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在那块纱布上,秦夜抹上了一点自己的血,除了血以外,他还在纱布里夹了一张薄薄的符。   虽然不知道是起什么作用,可那种萦绕在伤口处的冰凉气息似乎慢慢褪去了。   张晚休息了一下,等身体有了力气,他就从沙发上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秦夜正在收拾医药箱,张晚看着他的侧脸,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勉强开口说道:   “秦大师,你又救了我一命。”   秦夜把医药箱盖上,并没有马上把箱子收起来,而是起身坐在了张晚旁边。   “今天的事在我的预料之外,要是再晚一秒,你说不定就死了。”   他说的也是张晚此刻所想的,说实话,皮肤被割开的那瞬间,张晚真觉得自己没救了。   他当时甚至想到,自己马上就会变成鬼,灵魂在这个世上流连最后七天,然后就要自行转世。   但……如果他死的很惨,最后也变成了厉鬼,到时候秦夜是不是也会想办法,送他像学姐那样去转世?   这些事情,张晚都是完全不明白的。   就像他出门前不知道自己今天差点就会死一样,他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下一场死亡之局又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秦大师,如果我一直在家里待着,会安全一点吗?我真的不想死……”   张晚开口问道,嗓音都有些发颤,秦夜一直看着其他地方,眼睛虽然没聚焦,但可以看出,他正在想事情。   “在事情没有彻底被弄清楚之前,任何一种保护措施都不会百分百安全。”   “杀死一个人的方式有千万种,而真相却只有一个。与其提心吊胆去猜那千万种死法,不如主动去弄清楚真相。”   秦夜的想法是这样的,张晚估计驱魔局的人肯定也都这么想,他自己也能明白。   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他才经历过那种事情,心里瘆得要命,特别害怕下一次死亡事故。   那些事情,确确实实是要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啊!   谁知道他下一次会遇见什么?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死?   死亡不是最恐怖的,种种未知才最让人心神不宁。   张晚想了好久,最后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哑了。   “秦大师,红衣小女孩是因为住过集天公寓所以才在公交上被杀的吗?为什么以前住那公寓都没事,偏偏几个月前突然就开始死人?那所公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晚说出这些话时,就像是用上了全部力气。   他逻辑性并不差,从红衣小女孩的死开始,可以牵扯出鬼公交事件背后的许多受害人。   而这一切,现在明显都与集天公寓有关。   集天公寓是红衣小女孩的家,鬼公交的受害者亡魂也全都被关在她的家里。   是有人蓄意将他们关在里面,还是他们自己进去的呢?   这一切是不是都与集天公寓背后的秘密有关?   张晚的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几遍,秦夜终于说话了。   他沉思之后,将手搭在腿上,说道:   “红衣小女孩只是被暴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她用鬼公交的案子,牵扯出了集天公寓这个主角,公寓背后肯定还有一个巨大的谜团没被查出来。”   “我们一直以为她缠上你的目的是为了找弟弟,但现在看来,她最大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让你在集天公寓里为她做什么。”   “对,我也觉得那栋公寓问题很大,可关键是,秦大师,我们又不是驱魔警……很多资料我们并不能第一手接触到。”   张晚不知道警察现在有没有查出红衣小女孩姓甚名谁,家庭背景究竟是怎样的。   其实他对那个小女孩很好奇,他想知道那个让他睁眼的女孩背后的秘密,也很想帮她完成心愿,帮她找回弟弟。   可别说弟弟了,他现在就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   要是再不赶紧勘破这个谜团,黄花菜都要凉了。   “集天公寓没那么好查清楚,现在咱们先要去查一查商场里那只鬼的来历。”   “怎么查?”   张晚一脸不解地问道。   秦夜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的如无风的湖泊。   “我算到今天晚上有两位贵人要来,这些事就放放吧,先过来帮我洗菜。”   洗菜……   张晚抿紧嘴巴,看着秦夜起身走向厨房的背影,一时语塞了。   他帮秦夜在厨房里忙活了几小时,还亲手杀了只老母鸡,炖上了鸡汤。   天色快黑的时候,张晚捧着秦夜给舀的一碗鸡汤当茶喝,门铃突然被人按响了。   秦夜还在盛菜,张晚走过去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是昨晚见到的钱警官。   他警惕的仔细看了看,发现方直居然也站在旁边。   “秦大师,秦大师!”   想到那天钱彻说的鬼敲门骗局张晚就心里发毛,他一阵小跑到了秦夜身边,想让他也过去看看。   “都是谁来了?”   “昨天晚上那位钱警官,还有方直警官。”   “嗯,去开门吧。”   秦夜端起最后出锅的炒青菜,往餐桌那边走去。   张晚跟在他屁股后面,本来想说要不您过去瞅瞅?看是不是鬼又骗人来了。   可仅存的一点尊严又不允许他这么怂,有秦大师在这罩着呢,还能出啥事?   试衣间里那场莫名其妙的灵异事件,一时间又浮上了心头。   张晚走到门边,生怕自己一开门,就又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头。   顶着来自幻想的恐惧,张晚硬着头皮握住了门锁。   他解开暗锁,猛地把门向下一掰往后一拉,然后冲刺般地跑到秦夜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秦大师、秦大师!我开门了!”   秦夜刚把菜放好,转头就看到张晚弯着身板一脸紧张地缩在他手边,而钱彻举起来正准备敲门的手还未放下。   “秦先生,你好。”   看着张晚这番举措,钱彻想必也从中猜到了几分原由,他勉强自己笑了一下,竭力保持着人民公仆的亲切感。   而旁边方直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击破了这一愿望。   “张晚,今天中午发生在齐乐商场的事件,我们过来找你做一下笔录。”   还是典型的方直式直来直往,张晚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方直本人没错。   他松开秦夜的胳膊,强迫自己抬起眼皮看着方直,走到了他身前。   “我又要去警局吗?”   方直听后眯了眯眼,显然是没想到要带他走这层上去。   秦夜走到张晚身边,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紧张。   “警官,我们正准备吃饭,如果你们还没吃,不如一起?”   钱彻撞了方直一下,摇摇头,婉拒了秦夜的好意。   “秦先生,饭就不必了,我们在这问几个问题就行,顺便还要说几件事情。”   不用再出门,张晚心里瞬间就松了口气。   他现在怕出门怕的要死,哪怕是从家里到警局的距离,他都担心途中会不会出现什么飞来横祸。   秦夜将两位警官邀请进了沙发上坐下,然后关上了门。   张晚就坐在钱彻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秦夜过来之后,靠在了张晚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今天中午我们接到商场那边的报案,紧急调取当时的店内监控之后,确认了起因源自于两个月前的一起事故。”   钱彻开口说道,而方直拿着本和笔,在旁边认真记着。   “事故?什么……意思?”   张晚有些听不懂,两个月前发生的一场事故,让自己这次险些丧命了?   “两个月前,曾经有对情侣在商场旁边一家店里买衣服,当时店里人非常多,没人注意到那对情侣一起进了试衣间。”   张晚听着这走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会是那件事吧?就两个月前特火的那个,女友睁眼后,在试衣间内虐杀了男友,可那事没发生在齐乐商场啊!”   钱彻的脑回路显然和张晚在一条线上,他看了张晚一眼,继续说道:   “对,就是这事,虽然位置不在一起,但跟你今天遇到的事也许有很大关联。当时他们一块进了试衣间,几分钟后,女方僵硬地走了出来,她浑身是血,就连脸上都有血往下流。”   “外面的人都吓坏了,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那女人已经走出店门的时候,有人发现试衣间里有具尸体。”   钱彻认真地看着张晚,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男朋友被钉在镜子上,刀穿透了镜子和门,脖子被划了条巨大的口子,割开了他的颈部大动脉和气管。” 第26章 死亡公寓   张晚听愣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感觉到痛之后,这才连忙收手。   “那个女人呢?”这话是秦夜问的,钱彻看向了他,抿了抿嘴。   “那个女人出去之后,直接跑向了马路,被连撞四次,当场死亡。”   钱彻叙述完这些事情后就停了下来。方直冷静地扶了一下胳膊上的白条,接着钱彻的话说道:   “根据调查显示,这对情侣平时相处的很好,关系中无小三,无任何激烈矛盾,他们双方父母已经为他们全款买了一套新房,准备月底就结婚。”   “为什么不好好过日子,非要做这种事呢?”   张晚简直想不通,全款房子都有了,平时也恩恩爱爱的,怎么能在谈婚论嫁这个点子上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因为女方租的房在集天公寓,男方在案发几个月前,曾进那栋公寓陪女友住过几晚。”   一说到集天公寓,张晚就懂了。   他一脸菜色的双手抓了一下头发,浑身冷汗,感觉自己的胃有点不舒服。   “所以小张他这次,其实算是被死在集天公寓的厉鬼给追杀了?”   “他现在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但也并不是每一个因集天公寓而死的人,都能和公寓有这么直接的因果关系。”   方直说着打开录音笔放在旁边,笔也正式握紧了。   “张晚,你把今天的遭遇再仔细说一遍。”   张晚记得很清楚,但他实在不愿去回想,记忆一往那边靠拢,他就浑身发凉,脖子又痛又热。   可是害怕归害怕,张晚知道什么事情才真正对自己有益。   比起已经发生过的事,他更怕事情始终解决不了。   于是他只得联想着当时的画面,将前因后果又全都复述了一遍。   方直认真记录着,钱彻听着他说的,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最后,当张晚说到秦夜用符把那鬼给收起来了,方直和钱彻二人全都抬头,看向了秦夜的方向。   张晚见他们都看着那边,自己也转头看去,秦夜被这么多人盯着,弯下眼角笑了笑。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纸球,交给了钱彻。   “警官,不知道那个红衣小女孩的事情,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这两位驱魔警里,一位负责的是鬼公交的案子,还有一位负责的是集天公寓的案子。   以前是因为不知道这两个案子中间有何关联,所以才分开立案,但现在看起来,这两件分明就是一起案子。   鬼公交作为一个被单独立案调查的重案,其实也只是另一起大案的分支罢了。   红衣小女孩的事,方直显然更有话语权。   他昨晚估计也是连夜从那个县里赶回来的,今天又没带休息的又去查了商场的案子,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   “红衣小女孩名叫陈心娣,今年十二岁,她弟弟叫陈宝胜,今年八岁,2804号房的户主是陈强,他是两姐弟的父亲,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两姐弟是谁带大的?他们的母亲吗?”张晚对红衣小女孩的事非常敏感,连忙开口询问。   方直听后摇头,说道:   “不,听学校老师说,两姐弟是在集天公寓里被他们的奶奶带大的。小女孩的母亲林美兰这七年来从未出现过。”   “……但是,鬼公交的案子出现前,陈心娣曾经带着弟弟去找过妈妈,她是瞒着奶奶偷偷带弟弟出去的,她奶奶当时整个人都快要找疯了。”   “所以鬼公交这个案子,还很有可能与两个小孩的母亲有关?”   秦夜提出疑问,思考的方向开始偏向了另一个地方。   “对,说不定陈心娣和她弟弟,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她的妈妈。局里调查到林美兰的娘家在东市,我今晚就准备启程,去户口登记的地址找。”   方直估计是拿自己这条命拼着查案了,就连张晚都看得出他很累,可他居然又要连夜出发过去继续调查。   张晚有点担心方直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他微皱着眉,低声说了一句。   “如果这个案子真的和小女孩的妈妈有关,那她妈妈现在可能根本就不在老家。而且不能保证,林美兰是不是本次案件的受害人……”   “那也要去确认一遍,不在老家,就去专门调查林美兰这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得把这个案子给查的明明白白。”   方直的眼里满是严厉与坚定,他这话出口后,张晚小心的发现,秦夜的脸色好像有点奇怪。   他的眼神一时叫人有些看不懂。   “你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方直也没想到秦夜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愣了愣,说道:   “你认识我爷爷?”   “方敬则,他最近身体还好吗?”   大概听人家用敬语称呼方老天师习惯了,乍一听秦夜直呼其名,方直不悦地皱起了眉。   “他老人家身体还好。”   “呵……这么高的年龄了,还不考虑退休。也罢,劳苦功高,劳苦功高。”   秦夜这话里就带上几分戏谑了,方直差点就坐不住,好在旁边的钱彻死死拉住了他,他这才没站起身来。   张晚在一旁全程围观,可以看得出来,方直真的是十分敬重自家的爷爷。   他打过的工比同龄人要多得多,做家教时,他见过那种对爷爷吹鼻子瞪眼的孙子,在五金店卸货时,他还见过那种嫌七十岁爷爷搬货搬的少的孙子。   而方直话语里满是对爷爷的维护,每一字每一句都包含着尊重,听不得秦夜这么说话也不奇怪。   虽然张晚并不知道方直的爷爷是谁,不过方直他爹都是南市驱魔局的局长了,他爷爷应该也是某位领导之类的吧。   还没考虑退休,那就是仍然在岗?   秦大师居然认识这么大的领导?而且听着语气,好像还很熟……   现在的内容张晚听不明白,他刚刚只喝了一碗鸡汤,现在肚子又开始饿了。   有点尴尬地捂着正在叫的肚子,张晚生怕被听到,于是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方直忍了好一会,才总算憋住心里的愠怒,面色恢复正常后,他看着秦夜,说道:   “不知道你和我爷爷有过什么交集,但这世上无人不尊敬他!”   话出口后,他的情绪又被带动了,眼睛有些充血,只不过很快便通过眨眼压了下来。   “他在岗多年,为维护人民安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愿为工作燃尽最后一分心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张晚听的一头大一头小的,虽然不知道,但他总感觉方直的爷爷好像是真的很厉害,于是不自觉的边听边连连点头。   秦夜轻笑一声,伸手按住张晚正点着的头,看起来像是在抚摸,实则就是给他拍清醒。   张晚还没来得及抓住秦夜打自己脑袋的手,就被他给一把按到沙发上去了。   “如果秦某能有此幸,还烦请你替我向他带句话,他这几十年实在太辛苦了,驱魔警这个岗位能有今天的知名度,多亏有他事无巨细的向人民大力推广功勋。”   “你什么意思?他干的都是实在事,推出的政策也都是为了人民,你好好说话!别瞎胡说!”   方直被气得本子都摔桌上了,他站起身来用力盯着秦夜,指节握的咔咔作响。   秦夜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只是脸上却没了笑意。   “我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钱彻被搁在这么一个场合里,显然是也懵逼了,他看着秦夜这样,又看了看方直,连忙起身捡起桌上的笔和本。   收好录音笔后,他拉起方直的胳膊,和秦夜道了个别。   “秦先生,今天上午的案子我们也问完了,先走了啊,有事再联系。”   秦夜笑了一下,很礼貌地点头。   钱彻笑着拽了几下方直,发现没拽动,不由得急火攻心,吼了一声:   “妈的,走了啊!”   方直瞪了钱彻一眼,烧着心头的火,甩开手,转身走出了秦夜家的门。 第27章 秦夜   两人都走了之后,秦夜这才松开张晚的头。   从沙发上挣扎着坐起来后,张晚看着秦夜,发现他的表情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秦大师,你怎么了?”   秦夜看着张晚困惑的脸,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这笑给人感觉比刚刚那个让人舒服多了。   “我没事啊,你是不是饿了?我去把菜热一下。”   “哎!哎没事,秦大师,凉了没事,我照样能吃得香!”   张晚怕他麻烦,连忙站起身想拉住他,可是刚揪住秦夜的衣角,张晚立马就顿住了,然后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是能吃凉的,说不定秦夜就不爱吃凉的呢?   感觉自己有点尴尬,张晚不再说话,过去帮忙开始热菜。   两人在厨房里忙了一下,把菜给重新热好了。   端着菜准备出去时,张晚感觉自己的头被人揉了揉,他条件反射眯上眼缩起脖子,听到秦夜在后面说道:   “多吃点,小张。”   “嗯……嗯!”   “我看着你吃饭,总会觉得饭很香。”   张晚看不到秦夜的表情,但是他感觉自己快端不住手里这两碗菜了。   心跳速度骤然加快,后背开始冒汗。   他咽下口水,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之后,产生的这些反应究竟算什么。   秦大师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弄得人心里怪那啥的。   他纠结的胡思乱想好久,秦夜摸他脑袋的手终于拿开了。   张晚就像终于被人从五指山下放出来一样,赶紧挪动脚步往餐桌走,把两碗菜给放下了。   手指太紧张了,甚至开始有些酸痛。   张晚心里在想事情,而且脖子的伤也很痛,胃口并不是特别好。   尽管这样,在秦夜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下,他还是吃了一大碗饭。最后还用小半碗饭泡了一大碗汤,吃了绝大部分的菜。   秦夜依然只吃了一丁点,晚上他的胃口更小,连半碗都没有了。   张晚端着碗对着嘴里扒拉了一通饭,鼓着腮帮子嚼嚼嚼。这时,秦夜突然起身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不解地端着碗看着秦夜,张晚咀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只见秦夜坐回了椅子上,拇指上面黏着一粒沾着汤的米饭。   张晚见状简直大囧,他连忙放下碗,从旁边抽了两张纸,一张按在自己嘴上擦拭,另一张想要拿过去给秦夜擦手。   可还没等张晚把纸递过去,就只见秦夜低下头,把刚从他脸上粘过来的那粒饭,放到嘴里吃了。   吃了,他吃了……   张晚眼睛都睁直了,要不是用纸捂着嘴,他一口饭都能喷出来。   配合秦夜热菜时刚刚说的那番话,张晚羞涩的坐回椅子上,脸红了大半,耳尖烫的吓人。   这感觉来的太猛了,感觉秦夜吃的不是他脸上的一粒米,是他的几儿。   张晚已经完了,他全程再没抬起过脸,羞耻心快把他从内到外给击垮了。   偏偏秦夜就跟没事人一样,兴致缺缺的用筷子继续夹着碗里的饭粒吃。   他这是……勤俭节约吗?   不,这也太那个什么了!他是不是没考虑到被抹嘴的对象会往暧昧方向想?   还是他看自己是个男人,所以一点也不认为自己会产生误会?   秦大师啊……别这么看得起他啊!会失望的。   张晚有点内疚的想到,心情有点复杂。   好不容易吃干净碗里剩下的米,张晚留着自己这条狗命从饭桌上活了下来,正准备过去洗碗,秦夜却把他给挡住了。   “你去洗洗睡吧,我来弄就行,你今天也吓得不轻。”   张晚看着水槽里的碗,心里只想摇头,要不是脖子痛,他就真摇头了。   “不用,秦大师,我没事,让我来洗!”   “听话。”他站在水槽边,袖子已经卷到了手肘边。   张晚看着他露出的那截手臂,线条迷人,而且还特别白皙。   身体突然就来了感觉,张晚不由得闭上眼睛,重重地咽下口水。   这是一个秘密,他知道自己现在想摸秦夜的手腕和皮肤,想用自己的手指去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他还想闻他穿在身上的衣服味道,想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心里产生的这些念想快把他给压疯了。   感觉自己简直变态附体了。   张晚不好意思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满怀对自己的谴责,以及对那种未知情绪的茫然。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秦夜旁边,瓷碗撞击水池的声音时不时在耳边响起,他在这呆站了起码有一分钟,直到秦夜开口说道:   “怎么了?你还有事要跟我说?”   敏感地听到秦夜这么问,张晚的嘴巴动了一下,可是很快就闭紧了。   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这些话,一句都不能让秦夜知道。   出于本能地摇了摇头,感受到脖子痛之后,他垂下眼眸,伸手按住了颈间的纱布,试图压抑痛感。   “不是,没有。”   “没有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夜把碗放上碗架,可张晚还是不想动。   人家说第二遍了,再不走就显得太奇怪了。   为什么就想跟他身边呢?自己难不成就这么怕死吗?   烦不烦,一个大男人,居然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张晚抬了抬自己的手,最后放到头上抓了几下,决定走了。   “那我走了。”   “嗯,去吧。”   秦夜的碗还有几个没洗完,张晚转身走到了沙发,突然听到秦夜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要是实在害怕的话,今晚就来我房里睡吧,我陪你。”   一直就没平静下来过的心,在听到秦夜这句话之后,直接就当场停跳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吓到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总之,想说点什么的牙关不停的上下打颤,从肩膀到脖颈的肌肉,全都在过电般的,不断往脑子里输送某种激素。   张晚感觉自己修到了一门仙法,这门仙法可能叫做原地爆炸。   “不用了,秦大师,我自己睡就行,我没那么不顶用。”   说完这段话后,张晚听到秦夜轻笑一声。   “嗯,你自己觉得不用就行,我就在隔壁。”   就在隔壁。   张晚的喉结滑了滑,他在那又僵硬的等了几秒,确认秦夜没别的话要说之后,这才开始迈动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把自己关进单独的个人空间之后,张晚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总觉得自己是真对秦夜产生某种不正当感情了。   之所以会觉得不正当,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种感情,对于秦夜的生活来说,是一种侵犯。   秦夜日子过得好好的,人家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并没有要改变的想法与理由。   他招的是一个顶不上太大用场还一身麻烦的赔钱员工,而现在这个员工,好像还惦记上了他这个老板。   这像什么样?   他需要为了这个员工去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吗?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不仅是生活方式,再往直白了点说,张晚面对的,还是关于秦夜的性向问题。   秦夜要钱有钱,要能力有能力,而自己和他同为男人,要什么没什么,棘手事倒是有一堆,还得麻烦他给帮忙解决。   他没有理由欣赏自己,也没有理由会想来靠近自己。   ……如果张晚是个富家少爷,为了报答秦夜这种恩情,他可能会给秦夜一大笔钱。   可事实是,张晚不但没钱,反倒是秦夜看他穷,还给了他一大笔钱。   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慢慢地垂下手,神色有些犹豫。   秦夜的生活不是他能挤得进去的。 第28章 秦夜   张晚到现在为止, 其实也没办法还能再继续认为自己是个直的了。   他现在成天满脑子里都是秦夜,有事没事都要想起他的样子来刷个脸,哪个正常直男能干这种事?   他二十岁了,没和哪个女生谈过恋爱,来告白的人虽说也有不少,但他记得最清楚的,居然是一个说想跟他交往的男生。   老实说, 虽然是人生中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产生了这种类似于恋爱的感情,但张晚现在真的只想叹气。   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真的。   秦夜是要保他命的人啊!   那个人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他放在心里回想好久。   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很养眼,所以就没忍住多看看他。   可后来,越看就越是往心里去了, 那种“如果可以跟他好”的想法,宛如洪水一般汹涌的将他吞噬。   张晚知道, 秦夜身边那个位置,比自己有资格站的人多了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其实一直也都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两人之间只该保持一种单纯的关系。   可是, 那感情总是反复的冒出来试探他的理智,有时候甚至只是因为秦夜说话的尾音很低很磁,心里的情愫就让他觉得这声音简直性感无比。   再然后,他就会不受控制的被拐偏, 想到如果他的手可以抚摸自己的耳后侧颈,如果他可以咬着自己的嘴唇低声耳语。   在漆黑的环境下,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到他如此压抑的嗓音。   这都是无法抗拒的深渊与毒,越是压抑,爆发时,就越是难以控制。   张晚光是产生这些联想,心脏就快承受不住了。   他不该让自己接触到那些秦夜可能会有的另一面,明明那些都不属于他,不管是对秦夜来说,还是对他自己来说,这都是禁忌。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揭露私人禁忌的程度。   可是那些绮丽幻想张晚竟是从未刻意去酝酿过的,在与秦夜相处的某一秒内,突然便从他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升腾了出来。   他根本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   单方面的渴望,实在是太卑微太痛苦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和秦夜在一起,因为他根本就配不上秦夜,而且秦夜看上去也并不喜欢他。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能主动去问,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这事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   要是因为两人接触越来越多,他变得更喜欢秦夜,这是绝对不理智的。   可一旦开始刻意去抗拒这种接触,他身边的危险就会增加。   就像今晚,如果自己可以睡在秦夜身边,别的先不谈,他的安全一定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秦夜是考虑到他的安全和心理状况所以才提出了这个想法。   可自己却是因为不能那样过分去靠近他,不想让自己受到更大的折磨,所以才选择拒绝。   他不仅对不起秦夜的一番好意,更是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了儿戏。   恹恹地走进浴室洗漱,张晚看着放在洗漱柜上的牙刷和杯子,伸出手去将它们拿了起来。   抬脸时,他看见前面的镜子,那种怀疑镜面反应是否又慢了一拍的神经错乱感又冒了出来。   他连忙低头别开视线,在水下迅速冲洗了杯子和牙刷,控制着打颤的手,挤上牙膏,蹲在马桶旁边刷了牙。   离镜子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防着脖子上的伤冲了冲身体后,张晚从浴室走出。他留了盏灯,缩到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张晚的睡眠质量也是向来很好,他闭上眼,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   可是不管他怎么睡,闭上眼睛总是过会儿就会想换姿势,哪怕一心想睡觉都没用,就是睡不着。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张晚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警惕的等着下一次声音,顺便回忆了一下刚刚那声音。   敲的好像是客厅外面的大门。   钱彻说的半夜鬼敲门事件,顿时就在张晚的脑子里占上了巨大版面。   他再也不敢动弹了,僵着身子看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背脊发冷。   秦大师他已经睡了吗?   可以打开这扇门去敲他的门吗?   如果那鬼已经进来了,鬼佯装敲外面的门,其实正站在自己门外等着了呢……   张晚头皮都麻了,他慢慢地抬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双手捂着自己的心跳,生怕自己的存在感太强。   过了一会,那门又被敲响了,而且同时还按响了门铃。   这次张晚想装听不到都不行了,他抓紧了胸口的衣服,紧紧皱着眉头,大口呼吸着被子里稀薄的空气,额上冒出了细小汗珠。   就在这时,客厅外面的门被打开了。   张晚的心紧张到了极限,他在被子里瞪圆眼睛,死死听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隐约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来人手里还拎了东西,有塑料袋被弯折的响声。   他把被子拉下来,想听的更清楚,这时有脚步声走向了自己的房门,张晚连忙闭上了眼睛。   来人先是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就自己把门给开了一条缝。   他看了一眼,随后就又关好门出去了。   张晚睁开眼睛,感觉刚刚进来的人应该是秦夜。   他听着屋外的动静,有点困惑,秦夜和来的那人应该都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在聊天。   那声音隔得太远了,张晚只能断断续续的隐约听到一点,他现在满脑子疑问,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来的人是谁?是人是鬼?秦夜为什么要来开自己的门?是想要看他睡了吗?还是……   张晚从床上走了下来,趴到门边,细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我已经和东西市的驱魔局长联系多次,西市的简局跟我的观点是相同的,我们都希望您能够……”   屋外有人把报纸翻了个页,没有说话。   “您别这样,那事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了,这么多年过去,分明都……”   过了一会,大概是听到了什么有争议的地方,秦夜总算开口了。   “我是秦夜。”   “好好好,算我不对!秦局?您真对现在这些情况无感吗?这才多少年?你看这社会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要我说,他们那派提倡的体系根本就不行,那么多鬼,驱魔警也是人,哪杀的过来啊,要是真有地府,阎王都得被气哭……”   “秦局!不是我对您无礼,今年这事咱们必须得有个着落!天煞之年,几千年难遇的巨大天灾啊,您想要老百姓怎么办?”   张晚听的懵懵懂懂的,前面一大堆话他都没怎么听清楚,可是这几段他听清楚了。   因为外面不停说话的那人好像有点生气,直接把音调给提高了。   “老姚,你声音小点,我屋里还有人在休息。”   秦夜的音量还是正常大小,但张晚还是从中听出了他的怒意。   “对不起……”   那人沉默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张晚腰都弯酸了,最后终于等到他继续开口。   “要是您再不出面处理,没人能阻止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方家肯定不行,您要不同意,我就直接去找小黑,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屋外突然传来了摔报纸的声音,张晚被吓得浑身一抖。   他第一次听到秦夜用这么情绪化的语气说话。   “姚光明,我把话放在前头,你要是敢,那你就尽管去做,只要你有命能把这件事给办成!”   秦夜发了通好大的火,张晚把大拇指握在掌心里,用指关节按着自己的嘴唇,连眼睛都不敢眨。   “秦局!您真得再考虑考虑,这事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我不来,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来!现在都八月初了,连半年时间都没了啊!”   “别再叫我局长,你现在就给我走。”   秦夜不再待见他,张晚听到外面又安静的僵持了好久。   最后,来人叹了口气,步伐走近又走远,传出了关门的声音。   张晚整个人都懵了,他隐约察觉到好像有很件重要的事情等着秦夜去处理,可是秦夜却拒绝了。   秦夜明明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啊,他为什么会拒绝?   过来的那个人还提到了东西市的驱魔局局长,这显然是很官方的事情了。   最让张晚耿耿于怀的,就是那个叫小黑的。   他是什么人?秦夜为了他,居然会对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   张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摸了摸脖子,想要转身回床上去睡觉,可就在这时,身前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秦夜拧着门把手,正静静地看着他。   张晚的眼睛当场就睁圆了,好长时间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虽然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这种偷听被当场拆穿的桥段,可他从没想过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感觉自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对不起,秦大师,我……我不该偷听。”   张晚说这段话的时候,心情就跟去小卖部偷糖吃被当场抓包了一样。   秦夜什么都还没问,他自己直接就全承认了,甚至连慌都没撒。   第一次,张晚这么痛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喜欢撒谎找借口的习惯。   他不敢看秦夜,一直低着头,过了一会,有只手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不能偷偷摸摸的,做事一定要光明磊落。”   “我知道,秦大师,对不起。”   张晚感觉自己离当场去世只差那么一点了,他完了,本来只是暗恋秦夜,现在连暗恋的资格都没了。   肯定被人家给嫌弃了。   秦夜说他偷偷摸摸。   换个角度来想,好像还觉得他不够光明磊落……   “家里最近可能会来一些人,他们要是跟你说什么,别放在心上。”   心情酸的不行了,张晚听他说什么都只管点头,甚至带了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秦夜一看张晚这样,眼睑也垂下来了,他弯腰靠近了看着张晚,语气放的很温柔。   “怎么了?”   “没、没怎么!”   他本来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现在已经放到后颈上了,张晚没想到秦夜会突然靠这么近,这种程度就几乎掠夺走了张晚身旁全部的氧气。   有时候一些喝了酒的领导会趁着醉意,脸靠的极为接近,和属下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那个时候张晚总能感觉到他们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酒味。   那时他的状态几乎总是完全清醒的,他不会有任何的激动感,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的就连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才好。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没有在秦夜的身上闻到酒味。   他闻到的只是他一直都惦记着的东西,类似于呼吸的气息,好像是贴近他皮肤时才可能会嗅到的味道。   很私人,也很独特,与其说这是味道,不如说它更像是一种与身体有所关联的感受。   张晚不知发了什么疯,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闭上眼睛直摇头。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不停地用力咽着口水,想缓和这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从秦夜的手下挣脱出来了,转身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小张,你身体不舒服?”   秦夜说话的语气很是担心。   张晚背对他站着,背脊微弯,僵硬地伸出胳膊,摆了摆手。   “……秦大师,我没有,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夜说话的声音真的太好听了。   张晚感觉自己的理解力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就像是把一句话给拆成了无数个小节一样,秦夜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心里不断地刷着存在感。   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这样了,要是以后真有点什么,他还怎么当男人?   感觉自己就跟个单身太久的屌丝似的。   张晚还在这纠结着自己的诡异反应,可是秦夜想的方向显然与他完全不同。   他迟疑片刻,说道:   “小张,我知道你的品行很好,刚刚那么说可能也有些过头。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学坏,没有其他意思……”   他伸手碰到了张晚的胳膊,像是想仔细和他解释。   可是张晚现在已经彻底乱掉了,他怕秦夜怕得要命,生怕他再往前走几步,就会听到自己胸口那里不断鼓噪着的心跳声。   张晚失态地狂跑几步扑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秦大师,别,别了,我真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真的!你回去休息吧!”   秦夜的手还搭在半空中,他动了动指尖,把手放下了。   “……那你早点休息。”   说罢,秦夜关门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他走了。   张晚趴在床上,把鞋踹掉,一点点挪进了被窝里,把自己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他用力地咽下口水,闭上眼睛,无力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放纵自己对秦夜的所有想象,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这次之后,大概就是真的中毒了。   可是,既然有人能仅用一眼就确定自己后半生非此人不可,那他这来势汹汹的感情,是否也可以被严肃对待,而不必被归为儿戏呢?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对秦夜含有多深的感情,他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在这件麻烦事结束后,就慢慢将秦夜忘到了脑后。   他没谈过恋爱。   张晚颓废地捂住了自己的头,用闭气压抑着自己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的呼吸。   房间里安静了好久,张晚还是冷静不下来,他用头撞了撞床,差点就要把自己的头发都给拔下来几根。   有点气自己,还有点气命运,为什么非要在最落魄的时候,让他遇见最来感觉的人。   崩溃地在床上翻滚了好几下,张晚保持着这个样子,直接挺尸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半梦半醒地熬过了一晚,混沌地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并不是很想起床,张晚艰难的在被窝里挪了挪,继续用头抵着枕头,安静地呼吸着。   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了客厅里传来谈话的声音。   那声音是完全陌生的,而且听起来外头不止一个人在。   张晚快速睁开眼睛,微皱着眉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床上的时候是听不清楚的,他爬起来,走到门边打开门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外面的气氛太静,还是他开门的声音太大,外头坐着的人里,有三个直接将目光挪到了张晚身上。   “早,早……”   张晚穿着一身不怎么齐整的睡衣,被外头这清一色的职业装给吓了一跳。   秦夜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怎么好看。   而他旁边和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五六个男人,旁边站了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大美人。   那女人的身段火辣,玲珑有致,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大眼睛花瓣唇。   如果不是各方面都规规矩矩十分严肃,张晚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网红。   秦夜本来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见跟前的人都瞧向一个方向,终于也把视线移了过去。   张晚看到秦夜用这种专注又严肃的眼神看着他,莫名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就算再没眼力见,现在也该知道他们是在谈正事。   这一个个都穿的端正讲究,要么西装革履,要么黑色夹克,公文包和养生杯都随身带着,显然不是一般人。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不要管我!”   张晚没等他们说话,直接退回房间去,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上,感觉自己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秦夜刚刚那眼神现在还搁他心上不停回味,很带劲,可是又很陌生。   秦大师他到底是什么人?   张晚困惑极了,他低头冷静了一下,然后走到前去,开了一点窗户,站在窗边透气。   他肯定是和驱魔局的人有一定关系的,可具体是什么关系,张晚又想不明白。   昨晚好像听到那个人叫秦大师局长,秦大师他曾经难道是驱魔局的局长吗?   现在又不是了?   张晚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不知道这判断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秦大师他以前真的是局长吗?   胡乱想了一会,张晚去浴室洗漱了一下。   本来想洗个头,但是又怕自己低头冲的时候,身后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往水里浸。   壮起胆子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张晚稍微拨弄了一下,感觉好像还能见人。   不想让秦夜觉得油,又怕自己被鬼整,他现在就连照镜子都照的心惊胆战。   早知道就该继续剃寸头,留这头发干啥。   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个这么婆妈的人……   张晚脱下睡衣,光着膀子在箱子里找了找衣服,他看着昨天买的新的,又看了看秦夜那些旧的。   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秦夜的白衬衫。   他拿起那件衬衫,动作有点生涩的慢慢将衣服放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   闻着闻着,张晚闭上了眼,然后低下头把整张脸都按了进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衣服的味道是不是秦夜身上的,可是,他知道,这衣服他以前经常穿。   眼角余光又看到了那些纸袋里的衣服,张晚犹豫片刻,起身去浴室接了一桶水。   他蹲在桶前,看着水位线慢慢上升,然后拿起纸袋,将新衣服一股脑全扔进去了,还顺手往上浇了半盖洗衣液。   做完这一切,张晚总有种自己在行窃销赃的紧迫感。   他严肃地看着水桶里飘着的衣服,内心神游了十几秒。这十几秒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把秦夜的衣服护到了怀里,张晚起身时不小心又看到了旁边的镜子。   虽然镜子里并没有出现延迟或者其他违和感,但商场那件事叫人后怕不已,直到现在他对镜子还是有种本能的抗拒。   张晚找了块能遮挡的毛巾,把那镜子给挡住了。   事情都做完后,他这才出去换上秦夜的旧衣服,拿起手机站在窗边,边晒太阳边看新闻资讯。   张晚扣子没全扣上,他揪起一边衣领,挡住了自己半边侧脸,眼睛虽然看着手机,可脸却是朝着衣服那边的。   他正闻着衣服上面的味道。   反正现在没人看见,张晚也不怕别人觉得他变态,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细节也就不想再去管了。   昨晚过来拜访的那个男人突然浮上了心头,没记错的话,秦大师好像叫他姚光明。   张晚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姚光明这三个字,然后便开始等待内容出现。   结果出现的很快。   张晚看到那个词条之后,手指都开始微妙的颤抖起来。   下面有许多关于他的事迹,张晚不断往下滑着手机,整个人都慌了。   这么一个牛逼的人物,秦大师居然敢骂他?   姚光明——北市驱魔局的头儿,最大的那号人物,堂堂正局长!   我的妈!什么情况?   就算秦大师以前也是局长,那他也不能去骂同为驱魔局局长的姚局啊!   他把与姚光明有关的贴看了好几遍,然后又去搜了其他信息。   这个姚光明是从普通人一路往上爬,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坐上了驱魔局局长的位置。   可是早在四十年前,北市其实也和南市东市一样,都是由驱魔世家的族长担任局长一职。   当时的北市驱魔局,局长是钱家族长,钱北河。   可是四十年前,钱家发生了一起灭族惨案,就在他们回家参加祭祖仪式时,这个驱魔大家族所有的驱魔师,一夜惨死。   这起案子从调查到结案全都很隐秘,没人知道究竟有什么内幕,可在当时确实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因为局里工作繁忙、所以唯一没有回家祭祖的族长钱北河,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而就在当时,钱北河的儿媳妇已经怀胎十月了。   她出事的时候离预产期很近,当时也受了很重的伤,为了孩子,她硬是吊着口气没断,把孩子给生了出来。   庆幸的是,她尸体被发现时,钱北河唯一的这个小孙子还活着。   当年钱北河就已经五十多岁了,现在又是四十年过去,他已近百岁,早已从北市驱魔局局长的岗位上退休。   接任局长一职的正是姚光明。   张晚看完这些历史,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认识的钱彻警官。   他不会就是四十年前钱家留下的那个孩子吧?   他看起来好像也有三四十岁了,而且他也姓钱……   犹豫了一下,张晚连忙又去搜索了钱彻这两个字。   虽然搜出了钱彻这个名字,可出来的只是一些与案件有关的新闻,跟当年那件事并无联系。   张晚看了看,然后便返回了搜索界面,缓了几秒之后,他又鼓起勇气,搜了一遍秦夜的名字。   在输入这两个字之前,张晚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了,他想到了各种可能性,可他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   搜索出来的信息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落选的驱魔局局长?某个厉害的大人物?不,这些都没有。   除了同名同姓的人以外,有的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根本就与驱魔局没有半点关系。   张晚不甘心地又搜了好几个关键词,他甚至还搜了秦夜和姚光明,但就连姚光明的相关信息里,也带不出秦夜这两个字。   本来张晚还怀疑,秦大师应该就是体制内的某个大领导,但怎么搜都搜不出来他这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的政府人员不是都透明公开化了吗?还能有完全查找不到相关资料的人?   难道他是那种类似于特工……又或者身份必须保密的人?   他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   可是执行任务的一般不都是下属吗?哪有领导自己去干那种机密活的?   那种活不仅危险,而且还累,他连姚局长都敢直接摔报纸当面就骂,他还有必要给别人干活?   明显是姚光明来有求于他。   而且,姚光明叫他秦局长,可眼下的四方驱魔局领导班子里,没一个叫秦夜的。   所有局长的词条里都附有照片,张晚甚至把上届、上上届的驱魔局领导也都搜了个遍,还是没找到秦夜的名字。   当然,他也没能找到可以与秦夜这张脸对应起来的人,所以用假名这个事情好像也不能成立了,因为脸也对不上啊。   张晚现在困惑极了。   他皱紧眉头,着魔般地刷着手机,就连门被人敲响了都没察觉到。   屋外的人敲门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便自己打开了门。   来人是秦夜,他拿着筷子,手里端着一大碗面。   张晚是听到门被打开才反应过来有人进来了,他连忙抬头去看,正好与秦夜对上视线。   秦夜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张晚过了一会,总算明白了他这奇怪是从哪来的。   自己居然还揪着他旧衣服的领子,放在鼻子底下闻!   就跟丢开某个烫手山芋似的,张晚仓促地甩开衣领,把手机胡乱塞进裤袋,连忙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秦大师,你怎么来了?”   张晚也不知道自己在窗户边刷了多久的手机,但他感觉应该并不超过半小时。   秦夜走过来,把买给张晚专用的这个大海碗放在了书桌上,然后将筷子也搭了上去。   张晚低头一看,面上有两个荷包蛋,还有几段葱,汤的颜色看起来很好喝,远远的他就闻到了香味。   “吃点东西吧。”   秦夜送完饭,看了看张晚,说道:“一上午没喝水,你渴不渴?”   张晚下意识地往窗上靠了靠,直到腰再也无处可退,这才低头打住。   “我才起不久,昨晚没有睡好。”   张晚的言下之意是,我才起来不久,不怎么觉得渴。   可是秦夜明显理解错了,也可能是张晚在紧张状态下表达的太暧昧不明,他想了想,又看向张晚。   “……那你要不再休息一会?”   “不不不,我不睡了,睡到这个点够了。”   张晚连连摆手,说道:“秦大师,有什么活干吗?要不我去给外面那些人泡点茶喝?”   秦夜沉默了一会,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   “不用给他们泡,你要是实在闲着无聊,我今天下午也可以带你出去玩,但你得跟紧我。”   张晚仔细理解了一下秦夜这段话,就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是,秦大师,我不是闲着无聊想出去玩,我就是想帮你招待一下客人。”   两人对视了一会,秦夜的脸色沉下来了。   “不要去管外面来的那些人,我昨晚跟你说什么了?你都忘记了?”   张晚听到之后垂下手,鞋尖不时地踢着地面。   好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晚以为他生气了,自己一时间孩子气也犯了,他憋着脸不说话,秦夜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站着,过了一会,秦夜又放轻了嗓音,开始好好跟张晚说话。   “家里是不好玩,你桌上那台电脑连着网,要不找你同学打打游戏?”   “我不玩游戏。”   “那看电视?”   “电视也不好看……”   张晚不想跟秦夜抬杠,可是又忍不住想跟他多说几句。   总不能跟秦夜说,光看着你我就能看上一整天吧?   这不是跟他耍流氓吗   秦夜这会儿也是真搞不懂了,他估计也没生气,脸上的情绪只是纯粹不明白张晚在想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   张晚盯着秦夜瞅了一会,移开视线看着墙角。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自己听了都感觉有点肉麻吧唧的,忍不住直想搓手臂。   秦夜这下总算明白了,他伸手摸了摸嘴唇,侧过头缓了缓,又看向张晚说道:   “小张,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了你钱,可你却没给我干什么活,心里很不痛快?”   秦夜这话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算是直接说到张晚心里去了。   其实张晚很想对他说,现在我看上你了,就算你没给我钱,我也想尽力做些让你开心的事情……   可这些话明显是不该被说出口的。   “秦大师,不然这钱你拿回去,我以后打工,再付你驱魔费,好吗?”   张晚说着,起身走到抽屉前拿出装钱的那个纸袋,然后双手递到了秦夜眼前。   秦夜看着张晚手里的纸袋,沉默片刻,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将纸袋推了回去。   “你收下。”   张晚愣住了。   “可是到底为什么?”   秦夜之前其实找了不少理由来糊弄张晚,张晚每一次都被他糊弄过去了。   那些理由看起来好像是成立的,可仔细一深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很没道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两人无缘无故的,秦夜不但帮他除魔驱鬼,而且还给了他一大笔钱。   张晚实在按捺不住了,闷闷地低声问道:   “小到生活起居,大到身家性命,你全都像我的亲人一样,替我考虑的明明白白……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秦夜显然是被张晚问住了,他皱紧眉,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回答张晚这个问题。   看着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张晚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不会这么狗血的吧?   有情人终成亲戚???   秦夜根本不知道张晚已经想到哪个笤帚旮旯里去了,他拍了拍张晚的手腕,让他把钱拿紧。   “小张,我这么做肯定有我的原因,我不会害你的,你听我的,好吗?”   张晚看着秦夜,又低头看了自己手里拿着的钱,咽下口水。   “秦大师……我和你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你不太方便告诉我?”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秦夜明显慌乱了两秒,张晚完美捕捉到了秦夜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心里的猜测又得到了认证。   “小张,我是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情,但我一直这样敷衍你,你早晚有一天会起疑心,我自己也知道。”   没想到秦夜居然真的承认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了。   张晚现在内心五味杂陈,他看着秦夜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想法超级混乱。   难道秦夜真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   像他这种从小孤儿院长大的人,身上似乎最容易发生这种桥段了。   张晚记得自己小时候问过院长关于家人的事情,当时院长说,他是一个路人大雪天在路边捡的。   那个路人是个很善良的人,他把张晚放在孤儿院后,每年都会捐助孤儿院一笔钱,孤儿院能改善伙食翻修新楼,全都是靠的那位张先生。   院里现在还有他的捐助记录,但他做好事不留名,院长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张,张晚这名字还是他当时给取的。   院长说,那个人当年把张晚送过来的时候,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最多不超过三十。   ……现在想想,自己难道跟那位张先生有什么关系?   或许秦夜之所以会这么保护他,可能就是因为听了那个张先生的话?   张先生会不会就是姚光明昨晚提到的那个小黑?又或者,小黑也和张先生有关?   张晚惊讶得直眨眼,他用力握住了秦夜的手,把秦夜给吓了一跳。   张晚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抓着秦夜的手,他肖想这手好久了,乍一亲自握在手里,感受着他切实的体温,张晚背脊都麻了。   秦夜的手筋骨分明,虽然因为常年画符取血,食指与中指上留了很多伤疤,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手是张晚见过最标致最有力的手。   就和他这人一样。   张晚抬头,与他直直的四目相对,两人对视片刻后,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难过。   他很害怕。   害怕秦夜心里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人,害怕自己从头到尾在他心里其实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害怕自己得到的都是另一个人施舍过来的。   “秦大师……我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认识当年送我去孤儿院的那位张先生?所以你现在才愿意这么保护我。”   周围的空气就像被抽走了似的,他们两人都静静地看着彼此,耳边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小张,别问了。”秦夜把自己被张晚握住的手抽了出来,然后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只要我还在你身边一天,那就说明你身边一定还存在麻烦。等哪天你发现自己生活中没有我了,那你就可以和所有人一样正常的去生活了。”   他这番话把张晚一颗心给扎的稀碎,张晚拉下脸,表情显得更严肃了。 第29章 秦夜   虽然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可托这长相的福,十个人里估计有九个都会觉得,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扬起拳头揍人。   “可是你已经进入我的生活了,秦大师,你给我留下了一堆问题,我的生活不可能因为你和鬼统统都消失了,就能重新归于平静。”   张晚感觉自己已经是踩着线在走了, 只要秦夜再说一句刺激他的话,他可能就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他很有可能会一把抱住他,还可能会狠狠搂住他的腰, 更过分的是也许还会亲上他的嘴。   到那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条小命还要不要先往旁边放着,他这样做,未免也对秦夜太无礼了!   “小张, 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我也会,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手里的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有些事情不让你知道,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你痛苦。”   “可不让我知道的话,我更痛苦!你是不是真有事瞒着我?”   张晚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拍下来,无论是从表情还是从动作上来看, 他全都对秦夜的所作所为表达出了抗拒。   秦夜不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然后转身背对着张晚按了按太阳穴。   “我下午就联系钱警官,你去驱魔局住吧。”   这话一出口, 张晚终于慌了神,他扯住了秦夜的衣服,嘴巴张了好几遍,最后颤抖着说了一句:   “对不起……”   看到秦夜一点动摇的心思都没有,张晚心里更慌乱了,他就连挺直的背都弯下来了。   “对不起,秦大师……我不问了,你别赶我走。”   秦夜把张晚的手拿开,径直往门外走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不用再多说。”   秦夜话音落地,张晚身上硬是冒出了一身汗,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刚刚激动过头了。   秦夜对他好,背后或许是隐藏着某些内情,可只要秦夜决定收回这份好,那张晚与他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   只要不挖根掘底,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继续接受秦夜这份让人寝食难安的好意,他明明就可以继续待在他身边。   但是现在,他非但没有把事情弄清楚,甚至还马上就要离开他了。   他和秦夜没有理由再见面,自己这一生,或许都无法再次走近他……   看着秦夜已经走到门边的背影,张晚的身体反应甚至比他的头脑反应还要更快。   他追了上去,伸出手,一把从后面将秦夜给抱住了。   “秦大师,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走,我再也不问你了,好吗?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让我走。”   秦夜低头,看着张晚死死抓在自己身前的手,他才发现,张晚手上原来还有伤口。   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指节上擦破了一大片皮,伤的时候估计流了不少的血,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又痛又惨。   秦夜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张晚的那只手,侧过脸看着后面说道:   “手上有伤怎么不早说?要上药啊。”   张晚一听秦夜的语气缓和了,连忙把他给抱得更紧了,他紧皱着眉,把脸抵在秦夜的背上,用力地压抑着自己欲望与呼吸,轻声说道:   “没事,我真的没事,这点伤不痛,你不让我走,我就一点都不痛了。”   张晚绝对是属于那种不太会表达自己的那类人,他的脑子不会转弯,情商也真的不能算高。   可一旦真有什么非表达不可的感情出现,或者真有什么再不说就能肠穿肚烂而死的话要说,那他比别人能坦诚一万倍。   他不是那种眼看着别人扔块骨头过来,会为了自己的矜持与面子,宁愿挨饿也不愿意张嘴去咬的人。   相反,只要是他一直惦记的,只要那人有意向给他了,他能张嘴绕着那人转好几个圈,就为了等他把这块骨头给扔出来。   秦夜并不是很擅长应付张晚这种情感直接的人,他有点不适应的想把张晚推开,可是试了几次都没用。   张晚黏他黏的厉害,刚开始两人还是带着情绪在推攘,可是反复几次之后,给人感觉完全是一个撒娇一个傲娇了。   “张晚,手撒开!”   “秦大师,你别让我走。”张晚继续求他,把手给抱的更紧了。   “你现在走了对你自己有好处!我家最近会来很多人,有些事又不能让你知道,到时候问题多了是你自己憋的难受。”   “我不难受,真不难受,你不让我听,我就什么都不听,我不爱听,你让我走我才真难受。”   “张晚……”   “不管是什么隐情,反正你对我好就是对我好,我相信你。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要是有最坏的结果,我也不怕这条命再被拿去。”   在爱情面前人是没有理智的,张晚现在相信这句话了。   以前他完全不能理解那些告白被拒还不间断给他发早安晚安的小女生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可现在,他自己甚至都想给秦夜发早安晚安了。   只要这样做能够让他心里有一点点的动摇,只要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感情一直就在这里,而他只需要选择留或不留。   真的,爱情实在来得太快太突然,都快把他给扇傻了。   他能猜到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可能连笑都不值得一笑。   可现在他真的顾不上那些。   秦夜都要赶他走了,再不做点什么,今天下午之后,他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他了。   万一死在驱魔局里了怎么办?反正横竖都要死,那他还不如死在秦大师这里。   死前或许还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秦夜被他说的都无言以对了,他杵那站了好久,最后拍了拍张晚的手腕,很认真地掰开他手,弯腰从他怀里躲了出来。   “你把这条命给我,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欣慰或者愉快。张晚,你的命一定要把握在你自己手里,要是你真的因为我死了,我会为你负罪一辈子。”   怀里的温度已经散去了,张晚看着秦夜严肃的表情,突然想到,要是这样就可以让秦夜记一辈子,其实也未尝不可。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顺来的胆子,张晚往前走了两步,没等秦夜反应过来,直接就这么正面把他给抱住了。   他抱住的大概不是秦夜,而是已经被烧红的烙铁柱。   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他得到的刺激都一点不比这要少。   “别让我走好吗?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晚把额头靠在秦夜的肩上,脸朝着他的脖颈,又轻声地重复了一次。   秦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巴微张,双唇在发颤。   最后他紧紧地把嘴给抿住,然后很正经地推开了张晚。   “那你就再多待一会儿吧,外面有陌生人的时候,你尽量回避,我没让你出门,你绝对不可以踏出家门一步。我不在家的时候,谁来敲门都不能开,包括我,我回家不会敲门。”   秦夜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着张晚,可是张晚却是一直在看着他的,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   张晚答应的很干脆,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就一定会朝着那个方向去做。   秦夜说完后,直接就转身出去了,张晚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   他回去端起桌上的那碗已经糊了的面,一口口全吃进了肚子里。   在房间里无聊地坐着发了会呆,张晚不知道那些人回去了没有,所以就在那干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实在是听不到外头发出声音,张晚犹豫了一下,准备出去送碗。   打开门往外看时,那帮人不知何时都已经回去了。   客厅里没人,也看不见秦夜人影。   有鬼正盯着他这条命,秦夜估计是不会出门的。   那他现在可能就在屋里?   张晚低头看着手上的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让他不高兴了。   刚刚在房间的时候,他抱了他两次,而且还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换做是自己,大概也做不到能那么坦诚的接受吧。   男人做那种事情……其实还是挺让人恶心的。   把碗洗完放在了固定的那个位置上,张晚盯着碗看了一会,回过神后,摇了摇头。   他把衬衣袖子往上折了几圈,开始打扫卫生做家务。   秦夜一直没出来,张晚看着快到了中午饭点,于是就弄起了饭菜。   也就比平时吃饭的时间晚了十来分钟,把饭菜都做好摆上桌后,张晚站到了秦夜门前。   他抬起手,好几次作势要敲门,但最后都没能敲上去。   饭菜要是凉了就不好了,秦大师他不爱吃凉的。   手掌来回握紧又松开,最后张晚还是叩响了秦夜的门。   三下之后,完全没有一点回应。   张晚心里有点慌了,他又叩了三下,可等了一会,屋子里安静的像是只有他一个人。   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张晚小心地打开了秦夜的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屋里没人。   确认这一点之后,张晚愣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抓紧裤子,布料上有被他手心染上的汗渍。   他垂着头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眼前这堆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饿到有点胃痛,于是就直接把秦夜碗里那点饭倒进自己碗里,就着早已凉透的菜吃干净了。   就这么在家里待着还是有点无聊的,把餐桌收拾干净之后,张晚又开始做起了家务。   他肯定还是受自己影响了,都怪自己嘴贱,话那么多,活该像现在这样被一个人扔在家里头等。   要是秦夜察觉到自己这感情,心里产生了恶心或者抗拒,可是出于某些责任,却只能继续让自己留在家里,那该有多难受。   张晚不走,那他就干脆出去……   想想也是直男会有的正常反应。   张晚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秦夜的处境,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一股浓浓的厌恶。   就像切开蛋糕时发现里面有只长蛆的死老鼠,经过车站垃圾桶闻到了呕吐物的酸臭味,自己的行为,于直男而言大概也不过如此。   边搞家务边做了一下午的思想反省,张晚现在对自己的厌恶,可能远远要高于秦夜会对他产生的负面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情居然会低落到这种程度。   总觉得自己很让人反感,秦夜会有的感觉,可能就是他现在对自己的评价。   爱做白日梦的基佬。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张晚握紧擦窗户的抹布,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心痛到差点就要无法呼吸了。   兄弟,快打住!别……别再胡思乱想了,这感觉也太他妈酸爽了。   要不干脆联系钱警官去住驱魔局得了,在这待着,明显比在驱魔局待着要难受。   张晚纠结地看着窗外想了好久,权衡了利弊,还是割舍不下。   心里虽然很痛苦,可他却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自己与秦夜的最后一点联系。   别再让他察觉到就好了吧,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能再多苟一天是一天。   装的硬气一点,让人一点gay里gay气的感觉都抓不到,只要谁敢在秦夜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他说翻脸就翻脸。   太虚伪了……可是,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张晚现在终于有点理解恐同即深柜这句话的含义了。   六点的时候,秦夜还是没有回来。   张晚把晚饭做好,坐在餐桌边等,纠结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今晚还会不回来吃饭。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么问一点都不合适。   撑着头坐在桌边脑袋都快想破了,结果六点过五分,屋外有人敲门了。   张晚连忙转过脸看了过去,浑身警惕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水果刀,小心的过去透过猫眼看了一眼,然后打开了门外的监视器。   来人是今天站在客厅里的那位大美女,长得有点像网红。   她把头发放下来了,脸上略施薄粉,气质甜美,一身职业装衬托的她如雪中百合,清甜凛冽。   她手里拎着一些菜,又按了一下门铃,见屋里无人回应,便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张晚听到她开口说:“我又过来了,你不在家吗?噢,你还要多久?嗯……好吧,那我在门口等等。”   她收起手机,然后换了只手拎那些菜,站在门口等着。   对眼前情况产生了一点困惑,张晚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刀,犹豫了一下,走到厨房,将它放回了刀架子上。   张晚没有离刀太远,他就在那等着,大概又过了将近十分钟左右,门被人给打开了。   秦夜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他随手把钥匙扔在旁边的柜子上,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小张,过来帮我开下门。”   “啊啊,好!”张晚连忙想要过去,可是厨房距离秦夜房门有点远,身后跟着秦夜一块进来的那个女人,主动走过去,帮秦夜把门给开了。   跑到沙发旁边的张晚看着这一幕,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的沙发皮面,使不出的劲全都用来挠沙发了。   别抢走他的表现机会啊!   ……话说秦大师他买了啥?   好吧,这个事情可以用来当做话题。   张晚觉得自己得找点话和秦夜说,至少要把气氛缓和一下。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那种厌恶情绪,那就一定要找到借口蒙过去。   就跟他蒙自己一样,待会儿可不能再表现出gay里gay气的样子了。   张晚看着秦夜把那个扁平的大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拍了拍手,从房间里出来。   而秦夜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眼神里却仍然充满探究。   她目不暇接地看着秦夜房间里的每一处摆设,专注地就像在研究攻克数学难题。   张晚轻轻咳了一声,转身不再看她。这个女人让他心里有股压力,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酸。   秦夜走到餐桌旁边时,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的饭菜。   “可以啊小张,都是你做的?”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嘴里,张晚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心里涌上了一股期待。   “你觉得怎么样?咸不咸?”   “不咸,这样就刚好。”秦夜又尝了尝其他的菜,比起平时吃他自己做的菜,他现在的胃口看起来好像要大了一点。   “苏溪,你也过来尝尝,味道真的很可以。”   她叫苏溪……张晚转头看着那个向餐桌走过来的美女,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   秦夜看张晚这样,不由得弯起眼角笑了。   “怎么,小苏长得漂亮?”   张晚看到苏溪走过去拿起了自己的筷子,连忙过去把筷子夺了过来。   “这个我用过了,我给你拿双新的。”   拿了筷子给苏溪后,张晚看了秦夜一眼。   “秦大师,苏小姐她很漂亮。”   “谢谢。”苏溪微弯唇角,和张晚道了声谢。   她对张晚的态度淡淡的,虽然友好,却也并不热烈,性情可能天生就不是特别平易近人。   秦夜走过来,拍了拍张晚的肩,把他给揽着转了个面。   “苏溪现在还是单身,你看着要是合适,主动点……”   秦夜这话说出口后,苏溪的反应总算强了起来,她放下筷子,然后把放在桌子上的菜拎到了冰箱前。   “本来想过来给您做点菜,现在既然都弄好了,那我就把菜放冰箱了,蔬菜您明天一定要记得吃。”   秦夜掠过张晚,走到了她旁边,把冰箱里一些不怎么新鲜的菜拿了出来。   “辛苦你了,我这没什么事,你以后还是别再来我这浪费时间了,劝我没用,还不如回自己岗位上好好工作。”   “劝您就是我的工作。”   苏溪一脸正色地看着秦夜,其实她的性格应该配上一副更加严肃刻薄的相貌,这张甜美的网红脸,实在让人认真不起来。   “那你现在就可以下岗了。”秦夜在她额头上按了一下,走到了餐桌边坐下了。   苏溪按着自己被推开的额头,表情有些羞愤,脸上多了几丝红晕。   “秦局长,这个先不说了,上个月我一直找不到您,您到底去哪了?”   “来,吃饭,小张你吃了吗?”   秦夜坐在了餐桌前,看着自己碗里的饭,很干脆的避开了话题:“这是给我盛的吧?”   “秦局长!”   苏溪有点怒,可她敢怒不敢言,只能睁着大眼睛干瞪秦夜。   张晚看她这样,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回避才好。   秦夜说了,家里有人的时候,他尽量别待在外面。   可自己要是回房间里去,那不就只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了吗?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啊?   一副和秦大师很熟的样子……   张晚胡思乱想了一会,伸手摸了摸脖子,一不小心戳到了痛处,没忍住闭上眼嘶了一声。   好吧,她认识秦大师一定比自己早。   “小张,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秦夜问了张晚两个问题,张晚都没有回答他,于是他只得再次提醒张晚赶紧回神。   “啊?问我什么了?”   张晚仿佛如梦初醒,一脸楞地看着秦夜的脸,手指还搭在自己脖颈间的纱布上。   “问你吃饭了没有,这碗饭是不是给我盛的。”   “是,这是给你盛的饭,我还没吃。”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坐下来吃啊。”   秦夜冲张晚招了招手,看到站在一旁的苏溪之后,也示意她赶紧过来坐下。   “你也过来吃。”   张晚本来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准备坐下前,却又看见餐桌前只放了两条凳子。   一条被秦夜坐了,另一条在自己旁边。   人有两个,可眼下凳子却只有一条。   “你坐吧。”   张晚不想让女孩子尴尬,于是便把凳子拉开,示意苏溪过来坐下。   秦夜夹饭进嘴里的时候,看着张晚这绅士的举措,脸色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了一会,不过最后倒也没说什么。   苏溪坐在了秦夜面前,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好看,估计是为了刚刚秦夜敷衍她的事情感到郁闷。   张晚把自己的碗拿过来,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饭。   他只煮了两个人的米,知道秦夜吃的不多,所以四舍五入就等于只煮了自己的量。   现在家里多了张嘴,张晚把自己的饭分了一半给苏溪,自己就有点不太够了。   不过他也没提这事,看着那两人坐在那,郎才女貌的,双方又很熟,他酸劲泛滥,连吃饭胃口都小了不少。   张晚过去夹了点菜到碗里,然后抬头看向了秦夜。   “秦大师,不好意思,我回房里吃,我跟我同学刚约了游戏,马上要开始了。”   “你不是不玩游戏吗?”秦夜皱起了眉,满脸不解,“再去搬条凳子过来不就行了,吃饭玩什么游戏。”   “不是,我同学说遇到个声音很好听的妹子……让我带带她,你懂的。”   张晚假装轻松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秦夜听了只想皱眉。   “我不懂!你这都什么玩意,饭都不吃了?”   “我吃啊,我就是端进去吃,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了。”   张晚把嘴角扯开,用力笑了一个,他跑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然后打开门把自己给关了进去。   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被房间里的黑暗给吞噬,张晚看着自己黑漆漆的房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竟然连灯都没想到点亮。   什么时候再问他刚刚那个箱子的事?   还剩一个话题没用呢。   张晚靠着门,端着手里这碗饭,闭上眼睛吁了口气,任由思绪沉浸在黑暗里。   等苏溪回去了再问吧。   他端着饭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人来人往,隔着窗户,似乎都能感受到不远处步行街的热闹。   要是可以和秦大师一起吃过饭去步行街上散步遛弯就好了。   张晚想着,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吃了几口,越吃越觉得好吃,于是速度变快了一点。   没过多久,这点饭就都吃完了。   虽然没吃饱,不过也不会饿了。张晚放下碗,背对着门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玩了会,觉得无聊,又扔开了。   他在房间里不停绕圈子,最后仰躺到了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秦大师跟那女的聊啥呢?   那女的一看就喜欢他,他们在一起了吗?以前好过吗?   秦大师他到底结婚了没有。   他有女朋友吗?   他不会离过婚吧?   他有小孩吗?   小孩男的还是女的?   他前妻长得漂亮吗?什么类型的?   温柔?知性?书香门第?麻辣不良?文学少女?   为什么要离婚?   秦大师那么好,为什么会有人想跟他离婚……   张晚撑着脸,自己在这天马行空的放空想着,最后他无语地看着床单,闭上眼冷静了一会。   其实自己也没必要非喜欢他不可吧。   他是很好,他很能给人安全感,而且人也很温柔,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可是如果他是个直的,生活中也有关系暧昧的女性朋友,那自己真没必要非去凑这个热闹。   天涯何处无鲜花,何必单恋一株草呢。   张晚把头埋进被子里,一下下的给自己舔着伤口,真的感觉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自己就是一时被冲昏头脑了,都是昨晚秦大师捡了自己嘴角一粒米吃惹的祸。   要是没有那粒米,自己肯定不会这么上赶着去黏着他。   还不是因为觉得有可能,所以他才放任这感情肆意生长。   现在觉得估计是没可能了,那他就不能再这么继续堕落下去。   这一天经历的大起大落太多了,张晚的思想平静下来后,觉得自己累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躺在床上睡了一会,他听到屋外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眼睛睁开看了一下,张晚一下子又一点都不累了。   苏溪回去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自己房间的门口,一碌骨爬了起来。   在黑暗中站着,张晚盯着房门,猜测着秦夜现在正在做什么。   他从桌上拿起空碗,走到了门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送下碗。   这要是出去了,就是他跟秦大师两人独处了。   等等,秦大师不会出去送苏溪了吧?   天都黑了,最近又不太平,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秦大师会送她回家的可能性,起码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毕竟秦大师这么绅士又这么温柔。   张晚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考虑了种种发展方向,终于沉下心,准备出去了。   他还有个话题没用!   不怕跟他没话说。   开门之前,张晚在心底不断默念掰直真言。   不要gay里gay气,跟他聊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妹子,多聊妹子是关键!假装自己马上就要脱单了,千万别再让他心里膈应。   想着这些话,张晚缓了缓神,抬腿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眼神到处在飘,试着寻找秦夜的身影,最后在厨房洗碗池那看见他了。   心底被自己狠狠踩熄的火苗蹭的一下自己又燃起来了,张晚走到他身边站着,嘴巴抿了抿,想说点什么。   话题呢?话题快找出来!   是想问他什么来着?   张晚当场崩溃地捂住自己的头,麻蛋什么情况,刚刚不是还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吗?   秦夜看了他一眼,把他放在台面上的碗推了过去,很有情绪地说道:   “自己洗。”   “啊?”   张晚看向他,侧脸在光线下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边,笔挺的鼻骨和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性感的让人心跳加速。   秦夜见他不明白,直接让开身退到了旁边,手上还沾着洗洁精揉出来的泡沫。   “自己洗了你那个碗,回去继续打游戏去,别站我这。”   张晚懵逼了,他看着秦夜,心里慌得一批,可又隐隐觉得他现在这样并不是真在生气。   不对,他应该是生气了。   但是嗯……   好奇怪啊!   张晚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走到秦夜身边,把自己的碗捞了点水冲洗干净,还没从眩晕buff里回过神来。   洗了碗之后,张晚又退到了旁边。   他仔细想了一下,直接就把秦夜是因为他说去游戏里撩妹,所以才感到不高兴这个选项给否认略过了。   秦大师不可能会在乎他撩的是妹子还是汉子,关键应该是自己刚刚的作法不太对吧。   他留了自己那么多次,自己偏不听他的,非要回房里吃,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当时苏溪还在跟前看着……   张晚感觉自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他又在这杵了一会,这会儿秦夜把碗也给洗好了。   张晚连忙过去帮他一起收拾碗,两人的手一下子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对上秦夜不悦的目光,张晚连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对不起秦大师。”   秦夜把碗放好,然后拿起毛巾擦了擦手,顺手揪着张晚的衣领把他拖到了沙发边,一把将他给推了上去。   张晚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连忙扯紧刚刚被抓开的衣领,低头找着最上面那颗被秦夜扯崩掉的扣子。   就在张晚戴着老花镜满世界找扣子的时候,秦夜把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   他单膝跪在张晚身边,按住他的头让他抬起脖子,弯腰仔细地揭开了固定纱布的胶带。   张晚的呼吸都顺不过来了,他屏住呼吸,眼角余光看着秦夜的睫毛和鼻梁,隐约还能望见他微抿着的嘴唇。   他没忍住抿起了嘴,喉结动了动,咽了一口口水。   秦夜盯着的正是他的脖子,察觉到张晚这个反应之后,他抬头看了张晚一眼。   两人视线相对,张晚紧张地眨了眨眼,但是表面一点声色都没有动过。   不过手指却是悄没声的差点把沙发皮面给抓穿了。   “别抓我沙发,也别闭气,疼就说,我轻点。”   听他这么说完之后,张晚直接就忍不住大口地喘了起来。   他低头,伸手抓住了秦夜的衣袖,心情复杂的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死。   “……秦大师。”   秦夜手里还拽着拆到一半的纱布,见张晚这么不配合,他脸上的表情就没好看过。   “你今天怎么回事?”   直接把张晚马上就要靠到自己胸口上的头给推开,秦夜用手顶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给他拆绷带。   “嗯?”张晚抬眼看着秦夜,表情看起来都快被弄哭了。   “你胡思乱想的有点过了。”   “我……”   “不听话。”   “不是,秦大师,我听你的……”   “你同学介绍给你的那个女生真那么可爱吗?”秦夜下一句就又转移了话题,张晚一时与他的思路脱了节。   脑子混乱了好久,过了一会,他总算缓了过来。   “她……可爱。”   秦夜笑了一下,张晚总感觉他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还觉得很欣慰。   “那可以啊,好好把握住机会!你总在我面前这么gay里gay气,我还在想你这小子该不会是个弯的吧。”   听到秦夜这句话的时候,张晚整个人都凉了。   一股冷气嗖嗖嗖的从他的背脊窜上来,吓得他差点把手指都给掰响了。   张晚瞪圆眼睛看着他,整个人一时间都复杂到爆炸。   他现在千头万绪,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静静,他必须得去静静!   秦夜笑了一下,把视线挪回了张晚的脖子上,语气轻松。   “我就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张晚完全不知道秦夜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他又想起自己过来面试的时候,秦夜也曾经问过他一句,“怕不怕鬼。”   当时他只以为秦夜是想简单地了解一下他,结果倒好,直接把他给带鬼窝里去了。   这么一想张晚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思绪,他猛地转头看向秦夜,开口问道:   “秦大师,你不会是弯的吧?”   “不是,你想哪去了。”秦夜笑的更欢了,他毫不介意地拍了拍张晚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这不是快开学了吗?最近新闻报道,大学生中同性传播艾滋的特别多,看你在我面前总是gay里gay气的,就想提醒你一下,开学后别太开放,恋人千万个,安全第一条,不管怎么样,戴套是一定要的。”   噗。   张晚差点就要被秦夜给教育的吐血了。   他这个解释是认真的?   “秦大师,我是直的,我女朋友就等着我开学去跟她见面了。”   “是吗?”秦夜闻言笑了起来,“年轻真好啊,吃着学校里的,撩着游戏里的,小张,看不出来,你这人原来挺不老实的。”   是啊,真好,他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不老实。   张晚感觉自己失恋了。   秦夜这完全就是换个法,四两拨千斤的把他的心意给拒之门外了。   不但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给修复回原样,而且还在这中间强行砌上了一堵高墙!   张晚抿了抿嘴,附和着点头,心里纠结了几秒,自己开学的时候该去哪找个女朋友?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想到苏溪今天下午那个隐忍又憋屈可还是对他欲罢不能的小表情,张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能理解她了。   怎么以前一点都没发现,秦大师其实是个这么腹黑的人。   “秦大师。”   张晚抬着头,随他折腾着自己的脖子。伤口刚结了一点伽,黏上纱布了,揭开的时候痛的直叫人倒吸凉气。   “嗯,怎么了?”   他随意的接了张晚一句,张晚握住了他的手腕,疼的头上冒汗,想阻止他揭自己伤口的行为。   “我走过最长的路一定是你的套路。”   “哎……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费劲的套路你?”   秦夜一口气揭开了最后一点与伤口连着的纱布,张晚没忍住低喊了一声。   “要怪就怪你这脑子不争气,自己转不过弯来,我套路你还不是为了能让你走的舒服一点。”   秦夜摇了摇头,拿起粘了药粉的棉花,按住张晚又开始流血的伤口。   “你这个年纪有什么事可瞎操心的啊,每天过得开心一点不就行了吗,想那么多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有什么用。”   “可是我……”   “别说话了啊,有点流血。”他按动着棉花,用心的为张晚清理着脖子上的伤口。   张晚看着他眉眼低垂为自己上药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抓着秦夜衣服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松开了。   ……   是啊,自己是挺二百五的。   想那么多干嘛,最后还不是要分道扬镳的。   自己与秦夜之间的联系,撑死也就这一个月了。 第30章 秦夜(一更)   脖子上的伤养了一个多星期, 总算没那么痛了。   张晚在秦夜家里宅了十几天,仔细一算,这段时间以来,过来找秦夜的人,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   而且几乎天天都会有人过来。   苏溪每天必来不说,除了苏溪以外,还有一个长得特别英俊的男人, 他单独过来造访的频率也很高。   他长得有点像混血儿,面部轮廓分明,五官深邃, 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看起来就跟个模特似的。   可他却实打实的是驱魔局里的领导。   秦夜不让张晚跟这些人接触,每次有人要来了,秦夜都会跟算得到一样, 先让张晚回房里去避一避。   张晚其实也只是偶尔看见过那个长的很帅的领导几次,因为长得比较有辨识性, 所以就单独记住了。   后来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他在网上到处查关于驱魔局的事,接着就在词条上发现,那个帅比居然是西市驱魔局的局长。   他是目前出现的最年轻的驱魔局长, 叫简翊词,网上说他能力深不可测,虽然不是驱魔世家出身,可日后必定大有所为。   这段时间在秦夜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张晚没有再遭遇任何危险。   眼看着时间就这么慢慢的过去,张晚闲得发慌,秦夜没有告诉过他任何与案件有关的事,钱彻与方直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暑假结束的最后一天,秦夜终于把张晚叫出来,好好的长谈了一次。   以前一直都是秦夜坐在这里,跟那些看起来像领导的人谈话,而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变成了张晚,张晚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也能预感到,秦夜要和他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小张,明天你们学校就开学报名了,关于集天公寓的事情,我给你说一下大概,你心里有个底就行。”   张晚连连点头,虽然每天都没什么大事发生,可他却过得并不安心。   现在自己之所以会安全,只是因为他处在一个封闭式的环境里,还有实力强悍的驱魔师保护。   他总会有要开始独自生活的时候,而暑假结束,校园生活开始,就是一个截点。   “秦大师,集天公寓的案子调查清楚了吗?陈心娣和她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公寓,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这就是张晚对自己这个暑假的灵异经历全部的疑问了,这些事到底是为什么?究竟都因什么而起?   秦夜深呼吸了一下,他拿起茶杯,就像要给手指找到一个依托一般。   “案子还没有查清楚。”   “……”   张晚愣住了,没查清楚,那自己……   秦夜顿了顿,缓和了一下思绪,用手捏了捏眼间的穴位。   “秦大师。”张晚看他疲惫的样子,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你从那房间里出来之后,我过去看了很多次,事情相当严重,现在公寓里面已经查不下去了。”   “为什么?”   秦夜的眼神很严肃认真,这种气场甚至让张晚联想不到他平时弯起眼角的模样。   “公寓里发生了很古怪的变化,要是再不趁事情尚未恶化赶紧把公寓给封印起来,事情恐怕就要控制不住了。”   古怪的变化?是什么……   “秦大师,这些难道跟我有关系吗?是不是因为我擅自进了公寓打开了那扇门……”   听到张晚语气诚恳的话之后,秦夜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   “不,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张晚,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暂时安全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这回学校去住。”   安全了?   张晚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段时间伤口结痂,他总是控制不住想去挠痒,最后就养成了这个摸脖子的习惯。   安全的意思是,自己已经脱离被集天公寓追杀的阴影了吗?   “那公寓的事呢?还有陈心娣和她弟弟的事呢?”   “案子现在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有些事,你能不管就不要再去管。”   秦夜一直没有笑过,神情也从未放松。   张晚心里有些情绪,但他很努力把这情绪给压抑住了。   一时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总有股无名的沉重快把他给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只要想到那天自己看到的整整一屋黑色厉鬼,他就会浑身发麻。   通灵时,那些人的死亡画面就像闪片一样,在他的眼前时不时回放着。   他总感觉那些厉鬼在向他倾诉着什么……   “我也是事件的当事人之一,秦大师,你这样全瞒着我,真的不好。”张晚低头垂下眉眼,表情很痛苦。   “但是陈心娣只是公寓的一个牺牲品,关键在于策划这起事件背后的主谋是谁,她的故事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驱魔局已经在介入调查了,案子今年之内必须要有个着落,那些都不是你要管的事,你的主要任务是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   秦夜的表情严肃的叫人觉得有些陌生,张晚听他说了一大堆,也算是听明白了。   总而言之,他就是什么都不想跟自己说。   看着张晚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情绪,秦夜握住张晚的手,更认真的开始与他解释。   “我真的都是为你好,这些事情,哪怕你能少知道一点,对你都会起到最大的好处。”   张晚甩开了他的手,眼里满是纠结。   “秦大师,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帮我,可你真的不能什么都瞒着我。”   张晚说完之后,猛地看到秦夜被自己大声吼时露出的表情,自己又不忍心了。   “不……不是。我……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真的知道的。”   他抓住秦夜的手,感觉自己一生只能握这一次了。   “我还是先走吧,谢谢你一直保护我,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说完之后,张晚松开他的手,转身往门口走去了。   秦夜刚打算再说点什么,眼看这小子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就要走,连忙叫住了他。   “张晚,你去哪?”   张晚在门口顿住脚步,他看着自己握在把手上的手,“我回学校。”   说罢,张晚拧开了门,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秦夜一手把门重新按住,张晚被他困在了这只胳膊的距离里。   看着秦夜按在门上的手,张晚慌乱了两秒,他知道秦夜就站在自己身后,所以他就连头都不敢回。   “你说过,你什么都听我的,对吗?”   身后的嗓音让他浑身发烫,张晚闭上眼,想要把他的声音死死记到自己脑海里。   “是。”   “那你记住,别再去参与集天公寓的任何事了,陈心娣的事情,对你而言,到此结束。任何人请求你去做任何事情,你都千万不能答应,遇到奇怪的人联系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张晚点了点头,看到他的手慢慢放下时,张晚转头看向了他的脸。   “我答应你……秦大师,但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秦夜往后退了一步,可也并没有再继续往后躲。   “你说。”   “你到底是谁?”   秦夜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很显然张晚的问题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我是秦夜。”他如是答道。   “我想知道的是你背后的身份,为什么驱魔局的人都叫你局长?”   张晚最不满的就是秦夜明知他心里有困惑,可却依然事事蒙他。他是听话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没有任何想法的人。   秦夜从张晚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他此时的情绪,大概也是希望能跟张晚做一个交易,他的态度终于诚恳了。   “张晚,我……”他一句话辗转来回的转了好几遍,最后全归入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里。   “我以前确实是驱魔局里的人,我是被撤职的,撤职后,我坐了很久的牢。”   秦夜的喉结动了动,这些话他说的很屈辱。张晚见他这样,指尖下意识地抖了抖,感觉自己都有些不忍心听下去了。   “当年还在驱魔局的时候,我手下有个很厉害但却很难控制的人。他为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情背了锅,遭受了很残忍的惩罚,我想维护他,可当时没有任何人证明他是清白的,就连我也不能。”   “你知道,我手底下的人被怀疑思想上出了大问题,更大的责任还在于我,另一个派系的人趁机把我拉下了台,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当年那件事情到现在也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但已经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那不是我手下做的。现在所有人都在面临一个更大的危机,他们都希望我可以回去重新承担岗位责任,他们知道我能处理。”   秦夜的眼眶红了,张晚第一次看他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   “可是,如果真的要处理那件事情,就一定要利用我那个手下……他可能会变成一个丑陋疯狂的怪物,到最后他要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还得想办法亲手杀了他。”   “那个傻子他以前什么都听我的,他一直都在听我的话,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可他出事的时候,我甚至没办法证明他是善良的。”   这股情绪来的太快了,秦夜说到这时,话里都带上了颤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可张晚却感觉秦夜好像都快要哭出来了。   “秦大师……”他想伸手碰碰他,可指尖动了动,最后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从开始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我欠他太多了……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让他死,我现在连一个人都保不住,更别提所有人了,我做不到的。”   秦夜说着抬起头缓了一下自己眼里的氤氲水汽,然后拿出眼镜戴上,对张晚笑了一下。   “这些都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听过忘了就好了。希望接下来我们可以不用再见了,不管是他还是你,我都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   张晚看着他,表情沉重的难以言表。   “秦大师,你说的手下,是那天晚上姚光明说的那个小黑吗?”   秦夜所说的那个人让张晚酸到不可救药,他嫉妒那个可以让秦夜一下就红了眼眶的人。   秦夜苦涩地笑了一下,眼里带泪,可眼睛偏生又是那样漂亮的弯着的。   “我希望你不要多想,他的事情与你无关,他不是你。”   “我知道了……秦大师。”   张晚拍了拍秦夜的肩膀,给了他一点安慰。   把视线移向墙角后,张晚放下手,直接转头打开门出去了。   听他说到这些过去的那一瞬间,张晚也曾经幻想过,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他那么维护的人。   但那是不可能的,整整二十年,他对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真的无病无灾的活了整整二十年,那些日子让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太多痕迹了,不足以让他去怀疑自己的人生。   而且秦夜也说的很清楚了。   他不是自己。   或许……他更应该感到庆幸,至少秦夜没有说,你不是他。 第31章 校园鬼影(二更)   张晚终于离开了。   暑假最热的那段时间里, 他宅在秦夜家,整整一个月没出过门,比起之前来看,整个人感觉都要白了两个度。   从秦夜家里出来后,张晚自己在外面晃荡着回了学校。他在宿舍外头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屋里冒出了一个声音。   “谁呀!”   “爸爸回来了!”   张晚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门, 习惯性的皱眉等着,人还没见到,屋里头那老鸨音就先传过来了。   “想死爸爸了, 乖儿子哎,终于回来了,暑假搁哪浪去了?”   宿舍里的大胖过来开的门,他看到张晚穿着身与他以前气质完全不同的衣服, 不由得哟了起来。   他赶紧把张晚一把拉回宿舍,撩起他衣服, 对着他肚子上的肌肉上下其手。   “我儿这身衣服品味可以啊,行了儿子,快老实跟爸交代,你是不是找着女朋友了?”大胖说罢, 用力一拍张晚的肚子,他这手劲,差点没把张晚腰给拍歪了。   “卧槽,小王八, 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张晚抬起胳膊,差点没把胖子当场勒死在床上。   这边闹得厉害,盘腿坐在床上跟女朋友发短信的竹竿抬眼看了下,伸手比了个拇指。   “晚哥确实又帅了不少,怎么一个暑假下来你人看起来还白净了?今年没打工?”   张晚抬眼看了看床上坐着的竹竿,松开了胖子,皱着眉坐在了椅子上。   “我就打了一个月,剩下那一个月,卧槽,你们真的想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你经历啥了?我看你也没脱发呀,应该还好吧?”   胖子靠着张晚站着,手指不停薅着张晚的头发。   “我……”   张晚正打算说,这时又有一个室友闻声把头转了过来。   他神经质地看了看张晚,从抽屉里拿出三根香点燃,点燃了递给张晚。   “快拜拜。”   大胖看到卫闻这个小身板又开始一惊一乍,挑起眉来嗨了一声。   “蚊子你有必要吗,在我儿子面前别老这么神神叨叨的。省省吧,我跟竹竿给你拜拜也就得了,我儿子他老人家才不会理你呢。”   大胖一把抱住张晚的头往怀里按,张晚脸色一黑,一个肘击撞过去,结果这胖子以与他身形极为不匹配的灵活程度,一个大弧度扭腰,风骚地闪开了。   “就是,没被那啥吓死,早晚也要被你吓死。”   竹竿附和着大胖说了一句,他一手玩手机,一手从旁边扯过枕巾捂住了自己鼻子,闻见这香的味道就浑身难受。   卫闻在宿舍已经被嫌弃惯了,他固执的非要张晚接过香来祭拜宿舍里的所谓“土著民”。   每年开学都会上演这么一出,所以每年,他们两人都要闹上一场。   过去的张晚不沾神佛的坚定程度,与他畏惧鬼神的坚定程度是有的一拼的。   他根本不搭理那些自己没看见过的灵异传言,拒绝一切与这些东西有关的玄学,仗着自己没有睁过眼,打肿脸充胖子。   不听灵异,不敬鬼神,哪怕知道世界上还有驱魔局这种机构的存在,他也完全假装视而不见,仿佛那是个什么邪恶组织一样。   总而言之,就是个明明怕鬼怕的不要不要,还硬要用一身新手装强刚的大佬。   在张晚看来,一旦自己主动去与这些东西扯上关系,那就说明他跟那些脏东西建立了联系。   这就好比你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呼救,你要是一直看,那呼救的人肯定就会朝你冲过来一样。   要是一开始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路过,那中奖几率就会成倍下降。当然张晚并不支持冷眼旁观,一般遇到别人有困难,他还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而卫闻这个人,他为了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什么偏方也好,半仙指引也好,净往自己身上使。   张晚和他同为怕鬼人士,两人显然是走向了两个极端。   卫闻根本不用担心张晚会在自己的防撞鬼防睁眼的老路上跌倒,因为张晚直接朝着另一条路走了。   张晚看着卫闻塞到自己手里的香,抬起眼皱眉看了他一眼。   被这个一八五的肌肉男满脸杀气地盯了一眼,卫闻这还不够一米七的小身板直接就开始颤了。他战战兢兢地握着香,感觉就跟在拜张晚似的。   “晚、晚哥,真的,你赶紧拜拜!我听他们说学校今年邪门得很,真的邪门得很!跟去年不一样了!”   胖子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香,边打哈哈边说好,“行,拜拜拜,小生这厢有礼了,在住的各位大仙,若有叨扰还请多多包涵。”   看着这胖子又在和往年一样试图蒙混过去,张晚猛地起身,从他手里拿过了这柱香。   他表情严肃的要命,而且动作也带风,胖子还以为张晚要做什么激动的事,条件反射就抱着卫闻躲开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张晚居然手持这柱香,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了。   他连拜三次,嘴里默念有词,忏悔速度飞快,一旁从胖子到卫闻再到竹竿,全都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张……张晚?你疯了?”   竹竿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了,他伸手摸了摸张晚的额头,然后惊讶地看着胖子和卫闻。   “他这也没发烧啊。”   卫闻显然是受到刺激最大的,他的眼睛这么久以来就没眨动过,眼眶都因为干涩充血了。   胖子连忙想要拉起张晚,他估计张晚是看着卫闻老这么神神叨叨的,心里来火了,所以行为才这么偏激。   大家一个宿舍,平时开点玩笑没什么,要真来这种认真的两看生厌,那就太难受了。   他一边劝一边拉张晚,竹竿也蹲下开始劝,张晚认真拜完之后,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找个地方把香给进贡上了。   “我没有气,也不是觉得蚊子烦。”上完香之后,他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让宿舍里的三个兄弟都坐回椅子上。   “我……我暑假的时候,睁眼了。”   张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里闷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用来压抑这种呼之欲出的后怕感。   胖子:“……”   竹竿:“……”   卫闻:“……”   三人齐齐楞逼,很快,卫闻就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你你你、你睁眼了?你居然睁眼了!!!”   他指尖抖得不像样,整张脸都扭曲了。   张晚点了点头,他表情很严肃,没有一点瞎诌的意思,“你们都知道的,我很忌讳这种事,我绝对不会用自己来开这种玩笑。”   毕竟现在睁眼都能被当成一种国骂级别的诅咒了,没有谁会拿这种事情瞎说。   要是看谁不顺眼,骂人睁眼都只敢在心里骂,这种事邪门得很,说出口就容易招邪。   “你看到什么了?”竹竿连忙追问,胖子打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这种事怎么能说!   张晚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秦夜对自己说过的话。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对他们越好,这件显然也不是能让他们过多掺和的事。   “我看到了鬼,但这件事现在已经解决了。”张晚省略了绝大多数危险的经过,摇了摇头。   “这些事的具体细节你们少知道为好,我想说的是,暑假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驱魔大师,他给了我一些符,这些符避邪特别管用,我的命说起来还是这符救回来的。”   张晚从秦夜家出来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贴身揣着的就只有手机,和最开始那些没用完的符。   至于秦夜给的工资,连带着最开始发的那三千一起,他连一块都没动过。   卫闻的眼睛亮了,而胖子和竹竿则没有太大的反应,虽然很震惊,但还是戏谑居多。   “怎么?你现在不打工,转行改买符了?”胖子笑着拍了一下张晚的肩,张晚一脸认真的把他的手又给拍下去了。   “我是真的很严肃在和你们说这件事。”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叠符,“事关自己的安危,大师给我的时候没有问我要钱,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也就不收钱了。”   他给胖子和竹竿一人发了一张,然后又给卫闻递了一张。   “一定要收好,这学校里也没那么干净,脏东西很多的!”   张晚没有和他们说阴阳眼的事情,有关灵异方面的事情,这些没见过鬼的室友,能少了解最好就少了解一点。   知道太多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胖子看着手里的符,长长地嗯了一声。   “这符……画的真难看。”   张晚一脚踹上了胖子的膝盖,想到秦大师画符时候的样子,他又对准胖子的背上来了一记肘击。   于是胖子应声倒地。   “尼玛,不懂别乱说,你这臭小子知道秦大师有多厉害吗?没他在你现在就见不到你爹我了,不行,我不给你了,符还我,还我!!!”   “不给,我不给,你给我就是我的了,哪有儿子孝敬爹东西还能要回去的。”   胖子抱着符被张晚推得原地直打滚,两人扭作一团,都在抢着那张符。   “你不是不信吗?赶紧给我,别给我扯坏了!我还想留着当一辈子护身符呢!”   “那我跟你不一样啊,我信不信都无所谓,只要能保我一条命……卧槽,快撒手蠢崽,要破了!”   看着他俩这么闹,竹竿看了看手里的符,长吟了一声。   “晚哥,要不你再卖我一张吧?我女朋友特别信这些,我替她求一张。”   张晚闻言转头看向竹竿,不再继续跟胖子扭打,起身站起来,从兜里又掏出了那堆符。   他跟数人民币似的把符数了一遍,然后特别舍不得的又数了一遍。   最后还是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递给竹竿。   “这是我的宝贝,我看你们是室友,想保你们命才愿意给的……其实我也是送一张少一张,你千万别让你女朋友到处跟人说,我这也就这点,再没有多的了,可别让人再来问我要了。”   “知道知道,太谢谢了!晚哥,今晚就请你去吃饭!”   竹竿接过符,拍了拍张晚的肩膀,而卫闻一直在旁边看着张晚,神情非常复杂。   有竹竿要请客的话放这,当天晚上,宿舍里四个人就准备一块出去吃了这顿饭。   南市大学风景很不错,后面有片小树林,而且旁边还有个大体育场,因为在靠近市中心地方的缘故,所以小树林的面积不大,不过容纳几对情侣还是足够了。   除了一些基础设施以外,这片地方在吃食上也是丝毫不含糊,张晚跟室友们一块从宿舍出来,大约晃荡十几分钟左右,就能走到学校旁边最出名的一条小吃街。   小吃街里逛的基本上都是南市大学的学生,学校对面还有一个大型商业广场,地下商业街从学校门口直接延伸到了市中心的步行街,地铁线也有两条,出门非常方便。   南市大学作为市重点大学,能考进来的学生成绩个顶个的好。   孩子能在这里头读书,也算是来给家里挣面子的,家长肯定也不会再孩子身上节省钱。   不过手里宽裕的学生从来都不包括张晚在内,这些商铺对于学生来说,都是享乐胜地,可对于张晚来说,却全部都是打工的地方。   其实张晚在这读书这么久,能一直有钱养活自己,多少跟这附近店铺多有关。   有工打自然就有钱赚嘛,胖子一直说,这学校里追他的女生多,估计多半就跟他老在这片街上打工有关。   张晚打工都快把自己给打出名了,大家过来消费,一看他,哎,这小哥长得又高又帅,看上去还酷酷的,打听一下,原来是医学系的张晚。   女孩们多来几次就能多见几次,和他的接触门槛也不是很高,所以情书短信什么的,自然也就轰炸的毫不手软了。   有时候打电话叫外卖,她们都要指定店家叫张晚去送,来店里之后也是又问又缠的,搞到最后,每次张晚决定辞职,都是因为实在忙到快爆肝待不下去的缘故。   好歹也是一个暑假没碰过面了,宿舍里几个家伙打算一起出去吃个饭。   四人一起往小吃街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差不多下午六七点的样子,一路吹来的风温热又惬意。   胖子一直在缠着张晚胡说八道,一会儿说自己今年去爬了山,一会又说二叔带他去了趟森林钓鱼。   竹竿全程低头用手机跟女友聊天,而卫闻则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张晚和胖子后面。   走到假山旁边的时候,竹竿停了下来。   “稍微等一下,我女朋友在那等我。”他指了指坐在木椅上的一个长发女生,胖子看了一眼,摆摆手说道。   “那要不叫上一起去吃?反正全宿舍就你找着女朋友了,我们兄弟几个单身狗一点都不眼红。”   张晚见他那柠檬精样就嫌弃,他勒住胖子把他直接拖到了一边,示意竹竿快去快回。   竹竿走了过去,而他女朋友旁边还有两个女孩,她们一看见张晚就互相抱住胳膊娇羞地推搡了起来,别着脸不知道在小声讨论些什么东西。   张晚压根没在意那两个妹子,他一直在跟胖子说话,而那两个女孩里头,有一个看起来特别激动,差点就要把自己朋友的衣袖给拽下来了。   竹竿把在张晚那要到的符给了自己的女朋友,“给你。”   “真这么有用?”女孩看着他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晚哥他是说有用,给你要了一张你就收好,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的,说不定就是你第二条命。”   女孩看着手里的符,点了点头。   “好吧,你们待会要去哪?能早点回来陪我吗?”   女孩皱着眉拉住了竹竿的手,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心慌。   “我最近总感觉自己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睁眼了,刘竹,我好怕。”   竹竿连忙抱住了女朋友,轻拍着她的头安慰她道:   “没事,你不是也说了吗?网上说今年不太平,要是真看见了,咱们去报警就好了。”   “刘竹,你说,我会不会死啊,我真的好怕。”   “不会,真不会,晚哥说他这个暑假也……”竹竿话到嘴边又噎住了,他呸了两声,自己后怕的捂住了嘴。   “反正你听我的,把符戴好,可能它真的会很有用,关键时刻能保命也不一定,知道吗?”   “嗯……”女孩闷闷不乐地扯了扯竹竿的衣摆,眼角余光又看了张晚一眼。   “还有件事,就是我室友,小楠,她今晚打算跟张晚告白,咱们要不两个寝室一块去吃饭吧,给小楠创造个机会?”   竹竿听女友这么一说,转头看了张晚一眼。   他现在已经没有在和胖子聊天了,背身站在一旁,自己滑着手机。   看完之后,竹竿又转头看向了自己女朋友。   “我觉得这事悬得很,晚哥他不缺妹子追,但你看他理会谁了?”   一下子就给泼了凉水,竹竿的女朋友看向了那个一见张晚就很激动的卷发女生,而卷发女生也满脸央求地看着她。   他女朋友为难地想了想,迟疑地看向了竹竿:“你说张晚他不是gay吧?”   竹竿一愣,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以前有个富二代也追他来着,就咱们学校那个苏子欣,你知道吧?”   “不是吧?苏子欣他……追过张晚?”   “嘘,你小声点,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子欣他爸人家还是市医院的院长!咱们医学系的,要是巴结上苏子欣,以后前途可想而知啊,但晚哥还不是照样把人家给拒了。”   “我的天,我有个姐妹可是追苏子欣两年了,原来系草是个弯的。”   “所以,你别瞎想了,晚哥他笔直的,别老一被男人拒绝就说人家是gay,说不定就是自己魅力不足呢。”   他女朋友有些愠怒地拍了竹竿几下,板着张脸等哄,竹竿又好言好语地安慰了她两句,正准备散的时候,那个叫小楠的卷发女生走了过来。   “怎么样啊裴裴,你男朋友说咱能一块去么?”   “是啊,刘竹!到底能不能一起啊,不就一块去吃个饭吗,你这么小气干嘛。”   刘竹的女朋友开始边卖萌边撒娇,可是竹竿还是一脸犹豫的模样。   “那要不这样,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过去问问你室友们,看他们让不让我们女孩一块跟着,好吗?”   小楠还算是讲道理的女孩子,竹竿听她这么说,于是便点了点头。   小楠抬头看了看张晚,手指握紧了,终于决定主动行动了。   “张晚。”小楠走到他旁边,捏着嗓子温柔地喊了一句,结果没喊应,张晚还是站在那自顾自玩手机。   “张晚,今晚能不能一块去吃个饭!”她扯起了张晚的衣袖,撅起嘴看着他。   张晚被扯了衣袖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他连忙转过头,结果发现是个陌生人。   “你谁?”   他把自己被扯住的衣袖又从那个女孩的手里扯了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晚的面无表情基本上就等同于一脸不爽,所以那女孩一见他这样,总感觉有点瘆得慌,手心里头都有点出汗了。   “我是刘竹他女朋友的室友,咱们两个寝室今晚一块去吃个饭吧。”   小楠之所以会出汗,其实还是因为跟张晚说上话了有点紧张。   她一直都知道张晚是个什么性格,平时在宿舍里也在室友那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她明白张晚老这么苦大仇深并不是因为讨厌谁,他只是天生脸就长这样。   虽然帅,但就是有点太生人勿近气势逼人了,可以把这理解为高冷或者酷,实在不行,那不良系也行。   反正人家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了,平时还勤工俭学的,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看着很凶,这大概只能算是一点小小的颜值bug吧,影响不大。   张晚盯着眼前的女生看了好久,最后别过头去想了想,走到旁边去一把拉过了胖子和卫闻。   “她要跟咱们一块去吃饭,今晚别喝酒了吧?”   “那有啥,喝点呗,不就是出来喝酒的吗?你要觉得女人麻烦,我帮你挡走她。”胖子一把拍开张晚,笑嘻嘻地走到了小楠身边。   “妹子,我们可是出去喝酒的,你要是喝不了,那就别跟我们一起了。”   卫闻全程不说话,他话本来就少,做事情一般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胖子也就习惯性的把他忽略了。   张晚一见胖子在姑娘面前这样自毁形象就头痛,他一把扯过胖子的T恤把他拽到后头,打算自己跟小楠说清楚。   可还没等他解释呢,小楠自己就开口了。   “我能喝,没事的,我们一块去吃吧,你们兄弟之间会有意见吗?”   她这下就算是已经站上主动位置上了,张晚也不知道该怎么驳回,他看了看竹竿,竹竿那边牵着女朋友的手过来了。   “要不咱们就一块去?”   “一块去,一块去吧,我也去,我陪小楠。”另一个一直陪着小楠的女生也走过来了,她挽住小楠的手,做好了准备。   眼看这事已经定下了一半,张晚也不再发表什么意见,他点点头,又低下头开始继续玩手机。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话一般不多,不管男女都不例外,这也是以前打工的时候实在是被缠烦了的缘故。   他只要稍微表现的好说话一点,就总是会有女生过来找他没完没了的搭讪,所以他干脆就缄默不言,直接抗拒与别人谈话。   张晚大概是对自己的魅力丝毫没有认知力,他也懒得去认知这些,对于某些女生对他产生的疯狂与火热,他根本因此感觉不到半分成就感。   只要有女生凑上来准备开口了,他就觉得害怕。   自己上着班,耳边总是会叽叽喳喳响着一大堆完全没有兴趣听的话,而且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就很烦。   吵也就算了,偏偏有的时候还会有女生一直跟着他,假装邂逅,真当张晚没看见她刚刚还出现在了男厕所旁边一样,遇上这种尾随女就更是烦上加烦。   不过偶尔也会有那种好一点的。   眼前这个小楠就属于张晚还能忍受的范围,她不吵不闹,也就是大家一块出去吃个饭。   当然张晚没认为人家是想追他,他一般很难想到这块上面去,小楠虽说是还好,可是跟小楠一块过来的那个女生就实在是很烦了。   她一直在找话题让张晚接,好几个梗张晚没接上,还是胖子在一旁给接的。   小楠估计光顾着紧张了,这会儿也没察觉到自己闺蜜一直在换着法撩张晚,直到一直叫不应,她闺蜜过去扯住了张晚的手腕,小楠的眼神这才介意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张晚就自己把那个女生的手给甩开了。   冷漠程度简直可以把人给甩到北极圈冰下冻着去。   胖子见张晚这副样子只觉得特别乐,于是便趁没人注意抬腿踹了张晚一下,他这一踹,张晚总算露出了稍微生动一点的表情,抬手过去就要打。   可是就在胳膊肘要接触到胖子时,张晚眼角余光猛地瞅见,一个黑糊糊的模糊人影,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正站在前面的石桌前。   依稀可以看出那个人影留着极长的头发,她手举着刀,刀尖所指的方向,距离身边的小楠最为接近。   这一眼硬是把张晚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就像触电般侧过脸不敢再去看,心跳速度急速上升。   缓了好几秒,当他再小心翼翼地看去时,那个诡异的黑色人影却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突然就又在学校小路上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太多有点虚,明天零点的更新放到九点了!等更的宝宝们抱歉惹~爱你们! 第32章 校园鬼影   张晚不敢把自己见到的这诡异一幕说出来, 尤其那个鬼手里还拿着刀,正直直地指着小楠。   周围还在闹腾的人看见张晚突然这么奇怪,也都沉默下来了,胖子不解地碰了张晚一下,“怎么了?”   张晚抬头看向了小楠。   “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楠愣了一下,看着张晚的眼睛, 困顿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呀,我什么都没看到……”她正说着,眼角余光又看到了竹竿的女朋友。   “对了, 但是裴裴说她最近一直有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张晚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个鬼,手里举着的刀, 很显然是指向小楠的。   她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可是那鬼又用刀指着她, 而竹竿的女朋友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为什么?   那只鬼的身形非常模糊,张晚根本就看不清楚它的脸,很显然那鬼是一只厉鬼。   周围吹来的风突然给人感觉有些阴冷,张晚抬头看了看天, 刚刚还温暖着的夕阳已经落下的差不多了,此刻只剩半黑的天与街边的路灯还能给人一点可见度。   张晚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今晚大家别出去了,都回宿舍里去吧。”   看到那个东西之后, 张晚心里实在是虚得慌,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贸然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为什么?”   竹竿拿出手机,一脸郁闷地晃了晃,“我地方都订好了,大家不说都说好开学要一块去南街新开的那家店里吃东西的吗?我都期待好久了。”   张晚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阴阳眼和睁眼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自己突然就有了阴阳眼,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阴阳眼可以看见脏东西,但睁眼这回事,却是鬼刻意让你看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它让你看见,就是想要让你为它做些什么。   鬼通常会让你为此付出些什么代价,这代价可能是它一个生前未实现的愿望,还有可能是极为凄惨血腥的血的代价。   有些厉鬼是被人害死的,所以他们想尽办法找到那些害死自己的人,让人睁眼就是它们的手段之一。   而还有些厉鬼,他们的积怨已经太深了,留在这世上几百年,怨气已经无法通过外界手段清除,它们让人睁眼,只是单方面的在进行报复。   因为自身所怀的巨大咒恨,所以出于诅咒本能的想要去虐杀普通人。   有些人以为自己遇到的只是普通的睁眼事件,但谁也不知道,缠上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厉鬼。   这些事情,就连驱魔警一般也调查不清,很多时候,睁眼事件的处理手法都相当野蛮,只要厉鬼的凶恶程度达到某一界限,他们就会强制驱魔。   驱魔规则当中对此有详细规定,只要会危及到活人性命,而活人并未与厉鬼的生死因果有巨大联系,那么驱魔警就可以随意处置厉鬼。   下场往往是正邪博弈,驱魔警被杀死,亦或者是厉鬼灰飞烟灭。   小楠没有看见自己身后隐藏着的威胁,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危险,有时候一旦看见,那就说明为时已晚了。   张晚纠结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心里的道德感要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在某天变成一具尸体。   短暂纠结过后,张晚拉起了小楠的胳膊。   “张晚!你,你干什么?”小楠被吓了一跳,整张脸都红了。   “你跟我来。”   张晚就这么拉起了小楠,剩下那堆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儿子,你这……”   “你们听好,赶紧回宿舍,今晚绝对不要再出门了,可能会有危险。我尽量查寝之前带她回来。”   张晚不敢拿人命开玩笑,小楠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开始若是不重视,一旦真的出事,那就彻底晚透了。   “晚哥他没事吧?”竹竿抓了抓脑袋,皱着眉嘟囔道。   “嗨,你看他这人,肯定就是嫌咱们碍事了呗。”胖子翻了个白眼,耸着肩膀说道,“谁知道他要去哪逍遥快活了。”   张晚听的头痛,他过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凑到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句。   “李建洲,没跟你开玩笑,刚刚有个阴阳眼开了的朋友告诉我,他在学校里看见鬼了!你赶紧带着他们回去,别处乱跑。”   “卧槽真的吗……那你呢?你不赶紧回去啊,你不是怕鬼怕的厉害吗?”胖子一听就急了,连忙单独拉着张晚过去说话。   “我不行,我那朋友说那个妹子,她可能马上就要……你懂吧。”   说着张晚用眼神比了比小楠,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胖子一看这手势就懂了,尼玛,这不就是要睁眼了吗!   “太几把吓人了!”   “我带她去报个案,看驱魔警有没有什么说法。”   “那我跟你一块去吧?”胖子拽住了张晚。   “不用了,你赶紧回宿舍里待着,记得,我给你的符一定要收好。”   张晚说完之后又拍了拍胖子的胳膊,兄弟俩商量妥之后,胖子过去收拾场面,而张晚则是拉着小楠直接就走了。   一直跟着小楠的那个女孩看见张晚带她单独走了,神情有点焦虑,她暗暗地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这不好吧?要不我跟上去看看,要是一晚上不回来怎么办?我们小楠可还是个处呢,别受欺负了。”   “……”   一时间没人能接得上话,竹竿的女朋友听室友这话说的不妥当,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   人家小楠本来就是在追张晚,一块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就睡了的?你跟上去看什么?想啥呢?   她们虽然都是一个寝室的,表面上看起来好姐妹,可实际上心却不和。   之前这室友在咖啡馆里看到张晚时,还在竹竿女朋友面前大谈过关于这个小哥x能力的幻想,说什么他这种一看床上就很猛。   结果,后来知道人家小楠也喜欢张晚,她转头又去开始和小楠交朋友,说是为她出谋划策,实际上鬼晓得她打的是什么心思。   最毒毒不过心机闺蜜,有这种好闺蜜,谁的头上能没点绿?   竹竿女朋友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宿舍还要继续一起住。   张晚这人,小楠也根本就追不到手,回头让小楠认清楚她是什么人,离她远点,心里提防着也就算了。   “那我们回还是不回?”   “晚哥都不在了,那咱们干脆别去吃了,就在小卖铺屯点吃的,各回各家看电影。”   胖子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把现在这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也知道那个女孩可能有点城府,不如表面上来的清纯。   今晚出去吃饭这事因为突发事故没去成,大家在原地聊了几句,便一块回去了。   而张晚这边,直接带着小楠走出了学校,两人上了公交,前往驱魔局。   小楠不知道张晚要拉她去哪,算上堵车,两人坐了大概将近二十分钟,到驱魔局站时,张晚从座位上起身,叫着小楠一起下车了。   站在那栋建筑对面的小楠有点懵逼,她擦了擦自己手心里的汗,小心翼翼地看着张晚道:“来这干嘛?你……你知道这是哪吧?”   她这么问了一句,张晚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啊。”   “你没事来这地方干嘛!给自己找忌讳吗?”   小楠情绪有点激动,这驱魔局跟警察局不同,光是看驱魔局附近的商业情况就知道了。   明明也处于三环内,附近的南市大学是黄金商业铺,可驱魔局附近的店面看起来却异常萧条。   这整块地方风水都不好,市政项目建立之初就发生过不少凶邪的事,之所以把驱魔局建在这块,为的就是驱魔警能够强行镇压这块地,总比用来开发其他东西要好。   各市的驱魔局往往都是一个存在感很强可是却又让人退避三舍的地方,就像知道殡仪馆里一定有尸体一样,所有人都知道,驱魔局里一定有很多鬼。   而且还都是个顶个凶悍诡异的厉鬼。   通常要不是有事,没人想进去喝茶。   小楠一时有点气恼,她甩手走到了对面公交站开始等回去的车,心里情绪复杂,眼圈都红了。   还以为张晚是要来带她约会,没想到居然是拉她来了这个地方。   张晚站在小楠身边,表情有些无奈。   他是找死才会想来驱魔局,可不来的话,两人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孩就这么出事吧?   来驱魔局之前,张晚其实也纠结过,自己到底该去找秦夜好,还是该带小楠去驱魔局报案。   张晚下意识想到的就是秦夜,可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秒,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自己本来跟秦夜就非亲非故的,他能帮自己这么多是缘分和情分,他不帮也是理所当然。   哪能一遇到什么事情就想着要找他处理呢?自己这不是缺心眼吗?人家凭什么老是劳心劳力的这么去帮你?   而且你带个妹子去是什么意思?想让人家帮你泡妞?   张晚肯定不能这么缺心眼,他坐在了小楠身边,跟她一块看着马路。   过了一会,小楠情绪终于稳定了,她转头看了看张晚。   “张晚,我们回去吧。”   小楠拽了拽张晚的袖子,眼神带了些恳求。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张晚转头看着小楠,眼里透着一股忧虑。   “啊?”   “你身后,有时候会有只鬼拿着刀指着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楠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脸色瞬间惊恐的就像被杀人狂拿刀逼到墙角了一样。   她到处睁圆眼睛追逐着自己身后的画面,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张晚站起身,抓住小楠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很多恐惧都是从知晓开始,只要一直不知道,就不会感到害怕。   可不说出来,一般又没人肯信这个邪。   张晚叹了口气,心里真的是无奈极了。 第33章 校园鬼影   小楠抽泣了起来, 她死死抱住张晚的胳膊,终于不再抗拒进驱魔局了。   “张晚,我会死吗?她什么时候会杀掉我?为什么我看不见她啊?”   “先进去问问,我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看驱魔警是怎么说的。”   张晚对这方面反应特别迟钝,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几乎没怎么安慰女孩, 直接带着小楠进了驱魔局。   看着大厅里的驱魔警徽,张晚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是和秦大师一起。   当时他还向自己解释了这个警徽与驱魔警胳膊上挂白布的原因。   虽然今天下午才分开的, 可张晚触景生情,现在就已经想他想的无法自拔了。   说明情况之后,有驱魔警把小楠带去开始做怨气反应,通过这种测试, 可以观测到当事人身上是否真的被厉鬼缠上。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常规的测试, 有点像医院里查的血常规,也是抽取血液,用来与各种符纸与阵法做基本反应。   只不过怨气反应里,还需要提取人的指甲与头发。   听说在怨气反应里, 可以了解到缠上身的究竟是一个什么程度的厉鬼。   这些都是后来秦夜告诉他的,张晚听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想起了自己当时去县里公安局报案的光景。   当时第一次看见鬼公交,那里的警察见到他报案, 是没给张晚做怨气反应,但后来方直过来割手取血,基本上也算是做过测试了。   怨气反应是招魂最基础的操作步骤之一,可以说怨气反应就属于低阶招魂。就是因为当时连招魂都找不出任何端倪,所以他们才把张晚又放了回去。   可其实,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张晚身上确实是被厉鬼缠身的。   由此可见,驱魔局那套怨气测试体系,放在今年这个特殊情况下,不一定准。   连驱魔局的人都这样了,像那种小县城,很多地方甚至都没有单独成立驱魔所,所以根本不能再多要求什么了。   镇上通常都是每个派出所里安排一个驱魔警,而乡里条件更差,有的甚至是喊的当地半仙神婆来兼职,县里头的警察局,能有四五个驱魔警编制就算顶多了。   早些年睁眼其实还不能算一个常规事件,可是今年特别奇怪的一点就在于,睁眼率比起往年来,提高了几百倍。   因为睁眼而死亡的人数,光南市这一块,几乎就已经达到了近二十年来四市的全部总和。   这些数据在见报的时候还都是通过上级审阅,进行过多番修饰的。   秦夜只是在看报纸的时候,偶尔与他提了一次现在的数据虚假,禁不住张晚问,这才跟他说了几个大数据。   事实到底怎样,张晚也不清楚。   但能够知道的是,今年一定是很恐怖的一年,要是今后每年都还跟今年一样,那就真是世界末日的前奏了。   秦夜当时预测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要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世界不会完,大不了到时候全民驱魔,跟考驾照一样,人手一本驱魔证。   现在想想,秦大师说的是太轻松了。   驾照一辈子不考,人也不会出什么事,但驱魔证要是不考,那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试问,在国民们经历观念转变的这段过程中,会死多少人?   更别提驱魔证这么难考,直到现在,每年能持证上岗的驱魔师也才几千个……   在等待小楠去做怨气反应的过程当中,张晚就睁眼这件事情思考了一下,得出来的情况很不乐观。   他因为亲身参与到了一起重大案件里,所以对正在不断恶化的事态危险性有很直观的看法与判断。   就用自己的室友来打比方,他们从小到大就没有睁过眼,什么都没见识过,你让他们为这事成天提心吊胆提高警惕,谁愿意听你的?   不进入社会就不知道把书读好、或者是自己手里有门混饭吃的技术有多重要,这事只有大人才能明白,小孩子是不会懂的。   张晚在这边想事情的时候,有个又高又潮的大帅哥转着豪车的钥匙圈,哼着小曲儿从楼上蹦了下来。   那人眯眼看见坐在那的人好像是张晚,愣了一下,转着钥匙圈,很有腔调地走到了张晚跟前站定。   “喂。”   他踢了踢张晚的鞋,张晚闻言抬头看向了他,眉头立马就皱起来了。   “干嘛?”   “怎么,你睁眼了?”   那男人坐到张晚旁边,以手为扇,给张晚扇起了风。   张晚没搭理他,起身就要走,结果他拽住张晚的衣服,一把又给他扯回了椅子上。   “别啊,走什么,我姐在驱魔局上班呢,我可以帮你,真的。”   张晚拍开他的手,不爽地看了他一眼,再一次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这一次那个男人没拦他,只是站在后面,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咱俩好不成就好不成呗,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你有必要拿自己的命跟我开杠吗?”   听他这么说,张晚转身又走到了他面前,垂眼看着这男人。   “那你说说看,我想什么呢?”   那男人愣了一下,眼睛转到上面去想了想,说道:   “你不愿意跟我,不就因为我比你矮了四厘米?这是我的错吗?谁让你长这么高啊!我181真不矮了。我今年练了一暑假,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呗?硬件不到位软件还是值得你参考的。”   他说着,一把撩上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子上的腹肌。   “滚犊子吧你,我才没想你这事!”   张晚努力按捺住想把他揍到求爷爷告奶奶的冲动,握紧拳头直接就转身走了。   看到张晚生气了,他连忙收起这张嘴,开始好好说起话来。   “好吧,那这事咱先放着!你要真是睁眼了,我带你去找我姐啊!别看她细皮嫩肉的一女的,她驱魔证可是早十年前就考到手了!我不能看着你有事啊……”   男人连忙一把拉住了张晚的手腕,张晚还没来得及甩开他,就看到小楠捂着抽过血的手出来了。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张晚,小跑着过来,结果却看到张晚被一个男人拽手拉扯着。   “苏……苏子欣?你怎么也来驱魔局了?”   被叫苏子欣的男生连忙松开了张晚的手,清了清嗓子,一脸尴尬的把头发胡乱整了整。   “没什么,我姐在这块上班,我过来看她一下。”   “噢。”小楠迟疑地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取血的那只手,闷闷说道:“结果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   “你过来做了怨气测试?”他狐疑地看着小楠,然后又看了看张晚,“那你过来干嘛的?陪她的?”   张晚点点头,“嗯。”   苏子欣听后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他咬紧牙关,把张晚拉到了旁边,满脸受伤的表情。   “张晚,这你女朋友?你真交女朋友了?”   “不是,这我室友的女朋友的室友。”   “呃……”   听到张晚这么说,苏子欣先是懵了一下,想明白之后,他终于喘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魂都飘走了似的。   “妈的,老子……哎,还以为老子肌肉真的白练了。”   “就算我不跟你好,你肌肉也不算白练啊,”   张晚捏了捏他的胳膊,因为微皱着眉,所以他表情看上去像是有点不快。   但这都怪他面相,张晚现在其实只是有点无奈罢了。   “谁说的,要是把不到你,我这就是白练了!我要不是看上你这么个大高个,我会去练这个?”   “是我让你去练的吗?”张晚觉得他很烦,甩下一句话就准备转身走了。   “行行行,我自己找虐,我自己非要去练,我暑假前一个月每天健身软件给你打卡,你怎么都不回我一句啊?”   “我打工忙着呢!”   “来我爸医院实习啊,你老干那些有意思吗?这关系到你自己未来和前途,你膈应我还是膈应自己呢?”   张晚被他念的实在烦的不行了,他转过身一把揪住了苏子欣的领子,握紧拳头放到了他的脸上,威胁地蹭了蹭。   “我想揍你。”   “操,我就喜欢你这股劲。”苏子欣不怕死的用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盯着他,张晚直接把他给甩开了。   站在旁边的小楠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可看着他们这样,她心里又有点困惑。   好不容易等这两人分开了,小楠过去扯了扯张晚的衣袖,说道:   “张晚,我今晚该怎么办呀?还能回宿舍吗?”   一看那女生就知道她下句话是什么,苏子欣冷淡地走了过去,抓着小楠把她从张晚身边拉开了。   “这样吧,我让我姐帮忙安排一下,你今晚就暂时住在驱魔局里,放心,你在这里面肯定没有任何危险。”   “张晚……”   她跟苏子欣不熟,所以现在更依赖的人肯定还是张晚,张晚想了想小楠的处境,觉得还是等报告出来再回学校更安全,毕竟她身后那只鬼实在太吓人了。   “驱魔局里确实很安全,我建议你可以考虑留在这里待一晚,等事情搞清楚些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晚说的没错。”苏子欣在旁边端着系草架子,双手抄兜,吹了下刘海。   小楠闻言,也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吧,谢谢你,苏子欣,还有张晚……真的谢谢你。”   她道着谢,情绪一时上来了,没忍住过去拉住了张晚的手哭了起来。   苏子欣一看张晚懵逼的模样,当场就皱起了眉。   “别哭了,你知道你妆已经哭花了吗?”   “啊?”小楠闻言连忙用指尖轻点起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再抹一把更难看。   苏子欣四处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   小楠在一旁整理自己的眼睛,张晚就站在大厅里等着,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驱魔局里贴的一些横幅,靠上面的内容来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张晚感觉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路过。   他连忙回头,看见那个背影离他越来越远,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女人犯懒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4章 校园鬼影   苏子欣和小楠都在大厅里站着, 也没注意到张晚走了,过了一会,苏子欣安排结束,这才发现张晚已经不在视线范围之内了。   张晚只是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所以就追了上去,因为那个黑色的夹克和保温杯配置实在是太……像某个人了。   那个男人身边其实跟了很多人,但张晚与他过于接近, 几乎是擦肩而过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个男人被许多人簇拥着。   直到他追上去拉住人家衣服一看,张晚这才发现, 自己叫住的人并不是秦夜。   身边那些跟着这位中年男人的人全都看向了张晚,张晚一时间窘迫不已。   “抱歉,我认错人了。”张晚往后退了几步,连忙开始道歉。   那人看了看张晚, 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你是之前住在……”他没把话说完,强行闭上嘴, 和张晚点头示意了一下,“你好。”   “你好,对不起,是我认错了, 你们继续走吧,不用管我。”   张晚道过歉之后,想回大厅继续找苏子欣和小楠他们,但是没想到的是, 那个人却伸手拉住了他。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认识秦局长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张晚身旁,看起来是在闲聊,可他的眼神却非常专注,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不怒自威,哪怕说话语气放得很轻,别人也会感觉到有点害怕。   这种眼神,张晚在秦夜身上也曾见到过。   “我,就是今年暑假的时候,睁了眼,然后去报案的时候,认识了秦大师……”   “是和集天公寓有关的案子?”   “嗯,是的。”   “这样。”他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勾起唇角对张晚笑了一下,“谢谢。”   这时,一直在车旁边等着的人走了过来,说道:   “姚局,再不走的话,要来不及了。”   “嗯,我知道了。”他和张晚点头示意一下,表示自己要告辞了。   张晚看着他,迟疑着也点了点头。   姚局?   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张晚愣愣地想到了另一个名字。   姚光明,北市驱魔局局长?   他就是那天晚上劝秦大师未果,反而还被痛骂了一顿的姚光明吗?   张晚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怎么出来了?跟我打声招呼再走啊,我还以为你丢了。”   苏子欣紧张地把张晚给拉住了,张晚甩了甩自己的手,硬是甩不开他。   “我怎么可能会走丢,你正常点好不好,撒手。”   “那不一定啊,你也知道,这地方是驱魔局,这里什么最多?驱魔警?不是!这里,鬼最多。”   张晚实在想不通苏子欣哪来的这么多话要说,他不悦地看着这个男人,而苏子欣则顺势把张晚给搂住了。   “兄弟,你被爱的魔力转圈圈过吗?”   “???”   “就是鬼打墙啊,你经历过吗?”   “鬼打墙就鬼打墙啊,什么爱的魔力转圈圈啊!”   “你幽默点好吗?”苏子欣见张晚想推开他就走,连忙两只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又黏上去了。   “行行行张晚,鬼打墙就鬼打墙,你说什么都对,我跟你说啊,我暑假的时候去海边玩了几次,其中有一次,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死了。”   “那你现在还不是活着。”   “可我差点就死了啊,我游泳很厉害你也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   “我当时游的水特别浅,而且周围视野也非常宽广,你真的想不到,真的,哎。”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张晚被他这狗屎一样的叙事能力给搞得脑壳痛,他一把推开苏子欣,往小楠的方向走。   “我在说,你耐心点听,真是,这么凶干嘛。”苏子欣被张晚推得胳膊痛,他边揉着自己的手,边跟着他往前走。   “我当时不是在海里游泳吗,我游了一会,感觉脚上触感怪怪的,就是那种又轻又柔,好像什么都没有,可你又能察觉到它存在的丝状东西。”   张晚一愣,感觉自己头皮到背脊都开始有些发麻。   他的表情有些难看了,苏子欣一看他这样,连忙趁机又把张晚给搂住了。   “你兄弟我,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我开始往岸上游啊,是吧,我肯定得跑。”苏子欣边说还边跟张晚打手势,说的头头是道。   “然后呢?你脚被缠住了?”张晚没忍住自己猜了一下后续,苏子欣听后使劲摇头。   “不是,比这更恐怖,真的,你无法想象我当时吃了屎一样的心情,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片海里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子欣见张晚急了,连忙把他揽得更紧,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说了起来。   “当时我不是一直往海岸边游吗?那水看上去真的不深,注意,我说的是看上去!你几乎能看到自己已经要踩上沙滩了,但我总觉得自己越游越怪异,因为我脚总是踩不到底。”   “游了很久都没游到岸,我当时就有些慌了,我隐约听到大海后面有很多人在叫我不要游不要游,就是那种听起来带点回音的感觉,我本来想停下来,可那声音实在叫我瘆得慌,凶的就像是叫我去死一样,于是我就更拼命往沙滩那边游!”   “然后呢?你游到岸了吗?”   张晚听的紧张极了,他看着苏子欣,甚至都没在意他鼻子都快贴上自己的脸了。   “没有,大海后面的那些声音离我越来越近,然后把我给抓住了。”   “啊?”   “那些手一直在拽我,想要把我往后面拖,我拼命挣扎,最后就晕了。”   “……”   张晚听懵了。   苏子欣叹了口气,眼睛一直盯着张晚脸上细腻的皮肤看着,说道:   “我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闭眼之前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你。你知道吗?那时我就知道,我还是没放下你。”   张晚反应过来了,连忙想推开他,可没想到他却趁着张晚反射弧还没传达到肢体神经的那几秒,贴过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真的,咱们都得好好活着,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就真是什么都没了。”   张晚被亲了脸,一下子恼羞成怒,他抬腿就给了苏子欣一脚,差点把人给踢跪了。   “我看你就是想死了!”   “没有,我真没有!”苏子欣眼角余光瞅见小楠向两人走过来,连忙壮着胆子又跑回了张晚身边。   “张晚,刚刚那是不小心蹭到的,你讲道理好不好。”   “讲道理,刚刚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在驱魔局里可别说这些事,我前段时间才睁过眼,我要是真死了,警察可是会调查你的。”   小楠刚刚并没有看到苏子欣亲张晚脸的那一下,她只看到两人挨得很近在说话,然后张晚突然就生气,和他打起来了。   “苏子欣,你也睁眼了?”小楠惊讶地问道。   看张晚这一脸怀疑的模样,苏子欣一脸不满地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事我骗你干嘛?我真睁眼了,赶在开学前才处理完。”   “……”张晚看他秒切冷漠脸,不由得有点语塞。   每次看见小楠往这边走,苏子欣都是连忙开始摆起架子,现在他又换上了一副我最高冷莫挨我的样子,搞得张晚都觉得他脑子有坑。   “我帮你沟通好了,你今晚就在驱魔局里住一夜,我现在带你过去,张晚你在这等等。”   苏子欣跟张晚交代了一下,叫上小楠就往里面拐了,听他这么说了之后,张晚就站着开始等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想要看看现在几点,结果居然收到一条秦夜发来的短信!   “卧,卧槽!”   张晚手都有点抖,他捂着嘴冷静了几秒,然后用力闭上了眼。   秦大师……第一次给他发短信啊!   他给自己做了一长串的心理建设,然后深吸一口气,怀着要去拆弹的心情,小心打开了这条短信。   秦夜:我来你学校转了一圈,你现在在学校吗?   我我我我……张晚心里一慌,连忙看了一下秦夜发信息过来的时间,居然已经是三十分钟前了!   张晚连忙回了他一条。   张晚:秦大师,我出学校办点事,你有事找我吗?千万别等我,我现在赶不回来。   发完之后,张晚冷静下来,又把短信给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这发的都是什么狗屁!   什么叫我现在赶不回来你赶紧走,自己明明就是怕他等久了着急啊!能不能好好说话!   张晚纠结着赶紧又补充了一条,可是还没等他把第二条短信发出去,秦夜的短信就又过来了。   秦夜:我已经回去了,有点东西托你们学校一位教授带给你了,其他没别的事。   张晚愣了愣,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掏了一下似的,少了点什么,又像是错过了些什么。   张晚:秦大师,要不然我今晚去你家找你?   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没等一会,秦夜的信息就又过来了。   秦夜:不用,我可能要出远门,暂时不会再来南市了。房子钥匙和小区通行卡一块给你带来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你随时可以去住。   ……   张晚看到这段话的时候,脑子嗡了一声。   他抬头无法聚焦的四处看了一遍,感觉自己心里失落的都快哭了。   他要走了?   张晚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死死按住了心脏的位置,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快把他给逼崩溃了。   他要走了……暂时不会再回南市。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看见他了?   张晚不停地在咽口水,大口呼吸,用来缓解身体上传来的难受与眩晕感。   苏子欣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晚抓着胸口,一副被人给强行分手了的哭丧脸。   “怎么了啊?”   他连忙过来一把揽住了张晚的胳膊,奇怪的是,张晚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推开。   苏子欣有点担心的凑过去仔细看着张晚的眼睛,张晚这才注意到他靠的实在太接近,连忙挥手把他给推开了。   他的表情很脆弱,苏子欣从未在张晚脸上见到过这样不安的神情。   “张晚,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能帮上的肯定会尽力帮你解决。”   “没事。”   张晚伸手捂住脸,转身冷静了一会,再抬头时,他的表情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他背过身给秦夜回了一条信息,然后就把手机给收了回去。   张晚:知道了。   ……   而此时还站在南市大学宿舍楼下的人,看着手机上发来的信息,迟疑了两秒。   他把眼镜架到了鼻梁上放稳,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同志的手榴弹和营养液!还有一个扔了营养液的小天使,可是我后台看不到名字,噫呜,谢谢你!哈哈哈哈谢谢追文的小天使,么么哒!我们一起冲鸭! 第35章 校园鬼影   张晚心情非常不好, 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都活生生的给切掉了一半。   他这么烦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秦夜要走了。   张晚一直不说话,苏子欣也不好去闹他,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走了大约两个站点,张晚在公交站台停下了。   苏子欣也站在了他旁边,张晚转头看着他, 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   “你怎么不自己开车回去?你不是有辆豪车吗?”   “钥匙给我姐了,本来打算今晚跟她一块回家,这不是看见你了吗?想跟你一起走。”   苏子欣双手交叉在胸前, 漫不经心地看着街道上往来的车辆,结果才刚看没多久,就瞅见一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   “哎,车来了, 赶紧的,坐车回去吧?”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张晚没有拒绝,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块硬币,分了两块给苏子欣。   苏子欣看到张晚递过来的两块硬币,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接过硬币一把扑过来抱住了张晚。   “我去,我都忘记自己身上没带零钱了。”   “我想你也不会带。”张晚依旧很果断地把他推开了。   “你怎么这么贴心啊?哎,说真的, 我就喜欢你身上这点,看起来凶了吧唧的,其实比谁都温柔。”   “滚犊子你。”张晚白了他一眼,仔细看清楚公交上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之后,这才上了车。   他投币之后,直接拉着扶手站在了旁边,而苏子欣并没有把张晚给的两个硬币扔进去,他在自己钱包里取了一张一百,直接给往里塞了。   “卧槽,苏子欣,你脑子有病吧?”不止张晚惊讶了,就连坐在旁边的学生和乘客也都一脸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表情盯着他。   “这是某人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哪舍得扔呢。”他说着细细打量起了这两块硬币,说道:   “改天我去找师傅给打个孔,一块挂脖子上,一块磨成戒指,带手上。”   说着,他还把自己修长白净的无名指举起来给张晚看了眼,一脸贱嗖嗖的表情。   “哥屋恩,你这个傻逼。”   张晚差点被他气死,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再跟他继续说。   现在的富二代脑子里头都开的动物园吧?   里头真TM全养的沙雕……好样的,一个比一个奇葩。   他懒得再搭理苏子欣,自己坐在靠窗位置,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秦夜已经没有再回复他了。   把手机收回口袋,张晚疲惫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车了。   到学校之后,张晚想直接回宿舍睡觉,可是苏子欣却对他穷追不舍的,说什么看他心情不好,非要请他喝酒。   张晚推脱了好几次,最后这个姓苏的又把话题给扯到了关于睁眼的事情上面。   这个最原始的办法没想到还挺奏效的,果真就找回了张晚大部分的注意力,两人就这个事情聊了一下,结果还真一起去喝酒了。   苏子欣他姐在驱魔局上班,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不是一般的多,他爸又是医院院长,对于医院里头的某些怪谈,他也知道一箩筐。   他给张晚讲了一晚上据说是真实的鬼故事,一点也不怕自己碰了忌讳。   两人谈来谈去,最后又扯到了苏子欣暑假在海边睁眼的事情。   这时两人已经喝了快两箱啤酒了,苏子欣有点上头,张晚看起来也快不行了。   “你当时不是说自己被海后面的手给拽住了吗?然后呢?”   听张晚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苏子欣笑了一下。他跟张晚碰杯喝了口酒,然后伸出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要不怎么说睁眼这事真邪门呢。”他用食指隔着眼皮轻轻碰上了张晚的眼珠,酝酿了两秒,拿开了,说道:   “我之前拼命游啊,拼命游,可是却怎么也游不上岸。”   “第一次,我开始怀疑我这双眼睛,但我视力1.5,你知道吗?我下海之前才做过视力测试。”   “你……下海。”张晚抿了抿嘴,皱起了眉。   “说什么呢,不是那个下海,是下海游泳!”   苏子欣在桌子下面踹了一下张晚的脚,然后捂着嘴缓了缓酒劲。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是看着沙滩的方向游的?”   “是啊。”张晚连连点头。   “但其实我他妈是向着海里游的!在海里被鬼打墙你能理解这种心情吗?海边的几个救生员硬把我捞回来,他们说当时就看着我拼命往浪里游,最主要的是,我还边游还边呼救!”   “他们以为我魔怔了,要再晚一点,我这破命就救不回来了。”   张晚听得目瞪口呆,看着苏子欣这一脸仿佛吃了屎的表情,他多少也算是能理解一点他的心情。   自己在商场试衣间里的遭遇,现在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你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吗?是什么东西缠上了你,让你睁了眼?”   张晚接着问了一句,苏子欣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表情忧郁地看着桌上的酒,最后闭上眼缓了缓头疼的劲。   “听我姐说,是从海里聚出来的煞鬼,每年死在海里的人积累的多了,那些鬼魂的怨气无处发泄,就聚成了煞,煞鬼比起厉鬼,更难对付。”   苏子欣一说这鬼居然比厉鬼还要猛,张晚立马就提起了兴趣。   “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煞鬼说来话长……咱先来先喝一杯吧,来。”   苏子欣抓了抓头发,跟张晚碰了下杯,清脆的碰撞声响过之后,两人都爽利的都把杯里的酒给一饮而尽。   “这么跟你解释吧,厉鬼生前是人,而煞鬼生前不是人,虽然叫它们煞鬼,可它们并没有具体形态,你甚至可以说煞鬼只是一团黑气。”   “煞鬼是由厉鬼身上的诅咒、怨恨、痛苦等种种负面东西生成的,他们没有人性也没有思想,只要煞鬼出现,那它唯一的目的,就是诅咒,毁灭。煞鬼这种东西,它们没有生前,也不会有来世。”   “……”张晚听呆了,他总感觉,这玩意非常不好对付。   “像我在海上遇到的那个煞鬼,它并没有正式出现到我面前,我接触到的只是一点煞气。那只煞鬼真正的本体,距离我,可能还非常非常远。”   “这感觉有点像核辐射。”张晚皱紧了眉,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啊!它现在就跟个深海动物一样,还在窝大海的某个角落,可它的影响力却已经传到海面上来了,你说这得多远?要是它有天真爬上来了呢?那人还怎么活?”   这番话说得张晚浑身发冷,他拿起酒杯想喝杯酒,结果手指抖得几次都对不准嘴,   “张晚,其实我之前追你的时候,还挺端着的,真的,我一直在想,老是被你拒绝很没面子,但经历这件事以后,我全都已经看开了。”   苏子欣摊开手,红着眼圈跟张晚解释道:   “被甩算得了什么?我还不知道自己这条命能保多久,万一我什么都没做,哪天莫名其妙就死了,那我划不来啊!我凭什么要抱憾而终?就因为我怕你不给我面子,我怕你甩了我?”   他说着闭上眼又冷静了一下,说道:   “那都不重要,你甩我也好,你爱我也好,都只是一个结果。只要我为自己的想法去努力过了,可能我死之前,就不会太后悔。非要死的话,我希望我是没有遗憾的去死。”   苏子欣说罢,揉了揉眼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他说的这番话同样也说到了张晚的心里。   张晚想到了秦夜,可是过了一会,他又摇了摇头,用手撑着头,把脸给低下去了。   最近疯狂发生的灵异怪闻背后,关乎到一个很大很大的关系链,那些都不是手无寸铁的自己能够去处理的。   可能只有秦大师他们这种人,才有能力去处置像这些关乎到民众生死攸关的大事了吧。   张晚盯着自己空荡荡的酒杯底,眼神很迷茫。   秦大师在意的那个人,能够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可是秦大师为了保他的命,并不愿意让他出面去解决。   怪不得那么多的领导过来找他,可秦大师却连理都不想理。   一方面,张晚觉得那个人很幸运,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真的太嫉妒那个被秦夜保护的那么好的人了。   张晚本来以为喝了酒心情会变的轻松一点,结果没想到,喝着喝着,他的心情越喝越复杂。   两人喝了好几箱,途中厕所都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张晚喝了吐,吐了又回来接着喝,苏子欣也跟他一样,完全不成样子。   喝到差不多十二点多,两人都有点醉迷糊了。他们趴在桌子上,一直碎碎念的东聊一句西扯一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人一直背对他们坐在另一张桌子前,认真听着他们聊的所有内容。   那人烧了张符,然后将符灰装进杯子里,在里面倒了杯酒,混合着符灰一起,搅拌均匀。   张晚现在满脑子都是秦夜,人已经快喝断片了,还是在不停嚷嚷着要酒。   他趴在桌子上,举着手等人递酒给他,这时,那人将这杯混了符灰的酒放在了他的手里。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张晚,过了一会,张晚抬起头,自己把手里的酒给喝光了。   大概是这杯酒的味道不太对,张晚喝完之后,嘴里有点反味,他捂着嘴有点想吐,正想起身去厕所,那人却把他给拦住,然后在他的身上按了几下。   肠胃和喉咙突然不那么难受,张晚浑身脱力,直接倒在了那人的肩上。   他拍了拍张晚的背,没有管趴在桌上的苏子欣,叫人过来结了账之后,直接扶着张晚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心悦、我爱嗑瓜、墨倾小天使滴营养液,谢谢本帝影宸的地雷鸭!耶耶耶我超开心哈哈哈哈哈哈(此人已疯qwq) 第36章 校园鬼影   张晚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胖子正在吃外卖,他穿着条大裤衩,上半身就光着,屋里空调温度开得非常低。   “几点了。”   张晚一点事都想不起来,他现在只觉得头痛,除此以外,其他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两点, 你再睡会儿?卫闻也还在睡午觉。”   胖子吃的大概是铁板牛肉,张晚在床上躺尸的时候闻到味道,突然觉得有点饿。   “儿子, 爸爸饿了。”他看着天花板喊了一句,胖子边看电视边抬眼看了张晚一眼,撇了撇嘴。   “那你下来呗,我还叫了KFC, 待会就该到了,盖饭给你吃。”   张晚一听立马就来了劲, 他诈尸般坐了起来,结果头猛地一痛,他又哎呦一声,黛玉一样捂着头重新躺下了。   “卧槽, 我的头,要炸了,痛得要死。”   “谁让你昨晚出去喝酒的来着?我还以为你去干什么大事了呢,结果你就是一个人去喝了个酒?”   “谁说我一个人喝的, 我跟苏子欣一块去喝的。”   “谁?苏子欣?”胖子没忍住喊了出来。   张晚看了眼卫闻的方向,连忙伸手做了个小声点的动作,毕竟人家还在睡觉。   胖子意识到自己说话大声了,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他起身端着饭走到张晚旁边,把饭给他之后,撑着床满脸狐疑地盯着他。   “你怎么还跟他有联系啊?”   “不是我想跟他有联系,昨天我带那女生去驱魔局了,刚好碰见了苏子欣也在里面。”   胖子听后,更惊讶了,他晃了晃张晚的胳膊,说道:“不是,你没事带人家去那地方干嘛啊!”   “肯定是有事我才会带她去啊,你别问了,让我先吃饭。”   张晚也不嫌弃这碗饭被胖子吃了一半,现在他饿的要死,边吃边自己又拿出手机,开始看起了外卖。   “儿子,你别这样,真的,爸不放心你,有事你得跟爸说,你不说爸怎么帮你的?”   “放心,你爹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张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顺便盯着手机上的外卖列表。   “不是,难不成是你那阴阳眼朋友让你带小楠去驱魔局的?”   胖子在张晚这里问不到结果,索性就自己开始猜了起来。   张晚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拍了拍自己差点噎到的喉咙口,缓过来之后连连点头。   “是,就是他让带的,你让我先好好吃完饭行不行?”   胖子自己想了想,然后又看着张晚小声说道:“儿子,看不出来,那苏子欣对你还挺痴心的。”   “你给我滚。”张晚扬手就要甩他,结果胖子再一次十分灵巧的一个后仰闪过去了。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想从了他的念头?真的,你看他那家庭条件,对你以后是真挺有帮助的。”   张晚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他吃着饭,就随便胖子在一旁瞎胡扯。   “现在进医院里头实习,谁还能没个关系?你看你自己这脾气,以后会不会被排挤、能不能呆的下去还不一定呢,是不是?你也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   这胖子就跟张晚老妈一样,在旁边念叨了一大堆,张晚心里有点烦,但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一开始我也怕他就是想跟你玩玩,但学校里头没人知道他是个双,他这么追你,肯定是来真的吧,哪有系草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身上招黑的?他不要脸他爸还要脸呢。”   一碗饭直接就这么吃完了,胖子还在念叨,张晚闲的蛋疼,把碗空投进下面的垃圾桶里,然后又躺下了。   “妈的,头怎么还是这么痛。”   “……噢,对了,昨晚是张教授送你回来的。”   “张教授?谁啊?”   “应该是这学期新来的教授,叫张清行,卧槽,他长得的是真他妈帅啊,我觉得苏子欣上过他的课之后,有很大可能会甩了你对他移情别恋!”   “滚犊子。”张晚把被子蒙上头,懒得听他胡扯。   胖子说着弯腰在张晚桌子上翻了翻,拿起一个大纸袋递给了他。   “儿子,你看这个纸袋,昨晚张教授送你回来的时候,说是一个叫秦夜的人托他带给你的,里面都装的什么呀?”   “我看一下。”   张晚一听到秦夜的名字,瞬间就连头都不痛了。   他掀开被子风一样的拿过胖子手中的纸袋,一脸认真地把棉线拆开,然后看了眼里面的东西。   看过之后,张晚弯下了背脊,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被子,心里有点憋得慌。   “怎么了?是什么啊?”   胖子好奇的紧,张晚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结果胖子一看就懵了。   “我去,谁给你这么多钱?怎么还有把钥匙?”   “还能是谁,有钱人呗。”   张晚看着自己床上的这十一叠钱,本来是十万三千块的,结果秦夜又给他凑了个整,直接给了他十一万。   “不会是苏子欣追你不成就想包养你吧?行啊你,看不出你还挺值钱的啊。”   胖子拿了一把钱过来数,张晚边盘胖子的脑袋,边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昨晚和秦夜的短信。   自己发了那句短信过去之后……秦夜没有再回复他,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钱不是苏子欣给我的,有人放在我这暂时保管一下而已。”   把钱重新装回纸袋,张晚朝胖子招了招手,示意他手里把钱拿回来。   “怎么,请哥们吃个饭呗。”   胖子作势把钱背到身后,张晚看着他无奈地说道:“这钱都得给人家还回去的。”   “切,给你。”他把钱扔给张晚,话锋一转,又把话题给绕到了那位张教授身上。   “哎,这张教授一来,我估计咱们系的女生又该疯了。”   “她们不会的,张教授结婚了。”胖子话音刚落,卫闻就开口接了话。   “蚊子啥时候醒的?怎么,你认识新来的这个老张?”   “刚醒,我不认识他,但昨天他送张晚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无名指上戴了婚戒。”   “噢……这我还真没注意。”   他们两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张晚没有插话,只是一直摩挲着秦夜拿过来给他的房门钥匙。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恋情究竟该何去何从了。   秦夜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当然,要是他愿意也可以一直等,可是,这样等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自己大学毕业之后他还是没有回来呢?   如果他回来了,可是却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呢?   如果他结婚了呢?如果他有孩子了呢?   等又有什么用?等也没办法可以和他在一起啊,等人家也不会喜欢他……   张晚躺在床上,抱着纸袋闭上眼又缩回了被窝里头。   再睡一觉吧。   说不定睡一觉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宿舍里只剩胖子还在和卫闻聊天,张晚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脑子里像是清醒又像是模糊。   在这个状态下,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石凳旁。   周边天色非常阴暗,张晚看着前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可是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他居然在自己的头上摸到了一缕长长的断发。   脑袋里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了,就在他看着手里的头发觉得奇怪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到了他的眼前。   这只突然伸过来的手把他给吓了一跳,张晚连忙转头过去看,一个女人的后脑勺赫然映入眼帘。   黑色的长发几乎已经盖过臀部了,那个女人背对着他站着,可是她的手却以诡异的弧度伸向张晚,就像是正面对着他一样。   张晚扔下手里的头发,恐惧在第一时间支配了他的大脑与身体,他啊的尖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绕过那个长发女人,连忙往前跑去。   跑了几步,就在张晚回头想看看她有没有跟上时,却又奇怪的发现,她完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的另一面,居然也是背面!   张晚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从学姐那里听到的那个校园怪谈,他的脚一时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居然完全动弹不了。   “救我……”那个女人突然开口,颤着声音说道。   “什么?”   “救我……”   张晚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想要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可还没等他把“你怎么了”这四个字问出口,眼前那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就像疯了一样,伸手开始扯自己头上的头发。   她的头发特别容易掉,抓住稍微一扯,头发就大把大把的掉在地上,张晚试图用力挪动自己的手,可次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当头发拔得差不多了,张晚终于看清楚了头发后面的那张脸。   好像是昨天晚上,跟在小楠身边的另一个女孩。   张晚猛地从梦中惊醒了。   他睁大双眼,发现宿舍里已经黑了。   盯着天花板出了好久的神,张晚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心情缓和下来。   他伸出手在床上到处摸了一下,碰到手机之后,打开来看了眼时间。   现在已经是七点四十多分,马上就要八点了,而宿舍外面可以听到刺耳的警笛声不断鸣叫着。   张晚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可现在的状态比起下午起床时的宿醉,还是要好了不少。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往下面看了一眼。   楼下聚了许多的人,而且女生宿舍那边楼下红灯一闪一闪的,人说话的声音足以把人从深度睡眠中给吵醒。   张晚洗漱了一下,然后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小跑着准备下楼去看看。   “等等!别出去!”   卫闻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张晚被他给吓了一跳,差点就叫了出来。   “卧槽,原来你在宿舍啊!你怎么不吱声的!”   卫闻平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看上去就像没人似的,屋里没开灯,黑得很,搞得张晚还以为他不在。   “外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张晚不解地问了一下,又走到阳台上去往下看了看。   “真的,别下去看了!会出事的!”卫闻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满脸恐惧地看着张晚,说话声音都颤起来了。   “今天下午,女生宿舍里头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楼顾的地雷!低头感谢!!! 第37章 校园鬼影   张晚愣住了。   卫闻揭开被子, 在床上盘腿坐了起来,满脸哭相地看着他,用被子把自己包的紧紧的。   “谁死了?”张晚皱着眉,不解又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的那个梦境在脑海里又浮现了出来,张晚一时搞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卫闻缓了好一会,总算慢慢地说道:“死的是昨晚那个女生, 刘竹女朋友的室友,你见过她的。”   什、什么?   昨晚一共就三个女生,有一个被自己送去驱魔局了, 竹竿女朋友没事,死的居然就是自己在梦里见过的人!   张晚的嘴巴张了好一会才总算闭紧,他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摸出秦夜给的符, 一个没拿稳,还差点掉到了地上。   把这符捏紧之后, 张晚狂跳着的心脏,这才总算稍微平缓下来。   “张晚,这学校不能再待了,一定是又要开始出事了!二十年过去了, 当年的事情,一定又要开始重新发生了!”   卫闻神经质的在碎碎念,他眼睛里满是眼泪,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   “我明天就回家, 我明天就要回家!”   张晚看他这么害怕,自己反倒是没那么怕了。他抓着手里已经被捏皱的符,把它按到了自己胸口上。   “蚊子,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扭曲脸的长发女人吧?”   “对,对!就是那个!那个女人她被人叫做发仙!”   卫闻像是想找人抒发心头的恐惧一样,把头凑过来靠近张晚,用力咽下口水,小声说道:   “你知道吗?我怀疑这次出事的人,很有可能是被人请发仙诅咒了!”   “其实我只听说过笔仙……”   “不是笔仙!笔仙还可以用来进行一些占卜,可发仙,完全是用来诅咒人去死的!”   卫闻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了,他从床上爬了下来,拉着张晚,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   “你看,这是我加的学校灵异交流群,这里面有第一手消息,你知道吗?这次死掉的那个女生,她就是二十年前发仙杀人的死法!”   张晚睁大眼睛,看着卫闻滑动着群消息给他看,越看越觉得头发发麻。   到最上面的时候,卫闻滑过了一张图片,他迟疑了一下,将那张图片滑下来给张晚看了。   张晚才看了一眼,眼睛眉毛嘴巴就都皱起来了。   “你们天天都在干些什么啊!这么冒犯他们,难怪你这么怕鬼,你哪能一直干这些事情啊!尸体不能拍!!!”   卫闻看起来也怕极了,他一把将手机摔到了一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没有拍过!无意冒犯,逝者安息!我明天就退群回家,我回家!”   张晚看他这副样子,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发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一样。   他生怕自己一出门又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干脆直接把秦夜画的符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秦大师……卧槽,秦大师,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走了呢。   张晚给自己倒杯水喝压了压惊,他坐在书桌前,愁眉不展的看着桌面发呆,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刚刚那个梦有什么意义吗?为什么他会梦见这种事?   卫闻的情绪看起来终于稳定了一点,宿舍里没有开灯,只有阳台那边传来的隐约光线。   两人各怀心事地坐了一会之后,卫闻搬了条凳子,坐到了张晚身边。   张晚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道:“你过来干嘛?还不躲回被子里去?”   “不了,身边有个活人,我感觉会好受点。”   张晚本来心里也是慌得一批,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胆子在暑假的时候被秦大师练大了的缘故,总之,虽然害怕,可他现在还没真慌成卫闻那样。   “张晚,你说,学校会不会放假啊?”卫闻凑过来问了一句。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出事马上就放假,这不是自己宣布学校里要出大事了吗?到时候搞得人心惶惶怎么行”   “是不是得上面发通告下来,咱们才有可能被放回去?”   “是吧。”   张晚现在都快愁死了,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又梦见这种事情,不会是又要睁眼了吧?   卧槽,安稳日子才过了两天呢!又来?   张晚差点就要在沉默中崩溃了,卫闻安静一会之后,又开始碎碎念起来。   “张晚,你知道那个女生她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张晚记得自己听宋翠秀提过这事,好像是说,头发不能长过肩?还是什么来着。   反正秦大师当时是说,头发一旦过肩,那么头发长到哪,就要从哪开始砍头。   卫闻凑过去用手挡住嘴,压低声音说道:   “她是被人齐发腰斩的,这就是发仙的死法,头发长到哪,就从哪开始砍头。”   他说话阴森森的,张晚的耳朵都硬是麻了一边。   “咱们学校,二十多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发仙,没人知道这发仙是什么时候来的,总之,当大家知道发仙之后,就已经有人开始这样死起来了。”   “据说,只要在凌晨时分,边默念自己与仇人之间的仇恨,边烧掉自己记恨的人的头发,等头发被烧成灰烬,再将灰烬吃掉,那么头发的主人就会被发仙杀死。”   “这么简单?”   “也不是只要在凌晨烧了别人的头发再吃掉灰烬就会死,你烧头发时说的话很重要。”   “据说发仙会根据你的怨气程度来帮你杀人,如果她觉得被你诅咒的人不至于死,你的怨气程度不够,那么她就会反过来杀掉你。”   张晚听后皱起了眉,说道:“可我听到的版本是,只要学校里有人头发长过肩,头发长到哪,就要从哪开始砍头,没有这么多的仪式啊。”   “是吗?”卫闻也皱起了眉,“可我的资料都是从学校网站和当年留下来的记录上翻到的!应该不会是假的!”   “那我这个版本还是从当年的当事人口中听到的呢。”   “真的?”卫闻半信半疑的反问道。   “真的啊,骗你干嘛?不过我也不确定她知道的有多少,总之咱们综合考虑一下吧,先保证自己头发别过肩。”   “嗯嗯!妈呀,我,我真的好怕有人凌晨烧我头发!”   “不会的!谁会烧你头发啊,就你这性格,谁会那么记恨你?”   “张晚,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头发啊!出门最好戴帽子!不不,得戴头套才行!”   “要戴你自己戴,我才不戴。”   张晚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蚊子,你说是不是去剃个光头,就不会遇到生命危险了啊?”   “卧槽,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晚哥,陪我,赶紧陪我去剃光头!”   张晚看着他,满脸纠结。   “你怎么不想,要是你去剃光头,所有头发都掉在理发店,理发店长跟你有仇怎么办?”   卫闻听张晚这么说还真纠结了一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那我就把头发都带走!还有,这种诅咒谁敢随便使啊,万一发仙不认可你的怨气,那死的不就是你自己了吗?”   说罢,卫闻铁了心地抓住张晚,非是要他赶紧陪着自己去推个光头。   于是,几十分钟后,光头卫闻顶着那颗铮亮的脑袋,捂着自己那包头发,从理发店里走了出来。   张晚也把头发给剪了,暑假时候他留的还是理发店老板给推荐的四六分,就现在小哥哥特流行剪的那种,结果这次一下就给全推了。   他露出了额头,不长也不短,就是欧美男人经常爱留的那种偏向背头的发型。   感觉比起之前那个发型,现在这个要更适合他的脸部轮廓与五官,看起来更有型了。   这个头发他自己还是挺满意的,边摸头发边往学校里走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刚好从前面走了过来。   张晚没见过他,所以并不认识,不过卫闻看到他之后,倒是扯了扯张晚的衣袖。   “你看,那就是张教授,昨晚就是他把你背回来的……看不出他力气挺大的吧,五楼呢,你一八五的汉子,他一口气把你给背上来,跟胖子说话的时候,气都不带喘。”   张晚还沉浸在自己头发的变化里,手还没摸够呢,被卫闻叫到之后,张晚连忙抬头看向了那个张教授。   他长相就很普普通通的,张晚想到之前胖子在宿舍里说的这张教授帅到惊为天人,全系女生都会为他发疯,实在是联想不到那个上面去。   虽然对他的长相有点失望,但张晚毕竟不是一个纯正的基佬,他看男人的眼神还没偏到那个上面去。   他也只是有点落差罢了,毕竟一开始胖子说的时候,张晚真以为他长得很帅。   “张教授,你好,我是张晚,昨晚谢谢你了。”   张晚在心里偷偷拿张教授和秦大师比较了一下,果然,一般还是没人能帅的过秦大师。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明明秦夜又不是他谁,但是一想到秦夜就是最好的,他心里就忍不住会暗自窃喜。   “张晚,昨晚喝的可是有点多了啊,你还是学生,平时最好少喝点。”   沃日,这张教授还挺婆婆妈妈的……张晚低着头挨说,时不时点头给他挽点面子。   “剪头发了?”   “嗯,对,刚剪的,张教授,昨晚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呀?咱俩以前没见过吧?”   张教授听后,笑了一下。   “你每年都拿奖学金,是我们系一等一的学生,我翻过你的档案资料,所以有一些印象。”   张晚看到他笑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虽然长得很普通,可他笑起来的时候,和秦夜一样好看。   那种心里一梗的感觉一闪即逝,张晚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努力将这种奇怪感觉给压下去了。   “嗯。”   张晚想回避心里突然冒出的那种感觉,于是仓促的跟张教授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抬手道了个别。   “不好意思,张教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旁边的卫闻看着张晚这副奇怪的样子,有些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张教授,那我也先走了。”   卫闻小心翼翼地与张教授说了一声,再看这个男人时,卫闻发现,张教授嘴角的弧度就像被调整过了一样。   那种暖意与温柔被他收起来了,他的笑容只刻在这张漂亮皮囊的表面,并没有再回到那双桃花眼里。   “嗯,走吧,你们路上小心,最近学校可能不太平,没事少出去乱跑。”   张晚走得很急,但还是隐约听到了他叮嘱的声音。   ……声音也有点像秦夜。   心里感觉乱糟糟的。   好想秦大师啊,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心悦小天使的营养液!   开森(*`▽?*) 第38章 校园鬼影   张晚逃的几乎有点狼狈。   他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张教授那双眼睛, 很快,那双眼睛就会被另一个人的眼睛给替代。   那是秦夜的眼。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张晚在商店里买了一大堆吃的,回宿舍之后,发现胖子已经回来了,但是竹竿还没回来。   “你们下午都出去了?竹竿呢?”张晚把吃的往桌子上一扔,胖子见有吃的, 连忙大大咧咧的又过来蹭了。   “竹竿下午接了个电话就出去陪他女朋友了,现在还没回,我估计今晚不会回了。”   “最近没事都别出去乱跑, 刚刚我碰见张教授了,他说最近学校不太平。”张晚把兜里的零钱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跟胖子交代了一遍。   “知道了,今天不是女生宿舍那块出事了吗?我就下去瞅了几眼, 不过啥事都没打听到,学校不让人聊, 下午发的几个校园贴,也全都第一时间给删除了。”   胖子跟张晚以前一样,平时不太打探这些事情,所以什么都不懂, 也没什么情报来源。   张晚觉得他这样就挺好的,少知道一点就少操一分心,所以并没有多嘴。   现在总算可以理解以前秦大师对他的用心良苦了,有些事情, 他不跟自己说,真的都是为了他好。   就连秦夜在面对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无能为力,自己知道那么多,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张晚前脚坐下之后,卫闻也后脚就跟了上来。   胖子啃着鸡爪,一眼就看到卫闻头发没了,差点没把嘴里含着的鸡爪给喷出去。   “哈哈哈哈哈,卧槽,蚊子,你头发怎么都给推了?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终于要开始走硬汉路线了吗?”   卫闻没有搭理他,捂着自己从理发店里扫回来的头发,踩着地板砖匆匆就走了。还是那么神神叨叨的,估计找地方藏自己头发去了。   “他怎么回事?你陪他去剃的头?”   胖子过来坐在了张晚旁边,张晚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怕头上生虱子,自己跑去全剃光了。”   “勇气可嘉啊,改明儿我也去试着剃光试试看。”   胖子现在还是有闲心在这跟室友插杆打诨,张晚想到自己暑假之前状态还是和胖子一样的,心里不由得觉得苦。   知道得太多了……真的不是件好事。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张晚准备过去洗澡,可是才刚端上盆,卫闻就从床上一碌骨爬了下来。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洗!”   这卫闻怎么回事,多大个人了,怎么一个人洗澡都害怕?   张晚有点困扰地看着他,说道,“这不太好吧,那你要上厕所怎么办?也要人陪着你去?”   “说到上厕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一样,卫闻犹豫了一下,一脸有料要爆的表情,准备跟张晚说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张晚一把就将他的嘴给捂住了。   “cnm,闭嘴,别再跟我说这些了!吓不吓人啊!”   卫闻被张晚甩了脸子,拿着毛巾,闷闷不乐地又走回了宿舍里面。   胖子看他这样,没脾气的嗨了一声。   “没事,蚊子,张晚他就是害羞,你看他平时跟谁一起洗过澡?待会跟我一块洗去。”   听到胖子这么说,卫闻感动的都快哭了,他连连点头,在胖子旁边找个地方坐下了。   张晚洗澡的时候也不敢把符拿开太远,他用衣服压着符,匆匆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身体清爽多了。   “儿子,过来。”   刚出来胖子就把他给叫过去了,张晚不解地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到胖子面前站定,“怎么了?”   “电话,不知道是谁,我没接,赶紧给人家打回去。”   胖子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张晚连忙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感觉有点眼熟。   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张晚直接把电话给人拨了过去,过了一会,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张晚坐在了椅子上,边接电话边跟胖子大眼瞪小眼。   “你现在忙吗?出来一趟。”   张晚听他这么说话,心里一时冒出一个想法,这人谁啊?   可是盯着手机仔细寻思了一会,他又不确定的把手机贴到耳边去问了一下,“苏子欣?”   “是我。”他那边挺吵的,还能听见女人的哭声,“我在驱魔局呢,你赶紧过来一趟。”   “现在?你知道几点了吗?马上就要查寝了!有事明天说行吗?”   “不是……哎,好吧,你确实没必要过来,我直接电话里跟你说吧。是跟昨晚那个女生有关的,她的怨气反应结果出来了。”   张晚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结果怎么样?”   “结果太奇怪了。”   “别老卖我关子行不行?”   “行行行,就是……之所以说她奇怪,是因为怨气并没有缠在她身上,而是在她体内。不仅如此,她体内积攒的怨气,还在不断地往上增加。”   “啊?”张晚这下算是完全没听懂,他摸了摸脖子,皱着眉头想了起来,“这算什么情况?”   苏子欣那边也有段时间没说话,估计也在思考。   胖子光看张晚反应就知道肯定是苏子欣又来缠他了,他走到张晚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张晚的肩膀。   “儿子,你们聊啥好玩的呢?”   “没什么好玩的,胖子,我出去一趟,不知道十一点能不能赶回来,要是没回,你帮我请一下假。”   说罢,张晚把桌上的零钱都揣进了兜里,然后风一般的起身开门,人就这么没了影。   胖子盯着张晚的背影,懵了两秒,“蚊子,你说,张晚他不会真要跟苏子欣好了吧?”   卫闻被叫到之后,连忙把小镜子放下,不再盯自己的光头。   “不知道,你觉得他是弯的?”   “我觉得他可能会被苏子欣掰弯,真的。”胖子揪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有些担忧,“虽然我劝过他,但我真没盼着他弯。”   卫闻看了胖子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有些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成真,你最好少说几句。”   “哎,其实我还挺欣赏张晚的,要是他真弯了,真不知道该说可惜还是……”   “这都人家自己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少说几句就完事了。”   胖子想了想,觉得卫闻的话也有道理。   张晚从宿舍跑下来之后,直接就往校门口的方向跑,赶了一趟公交车去驱魔局。   上公交坐下之后,车还没有开动,张晚在后面上来的乘客里,看到了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本来想别过脸盯风景,假装没看见,可是外面的天是黑的,车开过去的时候,张晚看见那个人拉着扶手,就站在自己左侧。   心里犹豫了一下,张晚把脸转了回去,看着他开口打了个招呼。   “张教授,你坐这。”   被叫到的男人转头看了看张晚,然后冲他摆了一下手。   “不用,你坐。现在快查寝了吧,怎么还往外头跑?”   就知道他会说这个。   张晚囧的很,他摸了摸脸,转过头逃避着看向窗外,“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他听张晚这么说,只是轻笑了一下,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多做追问。   张晚一看见他笑就浑身发麻,他脑子混沌了好一会,使劲把秦夜从心里压下去,握紧的拳头这才慢慢松开。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张晚看到自己的屏幕亮了,连忙低头看了一眼。   是苏子欣发来的一条短信。   苏子欣:你过来了?   虽然跟他没什么太多话要说,但现在有个教授正站在自己身边,张晚拘束的很,所以就干脆低头跟他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张晚:我在公交上了,到底怎么回事?怨气在体内,是鬼上身的意思吗?   苏子欣:她这种情况,我姐说并不是一句鬼上身能够解决得了的,你确定你昨天看到的是鬼拿刀子正指着她?她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   张晚看到他这句话之后,陷入了沉思。   他闭上眼,仔细回忆着昨天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自己身边站着胖子,对面站的就是小楠。   小楠当时离自己与鬼全都最为接近,所以自己想当然的就把鬼指着的人当成了她。   鬼指着的方向,还有其他人吗?   张晚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排排路灯,眼里的光一点接一点的变换着。当他终于想到某个关键点的时候,突然就从沉思里头惊醒了。   难不成那只鬼……是被她害的?   张晚闭上了眼睛,他自己也只是胡乱的想了一下,没什么逻辑跟依据,总觉得最好还是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比较好。   万一没有那不就尴尬了?而且她要是真做了亏心事,怎么可能还愿意这么坦率的跟自己一起去驱魔局调查?   张晚心里现在有很多想法,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还是没能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张教授,你对灵异这方面的事情,有了解过吗?”过了一会,张晚突然看向张教授,开口问了一句。   放着一个现成的教授不请教,还等啥呢?   张教授转头看向张晚,脸上挂了一丝浅笑,“你难道有什么问题?”   张晚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问道:   “是啊,我想问一下!一个人要是被鬼缠上了,鬼的怨气全都攒在她体内,而且还在身体里越积越多,这是属于鬼上身的状态吗?”   其实张晚自己也不知道小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不过多方面了解一些事情,总归是好的。   张教授闻言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   “她平时看起来正常吗?”   “看起来挺正常的。”   “那她体内有查出来另一个灵魂吗?换句话来说,能确定现在有鬼上了她的身吗?”   “……”   “以怨气在体内不断积攒这点为前提,如果可以查出她体内确实有两个灵魂,那么她就是被鬼上身;可如果她体内只有一个灵魂,而她又的的确确是个活人,那么这件事情,就很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本帝影宸、看小生挥笔话春秋滴营养液~嚯嚯嚯owo爱里们 第39章 校园鬼影   其实刚开口问的时候, 张晚并没有对这个张教授抱有多大期望。   这人可是医学院教授啊,灵异这方面的事情,再懂又能懂得了多少?   可没想到的是,现在看来,人家不止懂,貌似还懂得挺多的。   ……张晚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脖子,感觉有点不爽。   他这想法很奇怪,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好像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抵触感。   不想看到有人比秦夜厉害?还是不希望有人取代秦夜在自己心目当中的位置?   总之……张晚自己也有点搞不懂。   他努力缓和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不停想着不管张教授再厉害, 肯定也不会有秦大师厉害,心里的抵触情绪这才总算压下去一点。   “怎么了吗?你遇到什么事了?”   张教授又问了一句,张晚抬头望向他,发现他正一脸好心地看着自己。   他连忙再一次站起身, 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坐。   “张教授,你坐, 你坐下再说。”   他听张晚这么说之后,弯起眼睛又笑了,“不必,我站着就行。”   两人对上视线, 张晚被他的笑眼一击即中。他有点惊慌地扶着前靠背坐回到了椅子上,途中脚还踉跄了一下。   真的、这真的太巧了……张教授长得是没有秦大师那么帅,可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跟秦大师一样好看。   他的眼睛很传神, 里面好像有花开了一样,比昙花一现还让人印象深刻。   这种笑容,发自内心的给予人一种放松感,特别吸睛又特别自然。   张晚每次一看到他笑,就想凑过脸去仔细看着,想弄明白他的笑究竟能好看到什么程度。   可是张教授他很显然并不是秦大师。   自己和他不熟。   张晚竭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神,他伸手摸了摸脖子,然后又抓了一下自己的耳背,小动作多到可以把小学老师气到叫他出去罚站。   “张教授,你去哪里?”   张晚随便找了一个比较正常点的问题丢给了他,张教授想了一下,说道:   “我也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他把张晚敷衍用的回答原封不动的又还了回来,听到这话之后张晚觉得有点耳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自己说过的。   “好吧。”   他又转过了头,静静地看着窗户外面,手指没处放,又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伤疤。   “张晚,你脖子上的伤……还在痛?”张教授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张晚脖子上这个伤还是挺显眼的,伤在脖子上面,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因为是睁眼留下来的伤,张晚跟胖子他们提起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一句,其他的就一概不再提起。   大家都知道这很忌讳,所以都没有仔细追问。   指尖触到那条稍微有些凸出的疤痕之后,张晚低头挡了挡。   “不痛,就是偶尔还有点痒。”   “……”张教授闻言,并没有追问,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自打睁眼之后,张晚对知道这些灵异玄学的人尊敬程度几乎是成倍上升。像卫闻那种光知道害怕的怂逼不算,起码也得是张教授这种,了解但却依然能保持冷静的。   距离驱魔局已经很近了,两人在这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话,还有一站路就要到的时候,苏子欣打电话过来了。   张晚本来不太想接,可是手指在屏幕上碰了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就接通了。   无法,他只得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我马上就到了,别催了。”   苏子欣听张晚说马上就要到了,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你暑假的时候,真的进过集天公寓吗?”   张晚觉着他这话里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这事很复杂,我姐刚从他同事那里拿到一份资料,有些事她也想找你了解一下。”   张晚听到集天公寓之后就无法再平静,他本来想追问几句从苏子欣那里多少了解一点事情经过,可那种事情比较敏感,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鬼公交,然后又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公交车上,心里一阵发毛,于是便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那……见面再说。”   “张晚,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苏子欣挂电话之前,又叮嘱了一句。   “卧槽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了?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吧!”   张晚现在敏感又多疑,经不得吓,语气有些惶恐,苏子欣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安,连忙解释道:   “不是,学校那事跟你肯定没关系……张晚,你先别管那么多,我在驱魔局门口等你。”   苏子欣提快了的语速让张晚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又说不上来。   总之与集天公寓有关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张晚心里现在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他点了点头,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知道了,谢谢。”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非常紧张,不知道对方到底知晓了什么事情,居然会紧张成这样。   “不用谢,你先赶紧过来!”   这焦虑的语气一下子就让张晚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他闭上眼睛嗯了一声,然后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自己做的梦以及学校里那个恐怖传言,张晚感到越发奇怪了起来。   他想了一会,起身站在了张教授身边。   “教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人梦见的内容,会与现实发生某些微妙的重合?”   两人之间只有一个公交车扶手的距离,张晚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再一次确认了他不是自己认识的秦大师。   虽然体型相仿,但他们的长相真的是完全不同。   “你是希望得到哪方面的解释?生理方面的,还是玄学方面的?”   张教授看着他,神情非常冷静,大概是气场强大的缘故,张晚感觉自己都没刚刚那么提心吊胆了。   “这……”张晚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觉得这个情况应该更偏向于第二种,于是便说道:“玄学方面吧。”   得到张晚的回复后,张教授组织了一下语言,很快就开口说了起来。   “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解释:一,梦境通灵。你在睡着的时候,与自己附近的鬼魂进行了通灵,所以你看见了它曾经看见过的事情。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个梦,可这些事在现实里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也是和你通灵的鬼曾经亲眼见过的。”   “嗯,这确实算是一种重叠。”张晚了解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这是否能与自己的情况吻合。   “二是直接参与。这个说法可以解释为,你在睡觉的时候,与正在发生的某件事情产生了联系。”   “?”   “意思是,你在梦境里,观测到了现场事件发生的全过程。醒来后,你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可当你去调查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发现,你梦到的那件事情是不久前真实发生过的,所有细节都一模一样,你梦即你看。”   “卧槽。”张晚听懵了,他一把抓住张教授的手,皱紧了眉头。   “教授!我,我感觉我碰到的情况有点像你说的第二种!”   “是吗?”张教授笑了笑,被张晚突然抓住手也并没有不悦,给人感觉性格很随和。   “真的是!”张晚心情一下就复杂了起来,“咱们学校里今天下午不是发生了一起案子吗?我跟你说,我感觉自己梦见死者了!她在向我求救!”   张教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很耐心的等张晚说。   “虽然很像你说的第二种,不过我梦到的跟现场实际发生的应该有所出入。因为我那个梦做得很抽象,那个地方看起来并不是案发现场。”   张晚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他努力想着自己下一句该如何表述才能说到位。   就这种玄乎事,张晚感觉他自己理解起来都已经很困难了,再将它转化成语言说出来让别人理解,简直比从零开始学一门外语都难,于是他只得从头将自己的思绪理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梦到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一个女生,她站在我们见过面的地方,伸长手臂向我呼救。”   “怎么说呢,其实我一开始没认出来那个人是她,因为她整个脑袋上长的都是头发,好像没有前面一样,看上去两边都是背面。”   “过了一会她自己突然亲自动手,把脸上的头发都拔光了,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再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说到这里张晚自己都觉得恶心了一把,脸上长头发那个画面感又涌上来了。   那种诡异又奇怪的感觉让张晚有点头皮发麻,就像密集恐惧症看见了无数个堆在一起的圆形小孔一样,让人只想伸手摸自己的脸,确认一下自己脸上是否也长出了这种东西。   张教授看见张晚这一脸反胃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赶紧脱离出来。   “你是想知道自己与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件有关系吗?”   “对!”   张晚睁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他,连连点头,“我今天下午醒来之后一直在冒冷汗,感觉特别难受。”   张教授把自己放在张晚胳膊上的手拿了下来,表情里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那你听我说一下第三种解释怎么样?”   “我听!我听,张教授你请说!”   张晚现在完全就是个弟弟了,一副虚心好学认真听课的模样。   张教授脸上一直都带着浅笑的,可哪怕这样,也还是没能缓解张晚额头上冒出的紧张冷汗。   “视可眼科医院提醒您,驱魔局站已经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尽快下车,下车时请不要拥挤……”   张教授还没有说出那第三条,张晚就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转头看着已经打开的公交门,张晚一下子有点着急,他看了张教授一眼,说道:   “张教授,你还有几站路下?”   “怎么,你到地方了?”   “嗯……”   “没事,你先走吧。”   就是这么一段对话的时间,公交车门就已经快要关上了。   眼看自己马上就不能下车,张晚连忙冲司机喊了一句“稍等”,然后匆匆跑到了门边,一溜烟跳了下去。   “张教授,明天!明天我再来问您第三条!”   他站在路边冲着公交大喊了一声,车上的张教授冲他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张晚抬头隔着窗户看着他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秦夜。   他愣了一秒,追着公交车跑了几步之后,这才感觉自己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站在车上的那个人的确只长了一张很普通的脸,斯文,但却没有半点让人印象深刻的特色。   除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消失的方向想了很久,张晚闭上了眼,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看来自己真的是想秦大师想的太走火入魔了。 第40章 校园鬼影   公交车站的对面就是驱魔局, 张晚将思绪从张教授身上收回来之后,很快就听到站在马路对面的苏子欣叫他的声音。   “张晚!看这边!赶紧过来!”   苏子欣站在驱魔局前不停冲张晚招手,张晚听到之后,连忙抬腿向他跑了过去。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刚刚为什么突然问我集天公寓的事情?”   这事很奇怪,所以张晚才会如此在意。   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张晚并没有跟苏子欣提起过自己暑假期间被集天公寓里的鬼缠上的事,更没有提过自己曾经进过集天公寓,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苏子欣拉着张晚快速往驱魔局里面走,边走边说道:“张晚,昨天我们带过来的李楠, 她真的不太正常。”   “不正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哪里不正常?”   张晚连忙反手抓住苏子欣的手,苏子欣看了一眼自己被张晚拽住的手腕,嘴唇抿了抿, 然后用那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今天下午学校里发生的那起案件,我姐说很有可能跟李楠有关。”   “李楠昨天一直都待在驱魔局里, 她到底是怎么与今天下午学校里的那具尸体扯上关系的?”   张晚整个脑袋都快变成问号了,按理来说,驱魔局里是目前最保守的地方,可现在的情况, 却像是杀人魔被关进了严密的监狱里,可外界却依然出现了死者一样。   发生这种诡异的事情,那不就是在挑战驱魔局的权威了吗?   “是不太可能没错,但正因为如此, 所以才说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两人已经走进驱魔局了,苏子欣带着张晚开始往楼上走,“我是不是有跟你说过,李楠体内有一股正在不断上升的怨气?”   张晚一脸严肃,连连点头,“是。”   “问题就出在这,今天下午,局里派了驱魔警过去勘察现场,他们在死者身上提取到了残留的厉鬼怨气,而那股怨气与小楠体内积攒的怨气是同一股。”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见张晚很久没说话,苏子欣便转头又问了他一句。   张晚手指紧紧握着拳,表情看上去很僵硬。   苏子欣见他这样,叹了口气,表情很奇怪地笑了一下。   “李楠是个活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她体内的怨气在学校里杀了人,可她本人对此却似乎毫不知情,活人体内存在着一股这么强大的怨气,这非常不符合常理。”   两人已经走到了一个科室的门口,苏子欣敲了敲门,等待屋子里面回应的声音。在等待过程当中,他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今天下午出现在学校里的那具尸体,驱魔警招不到她的魂。”   张晚的眼睛睁大了,他当下就连呼吸都不敢再用力,双腿开始发软,自己在鬼公交事件里通灵的那些死亡画面,又一次在眼前重演。   没错……是那样的,惨死却招不到魂,这与一个月前自己遇到的鬼公交事件,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电锯下的濒死生命,坐在后座的红衣小女孩,集天公寓2804号房里那满满一屋子的厉鬼。   张晚本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可谁又曾想,这些事情,居然以他完全想不到的方式,再一次闯进了他的生命里。   他站在苏子欣身后,看着眼前这扇冰冷的大门,呼吸有些不顺畅,而且手指也在开始不停颤抖着。   比起外头秋老虎的炸热,驱魔局里就像开启了强力的中央空调一样,冰冷的气息从衣服缝隙里贴着皮肤一路往上延伸,仿佛恶灵吞吐着空气,凉凉的舌头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上舔砥。   这是驱魔局特有的气场,而具有类似效果的,还有深夜飘着鬼火的坟山,以及医院里停尸专用的太平间。   两人面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性扶了扶眼镜,张晚与她四目相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你是……苏溪?”   两人在秦夜家里见过面,所以互相都还留有一些印象。苏溪点头,将门拉到一边,示意他们进来。   “过来坐吧,张晚,有点事需要问问你。”   她说完之后,将门把手松开了,走到房间里的一个桌子前坐下。   她旁边还有几个坐在其它桌前的同事,看起来忙得很。虽然是晚上了,但过来报案的人数显然还是不少。   苏子欣赶紧拉住张晚,边走边小声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   “不要有什么压力,我姐性格比较冷,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她绝对不是在针对你。”   “看来你姐经常给人针对别人的错觉?”   张晚小声反问,苏子欣连忙掐了他一下,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苏溪的面前了。   “坐。”她看了张晚一眼,示意他随意坐下就行。苏子欣见张晚没回过神来,只得伸手带了他一把,将他按到了凳子上。   “张晚,根据我从其他驱魔警那里调取到的档案来看,你暑假的时候,曾经进过集天公寓,是吧?”   她边翻看资料,边询问张晚,断句方式就像是公式一样,一板一眼,与她给张晚留下的甜美第一印象截然不同。   “是。”   张晚点点头,她问什么自己答什么就准不会错,反正这些事也不需要隐瞒。   得到回复后,苏溪继续低头看着档案,往前翻了几页。   “鬼公交事件的当事人,陈心娣,曾经让你睁了眼,并且带你进入了集天公寓,是吗?”   “是。”   “你现在再想想这件事情,你可以明确的知道她带你进集天公寓的目的是什么吗?”   张晚想了想,感觉自己也有点摸不清楚。   “一开始我遇见那个红衣小女孩,我只以为她是希望我帮她去找到弟弟,毕竟她一直都口口声声的说着‘找titi’”   “嗯,你继续说。”   苏溪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张晚,她手里拿着笔,时不时会低头记些东西。   张晚自己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道:   “可是后来我又发现,她带我进集天公寓只是打开了一扇门,帮她打开那扇门的原因,我到现在其实也弄不明白,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了。”   “还有……当时在2804号房间门口,她飘在门上面,还是在跟我说让我帮她找弟弟。我很奇怪,你们调查到的结果显示她弟弟在2804号房里吗?”   张晚把自己一直没机会问出口的问题给说出来了,话刚出口,他就想起了秦夜对他的叮嘱。   秦大师说过的,但凡是与集天公寓有关的事情,自己都不许再去插手。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真的可以不被卷进去继续平静的生活吗?   苏溪在本子上记录着,大概是在写着一些关于分析之类的东西。过了一会,她从桌上堆叠着的文件里抽出了一份资料,看了看内容,然后递给了张晚。   “这是调查过程中,我收集到的关于李楠的个人资料。”   她说着双手交叉成十字放在桌面上,眼神严肃地看着张晚:“这个李楠,她今年曾在集天公寓里面住过。”   资料上面印有李楠的彩色头像,旁边以及下方全都是关于她的个人资料,张晚粗略看了一眼,马上往后面翻了翻。   在第二页的中间部分,他看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内容,正如苏溪所说的,李楠今年年初的时候,曾经在自己的小学同学家中暂住过两个星期。   她居然真的在集天公寓里面住过!   张晚睁大眼睛,连忙抬头看向了苏溪。   “她在集天公寓里住过,现在还活着……是被谁保护起来了吗?”   苏溪摇头,“不,没有任何人保护她。”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眼里满是对这个案子的执着。   “她入住的时候,集天公寓里还没有开始出事,她离开之后才陆陆续续开始死人。她在那里住了两个星期就走了,因为没有登记,这个信息还是通过李楠的父母才得知的。”   张晚连忙追问:“这件事情难不成和她有关?”   “关于这点我也感到很奇怪,我有个负责集天公寓事件的同事现在正在审问李楠,过去看看吧。”   “好!”   苏溪收拾好东西之后起身,张晚见状马上也跟了上去。   苏子欣本来也想跟上来,但是苏溪见他想跟,直接把他给拦在了原地。   “你跟过来干嘛?这关你什么事?”   苏溪看来也是不想让自己弟弟掺和进这件麻烦事里,但苏子欣却根本不吃她这套,他一把就揽住了张晚的脖子,躲在了他后头。   “姐,我跟他兄弟情有多深你知道吗!他要是出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张晚被他勒的快要呼吸不过来,当着他姐的面,张晚也不好直接给他一个肘击,他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得厉声说道:   “苏子欣你赶紧给我松开!”   “我不,你就当我强人锁男吧。”   “你还敢强人所难!”张晚狠狠踩了苏子欣一脚,趁苏子欣吃痛的时候,张晚马上低头从他怀里跑出来了。   “你姐不让你掺和肯定是为你好,你听她的话不成吗?”   张晚教育苏子欣的时候,秦夜那天跟他说的话就跟被烧红了的钢印似的,一字一句狠狠的在往他心上戳。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不听话的,哪来的资格去教训苏子欣?   可是,这件事情张晚自己经历过就知道,又诡异又危险,如果可以不掺和,那真的是有多远离多远最好。   张晚看着苏子欣时表情很认真,他眼神严厉成这样,说实话,挺让人害怕的。   苏子欣与他对视了一会,不满地撇过头去,踢了凳子一脚,重新又坐下了。   “不去就不去。”   他的表情很愤怒,张晚可以看得出,他很紧张,而且很担心自己。   只有睁过眼的人才知道,这种时候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于深陷睁眼困境的人来说,最怕的不是事情难以处理,最怕的是事故总是藕断丝连。   而张晚现在,显然就处于这样一个状态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今天也是丧丧的阿宅、走过错过不要路过的营养液!嚯嚯嚯~大家晚安! 第41章 校园鬼影   不知道是不是苏子欣表现的太明显了, 苏溪看着苏子欣这样,总感觉像是瞧出了什么。   她的目光在自家弟弟与张晚身上来回游移了几次,然后垂下眼睑想了想,眼神里多了些无法描述的东西。   “苏子欣,你没事就赶紧回学校去吧,把我给你的符带好,去学校之后记得千万少声张, 不要引起同学之间恐慌。”   “我不回去,我要等张晚。”他赌气地看着苏溪,虽说自身情绪在作祟, 可他眼里的坚定确实毫不作假。   “姐,今年暑假我经历过那些事情,我真的觉得很恐怖,现在想想我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我知道他这事不好办, 很危险,所以我想陪他。”   “你够了, 暑假发生在你身上那事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思才处理好吗?你还来蹚浑水!你都自身难保了,就不要再去管别人了!回去!”   “我没有说要掺和!我只是想在这里等他。”   苏子欣说着感觉很头痛地捂住了头,表情就跟撞上墙了一样难受。   “姐,要是你有什么事, 我也会选择陪着你的。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真的不需要能为彼此做什么,只要在绝望的时候身边能有人陪着,心里就会好受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自己会有分寸, 希望你也可以尊重我的选择,我会尽量将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   苏子欣很认真地看着苏溪,他们两个人真的是一家的,全都是高颜值的代表。姐姐美弟弟帅,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在生活中,真的都是很优秀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苏子欣刚刚说的那番话中,有某些内容触动到张晚心底某个地方了,张晚突然觉得,苏子欣似乎也没那么烦人。   他并不是没有理智,也不是不审时度势喜欢任性妄为。   他只是清楚地知道人在陷入睁眼事件中时会有多恐惧,所以才设身处地的想要多陪陪自己。   虽然菜了点,但其实他……真的,也算是个好人。   张晚心里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就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苏子欣的肩膀。   “没事,我暑假的时候也经历过一些很恐怖的事情,我扛过来了,你不用太担心我,我知道你有经验,我也有,所以……”   两人之间用眼神进行了一番交流,张晚觉得这种感觉其实还挺微妙的。   一旦开始接受这种设定,他就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苏子欣对他的关注与担心。   虽说心里会感觉有点奇怪,但总的来说,张晚还是忍不住在想,要不以后还是对苏子欣这个小少爷稍微友好一点吧……   苏子欣看着张晚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张晚,我听你的,我回去,但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说着,他又看向了苏溪,“姐,算我求你的,不要让我兄弟出事。”   他眼眶里有些水汽,张晚感觉自己挺受宠若惊的,看苏子欣这一脸认真的样子,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原来苏子欣感情这么丰富的人。   “我知道了。”   苏溪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她对苏子欣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手要碰到门把的时候,她低下了头,耳畔的发丝遮不住她眼里焦虑的情绪。   “苏子欣,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遇到危险……有时候说话比较冲,你别想太多了。”   “姐,没事,我知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他们两姐弟在这边开起了坦白局,张晚夹在中间,其实也稍微有些尴尬。   好在苏溪并不是一个喜欢这种气氛的人,说完该说的之后,她马上就拧开门出去了,张晚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   两人匆匆从房间里出来,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电梯口。   “张晚,你和我弟弟,怎么认识的?”   两人在等电梯下来的时候,苏溪抽空开口这么问了一句。   张晚想了想,记忆往前回溯了很远,一个并不太清晰的画面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在学校旁边的商业街上认识的,当时我在发传单,他跟他的同学们路过的时候,我们两个对上眼了。”   “他当时做了什么?”   “他拽住我胳膊,说我发传单就发传单,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他是什么意思,问我是不是看他不顺眼。”   “……”   苏溪沉默了,张晚想想也沉默了。   是啊,他才记起来,自己跟苏子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点都快掐起来了,苏子欣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苏溪还没回过味来,一直在想着自己弟弟的事情,这时电梯终于下来了。   门开了之后,从里面走出了一批人,等人都出来后,苏溪和张晚走了进去。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电梯,张晚四处看了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直到苏溪按下了按钮墙上的一个小屏幕,识别了指纹与虹膜,电梯内部的系统这才暴露出来。   原来这驱魔局的地下,其实还有着非常深的建筑层!   表面上看起来,这只是一栋十二楼的建筑,可随着系统被开启,张晚看着识别之后被打开的那多达一百层的地下电梯按钮,一个没忍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第一次知道驱魔局原来是这样的结构,地面上那十几层在这一百多层面前,简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一直以为驱魔局和普通的市政建筑没有什么区别,原来这地下还别有洞天,不如说这里的本质其实根本就是一栋深层的地下建筑。   苏溪连看都没有看下面的按钮,她直接按了负二层,然后便开始等待电梯下落。   短短的等待过程中,张晚实在没有按捺住震撼感与好奇心,开口问道:   “驱魔局下面原来还有一百多层吗?”   听到张晚的话之后,苏溪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说道:“不,驱魔局地下远远不止一百层,是我只有这一百多层的权限。”   说着她转头,看了张晚一眼。   “不仅南市如此,四个市的驱魔局也全都是深层建筑,这个信息虽然并不对外界开放,但知道的人也不少,像你这种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事情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的确,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不过说起来,驱魔局的安全区不会就在这下面吧?”   张晚想起关于安全区的事情,驱魔局的正下方,这应该足够安全了吧!   苏溪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驱魔局的地下根本就不适合活人待,阴气和鬼气都特别重,这下面是关押厉鬼的监狱,你想到哪去了?安全区是驱魔局后面的那几栋建筑,我们专门有建房子作为安全区。”   “原来是监狱……”张晚猜到的事情与真相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有点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脖子,扯起嘴角硬笑了一下。   张晚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是不太关注的,首先,他向来都很怕鬼,有时候看新闻报道的睁眼事件,晚上都会做噩梦。   其次,他的猎奇心理不强,所以都不太会去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实在太危险了。   虽然睁眼事件是真实存在着的,但张晚以前和其他没有睁眼的人一样,都把睁眼这事当成路边上趴着的一条凶恶疯狗,能躲就躲。   没事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去无缘无故去招惹疯狗。   “读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分析过驱魔局选址的地质结构与工程设计,但这所建筑显然不能用常识去理解,据说它有一千层,你信吗?在市中心,这个地方,有一栋一千层的地下建筑。”   苏溪现在的表情,说不上来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她看起来应该是不想信的,但身为驱魔局的一员,她不得不去相信。   “我不太清楚……”张晚对建筑和玄学实在是不了解,所以没有什么意见能够作为参考。   “你认识的那位秦大师,他可以下到驱魔局的最底层。但是他从来不和人说起具体的事,所以驱魔局地下究竟有多少层,对于没有权限下去的人来说,一直都是个未知数。”   “你说秦大师?”苏溪提到秦夜的时候,张晚手脚都在发麻,他的心跳变得虚浮起来,就像踩着棉花一样,整个人都有些飘。   “嗯,南北东西四市的驱魔局,他似乎全都拥有通行权限。听说他是唯一一个有权限进入最底层、而且下去之后还能活着上来的人。”   苏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门看着。   张晚心里有点紧张。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越漫越广,秦夜这两个字就像一种奇怪的毒一样,让他肌肉发麻,呼吸急促。   脑子里全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绪,这种情绪具体可以表现为,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幻想自己成为秦夜最重要的人。   比如……男朋友什么的。   当然,张晚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连忙遏制住自己心里的奇怪想法,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当下。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电梯门开启的时候,张晚刚好收拾起自己的情绪。   他抬眼看了看这里的景象,一条长长的走廊,因为是地下,所以没有窗,顶上有明亮的节能灯管,光线有点惨白。   走廊非常的长,张晚感觉这个长度已经超过了驱魔局表面的建筑范围,而且他眼前只有这一条深不可测的路,走廊宽度只有三米,可长度却达到了几十米。   走廊两边都是房间,每一扇门边都放有一个烛台,上面烧着长短不一的蜡烛。   苏溪对这个有些阴森的地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直接从电梯里走了出去,张晚虽然怵得慌,但他还是连忙跟上了苏溪的脚步。   走了几步,张晚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让人震惊的,他下意识回头居然是有理由的。   因为刚刚两人才搭乘过的电梯,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本该是电梯的地方,居然也是一条这样长长的走廊。   张晚的心脏立马开始狂跳起来,他浑身发颤,身体都凉了。   苏溪没听到脚步声,于是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晚居然还站在那里看着,不由得皱起了眉。   “你看得见?”   “啊?”张晚不解地转过头,与她对上视线。   “你看得见那边的路?”   “……”张晚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说什么,憋了好久都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苏溪见状,索性也不再追问他了,直接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跟牢我,虽然只是地下二楼,可对于你来说,这里也是存在危险的。”   “好!”   张晚赶紧点头跟了上去,这地方也不知到底是邪门,还是因为处于地下,总之真的阴冷的不行,直直的就凉到了人心里。 第42章 校园鬼影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两人鞋跟落地时发出的碰撞声, 清脆中又隐约让人有些胸口发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分安静而且回声强烈的缘故,张晚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步伐似乎落的太重了。   他莫名奇妙的想到了自己在集天公寓时看见过的一幕,那也是一条类似于这种结构的走廊,当时他看见了一个吊死在那上面的女鬼,嘴角带着诡异的笑,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   有些头疼地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张晚努力缓和着自己的呼吸。   他觉得睁眼带来的阴影真的是终身性的,因为这些事情一时半会根本就忘不了。   那些曾经看到过的画面就跟电影一样,时不时就会跳出来刷刷存在感, 让本来就怕鬼怕黑的人,变得更加怕鬼怕黑。   苏溪在走廊中间部分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她伸手敲门,等了几秒, 里面有人过来,把门给打开了。   张晚跟在苏溪后面, 他往这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这里面与外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格局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符纸大大小小确实贴了不少。   张晚进去的时候,一眼就在一块圆形隔断上看到一个特别巨大的符, 那个符看起来笔画密密麻麻的,十分复杂,绕过那个大型隔断后,就是一个监狱形式的审讯室。   李楠就坐在那后面, 里面有张床,还有一扇门,门后估计是洗漱室加卫生间。   这个地方面积并不大,给人感觉就是有些阴冷,她在这里面还穿着一件看起来很厚的外套,张晚很快就联想到了地面上明明热到能让建筑变形。   苏溪进去的时候,四处打量了一周,然后看到了正站在一幅案件分析图前沉思的中年男人。   她走到了男人身边,示意他看看张晚。   “我把张晚带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张晚的名字,小楠原本有些麻木的神情顿时就变得鲜活了起来。   她连忙抬头看了过去,看到真的是张晚来了,手足无措的跑过去抓住了铁栏杆,大声喊了起来。   “张晚,张晚,我到底做错什么事情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在问我什么公寓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   李楠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张晚见状,连忙走过去,扶着栏杆,弯腰与她四目相对。   “别紧张,这件事事关你的生命安全,并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我是去那栋公寓里面住过,可我过去住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听说发生过什么死人的事情啊!当时真的很平静,我每天早上出门前会下楼去买豆浆和油条,周末还会去教邻居家的小孩写作业……”   “张晚,你知道她教的邻居家的小孩是谁吗?”   那个一直面对黑板站着研究案情的中年男人转过了身,张晚听李楠说话的时候,分出了一些注意力看向了他。   那个人居然正是暑假时把自己从集天公寓里抬出来的钱彻?   “钱警官……你好。”   钱彻点点头,走到张晚身边,侧身站在李楠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女孩。   “李楠,你当时是住在2805号房里吗?”   李楠愣了愣,然后哭丧着脸,点了点头,“对。”   “当时你的邻居里,是不是有个小女孩叫陈心娣?”   “是啊,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到底为什么要一直问我这些问题!”   李楠显然是已经被反复盘问过无数次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回答着这些问题,焦虑又发自心底的感到疲惫。   这就是审问的关键所在,非是要把人往极限上逼,直到人再也承受不住,说出真话来为止。   张晚看见李楠这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心里有些内疚,本来他是为了这个女孩的生命安全才建议她来驱魔局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不过张晚一开始也确实不知道,这个女孩她居然会与案件有着这么大的联系。   有些事情确实是非弄清楚不可的。   就比如她曾经当过陈心娣邻居这件事情……就比如,她是集天公寓事件发生之前,目前仅知的唯一一个与鬼公交事件当事人有所关联的生还者。   钱彻对她这个答复显然也是引以为常了,他叹了口气,过去给李楠倒了杯水,然后还取了两颗糖果给她。   “小姑娘,我不是无缘无故就开口问你这些问题的。之所以把你关在这里,是因为你的怨气反应很不对劲,你们宿舍的郭晓语今天下午被发现在床上午睡时被腰斩而死,你涉及到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   “可这都不是我干的啊!我说了多少次了,她是我的朋友,我们关系很好的!我根本就没有对她做过任何事情,而且你们说我体内有一股怨气,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来的啊!”   李楠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她一把挥开钱彻递过来的水与糖果,杯子里的水流了一地,钱彻的警服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钱彻表情苦闷地低头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水,抬头看着李楠继续说道:   “这不是你说知道或者不知道就能处理的问题,昨天我就已经和你说过了,陈心娣她几个月前死了,死的非常惨,到现在尸体都还没有找到。”   “人又不是我杀的!我真的没有杀人!”   “你的说法现在真的不算百分百准确,虽然我也很想相信你,但你体内的那股怨气,与今天下午出现在学校尸体身上的那股怨气几乎一致,我找不到还你清白的理由。”   说完这番话之后,钱彻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不是因为觉得你有嫌疑所以才关你,是因为怕你太危险,影响到学校里的其他同学。你说是不是,这事你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所以才更要查清楚它啊。”   钱彻好声好气的给小楠坐着思想工作,苏溪还在旁边翻看着档案,过了一会,她开口问道:   “方直还在东市调查陈心娣的妈妈吗?”   张晚闻言,将视线从这两人的矛盾当中抽离,转头看向了站在黑板旁边的苏溪。   “对,林美兰那边的情况也很复杂,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一年之内变得又疯又聋又哑,而且人还疯疯癫癫的,天天把自己埋在垃圾堆里装尸体,根本就无法沟通!哎,今年出的这档子事,真的是要把驱魔警都给活活逼死。”   钱彻接上了话,没忍住叹了口气。他看向李楠,无奈地说道:“小妹,关于公寓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全部都已经告诉你了啊!陈心娣的奶奶,带着她和她弟弟一起生活,已经很多年了。她们家庭条件很差,全靠她爸爸当年的意外赔偿金生活,家里特别穷。”   李楠说着,委屈地看着张晚,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她奶奶重男轻女很严重,陈心娣的弟弟要什么有什么,但是陈心娣在家里却完全不受关注,我经常看到她在家里做家务,她弟弟却在旁边看电视。”   她在家里是这种情况吗?   张晚想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小女孩,心里隐约感到有些沉重。   尽管奶奶对他们两人区别对待,可陈心娣显然还是非常关心她的弟弟的。   她一直都在说着找弟弟,让自己帮忙找她弟弟,她弟弟……   “她弟弟现在也失踪了,你有什么线索吗?”张晚想到这里,连忙开口向李楠询问。   李楠见是张晚问她问题,思想包袱瞬间就放下来了。她抓紧铁栏杆,凑上去连忙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根本就没有怎么跟她弟弟接触过。但是我教那个小姑娘写作业的时候,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想去东市找她妈妈。”   “为什么?因为觉得她奶奶太重男轻女了吗?”   “不,看上去好像不是的,陈心娣她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她理解她奶奶独自抚养他们两个孙儿的负担,很多时候她都会主动去帮忙承担家务。”   “那她为什么还会想去找妈妈?”   “这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她没有和我说过,在那之后没多久我就离开集天公寓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家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楠说着的时候,垂眸又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说道:   “但是在我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我就听同学说,陈心娣带着她弟弟离家出走了,她奶奶找的都快疯了。”   “那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张晚追问了起来,钱彻和苏溪也都在一旁听着。   关于集天公寓的所有事情,钱彻已经全部都盘问过李楠了,但是当时她是处于一种极不情愿的被迫情况下说的,很难保证不会有什么纰漏。   张晚来问的话显然就要好多了,从李楠话语和逻辑上来看,眼下的这个回忆比起之前他绞尽脑汁问出来的,都要清楚太多。   “后来,她奶奶还是一直在找。有天晚上,不知道她是疯了还是魔怔了,听我同学说,她奶奶扯着嗓子在外面喊陈心娣和她弟弟的名字,喊了大半夜,晚上三四点多的时候才总算没声了。”   “……”   “第二天,有人下楼的时候,发现她奶奶摔死在了楼道里面。”李楠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样,就连五官也皱了起来。   “她奶奶当时就躺在楼道最底层,面朝天,手还举着,表情很难看,我同学说……那表情有点像是惊恐。”   “……”   张晚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先是胳膊然后是后背,总之全身都凉飕飕的。   “这么说的话,陈心娣的奶奶是公寓里最早死掉的人吗?”他下意识的就串联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与起因,隐隐觉得自己触到了某些苗头。   “我真的不知道,因为很快,我同学她们一家也死了。”   李楠这会儿真的承受不住压力,闭上眼睛哭出来了。她双手捂住脸,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是嗓音都破碎了一样。   “我真的好怕,你们不要再继续问我了,我真的好怕啊……我不想死。” 第43章 校园鬼影   张晚很能理解李楠现在的心情, 面对这种事情,没有人可以冷静下来。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自己是生还者,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负担的同时,她还要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战战兢兢地继续活着。   不知道还好,可是一旦外界知道她与那件事情有所联系, 很难不因为这件事情去怀疑她。   虽然张晚也懂,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或许根本就没有能力做到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但现在唯一见证过事情发生的当事人就是她了,有些事情,不得不从她这里了解清楚。   “你别害怕,这里是驱魔局, 比起外面来说,这里真的已经非常安全了。你知道什么就尽管说出来, 大家都是想帮助你摆脱现状,不会害你。”   张晚昧着良心说出了这番话,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一想起当时方直对他做的事, 还是不由得头皮发麻。   但仔细想想,毕竟也不是所有驱魔警都是方直那样的。虽然他驱魔可能很厉害,但情商简直低出了正常水平,拿他评估整个驱魔局那就真的完了。   李楠听到之后, 泪眼朦胧地看着张晚,努力缓和着自己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真的害怕,我同学她死的时候,还在和我通电话……”   “卧槽!有这事你刚刚怎么不说!”   钱彻盘了李楠这么久都没听到过这消息,乍一听到,整个人都绷直了。   李楠一看他那样就害怕,张晚见状连忙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希望可以给她一些安全感。   “我不敢说啊!我,我当时就很正常的在和我同学聊天,突然她那边就没有声音了,过了一会,我听到那边一直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我害怕极了,那声音特别像用头撞墙的声音你知道吗?”   张晚感觉自己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那个描述太有画面感,简直就像是恐怖电影里面的情节。   “我问了几句没回应,当时就把电话给挂了,我想躲又没处可以躲。过了一会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没有接电话,它一直在响。”   李楠崩溃地用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眼角不停地流着泪水。   “我躲在被子里面等了好久,过了一会,手机铃声终于停住了。我本来想探出头去看,可是房间里却传出了人走动的声音。”   “我当时一个人住在出租房里啊!谁会出现在我房子里?就安静了一小会,那种用头撞墙的声音又在我的家里面响起来了。”   她说着说着已经哭出来了,这些话显然是已经被她在心里酝酿许久,可是碍于各种负担,她一直都不敢将其说出来。   “那声音响了一夜,我就这么听了一夜。我当时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可是天快亮的时候,那声音终于消失了。”   “我在床上等了好几个小时才敢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家里没有东西,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当我看向房门那边的时候,我同学正脸色惨白的站在我家门口,她额头上有个血糊糊的大洞。”   “她只出现了几秒就消失了,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她。后来调查过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她们全家都死了,他们不停地用头撞墙,头都撞烂了。”   “警官,对不起警官!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也很害怕!事发之后我已经做好准备去死了,我真的以为下一个就是我,可我一直活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李楠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她双手抱着头,在张晚面前蹲了下来,不敢抬头面对人的目光。   “我以为不说话不声张就不会出事了,也许是鬼把我给漏掉了,但是张晚……张晚说有鬼一直拿刀在我后面指着我,我真的好怕啊!”   她嗓子都快叫破了,苏溪连忙过来安慰她,女生之间还是更容易沟通。   钱彻拉着张晚退到了一边,两人在那块记录着案情的黑板前聊了起来。   “集天公寓到目前为止,发现了两个普通生还者,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这个李楠。”   钱彻在边框上拿起了白板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你看,虽然都进过公寓,但你有人保护着,而且中途也遇到过厉鬼追杀的事件,这说明你并不是特殊的。”钱彻分析了几句,继续说道:   “但是李楠,她进过公寓,虽说发生过一些诡异的事情,可在那之后,她一直相安无事的活到了现在,她显然是有问题。”   张晚看着白板上面的记号,心里很复杂,想不到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秦大师在就好了,这些事情秦大师肯定会有自己的看法。   没想到的是,钱彻此时居然和张晚想到一块去了,因为他一开口,说的也是秦夜。   “张晚,之前我以为秦先生只是一个普通的内行人,可是在那之后,我从同事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事情,你认识的这位秦大师,他非同小可……”   “钱彻警官!”苏溪安慰李楠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警告了钱彻一声,“这事不要乱说。”   钱彻被叫住之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就又坚定了起来。   “张晚,现在你还能联系到秦先生吗?”   “……怎么了吗?”   “我们现在又找不到他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钱彻说这话的时候,苏溪的表情虽然没有缓和,但好歹没有再出言阻止了。估计她也是某天去秦夜家时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好意思,秦大师跟我说他要离开南市一段时间,但他没和我说他要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趁着这个话题还没结束,张晚连忙将自己心里最大的疑问给抛了出来,“对了,两位警官,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小黑,他是谁?”   苏溪抬头看着张晚,看起来像是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知道小黑?他都跟你说到这种程度了?”   看到苏溪一脸这事大了的表情,张晚抿了抿嘴,咽下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要是说了,我就不至于来问你们了呀。”   “可是你居然还知道小黑?”   苏溪警惕的仿佛一条猎犬,张晚看见她这双眼睛就心底发凉,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强装镇定地与她四目相对。   “对不起,我住在秦大师家里的时候,曾经偷听过秦大师和外面的客人聊天。”   张晚避重就轻的给自己找了一个遮挡用的理由,这么说来的话,自己知道的这件事情,原来还挺重要的?   毕竟就连苏溪都没想到,秦大师居然会连这事都跟自己说。   张晚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现在处境其实挺微妙的,秦大师与驱魔局之间的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自己一旦因为秦大师被牵扯进去,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万一他们对自己产生了某种误判,类似于——   他连这事都跟你说了,那你对他而言肯定很重要。   张晚不觉得自己在秦夜心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位置,更不想给秦夜添麻烦,所以心里想着万一被误会就不好了。   看着张晚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溪意味深长地摇摇头,说道:“你要是真听到他和别人说什么秘密,那也是他自己愿意让你听的。”   “哪怕不用眼睛看,离你十万八千里,他大概都能知道你正在做的事情。”   “这不可能吧!”   张晚这下真的懵了,马丹,他以前在秦大师家里的时候,想着秦大师打过好几次飞机!不会被知道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离开之前,秦大师还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自己千万别再插手这件事。   可现在,自己却很不听话的在驱魔局里,与这两位驱魔警大谈集天公寓的事情。   苏溪一看就是深有体会,她看着张晚,扯起嘴角呵了一声。   “没有什么是他一张符做不到的,如果有,那就两张符。玄这个字在他身上可以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如果有幸能和他相处的久,你大可以好好体会,所谓镜花水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段话张晚记到了心里,可是一时间,他却又觉得这事实在太虚幻了。   秦大师是个高深莫测的人没错,可是这好歹也是一个讲究科学的社会吧……   就算没有那么的科学,但它终归还是有科学能参考的!秦大师虽说玄了些,可他毕竟也是一个可以用医学构造去解释的人类啊。   张晚暗自腹诽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脖子,他现在真的一紧张或者一神游就爱用手摸颈间那条疤,有时候摸一摸,还能想起以前秦夜给他上药的画面。   那个啥,当时秦大师上药时,自己心里想了啥其实都不太记得了,但现在回忆一下,真感觉挺爽的……   一直想一直爽,还想让他那样温柔的给上药,哪怕为此再受一次伤也没关系。   张晚神游着没有说话,他也感觉自己真是挺痴汉的,还好秦大师看不穿他的想法,不然大概会气的把他脑袋都给敲烂掉。   苏溪见他在出神,也不再继续跟他找话题聊,她再次走到了李楠身前蹲下,很有耐心地看着她问道:   “今天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之间,你真的完全没有一点感觉吗?”   李楠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臆想世界里去了,张晚甚至能够猜到,她现在脑子里想的,肯定全是那天早上在门口看见的那个头上破了个窟窿的女同学。   这种事情不见还好,一见就根本忘不了,就跟张晚现在依然对镜子怀有阴影是一样的。   李楠瑟瑟发抖的有没有说任何话,可是,在听到苏溪的盘问之后,张晚差点就没忍住举了手。   他不知道李楠当时有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他自己却是有所察觉的。   那个诡异的梦里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他一头雾水,张晚想把它说出来,但对驱魔局隐约的不放心感,却让他无法坦然的将自己的遭遇全都说出来。   他把握不住这个度。   他不知道自己与案件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就像一开始,张晚只是为了保护李楠的安全,所以才把她带来这个地方,可没想到有些事情真的经不住查,一查就全都暴露出来了。   ……张晚现在也很害怕。   他怕自己身上也有些什么禁不住人去查的隐藏秘密,然后,他就跟李楠一样,再也无法从这里头脱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地雷和营养液!!(○’ω’○)嘿嘿嘿 第44章 预告梦   张晚自己在这边想了一大堆, 而李楠那边神经衰弱,看起来实在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过了一会,苏溪询问无果,便带着张晚撤了。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配上这条纵深长度诡异的走廊,张晚感觉这外面比房间里面还要更加阴冷。   他搓了搓自己的两条胳膊,满心期待的想着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转身时,眼睛再次看向了电梯那边。   很奇怪的是,这次他扎扎实实地看见了电梯, 并没有跟之前一样,电梯消失,出来了一条新的路。   虽然觉得这事有点奇怪,但张晚不敢多问。他硬着头皮跟在苏溪身后走着, 两人即将进入电梯时,苏溪开口说道:   “下次要是再看到电梯后面的那条路, 千万不要一个人走过去,知道吗?”   一句为什么被他硬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张晚现在心里就是算有一万个疑问,也一点都不想让人家把真相告诉他。   苏溪不说, 猜都能猜得到了。   为什么不能过去?肯定是因为那边危险啊!   好奇心越小,遇到的麻烦也就越少,张晚现在已经看得非常透彻了。   又没人强制要求他知道,有些事没必要知道的就不要去问了。   两人一起又回到了地面上, 这个点了,苏溪也没有再留张晚,而是直接送他到了驱魔局门口。   虽说李楠一开始是想进驱魔局避难,可调查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她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了。在事情没有取得进展之前,关于李楠的调查肯定还会持续进行。   外面是天黑状态,驱魔局附近的商铺,除了小超市和餐馆,其余绝大部分都关着门。看起来虽然挺阴森的,可实际上谁能想到这里是南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苏溪本来说要亲自送张晚回去,可是张晚和她聊了几句,听她说送完自己还要回来加班,于是便拒绝了,让她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   看现在时间,刚好还能赶上最后一班末班车。   距离车到达的时间起码还得十分钟,这段时间内,张晚拿出了手机,又将界面调到了秦夜的短信回复上。   就那么几句话,张晚硬是来来回回地翻看了十几遍,他边看,边想着秦夜打下这条短信时可能会有的表情与心理活动,时间居然就这么给打发过去了。   作为迷弟,张晚感觉自己还是合格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秦夜第一次见面时画给他的符,举起来放在路灯下细细打量着。   回想到自己当初在工地搬砖时又穷又害怕的囧样,张晚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自己都给人留的什么破第一印象啊,哎。   当时张晚估计秦大师他也就是调查鬼公交事件时,顺手把自己给捡了回去,可是没想到,两人之间似乎还有其他的渊源。   他到现在也觉得很奇怪,秦大师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只是一味地对自己好,哪有人会不求回报的付出呢?   除非他求的回报并不是源自于自己身上,而是有人拜托他去那样做。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不仅对自己和秦夜之间的关系在意,他还对秦夜和小黑感到在意,还对送自己去孤儿院的那位张先生很在意。   这么一想起来,张清行教授,他好像也姓张啊,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张晚就这么随便的放飞思路想了一下,很快就把结论给收回来了。   姓张的人多了去了,逮着一个算一个怎么能行。今年小长假他一定得请假回趟孤儿院,亲自找院长去问清楚这件事情。   想着想着公交车过来了,张晚见鬼见怕了,先仔细看过有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走上了车。   车上没几个乘客了,投过币后,张晚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回去途中,他挨不住颠簸与夜深困意,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短短时间内,梦魇居然再次找上了他。   他看见自己站在水汽朦胧的浴室里,而这浴室与学校里的构造非常相似。   张晚往左右两边看了看,想挪开脚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他的身前有一块镜子,周围环境有许多水汽,可镜子居然光滑洁净,保持着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有的干燥。   张晚看不清楚自己后面的景象,可是淋浴头稀里哗啦的往下喷水,他透过镜子,能在水雾当中看见有个人正在洗澡。   看身形,这应该是个女孩。   她抬手将打湿的头发往后捋,旁边传来了挤洗发水的声音,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女孩的后面,将手里的洗发水抹到了女孩的头上。   女孩的动作似乎凝固了。   她转头看向了身后那只手的方向,然后,惊恐至极地惨叫了出来。   张晚也跟着她一起睁大了眼睛,水雾在渐渐散开,站在旁边往她头上抹洗发水的人,分明就是那个两边看上去都是背面的长发女人。   女孩捂住嘴流出了眼泪,她连忙转身想往张晚这边跑,因为张晚左侧就是门,可是她才转身跑了几步,就被那女人一把抓住了头发。   那个长发女人举起拿着大砍刀的右手,扭曲的转了一个弯,砍向了女孩的身体。   鲜血呲进了张晚的眼窝。   他条件反射地马上闭紧双眼,伸手用力擦着自己的眼睛。   手接触到脸时,张晚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可是睁开眼一看,这居然只是一个梦。   他的手静静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头是歪着的,似乎枕着一个人。   做完那个梦之后,张晚感觉自己就像被掏空了一样,浑身乏力,精神状态很不好。   他勉强扶着自己的头,坐直了身子,眼角余光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枕头居然是张教授的肩。   “张教授,你怎么在这。”   张晚说话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旁边的人耐心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湿巾,拆开来递给他了。   “擦擦脸,可以清醒一点。”   “嗯……谢谢。”张晚现在很困,但他又实在睡不着,刚刚那个梦突然之间就想不起来了,他现在只觉得身体十分难受。   “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啊?什么事?”张晚不解地看着张教授,他用湿巾按着脸,现在混沌的很,几乎什么事情都联系不起来。   “看来你受到的影响有点大。”   张教授原本想摸摸张晚的头,可是手伸出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指尖动了动,最后又握成拳作罢了。   “没事,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他拍了拍张晚的胳膊,从怀里取出一个三角形的黄符,放到了张晚手里。   “把它压在枕头下,晚上睡觉就不会做梦。”   张晚半睁着眼,睡眼迷蒙地看着手心里的符,想了想,这才记起来,自己刚刚好像是又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一个女孩在浴室里面洗澡洗头。   身后有人在她头上抹了洗发水……   对了!张晚把刚梦到的一切都想起来后,浑身打了个激灵,汗毛都立起来了。   “张张张……张教授!!!我刚刚又做梦了!我又梦见有人死了!”   张晚紧张地看着张教授,双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语气慌乱地说道:“那个女生在浴室里面洗澡,有个长头发的女人,揪住她的头发拿刀开始狠狠地砍她!”   “你是说学校里面又有人被砍死了?”   张教授反问,语气与表情全都没有半分凌乱,处处透着理智与思考,跟张晚现在的状态几乎截然相反。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梦见了,张教授,我……我该不该去驱魔局报案啊?”   张晚快把张教授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了,被张晚这么用力的握着手,张教授一时皱起了眉。   “张晚,出事时别紧张,先冷静,你越紧张,越是看不清事情的本来面貌。”   他这话虽说没起到太大的安慰作用,可好歹也被张晚听进去了。张晚总算是松开了张教授的手,才刚放开,他就发现了张教授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戒指,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看起来饱经沧桑,给人感觉就像是跟着主人经历过无数岁月一样。   而且还给人感觉有点洗不干净,脏脏的。   ……配不上教授好看的手。   为什么他会戴一枚这样的戒指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他妻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会让自己的丈夫戴这种简直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一样的戒指。   不是张晚有偏见,关键是,这戒指是真的问题很大,长太丑了。   戒指这件事将张晚的注意力从刚刚那个梦中抽出来了,他感觉自己冷静多了,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张教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张晚将视线从那个戒指上挪开,转而看向了他。   “什么问题?你说。”   两人四目相对,张晚看着他这双眼睛,慢慢地开口,将自己心底最大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认识秦夜吗?”   张教授闻言轻笑出声,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认识啊,而且还挺熟的。”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答复,张晚以为他至少也该回避一下或者直接说不知道的,他这么一下直接说认识,张晚心里就连一点揣测的余地都不剩了。   “秦夜嘛,他这人驱魔挺厉害的。”张教授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不过我不建议你和他深入交往,他身边很复杂,你要是老跟着他,会出事。”   “是吗……秦大师他暑假的时候救过我的命,我感觉他人真的很好。不过张教授,你是怎么认识秦大师的?你难道也被他救过?”   张晚本来只觉得,张教授就算对灵异这方面的事有研究,那他本质上还是个学医的,术业有专攻,哪能什么都懂。   可没想到,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直接就让张晚大跌眼镜,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他救我?我才不用他救呢,我也是驱魔师啊,我俩同行。”   他说出这番话之后,看着张晚笑了,而张晚愣愣地盯着他这双一笑起来更像秦大师的眼睛,困惑到差点要把自己的脑袋敲碎重装一个了。 第45章 预告梦   “你俩是兄弟吧?”   张晚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了, 于是很秀逗的这么问了一句。   要说他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张晚肯定不信,反正就是不信,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这直觉首先体现在自己对张教授那莫名其妙的好感上,其次体现在他那双眼睛上面。   打从一开始张晚就觉得自己一看见张教授就会想到秦夜,现在更觉得看见他就格外亲切。   因为秦大师每次也都是这样,一旦自己身边出了什么非正常事故,他总是会准时踩点, 拉风出场,在他身边守着他。   就跟他的守护神一样。   张教授听后更想笑了,他甚至伸手遮住了嘴, 想要制住自己的笑意。   张晚在旁边看他更觉得可疑,没错,秦大师也是这样的,笑点特别低, 而且笑点很诡异。   张晚现在完全想不到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在发笑。   “我和他不是兄弟啊,张晚, 你想什么呢?你到底为什么会想到这上面去?我和他完全不像吧?”   张晚看见他坦诚的眼神,一时又有些犹豫了。   他抓住张教授的手,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秦夜打了电话过去。   张晚这么做也就是想趁机验证一下, 虽然有些荒唐,但直觉这种东西,向来是找不到理由来解释的。   电话虽然打得通,但没有人接听,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晚了。   张晚看着张教授的眼睛,不甘心地把手机给放下了。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和他的太像了。”   听张晚这么说,张教授板起了脸,眼里的笑意被他收敛了不少。   “被你这么说,我都不敢笑了。”   他静静地转过头,看着前面的座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张晚看着张教授的侧脸,不好意思地抓住他的衣袖,道歉道:   “对不起,张教授,我不是故意找你茬的,你笑吧,真的,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不知道张晚又戳到了他哪根神经,本来还说不笑了,结果他一下子又笑了出来。   “张晚,你都是用好看这个词来形容男性的?”   张晚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微皱起眉,试探性的纠正了自己的言行。   “那……特别帅?”   “嗯,这个稍微正常点。”   张晚看着他的脸,无论如何也跟秦夜那张对不上号,他见张教授心情变好了,又接着他上一句话小声解释了一下。   “我也不是一直用好看来形容别人,只单针对秦大师而已,秦大师是我遇见过脸长得最好看的,难道你不觉得老天给他这样的颜值未免也太认真了吗!他看着我的时候真的每一秒我都觉得心脏暴击,简直好看到违法。”   张晚一聊秦夜的事情就停不下来,他迫不及待的想从别人那里了解到与秦夜有关的事情,哪怕是类似于长得好不好看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他也能从晚上夸到白天。   “张晚,我觉得他可能不太会喜欢你用好看这个词来形容他。”   “是吗?真的?他……他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张晚感觉有点局促,可是这当中又掺杂着微妙的紧张。   有些话他当着秦大师的面肯定是不敢说的,可是当着秦大师熟人的面,他还是有胆讲一讲,说不定能找到共鸣。   过了一会,张晚又看向他开口问道:“那他喜欢听别人说他什么?”   张教授想了想,长长的嗯了一声。   “我觉得,应该是类似于认真、严谨、可靠、理智之类的字眼吧,虽然我也只有一点了解,但不管怎样,肯定不会是好看。”   “秦大师是个注重内在的人,可能确实是不会那么关注外在,从他穿衣服就能看出来。”张晚赞同的点头。   “看来你也是真的很了解秦大师,他就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又可靠又认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保持理智,我一直都觉得他人真的很好。”   “张晚,我觉得不管是谁夸他几句,你应该都会对他说,看来你很了解秦夜。”   张晚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教授话里的意思,直到看见他眼里的无奈,他这才想明白,人家是在说他拍彩虹屁了。   张晚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过缓了一会,他哈哈笑了两声,心里又觉得这也没什么。   毕竟救命恩人嘛,还是暗恋对象,拍拍彩虹屁难道有错了?   “我只是觉得秦大师他真的很厉害,张教授,你说自己是驱魔师,那你主要是做驱魔还是当大学教授啊?”   张晚怕自己暴露的太多,到时候惹得张教授和秦大师说“好像有个被你救过的男的对你有意思”,遂立马切换了话题。   张教授几乎没有迟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本行驱魔。是这样的,今年暑假的时候,校长联系我,说他看到了学校里的鬼影,于是就找了我过来看看。”   “本来他是想让我伪装成学生的样子,但我觉得我年龄不合适,还是当老师比较好,我们就学术专业上的事情沟通了几次,他发现我真的可以教书,于是就让我教了。”   “怎么这么草率啊?”虽说对方认识秦大师很拉好感,但张晚还是替自己的教学质量感到堪忧。   “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学过十几年的医,该懂的都懂,教一个你还是没问题的。之所以选择教授这个身份打入你们学校,主要还是希望调查的时候能从你们学生中间建立信任感。”   “学了十几年呐!这么厉害,你是医生吗?”   “嗯……不是,我只是学过。”   “那也很厉害啊,你又驱魔又学医,天啊,酷毙了。”   “还好吧……张晚,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很喜欢把事情放大了来说。”   张教授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说出了自己对张晚的感觉。   “对不起。”   被人嫌弃了两秒,张晚马上安静了下来,他规矩的坐在张教授身边,不再说话了。   “没事,你呀,以后在学校里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现在我是你的老师,有什么忙,能帮得上,我都会尽量去帮你处理。”   张晚转头看着张教授,他的轮廓很分明,五官虽然普通,但十分柔和,面相给人感觉非常舒服。   张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张晚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立马开口问了起来:“对了,张教授,你还没跟我说那个,关于梦境与现实重叠的第三个可能!”   “啊,那个。”   张教授大概正打算开口说,相同的场景又再次发生了。   南市大学到站了。   张晚现在想拆了那个喇叭的心都有了,他正烦躁,张教授却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边走边说,我送你回宿舍。”   听他这么说,张晚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用。   “张教授,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我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你犯不着跟对小姑娘一样对我。”   张晚觉得挺不合适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下意识就往歪了去想的缘故。张教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出了声。   “张晚,你想哪去了?谁说我送你回宿舍就是把你当小姑娘看了?有你这么高的小姑娘?”   张晚被他调侃了一下,一时有些脸热,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避开视线看向一边,说道:   “不是……长我这么高的小姑娘怎么没有,排球和篮球运动员就挺高的。”   “行了,别杠了,走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路上看见学校鬼影。还有,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宿舍该锁门了吧?”   他提到这点,张晚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回宿舍哪里还能回的去?   “张教授,谢谢你!”   张晚很感谢他,语气与态度全都缓和了许多。   “没事,说起之前那个事情,这第三种可能,对你而言肯定是不适用的,而且你也绝对不想适用。”   “为什么?”见他把话题转过来了,张晚也连忙开始调整起自己的心态。   “因为第三种可能是,你梦见的那件事,是你自己曾经做过的。”   张教授说话时表情变得很严肃,张晚被这话刺激的眼睛都睁圆了,他匆忙地躲开视线,神情有些恍惚。   这不就是李楠现在的状况吗?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所有人现在却都这么怀疑她……   自己身上该不会真背着事吧?   张晚嗓子干的快冒烟了,他用力咽下口水,张教授看他这一脸不对劲的样子,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按了一下。   “别想了,我用我的驱魔证来向你保证,这事跟你没关系。”   张晚听他这么说,心头那块大石头轰然落地,反复遭受这么些心理折磨,他人都快扛不住了。   张教授看着张晚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本来打算拿开的手顿了顿,最后又落在他的肩上,将他揽住了。   “秦夜说你是阴阳眼,还是易通灵体质,你这种本来应该早点去学驱魔的,现在再去临时抱佛脚也晚了,平时真的得小心点。”   “嗯嗯!”在感叹张教授人真好的同时,秦夜又在他心里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度。   “驱魔局那种地方,你平时能少去就少去,那里阴气太重了,尤其是地下层,其实像你这种体质,所有地下层都应该少去。”   “啊,为什么?那地下停车场我也不可以去吗?”   “也不是说不可以去,我的意思是,你在地下看见鬼的几率,比在上面看见鬼的几率要大得多。你是睁眼后还没去过地下商业街吧,改明儿我陪你去下面逛一遍,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我懂,我可以明白!”张晚吓得连连点头,他还没彪悍到可以拿这种事情给自己试胆。   张晚边走边流冷汗,虽然已经步入初秋,可这天气还是丝毫转变,蚊子变得更多了。   两人一起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张晚挺久都没说话,过一会,张教授开口了。   “张晚,我说真的。驱魔局是个很程序化的地方,虽然有驱魔规范,但他们处理事情依然是少数服从多数。一旦从大局出发,总是会酌情放弃掉一些个人利益。”   “嗯,这个我知道,他们确实是爱这样,不过都能理解。”张晚点点头表示自己有数。   “其实你最好少和驱魔局的人来往,那里面都是事。”   “张教授,感觉你就像家长在叮嘱小孩。”   “小时候你们孤儿院的人难道都没教你吗?这种事能躲就躲,就你,老爱追着往上凑,秦夜说了,你遇到什么事都爱问,他怕你小命不保,让我多看着你一点。”   “我没有!那都是事自己找上我的!你赶紧跟秦大师说,我不是他想象那样的!我真不是!他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了?我不是故意听钱警官聊集天公寓的,真的!我下次再也不过去了!”   张晚快急死了,他就知道秦大师肯定猜得到自己干的这些破事,说真的,打飞机那事他不会也知道了吧?   “行了,你傻不傻。不过集天公寓的事你是真不能再去探了,那件事驱魔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危险程度快破十星了。”   “那满星是多少?”   “十星。”   “卧槽,那就是极度危险了啊!”张晚觉得又刺激又害怕,心里还隐约有些小紧张。   “是啊!另外校长也说了,在上头没有下发全面停课通知之前,学校的一切运转都还得继续进行。我知道你们学生心里现在都人心惶惶的,虽然出了事,可是否停课还是得等调查结果出来。”   “张教授,学校里这回死人真的跟二十年前那个事情有关吗?我听我室友说,今天发生的事跟二十年前的一样!”   “关系不小,但肯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毕竟今年的情况跟往年相比,确实很不一样。”   又是一个说今年很特殊的驱魔师……张晚很纳闷,今年到底是怎么了?   “我今晚刚接到的通知,开学典礼被推迟到一周后,这一周内,驱魔局那边对事件展开调查,我则帮助校领导对内进行调查。一周后如果开学典礼没有举行,那学校很有可能就会让你们停课回家了。”   “啊,真的要停课了呀!”   张晚听着不由得开始愁眉苦脸起来,比起纠结今年是个什么年,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不读书了的话,那他该干嘛去?   他跟其他学生不一样,那些人没课了可以欢天喜地的回家躺着吹空调玩手机,可自己没家能回,只能租房子边打工边自学,或者就是直接开始打工了。   书没念完,又不能拿毕业证,找工作肯定也找不到好的。   目前手里只有秦大师给的十三万,但这笔钱自己又不打算用。当时为了读书还找银行贷了笔款,没钱可怎么办啊,要愁死了。   要不别犟了?   秦大师给了钱就用,没地方回,人家不是把房子钥匙一块捎过来了吗?   张晚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哎,今年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啊。 第46章 预告梦   张晚跟这个张教授聊了一整路, 明明认识没多久,可他硬是感觉自己跟人家一见如故。张晚说什么他都有耐心去回应,性格好的一批。   张晚对这种脾气好性格佳的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心里对秦夜的佩服与仰慕程度又蹭蹭蹭往上涨了起来。   只能说真不愧是秦大师,就连他的朋友给人感觉也特别棒……想到这里的时候,张晚感觉自己有点过分。   简直快变成了秦大师的舔狗了……   到了宿舍后,张教授帮他联系宿管开了门, 张晚没让张教授跟他一起爬楼,互相道过晚安之后,两人就散了。   爬到自己住的楼层后, 张晚在外面小声敲了几下门,等了一会屋里无人回应。   他怕打扰到其他宿舍的人休息,也不好意思太用力敲门。在楼道里瞎逛悠几圈,张晚拿出手机准备给胖子打个电话, 让他开门放自己进去。   楼道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张晚手机屏幕上的光就是全部的光亮来源。   他拨出电话后, 将手机放在耳边,隐约听到了宿舍里胖子的手机响了起来。   屋内传来的是手机预设的铃声,用那个牌子的用户几乎都是这个铃声。   在等待胖子接通的过程中,张晚出于心慌, 往走廊两边看了好几次。周围黑漆漆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张晚胆子小,他总觉得有什么在看他, 要不就是身后有人。   他到处看了几遍,实在不敢再动了,生怕自己吸引“那些东西”的注意力。   屋内还在继续响着铃,张晚安分地缩着头站在外面听。但当电话被接通后,他却骤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电话明明接通了,可是电话那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像是冬天洗澡时水突然变得凉了一样,他清楚地感觉到了环境当中的这股异常变化。   隔着眼前这扇门,张晚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才刚落地,电话那头就说话了。   “有人进来了。”   电话里响起的声音被电流处理过,仿佛机械合成般冰冷,因为说话的人生死不明,所以还森森的透着一丝鬼气。   抛去这一切让人恐惧的判断,张晚可以分辨出,电话那头正在与自己说话的,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快点,快点,你也要快来。”   她的声音急促了一些,就像是声带无法灵活运转一样,说出来的话诡异奇怪。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张晚睁圆眼睛,瞳孔因为过于惊恐所以紧缩了。   他拿着手机的指关节已经开始发颤泛白,想要发出尖叫,可嘴唇却只是使劲在颤抖。   “你到底有没有帮我找弟弟!”   说出这句话时,小女孩的声音忽大忽小,就像信号不好一样,最后干脆就直接断线了。   手机直直的从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找弟弟……找弟弟!刚刚接电话的女孩,是陈心娣!!!   张晚腿软的差点跪到了地上,好在扶住了门框贴着墙壁站着,他才没狼狈的跌倒。   他头上的汗滑到了下巴,正在流动的汗水多的就跟洗了个脸一样。   张晚的呼吸非常不均匀,那种阴冷的空气被抽离之后,过了整整一分钟,他才从那种几近不省人事的状态中缓和过来。   张晚突然蹲在了宿舍门口,在初秋深夜的凉意中打着冷颤,不敢动弹,也不敢再出声,手机更是碰也不敢再碰。   第二天一早,胖子出门的时候,看到缩成一团蹲在宿舍门口的张晚,整个人都懵掉了。   今天是正式开始上课的日子,张晚昨天一夜没回,谁能想到他居然一直在宿舍门外蹲着?   胖子拍了拍张晚,想让他赶紧起来,可没想到他的手才刚碰到张晚的肩,张晚就尖叫了起来,他摔到了地上,手足无措地爬了好几下才停住尖叫声。   所有还没出宿舍的人全都探出了头,神色异常地看着张晚,而张晚神经质的不敢抬头看人,只是捂着头碎碎念着一些没人能听懂的东西,看起来就跟中了邪似的。   第一天的课并没有按时去上,胖子想拉张晚回宿舍睡会,可张晚打死都不肯进去,最后还是卫闻不知道拿了个什么敲晕了激动的张晚,他们这才把张晚弄了回去。   胖子捡起了张晚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   他随手点亮,想看手机还能不能用,打开之后滑了两下试触摸反应,结果却看到通话记录上面显示有一通与座机的通话记录。   胖子皱着眉想了想,连忙回宿舍里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他本来觉着张晚一晚上没进屋,应该会给自己打电话叫开门的,可结果自己这里却是一通电话都没有。   这通座机电话是哪里的?   胖子看着脸色苍白的张晚,放弃了给这个座机号回拨过去的念头,将他电量濒危的手机放回了桌上。   张晚躺下之后就开始发起了高烧,睡了一天,他途中完全没有醒来过,中间全靠胖子和卫闻轮着照顾。   竹竿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张晚这样,也是被吓坏了,卫闻坚持说要送他去驱魔局,可竹竿又建议先去看医生,最后胖子拿下主意,要是明天早上张晚还没好,大家再做讨论。   第二天早上,张晚没有再给室友们添麻烦,终于醒了过来。   烧了这么久,期间又颗米未进,张晚的精神看起来已经很差了。   起来的时候还很早,天刚微微亮,张晚感觉自己脑子里就像一团浆糊似的,什么记忆都没有。他一个人坐了会,然后揉着肿胀的眼皮,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听到声音了,胖子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看见张晚一个人在暗淡的晨光中走向阳台,打开了窗户,心里居然有一丝惶恐。   张晚本来只是想开窗透个气,结果身后突然有人锁着他的胸口,将他拉到了后面。   “怎么了你!想干嘛!”胖子提速的话里无不流露着他的紧张,张晚转头看着胖子,皱起了眉。   “我没事,到底怎么了这是……我怎么想不起来昨天中午吃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二!你周日晚上十点多出门,星期一早上我在门口看见你,你一脸神经质的样子,躺下就发高烧了,睡了一天一夜,根本没吃饭。”   “是吗?”张晚对胖子说的这话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揉了揉疼痛的头,感觉总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地洗漱过后,张晚跟着胖子他们一行人一块去了教室。   路上苏子欣过来了,他显然是在这边等了张晚很久,过来之后,顺手把拎着的早餐塞到了张晚手里。   “你早餐没吃呢吧?昨天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你?打你电话也关机!”   张晚现在其实还是不太清醒,他感觉到手中突然一沉,低头看了看,袋子里头有一碗粥,还有豆浆和油条,照顾到张晚的食量,苏子欣还给他带了两个手抓饼。   “给我这个干吗?”张晚抓了抓脖子,一脸奇怪地看着苏子欣。   苏子欣一看张晚这不解风情的样子就头疼,说话声音都往上提了几度。   “给你吃啊,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苏子欣在张晚头上敲了一下,然后一把搂住他的头,带着他往前走了。   张晚还没睡醒,也没太推他,就这么懵懂的被他带着走。   走了没几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当着张晚室友的面,苏子欣回头冲胖子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呀。”   “好好好,哪都好,大老远就看见你拎着早餐过来了,正好,救我们张晚一条命,他都一天没吃饭了。”   胖子跟谁都能搭上话,苏子欣闻言连忙开始质问张晚:“你怎么能不吃饭呢?还一整天都不吃,你虐自己还是虐我呢?”   “你能不能让我自己静一会啊。”   张晚现在脑子根本转不动,不想和人沟通,他状态不怎么好的被苏子欣带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抱着书往教学楼方向走的张教授。   “张教授!早上好!”   张晚一看到张教授的背影,眼睛都亮了几分,他挣脱苏子欣的胳膊,小跑着到了张教授身边。   “早。”张教授刚刚从他们后面走上来的,想来是把他们递早餐的事看的一清二楚,“那位同学看起来对你挺不错的,还这么用心的给你带了早餐。”   张晚看了自己手里的早餐一眼,一时想不到该搭什么话上去。   “还好吧,我……”   “哈哈哈,是呀,张晚他这人五大三粗又蠢兮兮的,光知道饿,就是不知道自己去找吃的。这不是,今早我给他买了早餐,结果空腹汉子一逮一个准。”   苏子欣揽上了张晚的肩,非常亲昵的把张晚往自己这边勾了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教授。   “早餐确实是该吃的,张晚,你以后要注意一点才行,身体只有一个,要好好爱惜。”   “谢谢张教授,我知道。”张晚点点头,苏子欣见张晚这一脸当回事的模样,用了点力气,把张晚给拽开了。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你平时好好吃饭,你不听,看吧,我不说你,还会有别人来说你的……”   张晚就算是再迟钝,也听出了苏子欣话里某种微妙的含义,他感觉自己有点起鸡皮疙瘩,没忍住揉了揉胳膊,低声冲他说了句:“你傻了吧?”   苏子欣强作笑脸,拉着张晚,两人一块往前走了。   “我傻了吗?你看看你,还说对男人没意思,刚刚看见那个张教授,眼睛都亮了。”   “我有吗?你别乱说!”   张晚摸着自己的眼睛,狐疑地看着苏子欣嘟囔道。   “何止是有!人都要跟着眼睛一块黏上去了!张晚,我看那张教授不简单,你要是对他有意思,肯定是要当小三的,你没看到?他无名指上戴戒指了。”   苏子欣开始给张晚敲警钟,一是担心自己的感情遇到危机,二也是怕张晚追求恋情失败难过。   什么鬼!这都哪跟哪啊……   张晚心里其实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不过他也算是感觉到苏子欣的一番好意了,要是跟以前一样,他准推开人就走。   这一次好歹还是认真听他瞎扯了一顿,这才推人走开的。   “我没对他有意思!你脑子里成天都想啥呢?为什么全是这些感情废料,自我反思一下行吗?你有这闲工夫瞎想咋就不想想怎么好好读书?”   听到张晚对自己的呵斥,苏子欣非但没恼,反而看上去还挺兴奋的。   “可以啊你,还会跟我解释了,是不是觉得我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差呀?”   “滚。”   他一把将苏子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开,还附带着赠送了一个白眼。   才刚把苏子欣的手拍下去,他就马上又黏上来了,这一次苏子欣几乎直接挂上张晚的背,特别欢脱的勒着张晚的脖子,边走边和他各种玩闹。   “我们晚儿真乖,平时都想学习呢,难怪成绩这么好。”   “你放开我!再不放开等着挨打!”   “我不,来吧,你打我吧。”   苏子欣说着把张晚抱的更紧了,一脸我要以身殉情的悲壮神情,张晚的肘击下一秒就撞了过来,苏子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差点就跪了。   “你好狠,果然是野猫的爪子,带刺的玫瑰!”   张晚被他这句话气的不行,苏子欣早就预计到自己这句话会引发什么效果,所以直接跑了出去。   张晚跟着他一路狂奔,估计是奔着取他狗命去的。   张教授在后面看着前面早已跑远的那两人,略微垂眸,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他将戒指摘了下来,摩挲几下,藏到了掌心里。   可当他再次抬头看向前面张晚的背影时,前面那人刚好也在追赶中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相撞,张晚面色尴尬地朝他低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又追起了苏子欣。   很快,前面两人就扭打到了一起,看起来倒像是关系很好。   张教授犹豫几秒后,将这枚差点就要被藏起来的小破戒指,重新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第47章 预告梦   白天上了一整天的课, 张晚认真听讲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某些东西。   他出门的时候拿上了手机,可是后来一看才发现自己手机已经关机了,而且屏幕中间还裂了几条缝,看起来像是被用力摔的。   手机为什么会碎他也记不太清了,一仔细想就觉得头疼,像是发烧还没有好一样, 这样反复了几次,张晚觉得难受,也就不再去逼着自己回忆了。   课都修完之后, 张晚把东西托胖子带回宿舍,自己只身去了商业街那块找兼职打工。   现在刚开学,许多店铺都在招新人,工作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找的。   拿着小本子把沿途的招募公告都记了下来, 张晚边走边看着自己记下的数据,心里想着该去哪家比较好。   就这么磨掉了大部分的时间, 天都已经快黑了。   学校食堂吃饭的点已经过了,出来吃饭的学生也都三三两两回了学校。张晚看着他们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自己也准备随便吃点什么。   找餐馆的时候, 张晚在路上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他小跑着上去,发现张教授正蹲在路边,捣鼓一辆自行车。   “张教授,你的自行车出毛病了?”   张晚边看边蹲在了张教授身边, 张教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是呀,不知道怎么回事,弄了半天都弄不好。”   “我来,我会弄。”张晚二话不说就从张教授手里夺过了维修权,单膝跪在地上,仔细试着自行车的情况。   “别把你手弄脏……哎,你别碰了,我还是推去修理店看一下吧。”   “我以前就是修理店的,高中的时候修过一年的车,两个轮子的四个轮子的都收拾过。”   张晚毫不在意自己的手上沾了黑色的油,眼神认真的帮他弄着自行车,张教授在旁边看着张晚专注的侧脸,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期间张晚还去旁边店铺借了几个小工具,弄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终于把他的自行车给修好了。   “张教授,你试试,应该好了。”   修完之后,张晚叫了张教授一声,等了一会都没人回应。张晚抬头一看,发现他正出神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张教授?”张晚困惑地又喊了一声,张教授这才回过神来。   现在天气还是比较热的,张晚出了一头汗,中途还用手去擦了汗,现在脸上脏的真就跟个修车工似的。   张教授从口袋里拿出一片湿巾,拆开来,递给了张晚。   “谢谢你,赶紧把手擦擦吧。”   他很礼貌的递过了湿巾,张晚连忙接下了。没擦几下,湿巾就变黑了,可是手还是脏脏的。   张晚准备把湿巾展开,换一面接着擦,就在这时,自己的额头跟脸上却突然传来了很轻柔的触感。   张晚慢慢抬起眼,看到张教授正拿着手帕给自己擦着脸。   心里突然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张晚在突如其来的暧昧里游移了几秒,很果断的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自己与张教授之间的距离。   “谢谢……我自己擦就可以了,真的谢谢你。”   张晚逃避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已经被擦黑的湿巾继续在手上擦拭着。   两人在原地尴尬的站了一会,张教授又拿出了一片新的湿巾递给他,然后将手帕也给了张晚。   “那你自己来吧。”   他直直地看着张晚说道,张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无法从他的眼神与表情当中读出任何情绪,那种疑惑深深地缠绕在张晚的心头。   不过张晚现在已经稍稍练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态了,所以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局促。   把手都擦过之后,张晚将这张接触过自己汗水的手帕仔细叠了起来。   “张教授,这个等我洗过之后就还给你。”张晚征求了一下张教授的意见,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告辞的念头。   可不知道张教授是有读心术还是怎么的,他对手帕这件事倒是十分轻描淡写,开口的重头戏居然是请张晚吃饭。   “手帕不还我也没关系,今天谢谢你帮我修车,我请你吃饭吧。”   张晚没想到他会接这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现在吗?”   “嗯,就现在,你想吃什么?”   张教授看着张晚,像是很期待他回应一样,张晚不忍心拒绝,想到反正回去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于是就同意了。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你想吃的吧。”   两人虽说认识,可毕竟还不是特别熟,张晚把握着分寸,没有提太多要求。张教授想了一下,对着张晚笑了笑。   “还是你选地方吧,我对你们学校附近的店都不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   他又把这个问题抛了回来,张晚抬头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看着他问道:“那你对口味和食物种类有什么要求吗?”   张教授有些无奈了,他过来拍了拍张晚的胳膊说道:“你怎么这样?我说请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点就完了,为什么一直考虑我。”   张晚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脖子,也笑了,“不是,主要是你请我吃嘛,你想请什么我就吃什么,我都行,不忌口,别人能吃的我都吃。”   张晚在胖子和自己那些室友面前当然不这样,难得被请出去搓一顿,个个都拽的跟什么似的。   他之所以在张教授面前这么矜持,一是因为跟张教授不熟,不好麻烦他;二是因为张教授是秦大师的朋友,他不想在秦大师的朋友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秦大师,张晚想保留秦夜在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所以在有意的排外。   这张教授手上都已经套上戒指了,两人关系太亲密也不合适,张晚现在刚认识到自己有可能是个gay,他对这种事情可以说是敏感的不行。   “真好养活。”张教授勾起嘴角一笑,伸手在张晚头顶敲了一下,“你就不能有点条件吗?”   张晚乍一被敲,心都要跳超速了,他紧张地伸手捂住头,眼睛快速眨动。   看着那双同样漂亮的桃花眼,张晚感觉自己浑身都痒痒的了,这种既视感差点让他把张教授给代入成秦大师。   张晚对待感情有着单纯到粗暴的专一性,他连忙把自己的心给收拾了起来,呆逼表情很快就被苦大仇深看谁都不爽的皱眉脸取代。   “去吃面吧。”张晚用力说道:“我们去吃碗面,然后赶紧回家,最近不安全。”   大概知道自己让张晚紧张了,张教授温柔地笑了笑,也不再对他动手动脚。   “嗯,那你推荐一下面馆吧。”   十五分钟后,两人在这附近最近的一家面馆里坐下了,一人前面摆着一碗面。   张晚试图速战速决,但刚出锅的面很烫,所以他还是不能快到自己想象当中的那种程度。   “张晚,你和苏子欣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的,你们是朋友吗?”   张教授在吃这块一点都不着急,他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面条,反倒是跟张晚聊起天来了。   张晚刚咽下一口热面,舌头麻得很,他喝了一口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关系就一般吧,应该算是朋友,但好像又不太像。”   “那看来他对你而言是特殊的了。”张教授笑道:   “一般来说,人都可以在对方心里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朋友就是朋友,同学就是同学,陌生人就是陌生人,无法评价他的位置,那说明你们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张晚听他这么说都有些惊到了,他连忙摇头,想要撇清张教授的这番暧昧言论。   “没有,我有喜欢的人了,肯定不是他!”   张教授听到张晚这么说后开始憋起了笑,张晚不知道自己已经把什么都给招了,还一脸严肃地瞪着张教授,想要站稳自己的立场。   “张晚,你有女朋友了吗?”   “啊?”张晚回过神来,摇头说道:“我没有啊。”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秦夜之前还跟我说,你有个女朋友在学校等着你暑假回去见她,他怕你女朋友跟着你这个大麻烦遇到危险,还让我多关照人家小姑娘。”   很快就从记忆里翻调出了这回事,张晚大惊失色,连忙和张教授解释了起来。   “不是的,张教授,我是有个女朋友,但是开学回来她就跟我分手了,她觉得我跟她不合适,我俩和平分手。”   反正张晚是一遇到跟秦夜有关的事情就紧张,他这个不擅长撒谎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上一个谎言,又接着撒下了另一个谎,暗恋秦夜之后,他发现自己都要变成骗子了。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   “嗯,是挺可惜的,她是个好女孩。”张晚皱着眉,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出惋惜的表情,结果凹了半天,苦大仇深又出来了。   张教授突然低头捂着嘴笑了,他笑的特别厉害,显然是忍了很久之后实在忍不住了。   张晚不解地看着他,心里挺奇怪的。   “张教授,你面再不吃就糊了,我都没见你吃一口。”   “你饿不饿,要不我分一半给你?”   他捂着自己笑红了的脸,强忍着笑意,抬眼看着张晚。   因为他把脸捂住了的缘故,张晚看着他这样,感觉自己真的就像是看到了秦大师。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其他人的眼睛也许不会让张晚这么印象深刻,可秦夜的眼睛不同,他那双眼睛,曾经一度把张晚勾得五迷三道,光是想想心脏就雀跃的直放烟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晚对自己眼睛的判断产生了某种怀疑,他低着头,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然后认真地注视着张教授的眼睛。   “秦大师……”   这三个字出口之后,张晚看到张教授低下了头,很自然的把自己碗里的面夹到了张晚碗里。   “我不是秦大师,我是张清行。”   他脸上的笑意褪去,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张晚看着他这样,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道:   “秦大师他以前也把吃不下的东西给我吃。”   张教授的手指有些紧绷,张晚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沉默片刻,接着说道:   “我一点也不觉得嫌弃或者不被尊重,他给我的,我就喜欢。”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的变化了,张晚看着自己这一大碗面,低头开始吃了起来。他吃了几口,越吃越委屈。   “我想他了,其实我喜欢他,但是他不想知道,所以我不能说,我知道他肯定不喜欢我。”   张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发疯,他吃着面,突然就又想起了之前在秦夜家里他给自己弄早餐吃的画面,心里一阵酸,眼泪都给憋出来了。   “秦大师他特别好,对我也好,对谁都很好,我肯定一直都在给他添麻烦,但是他都耐心帮我处理了,他一点都不嫌我烦,还给我钱和房子的钥匙,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让他对我这么好,我除了喜欢他,别的什么都不会。”   眼看着眼泪就要掉进面里面了,张晚抽了两张纸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头垂的很低,肩膀在不停颤抖。   “对不起,我每次看到你真的会想到秦大师,你以后还是别理我了,你都已经结婚了,我不想让你家人为难,更不想把你当成他。”   张教授看着张晚突然失控掉眼泪的样子,喉结动了动,脸上的表情让人一时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第48章 预告梦   “这样吧……要是上头确定给学校放假了, 我就带你去找他,行吗?”   张教授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然后伸手拍了拍张晚的肩膀。   张晚的眼睛一哭更肿了,他用力擦着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刚刚简直就是被外星人附体了。   情绪突然失控不说,还猛的把一腔心情全都发泄给了张教授,从来没想过人家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对不起, 张教授,我刚刚情绪有些激动,我不应该突然跟你说那么多奇怪的话的。”   张晚冷静下来之后就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他现在又尴尬又想逃,感觉自己在张教授面前不仅没脸,就连自尊都没了。   “没关系,你们还年轻,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其实都很正常的,我以前也有。”   张教授继续轻声给张晚顺毛, 一点也没有往他伤口上撒盐的意思,看起来可靠的很。   张晚不敢抬头看张教授的脸,于是一直盯着人家的手,结果乍一眼又看到了他秀气无名指上的那个丑戒指。   “张教授, 我能不能问一下,就是给你戴上这个戒指的人,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张晚对这个问题真的好奇极了,别人家的婚戒再怎么样, 应该也不会丑到这个程度,这个材质看起来不像金银,倒更像是铜。   就跟那种从土里挖出来洗了一下的铜似的,早就已经被锈渍给侵蚀。   张教授看了眼自己的戒指,无奈地笑了一下。   “不是人,是我养的一只鬼。”   “养鬼???还可以养鬼的吗?”   就像是料到张晚会有这种反应一样,他云淡风轻地继续解释道:   “你秦大师身份不一般,他在位的时候,代表的是一个驱魔体系。这种事情和你说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他走了之后,有很多原有的制度都被不合法化了,养鬼就是其中一条。”   张晚愣了愣,感觉自己有些迷糊。   “你说秦大师在位的时候,代表着一个驱魔体系,他走之后很多制度才变得不合法。可我记得他跟我说过驱魔体制早几十年前就已经变革了,这时间怎么套?秦大师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呀!”   “……你这个人,他的什么你都不知道,就敢对他这么一往情深,这其实是对你自己的一种不负责任。”   张教授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说道:   “很久以前世上并没有驱魔局,当时是由四大家族的人招收弟子,维持着四方安宁。”   “等等,张教授,你说的四大家族我知道有钱家、林家、还有方家,可是还有一家是什么?一直都没有听说过呀。”   张晚记得秦夜曾经与他说过这个事情,但他并没有提到过第四个家族。   张教授与他相视片刻,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张家。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天师都是张家人,现在的方家也只是从张家人那里继承到了这个头衔,张家的人已经无法再继续承担这个职责了。”   “为什么?”   “张家千年前就已经被灭了族。”   张教授看着张晚平静地叙述着,仿佛这段历史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故事,他眼里就连一点情感波动都没有。   张晚凝视着张教授,对这个事情的疑惑变得越来越大了。   “他们为什么会都死了?我记得四十年前,钱家的人好像也是全都死了……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张教授点了点头,“这两者之间确实有联系。对于我们来说,今年是特殊的一年,对于那时的张家人来说,那也是特殊的一年,就跟今年一样。”   “……是什么年?”张晚过于紧张,就连说话声音都被压的非常轻。   “张家灭族那年,是天殃之年,那时殃鬼作恶,民不聊生。而四十年前,钱家被灭族时是第一个天煞之年,今年,是第二个天煞之年。”   张教授说罢,有点不太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张晚,这些事情触及到的内幕,很有可能会颠覆你对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的认知,你确定你还愿意继续听下去吗?听完之后你可能就再也没办法继续睡安稳觉了。”   其实不用张教授说,张晚也知道自己肯定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本来的确是可以不必知道的,可是和秦夜有关的任何事情,张晚都不想放过。   “张教授,你说吧,我想了解关于秦大师的事情。”   张教授看着张晚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劝张晚早点打消掉对秦夜的执念,他没有遮拦,居然真的将所有真相都娓娓道来了。   “首先和你说一下煞鬼吧。厉鬼身上的怨气,无处发泄,堆积凝聚到一处,就会形成煞鬼;煞鬼还会主动去诅咒杀人,为自己创造怨气,怨气越多的煞鬼就越强,绝非普通手段可以处理。”   “张教授……集天公寓的事,该不会也跟煞鬼有关?”   张晚捂住了嘴,感觉自己突然之间猜到了背后的真相。   “集天公寓的事你不要去管。”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张教授还是对张晚再三声明,张晚心里虽然困惑,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天煞之年意味着分散在各处的煞鬼会开始互相吞并,变成一个整体,汇聚的越大,煞鬼的煞气就波及越广,到时候人轻而易举就会被诅咒。今年距离四十年前的天煞之年隔得实在太近了,我怀疑是有人在刻意聚煞。”   “卧槽,那天殃之年呢?今年是天煞之年,那天殃之年又是什么?当年又是怎么度过天殃之年的?”   张晚的心脏都要停跳了,他的手心里全是汗,仿佛已经有人拿刀锁住了他的喉咙一样,他就连一动都不敢动弹。   他还记得苏子欣跟他提到过的海上那只煞鬼,明明藏在很远的地方,可海滩边的人却已经被煞气诅咒了……   “天殃之年……现在已经不构成威胁,所以概念都已经很久远了。这么说吧,人在死前吐出的最后一口气,叫做殃气。殃气是当年极其凶煞之物,一旦吸入殃气,或是被殃气打中,不死则大病。”   “那时人们防厉鬼可以靠驱魔师,而单纯一个死人呼出的殃气,一时间也不会给世界造成多大灾害,最可怕的东西,是由大量殃气凝聚而成的殃鬼。”   “当年的殃鬼比现在到处横行的厉鬼更加凶残,生物只要接触就必死无疑,就连驱魔师也毫无办法。”   张晚从未了解过这段历史,所以心里一点概念也没有,他不解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张家长子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他想,既然人无法对抗殃鬼,那就汇聚厉鬼的怨气来对抗殃鬼,这对于驱魔师来说,这是最邪门的道,可非常时期,也没其他办法了。”   “养鬼就是从那时开始的,驱魔师到处对厉鬼下咒,然后再用厉鬼去与殃鬼对抗。”   “事情虽然有所好转,可那时天殃之年已到,殃鬼开始汇聚一体,任何举措都已经晚了。张家作为天师一族,自愿为黎民百姓担起全部责任,他们决定用全族人的血和魂为祭,在祖坟布下聚殃阵,封印殃鬼。”   “四大家族的人与其他驱魔师的不同就在于,他们的驱魔血缘一脉相传,其血已经有灵性了,对鬼怪的震慑极强,只要祭出血和命,就能产生强大的约束力。”   “大概是张家的天师血脉比想象中要更强大,又有张家列祖列宗照拂,作恶的殃鬼确实是被成功封印起来了,可谁也没想到……那东西居然被封印在了张家长子的身体里。”   “天殃之年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了,自此之后所有殃气全都往最后那只殃鬼身上聚,世上再无其他殃鬼,而当年那位张家长子,没人能说清他是鬼还是人,时至今日,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   张教授一口气将这些过去全都告诉了张晚,说完这些之后,他喝了一大口水,眼神才算是冷静了一点。   “你知道那位张家长子是谁吗?”   张晚愣了愣,开口说道:“……咱俩都姓张,难道是你?又或者是我?”   张教授被张晚给逗笑了,他弯起眼角看着他,可眼神里的情绪十分沉重。   “张家长子,是秦夜。”   张教授眼角的笑意很快就被淡掉了,他垂眸看着张晚,那表情让张晚一时有些畏惧,他的样子太严肃了。   “所以我说你别太想当然了,你对他什么都不了解,你到底喜欢他哪里?他跟你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不过就是一个装垃圾的容器,你连他到底是人是鬼都弄不明白。”   张晚觉得这些针对秦夜的话实在太刺耳了,所以情绪也有点激动起来。   “可变成半人半鬼的样子又不是他的错!他以前作为天师,肯定是不甘心自己变成那样的,他现在保护的是所有还活着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评价他?”   张教授看他这样,嘴巴动了动,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张晚只觉得心里很累,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头不再与张教授对视,而是看向了碗里的面。   说实话,张晚虽然想过秦大师是个不简单的人,可他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这么不简单的人。   张晚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他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事情的重点。   今年是第二个天煞之年,煞鬼马上就要和当年的殃鬼一样,开始汇聚成一个巨型怪物了。   秦大师他经历了这么多,最早的天殃之年也全仰仗他和张家人的牺牲才得以解决。   或许他确实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情,驱魔局的人来找他的确不奇怪。   可记得他当初跟自己提到过,要处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就必须要用到他的下属,一个叫小黑的人。   这个小黑到底是谁?为什么必须要用他才能处理这件事情呢?   千年前的天殃之年在秦大师的身上终结,那么四十年前的第一个天煞之年又发生了什么?   当时钱家灭族的事,是不是也与秦大师和小黑有关?   张晚知道秦大师的这些过去之后,心中的疑问不但没少,反而还成倍增多了。   他迫不及待想问秦夜这些问题到底该怎么处理,可秦夜现在不在面前,他就连最基本的理清逻辑都做不到。   而且,张晚现在还隐约感觉,自己跟秦夜之间的距离变得越发遥远了。   在得知秦大师身世之前,他还可以一腔热血的暗恋,可是在知道这些之后,他竟然连暗恋的勇气都快要消失了。   不是不喜欢他了,张晚喜欢他,真的,还是特别喜欢。   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不是也隔得太远了?   换句话来说,他们两人,分明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啊……   两人对坐无言,都各怀心事。待了十来分钟后,张晚和张教授告辞了,一个人神色郁郁的回了学校。   他走的时候张教授还坐在原处出神,张晚走出去几步后,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但是却无法从那如松般笔挺的背脊当中看出什么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远处的云变成了青黑色。张晚往宿舍方向走着,眼角余光可以看到身边擦肩而过的人脸上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夜色。   当他已经走到宿舍附近,远远地,张晚在路灯下看见李楠脸色惨白的走了过来。   等等……她现在不是应该在驱魔局里接受调查吗?   张晚觉得很奇怪,他加快了脚步走向李楠,边走边向她伸出了手,想拦住她问清楚。   可是这个“李楠”,却直直的穿过了张晚的胳膊。   如一个虚拟的投影,又像是一团有形状的雾气,张晚诧异地回头,看她还在继续往前走着,不知要去向何方。   张晚皱起眉,起了想追上去一探究竟的心思,可就在这短短几秒内,前方的“李楠”,突然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才想清楚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   他赶紧转身,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宿舍,找了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耐心的等了十来分钟后,他连忙将手机开机,然后给苏子欣打了电话过去。   “苏子欣?”   “喂?张晚,什么事?”   苏子欣接电话很快,张晚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直接就切入了主题。   “李楠她现在还在驱魔局里面吗?”   “什么?”   “李楠!我刚刚在学校里面看见她了,我想伸手去碰她,但是我的手指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我怀疑这个东西不是李楠,又或者是李楠体内怨气的来源!!!”   苏子欣被张晚的话给吓到了,他看了手机一眼,立马回复道:   “张晚,你等等,我给我姐打个电话问一下,问清楚之后马上打电话告诉你。”   “好!”   正事说完后,两人便挂了电话。张晚在宿舍里完全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胖子他们估计出去吃饭了,现在这个小空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现在做什么都做不进去,看书也是心不在焉的。过了一会,张晚又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蛛丝般的裂纹非常显眼的趴在手机屏上,张晚伸手碰了碰机上的裂纹,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码显示出来,张晚不解地眯了眯眼,迟疑片刻,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幽幽地开口,语气中带了点央求。   “快一点,你快点过来啊。”   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张晚皱起了眉,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声音。   “什么?”   “再不来就要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要开始了。”   “你说什么已经开始了?我应该去哪?”   张晚赶紧接着她的话问了回去,可是很久都没有人答复。张晚正觉得奇怪,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听上去并不像那个小女孩,倒像是许多人一起在笑。   “集天公寓!”他们齐齐的说出了这四个字,然后电话嘟的一声就被挂断了。   “啪!”   张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手指一抖,手机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地板上的手机,突然觉得浑身都在发冷,心脏就像是被死死掐住了一样,停跳了几秒,然后开始剧烈的回颤起来。   手机十几秒后自动黑了屏,张晚按着自己的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头上出满了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实在太安静了,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什么东西给迷晕了一样,思维开始慢慢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再一次陷入了梦境里。   这回,张晚站在教室门口,他看见了一个长发齐腰的女生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像是在看风景。   但是几秒钟之后,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女生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往前一头栽了下去,张晚见状连忙想要冲过去伸手拉她,可女生只是上半身连着头发从窗户口里掉了出去,而她的腿还连着裙子,血肉模糊直直的立在窗户前。   张晚已经被吓蒙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背脊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他转头一看,那个长头发的女人手里拿着砍刀,正站在他身后。   张晚下意识地惨叫了出来。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他浑身一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又一次在自己的梦里惊醒了。   宿舍里面没有开灯,手机还掉在地上。张晚就这么坐在椅子上面,就连胳膊都没有搭在桌面上,突然就睡着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那个梦境,越想越头疼。   不久前那个催他去集天公寓的来电跟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的奇怪梦境,组成了双重打击。张晚突然有种无处可逃的错觉,这个世界上似乎不再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他纠结了很久,然后过去打开了灯,慢慢地蹲下,捡起了手机。   如果说刚刚那个鬼来电与集天公寓有关,那么自己现在一定还处于危险状态当中。   先不提最近做的这些奇怪的梦,张晚总觉得,从秦大师那里出来之后,事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越发难以理解了。   张晚点亮了屏幕,又看到了那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座机数字,他上下滑动了一下,居然在周日晚上也发现了自己与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   可是他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说真的张晚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他好像陷入了一滩越来越混乱难以挣脱的泥沼里,手脚无力脑袋缺氧,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明知自己逃不掉了,可该死的求生欲却在不断地给他输送着恐惧,督促他继续绝境求生,逼他做一些他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   张晚把手机充上了电,然后拿起零钱去了宿舍楼下的电话亭,再一次给秦夜打了电话。   这一次,秦夜那边依然是无法接听状态。   张晚低垂着头走出电话亭,在旁边找了个地方蹲着出神。过了一会,他去超市买了包烟,点燃了一支,生疏的吸了起来。   刚吸没几口,他就被呛的咳嗽不止,那种苦涩的味道在他嘴里使劲冲击着每一个味蕾,张晚忍不住吐舌头,吐完之后,他又将烟放进了嘴里。   还没来得及用劲往里吸,手里的烟突然就被人伸手给夺去了。   张晚转过头,看到张教授手里拿着他那半根烟,脸色与眼神都不大好看,像是有些生气了一样。   “你会吸烟?”   张晚被他这个表情给镇住了,他摇摇头,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不会你碰这个做什么?”   张教授直接用手指将闪着红光的烟头掐灭,然后把烟丢进了垃圾桶,“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张晚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依然处在巨大惊恐的余韵中的他,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刚刚回去,接到了一个电话。”张晚回忆着小女孩那阴森鬼气的声音,血液都在往头上冲,“她说我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让我去集天公寓。”   听到集天公寓这四个字后,张教授的神情微妙的发生了改变,他微微张嘴,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张晚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研究张教授的这些微表情,疲惫地说道:   “就在那之后不久,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个女孩站在窗户前,被腰斩了。”   最后那几个字,张晚说话的音调几乎微不可闻,他真的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张教授伸手拍了拍张晚的肩,安抚起张晚的情绪。   “这些事情都是控制不住的,你要想想,至少你睁眼之后直到现在都还活着,和你一起进过集天公寓的那么多人,他们全都已经惨死了。”   他声音放得非常柔和,听起来给人感觉甚至有些磁性悦耳。   “要是实在害怕,今晚去我那睡吧。”   “啊?”   张晚乍一听他要带自己回去睡觉,心里跳了一下。   “你不是害怕吗?我守着你。”张教授一本正经地看着张晚,那双酷似秦夜的眼睛再一次让张晚沦陷了。   “可是……我喜欢的是秦大师。”   张晚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特意跟张教授声明了一遍,张教授听他这么说,没忍住抿起嘴角笑了,然后伸手揉了揉张晚的头。   “这个跟你喜欢的人是谁有关系吗?我只是想保护你,又没别的意思。说起来你现在倒是一点包袱都没有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愿意让秦夜本人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一牵扯到秦夜,张晚还是忍不住犯怂,但是现在比起这个,他更希望的还是可以联系上秦大师。   “张教授,你可以联系到他吗?我给他打电话,他那边一直都打不通。”   “你别回避问题。”张教授像是有意要和张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一番一样,直接又把他给拉回来了。   “什么问题?”   张教授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张晚被他看得脸都开始发热了,他别过头去,接了上一个话题,小声嘟囔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想搭理我。”   “你觉得是这样吗?”   “嗯。”张晚失落地点了点头。   张教授看着张晚这副被关小黑屋的样子,无奈地在他肩上按了按。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不代表没有,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   “是吗?”张晚抬头望向他,而张教授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对这份感情抱有期待?”   张教授沉吟一声,“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自己去问他吧。”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可在这一刻,张晚长期多云见雨的心情,突然就出起了小太阳。   “张教授,谢谢你。”张晚笑了起来,嘴巴的上扬弧度按都按不住。   “别谢我,你傻不傻?”   张教授叹了口气之后就转身往自己的教室宿舍走了,张晚跟上去的时候好像听见他在碎碎念着些什么,可具体说的什么,他又没有听清楚。   其实张晚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很笨的人。   他在正常的人情世故上面,能看通透的都看的挺透的,情商首先是没什么问题,智商也OK,毕竟他学习很棒。   可是一碰上与秦夜有关的事,张晚就总会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当天晚上,他去张教授那休息了。那边就是学校临时给他安排的住处,一般教授下课后都自己开车回家住的,但有时候也会住学校安排的宿舍。   面积不大,又是临时安排的,肯定没有两张床。张晚睡前,张教授跟他说自己晚上不睡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结果第二天早上,张晚起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张教授挤到床角抱着睡了一晚,他的额头还抵着某位教授干净的锁骨。   这事要完。   张晚感觉自己在暗恋中出轨了,就这么被一个有妇之夫抱着睡了,虽然什么都没做,可……   是不是可以把这理解成教授对学生的爱护之情?   等等!这不对啊,张清行他先是驱魔师,然后才是教授啊喂!   张晚回过味来,一把推开了张教授,就跟抽风了似的,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下来,赶紧找起了自己的衣服。   这种仓促感就像是被人捉奸在床了一样,张教授睡眼迷蒙地揉了揉眼睛,看到张晚背对着他在穿衣服,开口叫了一声:   “小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叫我什么?”张晚猛地转头瞪着床上穿着宽松衬衫的人,突然觉得他这刚睡醒的声音越听越像秦夜平时那把嗓子。   “……”张教授半睁着眼看了他一会,直接掀起被子盖住了头,又睡了过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张晚坐在床上开始摇晃起床上那人,可是不管张晚再怎么摇,张教授都一动不动的,再也不搭理他了。   “张清行!你别骗我了,你就是秦大师对吧!”   张晚一直觉得他不对劲,反正就是哪里都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就像现在,张晚几乎可以保证,自己就算当场掀了他的被子,这个跟自己不熟的教授肯定也不会对自己发脾气。   “你到底为什么一直骗我?你说啊,你眼睛跟他像就算了,你糊弄我,我信你了,刚刚你说话那声音你还想蒙谁呢?秦大师他一直就爱叫我小张!”   “只有他才能叫你小张吗?你姓张,不叫你小张难道叫你小晚?咱俩那么熟了吗?”   张教授裹着被子还是不肯掉马甲,张晚被他气得肺疼,他隔着被子打了下面那人几下,声音都哽了。   “你装什么装!吊着我玩很过瘾是吗?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不对劲,哪有莫名其妙给人开日薪三千还没正经活干的?你到底想干嘛?你……”   张晚话没说完,被子下的人就伸了只手出来抓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挤的嘟了起来。   张晚被他捏着嘴,憋了一肚子气,心里虽然有些不安,可还是愤怒感居多。   豁出去了!如果他不是秦夜,那大不了以后被嫌弃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可如果他就是秦夜,那他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怎么能一直这么骗人呢?你就喜欢把人当傻子吗?”张晚拽开他的手,大声质问道。   张教授扯下被子,一脸起床气要发作的表情看着他,两人对视几秒,张晚被他扯住衣领直接拉过来按到了床上。   “呜!”   还没来得及挣扎,被子又给盖了回来,眼前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你再动一下试试?大声吼我就算了,刚刚做什么了?打我?”   张教授终于不再伪装成另一个声音说话了,眼下传进张晚耳里的声音非常真实,这就是秦夜的那把嗓子。   张晚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他被压的很热,两只手被人家一只手就给按住了。   不,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秦大师他到底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弄个其他身份藏在学校里!   “秦大师,唔……”   张晚正想跟他说话,结果嘴巴却被他给捂住了,人还是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别说话!赶紧睡!三十分钟后再叫我。”   就像把他按在战壕下面躲子弹扫射一样,秦夜命令的语气让人浑身一震。   “……”   绝望。   能不能松开再睡?要喘不过气来了。   才知道这回事……原来秦大师,有起床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心悦,我爱磕瓜的地雷,谢谢茉莉清茶的营养液!_(:?」ㄥ)_爱里们!   所以秦夜真的不是普通人啊!他和张晚同志是有一段漫长的前世今生的…… 第49章 预告梦   张晚被他压的可难受了, 两只手不能动就算了,关键是他知道现在压着他的人是秦夜,那种控制不住的颤栗感几乎能把他给逼疯。   秦夜这两个字在他的脑子里呈无限循环状态不停响着,他一呼吸就能闻到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人的味道,而且现在还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   其实张晚现在已经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了,他从来没有觉得呼吸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一方面是被秦夜扎扎实实给压的, 另一方面是他自己实在太紧张了。   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要完蛋。   他已经开始感觉不妙了……就是那什么,好像有点反应了。   张晚刚刚还是满腔怒意的, 可是现在他这么近距离的跟自己暗恋的男人接触,再怎么大的火也烧不起来了,怒火早就已经被另一把火给弄得四不像。   他在秦夜脖颈旁边轻轻呼吸着,两人的头全都让被子给蒙着, 呼吸不畅快,而且周围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热。   才短短几分钟, 张晚就从炸毛的老虎变成了待撸的英短猫。   他真的不是怕打扰秦夜休息所以才不动的,真的完全不是因为这个!   他只是怕自己一动,秦夜睡着觉得不舒服,翻个身就不抱着他了。   张晚盯着自己心里这些不争气的想法, 一次又一次的叹着气,但是却又对这些感情没一点办法。   才过去了几分钟,他的额头与鼻尖上就已经全是汗珠,两人的体温似乎都融化到了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张晚为了控制住自己心里的邪念,开始倒数起了三十分钟还要过多久,就在他数过十分钟后,秦夜突然动了一下。   张晚就连呼吸都憋在了喉咙里,他睁大眼睛望着黑暗,感觉到一直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动了动,然后就像抱被子一样,把他挤的更紧了。   “小张,你体温怎么这么高啊……”秦夜压着嗓子说了一句,张晚刚听到的时候真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在心里又倒数了十几秒后,他才终于意识到秦夜是在和自己说话。   “张张张教授……不,秦大师,我,我热。”   张晚结巴了,他说出了自己认为能解释体温高的原因,过了一会,秦夜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头,然后冲着他的侧颈打了个哈欠。   “算了,那我起吧。”   说罢,他松开张晚,支起胳膊想翻个身爬起来,张晚的脑子现在其实完全是懵掉了,他虽然热的不行了,但让他在凉快与秦夜当中选一个,他绝对想都不想就能一头扎进岩浆里。   所以秦夜才刚爬起来一点,张晚就反应速度奇快的伸出双手,快很准的抱住了秦夜的腰,秦夜失去平衡,再一次跟他贴到了一起。   这一次是张晚主动的,他又想起自己以前心心念念想着抱秦大师的腰,而现在手里还真就揽着人家的腰,心里激动地都快同时炸开一百朵烟花了,不由得把他给抱的更紧了。   “秦,秦大师,不是,不是我热……要不我把被子踹开,你,你不盖被子就凉快了。”   张晚操着这小结巴口吻,跟秦夜辛苦的解释着,隔着这双眼睛就能看得出他心底眼巴巴期望着什么,就跟个绕着饲养员腿打转的小狗似的。   秦夜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实在要扛不住这种殷切恳求的目光了。   “小张,你想干嘛?”   张晚看秦夜现在起床气散的差不多,人已经彻底清醒了,不由得更紧张,也更激动了。   “张教授,我……不是,秦大师,你……”   “别你你我我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夜被张晚抱着腰起不来,索性用手支着下巴,一脸等他继续犯傻的表情盯着他。   “……”张晚说不出话,直接低头,把脸藏到了秦夜胸口。过了好一会,他耳朵尖都已经红透了,才终于细弱蚊呐的说了一句:“秦大师,我喜欢你。”   世界仿佛暂停了几秒,张晚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空气的存在了,他现在就是个小透明,不,小真空,脑子里的不是脑浆是岩浆,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给烧穿了。   “乖,先松手,你看你头上的汗,让我先开个空调。”   张晚感觉自己头上的汗珠被人抹了一把,他连忙抬眼看着秦夜,一边觉得脏,一边又觉得他不嫌弃自己,让人特别感动。   “对不起。”张晚连忙把人给松开了,开始到处找纸。找到纸盒之后,他抽了几张,拿起他的手帮他擦了起来。   秦夜看着他这样,反手从他手里拿过纸,连着他的手一块按到了他的头上。   “别傻了,给你自己擦擦就好了。”他下床去找到空调遥控器,把空调给打开了。   张晚拿着秦夜按在他头上的纸,坐在那块痴痴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还是张教授的轮廓,看起来温和斯文,比起秦夜的脸要少了许多吸睛的特点。   但只要知道他就是自己暑假时遇见的那个秦大师,张晚就突然觉得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迷人的不可救药。   “秦大师,你本来是长这样的吗?”   张晚弯起眼角,看他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觉得他杯里的水都特别甜。   秦夜喝水时用眼角余光扫了张晚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对,就长这样,没什么特点,丑,然后平时性格也不怎么好。”   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打击张晚还是怎么的,反正张晚一听他这么说,心里非但没有一点嫌弃,反而还觉得秦夜这样妄自菲薄很过分。   “秦大师,你这样就很帅了,而且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性格最好的人,你一点也不丑。”   张晚很认真的纠正起他话里的错误,秦夜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直摇头。   他放下杯子,走到阳台前,用胳膊撑着护栏,眺望起远方的风景。   张晚见他出去了,连忙起身跟着走到了外头。   屋外比起还没有彻底凉快起来的空调屋要清新不少,张晚走到秦夜身边站定,很规矩地看着他的侧脸。   “秦大师,我说真的,你就这样我还能感觉自己没那么大的压力。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也不敢跟你说。”   秦夜听他说这番话,没忍住笑了一下,他眼角弯弯的,眼睛在淡淡的晨光中显得漂亮的很。   “这并不是配得上或配不上的问题。张晚,现在你最该关心的不是感情生活,而是自己的这条命……你不急,我都替你急得慌。”   “我知道,秦大师!但是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你让我自己来问你,所以我现在就有个问题想问你。”   张晚抓紧了衣服,紧张的口干舌燥,出了一身的虚汗。   秦夜转头与他对视,张晚迟疑了几秒,连忙抓住他正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机会,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你接受吗?”   大概是没想到张晚会问这个问题,秦夜没忍住笑了。说实话这个问题太斯文也太没挑战性了,而且对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展几乎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   “我以为你要问什么。”秦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看向了前方,“可以啊这没问题,我接受。”   光是得到他这个回复,张晚就已经高兴到语无伦次了,他一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暗恋都没有白打水漂,心里的礼炮已经不由得开始齐齐鸣响了。   “不过我还是有必要跟你再声明一次,我跟你想象中真的差很远,你要是想和我再有点别的近距离接触,最好再跟我相处一段时间……嗯,还有,你暑假时看到的才是我的脸,现在这张是假的。”   “秦大师!”张晚现在只觉得秦夜人特别好,心被他这一番话弄得软到一塌糊涂,没忍住直接扑上去把他给抱住了。   “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给我机会。”   秦夜被他勒着脖子,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张晚这力气真的不能小觑,激动起来能把人给抱虚脱。   “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说真的,不管什么事,都等今年过去再跟我说,现在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除了一条,我今年一定会保住你的命。”   这是一句带有威胁性的话,事关小命,总算让张晚暂时从极度的愉悦当中清醒了过来。   他松开秦夜,抿了抿嘴看着他道:   “秦大师,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用假身份瞒着我进学校。”   “反正是有原因的,你能少知道一些最好。”   秦夜在外面站了一会,然后转身回了屋里,“你收拾一下,吃完早餐我和你一起去上课。对了,你的手机暂时就放我这里,这段时间你用我的。”   他走到厨房开始准备吃的,张晚看着秦夜的背影,刚刚还特别激动的心情,现在已经有点往低谷跌落的趋势。   不行,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明明知道那些事情自己知道太多不好,秦大师不说肯定是考虑了很多,真的没必要这么一根筋的钻研到底。   可是……   到底为什么?   秦大师身上的秘密似乎已经完全揭开了,现在所有的矛盾,已经全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了!   张晚能感觉到秦大师对自己也有好感,前段时间与张教授相处他也能看出一二来。   可如果他真的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为什么现在还会这么理智的思虑这么多事情呢?   还有,那个小黑到底是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把秦大师会从那么高的位置上拉进监狱?   他说,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能在今年保住自己的命。   换句话来说,这是自己的命在今年很有可能会难保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照晚襟、陆七夏、烟雨浩渺滴营养液ヽ(○?3`)? 嘿嘿嘿转圈圈开心! 第50章 预告梦   秦夜准备了早餐, 吃完之后,张晚满腹心事的跟他一起又去了教室上课。   老实说,早上那会张晚还激动的半死,可现在想明白了秦大师话里的关键,他突然又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糟心事未免也太多了,连个恋爱都不能让人好好谈。   最主要的是,张晚总觉得秦大师是在故意安抚他, 他本来就早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了,现在这样,对他没什么损失, 而且还能让自己更听话。   感觉就像是这样的,偶尔给块糖没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两人一起走到教学楼下, 秦夜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黄色的三角符,这次的符纸, 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穿起来了。   “戴在脖子上。”   张晚见他把符递了过来,连忙弯腰伸出了脖子,秦夜大概是没想到张晚会让他来戴,呆站着愣了好几秒。   而张晚伸着脖子等了好几秒, 突然意识到秦夜根本就不是要给自己戴,尴尬的几乎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在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秦夜被他局促的样子给逗笑了,他伸出食指冲张晚勾了勾, 张晚见他示意,连忙往前走了几步。   “我问你,之前给你的那个符哪去了?”   秦夜稍微收敛了点笑意,不怎么正经地看着他,张晚望天想了想,说道:“我放在枕头底下了。”   “那你昨天做梦的时候,符戴在身上吗?”   “没有!”张晚连连摇头,然后双手伸了过去,求秦夜赐符,“秦大师!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贴身戴这个符,所以才做梦的?”   秦夜长吁一口气,他拉开了红线,猝不及防的过去帮张晚把符给戴在了脖子上。   “好好戴着,知道吗?要是戴上了还是在做梦,及时联系我,打你自己的电话就好了。”   他说着拿出张晚那个破手机晃了晃,转身往教学楼里走去。   “等等,秦大师,要是那个号码又打电话过来了怎么办?”   张晚有些担心秦夜,可是转念一想,秦大师是谁啊,还会跟自己一样怕这些玩意?他就等它们打电话来骚扰了好不好!   所以还没等秦夜回答,张晚就连忙自己又改口换个问题问了起来。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手上那个戒指,你戴在那根手指上面,是喜欢送你戒指的人的意思吗?”   秦夜转头看着张晚,他迟疑了一下,低头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然后扔给了张晚。   “挺丑的是吧,你自己留着玩吧。”   张晚差点没接住这个戒指,他看了眼手心里黑乎乎的小玩意,连忙追问道:   “你不是说这是你养的鬼送你的吗?这好歹也是他的一片心意,我怎么能……”   “没事,他不会生气的,反正这戒指长这么丑,他也早想给我换了。”   “啊?”   “他想换个更好的来孝敬我,懂了吧?”   “……不懂啊。”   张晚一脸懵逼地看着秦夜,秦夜很虚伪的勾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看背影好像还有点生气。   事后,张晚盯着这个破戒指打量了一整天,硬是什么头绪都没有。   秦大师到底什么意思?给戒指给他难道是想让他戴上?可这不应该啊,让人戴戒指哪能戴这么丑的?   不知道那鬼是什么时候把戒指给秦大师的,如果是很久以前的话,说不定秦大师一直戴到现在,这戒指都已经成货真价实的古董了。   所以它有可能还挺值钱的?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再怎么值钱,秦大师给的东西,自己也不能拿去卖!   张晚不再胡思乱想,把戒指给直接塞进口袋里了。   一天的课结束,张晚跟同学们一块走出教室,出去的时候,他听到身边有几个女孩子在讨论一件奇怪的事。   “最近我身上出现了一条红线,不知道怎么了,好烦啊。”   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开口抱怨,她身边的另一个短发女孩也接话说了起来:“是啊,我们宿舍里的女孩身上也有,不知道是怎么了,医生说也不是皮肤病啊。”   “但是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那根红线刚好对齐我的发梢,而且我室友她也是这样的,哎,你头发短,你身上有红线吗?”   短发女孩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没有,不过我有个室友,她身上长红线之后就去把头发给剪了,但红线还是没有消失。”   张晚听到她们讨论的这些,心里有些躁虑,他神情恍惚的下了教学楼,这时,苏子欣看见张晚,连忙跑过来追上了他。   “我昨天打你电话,你手机怎么一直都关机呢?”   张晚被叫住后,转头看到是苏子欣,这才想起来昨晚关于李楠的那件事。   “对不起,可能是我手机没电了,你昨天打电话给你姐了吗?李楠还在驱魔局里面?”   “张晚,恭喜你,这事还真就被你给说中了。李楠她跑了,我昨晚给我姐打电话,是她同事接的,我姐当时为了拦住李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跑了?不会吧?李楠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张晚想起了她在监狱里头看向自己的那双泪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事我也不清楚,现在不是下课了吗?我正打算去医院看看我姐,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去!”张晚连连点头,这件事他也感到很好奇,毕竟是和自己一样从集天公寓里逃出生天的人,李楠的下场,几乎直接影响了张晚对自己命运的判断。   “行,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苏子欣拍了拍张晚的胳膊,示意他赶紧跟上。   从南市大学去南市医院的公交路线,在集天公寓是有一站经停的,只不过集天公寓出事封锁之后,所有路过的公交就全都被改了路线。   两人是开车去的,苏子欣心情比较急迫,所以直接就开了近路。经过集天公寓的那条路距离医院最近,张晚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了那栋公寓。   这里真的是完全被封锁起来了,张晚看到附近已经被盖上了一堵高墙,这高度,没梯子根本就爬不过,而且不用想也知道,除了肉眼可见的墙,里面肯定还有重重用来封锁厉鬼的结界。   集天公寓很快就经过了,被留在后面越甩越远。张晚不得不收回了自己往后看的目光,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接到的那通来自陈心娣的来电。   陈心娣对自己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她一直说让自己帮她找弟弟,可是最后却只是带他进了集天公寓,然后就消失了。   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现在她又开始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回集天公寓。   她到底想干嘛呢?   张晚越想越想不通,暑假跟秦大师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觉得秦夜浑身都是秘密,而现在他已经知道秦夜的全部身世了,这反而更加衬托出事情的不普通了。   张晚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秘密。   对自己产生好奇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张晚明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可他还是问题多到快要疯了。   能让秦夜憋到现在都还不肯告诉他的事情,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毕竟他就连自己那极不平凡的过去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是比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更加劲爆的?   如果非要有的话,那就只能是四十年前让他落马的那件事了吧?   张晚在去医院的路上不停思索着,苏子欣大概在想他姐的事情,一路上居然很少说话,两人都各怀心事,即将赶到医院时,天都黑了一半了。   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时,张晚看着路边的红灯,脑子里突然串联上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秦大师真的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而二十年前送自己进孤儿院里的好心人刚好又姓张,那么有没有这个可能,秦大师就是当年送自己进的孤儿院的人?   秦夜这个名字肯定是假名,他是张家的人,真名就算不叫张清行,肯定也是姓张的。   秦大师他说自己落马之后坐了很久的牢,那么就再大胆的往上假推一下,他从牢里被放出来后,就在这几年里,又将自己送进了孤儿院里,然后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直到一个月前自己睁了眼,身边遇到了危险,他才再一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张晚感觉自己突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秦大师一出来就对自己那么好,不但给钱,而且还帮忙驱魔。   自己跟他的这关系……水已经深到完全不可测了啊!   难道自己是他身边什么东西的转世?   难道是小黑?!!!   那个他全力想保住的下属???   张晚伸手捂住了嘴,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眼皮都快抽筋了。   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真相冲击到缓不过神来,头晕眼花,而且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自己推断出来的这个结论。   这太劲爆了,真的,可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其他理由能够解释清楚的呢?   秦夜不愿意告诉他,这当然是有理由的!   如果自己真的是小黑的转世,他也说了,要处理今年的天煞之年,很有可能就要危及小黑的生命。   他是完全不想让自己插手这件事,所以才将所有事全都挡在身后,故意瞒着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让自己知道。   张晚感觉自己想得真的太多了,他实在不该这么放飞自我,关键这些事情都是没有依据的,跑去问秦夜,他肯定一句都不会承认。   最主要的是,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自己不是小黑,那小黑到底是谁?   可如果自己真是小黑,那他真的要去死吗? 第51章 预告梦   张晚想事情想得太出神, 到医院后,苏子欣停好车,叫了他一两次,他都没有回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黑到底是谁,以及小黑和秦夜以前到底有过什么渊源。   其实张晚也明白,秦夜不让他知道的事,他最好是别去管, 可……哎,只能说人的本性里就是有这一点不好吧,好奇心太重, 有些事情不弄明白就没有安全感。   “张晚,你怎么了?”苏子欣解开安全带,在他肩上拍了拍,想让他回神看着自己。   “我没事。”身体被他推动了, 张晚的心思也总算回到了现实里。   两人下车后从停车场直奔医院,苏子欣他爸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所以医院的许多医生也都认识他。   他们跟着顺路的护士一路走到了苏溪的病房,打开门进去后,张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苏溪现在浑身是伤,脸上贴了好几块纱布, 右手和左腿都打上了石膏。   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很敏感地睁眼看了过来,张晚跟在苏子欣身后,礼貌性地朝她低头示意了一下。   “卧槽, 姐!你怎么这样了!感觉好点了没有?”   苏子欣径直走到了苏溪身旁,一脸心疼的拿起她的手安抚起来,先是给她看点滴,然后又开始观察起旁边连接的仪器。   “还没当上医生,医生架子倒是先端出来了。”苏溪还有精力跟他调侃,看来精神状况没那么差。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苏子欣看她这副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越发沉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楠她跑了就跑了,怎么还能把你伤的这么重?”   张晚听到他们开始谈起正事,转身把门给关好了,再准备回头时,他发现苏溪正盯着他看。   “李楠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失控的,她就跟疯了一样,一个人硬生生的重伤了钱彻,利用他从驱魔局里跑了出去。”   “我当时跟几个同事一起冲上去拦她,但是她身上的怨气……不,这应该说是煞气了。这股煞气太强大,我们几个没有准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苏溪很理智的将这件事讲了出来,她并未分析李楠会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只是很客观的向他们两个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张晚与她对视,总觉得她似乎是不想让苏子欣掺和太多,但她显然对自己有想法。   “姐,那后来呢?不、关键是李楠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去哪了?”   苏溪笑了一下,这笑容里面包含的凉意与质疑让张晚腿都差点软了。   “她发狂前一直跟我们说,有声音在她耳边不断说,去集天公寓,快去集天公寓,我们能做的举措都已经对她做过了,可是这依然没能控制住她最后失控。”   “根据监控显示,她去了集天公寓,通过地下管道的排水设施进去的。”   集天公寓这四个字一出来,周围空气都凝固了。苏子欣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了张晚,而张晚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里立马又联想到了自己手机上的那两通鬼来电。   “值得一提的是,李楠伤到驱魔警之后,我们对她进行了物理控制,她的两条腿上都中了弹,可她当时依然奔跑的比野兽还迅速灵敏。”   苏溪认真看人时就像是在无声的拷问,张晚心里本来就已经紧张到极限了,现在又不得不承受着她这样的眼光,一时精神有些失控。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回了。”他颤抖着手转身开门,跑出去之后,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苏子欣见状连忙想追过去,可苏溪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虽然受了一身的伤,可她的力气却还是大的让人无法反抗。   “别跟他走得太近了。”   苏溪厉声警告苏子欣,就像知道马上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那表情看的苏子欣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张晚跟李楠一样,都是从集天公寓里活着出来的,没人能保证他没问题。”   “可是他……”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心里对他可能有想法,但是现在,你必须收回你所有的想法,他摊上的事不是你能解决的了的,就连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先保护好自己,这才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苏子欣不甘心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还是一直看着张晚刚才出去的方向。   “姐,那你说他现在该怎么办?你们要把他也带进驱魔局里观察吗?他会像李楠一样,最后又重新回到集天公寓里去吗?”   “……”苏溪垂眸迟疑片刻,摇摇头,“我们早就想放出鬼来观察他,但是他身边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环绕着,这些东西对我们养的鬼影响很大,它们不敢靠近。”   “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苏子欣不解地微张开嘴,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张晚一无所知。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身边这股力量现在是很混乱的,时有时无,上次你带他过来的时候我也感觉到过,而那时他正回头看着锁着厉鬼的监狱。”   苏溪头痛地闭上眼睛组织了一下自己的线索,开始缓缓道来:   “我总结了一下他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得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推断。你知道吗?他是天生阴阳眼,但在遭遇到鬼公交事件之前,却从未见过鬼。”   苏子欣愣了愣,觉得有些奇怪。   “天生阴阳眼,怎么会从未见过鬼?”   “所以说很奇怪啊,根据我们养的那些鬼的反馈,他们不敢靠近张晚,是因为他身上有一股让鬼畏惧的力量,或许这可以作为张晚二十年来从未见过鬼的原因。”   “可是他现在时不时会见到鬼,而且他还被鬼给缠上了!暑假的时候就连生命都受到了威胁,要是真有那种强大的力量,他怎么还能陷入到这种境地里去?”   苏溪听苏子欣这么说,点头认可了他的问题,但很快她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这个想法我也考虑过……我们都是活人,无法切实感受到厉鬼给出的那种微妙反馈,所以可能知道的也并不那么全面。”   “总之我手下的鬼跟我说过,张晚身上的力量时有时无。根据这些信息来分析,首先,他天生阴阳眼却从未见过鬼,这就是他身怀力量的证明。”   苏子欣细细分析着苏溪话里携带的信息,点了点头。   “不过天生阴阳眼却没见过鬼,只有鬼在怕他这一个可能吗?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鬼公交上的鬼会齐刷刷的当着他的面出现?”   “我怀疑,可能是有人刻意将他的力量给压制了,像现在他这样,力量忽有忽无,大概是压制方抵不过刺激方,所以鬼一时能接近,一时又不能接近。”   “可是姐,你说的这些都是很主观的猜测,你怎么知道那力量是不是别人的?而且他是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你说的那种玄乎的东西?你自己能说出来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吗?”   苏溪被苏子欣给问住了,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接上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能让厉鬼畏惧的东西,肯定是很不一般的。总之作为一个阴阳眼,这么多年他都没见过鬼,如果不是他本身能让鬼畏惧,那就一定是他身边东西会有什么让鬼畏惧。”   苏溪想到了一个人,但她自己垂眸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种状况下,那个叫陈心娣的小女鬼还要强制让他睁眼,看来张晚跟集天公寓里的那些鬼渊源不浅……张晚这个人也绝不简单。”   “姐……”   苏子欣想提醒她别想这么多,可她转眼却又拿起手机,开始给人打起了电话。   “喂,是老钟吗?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人,对,叫张晚,前段时间鬼公交的报案人,去把他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都调查一遍,还有他居住的孤儿院。记得去找院长和接触过他的人详细询问,有关联的人全都不要放过。”   交代了一大通后,苏溪放下了手机,跟苏子欣对了一下视线。   “你待会再去把他给找回来吧,我有点事要问问他……”   “姐,别了姐,我累了想休息,我先回去了。”   苏子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连摆手,作势要回。   “苏子欣,我警告你,你可以不支持我们的工作,但你不能坏事。有件事我怕你害怕所以一直都没有和你说,你们学校现在也危机四伏,驱魔局的人已经尽力在与教育局的人沟通,要给你们批特殊假了。”   “这件事也就在这两天会敲定,你不知道集天公寓死了多少人吗?你难道愿意看到你们学校也变成第二个集天公寓?”   “怎么会?你的意思是我们学校有可能会变得跟集天公寓一样?”苏子欣眼睛都瞪圆了,苏溪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事关重大,开不了玩笑,接下来不管是要重点调查张晚还是调查谁,你都不能有任何袒护行为,我没让你做的事情,你不要去做,也不需要做。”   苏子欣刚刚才萌生了将这件事告诉张晚的冲动,可现在听到苏溪这么说他又有些犹豫了。   被驱魔局重点调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并不是说驱魔局就是什么妖魔鬼怪,关键是……   会被他们盯上,身上一定是背着什么事的。   就像李楠,她被重点调查之后,马上就被查出了不对劲,现在更是疯了一样,伤了那么多驱魔警独自跑回了集天公寓。   他不想看到张晚也跟李楠一样,变成那种诡异又可怕的存在。   很多时候,病人在被查出身患绝症后,都是不希望自己得到消息的。   苏子欣跟苏溪谈了很多,这些话张晚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他从病房跑出来后一直在想自己接到的那两个电话,心里乱的厉害。   他手脚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正想扶着墙下楼,可这时偏偏却又不小心撞倒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有护士在吗?这里……”   张晚撞到老人之后更紧张了,他生怕自己把人家撞出什么毛病,连忙开口叫起了人。   那个老人家对他摆摆手,示意没事。他死死抓住了张晚的手想要爬起来,张晚低头看见他干枯的手背上青筋毕露,皮肤呈青白色,老人斑大片大片的,粗糙又丑陋。   好不容易才将老人扶起来站稳,张晚心里万分愧疚,他低下头看着老人家的侧脸,说道:   “实在是对不起,我心里想事情太出神了,您没事吧?我送您回病房,再叫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老人抬起眼睛看着张晚,张晚发现他的眼睛瞎了一只,眼球没了,眼皮贴在凹陷处。而没瞎另一只看起来也十分混浊,他的年龄应该非常大了。   “没事,就是听说孙子也来住院了,想过来看看他。”   “您孙子?他在哪个房?您现在是想回去还是继续去看望他?不行……我还是先送您回去吧,我得叫医生过来给您看看我才能放心。”   张晚想扶老人回病房,那老人在那站了一会,像是想过去,可又感觉自己力气不行。过了一会,他在张晚的搀扶下往左边走了,张晚看了看那边走廊,感觉空荡荡的。   “您是回自己的病房吗?”   老人咳了几声,从他那咳嗽的劲头,再结合他的脸色与各方面体态特征来看,张晚总觉得老人家应该是因为肺癌所以才住的院。   虽然他临床不是特别好,不过他学的正是这方面的学科,这老人家牙齿被熏黑了不说,就连指甲都黄了。   “年轻的时候抽太多烟,用自己的身体跟那些邪魔外道较劲作对,到老了才开始后悔啊。”   说着他又开始捂着嘴咳嗽,张晚轻轻给他顺着气,点头道:“烟对肺部的伤害是真的很大,尽量少抽烟,不抽最好。”   “想我当年还在位的时候,每天要来两包烟,烟瘾大的连我助理都看不过去,天天说我这样容易消耗寿命……可是他早死了,我快一百了,现在才因为肺癌进了医院。”   老人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张晚以为他又要开始咳嗽,可他止住笑之后,居然只是抿了抿干瘪的嘴巴,没有半分咳意。   张晚心里面松了口气,慢腾腾地扶着老人家往病房方向走去。   “您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张晚只是接了个话,心里对老人家以前做什么事其实并不在意,可没想到那老人家转头看看他,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   “小伙子,你面露死人相,可是血却是温的,不简单啊。”   这话差点没让张晚惊得把他一手甩到墙上,他皱着眉一时都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只得张着嘴嚇哧半天,说了句最原始的回复。   “啥意思啊。”   老人不说话,只是痴痴的笑,边笑边往前面走着。   过了一会,他又掏出纸巾出来捂着嘴咳嗽了很久,纸巾上都咳出了血。张晚看他咳了血,心里也有些心疼,稍微没那么对他的话心生反感了。   “不好意思啊撞到了您,您身体还方便吗?要不我背您回去。”   “不用了,我这个年龄,能多走一步是一步。”老人摆摆手,这回就连扶都不用张晚扶了,自己一个人蹒跚的往前走着。   看他这样是不用张晚再陪了,可张晚对他刚说的那两句话介意到不行,他站在后面看着老人家的背影挠了挠头,纠结了一会,总觉得今晚要是不把这事问清楚,他肯定连觉都睡不着。   “我扶您回去,万一路上再出点什么问题就不好了了……还有,您刚刚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对这些事不太懂,您能不能仔细给我讲讲?”   张晚知道自己又开始问问题了,如果是秦大师在旁边肯定要打他脑袋。   可现在他突然遇上这种玄乎的高人说他有毛病,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实在不行,先听听看他怎么说,回头再去找秦大师核实。   反正秦大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难不成自己还会放着秦大师的话不听,反过来死脑筋的信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头?   张晚心里打定了主意,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老人家看上去倒也不像是要隐瞒他,不知道是因为老人家都比较爱说,还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总之他还真就边咳边跟张晚说了起来。   “你不是人啊,小伙子。”   “噗。”张晚差点就笑出了声,他憋了好久才憋回自己的笑意。   “老人家,您不是吧?我是撞了您,但我也没放着您不扶啊,您怎么一下说我死人相一下又说我不是人的,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那老人的表情也松动了,他摇摇头,又咳了一会,跟张晚两人一起慢吞吞的在通往病房的这条走廊上死磕。   “做错事的人不是你,错的是别有用心利用你的人。今年你阴灾连连,中旬之后又大祸不断,年底很有可能会遭遇血光之灾。如若渡不过此劫,很有可能会命断于此,但期间会有贵人相助,可保命关键还在于你。”   “……您这是在给我算命?”张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老人家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实在也算有缘,免费给你占这一卦。”   “可是我还没有把我的生辰告诉你呢。”   “不需要,你现在的这个生辰并非你自己的,说了也无益。”   “???”张晚张着嘴,实在是听不懂了,这老头到底在说啥?天啊,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今年是关键之年,你往后是生是死,全在此。”   “那我应该怎么渡劫?给您几百块钱?”   张晚心里有些恼火了,他有意呛这神神道道的老头,就连秦大师这么厉害的人都没这么说他,这老头凭什么对他满嘴胡言乱语。   “你只需要缄默少言,少作为,少走动,就是最好的渡劫良方。”   老头说罢,突然很奇怪的笑了笑,慢慢转头盯着张晚。   “但是你不会这样的,因为有事情你必须要完成,所以……”   两人四目相对,张晚突然觉得他笑的很恶心,连忙嫌恶的甩开了这老人的手。   “……所以你今年一定会死。”   老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都还挂在唇角,让人非常反感。   张晚的心突然跳的飞快,他的眼眶发热,腿还没来得及软,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的撇下老人,开始往身后狂奔了起来。   “如果你没有把我们见面的事情说出来的话,那么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找我,你所有的疑问我都可以告诉你。可机会只有一次,十二点之前再不来,你就再也没机会知道那些被蓄意隐瞒起来的真相了。”   那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张晚捂住了耳朵,可是往前奔跑的时候,那话却已经开始不断在他耳朵里往复循环了。   ——不能把见面的事情说出去。   ——明天十二点之前。   被蓄意隐瞒起来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是秦大师一直不愿意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吗?   cnm!这个满嘴喷粪的老头子到底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手榴弹!!!呜呜呜感动死…… 第52章 预告梦   说实话, 刚刚那老头说的话,张晚都不知道自己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他知道秦大师有事瞒着他,他真的一直都知道,秦夜不但瞒着他,而且一看他像是想出了些什么苗头,还要想办法来挡他,   可是, 虽然知道两人之间不坦诚,但张晚还是相信秦夜压着不说绝对是为了他好的。   他跟秦夜之间是什么关系?如果秦大师不主动,那就是压根没有关系!   秦大师活了那么久了, 要是他想害自己,每天都有无数个机会能害,无论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他都能脱罪, 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尽心机。   更何况他还对自己这么好。   张晚不知道刚刚那老头在想些什么,心里存着什么居心, 如果他想挑拨离间那他就太错了,大错特错。   不管秦大师瞒着他什么,不管他有多想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   总之,张晚唯一不会做的, 就是背叛秦夜的好意,瞒着他去做一些意义不明的事。   秦大师愿意管他是他的幸运,是生是死,听秦大师的, 总比去听一些来路不明的人的话要好。   张晚心里打定了主意,人也变得坚定了起来。他出了医院,准备一回去就去找秦夜,把今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全告诉他。   他不想对秦夜有任何隐瞒,更不想让秦夜觉得自己对他有任何不信任。   虽然有点蠢,但他清楚自己对秦大师就是肝脑涂地的喜欢,一点都不掺假。   等到那趟学校的公交后,张晚仔细把车里的情况都看了一遍,这才上了车。   车上很多人,虽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出来玩的人还是不少。   坐了两站路后,张晚捡着了个位置,他见身边没老人没孕妇也没人想坐,就顺便占着了,想着下一站要是有不方便的人再让出去。   可是才坐下几分钟,他就莫名觉得头越来越晕,眼前的世界在晃荡旋转,那种晕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张晚捂住胸口想站起来,但浑身力气就像被抽离了一样,他刚站起来,转眼就又跌坐在了座位上。   没有力气爬起来,他只能用手搭着前座,非常大口的呼吸才能勉强维持神智清醒。   眼下情况不妙,张晚想下一站就马上下车,但车就像开不到尽头了一样,等了好久都没有停过。   张晚意识模糊了一阵,突然感觉自己身边安静的有些异常。   恍惚间,他就连开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仿佛是他耳朵聋了,又像是世界突然变成了真空。   他勉强抬起头,发现周围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张晚被吓了一跳,虽然很难受,但他却非常清楚的知道,刚才是没有停车的。   头突然不痛了,张晚按了按额头,慌忙起身到处看了看,他走到最前面,想让司机赶紧停车,但驾驶座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而车自动开了一阵之后,很平静的停下了。   张晚被这阴森恐怖的氛围给吓得不轻,他紧张到气都喘不过来了,这个相对来说封闭却又过于开阔的地方,让他后颈发凉。   外面非常黑暗,张晚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的下车去看。担惊受怕的等了一会,他突然想起给秦夜打电话,于是连忙开始掏起手机。   可他才刚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手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机就狠狠的震动了起来。   张晚本来就被这环境逼得精神衰弱,这突如其来的一吓更是让他手一软直接把手机给抛了出去。   他下意识缩起肩膀做出了防御姿态,低头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   寂静的空间被不断响着的“叮铃铃”撕得粉碎,张晚现在就感觉有条立起来的眼镜蛇正与自己对峙着,明明他对面只是一个手机在一直响。   冷静,绝对要冷静,越激动越危险!   张晚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强迫自己适应这阴森封闭的环境,停止猜测一切未知性。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张晚用手挡住了脸,从指缝间稍微睁开眼,瞅了一眼地上的手机。   可是看清楚之后,那个破碎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直接就把张晚的魂都给吓飞了。   来电的是集天公寓!而且这手机不是秦大师的那只,是自己的!!!   怎么回事!这只手机不是在秦大师那吗?   张晚的脑子在经历过秦夜遇难、这是又怎么了等等想法的一通轰炸,突然想通了,自己这绝对又是在做梦。   他用力的捏住自己的大腿,一点痛意都没有,捏胳膊也一样完全不痛!   “救命啊!!!救命!”   张晚急的快疯了,他跑到公交门边开始砸门,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还是醒不过来?   他用逃生锤使劲砸起了公交车的玻璃四角,当玻璃裂成无数块后,张晚在那些小碎片上面,看到自己身后,似乎站着一个白皮肤,红裙子的小女孩。   他睁大眼睛,握紧手里的锤子,仿佛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一样,小心地转身,惊恐地看向了她。   小女孩就是陈心娣,她的脸就是死人的那种泛着冷意的惨白,嘴唇更是一点颜色都没有,身上的红裙子被衬的极为亮眼。   “快点,快点,快点……”   她向着张晚伸出了手,眼神幽怨地看着他,公交车里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一秒,下一秒亮起来后,张晚惨叫着瘫坐到了地上,因为陈心娣突然站到了他的眼前。   “去集天公寓,去集天公寓,快点,快和我一起进去。”   陈心娣将手伸向了张晚的脸,张晚浑身发软,此时已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惨白的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后,张晚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冰凉触感。   等了几秒后,他睁开了眼。   所有的声音全都铺天盖地的贴上了耳膜,刺耳的刹车声伴随公交车停下的缓冲让人身体前倾,人群声和熙攘声全都回来了。   车上挤着不少人,外面的商铺放着甩卖通告和劲爆的音乐。   张晚在自己的座位上僵硬了两秒,在这些喧闹声音中,他听到了一声凉凉的叹息。   快来。   她最后这么说了一句,所有的冷空气突然就消失了,张晚终于感受到了初秋的炸热,还听到了蚊子嗡嗡的声音。   他惊慌失措的赶在车门关闭的缝隙冲下了车,车上似乎有人因为他危险下车而骂骂咧咧,但他已经没空去管了。   张晚站在路边,在这么多等车的人中,终于萌生出了一丝安全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汗水,喉结动了动,将汗胡乱的擦在裤子上,然后扯住脖子上的红线,想要将秦大师今早给他戴上的符拿出来看看。   可是,红线上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上面只剩一小撮纸屑,符纸不翼而飞。   张晚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内心的崩溃疯狂大叫了,他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蹲在地上捂着头,过了一会,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秦夜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接听了,电话那头传来了秦夜熟悉的声音,张晚听后差点没憋出眼泪来。   “秦大师……”   听到张晚这委屈兮兮的声音,秦夜看了眼手机,连忙温和的开口询问起来。   “怎么了?”   “秦大师,你给我的符不见了!对不起!”   “……这没什么,你哭什么?”   张晚不知道怎么说,自己把符弄丢了,然后又在公交上做梦,这次还梦见了陈心娣。   总感觉这是要死的节奏了,而且他刚刚还在医院里看见了一个怪老头。   张晚咬着拇指闭眼缓了好久,然后开口对秦夜说道:   “秦大师,你会算命吗?帮我算算命吧。”   现在只有闲聊才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张晚想和秦夜多说几句话,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个事情。   “你有自己的具体出生时辰吗?算命要先说时辰。”   “……我不知道,那你会看面相吗?你能看出多少,能不能都和我说说。”   “张晚,我算到你今晚又摊上事了,别说了,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张晚这回真忍不住了,他蹲在路上缩成一团,一手捂着头,一手拿着手机,呜呜的抽泣了起来。旁边等车的几个女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秦大师,谢谢你……”   “行了,别怕,你身边现在有人吗?尽量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去,别一个人待着,旁边最好人多些,离马路远点。”   他冷静的跟张晚交代这些注意事项,张晚泪眼模糊地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连连点头。   “好,那我去商场旁边那个小公园待着行吗?去那边要过个马路,我可以过马路吗?”   “可以啊,别闯红灯,跟着人流一起过,注意看车,我不挂电话。”   “秦大师谢谢你,你吃过饭了没有?我给你买点吃的。”   张晚听到他说不挂电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甜蜜,虽然知道他就是一番好意,可他还是止不住嘴角上扬,特别傻的边哭边笑了起来。   “不用了,你要是饿了就去买点吃,但是尽量别到处走动,知道吗?”秦夜的声音远了一下,像是找耳机戴上了。   “好……我看到这旁边有家披萨店,秦大师你吃吗?我买两个,我们一起吃吧。”   “……你留一块给我就行了。”   “我们一人一个吧。”   “这样吧,你给我留半块,听你说要一人一个,我突然觉得有点撑。”   张晚捂住嘴,眼里的泪水还没干,人又忍不住想笑了。   “秦大师,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你一跟我说话我就觉得开心。”   那边声音断了一阵,然后又继续说道:“噢,那你以后要是不听我话,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张晚一听他这么说就急了,他连忙解释道:“秦大师,我没有不听话,你别……”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跟幼儿园里刚带出来似的,感觉谁给你塞根糖你就要跟谁跑。”   秦夜应该是取到车了,张晚听到他那边滴了一声,很快就传来了关车门的声音。   “没有,秦大师,别人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你,就算要跑我也只会跟你跑。”   “……嗯,你挺乖的。”   刚刚还被鬼给吓得半生不死,可是现在张晚却激动地差点要原地蹦上天了。   他捂着嘴转了几个圈,把手机拿开了,控制不住的暗笑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状态。   要是秦夜现在就在他旁边,张晚敢肯定自己一定要扑过去抱腰求摸头了。   不行,太主动了秦大师可能会觉得他很烦,明明长这么大一只,怎么跟那种小动物一样……反正应该就别撒娇比较好吧。   张晚怕自己让人恶心,心里那种狂喜的感觉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他双手拿着手机,仔细的跟秦夜说道:“秦大师,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你就是我亲人。”   张晚非常诚恳的想表达自己对秦夜的崇拜与依赖,可是秦夜听到这话之后,却是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回绝了。   “亲人?好吧,我知道了,合着你就是把我当亲人喜欢,嗯,确实,我年龄大了,像你这种小年轻本来都应该叫我祖宗。”   “不不,你不是,秦大师你怎么能这么说!不对!我的意思是说,我把你当亲人,但是……我是那种喜欢你,想跟你好的那种喜欢。”   “你想跟我好?”   秦夜的声音特冷静,可是张晚现在却紧张到都快被整个煮熟了。   “对,想跟你好。”   “你想跟你祖宗好?”   “秦大师!秦大师不是,我求求你,不要乱说了好吗?我错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不是的,我本来就是你祖宗,算了不讲这个了。说说吧,你想跟我怎么个好法?”   啊!!!什么怎么好!就那样好啊!他是故意的吧?   可为什么故意戏弄人他的声音听起来还这么一本正经的?难道真是因为活得太久了,说什么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张晚好久都没说出话来,他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和秦夜好,可他又没什么能为秦夜做的,而且还总是让人家保护他,该怎么好?   这个问题短时间内肯定是想不清楚的,没等张晚开口,秦夜就自己接上话茬了。   “那明晚我们一块去吃饭看电影吧,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秦大师!”   “怎么了?”   张晚这会儿已经感动到无以复加了,他捂着扑通直跳的心,差点就要双膝跪地了。   “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嗯,好好想想吧,吃什么?看什么电影?别老……对了我要过分岔路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   张晚几乎可以接上他的后半段话了。只能说幸福来得太突然,西装裤下死,做鬼也风流。   非要死的话,让那也他和秦大师吃完饭看完电影再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ccccccc!!!忘记给存稿箱定时了!委屈!!!嘤嘤嘤!!!我要哭了我怎么这么蠢…… 第53章 预告梦   张晚瘫坐在商场旁边活动中心的设施上, 一手搭在肚皮上,一手垂在半空中,睁着死鱼眼看着天上的星星。   累了。   等待秦夜过来的这段时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旁边有个小朋友在他身边站了好久,看样子像是想等他从活动设施上面下来,自己坐上去玩。   但是张晚在发懵, 所以压根不知道有个小朋友正在等他下去自己爬上去玩。   张晚长得凶,不过这会儿比目鱼般的呆睁着眼,杀伤力减半。小朋友去买了两根糖, 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张晚旁边。   “叔叔,我给你糖,我也想玩你这个。”   小朋友也就两三岁,他眨了两下大眼睛, 拿着棒棒糖指着张晚躺着的白色塑料大圆环。   这个东西有点像秋千,就是一个比较宽的大圆圈, 张晚转头看了他一会,伸长脖子,一口把他伸过来的糖给叼走了。   “你就不能叫哥哥吗?”   “叔叔,哥哥给你糖, 哥哥也想玩你这个。”   “……”   十分钟后,秦夜停下车过来时,就看见张晚摊在一个圆环秋千上,抱着一个小孩在转圈圈。   他没有马上过去, 而是站在旁边看这两人自娱自乐。小孩一直在尖叫,边叫边笑,而张晚嘴里叼着糖,充当软垫和人力发动机,伸长腿给小孩摇着秋千。   “叔叔再快点!”小孩双手握拳放在胸口,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笑的特别开心。   “再快会头晕。”   “我不会晕的,我不会晕的!叔叔快点。”   “我是说我会晕。”   “叔叔再快点哈哈哈哈哈,叔叔快点!”   张晚特别想掐死怀里这个熊孩子,但是他嘴里含着别人的糖,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孩子家长就在旁边盯着,他还不好真对他做啥。   “小朋友,哥哥和你商量一下,别叫叔叔了,叫声哥哥来听一下吧。”   “哈哈哈哈叔叔快一点,转快一点。”   小朋友已经疯了,玩的乐不可支,根本听不见张晚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喊着再转快一点。   于是张晚只能抱着他机械性的转圈圈,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这么简单的游戏,小孩也能玩的这么开心。   不过是一个圈接一个圈的转罢了,你每转一次他就能开心的叫出来。   张晚算知道了,小孩关键就是得有人陪,哪怕只是陪着从这跑到那,他都会特别爽。   秦夜看他们两个特别傻逼的在那不停转着圈,笑了好一会,总算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他摘了跟狗尾巴草走过去,蹲在张晚旁边,用手撑着脸,拿那根狗尾巴草刷张晚的头。   张晚转了一圈之后感觉头上有点异样感,转头往后看,这才发现秦夜正蹲在旁边。   他连忙踩住地面停,可是才刚停稳,小孩就不乐意了,抓起他的衣服开始央求了起来。   “叔叔转圈圈!”   “好玩吗?”秦夜笑眼盈盈地看着张晚,张晚把小孩放在大圆环上,连忙起身站到了秦夜身前,局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认真整理仪态。   “秦大师,你来了。”   被扔在一边的小伙伴见张晚不理他了,哇哇哇的哭了起来,才几秒脸上就流满了泪水。   “叔叔,叔叔来转圈圈!”   张晚瞪大眼睛往后看了一眼,谁知小孩压根就不怕他,反而向他伸出双手,哭的更大声了。   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跟这个小屁孩玩下去?张晚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旁边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他正手足无措的,小孩的妈妈这时连忙过来了,她抱起小孩,轻声哄了起来。   “果果,跟哥哥说再见,哥哥的朋友来了,哥哥下次再跟果果玩啊。”   小孩哭的眼泪鼻涕一脸,他泪眼模糊地看着张晚,抱住了妈妈的脖子。   “哥哥再见。”   张晚突然觉得这崽崽好可爱,他过去掏出纸给小孩擦了擦脸,然后顺手在他小嫩脸上捏了一把。   “跟妈妈玩,她带你玩,你更开心。”   小孩委屈的点头嗯了一声,乖得叫人心软的一塌糊涂。张晚看到小孩被她妈妈抱着走了,眼神里还有些许留恋。   “怎么,你很喜欢小孩子?”   秦夜站在后面,看他这一脸爱心泛滥的不舍表情,开口问了一句。   张晚听到秦夜的问题之后连忙转身,双手揪着衣摆跟他解释了起来。   “秦大师,我……我就带他玩了一下,随便玩玩。”   秦夜闻言笑出了声,他低头克制了一下笑意,然后摇了摇头。   “这点你也想清楚了,你要想跟我好,就肯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张晚以为他是说他俩都是男的,没人能生,所以连忙摆摆手说道:   “没关系的秦大师,你要是想要孩子,以后也可以去领养。”   “不是这个原因,我不喜欢孩子。”秦夜很残忍的打断了张晚对未来的幻想,给了他一个很果断的答复。   “我虽然活了这么久,但我从来没有要过孩子,从没结过婚,从没谈过对象。张家家训要求洁身自好,他们死的时候,没有给我定过亲,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考虑过这些事。”   秦夜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附近的建筑与人群,给人感觉就像是在躲避张晚的眼神一样。   “我心理有障碍,有时候做事很刻板,你多担待点。”   “秦大师你好守规矩。”张晚朝他走了几步,竭力控制着自己想一把抱住他的冲动。   “我知道你会觉得这是封建遗毒,但说真的,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态度向来消极,就连你我都是过了很久才勉强决定接受的。”   “很久是多久?”张晚狐疑地弯下脖子,眯眼看着秦夜。   秦夜直接翘了这个话题,往前面的披萨店了走去。   “你刚刚不是说要吃这个吗,走吧。”   “秦大师,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张晚跟在他身后,满心都是想靠近他的冲动,他想一把抱住秦夜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最好是可以整个人都扑到他的身上去。   “这里人这么多,抱什么抱。”秦夜打开门走了进去,张晚连忙跟着他一块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扫码点餐。   “那你愿意让我抱抱你吗?”张晚边看手机上的餐点,边一脸期待地看着秦夜。   秦夜坐他对面,被他这殷切的一看,很无奈地稍微歪头回看他,“你想怎么抱?”   “就整个抱住的那样抱。”张晚想到那个画面自己就没忍住先笑出来了,秦夜伸手在他嘴上抹了一把,然后看了看自己拇指上的晶莹水渍。   “小张,你注意一下形象。”   张晚见状连忙抽出纸堵住嘴,连话都不敢再开口说了。   他自我调节了一下刚才的尴尬,然后继续低头点餐,最后点了两个披萨,还带了两个冰淇淋。   现在还比较早,所以来店里的人也挺多的,张晚点完餐之后就捂着嘴,偷偷盯着秦夜的脸看,本来一开始他看张教授这张脸就觉得平平无奇,可现在越看越觉得好看。   秦大师到底为什么要用这张脸出现在学校里呢?为什么他什么都要瞒着自己。   张晚又想到了医院那老头说的话,突然觉得那条件很诱人。   老头看起来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但他说了,前提是自己不把两人见过面的事情对别人说。   张晚猜如果自己对秦大师说了这个事情,明晚再过去,那老头肯定就不在了,他肯定是料到自己身边有秦大师这么个人,所以才特地强调说不能对别人说。   到底该不该去?去了会有什么危险吗?万一是把自己引过去怎么办?   ……对啊,他为什么非要自己明晚过去,今晚就说不行吗?   张晚越想越奇怪,但他最近遇到的怪事实在太多了,所以也不太在乎这一件两件了。   他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会,而秦夜看张晚表情沉闷的在发呆,还以为他是不开心了。   他转头看了一下取餐号,然后又看了眼张晚的号,中间还有三个人在排号。   “小张,你要去洗手间吗?”   “啊?”张晚被他乍一叫,立马醒过神来,他看了秦夜一眼,摇头说道:“我不去,秦大师你要去吗?”   “我不知道在哪里,你陪我过去一下好吗?”   “就在那块,你看,那有标识。”张晚伸手指向那个洗手间的标识牌,秦夜抿了抿嘴,沉默片刻,伸手揪住张晚伸出来的那跟手指,二话不说的把他拉进了洗手间。   “秦大师……”   把张晚拽进来之后,秦夜动作利落的将门给关上了。他一手将张晚的头按在肩上,然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一瞬间张晚感觉自己就跟火山一样,被抱住之后就直接整个喷发了。   他的脸烧得通红,身体那块秒起反应。他腰往后靠了一下,生怕自己怼到秦夜,可是秦夜没放过他,他往后躲,秦夜就跟近一步,直到两人之间的拥抱再也没有一丝缝隙。   “对不起,秦大师,我……是不是有点猥琐?”   张晚嗓子都软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他感觉不到秦夜那块有任何反应,但他知道,秦夜一定知道他起来了。   “是这样抱吗?”   “什么?”   “你是不是要这样抱?”   “……对!”张晚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总算主动伸出手,把秦夜给死死圈住了。   他听到自己用力过猛时秦夜闷哼了一声,可是那人却没有半分推开他的意思。   “秦大师,我喜欢你。”   “……”   张晚感觉自己再继续抱下去,要不就是激动过度爆血管而亡,要不就是能跟他抱到天荒地老,总之他现在特别想永远黏在他身上,最好永远都不分开。   “小张,你点的东西应该要好了。”   秦夜开口提示他注意一下时间,张晚直摇头,把他抱的更紧了。   “秦大师,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晚上我去医院里看了苏溪,她说李楠又重新跑回集天公寓了。”   秦夜迟疑了一会,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你跟谁过去的?”   “苏子欣,他说李楠跑了,而且他姐受了很重的伤,我想……”   “别去想!张晚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跟集天公寓有关的事情,全都不要去管!”   秦夜生气了,他一把推开了张晚,转身打开门就走。张晚被他吓了一跳,心噼里啪啦碎一地不说,他现在特别怕秦夜不理他了。   “对不起秦大师,真的对不起,我就是想知道李楠她到底怎么了,他们说李楠失控前一直有声音让她去集天公寓,她这情况跟我的完全一样!”   秦夜不搭理他,他回到座位上坐下,眼神里满是质疑。   张晚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不敢不吱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我听说李楠一个人打趴了好几个驱魔警,而且当时她还中了弹,就算这样她依然特别生猛。我听完之后就被吓跑了,出去时碰上一个老头,他说我……”   张晚本来马上就要把这话说出来了,但是事到临头他又卡住了。   秦夜眯起了眼,双手交叉在胸前,偏头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与气场极具威慑性与压迫感,张晚紧张的嗓子都打结了,他真不知道秦夜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明明平时看起来是个那么温和的人。   “说你什么?”   “没说什么。”   “张晚,你把这句话再说一遍,看着我眼睛说。你说的我都会去查,要是我之后又查出别的东西,你给我等着。”   “对不起,秦大师!”张晚双手抱头怂成一团,他背后都是汗,感觉自己在秦夜面前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那个老头说我明明是死人相,可血却是温的,还说我根本不是人,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要我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去找他,他会把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   秦夜听到这些之后,沉默了。张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陷入沉思,眼里那些能把人直接给按进地里的压迫感也不翼而飞。   “秦大师,怎么办?我该去吗?”张晚借了颗熊心豹子胆,脑子一时离家出走,管秦夜问了这么个问题。   “去,你去吧。”秦夜冷笑一声,盯着张晚说道:“你跟那老头好去,反正我就是个什么都瞒着你的王八蛋,你去让人家把事情都告诉你,然后收拾收拾好去送死。”   张晚被他骂的心一痛,鼻子直接就酸了,他低头看着桌面,过了一会,伸手捂住了脸。   除了说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平息秦夜的怒气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可是看秦夜的意思,他就是错了。   “对不起。”   张晚强忍着眼泪,吸了吸鼻涕,抬头一脸坚强地盯着天花板,秦夜看他这样,大约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张晚,不行的话,你跟我走,我把你关起来吧。”   “啊?”张晚听他这么说,直接就被吓到了,他低头看着秦夜,眼里没憋住的眼泪也直直掉了出来。   “我把你关在小屋子里,每天给你送水送饭,你别出门,也别跟别人接触,等我觉得没问题了,再把你放出来。”   “……”   为什么他可以把囚禁和关小黑屋说的这么一本正经连眼都不带眨的?   张晚愣愣地看着跟他提出这个方案的秦夜,喉结动了动,最可怕的是,他自己居然也开始思考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他要跟着秦夜一起疯了吗?   “秦大师,我……我觉得这事好像不太好。”   张晚的汗都被吓回去了,他紧张的在座位上挪了挪,看起来像是有些害怕。   “怎么?你怕我?”秦夜单手支着下巴,用那种形容不来的眼神直直看着张晚,张晚小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连连摇头。   “不怕。”   “……”秦夜摸了摸眼尾,终于把视线挪到了其他地方,“我就说你怎么会怕我,要是连你都怕我,那我就真是怪物了。”   “秦大师,你别这么说了,我不怕你,真的,你特别好,我刚刚就是在想你说要关我的事,你真要这样吗?”   张晚认真的跟秦夜解释了起来,两人对视一会,秦夜笑出了声。   “小张,你以后别叫张晚了好吗?”   “那我叫什么?”   “嗯,我想想……你叫张傻白吧。”   “……”张晚被秦夜暗戳戳的嘲笑了,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不过他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想不通秦夜脑回路为什么转变这么快。   “刚刚我大声凶你,你讨厌我了吗?”秦夜不再聊张晚今天去医院的事,又把话题给转了。   张晚听他语气变好了,眼巴巴的开始凑上去求摸。   “没有,秦大师,我不会讨厌你的!”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跟你想象中一样吗?”   秦夜弯起眼角,眼睛被灯光一照,看起来亮晶晶的,瞳眸漂亮的不可方物。   “比我想象中的更好。”张晚不假思索,连连点头。   现在的秦夜会跟他开玩笑,会回应他的感情,会给他机会一起吃饭看电影,还会抱他……已经好的让张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我都要锁你关你小黑屋了,你还觉得我好?”   “关我肯定也是为我好。”   张晚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他自己也知道这种管制很过火,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是相信秦夜。   打从心底里生出的那种踏踏实实的相信,哪怕他拿枪抵着自己,张晚都相信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这样做的。   秦夜看上去终于被张晚打败了,他移开视线盯着别处想了很久,过了一会,他把手按在了张晚手上,望向他的眼神幽幽的。   “看来我以后真得好好关你一次。”   “啊?”   “你这倒霉孩子,必须要教育。”秦夜扯了扯衬衣领,笑的一点都不友善,反而还带了些侵略性,“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张晚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心跳砰砰砰的。   紧张。   被秦夜按住的手背感觉就跟让火舌烫了一样,而且他边松领口边说要教育自己的样子,实在太性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画春秋的两个地雷555,简直给两月未发工资的吃土少女捧上了一把米qwq~谢谢腿毛毛、腐女一枚、看小生挥笔画春秋滴营养液!读者们过来让我亲一口,因为有你们这些支持正版的小天使,艰难度日的时候我还能喜提低保稿费,无比感恩=v= 第54章 预告梦   其实张晚早就忘了之前秦夜大声吼他时有多凶了, 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   他心里这会儿对秦大师特别敬畏,可是又被他撩的心痒难耐。   吃完饭之后,秦夜直接拉着张晚回了自己那地方。   张晚最近睡眠质量极差,秦夜在身边盯着他,他特别安心,所以回去一躺下就睡了。   而秦夜在卧室外面看了一会书,见张晚已经睡死过去, 从怀里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几分钟后,他去车库里取了车, 发动引擎,将刚停好不久的车又开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的南市医院里,有个孤魂般的老头, 在走廊里蹒跚的来回走着。   张晚在秦夜床上挤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他发现屋里就他一个人。   床上没有第二个人睡过的痕迹,昨晚睡前,张晚还记得自己看见秦大师在卧室外面看书,而现在书还扑在桌面上, 不过人却没影了。   “秦大师去哪了?”他抓了抓头发,本来想去刷牙洗漱一下,结果站到盥洗室里才发现自己牙刷跟毛巾都没有准备。   张晚盯着秦夜的牙刷想入非非了一会,然后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 冷静了十来秒。   想啥呢?你想用秦大师用过的什么东西?牙刷?卧槽张晚你怎么能这么变态!想恶心死秦大师吗?   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按捺着鼓噪的心跳,伸出食指小心地摸了摸秦夜的牙刷。   他盯着自己颤抖着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牙刷的刷毛,眼一闭心一横,一脸紧张地抹上了自己嘴唇。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间接接吻了,他和秦大师间接接吻了!   张晚激动的双手握拳原地跳了一下,边说yes边一脸阳光的转过了身,结果刚好在门框边看到正一言难尽看着他的牙刷主人。   “秦秦秦……秦大师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张晚瞬间变成了结巴,他伸手特别羞愧地挠着头发,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疤。   “给你三秒,解释一下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秦夜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他就很平静地与张晚对视,那眼神让张晚体会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他脸都能红的滴出血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秦大师,我知道我刚刚特别恶心,对不起。”   张晚想伸手去拉他衣袖,但是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碰任何东西。他伸出去的右手动了动,最后握成拳放到了裤缝边。   “秦大师,我以后还是少来你家吧,我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张晚已经从羞愧变成自暴自弃模式了,他冲秦夜弯了一下腰,然后侧身小心的从门框的另一边挤了出去。   “小张。”秦夜回头叫了他一声。   “嗯?”张晚闻言转头与他对上视线。   秦夜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这边。   犹豫了几秒,张晚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才刚站稳脚,张晚连头都还没来得及抬起来,秦夜便突然伸出双手,将他一把抱在了怀里。   “怕什么,我没有生气。”   刚刚还在因为痴汉行为被发现而感到绝望的张晚,此时突然有了种自己达到人生巅峰,成为最大赢家的错觉。   他被秦夜抱着,脑子都短暂缺氧了一阵。反应过来之后,张晚直接反手抱住秦夜,然后转了个面,把他按到了门框上。   “秦大师,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肯定觉得我恶心到家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挺恶心的……对了,你昨晚去哪了呀?”   张晚喜形于色,一时甚至有些得意忘形,突然就把秦夜给壁咚了,两人几乎就要鼻尖对鼻尖。   “小张,你是不是……靠的有点近了?”   秦夜很委婉的提醒了他一句,意思就是让他赶紧的把手松开,张晚这会脑子里全是秦夜主动抱了他,一点都没有危机意识,反而还把他抱的更紧了。   “秦大师,我刚才想了一下今晚看电影和吃饭的事情,电影院最近有部新上映的大片,我们可以去看那个,至于吃饭,我之前打工有家牛排店味道特别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秦夜伸手勾过了张晚的腰,另一只手堪堪搭上了他的屁股。   张晚被整懵了,他呆呆地看着秦夜,秦夜则是往前走了几步,把张晚按到了门框上,凑到他耳朵旁边小声说道:   “我不吃牛羊肉。”   “那,那……吃什么?”   “上次吃你做的饭感觉味道很好,你回来做给我吃吧。”   秦夜现在的状态比张晚冷静一万倍,至于张晚,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他发烫的脸。   张晚紧张地伸手捂住了嘴,用力点了点头。   “你想吃什么都行,那今天下午下课我就去买菜,你去吗?”   “嗯。”   “秦大师,我特别喜欢你抱我。”张晚笑的跟个傻小子似的,又害羞又欣喜。秦夜看他这样,叹了口气,把他抱的更紧了。   “小张,我问你啊,如果有天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传染病,这病对你没有影响,但是却会让别人感染死去,只有用你入药才可以消灭病原体,为了让其他人都活下来,你会选择去死吗?”   刚刚还在聊约会的事情,下一秒秦夜就又把话题给切到这种问题上来了。张晚觉得很奇怪,但秦夜爱突然转换话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想了想,问道:“那大家都知道我能救他们吗?”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但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   “……”   张晚陷入了沉默,他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出神,心里头被这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搅得乱七八糟的。   “秦大师,如果我是得病的那些人,我肯定会希望那个人能牺牲,他最好还要大义凛然一点,这样大家心里就不会有负担。”   “可如果药引子是你,你愿意为他们去死吗?”   “……我不想死,但那个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来骗我心甘情愿去死,我耳根子软,不可能活得下去。”   张晚想到了昨晚那个和自己玩的小男孩,如果给他安排十个这样的孩子染上了病,再来十个幸福家庭悲痛不舍的泪水,就算再害怕死亡,他肯定也得为了孩子们去死了。   秦夜把头埋到了张晚的侧颈间,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死了,我会去殉情。”   “秦大师!”   张晚抓住秦夜的胳膊将他拉开,很认真地说道:“就算我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啊,你怎么能为了我去殉情……况且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张晚心里被这个话题搅得一团糟,原本还好好的甜蜜感顿时就烟消云散。   “好,那我换个方式说吧,如果你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但只要你不出头,我就不会有事,你还会让自己死吗?”   “……”   这个亘古难题,张晚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个万全的处理方法,最好的办法就是牺牲一个拯救千万个,看似是个道德悖论,可其实这就是残忍的现实。   你一个人想活,但千万个人都想你死,人是集体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活不下去的。   张晚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可是秦夜又难得会主动跟他讨论这种事情,他想了想,伸手抓住了秦夜的手。   “秦大师,这样活下去是要顶着很大的压力……但是,只要你不愿意,我就绝对不会背叛你,我的命是你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秦夜盯着张晚看了很久。过了一会,他双手扶住张晚的脸,猝不及防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上吻了一下。   “好,我记住了,只要我不愿意,你就绝对不能背叛我去死。”   他这破天荒的一吻差点把张晚的魂都要吸走了,张晚逃避着看向其他地方,伸手慢慢摸了摸自己还残留着柔软触感的嘴角,心脏几乎要在胸腔里面爆炸。   张晚知道自己是喜欢秦夜的,而且还是那种可以为他万死不辞的喜欢。   虽然秦夜一次次的把他撩的晕头转向,那些时不时会冒出的甜头几乎让他尝到上瘾,可在面临某些关键选择时,张晚却总能拎清楚一件事情。   秦夜并不喜欢他。   或许他对自己有百般关照,他总是忧心着自己的性命,可归根结底,秦夜真的不喜欢他。   这种不喜欢体现在方方面面,张晚从未接触到秦夜的内心,他看到的秦大师,全部都只是眼前这个人愿意让他看见的东西。   秦夜对于他的感情更像是一种责任与义务,甚至可以把这说成为伙伴或是兄弟,总之距离那种发自肺腑的爱,还远的很。   他自己掏心掏肺的在填这段感情,对方的生疏与封闭,从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其实张晚从开始就知道秦夜不喜欢他,早在前几天,他甚至都不敢跟秦夜表明自己的心意。   本来就是自己先喜欢上的,秦大师他完全有权利拒绝这段感情,谈不上公平不公平,让张晚想不通的是,他刚刚为什么要亲自己一口。   该不是有一点点的喜欢上了吧?   可是看情况感觉又不像啊。   张晚揣金子似的轻触着自己的嘴唇,他只觉得喉咙发干嗓子冒火,想扛桶矿泉水全都灌进嘴里。   “秦大师,我得先回自己宿舍一趟,下课了再过来找你。下午我们先一块去超市买食材,回家弄完吃的再出去看电影,你看行吗?”   “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了,你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要是没休息好的话赶紧趁现在还早先补一觉,我先走了。”   张晚现在是处于完全混乱状态,就连说话都结巴了。   光是在秦大师面前保持一个人模人样的状态他就要用尽全力,再说下去,他肯定要脑缺氧而死。   虽然不觉得秦夜可能有点喜欢上了他,但只要有这么一点苗头或者迹象,那他就是大满贯了!   张晚错身走到了门边,暗暗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激动地在心里连嗷了好几声,今晚绝对要好好表现!   可是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了医院里那个独眼老人,他拧动门把手时,一个让人有点不舒服的想法也冒了出来。   秦大师该不会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才说要跟他约会的吧……   门被打开了,张晚看着对面的邻居,出神的想了好几秒。   他转头看了秦夜一眼,那人正靠在旁边盯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让张晚心动不已。   不敢再继续与他对视,张晚垂下眼睑快速走了出去,直到脱离了秦夜的视线范围,他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苍兰冥月的手榴弹和行至荒芜的地雷QAQ。   谢谢小兔子乖乖的营养液!   嘤,跳进手提袋里等拎走owo 第55章 预告梦   “儿子, 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昨晚没回来,到底上哪去了?”   最后一节课,张晚刚好跟宿舍里的胖子赶上了同一间教室,两人窝在教室的边角位置,装透明人。   张晚拿着笔心不在焉的听老师讲课,他现在既没空搭理胖子, 也没空记笔记,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晚跟秦夜的约会还有医院老头的事。   “连续两天夜不归宿真有你的啊,听人说昨天下课看到你上苏子欣的车了, 他不会对你做啥了吧?”   “别这么龌龊行吗?我昨晚就跟他一块去了医院。”   张晚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毁在胖子这张嘴上,他啐了胖子一句,继续发懵。   胖子似懂非懂的又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苏子欣本人正坐在后面两排, 心不在焉的转着笔。过了一会,苏子欣也看向了张晚, 结果刚好与胖子对上视线。   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转过了头。   “这个苏同学,据我的不可靠统计,这节课已经偷偷看你十二次了。”   胖子在张晚耳边小声说道, 张晚抬起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表情有点不爽。   “你老盯他看干嘛?别搞得他以为你也喜欢他!”   “我可没有!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再找个男的回去,我爸妈会剁了我的腿。”   “你看吧, 这事不是他家条件好就能解决的。你就别掺和了,不管他家开医院也好开银行也好,我俩没可能就是没可能。”   张晚立场明确地看着他,胖子未出口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里。他俩对视了一会,互相转过头去,不再打扰。   下课后,胖子准备买点吃的回宿舍打游戏,临走前,张晚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拉住了他。   “李建洲,不好意思,今晚能不能帮我个忙?”   “怎么了?这么一本正经的。”   张晚很少跟胖子叫对方本名,听到张晚这么起头,胖子也认真了起来。   “我给你两百块钱,你帮我买点水果,拎去南市医院看望一个人,行吗?”   张晚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两百塞进胖子手里,胖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有点困惑。   “看什么人?”   “一个老头,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缺了眼球的那种瞎。”   张晚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外貌形容词,于是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住哪个病房,但你可以去肿瘤内科问问看,他可能得了肺癌。”   胖子听后愣了愣,问道:“这个老头你认识?难道是你失散多年的亲戚?”   “呃……”张晚听他这么说时还真想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应该不可能,昨晚我也是偶然遇上他,他让我今天去找他,说是有话跟我说。”   “他要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张晚撇撇嘴,表情有点无奈,“我今天有事去不成,想请你帮我去跟他打个招呼,他要是跟你胡说八道,你别理他就成。八点半之前没找到就别找了,赶紧回来。”   “行嘞,这没问题,不过买水果哪要两百,一百就撑死了,你手头又不宽裕,不用给我这么多。”   胖子一口应下,退了张晚一百块。张晚拿着手里的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你拿去吃饭吧,要不打车回来也行。”   他说着又把钱塞给了胖子,胖子佯装发怒,眼睛一横,作势要跟他叫板。   “你干嘛呢?咱兄弟之间还讲这些客套?钱收回去,我不保证可以找到那老头啊,到时候看情况吧,找到没找到都给你回个电话。”   “找不到也没关系,总之我下次请你吃饭。”   张晚不再多说谢谢,他一把揽住胖子的肩往前走,两人要下楼时,苏子欣突然出现在张晚前面,伸手挡住了他。   张晚昨晚就那样跑了,确实是有些失态,他以为苏子欣是想过来叼他一顿的,所以先低头道了个歉。   “对不起啊,昨晚我……”   “张晚,我有点事要和你聊一下。”   没等张晚说出重点,苏子欣就硬生生把他的话给打断了,看起来就跟要打人一样。   旁边的胖子看这两人之间电光火石的,咳了一声,从张晚胳膊下钻出来,速度极快的溜到了楼下。   “我先走了哈,晚点给你回电话。”   刚刚还想拿胖子打掩护,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溜没影了。   张晚尔康手伸出去了一半,见前面根本没人鸟他,只得尴尬的放到后面去摸了摸自己的头。   “苏子欣,我今晚有事,没空跟你聊,要不明天再说吧。”   “你有什么事?”苏子欣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张晚说清楚,不折不挠的开始追问。   “我要去买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他不由分说走到了张晚身旁,一点要放他跑的意思都没有。   张晚哪能让他跟着一块去找秦夜,当即就变了脸,他伸手把苏子欣从自己身旁推开,正色道:   “你不能跟我一起。”   “为什么?”   苏子欣本来觉得自己跟张晚之间关系就算没那么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差,连买个东西都不让跟是什么意思?他有这么惹人讨厌吗?   苏子欣在这边想了一大堆,表情越来越难看。而张晚现在也急的不行,要是苏子欣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他一时还真想不到办法把他给甩掉。   两人都黑了脸,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大半天。   张晚抿起嘴,趁苏子欣不注意,伸手撑起楼梯扶手,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张晚!”   这波出其不意来的太过突然,苏子欣眼睁睁看着张晚跑没了影,连忙抓紧包,跟着他消失的方向狂奔了起来。   “张晚你给我等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苏子欣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张晚根据这个判断了一下自己距离他究竟有多远,然后跑的更快了。   一个两个的,全都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张晚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重要,总是能摊上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事。   管他呢,既然秦大师的意思是少知道为妙,那自己就索性捂住耳朵不听。   张晚在学校里头狂奔不止,苏子欣的体力也不是盖的,追他跑了几层楼之后还是紧紧跟着。   本来这都没什么,可现在追了这么远,苏子欣把张晚搞得紧张的不得了,他只能拼了命的跑,生怕被姓苏的追上。   硬是在学校里绕了一个大圈,张晚才总算把人给甩掉。他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往后看了一眼,确认苏子欣是真的跟不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张晚边扶着腰给自己顺气,边慢吞吞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掏出手机想给秦夜打电话,突然想起一件巨恐怖的事情。   自己手机这会儿可还在秦大师那啊!待会胖子要是给自己打了电话,那秦大师岂不是就知道他找人去医院了?   卧槽卧槽卧槽。   张晚连忙把电话给胖子打了过去,人也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过了一会,胖子接通了电话。   “喂,谁呀,”   “是我啊,张晚,胖子你现在在哪呢?”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说道:“我在南门的水果店,正在挑水果呢。”   “行了啊,胖子,你别去找那老头了,买了水果赶紧回去,咱们自己吃。我刚刚想了想,实在没必要对那老头这么客气,那老头说话神神道道的,说不定是个神经病。”   张晚心道还好赶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了一天,刚刚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了,谁知道医院那老头什么来历,还是少去趟这摊浑水比较好,别到时候搞得都是事。   胖子提高了音量,语气中还带了点兴奋。   “那感情好,行,那我就直接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回来吃水果!”   “嗯嗯,谢谢你了!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张晚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看了看手机,又给秦夜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的还挺快的,秦夜声音很清澈,张晚听他说了一声喂,感觉自己耳朵都变舒服了。   “秦大师,我在校门这边,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们一块去超市吧。”   “好,我过来找你,你在北门还是南门?”   “我看看……”张晚抬头四处看了几眼,找到标志性建筑后,他开口说道:“在北门这边。”   “行,那我马上到。”   两人说完便挂了电话,张晚背着包站在校门口等,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有不少男女朋友正准备一块出去吃饭。   张晚看着他们这样,又想了想自己跟秦大师,心里一阵悸动,不由得清清嗓子稳住了面部表情。   他前后两边都看了看,生怕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认出秦夜。   北门口前面就是一个公交车站点,张晚现在就站在这,他身边人挺多的,不过大家都成群结队忙着聊天,没人注意他。   公交都过去了两班,秦夜还是没有来。   张晚正想低头在手机上看看电影票,就在这时,有个穿着打扮都跟张晚差不多的人,突然从旁边路上冲了出来。   他不小心把张晚撞倒在地,连头都没转一下,匆匆忙忙跳上了马上就要关门的公交车。   张晚手肘都撞破了皮,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来,很快人群中又冲出一个人,他伸出手一把拎起张晚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钱包呢?快点交出来!还给人家!”   “啊?”   张晚被这情况给整懵逼了,他皱着眉,总感觉眼前这揪着自己领子的人有些眼熟。   “你偷了一位女士的钱包,我追你跑了一路,你还装不知道?”   “……”   张晚被惹毛了,他板起脸,伸手把那男人揪他领子的手给甩到一边,反手拎起了他的衣领,声音拔高了好几倍。   “你确定偷钱包的人是我吗?你事情弄清楚了吗?两眼摸黑就敢随随便便就往人头上扣帽子?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我亲眼看见偷钱包那人的穿着体型都跟你差不多,你要报警就赶快,你不报我可要报了。”   那人说着还真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了,张晚把他甩开,满脸晦气的从他手里把手机夺了过来。   “你说的偷钱包那人应该是刚把我撞倒的那个,他穿衣打扮都跟我差不多,已经跳上23路公交车跑路了!”   男人闻言半信半疑的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了马路前面。   公交车早已不见人影,前方畅通无阻,堵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后面那个被抢了钱包的女生小跑着跟了上来,她看了张晚一眼,连连摇头,摆手说道:   “不是他,我刚刚看见了那个人的脸,是个中年男人,不长他这样,谢谢你。”   帮忙追钱包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面色尴尬的赶紧松开张晚的手,低头认真地道了个歉。   “对不起,对不起!好像是我误会你了。”   张晚懒得理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那人钱包没追回来不说,还误会了其他人,看他表情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张晚本来想出声安慰他几句,可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秦夜的声音。   张晚连忙转头,一眼便在人流中看见了秦大师。他赶紧跑过去想跟他打招呼,可是秦夜的目光却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一直看着刚误会他偷钱包的那个男人。   “小简?你终于过来了。”   秦夜脸上带笑,走到男人身边停下了。   “你的声音……”那男人看到秦夜之后,迟疑了一会。他仔细想了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取了点粉末抹在自己眼皮上。   再睁开眼,他好像突然看清楚了秦夜,赶紧上下把人给打量了一遍。   “你怎么用这个样子出现在南市大学里?”   “回头再跟你细说。”秦夜摆摆手,然后拍了拍那男人的胳膊,“我虽然让你过来了,不过还真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早,你手里头没事了?”   张晚站在一旁,被彻底忽略了。   他把自己伸出去打招呼的手收回来揣进了裤兜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插嘴,只能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交谈甚欢,总觉得刺眼的很。   “方敬则被我气的不轻,停职令下了之后,我就被停了手里的一切事务,姚光明现在处境也很艰难,张局,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们死活吗,我们都是为了帮你回来……”   秦夜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现在先别提这些事情,“行了,你既然来了,就赶紧帮我干活,时间要来不及了,先去吃饭。”   张晚听到吃饭这两字,很想伸手说一句:等等,难道要三个人一起吃?   可是看秦夜那样子,他压根就没有把两个人一块吃饭当成太重要的事。   或许在他看来,一顿饭而已,想什么时候吃都行,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至于中途出现意外不得不再加上一个人,这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总之,就是怎么吃都可以,秦夜对这顿饭并没抱有太大的期待,所以不管中间加上多少人,他都不会太在意。   张晚有种自己被当头一棒的错觉,他心里难受,可是又不好在秦夜面前任性,毕竟秦夜一开始也没想到小简会这个时候来。   对了,小简……   张晚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夜身边这个高大男人,从他那偏向混血儿的深邃五官中,张晚总算找回了被自己扔进犄角旮旯里的记忆。   这个男人叫简翊词!   暑假的时候,他经常来秦大师的家里,当时因为穿着过于正式,张晚对他几乎都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   而现在他换上了这么一身年轻人的装扮,看起来倒更像是个混迹于时尚都市的模特,完全没有半分西市驱魔局局长的派头!没错,这个人跟姚光明一样,其实都是一市驱魔局的正局长。   这回张晚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自知地位肯定比不上简翊词,原本还憋着想说的话,现在也统统都被消化到了肚子里。   “小张,你要来一块吃吗?要不我们下次再……”秦夜看向了张晚,开始询问他的意见。   “秦大师,你今天很不方便吗?”张晚期盼许久的约会时间总算到来了,可现在秦夜突然告诉他,别想了,什么都没了,他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有点舍不得。   秦夜看他的表情也是犹豫了一下,他沉吟片刻,看着张晚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也可以一块去吃,先去买菜,今晚我来下厨。”   “不用,秦大师,还是我来下厨就行。”张晚说着看了简翊词一眼,向他低头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想起来了,之前暑假的时候,我在秦大师家见过你。”   “你好。”简翊词伸手与他握手,“我叫简翊词,听说你暑假的时候遇到了危险,还好现在没有大碍。”   “有秦大师在,当然不会有事的。”张晚很平淡的与他打过招呼后,不想再继续寒暄下去,直接切入了主题。   “我先去买菜了,你也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今晚我来做。”   “难得张……秦局他有事麻烦我,还愿意亲自下厨,别放他一个人闲着了,要不今晚就让他来做吧。”   简翊词事先不知道秦夜跟张晚有约,乍一听秦夜说要下厨,非常期待。   他看向了秦夜,不给张晚一点机会,开口问道:“怎么样,秦局长,我上任之后就再没吃过你亲手做的菜了,确实是有点想那味道了。”   张晚已经走到了前面,听到简翊词说的这话,心里一火,突然有种想摔东西的冲动。   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上任之后就没吃过,那意思是上任之前秦大师还给他亲自做过饭?   现在的张晚已经不是心虚,而是隐约有些自卑的苗头了。这个简翊词要是对秦大师没什么非分之想还好,可一旦要有,他该拿这两人怎么办?   秦大师现在有求于他,虽然张晚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居然会让他把堂堂西市驱魔局长也叫过来打工,那肯定就不是什么一般的事情。   简翊词看秦夜的眼神很有问题,张晚能瞧出来,自从他见到秦夜之后,本来端肃的目光,现在几乎全都被笑意给填满了。   要不是遇见真心喜欢的人了,他哪能这么开心?   张晚现在又憋屈又不甘心,关键还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一时失态,又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按了按额头,气到想不管他们一走了之,可他又十分清楚,自己在秦夜心里的地位还没有重要到会让他追上来跟自己解释的程度。   张晚生了会儿闷气,脸色极度不好的拉了拉简翊词的衣服,说道:   “秦大师他昨天说想吃我做的菜,你到底吃不吃?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简翊词也没有跟张晚过多接触过,现在乍一看冷脸的张晚,还以为自己把他给惹毛了,当即就把防御力提到了最高级别。   “我没有看不起你,你不要乱想,我只是太久没尝过秦局……”   “好了,别说了,小张你别这么敏感,还有小简,你也别着急,今晚本来我是约好要跟小张一起吃饭的,你突然一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他心情不好也有原因。”   张晚原本还以为秦夜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郁闷,现在听他说出来了,感觉突然有点复杂。   原来他都知道自己心里不好过。   可即便他知道,他也没有为这事做出什么补救举措。他有事要和简翊词聊,跟自己吃饭看电影相比之下一点也不重要,谁把这事放前头谁就是傻逼。   心里一秒间堆积出了无数复杂情绪,张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咬着小手绢,成天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虽然知道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可要是再这么跟他俩待下去,张晚总有种自己迟早会爆炸的错觉。   他喉结动了动,看着旁边的消防栓想了想,与秦夜错开了视线。   “这样吧秦大师,你有什么事情就先和简先生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张晚说完,没等秦夜开口就自己转身走了。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酝酿了一天的好心情,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不在乎就是不在乎,再怎么给自己找借口都瞒不过去,如果总要有权衡,总要有放弃,那他自己主动点,总好过让人把事情摊开了放在他面前劝他有点自知之明要好。   秦夜看着张晚的背影,表情没有发生变化,可脚步却多停留了几秒。   这种取舍对于秦夜来说更像是习以为常,他笑着拍了拍简翊词的肩,示意他跟自己来。   张晚一如既往的很懂事,乖,而且听话。   可是秦夜跟简翊词走了几步后,却突然眼神深沉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张晚一眼。   张晚回学校了,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秦夜愣在原地,像是魔怔了一样,挪不开脚步。   “张局,你怎么了?”简翊词看他样子有些奇怪,开口问了一声。   “……小简,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有吗?”简翊词难得看到秦夜脸上也会有这副自我怀疑的表情,一时觉得无比奇怪。   “我也不知道。”秦夜摇了摇头,然后皱起了眉头,“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难不成这附近有脏东西聚过来了?”   简翊词没往那方面想,在他的印象中,秦夜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关注感情的人。   他这个人很奇怪,会救人,会对别人心怀怜悯,可是对自己却连一点感情都没有。   简翊词小时候与秦夜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但那时他一点也不了解秦夜。直到他考了证,进入驱魔局,一步步的爬到了最高的位置,这才慢慢接触到了秦夜的那些过去。   他翻阅了所有的机密档案,通过一行行文字、一桩桩事件,简翊词从这位曾在任近千年的总局长的行为方式里,挖掘出了一个趋向于完整的性格。   同时,他也从秦夜做出的那些牺牲里,看到了一名真正的天师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他是很善良,但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刨开他张家长子的身份,简翊词几乎看不到他本人的任何东西。   无论是情感,亦或是需求。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甚至更接近于一种半神品质。可自从他二十多年前出狱后带走了小黑,简翊词就开始慢慢觉得,他变了。   无论如何都不再考虑回驱魔局,就是他变化的最大证据。   不去正视自己的位置,借着心结撇不开和方敬则还在位的名义,对今年发生的这一切视若罔闻。   从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中来看,简翊词实在不能相信,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护着小黑。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他现在的异常状态究竟是为了什么。   毕竟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的内心深处,始终都觉得张总局长就是一个会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自我牺牲的人。   十八年冤狱算得了什么?被方敬则设计拉下了位又算得了什么?   一人死可救十人,那一人为何不死?十人死可救百人,那十人为何不杀?   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当年的张局长所说。他现在只不过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难道连骨子里的性格也全部都换了?   一千多年的顽固品格,真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倾覆湮灭吗? 第56章 小黑   如果一小时前有人问张晚,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张晚肯定会说,秦大师要和他一起去约会了。   可一小时后的现在,张晚想说,要是刚刚那一小时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就好了。   他倒也没有特别痛苦,不过难受肯定是摆脱不了的。   秦夜早上在他嘴角碰的那一下,现在就仿佛灵丹妙药一样, 张晚只能靠不断回想那种感觉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每回忆一次,简翊词看向秦夜时眼里的笑意, 就要被重新翻出来一次。   他想捂住自己的头,或者赶紧回去冲个凉水澡,就在张晚心神不宁的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旁边篮球场附近有个瞎晃悠的人看到了他, 连忙朝他冲了过来。   张晚还没回过神来,脖子就被人从后头冲过来给锁住了, 一双腿夹在他的腰间,那一瞬间张晚以为自己掉进了坑里。   “谁啊!”   要不是他从小干了不少重活,下盘还算站的稳,被人猝不及防这么一勾, 现在肯定得摔掉两颗牙。   张晚本来心里就积了不少火,被这么骚扰,直接就爆发了。   他用力往后倒去,把那个锁着他脖子的人当成了肉垫, 重心向后偏移之后,身后那人惊呼出声,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嗷!卧槽!”   苏子欣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抱住张晚,本来心里还有些小激动,结果这一下全被痛意给整没了。   “我脊椎断了,张晚,我脊椎断了,我要瘫痪了!”   “你怎么不说你头断了呢?”张晚老早就猜到会是苏子欣,他把这人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扯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前走。   “是真的,张晚,我动不了了,啊啊啊啊真的好痛,张晚!张哥!别走,过来扶我一把!求你了!”   苏子欣倒在地上不停地小幅度翻滚,看样子是真爬不起来了。张晚听他说话语气,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于心不忍的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没事吧?”   “我有事啊,你快来扶我,我的天你怎么这么残忍,居然对我下得去如此毒手。”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抖机灵,张晚看着天翻了个白眼,有点不想管他。   苏子欣见张晚嫌弃他了,自知失言,赶紧又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在地上扶着腰嗷嗷直叫。   “真的好痛,我要残废了,我堂堂一个系草,我要残废了啊!”   “去你妈的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别有事没事就把瘫痪残疾挂嘴边,万一真有事了怎么办?赶紧呸呸呸。”   张晚就是一嘴硬心软的主,苏子欣看他过来了,本来是想伸手让他拉自己起来,结果没想到张晚居然真的相信他伤得厉害,直接弯下腰,示意他爬上来。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饶是厚着脸皮装瘫痪的苏子欣,现在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不过张晚难得有愿意让他接近的时候,苏子欣爬起来的时候又装模作样的惨叫了两声,做足了全套戏,这才趴到了张晚的背上。   “张晚,我重不重?”   苏子欣这回直接光明正大的伸手捞住了张晚的脖子,也不顾及旁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出声问道。   “重死了,你每天到底要吃几斤米?”   “几斤倒不至于,就每顿一碗饭,胃口好点吃两碗呗,我哪有你吃得多。”   苏子欣见识过张晚的饭量,所以吐槽起他来毫不留情,毕竟他认为张晚是全天下最没资格在每天到底要吃几斤米这件事情上吐槽他的人。   “你信不信我拿你当靠垫,再往后躺一次?”   “张张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苏子欣连忙开口求饶,虽然没他喊的那么严重,可刚刚摔得那一下是真挺重的,他估摸着背上现在没掉皮肯定也得青一块了。   “叫谁张张呢?我叫张晚!别TM乱叫。”   “嗯。”苏子欣表面上应下了,心里赶紧又叫了一声张张。   不久之前张晚还在为了躲这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现在两个人居然以这种方式又凑到了一起。   看来今天没能和秦大师去吃饭看电影,简直就是天意。   张晚在心里兀自感叹了一番,不由得生出了些听天由命的感慨。   他把背上的苏子欣往身上惦了惦,眼看着公交车站距离自己的位置还有至少五分钟的路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哎,咱们去哪?”   苏子欣见张晚背着他往校门口走,连忙开口问了一句。   “还能去哪?送你去医院啊,你不是说自己都要瘫痪了吗?”张晚语气不佳,但手依然用足了力气,一点都没让他在自己背上觉得颠簸。   “……不是,张晚同学,其实我现在比起背上的伤,更难受的是口渴,之前追了你那么远的路,我一口水都还没喝着,你看能不能先去旁边那个店里给我买瓶水?”   苏子欣伸手指向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茶饮店,张晚也跟着看了过去。   老实说张晚总觉得苏子欣就跟个事精似的,没病瞎嚷嚷,他想把姓苏的撂下就走,可又怕他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心里这么想着,他的腿已经往茶饮店那边迈过去了。   “你想喝什么?”   张晚背着他站到店面前看了一遍点单牌,苏子欣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直接伸手推过张晚的脸,说道:   “这些都不好喝,咱们去学校外面看看。”   “姓苏的,给你点颜色你还开起染坊了?你赶紧给我从背上下来,要喝什么自己走出去买。”   “啊啊啊张晚,别晃我,你刚刚不动还好,一动我就又痛了,嘶,我要废了,真的,我姐还没好呢,怎么我也要进医院了……”   一听苏子欣提起他姐,张晚本来还要发作的脾气,又给按捺了下来。   弟弟是戏精,姐姐好歹也是个正经人。想到这里,张晚多少又给了他一点面子。   他不再出声,苏子欣指哪他走哪,众目睽睽之下,张晚背着苏子欣这个有名的系草,当街走了一个圈。   “哎,就这吧,这家的茶好喝,张晚我请你喝,你想喝几杯都行。”   “我不喝,你要是感觉好点了就赶紧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丢不丢人?”   张晚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苏子欣的目光还停留在茶单上。他见张晚回头来看,连忙收回了视线,想着再找点什么来转移一下话题。   就在这时,苏子欣在对面超市里一眼就看见了拎着菜走出来的张教授,跟在张教授附近的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   “嗨!张教授,这么巧,过来买菜啊?”   苏子欣朝他们挥起了手,张晚听到张教授这三个字,头皮都发麻了。   他一下想起了刚刚三个人之间发生的矛盾,一下又想到了要是被秦夜看到自己跟苏子欣这么亲密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找地方躲起来和背着苏子欣赶紧跑这两者之间选了一下,开始拼了命的想把苏子欣先从自己背上给甩下来。   只不过牛皮糖之所以那么黏牙,肯定还是有其功力在的,张晚甩了好几下都没能把这个大活人给甩开,很快,对面的秦夜就跟简翊词一块过来了。   “张晚,你怎么背着他在这……”简翊词先提出疑问了,张晚冷汗已经流到了额角,他转过头看了简翊词一眼,又小心地看了看秦夜。   秦夜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当张晚看向他时,他还是温和的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回学校了”。   “我刚刚不小心弄伤他了,本来说要送他去医院,但他说口渴,想先喝水。”   “噢。”简翊词点了点头,不再问这件事。   他转头看向了秦夜,用眼神询问他现在能不能继续走。   “苏子欣同学,是吧?”秦夜没有把简翊词的眼神放在眼里,他走上前去,跟苏子欣寒暄了起来。   “你腿不舒服吗?还是哪不舒服?”   苏子欣从张教授眼里看出了一丝质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位教授的眼神里似乎还掺上了几分攻击性。   “腿不舒服,腰也不舒服,还有背也疼。”苏子欣不想跟这个人再继续对视,他连忙转移视线,拉了拉张晚的衣领,说道:   “张晚,这边排队的人太多了,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也不错,咱俩去那边好了。张教授,先告辞了。”   张晚现在感觉就跟苏子欣一样,整个人都像被放在火上煎烤,他巴不得能赶紧走,于是连忙按照苏子欣指的方向走过去,匆匆的和秦夜低头道了个别。   “秦……张教授,那我们先走了。”   张晚现在只想逃,可他才走了没几步,秦夜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来了。   “我买了你爱吃的菜,本来想做好之后打电话叫你过来的。”   他直直地盯着张晚的背影,苏子欣此时变得极为碍眼。   苏子欣本人也察觉到了自己身后那仿佛刀子般的目光,他不安地偷偷转头过去看了一眼,结果与秦夜对上视线,心里那感觉,当场就跟被雷给打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力驱使,苏子欣识相的拍了拍张晚的胳膊,然后从他背上下来了。   “张晚,要不去张教授家吃饭去吧。”   苏子欣虽说没有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但这种情况下,不邀请他一块去吃一口,似乎又没那么客气。   张晚心情复杂地回过头,看了秦夜一眼。   刚刚秦夜说买了他喜欢吃的菜时,张晚心里真的又酸又甜的。   不过有可能是因为先前遭受到的打击太大,搞得张晚现在都没什么胃口,总之纠结片刻之后,张晚伸手扯了扯苏子欣的衣服,说道:   “别去了,你要是去了纯属给人家捣乱,他们有正事要谈的。”   “是吗?那好吧,张教授,还有旁边那帅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走吧,我们也要走了。”   苏子欣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让张晚跟这张教授一块吃饭,虽然不是很熟,但从之前张晚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对这张教授感情可不一般。   一起吃饭什么的能免则免吧,到时候别又加深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这张教授可是已经结婚了的人。   这么想着,苏子欣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夜无名指的位置,结果却并没有在手指上发现以前那枚戒指的痕迹。   奇怪了,戒指呢?怎么突然不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地雷~以及谢谢shadow、我爱嗑瓜、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营养液!鞠一躬! 第57章 小黑   虽然觉得戒指这事挺奇怪的, 不过苏子欣也没有多做纠结。   前不久他还趴在张晚背上装瘫痪,被秦夜那么吓了一通,直接药到病除,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   两人走在街上,苏子欣时不时转头看着张晚的侧脸,很快,昨晚在医院里苏溪跟他交代的那番话, 又慢慢浮上了心头。   就这么个单纯善良的人,会跟那些危险的事有什么关系?   还有……天生阴阳眼,却从未见过鬼, 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子欣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张晚的背影发呆。张晚走出很远,发现苏子欣没有跟上来,这才停下脚步, 转头看了他一眼。   隔着许多人流,两人对上了视线, 周围亮起的霓虹灯和呼哧呼哧开过去的电动车都变成了背景。   “你又怎么了?”张晚皱起眉头看着他,以为他又要开始作妖了。   “张晚,我……”苏子欣欲言又止,他在想, 他姐告诉他的那番话里,有什么是可以告诉张晚,又有什么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   昨天晚上张晚离开之后,苏子欣回去仔细查了一下二十年前南市大学里发生的那件事情。   网上的谣言千篇一律, 直到他去他姐房间里找了一下资料,这才翻出一些硬核的内容。   关于当年的那个发仙,从出现到消失,并不是没有任何隐情的。   与此正好相反,不如说当年的事情,完全是有人在背后一手策划。   “你怎么了?”张晚接上了他的话,他不知道苏子欣到底想说什么,居然能说的这么支支吾吾的。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我们先去图书馆吧。”   “现在去图书馆?你要干嘛?借书?”张晚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陪我去找几本书。”苏子欣穿过人流,走到了张晚身前,脸上的玩世不恭全部褪去,只剩下了认真。   “什么?”   “我想具体了解一下聚煞阵……还有其他很多的问题。总之网上我找遍了,但是都找不到具体的解释,我想这些内容应该是被封锁了。”   张晚记得自己应该是在秦夜口中听到过这个聚煞阵,如果不是聚煞阵,那就是聚殃阵,总之挺耳熟的。   “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产生好奇了?”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听说四十年前出版的一些书籍里面会记录这些东西,咱们图书馆里的藏书丰富远近闻名,我想去里面碰碰运气。”   苏子欣想起了自己昨晚看到的资料,虽说有些光靠字面含义就可以理解一点,但想了解事件的全部经过,还是差了许多的知识面。   张晚低头看了看时间,点头应了。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自己对这些事情其实也已经好奇很久了,不过之前倒是一直没想过要去图书馆里看看,苏子欣突然提议了,他才想起这茬来。   秦大师不愿意跟他多说,不许他多听,那他自己去看书总没问题了吧?   他并不单方面针对任何问题,只是去自行扫盲,能懂就懂,不能懂就作罢,不多问不多想,这总不能也有错。   张晚想到这里,下定了决心,突然有种书本在手天下我有的错觉。   “走吧,看书去。”   苏子欣本来还在纠结该怎么跟张晚解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现在一看张晚这么有兴趣,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大半。   到时候要是在书里看见什么了,先让他自己好好看看,然后再跟他解释也不迟。   两人说走就走,很快就在街上没了踪影,遁进了南市大学的图书馆内。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秦夜把最后一碗菜也炒好端了出来,解下围裙放在一边,坐在了简翊词对面。   “张局,您还真是……只会做这几个菜啊。”   简翊词看着眼前跟记忆当中如出一辙的三菜一汤,没忍住笑了一下。不仅菜式没变,就连摆盘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你爱吃不吃,不吃搁这,我打电话叫小张来吃。”   秦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简翊词连连摇头,示意自己没有。   “我吃,我就是怀念这个味道,第一次听说您的时候,我才刚被分到徐局长手下,有天晚上我通宵加班,他给我炒了一个四季豆。”   简翊词说着夹了一筷子被切成菱形丝状的四季豆,煞有介事地说道:   “他跟我说,这手艺是您当年亲传给他的,这四季豆,就得是切成这样的菱形才好入味,长方形和正方形,炒出来的都不好吃。”   “放屁。”   秦夜懒得搭理他,他翘着腿坐在简翊词对面,连饭都没给自己盛,面前只放了一杯凉茶。   “后来过了几年,徐局长出事了,我顶了他的班,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   简翊词的表情有些闷闷的,秦夜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捏住茶杯,漫不经心地转了转。   “西市的制度不比南市和东市,谁实力强谁当老大,你在那边待的性子野惯了。方敬则不惜代价停你的职,全是因为你能力出众而且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谁让你几次三番的去挑衅他。”   “那我就是不服气啊,他都这把年纪了,他还能做什么?他为什么占着位置不退?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跟您一样,可以一任就任几百年吗?”   简翊词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觉得心里窝火的很。   “最早的时候,张家就是在西市这片土地上扎根的,可是后来那除了一片墓地,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就连你也不愿意回去了。”   秦夜没接他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简翊词闷头吃饭,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向秦夜,开口说道:   “张局,其实不管你出不出面,今年的天煞之年最后终归是要解决的。如果当年钱家的事是个有隐情的意外,那今年方家就算是再不想牺牲,他们也躲不过了。”   秦夜闻言轻笑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方敬则的儿子方坚毅在圈里打拼了这么多年,眼下距离接任他这个四市驱魔局总局长的位置只差最后一步,他们今年是不可能甘愿为聚煞阵献祭的。”   “可天师一族背负的不单单只有荣耀,还有责任啊!他们不献祭,难不成要再扯出林家?”   简翊词皱紧了眉,他紧紧捏着筷子,指关节泛白,几乎要把筷子直接捏断。   “别把献祭这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秦夜眼底掠过一丝凉意,“愿为天下而死当然伟大,可如果方家的人不愿意,你也没有立场说他们自私。”   “我……”   “不要用我父亲和爷爷的品行来衡量所有人,他们千年前就已经不在了。”秦夜淡淡地说道,语气毫无波澜。   简翊词咬了咬牙,可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不献祭,那就只剩您还有办法了。小黑在四十年前聚到了绝大多数的煞,只要您能让他出现继续吞并煞鬼,那么事情失控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减小。”   “不可能。”秦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抬眼看着简翊词,眼神的力度就像是想让他弄明白这件事情有多不可商量一样。   “你怎么跟方家的人一个思路?他们想让小黑来做这件事,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家族献祭,只要小黑插手,我肯定就会给小黑擦这个屁股,他们想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来,所以才一直咬着小黑和我不肯放。”   简翊词愣了一下,说道:“如果您可以处理的话,为什么不处理这事呢?事关群众生死,我……”   秦夜伸手按住了简翊词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   “四十年前小黑吞并那些煞鬼之后,智力和人性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而现在,这种事哪怕再发生一次,他都随时会有可能失去控制。”   “可不管他再怎么像人,本质上都只是一只煞鬼,您没有理由对他这么好!”简翊词一下子就说到了事情的矛盾所在,他深吸一口气,降低了语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管他是用您的刀送了多少厉鬼转世,也不管他是跟了您几百年,关键时刻您都该认清楚,我们是人,他是煞鬼,他没有前生,死了以后也不会有来世。”   “他只是因为您的血侥幸获得了一丝神智,难道您要因为这样所以就格外偏心他吗?为了保全他甚至宁愿天下人死?”   简翊词认真地看着秦夜,希望他能从这番话里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秦夜却只是平静地抬头看向他,他神情同样认真,但比起简翊词,却更像是一潭死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和他又有什么区别?我已经活了千年,死后也不会有来世,你还能确定的说我现在是个活人吗?”   秦夜抛出这个问题之后,简翊词总算愣住了,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可是却连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小黑吞并那些煞鬼之后,要是不出事还好,可一旦他失去理智,而我又控制不住他,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想办法封印他,再或者,除掉他。”   “如果选择封印,那方家就必须献祭;如果要除掉他,这件事只有我才能做,很大可能就是我和小黑之间会死掉一个。”   “张局长,您……”简翊词想开口阻拦,可秦夜却朝他伸手摆了摆,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小黑死了,煞气失去了大煞鬼作为依托,还会继续聚集。或许几百年,又或许几十年,天煞之年就会再次降临。可我一旦死了,我体内的殃鬼就会再次出来作恶,失去理智的小黑也会到处诅咒人。”   “到最后,不止要献祭方家,说不定林家也得搭上,最坏的结果是,殃鬼一出现,直接把所有人都给克死了,死人的冤气聚成煞气,到最后世界上不再有生命,只会剩下那两只鬼。”   “你知道什么是地狱吗?”   秦夜说这番话时,显然是早就已经在心里考虑过无数次了。即便是说出那样一个残酷的结果,他也依然面不改色。   简翊词已经满头冷汗了,他死死盯着秦夜,面色非常凝重。   “所以我并不建议让小黑卷进这次的事情里,趁我现在还能够控制住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方家献祭,将今年在外游荡的煞鬼聚集封印。到时候两方煞鬼,我压制一只,剩下一只再见机行事,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所以您一直不回去,就是因为想让方家在那个位置上感受到压力,自己心甘情愿去牺牲?”   “这算是原因之一吧。”秦夜将杯里剩下的凉茶一饮而尽,他看着只剩几片茶叶的杯底,轻声说道:“我也累了,终于有人能把这个担子从我肩上卸下来,我不想再回去。”   没想到秦夜居然会这么想,简翊词抿了抿嘴,再一次语塞了。   “那您不回去的话,接下来又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个问题后,秦夜的眼神总算再次严肃了起来,他盯着简翊词的眼睛,皱起了眉。   “你知道钱北河的事吗?”   “钱北河?上一任的北市驱魔局局长,他不是前几年就已经去世了吗?”   “对,但昨天晚上我听人说看见他出现在了南市医院,我当时过去找了,可是没有任何发现,我准备今晚再放几只鬼过去探一探情况。”   简翊词抿了抿嘴,脸色越来越难看。   “钱局他死于肺癌,按理来说死后变成厉鬼的可能性不大……可如果没变成厉鬼,他怎么会没有转世,又出现在了南市医院?”   “我也觉得蹊跷,南市大学布阵的事必须要抓紧了。”   秦夜说话时手指一直在桌面上反复挠动,看样子也是想事情想的很头痛,简翊词看他这样,没忍住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其实你不必自己动手的,有事多和驱魔局沟通不行吗?”   秦夜看着自己被按住的手,拿起茶杯起身去倒茶,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有人在南市大学布下了跟集天公寓一样的聚煞阵,这件事情直到现在都没被发现!我真不知道南市驱魔局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哎……现在已经不是四十年前了。”   简翊词叹了口气,没忍住摇了摇头。   “方坚毅一心只想继任父亲的位置,那个位置你坐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让他们坐一坐,自然是都被欲望蒙心了。现在的驱魔局,尤其是南市,越来越形式主义。”   秦夜倒上茶之后,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很快便将视线移开了。   “我麻烦校长粗略统计了一次,到前天晚上为止,学校里至少有五百个女生身上出现了替死红线。”   “这……如果没有您布的阵,她们现在可就是五百具尸体了啊!南市大学的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为什么二十年前的煞鬼又再次出现了?难不成是因为天煞之年?”   “我也不知道,但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我之前算了一卦,最近一个月圆之夜东南方向定会有大事发生,现在南市大学的替死阵还没有完全布好,我们必须要在明晚天黑之前全部完成。”   “最近一个月圆之夜不就是明晚吗?东南方向……除了南市大学,还有就是,集天公寓?”   简翊词慌了,今年是天煞之年,要数出事最多的城市,南市可以说是打了头阵。   这不但出了一个鬼公交事件,而且还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集天公寓。   关键是,如果没有秦夜在这里蹲着,说不定接下来还会再来一个骇人听闻的南市大学长发女生集体死亡事件。   就算今年是天煞之年,睁眼事件这么大规模的针对南市爆发,也实在是不应该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地雷以及营养液!伸手抱住! 第58章 小黑   方家保护着的南市, 就在今年,可以说是承包了其他三市所有睁眼事件的死亡率。   是煞鬼看南市不顺眼,还是有人看方家不顺眼?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秦夜垂下眼睑,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了,“你吃完了吗?要是吃完了,我们现在就出去布阵。”   简翊词被秦夜用一席话从沉思里拉了回来, 他点了点头,连忙应声。   “好,我把碗收拾一下。”   “不用了, 先走再说,我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挺不安的。”秦夜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缓了缓。   看他这样, 简翊词虽是有点心疼,可介于自己与秦夜之间的关系, 他也只能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肯定都没怎么休息吧?”简翊词起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袋里找起了工具。   “我不休息或者不吃饭都不会有事。”秦夜笑了一下, “有时候吃饭不是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找一找活着的感觉。”   简翊词仿佛从秦夜的话里听出了某些深意,他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闭上嘴巴继续收拾东西。   而此时南市大学图书馆里, 张晚跟苏子欣分头坐在椅子上,旁边摆了一摞厚厚的书。   张晚认真地看着每一行有关驱魔的内容,他从最基础的看起,每看完一页,过去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都要变得更清楚直白了一些。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张晚看书看到眼睛都有点发黑,他视疲劳到无法聚焦,只得闭上眼睛缓了缓神,开始在脑子里消化起了那些东西。   “张晚,我好像找到关于聚煞阵的内容了,你快看这个,是不是?”   苏子欣把书递给了张晚,张晚拿过书来看了一眼后,眼睛慢慢地睁大了。   聚煞阵——极其凶悍阴毒,以尸体为媒介,启动后聚集煞鬼为用。   启动仅需三滴血,眉心血,心头血,掌间血。   看到这段话后,张晚感觉自己的后背凉了一下。   他对这句以尸体为媒介介意的不行,丰富的想象力在此时开始起了作用,集天公寓的事情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启动聚煞阵这么简单吗?这样的话,岂不是随便弄一个尸体,人人就都能做出一个聚煞阵来?”   张晚着急了,连忙把书往后面翻,不过翻到最后,他看到书里多次提到聚煞阵被列为禁术,早于千年前便已失传。   看到这里他才松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想起了以前秦大师跟他说过的聚殃阵。   这两种阵法,本质上应该是相同的,秦大师他肯定知道这两个阵法的画法……当然,除他以外,肯定还会有别人也知道这种画法。   像这样的禁术,明面上是被禁止的,但一般来说,下达禁令的人自己心里绝对是对这类禁术一清二楚。   “我就说我姐的那些资料怎么总是提到地下室的尸体,原来早在二十年前聚煞阵就在南市大学里出现过了。”   “网上流传的是发仙诅咒。”张晚还记得卫闻跟自己说过的,只要半夜吃掉结怨人的头发灰烬,发仙就会帮忙杀人索命。   “大概只是一个幌子吧,人总是会趋向于编造传说,用来掩饰未知带来的恐惧。”   苏子欣一脸认真地低头看着书,他撑着头学习的样子总算是有了几分帅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苏子欣这家伙,不正经的时候虽然惹人讨厌,可一旦正经起来,其实还是挺有魅力的。   “他们无法解释这件事情的起因与经过,想不明白为什么长头发的女生会死,所以只能依据现有条件,自己杜撰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故事。”   “你看到的资料是怎么写的?南市大学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张晚双手搭在胳膊上,稍微弯了弯腰,脸上写满了困惑。   “二十年前,南市大学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有女生去世,情况特别严重。当时学校宣布停课,驱魔局也开始干涉,事情好不容易才控制下来。”   “是因为学校里面出现了聚煞阵?”   “对,那时四市总局长方敬则曾亲自到现场调查,最后在地下室的一具尸体上查出了聚煞阵。”   张晚震惊了几秒,梦中经常看到的那个长发女人,又一次从他的脑海里闪现而过。   难道聚煞阵就在那个女人的尸体上?她并不是偶然变成了厉鬼,而是有人蓄意将她练成了厉鬼?   图书馆里面非常安静,有一些小虫子绕着天花板上的灯飞舞旋转,这一层里,除了正在讨论当年故事的两人以外,别无他人。   苏子欣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眼睑微垂,望着桌面说道:   “地下室的那具尸体没有腐朽,身上只有一条从腋下一路侧切到脚底的割伤,伤口被很好的缝合到了一起。”   “尸体表面只有这一个明显伤,后期在进行解剖时,法医发现,尸体的表皮层与肌肉骨骼,并非出自同一个DNA。”   “你的意思是,摆在法医面前的其实是两具尸体?”张晚被吓住了,他似乎能隐约从尸体身上那条长长的割伤上窥到什么。   “你先听我说,事情没这么简单。”苏子欣咬了咬唇,开口时显得有些艰难。   “法医把尸体身上的侧切缝合线拆除之后,发现这张人皮事先已经被特殊处理过了,内部画着一个复杂的阵,它就像是衣服一样包裹着肌肉骨架,这具女尸浑身上下只有皮肤与头颅是她自己的。”   “……”张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   “剥开这层皮后,法医在驱魔警的保护下,开始研究起里头的这具身躯。很快,他们又发现了一个事情,人皮内部的肌肉骨架就如同一个木偶,是被精细地拆分之后,又一块块缝合到一起的。”   血腥片的恶心既视感从大脑深处被传递了上来,张晚突然感觉有些反胃。   某种腺素正在快速分泌,刺激的他有些胃痛。   “整具尸体一共被分成了八十一块,经过DNA检测后被确认为完全不相似,这意味着这具人皮内,存在着八十一个人。”   “最关键的是,其中有十四个尸块被调查出来了,你知道那十四个人都是谁吗?”   苏子欣与张晚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张晚伸手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珠,仿佛在窒息前夕吸入了一口空气一样,他深呼吸一次,抬眼看着苏子欣道:   “是谁?”   “他们是钱北河的亲人!”   苏子欣说罢,突然想起张晚可能并不认识钱北河,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搜索了钱北河的词条递给了张晚。   “四十年前,钱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被了灭族。钱家全族横死之后为避免变成僵尸本该火葬才是,但土葬是方、钱、林三大家族的族规,他们这种家族,对于祭祖与祖坟之事向来重视。”   “钱北河当时考虑到不给人民留后患,忍痛提出火葬,但是却被方敬则以保全世家颜面为由拒绝了,这些尸体最后还是统统被送回了钱家祖坟。”   “在这之后过了十八年,钱家祖坟开始接二连三的诈尸,那一年因为看见钱家僵尸来报案的人数,甚至超过了因为睁眼而报案的人。”   “好不容易处理完钱家僵尸事件,没过两年,南市就发生了南市大学这个大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地下室那具皮肉分离的尸体上,出现了十四个钱家人的肢体。”   张晚听愣了,他没想到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居然还会牵扯到钱家,更想不到的是,聚煞阵所要求的一具尸体,居然会是以这样阴邪残忍的手段制成的尸体。   “所以南市大学二十年前发生的案子,还很有可能与钱家当年的灭族有关?”   “我也不清楚,今天告诉你的这些资料还都是昨晚我偷偷在我姐那看的,平时她的房间我根本没机会进去,这些事情她也从来都不让我知道。”   张晚想到了秦夜,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拍拍苏子欣的胳膊表示自己理解。   谜团那么多,奇怪是肯定会感到奇怪的。自己即便是已经深陷其中了,秦夜也依然不允许他去过多的掺和,就连知情权都没有。   张晚现在很想彻底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他又隐约有种预感,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他就再也摆脱不了那种阴影了。   “张晚,我姐姐昨天晚上跟我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苏子欣犹豫之后,还是认为这些事情张晚有必要知道。   毕竟是和张晚有切身联系的,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张晚的全部经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说不定他自己会想到什么关键点。   张晚看着苏子欣凝重的脸,心里边打退堂鼓,边蠢蠢欲动,最后他还是紧了紧拳头,点下了头。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好。”这个决定下了后,两人似乎都松了口气,苏子欣往椅子上靠了靠,抬眼认真的与张晚四目相对。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天生阴阳眼,二十岁前却从未见过鬼?”   “我难道不是二十岁才开了阴阳眼吗?”   “……那你为什么二十岁才开阴阳眼,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张晚摸了摸脖子,微皱起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突然就看见了鬼,我也觉得很奇怪。”   苏子欣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与表情同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张晚说道:   “我姐说你身上可能有某种力量,这力量让鬼感到畏惧,他们都不敢接近你。”   听到苏子欣的这个解释之后,张晚直接笑出声,他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笑道:   “我睁眼之后可是一直都在见鬼,各种凶猛程度的鬼我都看到过,他们一点都不怕我。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你姐说的那种让鬼畏惧的力量。”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力量会不会是被什么给压制了?”   苏子欣再次把十指交叉到了一起,边思索边说着自己的看法。   “首先,假设你体内是有那种力量的,可有一天你突然看见了鬼。鬼虽然怕你的力量,但更觉得你能帮他们做什么,所以让你强制睁了眼。”   “呃……”张晚感觉他这推理说不出的雷人,“虽然还有无数其他可能,不过你先继续说。”   “然后,可能有什么人为了让你避避风头,就把你的力量硬压下来了。”   “越说越玄,讲故事的成分绝对要大过事情本来面貌。”   张晚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了,苏子欣见状连忙给自己出声:“你还别不信,这种事情就得脑洞开大点去想,你不想,就连真相的苗头都摸不着。”   “你知道最让人觉得累的事情是什么吗?”张晚见苏子欣嘴硬,索性跟他把话给讲明了。   “什么?”   “最累的不是这事有多难做,而是这事为什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你的心理预期全都错了,所以你还得先摧毁自己一遍,才能去重新计划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这才是最累的。”说完之后,张晚把桌上的书合上,起身准备离开了。   “张晚,你去哪。”苏子欣还没从张晚刚刚那番话里回过神来,见他要走,连忙开口问道。   “我回去了,明天还有课。”   “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苏子欣拿过张晚合起来的书又重新打开了,满脸都是倔强,“你等着。”   张晚嘶了一声,觉得这苏子欣还真是很会没事给自己找事。   “不是,我说你管这个干嘛?这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苏子欣从看书的空隙间抽出了几秒,抬起头与张晚对视道:“你是我喜欢的人,你自己不在乎自己的人身安全,我替你在乎。”   “……”   张晚愣了几秒,拳头下意识的握紧了,过了好一会才松开。   “你别查了,回去吧,早点休息。”   “不行。”   苏子欣低下头继续看书查资料,张晚看着他忙碌的模样,虽然有点烦,但会这么关心他的人真的太少了,说不感动其实也是不可能的。   “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会和你在一起。”张晚也知道这样很伤人,但他总觉得有些话一定得让苏子欣明白。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什么都没为你做,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苏子欣笑了一下,他不敢抬头看张晚的脸,眼睛也无法在书本的字上聚焦。   “就这么放手我真的不甘心,你至少给我努力一次的机会吧。”   “可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苏子欣,咱俩第一次见面差点没掐起来,我一直都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对我有意思的人。”   张晚满心的不解,但他以前一直都没有机会把这个问题问出口过。   他俩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对头,最熟悉的就是来自对方嘲讽的话语,现在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能我就是疯了吧。”   苏子欣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件事,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   “要走赶紧走,不走就留下来陪我。”   张晚动摇了一秒,然后很无情地摇了摇头:“我绝对没有任何希望你插手这件事的想法,你是成年人,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苏子欣不再搭理他。   张晚见他没有回应,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第59章 小黑   回去的时候少说也有十点了, 本来计划好与秦大师的第一次约会,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张晚走在路上,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难过。   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去睡觉,忘掉一切糟心事,明早起来再重新开始。   走到宿舍楼下时,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听到这个铃声后, 张晚第一个想到的是秦夜,因为这个手机是他的,除他以外张晚想不到其他人还会用这个号码来联系他。   他急匆匆地拿出手机, 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胖子的来电。   张晚接了电话放到耳边,“喂?胖子,怎么了?”   “张晚?张晚!我……我, 救我……”   他那边信号非常不好,听他语气就像是在狂奔, 而且话语里还很明显的透着一丝恐惧。   “你怎么了?李建洲!李建洲你在哪?”不祥的预感几乎是从脚底一路蹿腾到了头顶,张晚双手拿紧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地喊了起来。   “李建洲!你现在在宿舍里面吗?我不是叫你回去了吗?”   “有个小女孩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外面被车撞了, 她让我赶紧过去找你。”   胖子的声音这会突然变得很清晰,张晚听到电话那头被放大了的喘气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个小女孩打电话跟胖子说自己被车撞了,那个小女孩……是陈心娣?   之前那两通来自集天公寓的电话让张晚不寒而栗, 他花了两秒钟时间强行让自己稳住心神,咽下口水,放慢语速对电话那头说道:   “李建洲,你,你听我说,我从来就没有出过车祸,那个电话是骗你过去的,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找人一起过来救你,你千万不要慌!”   “我在……不能来,你不能……啊啊啊!!!”   那边的信号又变的断断续续的,张晚完全听不清楚胖子说了什么,前面的话里除了一个“不能来”以外,就没有其他任何重点。   电话还没有挂断,胖子尖叫过后就把手机给扔了出去,那边传来了桌椅倒地的声音,而且还夹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张晚对着电话喊了几声,没有一点回应,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叮了一声,电子挂钟的音乐响了起来。   “现在是晚上时间,19:00整……”   ……   19:00整?那不是晚上七点吗?   张晚看着这通还在连线当中的通话,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的手指在急剧颤抖,就连牙关都开始不受控制的上下打起了颤来。   他出图书馆的时候是看过时间的,现在明明已经快十点了。   那边的钟坏了,一定是那边的钟坏了!   张晚竭力在给自己找着各种解释,他盯着这通电话,努力想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秦大师,对!现在得赶紧去找秦大师!   不管胖子打电话来时到底是几点,也不管两人之间的时间是不是因为某些缘故诡异扭曲了,总之,胖子他现在一定是陷入在危险状态中!   张晚急的想立马转身就去找秦夜,可是才刚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他就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宿舍楼,张晚眯了眯眼,仅存的一丝理智透过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大脑冒了出来。   万一李建洲现在就在宿舍里,而现在这通电话……是专门打过来骗自己的呢?   张晚想到这里,伸手捂着胸口位置,想让自己飚速中的心脏稍微冷静一点。   过了一会,他转身回了宿舍楼。   楼道里的灯光不知是坏掉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一个都没有亮。楼上有几个男生说笑的声音,很快他们就进了自己的楼层。   张晚还在继续往楼上爬,走到三楼的位置时,一个虽然看不清楚、但轮廓非常熟悉的身影从楼上下来了。   面对眼前这个身影,张晚放慢了脚步,最后直接停住了。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拿起手机灯照向了那个站在楼道平台处的身影。   “胖子……”   确认是胖子之后,张晚松了口气,表情也马上松懈下来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事!”   眼前的胖子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看着张晚,僵硬地开口问道:“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   “你说什么?”   张晚皱起了眉,右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胖子没有回复张晚的疑问,他从楼上走了下来,距离张晚越发接近,而此时,张晚的心跳也随着他的靠近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两只脚都开始往后退了起来,直到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张晚这才总算看清楚,李建洲平时红润的脸上此时一片惨白,不止脸颊没有颜色,就连嘴唇也白的吓人。   他的眼神木木的,就仿佛是被人操控着的木偶一般。   张晚的意志终于被眼前这直白刺目的现实给击垮了,他捂着嘴,控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扶着栏杆连忙往楼下开始狂奔。   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李建洲已经不再是下午看见的那个李建洲以外,张晚现在居然想不起任何东西。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声呼喊着“危险”,“赶紧远离”,张晚跑的更快了。   他现在只是在三楼,应该很快就可以跑下去。   可是,张晚却感觉自己一直在跑,无论如何他都跑不到尽头。   空荡又漆黑的楼道里,只能听见张晚急促的呼吸声与脚步声,胖子在身后追他,那声音一刻都没有停。   “卧槽,今晚怎么停电啊?”   在路过一个楼层时,张晚听到宿舍里面传来了人抱怨的声音。   他正想对里面呼救,可胖子的手却碰到了他的肩膀,张晚被摸到的那瞬间就像是踩空从高空掉下去了一样,他怪叫出声,一刻都不敢停的又继续往楼下跑了一层。   大约又跑了两层楼,张晚已经快要喘不过来气了,缺氧的感觉伴随着惊恐控制着他的大脑,那种心脏快被压爆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就在这时,宿舍楼里面,又传来了一句接着上一段男生说的话。   “好像就咱们男生宿舍楼断电了,哪个不要脸的又在带大功率电器!”   ……   张晚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自己陷入一个怎样的境地里了,鬼打墙,这绝对就是鬼打墙!   无论怎么跑,只要鬼不愿意放过他,那他无论如何都跑不出这个楼梯循环。   身后的脚步还在接近,张晚看了眼楼梯旋转处的那块缝隙,如果现在跳下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他会掉到一楼的地上。   还有百分之五十,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又往下跑了两楼,楼梯边缘处的那个旋转缝隙高度始终都没怎么变化过,凭借着这个参照高度,张晚几乎是眼看着自己在原地转着圈。   习惯与空间感告诉他,他现在就是在下楼,可实际上,他就是在一个跑不出去的死循环里面不要命的狂奔。   虽然鬼打墙很危险,可谁说从三楼跳下去不危险?   三楼的高度,摔下去断条腿绝对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张晚在极度混乱的状态下,突然想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电话,他连忙给自己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就因为这一点点的拖延时间,慌乱中,身后的那只手猛地抓住了张晚的后衣领。   “啊啊啊!”   张晚不得不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李建洲的脸,那张惨白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正直直地瞪着他,仿佛是要来索命一般。   “你、跑什么……”   “你放开!放开我啊!你追我干嘛!”   “跟我走、跟,我走……”李建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张晚边甩他的手,边用力想往楼下跑,就在这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张晚没等那边开口,就大声地喊了起来。   “秦大师,秦大师救救我!救我!”   “什么?”   “我室友被鬼上身了,他现在一直在追我,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救我!”   “等等,张晚,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在……”   张晚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手机就被李建洲抽出去直接甩到了墙壁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没用的、没用的。”李建洲的声音已经彻底扭曲了,他的高音异常尖利,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跟我走……跟我去、集天公寓里,马上要开始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曾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头听到过这个声音,张晚浑身凉了一下,然后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眼下上了李建洲身的厉鬼,很明显,是陈心娣。   李建洲用力将张晚按到了墙上,他的手紧紧掐着张晚的脖子,漫长的一分钟时间,张晚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就连这只冰冷的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张晚都不得而知,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   “这个手机是谁的啊,居然摔成了这样。”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楼道间的窗户撒漏进来,起床去打早餐的男学生路过三楼,看见了地上散落一片的手机部件。   “谁知道,有钱人呗,指不定失恋了撒酒疯呢。”   一波接一波的学生从楼上走了下去,而此时,已经碎成好几片的屏幕,在地板上微弱的折射出了一丝晨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叆叆之云的地雷,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营养液!   嘤,不知道说什么,卖个萌好了qwq   恶龙咆哮嗷呜呜! 第60章 小黑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应该是一天的课,学校突然给停了,说是有紧急情况,下午放假休息。   学生们自然是乐得高兴,该出去玩出去玩,该回去睡的回去睡。   苏子欣抱着书准备继续泡图书馆啃知识,这时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走过来,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拍他肩膀的那人说话声音特别小,就跟蚊子似的。   “苏,苏子欣。”   如果不是因为人对自己名字向来更为敏感, 他说话声音这么小,苏子欣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这个头。   转身之后,苏子欣看到自己眼前杵着个光头。   “你是?”他皱眉看着他,而那个光头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他避着人群, 更小声地问了起来:“苏子欣,昨晚, 昨天晚上张晚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昨晚?他是跟我在图书馆里看了会书,不过他九点多的时候就走了,怎么了?”   突然被人问这个问题,苏子欣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眼前这光头听他这么说之后,显得有些惊恐不安。   “你们昨晚难道没在医院?”   “医院?我们昨晚没去过医院啊,你是不是张晚的室友?昨晚他没回去?”   苏子欣敏感的问出这个问题后,那光头连忙抬头与他对视, 点了点头。   “对,我是张晚的室友,我叫卫闻。昨晚不光是张晚没回,我们宿舍还有一个叫李建洲的也一夜没回。”   卫闻紧张地揪紧了自己的衣服,指头不停地打着颤。   “昨晚李建洲刚回宿舍就接到电话,对方说张晚在外面出了车祸,他拿了些钱就出门了。”   “九点多的时候李建洲回来了一次,他到处在找什么,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过了一会他又出去了,然后就一晚上都没再回来。”   “不会吧?”苏子欣一听他这么说也慌了,他原地愣了几秒,连忙拿出手机来,开始给张晚打电话。   可是那边却提示当前用户不在服务区,电话根本打不通。   卫闻见苏子欣打电话也打不通,着急地叹了口气,说道:   “今早我打他俩电话没一个能打通的,本来想报警,可失踪时间也没到能立案的时间,后来又想万一他们都跟你在医院里,这才想到先过来找你问问。”   “可我们昨晚根本就没有去过医院!张晚他也没出车祸!”   苏子欣说着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边打电话边往校门的方向走。   “苏子欣,你去哪?”卫闻在后面总算大声了一句。   “我先去问问我姐!她是驱魔局的人,可能会有头绪,你赶紧报警。”   一听要去驱魔局卫闻就不太敢跟上了,可是现在一个人回宿舍也实在够渗人的,下午放假,他一个人光是想想两个室友失踪的事,就浑身发凉。   “我跟你一块去可以吗?我、我……”   “行,你快跟上吧,说不定有什么事还要问问你。”苏子欣说罢,手里的电话也总算接通了。   “喂,姐!张晚他昨晚失踪了!”   “什么?”   “张晚昨晚跟我一块在图书馆里看书,大概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回去了,可他室友却说他昨晚一夜没回。对了,还有他的另一个室友,也被人以张晚出车祸为由给骗了出去。”   苏溪沉默片刻,冷静地说道:“你先去驱魔局,我安排我同事过来接待你,你跟他们把事情详细说一下,这事说不定跟我们正在查的事情也有关。”   “好,我马上过去。”苏子欣说罢挂断电话,小跑着到停车场,带着卫闻一块去了驱魔局。   他们在驱魔局里面耗了大半个下午,卫闻都被问到说话支支吾吾了,最后,五点钟的时候,他们又回了学校,驱魔局已经开始出警。   从局里出来那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明明上午还是一个特别明媚的大晴天,可现在给人感觉马上都要天黑了。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一看这天气,不由得更加烦躁。   秦夜跟简翊词从昨晚开始布阵,为了南市大学的学生安全,他俩一直忙到了现在。   有些地方需要涉及到教学楼,学校甚至还因此给学生们放了半天的假。   折腾了一整天时间,这边布阵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忙完后,简翊词体力撑不住,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去找酒店休息了。   秦夜本来想去看看张晚,结果正好在路上遇见了前往男生宿舍的苏子欣和卫闻。   “张教授?你怎么过来了?”卫闻看到秦夜之后,出于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   张晚平时在宿舍里并不讲自己的私事,跟这位张教授睡了两夜的事更是谁也不知道。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但总而言之,张晚宿舍里的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位张教授原来是个驱魔大师,也不知道他俩关系到底有多好。   “我过来看看张晚,他在宿舍里吗?”   卫闻愣了愣,那件事情一时间又被提上了心头。   他把今天下午在驱魔局里说的话又对秦夜复述了一遍,没想到眼前的张教授脸色居然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是说,张晚一夜没回来,而你室友昨晚也被人以张晚出事的名义骗出去了?”   “对……”   秦夜握紧了拳头,他忍耐了很久才伸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想要缓解那种头脑胀痛的感觉。   就在这时,秦夜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张晚打来的。   他连忙接通放在耳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张晚就喊了起来。   “秦大师,秦大师救救我!救我!”   “什么?”   “我……我不知道……救我!”   “等等,张晚,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在……”   张晚那边的信号非常不好,还带有非常嘈杂的背景音。   秦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拿开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下午五点过五分。   但这个电话,并不是刚刚才打过来的。   天色大暗,阴云密布,在夏天日照时辰最长的时间段,天第一次黑的这么早,而远方的月亮已经隐约有了要升起的迹象。   “是张晚打电话来了吗?”苏子欣听到张教授刚刚的话里提到了张晚,连忙开口问道。   “你们赶紧回去,今晚千万不要出去乱走。”交代完这些之后,秦夜没有再多说一句,直接转身就开始往后跑。   苏子欣觉得很奇怪,卫闻更是觉得奇怪,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眼前的张教授很快就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短短几小时内,温度降了二十多度,之前三十多度炸热的天气,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八、九度。   路上行人纷纷捂住了胳膊,暗自咒骂起这奇怪的天气。   秦夜在停车场取了车,直奔一个方向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而车窗外的天已经阴暗的与黑夜完全无异。   耳边不断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带起层层回音。   仿佛是有根铁管漏水了一样,张晚被这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吵的眼皮直跳,最后直接就从昏睡当中睁开眼睛了。   他什么也看不清,周围冷的就像是提前进入了冬季一样,刚出的冷汗瞬间就被吹干,鸡皮疙瘩从手腕一路蔓延到了上臂。   一阵风从不知名的地方穿过,张晚心跳被提到了极限,他翻了个身,紧张地抬起头看向了风吹过来的那个方向。   没有人,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条走廊。   可是这条走廊却是让人异常的熟悉。   张晚缓和了一下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跳,撑着地板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慢慢适应了周围阴暗的环境,在黑暗当中,缩着身体四处环视了一周。   他小心的挪动了脚步,试图往前走几下,结果刚走没两步,脚尖就踢到了一个庞大又柔软的东西。   嗓子里的惊呼声没能被压下来,短暂的失魂过后,张晚立在那里不敢再走,他想让自己冷静几秒,就在这时,走廊里的灯突然亮了。   眼前朦胧的一切突然有了颜色,张晚睁圆了眼睛看着这四周的环境,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脚尖前面的那团东西。   是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胖子。   张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半跪下来将胖子翻了个身,他探了一下胖子的呼吸和心跳,然后又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确认了他现在还活着。   得知这个好消息后,张晚连忙开始给胖子做起了急救,几个回合下来,胖子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而张晚却已经是大汗淋漓。   身上的汗水就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水一样,被周围的冷空气晕染过后,变得格外寒凉。   “没有用的。”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张晚抬头看了过去,一团模糊不清的红色影子正在抽象的晃动着,仿佛即将就要从这个空间里被抽走一样。   “陈心娣!”张晚虽然害怕,但看不清她的脸,那种恐惧感还是被消减了一半。   他死死盯着陈心娣,大声喊道:“你把我朋友怎么了?他为什么醒不过来!”   “他只是、太累睡着了。”陈心娣此时说话已经不再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磕磕绊绊,只会重复地说着“找titi”。   除了有些声带僵硬以外,她已经可以非常流畅的表达自己的所有想法。   “你的意思是他没事吗?”听到陈心娣这么说以后,张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紧紧握着胖子的手,感受着他身体残余的温度。   “现在没事,不代表接下来也没事。”陈心娣还是飘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身不动,可不知是不是周围怨气包裹太强的缘故,总之她的样子就像是被太阳强烈照射下的建筑物,连旁边的空气都有了微弱的扭曲。   “这是什么意思?”张晚被她说的话给弄得又开始提心吊胆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就连张晚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可无论如何,哪怕是他自己死,他也决不能让无辜的李建洲被卷进来丧命。   “这里面,马上就会进来很多的东西。”陈心娣的身体终于动了,张晚看见她伸出了仿佛手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直直的指向前方的电梯。   “你的朋友是活人,他受不了这种强度的煞气,只要那些东西来了,他就一定会死。”   “他绝对不能死!!!”张晚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愤怒感,他站起来,不知从哪里顺来的胆子,居然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走到了眼前这团诡异的红衣女鬼前。   “你为什么要上他的身把他带到这里来?这里难道是集天公寓!??”   如果是集天公寓,那李建洲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算这一次他活着从公寓里面离开了,但集天公寓的厉害张晚是领教过的,接下来再次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因为担忧朋友的安危,张晚此时几乎已经接近抓狂的状态了,光是想想他就绝望,他不知道胖子今后该何去何从,他赔不起朋友的这条命!   “你必须、要来集天公寓,现在就要去找那个人、把她……把她杀死。”   “什么?”   张晚紧紧皱起眉,有些无法理解陈心娣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杀死、杀死她,你必须要杀死她……否则,她就会、杀死你。”   ……   张晚接不上话,他现在更加糊涂了。   一人一鬼都沉默了一下,张晚意识到自己若是不做出什么举动,陈心娣根本就不会主动,他只得退回到了胖子身边,将他的胳膊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本来是打算背他的,但李建洲实在太胖了,不光胖,而且还高,要不是张晚力气大,说真的,他还真不一定能把这人从地上拉起来。   “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不明白,首先,我现在必须先把我朋友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否则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遵照你的意思去做,你听得懂我的话吗!”   张晚狠狠地看着陈心娣,他不知道陈心娣能不能分辨出他此刻眼中的恼怒,总之,李建洲绝对不能死,这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这里面没有、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就是你身边。”   陈心娣向着张晚走了几步,然后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捶向了张晚的胃部。   “但是你现在……不行。”她边说边用力捶着张晚的胃,张晚遭受到攻击后,脚步一个劲地往后踉跄,可是出于保护胖子不摔倒的压力,他却硬生生都给扛住了。   陈心娣狠狠在打着他的胃,随着最后一击的到来,张晚感觉自己眼前发黑,整个胃仿佛都要从身体里吐出来了一样。   他呛到了异物,几番咳嗽下来,一团混浊的黑水被他全部咳了出来。   身体的疼痛得到缓解之后,张晚勉强撑着胖子,强行直起了自己半弯下来的膝盖。   视线闪过了前方一角,恍惚间张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连忙聚焦看向正前方,眼前的雾气仿佛突然被散开了一样,小女孩的模样变得异常的清晰。   “你……我能看清你了。”   张晚伸手摸向自己刚刚被猛捶了好几拳的胃,又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地上那摊脏水。   “你把封印、吐出来了。”   陈心娣的声音冰凉,没有一丝生气,她的眼睛里面没有黑色的眼瞳,只剩下刺目的白色。   而眼球上那有光泽的白又与她皮肤的僵白截然不同,光是用眼睛猜测,就可以想象到她的身体究竟有多么寒冷。   “现在没有了封印,你、马上就能感受到,这里的威力。”   她直直地盯着张晚,僵硬的走到他面前,身体周边不出意料的,果然蔓延着一层浓重的黑气。   “杀了、她……”   陈心娣在张晚的身前跪了下来,她的前额用力的磕到了走廊地板上面,头骨与地面的碰撞荡起了令人发指的残忍声音。   “也、请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61章 小黑   张晚一时没能理解陈心娣话中的含义。   虽然是非常字面意义的话, 可这话完全没有任何为什么可供分析。   他在原地惊慌了几秒,受不起女鬼对自己行这个一个大礼,连忙往后退了起来。   “你起来,赶紧起来,你干嘛呢?别跪我!”   张晚扶着李建洲,往后四处看了看,想赶紧给自己找条路离开这个危险的鬼窝。   陈心娣抬起血肉模糊的额头, 发黑的血浆从她的额前渗出,这血仿佛熬制许久的黑柏油,只在被光照到时, 才能看清一缕混合在里面的暗红光泽。   “如果想让你朋友、活着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   说实话清脆童音和这种诡异的腔调搭配在一起,着实让人胆寒不已,可事到如今张晚也再找不到别人来帮忙了。   无论如何, 陈心娣到现在为止都还暂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而张晚自己又想不出办法, 现在不管正不正确,他都只能考虑听陈心娣的建议。   “你说,是什么办法?”   她并没有卖关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张晚, 那白色眼瞳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具有正常人的视力。   “你,要吞噬掉这栋楼里、聚集而来所有的煞鬼,成为最后的那个大煞鬼……才可以保住他的命。”   本来张晚还对她抱有一丝期待,现在听了这话, 他直接就觉得半分钟前那个天真的自己真是个傻逼。   “你已经无药可救了,我是人!你要我去吞煞鬼?煞鬼是什么东西?它一接近我就要死了!我会死,你懂我意思吗?”   “你必须吞掉所有煞鬼……你会的、你会做这些事情。”   “我不会,告诉你,别想了,我自己去找路。”   张晚彻底断掉了对陈心娣的期望,扶着胖子往前走,准备自己去找路。   集天公寓的大楼他曾来过一次,这里是走廊,左右两边都有楼梯,一直往下就可以找到出口。   陈心娣没有再说话,张晚准备下楼时转头看了身后一眼,发现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用鼻腔哼了一声,吃力的扶着胖子这个至少两百斤的人,一步一步艰难的下起了楼梯。   走了几步,他实在觉得就这样跑几十楼费劲,忍不住转头抬眼打量了一下电梯。   心里在“被电梯中途困住等死说不定还有鬼作陪”和“慢慢下楼梯虽然也可能会看见鬼但还能跑”之间纠结了几秒,张晚最后还是选择了走楼梯。   毕竟现在只有鬼知道电梯里面会不会停电。   被困在一个宽阔的地方,总比被困在一个不足四平方米的小空间里要强得多。   下定决心后,张晚又背着胖子往楼下走了起来。   他现在满脑子灰暗念头,一下子想到自己待会要是又被鬼打墙了该怎么办才好,一下又想到要是下个楼梯拐角蹲着个鬼该怎么办才好。   一开始还只是有一点阴暗想法,可到后面这种念头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各种奇怪的恐怖片桥段都开始轮番在脑内上演,张晚甚至下意识往旁边的胖子靠了靠。   关键是他还得时不时抬头仔细看看胖子,生怕身边的胖子在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突然变成了某只样貌可憎的厉鬼,然后张牙舞爪的朝着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鬼在这种条件下,要杀死两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张晚本来就胆子小,越往楼下走,他就越发觉得这条路没有尽头。   被带来这里前的鬼打墙经历还历历在目,谁能想到,他现在居然又回到了楼梯这个给人留有阴影的恐怖场景里。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容易胡思乱想,而越是胡思乱想,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害怕。   原本周围什么都没有,可在心理巨大的压力下,张晚眼下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甚至想就这么蹲在原地哪都不去,最起码现在这里没鬼,可要是再继续往前走,谁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东西。   “嘻嘻嘻嘻嘻。”   一声尖利又怪异的女声嬉笑从空荡的安全楼梯里传了出来,张晚猛地抬头四处看了一圈,周围除了他和胖子,什么都没有。   “嘻嘻嘻嘻嘻继续走呀。”   这一次张晚清楚她是在说给自己听了,他头皮一麻,心跳开始快速飙升了起来。   卧槽,这种状态下你让老子走?谁TM还敢走!   张晚强忍着恐惧,保持着心头的倔强,他死死盯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做好了随时往上下两个方向舍命狂奔的准备。   “快来啊。”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张晚敏感的追着声音的方向转身四处看,试图寻找到声音的来源。   “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好久了呢!快过来。”   她接连说了好几句话,张晚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总算是听明白了,那声音是从楼上传过来的。   确定这个判断后,张晚连忙扶稳了胖子,加快速度往楼下跑去。   可偏偏就在他跑了没几步路后,下一个平台的水泥地板上,一个浑身脏污的怪物正低着头蹲在地上。   它的双手抓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口腔里发出恶心的咀嚼声音。   仿佛是意识到张晚过来了一样,它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慢慢的转过头来,看了张晚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来了!”   眼前的东西似人非人,它长了满嘴畸形又不整齐的獠牙,上面挂了一些粘稠仿佛腐肉般的东西。   它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头发仿佛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劣质假发一样杂乱不堪。   最关键的是,张晚明明看见它开口做出了说话的嘴型,可眼前这距离里他却并没有听到声音,相反,这句话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妈的……这让人怎么跑!到底在楼上还是在楼下啊!!!   “你是什么东西!是人吗?你还活着吗?”   这话问出口之后,张晚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吓成傻逼了,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人好吗,哪有人会长它这样?   它吃的起劲的东西到底又是什么啊!   那东西奇怪地看了看张晚,然后嘿嘿嘿的怪笑起来,它放下了手里的黑色腐物,伸出长条舌头来,猫科动物似的舔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张晚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纠结,一股风从身边吹过,张晚眼睁睁地看见那个东西速度极快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直直扑向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   张晚惨叫着抱着胖子条件反射的蹲下来,他一手护头,一手死死按着胖子,整个身体都挡在胖子的身上。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身边依然有那东西凶猛的声音。   张晚努力透过眼前灰尘与黑煞,想看清眼前的画面,可这一看他就连眼睛都睁圆了。   陈心娣的手被那东西咬在嘴里,从侧面看,陈心娣的手已经直接穿透了它的颅骨。   可那东西却笑得更开心了,它直接用力咬断了陈心娣的胳膊,头上插着只手,嘴巴却还在用力咀嚼着。   陈心娣少了只手,脸上就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她冷漠地看着那个东西,身上的黑气越发浓烈,身形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长长的黑雾蟒蛇般锁住了那个东西的脖子与身体。   张晚愣了几秒,他的手滑了好几次才总算从剧烈的颤抖中拉扯起胖子的胳膊,将他搭上自己的肩,空间太窄,那东西甚至伸长了胳膊想抓住张晚。   张晚在这种情况下也爆发了,他狠狠的捶开了那只爪子,想赶紧扶着胖子往楼下继续跑。   可不知是不是张晚用力过猛,刚刚那只手被他这么一捶,直接就折断了。   那东西还在狠狠向张晚招着手,它摇摆时用力过猛,手居然被甩断,挂着腐肉与鲜血飞到了张晚的身上。   张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飞过来了,他吓到差点跳起来,扶着胖子跑步的速度也像被人点着了火一样,几步就下了整整两个楼层。   “卧槽刚刚、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他惊魂未定,体力一时被推到了最强状态。   或许就连张晚自己都没察觉,他刚才几乎背着一个两百多斤的大汉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两度跳跃都灵活的宛如野豹一般,丝毫没有感受到人体极限的局限。   听说人学会开筋劈叉之后,简直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张晚刚刚那一下突破,说他感觉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也不为过。   看着眼前的楼梯停顿了几秒,从这里直接跳下去还能安然落地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心头,他不由得想要再试一次。   仿佛脚踩棉花糖一样,张晚在恐惧与怀疑当中犹豫了一秒,还没来得及自己做出选择,楼上就又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刺耳尖叫。   一股气浪席卷而来,张晚脚一滑,整个人直接往下扑了下去。   他惨叫着伸手想去撑地,可就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奇怪的作用力直接推动了他,他保持着身体完全倾斜的状态,直直的立在楼梯上。   胖子被他紧紧拉着,与他一样,呈现出一种迈克尔杰克逊般的倾斜角度站在这里。   张晚脑袋蒙掉了,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缓了几秒钟后,楼上突然直直的掉下来一个东西。   怪物就在安全楼梯中间的旋转缝隙中摔了下去,沿途栏杆上还带着黑色的恶臭血浆。   ……是,刚刚那个东西吗?   张晚目瞪口呆地看着怪物从眼前掉落下去的那个方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扶着胖子站直了身体,现在又回到了正常直立状态。   陈心娣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张晚眼前的楼梯下方。   她看着张晚,直直地说道:   “她找到你了,她、还会来的。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她一定会、杀死你。”   张晚听清了她说的话,但他此时更在意的还是陈心娣那条缺了一半的手臂。   “你的手……变不回来了吗?”   “被吃了。”陈心娣举起残缺的手自己看了一眼,空白的眼里没有一点波澜,“她会、变得更强。”   说着,她将带着血的残肢伸向张晚,说道:“趁她没有、吃掉全部,你、快点吃了我。”   张晚已经愤怒的咬紧了牙关,他穿过胖子的腋下,单手将胖子单手拽紧。   另一只手则是拦腰抱起了陈心娣,几步跳下了楼梯。   再一次安稳落地后,即便心里再怎么怀疑这股非自然的力量,可在眼下这个情况里,张晚却也不得不再一次选择信任。   “吃你妈!闭嘴!”   世界观碎裂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呼哧呼哧的狂响,他抿紧了双唇,这股神秘的力量在紧急状态下,居然开始被张晚运用的越发驾轻就熟。   仿佛早在许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于他的记忆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咚咚鏘、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地雷!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颜可、长安又雨的营养液!   (#^.^#)表白小天使! 第62章 小黑   他是个好人。   陈心娣被张晚夹在腰间, 她看着飞速移动的地面,眼里的白色慢慢被黑色的正常眼眸替代。   如果有时光倒流的机器,她想她还是会在那个时候向他求助。   求他帮助自己找弟弟。   可没等她仔细感受一番这来之不易的理智,下一秒,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就直直的从楼下冲了上来。   “赶快、往回跑!!!”   陈心娣尖利的惨叫起来,她的害怕程度仿佛即将面临末日一样,张晚闻声停了下来, 一颗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   他也……可以感觉到那个了。   晚上七点整,天已经完全黑透,满月高高挂在了屋顶。   路上的行人都已经受不了寒冷早早回了家, 商业街还开业着,可是路上却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大甩卖的喇叭音被呼啸而过的警车鸣笛声给覆盖,驱魔局的警车齐齐出动,往同一个方向开去。   而深林深处、水域方向、黑暗小巷, 许多黑色的煞气成团,正朝着那个地方飞速滑动。   那里是集天公寓。   一只从下水管道里溜进公寓的煞鬼, 在进入公寓之后身形大动。   它贪婪的大口吞噬着眼前的黑色怨气,身体仿佛吸了血的蚊子一样,越发胀大起来。   这里满是怨气,仿佛是煞鬼的温床, 就连空气都带着夜的颜色。就在它吃的起劲、小煞即将聚成大煞时,扑面而来的寒刃一刀破开了它的身体。   秦夜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凉意,他身手利落无情,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只被斩成两半正在慢慢化成黑煞气的煞鬼, 心无旁骛的直奔楼上而去。   楼下之所以会有如此多黑色煞气,大抵与他修罗般的杀戮有关。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刀光剑影已然习以为常,无数拦路的煞鬼全都化为煞气,在这个环境里,他手持长刀的样子十足比鬼更煞。   集天公寓的聚煞阵今晚启动,距离南市最近的四面八方煞鬼齐齐赶到,杀不完,也挡不住。   结界已经被从内部破开,没有懂这行的专业驱魔师操作,光凭厉鬼又或者是煞鬼,根本不可能让集天公寓这个怨气冲天的人间地狱暴露在南市里。   秦夜对那个力量的感应已经越来越接近,他加快了脚步,上一层楼甚至平均只需要一秒多一点。   几乎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身体极限,更像是野兽,又或者是厉鬼。   陈心娣被身后那个力量逼得身体都开始不住颤抖,她的喉管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叫,眼睛已经再一次变成了白色。   张晚现在已经没空思考为什么自己带着两个人……一人一鬼,还可以跑的如此之快了,他现在比起陈心娣来,完全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正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那个力量,足以让他吓到心跳直接暂停。   张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恐惧到几乎能感觉到扁桃体化为心脏堵住了自己的喉头,那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叫他浑身都在发颤。   在这种情况下,他跑的越来越快,转眼就已经跑到了整栋楼上最接近顶楼的位置。   而当他跑到了顶楼,这才看到,无数的厉鬼都已经挤到了楼顶,他们面色凄惨的站在一处,在月光的沐浴下,身上黑气横生。   张晚被眼前这密集的景象吓了一跳,他连忙转身想往回走,可就在这时,身后那压迫了他极长一段时间的恐怖力量,终于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浑身力气都像被抽空了一样,张晚的喉结滑了滑,嘴巴也微微张开了。   “秦大师……”   身前的人,此时正是暑假时他最初见到的那张脸……那张让他一见钟情却还死活没有发现的漂亮的脸。   直到与他住了一个月。   直到一见钟情变成一厢情愿的死心塌地。   张晚对秦夜的感情已经强烈到整个人都被打碎重装了无数次,可此时,张晚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对他怀有着比爱意更加强烈的恐惧。   身体仿佛习惯了这个动作一样,张晚左腿一软,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直挺挺跪在了他的脚前之后,就连张晚自己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但做出这个举动之后,他因为恐惧所以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有所缓和。   秦大师……这三个字在脑子里不断地盘旋打转,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能叫出口。   一个更为熟悉的称呼被卡在脑子里,任他再怎么思索也冒不出来。   他是……   “你还好吗?”   秦夜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他冷若寒霜的脸在此刻终于破了冰,一丝担忧从微颤的面部肌肉里流露出来。   “受伤了没有?”他蹲在了跪在身前的张晚面前,伸手摸了摸张晚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听到秦夜这番温暖的问话,张晚的理智被从恐惧中强行拉了回来,他的表情有些懵,但泛红的眼眶里却满是泪光。   “主人?”   那个称呼突然就回到了脑子里,心口一致的叫出声来之后,张晚风中凌乱了。   他想起了自己叫做张晚。   除此以外,他没有再想起任何东西。   此时张晚的内心感受已经不是单纯的尴尬或是惊恐就能简单描述的了,如果有地缝的话,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现在就这么直白的跪在秦夜身前,不是站,而是主仆汇报任务式/行礼式/求婚式的单膝跪地。   不仅如此,刚刚他还不由自主的叫了他“主人”。   难道他心里一直都对秦夜有着那种支配与服从的幻想?   张晚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他已经忘记人类应该如何处理这一尴尬情景了,总而言之,他感觉他死了。   没错,他死了。   就算还没死透,那也干脆去也死掉算了!   “你叫我什么?”秦夜微眯起眼叫了他一声,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啊?”   张晚连忙回过神来应了一句,他眨了眨眼,捂住了嘴,开始与秦夜道起了歉。   “对不起秦大师!真的对不起,刚刚我被吓蒙了,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肯定不是我,你快查查看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我现在动不了,我腿好痛,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秦夜抿了抿嘴,手里的刀化作黑气散开,不知消失到了何处。   腾出那只手之后,他在张晚的腿边蹲下,伸手给他按了起来。   “你就是腿抽筋了。”   “……是吗?”   “是,你慢慢把腿撑起来试试,我给你按一下。”   没想到秦夜居然还愿意碰他,不仅愿意碰他,甚至还愿意给他按腿!   张晚感觉自己已经感动到想痛哭流涕了,他自己都忍不住嫌弃自己,那种不能回想一想就尴尬到炸裂的感觉,简直就像是有人拿着刀狠狠往他心里插一样。   “秦大师,谢谢你!你真好。”   张晚真的被感动哭了,秦夜看见他这两泡眼泪没忍住抬头望了望天,可能他本来还没觉得尴尬,被张晚用这种眼神一看就真觉得尴尬了。   “行了,嘴巴闭上。”   敏感的察觉出秦夜刚刚那一举动里的某些情绪,张晚连忙伸手捂住了嘴,认真看着秦夜的脸,他真的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这么好好看一看秦大师了。   ……其实并没有,他也才开学一周左右而已。   不如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这样一算,他的感觉也不能算错,毕竟一日三秋,三日就是九年了。   他可是隔了整整……十几年没见到心上人这张漂亮的脸了。   刚刚还被自己突然冲他跪下的动作囧的不要不要的,现在不知想到了什么,张晚没由来的感觉心跳砰砰加速,整个人都开始冒起了粉红色泡泡。   秦大师,长得真好看啊。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的笑傻的简直叫人没眼看。   秦夜在专心给他按腿,按了几下正想问他好点了没有,结果就撞见张晚顶着这一张傻脸,蠢到不能自已。   他没忍住摇头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给张晚按腿。   张晚在思考一个很原始的问题,之前看张教授的样子时,他还能稍微端正一下思想,收回心中的邪念。   可是现在这样要怎么办才好?   秦大师长得这么……模样标致的一个人,原谅他的词语匮乏,这人一双眼睛就能把他给迷得五迷三道,现在还得让他成天面对这么一张叫人移不开视线的脸。   要是晚上还有机会睡一起,那他真得叽儿疼死。   张晚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比较龌龊的事情,可是他又不敢往细了去想,一往细想,首先他自己把持不住,二来,他还没这个脸在秦大师面前丢。   丢了这一次还不够?还想再丢几次?   刚刚跪下叫主人那一幕的尴尬再次在张晚面前重现,他悲惨的在心里嗷嗷叫唤了一声,只想让月光宝盒把自己收回去,重新再来一遍。   大概是对秦夜想法太多了,张晚现在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恶心,那些邪念要是真被秦夜窥探到了,十栋集天公寓都不够他跳的。   张晚没注意到自己的腿已经没问题了,而秦夜一直在给他按,居然也没有觉得自己吃亏要叫停的意思。   他任由张晚在那边自我放飞,过了好一会,张晚才猛地反应过来,秦夜还在帮他按腿。   他就差整个人弹起来再跪地上给秦夜按腿了,开口声音都结巴了。   “秦、秦大师,我腿好了,对不起,我忘、忘记告诉你了。”   “你是不是就想让我给你多按按?”秦夜一点都没有在意,反而打趣的问了张晚一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张晚是真没有这么想。   他舍不得让秦夜给他按腿。   要真说他有什么想法,那也是他想给秦夜按腿。   “行了。”秦夜勾起唇角,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你在这里等我,我得下去办一件事情。”   “秦大师,是什么事情?”张晚见他起身要走,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才刚接触到他的肌肤,张晚就知道自己失礼了。   他想马上就把手给松开,可等了两秒,张晚却发现秦夜并没有拒绝他的唐突接近。   他看着秦夜的眼睛,索性心一横,顺应心里那点小雀跃,直接把他的手给抓紧了。   “楼下现在已经要变成修罗场了。”秦夜抬起右手,一柄黑柄白刃通体生寒的长刀凝聚而出。   他任由张晚牵着手,然后将刀直挺挺的扔到了前面那堆厉鬼身前。刀尖异常锋利,仿佛削铁都能如泥一般,插豆腐似的滑入了地面。   本来那些厉鬼就因为畏惧秦夜的到来,全都挤到了后面,现在他又插了把刀在这,更是没鬼敢上前一步了。   “我先下去了,要是有任何危险,拔起这把刀。”秦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刚刚扔在前面不远处的刀子,又看向了张晚道:   “灭魂对鬼魂的震慑力极强,他们一时不会敢靠近你,我马上就回来。”   “秦大师,那你呢?”   张晚已经不纠结他为什么可以徒手弄出一把刀子来了,他现在纠结的是,秦大师要是不能再弄出一把这样的刀,那他到下面去的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不用担心我,记住,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   说着,秦夜冷冷瞥了站在一边尽量降低存在感的陈心娣一眼。   “除了我说的话,其他的,你一句都不准听。”   他语气骤变,就连周身气场也发生了极强的转变。   张晚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仿佛曾经惯有的命令与强制口吻,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身体居然对这命令产生了反应。   他腿一软,又想跪了。   跪就跪了,关键他还想再说一句,是……主人。   现在张晚突然有些理解自己那囧囧有神的举措了,不是他有受虐倾向,实在是因为,他从那时开始,渐渐地就可以感觉到另一种东西存在的缘故。   秦大师并不单纯只是他过去所认识的那位秦大师,他看起来温柔平和,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可实际上,或许对于某些东西来说,他身上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这力量让人双腿发软,敌为之颤栗,友为之臣服。   当时在面馆里他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又浮上了心头,张晚想起了他自己亲口说的,他已经是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人。   而且,他的体内,还容纳着一个一旦失控,随时就能克死所有人的殃鬼。   张晚无缘领略殃鬼的恐怖与厉害之处,但透过秦夜有意的释放这种高压气场,他还是能从当中窥见一二。   他很强大,只要不失控,一切对他而言应该都不成问题。   ……自己当时在楼梯抓着胖子和陈心娣狂奔的样子一时间又冒了出来,张晚只觉得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对自己而言,那股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no马甲nolive的营养液鸭!!嘿嘿嘿 第63章 小黑   那股力量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拥有的, 不正常就算了,关键是,它还非常的反人类。   张晚看着秦夜消失在夜色当中的背影,紧紧地咬住了牙,苏子欣也和他说过这件事情,那是来自苏溪的猜测。   她说,自己的身上很有可能存在着一股让厉鬼感到畏惧的力量。   因为被什么东西给压制了, 所以才会这么久以来一直不停见鬼。   张晚现在很想弄清楚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可是这些似乎涉及到了秦夜不愿让他知道的某些事情。   自己与他之间的渊源,还有自己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想要单膝跪地的臣服感。   看着眼前那些清晰异常的厉鬼, 张晚发觉自己让汗浸湿的衣服已经被风吹的仿佛冰块贴身一样了。   “为什么厉鬼会全部聚集到楼顶?”   张晚看着陈心娣问道,虽然她看起来灵活了不少,可唯独害怕秦夜这块还是一点没变。   “今晚是、月圆之夜,照射这样的月光, 可以让怨气和煞气……增强膨胀。”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出来晒月亮的?”张晚撇撇嘴, 莫名觉得有些接地气。   “只有、月亮可晒了。”   陈心娣站在张晚对面,惨白的脚丫上只有一只穿了鞋,还有一只就这么光秃秃的踩在地上。   张晚前段时间被这个厉鬼缠的可谓是痛不欲生,现在总算有机会仔细看一看她的模样, 他也是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小女孩。   “陈心娣,你之前让我帮你找弟弟,但是后来又一直叫我来集天公寓。你到底是想找弟弟,还是想叫我来公寓啊?”   虽然不知道这么问合适不合适, 但张晚这个人向来不太会和别人寒暄,这已经算是他最不尴尬的聊天开场了。   陈心娣白白的眼球望向了张晚,她张开嘴,说道:   “都想。”   ……   虽然很想回她一句你去洗洗睡吧,介于这个小丫头已经惨死了,张晚还是口下积德的没把这话说出来。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看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我都不明白你到底是敌是友。一开始我总觉得你想害死我,可今晚看来又不太像。”   “我想、让你吃了我。”陈心娣再次语出惊人,“如果你不吃掉我、她……也会吃掉我。”   张晚皱起了眉,心里无数句想吐槽的话,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句疑问。   “你一直都在说她,那个她到底是谁啊?”   陈心娣没有开口,她站在那里愣了两秒,然后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张晚心里一惊,连忙转身四处环视,结果陈心娣没有找到,反倒是楼道的门被人给锁上了。   一个纤细又匀称的背影站在门前,她将锁转了一圈反锁,然后抽出钥匙,转身看向了张晚。   “你是……李楠?”   张晚向后退了两步,虽然印象中这个女孩一直都是一个柔弱的形象,但眼下这个情况,她不可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李楠当着张晚的面,走到了旁边的厉鬼中间,她直直的穿过了那些脸色僵白的虚影,站在了靠近楼边的栏杆前。   她拿起了钥匙,张晚终于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阻止,李楠就已经将钥匙给扔下去了。   现在,楼顶除了自己和突然不见了的陈心娣,就只剩下周围这一圈密密麻麻的厉鬼在这里,还有不知是死是活的李楠。   张晚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危险,他转身看了一眼,胖子还趴在地上,他身边不远处就是秦大师留在这里的长刀。   小心的打量了李楠一眼,张晚小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快速地跑了过去,手握住了秦大师的刀。   握住刀柄后张晚突然有了一股不知名的底气,他扯起胖子的衣服将他拖到了自己身边,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撑不住。   “李楠!你怎么在这里!”   张晚现在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熟人,他盯着李楠的背影,希望可以与她沟通。   李楠听见了张晚的话,转过身来,与他对上了视线。   “我是被召过来的。”她说话非常流畅,没有半点生硬,虽然脸上很脏,头发凌乱,但她的皮肤还透着红润感,并不像是死人。   “你之前在驱魔局……看起来不是这样的。”   张晚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李楠现在的状态比起之前在驱魔局里面那种惊慌失措,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皱起眉笑了,扯起的唇角里带了一丝苦涩。   “因为我已经死了。”   说着,李楠抬起了手,狠狠抓住旁边一个厉鬼的头颅,然后猛地一下就捏碎了。   仿佛一个漏水的塑料袋,大量的黑气从厉鬼头部的缺口里冒了出来,那黑气顺着李楠的手指一路进入了她的身体,很快一只厉鬼就这样消失了。   “我以为我是李楠,但其实我只是有李楠的记忆。真正的李楠现在正在楼下,我想你中途应该看见过了,就是那只被你一拳打断了手的怪物。”   张晚瞪圆了眼,在楼道间的事情一时间又在眼前重演,他皱起眉头,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什么意思?”   “这具身体,是李楠的,而我,是集天公寓死者怨气汇聚而成的煞鬼。”   她一脸平静地看着张晚,往前走了一步,又随手捏开了一只厉鬼的肩膀,大量怨气流出,被她通通吸收完毕。   “她的生魂在她还住在集天公寓时就已经被剥离身体,这具身体经过一系列特殊炼制手法,塞进了我,而且还保持着活着的状态。”   李楠露出想起了一切的表情,然后看向了张晚,眼神中甚至还掺有一丝悲愤。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死,我甚至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李楠!可我不是,我居然只是一只煞鬼。”   她的眼眶红了,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眉头微蹙,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切。   “我有她的全部记忆,我以为我就是她,可实际上,真正的她被练成了那种东西,一直在盲目的杀戮,而她吞噬的煞气,全部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究竟是谁?如果我不是李楠,为什么我会用她的思考方式来想问题?为什么我会和她一样,对你产生好感?”   听到这句话,张晚愣住了。   “你是被塞进这具身体里面的煞鬼?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煞鬼?是谁把你塞进来的?”   李楠没有回复张晚这个问题,她抬起手,一股仿佛黑刃般的戾气被挥出,旁边十几个厉鬼被齐齐斩断,怨气在月光的照射下变得越发浓重。   在怨气的笼罩中,李楠的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她将这十几个厉鬼的怨气全都吸收,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闭紧了眼。   “那个人……杀了他!”   她睁大了眼,双拳握紧,指甲死死掐进了手心,“不能让他毁了我!”   张晚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满头雾水,他又紧了紧手里的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安全感一点。   “你到底想做什么!”   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下,唯一能弄清楚事情的途径依然只剩沟通一条。张晚强忍着心头对未知的恐惧大声问她,而李楠在刚刚那波激动过后,满眼怨恨地看向了张晚。   “刚刚那个人,他在楼下杀我。”   是秦大师!   从李楠的话里,张晚间接了解了秦夜现在并没有危险,他松了口气,可同时却也对自己周围的环境更加警惕了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没有做不该做的事,他又怎么会杀你?”   张晚话音落地,李楠的表情居然呆住了。   她像疯了一样,原地哈哈笑了几声,然后那笑声变得越来越尖利,居然变得与之前张晚在楼道里听见的声音完全一样。   “他杀我,大概是为了你吧。”   “为了我?”   “他以为我在下面,但其实他真正想杀的在这里啊!他现在追的只是一个为我提供煞气的传输器,张晚,你过来一下,快过来!”   李楠现在已经开始无法沟通了,她狞笑着向张晚伸出手勾了勾,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更别提真的听话走过去了。   “你疯了。”   这三个字基本上就可以被当做是这段对话的结尾话了。   张晚不知道李楠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常人的理智,也不知道煞鬼到底有没有正常的思想。   总之,他现在必须得开始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他手上准备开始发力,将秦夜留下的刀先拔出了用作威胁,可猝不及防的,他被人从身后狠狠推了一把。   那只手的力气极大,刀被带着拔了出来,但张晚却因为身体摔倒时出于本能用肘撑地,刀柄脱了手。   张晚没时间喊痛,他连忙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结果却看见胖子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他手里拿着刀高高举起,用力地劈向了自己。   “李建洲?你醒了?我是张晚!张晚啊!!!”   张晚试图把他叫醒,但是几下都没有得到回复,李建洲很明显是被鬼上身了,他的动作僵硬却狠毒,很多杀戮反应根本就不是他能做出的。   李楠看到这一幕之后,身上突然爆发出了大量的煞气,而周围的厉鬼仿佛被压缩了一样,身体内的怨气被挤了出来,聚到一起,通通在往她的身上汇聚。   “张晚,嘻嘻嘻嘻,你问我要做什么?我要吞掉南市所有的煞鬼啊!”   说出这话后,她的表情猛地变得凶恶无比,她伸手从后面做出了掐住的手势,隔了那么远,张晚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冰凉的东西死死掐紧了。   他原本应付胖子就有些乏力,而现在却又被李楠从后面扼住了命门。   张晚慌乱地掰起了扼住他喉咙的那个无形东西,可那玩意根本不像是手,更像是一个坚硬的铁块,而且还在不断地收紧。   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张晚的脸已经被涨得通红,他困难的发出声音,而李建洲见眼前的他突然失去了行动力,于是高高举起刀子,狠狠地捅向了的张晚的身体。   ……   刀锋插在肉体里的声音,就和屠夫切肉的声音完全无异。   刀身非常锋利,以至于它穿透张晚身体时,张晚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过多的疼痛。   张晚低下头,看到了紧贴着自己衣服的刀柄。他嘴角流出了一丝血液,很快,大量腥甜的血就从喉管里涌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狠狠咳嗽了几声,这一咳牵动了浑身的肌肉,体内刀锋的存在感终于变得异常强烈起来。   痛。   几乎可以掩盖掉所有记忆的痛,如果一定要忍受这样的痛才能活下去,那还不如直接点去死。   这把刀刺激的不仅仅只有他身体的痛觉神经,斩杀厉鬼时来的劲,显然比杀人时要猛烈得多。   视界仿佛变成了一片红色,长刀在他体内与某种力量开始发生剧烈共振,张晚脑子里的理智全都被这刺辣的痛感给归零。   窒息感变得越发强烈,他突然疯了似的大吼一声。   这一声已经超脱了正常人类声带可以发出的声音,仿佛厉鬼尖利的嚎叫与嘶吼,漫长而又刺耳,一层黑色的煞气从被刀捅穿的伤口里迅速溢了出来。   那股黑色的气体仿佛有自己的思想一般,紧紧贴着张晚的身体,迅速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远远看去,张晚已经变成了一个由黑色气体凝聚而成的人形怪物。   陈心娣终于出现了,她站在被张晚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震慑到无法回神的李楠身后,快狠准的直接用残肢穿透了她的小腹。   李楠的眼瞳紧缩,她也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小腹,一只断掉半截的手穿透了她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此时正吸收她体内的煞气,重新凝聚成了一只新的手。   下一秒,陈心娣抽出了已经完好无损的手,而李楠也脱力地跪在了地上。   “只有他才可以吞掉全部的煞鬼!你不行!!!”   陈心娣目光凶狠地看着李楠,一下下的狠狠砸穿她的身体,她几乎用手将李楠给捅成了一个筛子。   大约过了五秒,地上已经残破不堪的李楠突然慢慢转过了头,抓住陈心娣砸向自己头颅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要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李楠怒吼一声,煞气已经从身体里流了出来。那些煞气在李楠身后仿佛一只巨大的触手,到处横扫着天台顶上的那些厉鬼。   陈心娣的眼睛在眼眶里上下滑动了一周,她的身后也突然怨气暴涨,两只因集天公寓而凝聚而成的煞鬼,此时终于狭路相逢的厮打到了一起。   集天公寓的楼顶此时黑气大作,以肉眼看去,就像是以此为中心,向外蔓延了一片巨大的乌云。 第64章 小黑   不光是集天公寓内部正乌烟瘴气, 集天公寓外部还有不少的煞鬼正急速赶往此地。   南市几乎出动了全部的驱魔警力,集天公寓外布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结界,可这都难以挡住煞鬼仿佛飞蛾扑火般不要命的拼死聚集。   一辆驱魔警车停在了集天公寓附近的小巷边,这里已经围满了等候指令的驱魔警,方坚毅从车上下来,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方局,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的人看见方坚毅之后, 就像快要饿死的人看到了有人拎着一袋肉包子过来了一样。   他焦虑地就连手都快没地放了,掌心里全部都是汗水。   “我刚从北市出差回来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集天公寓的后续部署工作我是都没有给你们安排吗?你们都怎么做事的啊!”   方坚毅看到眼前这个情景,心脏病都快要气出来了, 他伸手狠狠的指着眼前这人的鼻尖,被愤怒冲的脸都红了。   “饭桶!统统都是饭桶,你们这是想干嘛?让周围民众看乌云雨吗?明天报纸会怎么报道?本来今年就已经成这样了,接下来南市的脸是要往哪放?”   过来汇报的人显然是已经习惯方坚毅的作风了, 他连忙低头道歉表明自己失职,始终都没有机会问出眼下的情况与困境该如何处理。   原本还忧心于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理, 眼下的重点已经完全从集天公寓的不明聚煞,转移到了该怎么才能平息方局长的怒意。   副局实在是看不过去自己的下属被这样劈头盖脸的骂,他自己上前来领了锅,开始讨一个处理方式。   “方局, 这……都是我不对,您去出差了,把工作交给我,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我甘愿领罚, 但您看现在,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啊!”   “这里头的聚煞阵被发动了,看起来我们之前布下的结界被人给破开了。”方坚毅心里火气没消,但他也知道现在再骂人也没用,只得强压怒气说道:   “……那个人呢?他还在南市吗?之前你们布结界的时候,他插手了是吧?”   副局一听方坚毅问起了之前的事,连忙点了点头。   “对,他行踪不定,之前找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对集天公寓的事情有兴趣,所以就多做了点事。”   “他布的阵,不可能会被一般人解开才对。”方坚毅皱紧了眉头,“至少也得是局长级的才有可能弄明白。”   “方局,那您看这事是怎么回事?”   “之前让你们调查钱家那老头,查的怎么样了?”方坚毅没闲着,他带着人赶紧开始到处查看,手里的罗盘转速惊人。   “方局,您说的果然没错,钱北河他去世之后,并没有真的转世。”   “怎么查到的?”   “最近有人在医院的监控里看见一个年轻人对着空气说了很久的话,他们觉得奇怪,就把这件事情报给了驱魔局。”   副局长看着方坚毅手里的罗盘,丧着张脸说道:   “后来我们去医院里查了一下,检测到了钱北河鬼魂的残影,确认他已经变作厉鬼无疑。”   方坚毅听到这里,面色凝重的不再说话,而旁边的副局见他这样,停顿片刻之后,继续说道:   “除此以外,我们还发现钱北河出现的当晚,张前总局也过去查看了……并且,他跟那个看见钱北河的年轻人,关系似乎很接近。”   “……”方坚毅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副局,“那个年轻人呢?”   副局愣了愣,想起了下午得到的最新消息。   “昨天晚上就失踪了。”   方坚毅狠狠握紧了拳头,强忍住了想要一拳砸烂东西的冲动。   “钱北河找他,张清行也找他,那个人肯定不简单!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我必须得亲自见见他!”   副局长连忙低头应声,外面现在已经聚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哪怕是警察和驱魔警同时来维护治安,也根本没有办法将越聚越多的人给赶走。   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让人烦躁不安,集天公寓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在网络和新闻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波,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光是闻讯赶来拍照的记者就凑了一堆。   方坚毅看着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咬了咬牙,骂了一句脏话,抢过一个警察的喇叭,将音量调到最大,然后跳到了警车顶上。   “都不想活了是吧!知道楼顶上飘的那团黑气是什么吗!那是厉鬼的怨气聚成的煞气!沾上一点,你们今晚回去就得死家里!”   刚刚还在议论纷纷指着楼顶讨论的行人,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外面已经老远就拉上封锁线了,就你们这些人还敢挤进来找死,人家聪明人都有多远离多远了,懂吗?”   方坚毅说着伸手指向了集天公寓的楼顶,“那黑乎乎的玩意儿咒一个死一个,一死一个准!谁不要命,我现在就放他进去,不敢进就赶紧都给我走!”   才安静了几秒钟时间,前方拥挤的人流就开始匆忙的逃窜了起来,方坚毅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安排疏散人群。   周围的驱魔警领命,连忙打起灯开始做起了引流工作,但是已经有几个路人被正赶往集天公寓的小煞鬼缠上,神智开始不太清楚。   旁边的驱魔警将那些人抓住,然后看了指挥官一眼,指挥官见这些路人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无奈地摇摇头,做了一个只能先带回去再说的手势。   并不是所有的煞鬼都像苏子欣之前在海边遇见的那么凶狠。二至三个厉鬼便可聚出煞鬼,这种小煞鬼虽然不猛,可一旦认真诅咒起来活人来,那却也是一咒一死。   海上那只已经是驱魔局记录在案的钉子户了,所有远洋驱魔队没有一个返回来的,除不掉也挨不着,在今年也算是最让四个市头疼的一只煞鬼。   现在的景象更像是一大堆蚊子在雨后都飞了出来,它们的方向是集天公寓,焦急的会直接无视底下站着的人,有些活泼点的,就在人身上叮一口。   这一口带来的后果绝非起个包这么简单,厉鬼杀人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煞鬼亲自杀人,那死亡率绝对超过70%。   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分整,集天公寓的封锁警戒工作终于全部完成,周围已经大范围布好了结界,可拼命往集天公寓冲的煞鬼却是有增无减。   外面的工作做完之后,方坚毅也准备进入集天公寓一探究竟了,可就在这时,楼顶却突然大范围的爆发出了浓郁的煞气。   那股煞气宛如核武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一样,呈扩散状散开,在触碰到封锁边缘的结界后,一层层的被挤压,最后压缩成了宛如粘稠黑浆的东西。   “这……怎么回事?浓郁到这种程度的煞气,至少需要依附几百年的大煞鬼才行!集天公寓的煞气什么时候达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探测不到!”   方坚毅的瞳孔紧缩,高楼之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叫这一众人的心全都紧紧悬起。   “局长,在这种情况下,结界马上就会支撑不住!到时候这煞气要是扩散出去,全南市居民就都要遭殃了啊!!!”   有人开始在方坚毅耳边喧哗的吵了起来,声音仿佛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吵嚷飞行一样。   方坚毅不再说话,他从车上取下小箱子,只身跑进了集天公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有这般粘稠煞气还能独立行走的煞鬼,除了海上那只,就只剩下他了。   集天公寓内的情况比外面要更严重也更复杂,一楼已经黑到看不见路,那是种仿佛被雾蒙住的感觉,灯明明是亮着的,但光已经完全被遮挡住了。   方坚毅一进来就几乎失去了可视力,他连忙从怀里掏出纸和笔开始画符,嘴里默念符咒,符纸完成后,他掏香点燃。   符纸燃烧时,居然产生了大量了火焰,这一片呈扩散状的火直接烧开了周围聚集的黑气,室内又恢复了正常照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诡异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但是很快就停止了。   下一秒,那声音出现在了方坚毅的头顶。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坚毅连忙边躲边抬头,他手里的符纸还没有扔出去,就只见一个快到叫人辨认不清的人影从他头顶穿过,将那只怪笑的厉鬼死死钉在了墙上。   周围的煞气再一次慢慢聚起来了,方坚毅定睛一看,发出怪笑的是一个异形怪物。   她虽然是女性的声音,可身体已经比抽象画里的野兽还要更加扭曲。   将她徒手扼住的人,正是方坚毅曾经在资料里见过无数次的前任四市驱魔总局长,张清行。   还没等方坚毅看清楚眼前的画面,那只怪物就被狠狠甩了出去,紧接着,前总局也消失在了原地。   前方怪物落地的位置发出一声巨响,一堵墙闻声垮成了一堆砖土。   在腾起的灰尘中,一道刺眼的光传了出来,方坚毅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本来再次聚了过来的煞气,此时彻底被这道光给烧灼殆尽,驱散至光与尘埃之中。   那只怪物睁着混浊的眼睛,眼球被打了出来,身上满是扭曲的伤。   而直起身来的张家天师面色凝重地转过了身,甩了甩指尖上烧后的符灰,总算抽出了一丝空闲,与眼前新一任的方家天师对上了视线。   “你最好不要进来,马上离开。”   他的声音沙哑而冷漠,但本音并不是非常低沉的嗓音。   可以听得出这丝沙哑是由于某种压力、又或者是特殊情况,所以才导致的轻微变声。   自从方坚毅当上局长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哪怕是他家老爷子,说话至少也是客客气气,非常讲脸面。   “南市现在是我管,你有什么资格……”   “管成这样,你还真有脸说。”   他失望地看了方坚毅一眼,挥手扔出了一个东西砸向方坚毅,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快速跑向楼上,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消失不见。   方坚毅还在和前总局扔过来胡乱蹦弹的东西纠缠,这东西发着一股淡色蓝光,冲击力强劲,完全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方坚毅用符配合着尖利短刃狠狠把它给刺到了墙上,原本以为该结束了,可没想到的是,这玩意居然直接原地爆炸了。   幽蓝色的鬼火蔓延了一地,从地面一路攀爬到了墙上,建起一道巨大的鸿沟。   鬼火越烧越旺盛,开始泛起了绿光,仿佛打开了地狱大门一样,无数只手从火中探出,方坚毅的脚无处可落,只得快速从集天公寓内退了出去。   他满头冷汗,心里一时间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种情绪已经很久都没有产生过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天气变化了好几轮,仿佛春夏秋冬全都打了个轮转。气象台显示此时明明才刚过日落时间不久,但实际上,南市却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天黑了。   这都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当地晚间新闻开始报道起今天的天气奇观,而网络上也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此时,集天公寓之上更是汇聚出了大片乌云雨,雷声剧烈轰鸣,闪电宛如一道光剑,在天上留下了白色深渊般的巨大豁口。   陈心娣已经和李楠厮杀到最后关头了,陈心娣浑身是伤,而那些伤口里全都往外泄着漆黑的煞气。   李楠也丝毫不占下风,她嘶吼着冲向陈心娣,身后为她所用的煞气具象化的变成了一只巨型的手掌,重重的砸向了陈心娣站立的位置。   陈心娣身边的煞气变成了一个球状,两股力量正面相抗,陈心娣从原地消失,可下一秒却被李楠的黑色巨掌在左前方紧紧掐住了身体。   她们两人全都伤痕累累,李楠满眼贪婪地看着陈心娣,露出了疯狂的笑声。   “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她那只由煞气聚成的手上,又长出了一个新的分支。那个东西上慢慢有了眼睛、鼻子、嘴巴,它睁开了眼,眼里的疯狂竟然与李楠本人的脸完全无异。   “吃了你!”   那只手和她一起发出了尖利的双重呐喊,但是就在她即将咬向陈心娣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那只手给直直切断了。   黑色的巨掌掉落在了地上,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粘稠煞气。   而前面的李楠,头颅已经不翼而飞。   她的确是人,即便身体里已经有了如此多的煞气,被斩首之后,她脖颈上的缺口仍然喷射出了鲜红的血液。   一股黑色的气体如巨蟒活吞般盖上了李楠脖颈上的缺口,它慢慢往下压,而随着高度降低,李楠的身体居然就这样凭空慢慢消失了……   或者说,是被吞掉了。   血液仿佛被切断的粗水管一样汩汩的往外冒,那股黑色气体很快将李楠整个人都吞噬了,强悍而无情,不容许猎物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环绕在李楠身边的粘稠煞气,也宛若流沙一般,滑进了那堆包裹着张晚的人形煞气里。它们汇聚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更加模糊的黑色人影。   陈心娣跪在地上,抬头用只有眼白的眼瞳望着那个黑色人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是在等待他过来一样。   但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过来。   猛然间,陈心娣的身体一颤,她再一次感觉到了那仿佛利刃割喉的死亡气息,那股无比接近死亡的味道,正沿着楼道迅速往上蹿移。   她等不下去了,自己冲过去一头砸向了那个直立着的黑色人影,释放出自己的煞气,将两人无缝的包裹在了一起。   而就在她将自己好好藏起来之后,顶楼的门板也应声倒地。   李建洲已经昏迷了,他手里抓着的长刀呈光点状消散在了半空,很快,又在秦夜的手里聚成了一体。   楼顶除去那个黑色的人影,不再有任何东西。秦夜看着他,握紧了刀,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   他的眼中满是杀意。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靠近到只剩下最后一米时,黑色人影颤抖了几下,突然直直地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秦夜并没有理会他的这番举措,他伸出手,探进了黑色人影周身散发出的煞气里。   他一把抓住了紧紧抱着张晚的陈心娣,手上一用力,将两个家伙全都从那层黑色煞气中揪了出来。   在张晚被拎着脱离那层黑色躯壳的瞬间,煞气顺着张晚身上被长刃贯穿的伤口,再一次收了回去。   散布在天上与乌云混迹到一起的煞气全部开始收拢,集天公寓整栋楼的煞,在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将张晚的伤口当成入口,争先恐后的都纷纷流了进去。   结界外的煞鬼变得更激动了,就像是想给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归宿一般,它们拼命往里撞,透明的结界已经产生了裂缝。   随着天上最后一声炸雷平的惊响,结界砰然碎裂,巨大的雨点从天上落了下来。   秦夜低头将陈心娣扯开扔到了一边,单手将张晚稳稳抱住。   他冷漠地抬头看向了冲破结界飞速往张晚袭来的煞鬼,伸手放到嘴里,狠狠咬破,然后将手拿开,挤出了血。   一滴血和雨水一起,在降落的同时倒映了周围的整个世界。   啪嗒。   血水溅开,以秦夜所站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黑雾疯狂展开。   黑雾睁开了红色的双眼,张大嘴露出了尖利獠牙,一道无声的冲击嘶鸣过后,将即将接触到张晚的煞鬼统统吞噬的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只有一秒。   在南市的人眼里,他们看到的只是眼前突然暗了一秒,但实际上,刚刚却是一股强悍的戾气,荡平了南市剩余的所有厉鬼与殃鬼。   天风浩荡,凌霄之上,正是前所未有过的澄净。   道魔只在一念间。   秦夜紧紧拥着张晚的腰,任由他意识全无地靠在自己的肩头。   大雨将两人淋得狼狈不堪,而秦夜却对此完全视而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秦夜愣愣地看着自己指尖上那个翻腾着黑红色流光的伤口,原本清亮温柔的桃花眸,此时魔意腾起翻涌,双眸已经绯红如血,仿佛夜中的明灭星火。   他闭上了眼,喉结因为忍耐而上下滑动了一下,最后艰难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咚咚鏘的地雷,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越的营养液!   ?(?ω?)?喵喵喵? 第二卷 结束,谢谢一路追更的小伙伴啦!其实我是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刷晋江,瞅瞅评论啥的,哎反正为了收割可爱的评论坚持日更着,以前我也有文一周才更一两章(对不起我不是人)今年我会加油写的,大家也要加油啊!元气满满的过每一天!   预告一下,第三卷 主要讲僵尸!可以期待一下伪末日的僵尸袭城!(其实我就好丧尸这口,为什么中国的僵尸就不可以有姓名!)   然后下章秦先生和张小汪的初识番外!   他俩初识当然是古代,所以写番外的时候突然有种跑去写了古耽的诡异感觉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突然话这么多hhhhh对不起……溜了 第65章 连载番外·长生   “张爱卿, 朕听闻民间传言,以你血肉为引,入药服食后能长生不老,可是真的?”   高殿之上,年逾五十的皇帝摸着龙椅边的镶珠,垂眸睥睨殿下的一众臣子。   “皇上,微臣血肉并无此效, 民间谣言,听过便罢。”   身着朝服的青年男子手持玉笏板跪在殿前,即便皇帝旁敲侧击许久, 今日终于将想要食他血肉以求长生的欲望说了出来,他也依旧神色稳重,恭敬谦逊,毫无逆意。   “爱卿啊, 不试试如何知道?回想朕七岁那年曾见过你一面,你当初与如今竟毫无差别, 你身赋奇能,可想血肉也该是与常人不同。”   “皇上,万万不可啊!张大人乃驱魔司天师,天下厉鬼为之所惧, 怎可食他血肉?”   “是啊,父皇,儿臣以为……”   “劝劝劝!朕看你们就是巴不得一心盼着朕死!”老皇帝狠狠一拍龙椅,伸手指向了五皇子季甘文。   “你以为苏殷变成这样, 朕再一死,皇位就该落到你头上了吗?朕告诉你们,朕……咳咳,朕、能活万岁,朕应活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见状纷纷提衣跪拜,老皇帝捂着嘴咳嗽不止,一旁侍从过来服侍,皇帝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可是低头一看,白绢上那摊鲜红的血液,却如利刃般刺痛了他混浊的双眼。   “张爱卿,回去收拾收拾,准备跟朕一块去问丹阁吧。”   跪在殿下的张清行始终没有抬起过眼,他温顺地跪拜磕头,眉目如画,神情宛如一潭深泉,幽凉平静。   “谢主隆恩。”   “众爱卿可还有事?”   皇帝体力不支,他看着朝下众臣吃力地咳嗽了几声,见无事启奏,于是又挥了挥手,“退朝。”   皇帝走后,众臣也都纷纷动了起来。张清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正要转身准备回去,这时一中年男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张大人,等等!”   他见周围无人注意,连忙按着张清行的背,带他一块往殿外走去,神色担忧道:   “您乃镇邪之人,若是躯体有损,四方厉鬼定要乘虚而入啊!”   “无妨。”张清行扶正了头上官帽,似乎并不太习惯戴这个。   他侧目看了开口说话那人一眼,“李大人家中闹鬼一事可已处置好了?”   “劳烦张大人费心,已经好了。”提到这事,李大人面上还有些后怕,但站在眼前这男子身前,他一时之间又极有底气。   “可是张大人,您难不成真要去割肉献血……”   “天子有命,臣自难不从。”   张清行对他作了一揖,“李大人,先告辞了。”   李大人见状连忙也回了一揖,回身后,他看着那男子已然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问丹阁内,住着当今太子,以及皇帝从各地请来据说可以炼长生丹的能人将士。   本朝第三任太子季苏殷,今年二十六岁,他在六位皇子中排行为老四,半月前病于宫中一场来势汹汹的咒怨。   当时阴雨连绵,去井边打水的宫女晨起放下水桶后,竟然在井水里看见了太子季苏殷苍白的脸。   大抵是才跌下去的,人居然还没有死透,靠着昂贵药草才续着一命,只是人却已经重病昏迷了。   这次情况异常凶狠,传闻宫中闹鬼,数百名宫女侍卫于宫中惨死,自杀的自杀,被杀的被杀,总之死法各异,而且涉及范围很广。   宫内的驱魔司难以应付这现象,当月便飞书送往了望山,想要请在望山守祖坟的张清行天师下山除魔。   张清行此人,只问驱魔事,不管朝堂乱。   他在望山收过不少弟子,而他的弟子下山之后,有些浪迹江湖驱魔除妖,有些则是进入了皇权中心,成为了驱魔司的官员。   望山之上,仿佛与当朝权利中心是两个世界,张天师忠于当今圣上,但他无事并不下山。   这里面存在着很有争议的一点,张清行效忠的并非是某一政权或某位皇帝,而是当前的权利中心。   每次战乱纷起,前朝交替变更,他都会提前闭关隐退。等朝基稳固后,他的闭关就结束了。   皇帝若是找他有事,他定俯首陈臣,把臣子本分做到极致;皇帝若是不愿找他,他便避世不出,也不惹人嫌。   毕竟除张清行以外,世上还有另外三家驱魔大族。   虽然内行人都尊称张清行一声天师,可实际世代相传天师荣耀的,已经变成了方家。   有人说,张清行活了这么多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已经可以精确的算到一个政权能持续多久。   也有人说,他是想与最高权利打好关系,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总之有关这个人的说法可谓是众说纷纭,但认识他的人就会知道,他遵循的只是张家族规,身为天师,哪怕万人之上,也须得一人之下。   必须要有所敬畏,否则人就会不知所谓,变得无法无天。   放在本朝来说,这是位从前朝开始便一直司掌着驱魔之事的神秘人物,先帝对驱魔之事异常热衷,所以对张清行也是敬佩有加。   听说他们两人关系曾非常好,先帝去世之后,张清行便回了望山,但民间关于这位大人的说法早就已经传开了。   他不会生老病死,而且一出现便能让厉鬼闻风丧胆。   平日里无故见不着他,这次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事,下面的驱魔司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着手处理。关键还是那鬼居然害了一位当朝太子,事情严重性直线上升,已经到了不请他下山就不行的地步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张天师恭恭敬敬的下来给皇帝除魔,可皇帝却打着食他血肉但求长生的算盘。   最关键的是,面对皇帝提的这个要求,张天师他居然……同意了。   窗棂雕刻着梅花图样,素纸之上,映出了几个被烛火微弱摇照着的人影。   “张大人,失礼了。”   问丹阁内,前来剜肉放血的皇帝内侍接过了索要之物,向张清行低头谢罪。   “无妨。”   这句话仿佛是他的口头禅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他似乎都可以用这句话来回复。   放在别人身上,一来二去,肯定就像是搪塞,可放在他身上,却总能给人一种心理安慰,这真没太大事。   “张大人一心为圣上,深明大义,实乃驱魔之人表率,无愧张家天师之名。”   内侍连忙接茬夸了起来,旁边太医在给张清行手上的伤口上药,看着那盖上纱布仍旧透血的伤,就连内侍都没忍住动了动眉头。   “皇上龙体要紧,臣少点血肉自是无碍,不久就会痊愈了。”   张清行说着看了盘子上盖着丝绸的血碗与皮肉一眼,摇头道:   “微臣主要担心这是第一次做出尝试,不知皇上服下后会不会有其他作用,建议先找人来试药。”   ……   月明星稀,一排乌鸦在枝头扑腾了几下翅膀,接二连三的纷纷飞走。   皇帝看着眼前连夜赶制出来的丹药,咳嗽了几声,皱起了眉眼,“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皇上,张大人说从未有人服食过以他血肉入药的丹丸,考虑到皇上龙体,建议皇上先找人一试,然后再亲自服用……”   “他倒有心了。”皇帝咳嗽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只是这试药之人难定,先不说有什么不好的反应,若是真能长生,谁能受的起这个恩典?”   “这倒也不难定,皇上。”内侍走到皇帝身边,压低了雌雄莫辩的声线,说道:   “苏殷太子身体还不太好,他与皇上乃一脉相承,要说服食血肉后会产生的反应,他该是与皇上您最接近的。”   皇帝抬眼看向了这个太监,而内侍低眉顺眼的,并不敢抬头。   第二日中午,用过午膳之后,宫中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昏迷半月的太子季苏殷终于醒了,而且看起来状况还非常好,他连吃了一桌饭菜,后面又断断续续的叫人让御膳房送了三次饭。   太医来看过之后,都说太子身体已无大碍,不仅如此,就连他之前体弱落下的一些陈年顽疾都彻底疗愈。   只是有一点,就连太医也解释不了。   太子似乎患上了失语症,而且脑子好像也不太灵光了。   皇帝叫上了张天师一同前往太子住处,两人去到院子里之后,外面的侍从跪了一排,纷纷行礼跪安。   “恭请皇上圣安。”   正在旁边打点事情的姑姑听到消息之后,马上进入房间,找到了季苏殷,“太子殿下,皇上来了。”   季苏殷并不理会姑姑的话,他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觉得肚子饿,只想多吃点东西。   太医来了几批,没想到现在皇帝又过来了。   四皇子季苏殷是皇帝最宠爱的一个皇子,他是皇后生的第二个儿子。   大皇子早年继任太子之位后死于风寒,二皇子又在顶着太子身份奔赴战场时阵亡,三皇子资质不行,于是太子之位就落到了四皇子季苏殷的头上。   本以为这四皇子也该熬不过去了,可没想到,张天师的血肉竟然有此奇效。   “看来苏殷的确已经大好了。”皇帝进来之后,屋内侍从纷纷行礼,唯独四皇子还坐在桌前忙碌的只顾着吃东西。   看见他这么活泼之后,皇帝没忍住开口打趣了一句,“苏殷,朕过来看你了,还只顾着吃?”   “皇上,恕奴婢失礼,太子殿下他醒后便无法言语,太医来看了也说不知这究竟是为何,不晓得他是不是坠井时意外碰到哪处了。”   掌事姑姑将情况再次与皇帝说了一遍,皇帝闻言深吸一口气,眯眼又看了看用手抓着鸡腿只顾往嘴里塞的四皇子。   这番吃相极为不雅,考虑到身边还站着一位大臣,皇帝盘了盘手串,又看向了张清行。   “张爱卿可知太子这是为何症?”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太子是昏迷太久不曾进食,如今身体大好,胃口自然也被打开了。”   “你的意思是太子只是饿了?”   “微臣正是此意。”   皇帝又将视线移到了四皇子身上,他走上前去,将手串撸起,用指节叩了叩桌面。   “苏殷,你这如今病过一场后倒越发无礼了,见到朕进入房内竟既不行礼也不下跪。”   四皇子抬头,与皇帝对上视线,他呆愣地嚼了嚼嘴里的肉,然后又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张清行。   “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盗贼见了官一样,四皇子惊恐地扔下鸡腿,就连嘴里没来得及嚼的肉都掉了出来,他双手抱头,开始到处找地方躲了起来。   姑姑和宫女见状连忙上前去安抚,张清行后退了一步,脸色有异地盯着这位四皇子的一举一动。   “皇上,这……太子殿下他……”昨晚提出试药的内侍在皇帝面前小声提醒了一句,皇帝见眼下这情况,心里也已经有了几分数。   他示意让人再叫太医过来,和周围的人交代几句之后,便叫上张清行离开了太子房间。   “张爱卿,太子他突然暴食朕勉强可以相信他是许久未进食犯饿,可刚才那情况又是为何?”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宫的路上,皇帝开口发问,张清行听后垂眸沉思了一会,说道:   “皇上,臣与太子殿下并未深交,并不知太子殿下平日里是何模样。”   “就算不知平日如何,可他堂堂太子,难道见着谁都能如此失仪?朕让他服食了续命丹药,他身体虽是大好,可现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疯疯癫癫的,朕一旦服用,岂不是也会得此下场?”   皇帝的语气间已经有些愠怒了,看样子是要找人怪罪的模样,张清行还未来得及反应,旁边的内侍就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皇上,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啊!皇上龙体自有圣光照拂,想来定是能够事事顺遂的,且皇上服药前并未伤的如太子殿下那般严重,皇上要往好的方面去想才是。”   当前跪下的正是跟了皇上三十多年的内侍,他昨晚提出了让太子试药,结果却预想中的各种赏赐没来,灾祸倒是先一步来了。   皇帝闻言,心里那股怒火压根就没有平息几分,张清行拂起衣摆,朝着皇帝跪了下来。   “皇上,能否给臣一些时间?臣想先与太子殿下多接触,然后再找出太子殿下状态失常的原因。”   张清行此言无疑等于给皇帝服药壮了胆,要是能查出原由来自然是最好,到时候事情一解决,长生说不定就在这一丸药中。   若是查不出来……   那也非得叫他把这药给炼出来不可。   皇帝心中已做好了主意,他抬了抬手,伸手亲自将张清行扶了起来,脸上颜色也温和了不少。   “那就有劳张爱卿了。”   四皇子醒后,宫内连日下雨,再无一日放晴。   他醒后的第二天,张清行在家中翻查各种药书典籍,一些炼制丹药相关的书也都托人去找过来看了起来。   不知为何,昨天见到他还怕的到处闪躲的那位太子殿下,今日竟主动让人给他送了许多的赏赐过来。   “张大人,这些宝物都是太子殿下赏给您的,您看这金丝座玉佛祖,足足有三岁孩童大小,据说是西域进贡,一共也才得了一尊。这般大小的玉石能有这品相,极为少有了。”   过来送赏的内侍忙不迭的给他介绍了起来,张清行看见这佛祖不由得皱了皱眉,只不过却也没有将自己是道教中人的话给说出口。   “谢太子殿下恩典,臣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张大人的意思奴才会向太子殿下转达的,只不过临走前太子殿下曾差奴才问您,不知您何时会去太子宫里坐坐。”   “太子殿下他能开口讲话了?”   “殿下在纸上写的。”   张清行看着那尊绿绿的佛祖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过去。”   出门时天上的雨下的更大了,仿佛是知道有人要在此时出门一样。   张清行和侍从走在雨中,有侍从在一旁撑伞,只不过却做不得多大用处。走到太子居住的殿前时,他身上衣裳已经半湿了。   有个宫女大老远的跑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把伞,见张清行这般狼狈,连忙将自己的伞也撑起来给了旁边的人。   “太子殿下听说张大人过来了,怕雨势大淋着大人,差奴婢过来送把大伞。”   眼下距离太子殿已经很近了,张清行抬眼看了看左前方,房屋的顶都能依稀可见。   “谢太子殿下恩典。”   倒是不知道这天气招了什么邪,张清行前脚刚进太子的屋内,后脚屋外的雨势就生是变小了,毛毛细雨,甚至有了要放晴的意思。   张清行身上有些往下滴水,细小雨滴砸在地面,他站的位置留下了一滩水渍。   “太子殿下?微臣前来谢恩了。”   他在空空的殿内环视一周,最后居然在柜子旁边的角落里,发现正蹲在那里小心翼翼看他的太子。   “太子殿下,您为何要蹲在那里?”   张清行开口问道,太子见他和自己说话了,连忙抬起袖子遮住脸,双手做挡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状况让张清行很是纳闷,他虽说是觉得这太子有些不太对劲,身上隐约有邪物缠身的迹象,可这邪物此般举措究竟又是何意思?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张清行见交谈无法继续,于是便俯身鞠了一揖。   “看来是臣来的不是时候,太子殿下,臣先告退,改日再来。”   他行完礼正准备走,没想到太子见他要走,居然就从角落里跑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了张清行的胳膊,张着嘴啊啊啊指着一个小屋子,看样子是想要他跟自己进去。   这太子好死不死的刚好抓住了张清行剜肉的那块伤口,饶是定力再好,张清行此时也没忍住吃痛低吟出声,脸上少了几分血色。   太子见他这样,先是愣了愣,很快便意识到张清行疼痛的由来。   他赶紧松开了手,居然在自己手心里看见了血迹。   他急的就像疯了一样,又开始啊啊啊的到处跑,甚至跑到一边开始用手砸桌子。   张清行皱起了眉,自己这伤倒并无大碍,关键是这太子,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果真跟个痴傻儿一般。   “太子殿下,刚刚可是想让臣进那屋里去?”张清行受不了他在那发疯,只得开口发问,顺便指了指他刚刚想拉自己进去的屋子。   “啊啊。”太子见他和自己说话,连忙点头,走过来又害怕又欣喜的吭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然后走到前边去领起了路。   张清行跟着太子一块进去了,他们穿过了两扇门,最后在一个屋子里停了下来。   这是库房,里面放了一些赏赐和给太子治病需要用到的药品,张清行四处环视一圈,突然与双手捧着一把金子的太子对上了视线。   “啊、啊。”   他捧着这堆财宝往前拱了拱,像是想让张清行接下一样。   张清行皱起了眉,有点不解。   太子以为他不喜欢这堆闪闪的东西,连忙将金子放下,又去库房里面翻找起来,最后捧着一个装满了珠宝首饰的匣子出来,又递给了张清行。   “啊啊、啊……”   他这次啊的有些迟疑了,就像是在担心再次被拒绝一样。张清行虽然想笑他这痴傻儿般的行为,可说到底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他点了点头,伸手接下了。   可没想到,太子一见张清行接下来,真就以为他喜欢这些东西,他连忙像是得了信一样,扑身跑进屋子里头开始到处翻找起来。   原本还怀着一丝戏谑的张天师,抱着怀里越来越多的珠宝,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太子殿下,这些东西,微臣并不需要。”   听到张清行说的话之后,手里还抓着两大把珠链的太子转头看向了他,眼神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张天师想到了某天突然跑到望山上的一条黑狗,那条流浪狗到处嗅过之后又找不到食吃,饿肚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后来张清行把它养起来了,那是他养的第一个动物,取名小黑,不过那条叫小黑的狗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老死了。   “太子殿下,您好生休养,臣先告辞了。”   张清行放下了手中那一大堆东西,原本是想来试探一番太子身上的邪物到底是何来历,今日被他这么一搅,倒是有些狠不下心了。   作为外人口口相传的神秘天师,他貌似权威不可侵犯,但内心深处其实却非常柔软。   说罢,张清行就转头离开了,太子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和表情看着他,只不过目光和一颗心,却是跟着张天师的背影一块走了。   三日之后,皇帝于夜间突然病重,他在噩梦中惊醒,夜咳不止,血咳了一堆又一堆。   整个太医院都乱了,张清行在太医之后赶了过去,他过去时已是卯时,天刚微亮。   折腾了大半夜,听闻马上就快要死了的皇帝,此时正面色红润地站在窗前逗鸟,见张清行过来时,脸上明显多了几分俱意。   不过他倒并不像太子那般神智丧失,只是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全程看笼子逗鸟。   “张爱卿,朕昨晚服了那药,果真是有奇效……你看朕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说着,皇帝将手里一捧食粗暴的全都淋到了鸟身上,也不管食都顺着鸟笼缝隙掉到地上,转过身来,一脸朕已大愈的表情看着张清行。   “张爱卿,这次朕能好多亏有你,传旨下去,赏黄金万两,三年不断。”旁边的内侍领了令,连忙下去通传了起来。   皇帝说罢,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窗外,“眼下宫内已经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需要张爱卿处理了,爱卿不如明日就回望山吧。”   张清行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说道:   “皇上,太子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而且宫内闹鬼死人一事,臣也尚未给出一个交代。”   “哎呀,这些小事,都让驱魔司的人来做不就可以了吗?张爱卿都已经为朕将事情安排至此,难道我养的那帮驱魔师都是废物?连善后都做不好?”   皇帝想催张清行离开的意思就连旁边的侍从都听出来了,不过皇帝的心思深不可测,向来无人能猜透,不正常也变成了正常。   张清行自然是不能在眼下这个关节骨走的,一个太子,一个皇上,吃下长生丹药后,全都变得不正常。   朝中主事之人被邪物缠身,这要是真听话被支走了,老百姓和官员怎么办?   这事定得想法子回旋,而太子一日得送张天师三回珍奇稀宝也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据说太子服食张天师血肉制成的丹药后,虽神志不清,可却开始对张天师献好,颇有几分断袖之意。   这个说法很快就小范围的流传开了,四皇子病前,与五皇子甘文非常要好,都说皇室无手足,可偏偏这两人,真就好的跟民间兄弟似的。   季苏殷病前,他们互为兄弟,互为知音。可季苏殷病后,之前那个玲珑剔透八窍心的人却变成了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大傻子,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皇帝现在不急了,五皇子甘文倒是比谁都要着急,他寻遍了天下的名医,这段时间来宫中的医者一天比一天多,而太子要吃的药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偏偏药都吃了,可人却半点都不见好。   张清行去往太子宫内时,五皇子甘文正追着苏殷到处跑,想喂他吃药。   “皇兄,你这……你怎么能这样!你以前可不是这种怕苦的人!”   季苏殷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把甘文和自己的身份放在眼里,他到处逃窜,地上已经打翻了两碗药。   两人追逐了大半天了,旁边的内侍都不敢过来帮忙,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该帮谁,于是两位皇子就这么继续追逐。   季苏殷身体痊愈后不久便从问丹阁里搬回了东宫,这里比那块地界要宽敞多了,在这闹也是完全有足够的空间。   张清行请了两次安都没能插话进来,直到正躲药的季苏殷自己看见了张清行,他这才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五皇子看见自己的皇兄突然乖得跟猫似的,不由得转头也看向了张清行。   “是张大人来了啊。”季甘文对张清行好感还是很足的,他虽然年轻,但忧国忧民,宫内出的那事已经足够叫他焦头烂额,皇兄一病不起,更是对他打击极深。   现在托这位张大人的福,皇兄终于醒了,虽然神智不太正常,但人看起来好歹也算没事了。   “五皇子。”张清行对他行了个礼,两人也算是打过招呼了,“太子殿下他是不愿意喝药吗?”   张清行问出这句话之后,一旁乖乖蹲着的季苏殷就像是听懂了一样,他抬眼看了张天师一眼,连忙冲到五皇子身边,从他手里夺过药碗,将里头的汤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嘴里苦涩难忍,甚至还有点吐药。   张清行见状,从旁边宫女手里捧着的小碟子里捡了一颗蜜饯,递给了季苏殷。   季苏殷看着张清行愣了愣,他弓起背脊,边看着他的眼睛,边小心的从他手上将那颗蜜饯叼了过去,就像是怕自己突然被他踢开一样。   季苏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张天师没忍住笑了。   他那双眼睛一笑起来就会弯的特别漂亮。   这是季苏殷第一次见张天师笑。   借着太子喜爱离不开的名头,张清行在宫内多留了些日子。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宫中再次开始死人了。   皇帝就像突然变了个性格一样,本来只是一心求长生,无心打理朝政,政绩平庸。   而现在,他已经无法再用平庸来形容了,就冲他开始大兴土木、借一点小事为由头就残忍虐杀下人便能看出,朝廷已经有了暴政之初的苗头。   太子殿下看样子是不行了,三皇子根本不敢劝谏,他也没这个口才,六皇子才刚识字,皇家的事就这么全都落到了五皇子季甘文的头上。   这段时间,季甘文每天四次的往皇帝那跑,一开始皇帝还愿意跟他说话,到后来见一次就骂一次,最后直接连人都不见了,要是没大臣在旁劝着,他差点就要被以策反的名头关进牢里。   宫里那些被皇帝虐杀而死的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厉鬼,可是每当子午交替之时,无论驱魔司的人再怎么严加看守,它们全都会消失不见。   仿佛是朝着某个方向聚集了,那地方没人敢说,因为正是皇帝的寝宫。   季甘文心系朝政,很快便从驱魔司的人那块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当夜便前往驱魔司蹲守,果真看到厉鬼都纷纷赶着月色前往皇帝的寝宫方向。   他叫上了驱魔司大臣一起过去查看情况,结果居然看到了绝对不是他在这个时候应该看到的东西。   皇帝周身被黑色煞气覆盖,厉鬼身上的怨气被提炼成煞,纷纷聚到了皇帝体内。他仿佛一个黑色人影,此时已经不太能看得清楚五官了。   最关键的是,皇帝转头时看到了在后面偷看的季甘文,以及那两个驱魔司的人。   驱魔司的人忠心护主,在前面抵挡,让五皇子先跑。可是才跑出皇帝寝宫没多远,鬼魅般的皇帝就已经追上来了。   季甘文被一股力量狠狠打翻在了地上,甚至没忍住咳出了一口血。   “甘文,本来朕并不想杀你,可你实在太不听话了。”   眼前的东西有着皇帝的外表,皇帝的记忆,看起来似乎就是皇帝。   但季甘文此刻却比谁都要更加清楚,这绝对不是他从小一直叫父皇叫到大的那个男人。   皇帝的黄袍上已经粘上了大量血迹,他说话时,牙齿上的血丝叫人心底都在发寒。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可眼下情况却已经越来越危急,季甘文双手撑地,一点点的拼死往后挪动着,完全是出于求生本能在做这些事情。   皇帝身后的煞气聚成了一支箭般锋利的东西,狠狠的从上而下扎向了季甘文。   他终于惨叫出声,满头冷汗地闭紧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甘文睁开眼睛,居然发现季苏殷不知何时赶了过来。   他宛如野兽般扑了上去,与皇帝凶猛的互相撕咬了起来。   宫内黑煞大作,而这两只以张天师血肉为引,进入人身获得神智的煞鬼,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互相想至对方于死地。   “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在这宫中获取怨气!你何必非要帮这弱不禁风的小孩!”   皇帝被一通猛打,虽说双方都伤的很厉害,但季苏殷毕竟年轻力壮,比年过半百的皇帝还是要有力多了。   身体方面虽是这样,可皇帝体内的煞鬼明显要比季苏殷体内那只凶悍许多。   他体力不行,但体内的黑煞直接将季苏殷给碾压到喘不过气。   季苏殷还是不会说话,他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这声音并不是声带发出的,更像是一个器物吹出的声音。   季甘文已经看呆了,他愣愣地盯着屋檐上那两个身影,身体被风吹的异常阴冷。   这时,他的身后,走过来了一个人。   眼下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季甘文吓到尖叫出来,他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张清行。   “张、张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季甘文一见到张清行,就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一样,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张清行连忙将季甘文扶起,然后向他行了个礼。   “五皇子,恕臣护驾来迟。如您所见,皇上和太子殿下服食过长生丹后,身体确实获得了长生,可灵魂却已经被外头的煞鬼侵占了。”   “皇兄和父皇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吗?”   “是的……臣这段时间已经将事情都查清楚了,进入皇上身体的是之前最早在宫中杀人的煞鬼,而进入太子殿下体内的,是宫中这次死人事件中聚出的新煞鬼。它大概是刚问世就碰巧进入了太子殿下的身体,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煞鬼。”   张清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戒指,半跪在地上,递给了五皇子。   “我将太子殿下体内的煞鬼进行了封印,这是封印的寄存物,通过这个戒指,您可以控制这只煞鬼的行为,成为它的主人。”   屋顶上的那两人已经不见了,他们纠缠到了更远的地方,季甘文没忍住,向着那个方向跪了下来。   “皇兄!父皇!”   他悲恸地喊了出来,磕完六个响头之后,整个人都已经泪流满面。   张清行在旁作陪,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周边满天星光,前方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黑煞,很快,便随着雨后的薄雾,一同消散在了半空当中。   皇帝与太子殿下一同殁于月圆之夜,三皇子无人拥护,德才兼备的五皇子上位。   张清行又回了望山,五皇子季甘文,也就是当朝新皇帝前来送行。   虽对眼前这个有着四哥皮囊的秽物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毕竟是顶着季苏殷的身体,临行前,年轻皇帝还是开口,希望张清行日后可以好好善待他。   张天师点头应了,皇帝起驾回宫后,他看着轿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个戒指。   有天晚上,他去找那位“太子殿下”,对方又塞了一大堆宝贝给他,被他一一拒绝后,他又不知道从哪个笤帚疙瘩里,寻出了这么个平平无奇的戒指。   张清行依旧没收,只不过回去宽衣时,他却在自己衣领里看见了这个东西。   一直没有扔,于是便成了自己收下这魔物的凭证,它非要给,再用到它身上,倒也很合适。   回去那日,季苏殷穿了身白色衣服,头发简单的扎在脑后,发带被风吹起,倒有了几丝英姿飒爽的意思。   只不过他的脑子依然不太正常。   而且张天师发现,他其实是会说话的,只是刚开始他就跟一个婴儿一样,完全不会说而已。   就比如现在,他第一次看见外面这个世界,指着花啊啊的叫着让张清行看过之后,没消停一会,又开始指着天上的鸟,让张清行看鸟飞。   “清、清行……看,鸟!”   张清行无奈道:“皇上离开前和你说过什么?都忘了吗?”   季苏殷闭上了嘴,一句话在嘴里兜转了好几次,这才结结巴巴的憋了出来。   “主人,看……看鸟。”   “你的名字?”   “季苏……殷。”   “?”   看到张天师那参杂了几分质疑的眼神,青年咽下口水,终于改了口。   “小黑……”   “对,小黑,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记住了。”   “好!清、清行!”   “叫我什么?”   “主……主人。”   “听着,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看在皇上的要求收下你,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听话。”   “好,主人。”小黑点了点头,肚子很不适时宜的响了一下。   “饿了?”张天师骑在马背上,侧目看了旁边的小黑一眼。   他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咽下了一口口水。   “主人,饿。”   “我没吃的,忍着。”   “……”   这便是张天师与小黑初识的那段经历。   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除了张天师的记忆与那个丑陋的铜戒指,世上再无人能证明,也再无人将其提起。   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私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不曾想,忘记的其实都还记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番外壹·长生·完 第66章 僵尸起跳   “小李, 这边还有一堆材料,赶紧搬过去!”   为了赶工期,建筑工地正在连夜施工,虽然辛苦了点,但加班费还是足够的。   中年男人听到包工头在叫他,连忙点头,他将残破开线的带胶纱手套往上扯了扯, 走过去蹲下将材料搬了起来,使劲扛到了肩上。   工地上有些地方很明亮,可有些地方却非常阴暗, 光线钻不进去,在墩柱的阴影下面,人影被拉的老长。   男人扛着那堆钢板往工头指的工作面走去,额上的汗水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盐分让眼球产生了刺痛感,可他却腾不出手去擦拭眼睛。   他时不时要因为眼睛痛眯一下眼, 侧过脸在衣服上擦拭也没多大用,因为天气太炎热了,汗还在一个劲的往外流。   男人已经到阴影区了,这边太黑看不清楚路, 所以他脚下走的非常颠簸。   耳边有高层施工时传来的各种杂音,男人不知为何,抬起头去看了一下。   与此同时,上面的工人低头时, 发现身旁用来填充的水泥桶不见了,   一个黑影从楼上直直坠落,施工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旁边的工友远远看见了这个状况,连忙大声招手呼喊了起来。   包工头带人走过去的时候,中年男人已经被从天而降的那个水泥桶砸的不再动弹了。   水泥泼了他一身,溅的旁边也全都是,安全帽还好好戴在头上,但水泥桶砸中的是他的脖子和胸口。   不知是不是刮伤了脖子,他正在疯狂地往外流血,血液与尚未凝固的水泥混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颜色。   “这,这怎么办?不会死了吧?”   “啧啧,这么高的地方砸下来的,我估计他活不成咯。”   “哎呀,哎呀,出事了。”   旁边的工人都凑过来看热闹,包工头脸色难看极了,他伸手指起了旁边的人,语气恶的不得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干活!我让你们来是过来看热闹的吗?干活去,我马上开车送他去医院!老刘,过来代下班。”   “诶,好。”   一旁的中年男子被叫到之后连忙过来,包工头背起男人,皱着眉往工地外走去。   外头没什么人,简陋的停车场也黑漆漆的,他将男人放到了一辆皮卡车的后座,然后用盖货的麻布将他整个包了起来。   “卧槽他妈,这都什么事,今年怎么这么倒霉。”   包工头边安顿男人边暗暗咒骂,做好这些后,他跳下后座,连忙发动引擎,带着男人准备翻山越岭,送去县医院里头看病。   夜已深了,除了皮卡行驶的声音以外,整片荒山只能听到他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草丛被风刮过的窸窣声。   “咳咳,咳!我好痛,好痛!”   后座的男人大概是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他捂着自己正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惨叫的声音比恶魔的诅咒还令人发指。   包工头也不是没看见他受的那伤,那男人一直在流血,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温热的血腥味。   他叹息一声,将车窗给摇了下来,“兄弟,再忍忍啊,我这正往医院开呢!”   一接触到新鲜空气,那个男人就将头弹了出去,大口的呕吐了起来。他大概是晕车的体质,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呕吐的时候甚至呕出了鲜血。   包工头越看他越觉得这事简直是无妄之灾,不由得加快了开车速度。   他们现在正经过的这块地方是村民集中用来埋人的,他们工地就在这附近,刚开始施工打基础的时候,甚至挖出了好几具死人尸骨。   诡异的是,那些死人看起来都已经死了很久了,可偏偏他们身上还连着腐肉,人还未腐烂。   当时项目部的领导还因为这事报了案,看见那些尸体这么新鲜,他们还以为是发生了杀人案。   可没想到的是,经过当地警方一调查,他们发现这都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尸体了。   尸身不腐的原因是因为人死前含着的那口殃气没吐出来,就跟死火山似的,听着吓人,实际影响不大。   虽说没有鬼什么的在作恶,但是发生这种事情,其实也是挺忌讳的。   包工头心里在胡思乱想,一时忘记了自己车后座还有人,就在这时,他迎面看到了一个横着穿过前方道路的人影。   那个人是突然窜出来的,随着车越开越近,包工头看见前面的人目光呆滞,脸上的皮肤都掉了好几层,简直就是从恐怖片里爬出来的尸体。   他本来想狂按喇叭让那人走开,可刚刚看清那东西的脸后,他魂都快给吓飞了,连忙猛打方向盘。   车直接将前面的东西直接撞飞了,擦着一个横在路边的粗树干驶过,半边都插在了田野里,已经开不出来了。   巨大的声响过后,包工头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惊恐。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刚才打方向盘控制着车擦树而过时,后面的那个伤患还正伸长脖子外面头呕吐。   他恐怕已经被撞断头了!   包工头眼泪都被吓出来了,他红着眼圈不敢回头去看,他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看见一个脖颈血肉模糊的尸体。   过了好一会,他慢慢觉得车里变得越来越冷,好像是一直有风往里灌一样。   他抬手抹掉眼泪,又焦急的试了试想发动引擎将车开出田去,但轮胎只会空转,车已经陷进去开不出了。   不知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包工头颤抖着背脊,慢慢的,转头看了过去。   右边的车门已经被打开了,他看见自己身后居然干干净净的,连断头该喷出的大量血迹都没有,更别提尸体。   包工头懵掉了,他连忙解开安全带往后看去,那个受伤的男人也没有躺在车座下面。   裹着他的麻布还在车子上,包工头心里慌了,他连忙拿着一个铁制工具,下车去四周找了起来。   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在颠簸中将人给晃了下去。手下的工人受了伤,刚刚自己又在路边撞到了一个不知凶猛程度的怪物。   先不谈那东西到底被撞死了没有,万一那个工人出事了可怎么得了!   这会儿包工头就连鬼都顾不上怕了,他急忙沿着去路找起了男人。   可几乎把自己上山的那条路都找遍了,他都没能找到那个身受重伤的人。   包工头眼下整个人的精神都快要崩溃了,他满脑子里只求着赶紧让自己看见那个比他还倒霉的工人,哪怕是死了的都行,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山上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他,包工头头痛欲裂,他又回到了自己陷车的地方,想着再去车里找一遍。   可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他似乎听见自己四周传来了异响。   一堆新土呈坟包状堆在路中间,包工头不看还好,一看就硬生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开车的时候经过了这条路,当时明明就没有这堆土!   包工头害怕极了,他看着那个坟包,额头上的汗珠一个劲的往下掉。这时旁边突然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朝他猛地冲过来。   看那衣服和体型,冲过来的居然是自己的那个工人!   他一看就不正常,嘴里已然多了两支尖牙!   包工头吓得惨叫一声,下意识的就迈开双腿,往旁边闪躲开来。   可是抬腿时他不知撞到了个什么东西,身体直挺挺的往前扑倒,滚了两圈,整个人直接就滚到了坟包跟前。   包工头在新鲜泥土里摸到了一个手感特殊的东西,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居然有一个满脸烂肉的男人正死死盯着他。   男人双唇紧抿,身体被半掩埋在土里,他正自己刨着土,想从里面爬出来。   “啊啊啊啊啊!”包工头被吓得六神无主,他又惨叫了一声,赶紧从地上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前跑。   周围的风变得越来越冷,不知是他心冷还是现在阴气实在太重。   总之包工头在路上狂奔,一路上,他看见了越来越多的人影,他们就在离路不远处的地方,没理由的蹦蹦跳跳,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吐气声。   包工头已经被吓蒙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他跑了整整一夜,才总算从这座诡异的山中跑出来。   天已经微微亮了,包工头站在国道旁边,疲惫的等着从这路过的车。   走这条路可以离开东市,平时经过的人还是不少的。   包工头现在又累又困,他蹲在路边,一边警惕地看着自己前后左右有没有怪东西冒出来,一边抱着胳膊在路边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前方出来了一辆私家车。   他连忙跳起来伸手去拦,但是拦了一两下,那车并没有要停的意思,直接就从他眼前开过去了。   包工头懊恼地砸了一下大腿,甩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势必要拦住下一辆车。   本以为下辆车应该还要过很久才会到,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分钟,后面就有好几辆车来过来了。   包工头连忙到前面去拦,可是他无论怎么拦,车都不愿意停,他想去路中间挡,差点就被人给生生撞死。   经过这条出市车道的车今早似乎特别的多,包工头拦累了,索性就自己慢慢往里走了。   大约早上六七点的时候,一辆驱魔警车从西市方向行驶而来,包工头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他最后一次开始招手拦车。   可等来的,却是一发从车里头射出的子弹。   他灵敏的躲开了,大叫着警察救命,这时车里的驱魔局才看出,前面那个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人影,不是僵尸,是个活人!   经历了这么多坎坷,包工头终于坐上了车,他直接就控制不住的哭了,而一旁的驱魔警也轻声安慰起来,还给他递了水和面包。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家人,他们还在市里!”   包工头想起了自己昨晚看到的那些蹦蹦跳跳的尸体,吓得头皮发麻,只想赶紧回家和家人们待在一起。   “东市现在不太平,今早新闻应该都报了,昨晚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   “死人诈尸了,上至千百年前留着一口气未腐朽的尸体,下至刚断气的死人,全部都诈尸了。”   “这……怎么会这样啊!”   “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我们今早刚接到举报,说是前面一处百年前的乱葬岗上出现了漫游僵尸,现在正准备过去。”   “我刚从那块回来啊!那边有好多僵尸!真的有好多僵尸!”   “林队,事情起因调查清楚了。”一旁的驱魔警在挂掉电话之后,看向了副驾驶正安抚着包工头的那个年轻驱魔警。   “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南市爆发出了大型聚煞事件,隐藏在南市全部的煞鬼几乎都去往了集天公寓……就是南市那个被传得特别有名的死亡公寓。煞鬼过去之后,统统被消灭掉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谁这么坑?居然有能耐灭一个市的煞鬼?”   林队长惊呼出声,后面那位驱魔警扁了扁嘴,小声说道:   “根据南市那边连夜出的报告来看,是张清行前总局。”   “噢……原来是传说啊,那我懂了。”   “听说当时小黑也在那里,隐约有了要失控的迹象。张前总局为了防止煞鬼提前聚成,所以放出了殃鬼的力量灭掉了南市全部的煞鬼。”   “完了。”林队长一拍脑门,望天翻了个白眼,“殃鬼一出,含了殃气没吐出口的僵尸不就都要跳出来蹦迪了吗!”   “所以现在不单单是咱们东市,四市已经全都开始大范围的诈尸……”驱魔局焦虑地摇了摇头,说道:   “林家祖上下来就是除僵尸的一把手,大家都知道。现在林局长的电话都被其他市的驱魔局给打爆了,他们全都在要求调人过去抓僵尸,本来西市的简局还被晾在南市呢,昨天晚上方总局长连夜给他打了电话,叫他赶紧回去。”   “方家那老头子就是矫情。”林队长切了一声,脸上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   “现在找林家跟找别家还有区别吗?殃鬼这么久没有出现,僵尸也几乎绝了迹,考驱魔证早就没有考抓僵尸这一条了,考的只剩抓鬼这一个大宗!国家不扶持抓僵尸的,小孩子都知道学抓僵尸没前途。”   他说着越说越烦,直接把帽子扣下来,扯了扯胳膊上的白条,躁虑地闭上了眼睛。   旁边另一个驱魔警闻言,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这……哎,是这个理,但咱们林局也不抹不开脸面说啊!东市每年都还给其他市的人做僵尸科普呢,光是旅游费纪念品咱们就赚了不少。”   “那都算个啥?现在林家就差给抓僵尸申请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了你知道吗?讲解归讲解,实操归实操,林家人再怎么懂表面知识,看见真货心里也发慌的!万一这僵尸也跟着科技革命一起进化了呢?”   “那你接到任务出来还这么淡定。”   “不淡定的话我该哭啊?先抓它一个试试呗,我们又不能都跟市民一样,跑到家里把门一锁躲起来,等着新闻解除安全警报就皆大欢喜了,我们是跑一线的人。”   林队长说完之后,旁边的驱魔局又补充了一句。   “死也得去。”   “就是这个理。”   车内终于平静了一会,包工头吃过东西之后就直接打着呼噜睡着了,林队长回头看了这呼噜震天响的人一眼,没忍住皱着眉掏了掏耳朵。   “怎么回事啊他,能不能把他给扔了,比我爸还吵。”   “林队你就忍忍吧。”   大伙都很无奈,而前方已经距离诈尸的山头越来越近。   除了汽车的引擎声,似乎还能隐约听到僵尸声带震颤发出的低吼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咚咚鏘、苍兰冥月、行至荒芜、我爱磕瓜、deee18_870的地雷!谢谢苍兰冥月、看小生挥笔话春秋、no马甲nolive、灌溉营养液!   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感谢名单,好了我捂嘴去笑了,嘿嘿嘿大家晚安~ 第67章 僵尸起跳   周围安静的连掉下根针都能听得见。   张晚挣扎着睁开双眼时, 入眼的先是昏暗的天花板。现在大概是傍晚,霞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给周围镀上了一层浅色橙光。   他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过了一会,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开口, 可张晚却也听出了自己床边站了个人。   他刚刚差点就要睡着了,被那声音又从半睡眠状态中带回了现实世界。   倦意已经彻底消失,张晚又睁开了眼, 转头往那边看了过去。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现在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个穿着驱魔警服的年轻男人,战战兢兢地拿着一大把符纸缩着肩站在自己床边, 而床后,大大小小围了一圈的厉鬼。   最为显眼的一个厉鬼身高超过了两米, 他大概是被打死的,浑身都是狰狞的伤口,石头肌肉身材,凶神恶煞仿佛讨债公司派出来的打手。   他双手抱胸, 见张晚看了过来,狠狠地瞪了张晚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这……什么情况?”   张晚懵圈了,他认出来了这个地方, 他现在躺的正是秦夜最早给他安排的住所,这是有槐路里的有槐商店,招牌掉了个木,看起来像是有鬼商店。   虽然招牌看起来像有鬼商店,可从来没有人说这商店里面一定要有鬼的啊!   张晚紧张到汗水流了一背,他胆战心惊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太清楚,可外面客厅里肯定也蹲了不少的鬼。   “秦、秦大师啊!”张晚试图呼唤秦夜,可是声音太小了外头根本没人应他,眼下这么大一堆厉鬼堵在这,张晚也根本不敢大声。   待在一边毫无存在感的驱魔警惊兔似地看向了张晚,连忙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喊了。   “怎么了?秦大师他人呢?”   张晚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   他低头穿鞋时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集天公寓被刀捅成串的事情。   他伸手摸了摸伤口的位置,居然连一点痛感都没有了。   掀开衣服一看,那里只剩下了一道已经愈合的疤。   “卧槽,难道是我在做梦?”张晚现在严重怀疑人生,他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那个驱魔警,对方与他对视几秒,尴尬地抿抿嘴,然后疯狂摆手。   “是这样的,你回来已经躺了三天了,我们大家都在这里守着你,陪你……”   “放你娘的狗屁,臭小子你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我打爆你狗头!”那个大块头怒目揪起了旁边驱魔警的衣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敢说你们局把我们老大带走不是问罪去了?你们借题发挥让老大过去抓僵尸,还派几个废物过来盯着小张,把我们兄弟都当空气了?”   那个大块头说话声音大得离谱,张晚虽然不太明白,可眼下情况,他就算再一头雾水,也该知道自己那晚经历的事情不是在做梦了。   他连忙上前看着那个大块头,开口问道:   “秦大师他被抓去驱魔局了?为什么抓他进去啊?还有僵尸?你刚刚是在说僵尸?”   大块头狠狠把驱魔警甩到了一边,拍了拍手,戾气十足地说道:   “老大为了控制煞鬼,放出殃鬼把那堆煞鬼都灭了,结果受殃鬼影响,四市里埋的尸体全都诈成了僵尸,他们把这事全赖到了老大头上,还说要先控制住你!”   说着大块头狠狠用胳膊肘砸了旁边的驱魔警胸口一下,那个驱魔警哀嚎一声,捂住胸口哭诉了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啊!兄弟,我也是没办法,谁让现在还是方老总局在做四市总局,权在他手里,当然是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况且僵尸这事乍一看,就是张前总局惹出来的麻烦吧!”   “你还说!你还说!”   大块头气得不行,又狠狠揍了那个被派过来盯人的驱魔警几拳,张晚看着他们,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忧虑。   “他们把僵尸这黑锅全都扔给了秦大师吗?”   “说是让老大将功抵过,卧槽太不要脸了!要是南市的煞鬼和你……总之要是煞鬼失控了,那剩下三个市的煞鬼就都得疯着躁了!还能留时间在这给他瞎叽歪?”   那个驱魔警已经快心率过速了,他手里攥着符装模作样的恐吓,可眼前这堆被张前总局养着的鬼凶悍异常,有封印咒加身,受主人的庇护,一般符纸根本拿他们没办法。   “你在这跟我嚷嚷也没有用啊,我、我就是个实习警察,那些老同志一看见张前总局还留了这一手,早就借口溜了,我也想走啊,我一双眼盯张晚,你们这么多双眼盯我,我才瘆得慌!”   听他们说了这么一堆话,张晚也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拍了拍大块头的胳膊,皱着眉看着他说道:   “不能让秦大师受这委屈啊!我们得去把他救出来!”   那大块头生前估计是在道上混的,对这种重情义的男人最有好感,他连连点头,反手抓住了张晚的胳膊,说道:   “之前老大只说了让我们留在这里保护你,我还觉得你是个软包子,现在看来,你有胆量!好,我们这就去把老大弄出来!”   “弄出来!弄出来!”   “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嘻嘻嘻嘻可以吃人吗……”   “我~好~恨~”   “嘤嘤嘤好冷,好冷啊,我要剥人皮穿上……”   不仅是屋子里头的,屋外的厉鬼也都叫起惨来,不知道张晚有什么魔力,简简单单一句话,居然能让这么多厉鬼信服。   驱魔警本来还当他们是在开玩笑,可现在看他们,好像还是要来真的?   “等……等等啊,大哥们,你们这是要干嘛啊!拍电影吗?”驱魔警伸出手做挽留状,结果被张晚直接拍开了。   “你闭嘴!谁让你们关秦大师了,秦大师他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大家利益着想?你们那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就是捏准了秦大师有责任心人又善良这一点,想往死里欺负他!”   张晚现在满心都是秦夜又被拉回去当阶下囚的画面,铁窗囚服手铐,哗啦啦碰撞,响的他心都碎了。   自己心上人现在很有可能因为诬告和各种误会,住在到处都是盯着他屁股看的男犯人的监狱里。   不仅如此,可能还会有电击棒和连夜审问,说不定还会因此产生心理阴影……   张晚一想到这脑袋都要炸了,他崩溃地喊了一声,猛地挥出一拳砸在了那个驱魔警脸边的床板上,力度之大,震得那驱魔警整个人都往上抬了一下。   实习小警官已经被这帮全员恶人震惊到目瞪口呆了。   本来以为只有前总局养的鬼比较护主比较凶,可谁他喵的能想到他养的人居然也这么凶!   “不是,你们可能误会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前总局,我们算哪根葱,谁辈分能高过他?欺负谁也欺负不到他头上……”   “你放屁!秦大师以前都跟我说了,他不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坐牢了。他第一次受这委屈我不在,现在我看着他呢!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帮人欺负!”   张晚的表情认真到有些凶狠了,旁边的大块头听他这么说,吼了一声,“好!”   他伸手勾着张晚肩膀,跟他称兄道弟起来,“兄弟,老大他心眼好,咱们可不好!现在就提人去!”   就像是知道自己勾着的是谁的肩膀一样,大块头丝毫不因为马上就要去驱魔局——那个对于厉鬼来说很恐怖的地方,所以就心生畏惧。   他看起来更像是要去春游一样。   “嗯!”张晚也连连点头,说干就干,他捡了衣服穿上,连忙往门口走了过去。   “等等,等等啊!你们都知道前总局被关在哪吗就这么激动?呸哦!谁敢关他,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啊!”   “傻逼才信你们这帮阴险小人!”大块头啐了那驱魔警一声,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他一块往外去了。   “指路!要敢做什么小动作,小心我把你装麻袋里暴打一顿再扔去江里喂鱼!”   “我……哎!走走走!要走赶紧走!跟你们在一起我也真是受够了!他就在南市驱魔局,从这开车过去上高速,三小时就能到,有车么?没车我开车送你们!还劫狱,卧槽,真当自己演电影呢。”   那驱魔警受不了了,唧唧歪歪吐槽了起来,大块头直接单手把他给举了起来,而驱魔警也动起真格的把最要命的那张符纸给拿了出来。   两人这么一对峙,后面的鬼全都躁动了起来,一个长发女鬼眼里流出了血泪,很快,黑色的头发就从驱魔警的衣服里钻出来,缠上了他的脸。   他一张符直接贴到了自己脸上,橙光大作,很快黑发就散开,他也跌到了地上。   这一回合看起来他是赢了,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的鬼感受到这一气息后,纷纷都怨气大作,黑色气体光是肉眼看去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厉鬼不比常人,他们都是经不起刺激的,普通的厉鬼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要杀人的前奏了。   有符咒约束的,主人出现还能约束,可问题是,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主人在这里守着!   那个实习警看见这么多厉鬼朝他放狠,腿都已经软了,他睁大眼睛盯着前面,一声惨叫噎在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喊不出来。   张晚也感觉到现在情况的微妙了,他四周看了一遍,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可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带着他的右手伸进裤袋里,摸出了一个戒指。   张晚低下了头,看到自己拿出了秦大师给他的那个戒指,而带他摸出戒指的人,正是矮了自己一大截的陈心娣。   她是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仿佛感应到了张晚正在看她,她也抬起了只有眼白的眼睛,看向了张晚。   “除了契约者,你、也可以。”   张晚懵了,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为什么陈心娣会在这里,手指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刺出了一个伤口。   “嘶!”张晚吃痛的叫了一下,血沾到了他捏在手里的戒指,周围突然黑气大作。   很快,那些厉鬼身上的怨气就都被席卷一空。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他们又恢复了理智。   大块头看向了张晚,就像是被震慑到了一样,小心翼翼中又透着些恐惧。   “啊……吓死我了。”驱魔局见周围警报解除,睁大的眼睛这才放松,他长吁了一声,捂着胸口喘起了粗气。   而张晚则是很神奇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异常舒适。   那种精力充沛的体验就跟周六睡到自然醒了一样,像是身体状态莫名达到了最佳,总之让人觉得陌生又熟悉。   他头脑放空,那天晚上自己做出的那些反人类的事情又在眼前浮现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浮出身体的那股力量,跟刚才感受到的是同一股吗?   那些东西……到底该怎么用?   张晚低头看向了陈心娣,可此时那个红色身影却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苍兰冥月的地雷~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灌溉的营养液~   嘿嘿嘿qwq我说过小怂张以后是要当大佬的!   他要保护秦大师!(虽然人家很强并不需要他保护/雾/张可怜qaq) 第68章 僵尸起跳   离开有槐商店之前, 这个实习驱魔警和张晚好好谈了谈。   他的意思是希望和平处理这件事,张晚过去没问题,可那些厉鬼露面实在就有些不方便了。   张晚前后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听取了意见,让这些鬼都留在店里,自己孤身前去驱魔局。   毕竟对于它们来说,那个地方还是太危险了。   他本以为要跟那些鬼磨很久, 可谁曾想,他们居然就像得到了命令一样,一口应下, 最后全都藏到了张晚的那个铜戒指里。   张晚当时没料到会这样,整个人直接就惊呆了。   直到车已经开上高速路,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其实真的不会有事,听起来好像挺严重的, 但张前总局他身份特殊,别说南市驱魔局, 不管他跑去哪个局,大家都会对他以礼相待。”   实习驱魔警边说边打着方向盘,双眼正视前方高速公路。   张晚坐在副驾驶,用右手支着侧脸, 神色忧虑地看着窗外单调的景色。   “我很担心他。”   张晚想到了秦夜,脸绷得更紧了,嘴唇也抿了抿。   他的手指还摩挲着那个锈迹斑驳的古旧青铜戒指,脑子突然又跳回到了一小时前的场景里。   张晚又低头看了这个戒指一眼, 眼神有些深沉。   他不知道秦大师给他的这个戒指究竟代表着什么,总之这个看起来很难看的东西给人感觉深不可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实习驱魔警本来想吐槽他几句的,可是看到张晚用这种眼神盯着手里那个戒指看后,他又清了清嗓子,换了种说话语气。   “我本来以为你跟那帮鬼一样讲不通道理,没想到你这人还算清醒。要知道那可是市驱魔局,一帮鬼去驱魔局,到时候就算是张前总局也护不住它们。”   “我承认我刚才是比较激动,但你在这种情况下拿出那张符,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送了,你敢说你当时没急?”   张晚侧目瞪了他一眼,那实习警扁扁嘴,点了下头。   “好吧,这事还要谢谢你。其实那晚的事谁也没错,但局势就是这局势,方老爷子和张前总局关系本来就差,现在情况这么紧急,想让张前总局回来做事,就只能用这种办法。”   实习警说着也觉得胸闷,他把车窗往下放了点,车内很快就吹进了晚风。   “我们总不能逼着方老爷子退休吧?现在谁有资格说这话?你?还是我?驱魔界里这老爷子就是一把手,他没做错什么,他把着权不肯放手,咱谁都没办法。”   这些事张晚不懂,可眼前这个处于驱魔圈子里的人,却能就这些不能见报的话题唠上一整夜。   “方家那个老爷子到底为什么还不退下来?他现在都快一百岁了,他还能做什么?”   张晚觉得很纳闷,他认识的方家人就只有方直,但他觉得方直不像是那种很贪权的人。   他虽然死板,但做事认真,属于那种为了大局能牺牲小局的人,压根就不是方老爷子那种当断不断婆婆妈妈的性格。   “你傻啊,按理说,他退了,本来该他儿子方坚毅当总局长的吧?为什么方坚毅现在还没当上呢?”   “……因为他家老爷子不退位啊。”   “为什么不退位呢?”   “因为……不想让方坚毅当?”   “对。”实习警看了懵逼的张晚一眼,叹了口气,像是在表达自己对现□□制的不满一样。   “方坚毅他能力不够,眼里都是权利,驱魔的业务能力比他儿子方直要差远了。”   “方家老爷子怕让方坚毅上位,没几年就该被别家人给挤兑下来,索性就自己占着那位置,等再过两年让孙子方直爬上来。”   “太贱了吧,驱魔局又不是他们方家开的。”   “是啊!就是贱啊!但你有什么办法?他们家族地位高,而且老爷子还是四市总局,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张晚不说话了。   说实话,这种现象在社会中比比皆是,他从小打工长大,黑暗面见的多了,很多时候虽然气愤,可是却对此毫无办法。   想成为重写规则的人,就必须要先进入规则;想进入规则,就要让自己融入进那个曾经被自己嗤之以鼻的规则里。   很多人在融入规则之后,要不就是忘了初心,要不就是能力不足,除非站到最高点,否则一切努力都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看似简单,其实这里面要面对的困难就犹如让一个盲人从海边游到海对面,没游多远就得被淹死在水里。   到南市驱魔局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高速三小时,下高速后遇上了堵车热潮,路上又堵了差不多两小时。   除节假日外,张晚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在晚十点还能堵得这么严重的路况了。   下车后张晚马上和那人一块过去找秦夜,说来真的很巧,他就像是知道张晚要过来一样,人刚好就在驱魔局的大厅里,张晚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他了。   “秦大师!”   他没等秦夜反应过来,就绕过厅内排队报案的人流,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秦大师,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张晚很少有机会能这么跟秦夜抱在一起,两人拥抱的次数他掰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可是眼下他竟然忘记享受这种相拥接触的感觉,满心都只在担心秦夜有没有事。   “小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跟他们交代……”   “秦大师。”张晚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把脸也埋进了他的侧颈,说话声音甚至都带了一丝埋怨般的哭腔。   “你怎么不带着我,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真的很担心你,我怕他们又让你坐冤枉牢。”   秦夜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抬着手看着张晚的头,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张晚的背。   “那里人少安全啊,这里都不安全,明早就让他们送你回去吧,可以吗?”   “不可以。”   张晚闷闷地摇了下头,把人抱的更紧了,他用力过猛,秦夜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周围离得近的一帮人全都看了过来,眼神各有各的怪异。   “是我家的弟弟,弟弟。”   秦夜尴尬的解释了一声,张晚听到他居然说自己是他弟弟,气的差点就要当众强吻他了。   他伸手推开秦夜,一脸受伤地看着他道:“谁是你弟弟!”   之前还说接受自己喜欢他,现在转眼又怕别人误会,他到底想什么呢,自己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对上张晚愤怒又受伤的目光,秦夜头痛的按住了太阳穴。他伸手勾住了张晚的肩,把他按到怀里安慰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啊,我现在都忙晕了,你乖一点,这么多人看着呢,待会去房间我再哄你,好不好?”   “我才不要你哄,我又不是女孩,我也不是你弟弟,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他越说张晚越觉得心里烦,但看着秦夜这样,他又发不出火,只得伸手拽住秦夜的手,想把他给推开。   可没想到的是,他明明只是拽住了秦夜的手,秦夜却像是被他烫到了一样,下意识的吃痛皱起了眉。   一看他好像很痛,张晚立马就心疼了。   他连忙松开手拉住了秦夜的手,不由分说就把他的衬衫袖子往上折起,结果居然在他小臂上面看见了一圈绷带,上面还隐隐冒血了。   “这怎么回事?”   “没事,真的没事。你现在看到了,我刚刚在听报案群众做案情描述,得先想办法把僵尸这事给解决了。”   秦夜抽出自己的手,把袖子又翻下来了。   “你明早就回去吧,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你一定要听话别闹事,乖乖呆在家里,我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张晚站在那里看着他低头扣袖口又怎么都扣不起来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又酸又窝心。   心酸是因为秦夜不让他跟在身边,窝心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回家。   张晚是孤儿院里长大的,他没有家。   秦夜刚刚说的让他待在家里,就像是把自己的家分给了他一样。   “秦大师,我不想走。”张晚低头走过去伸出双手,从他手里接过了他的袖口,仔细的给他扣了起来,“我想和你在一起。”   “先别说这个了,现在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我让人带你去隔壁酒店开个房。”   “那你呢?”   张晚难受极了,好不容才能见他一面,现在他又使劲的赶自己走。   “我最近都不打算休息了,得先把事情忙完啊。”秦夜看着自己已经被扣好了的袖口,伸手把褶皱扯了扯。   “那你以后要是又回去当总局长了,是不是就更没有时间见我了。”   秦夜闻言抬眼看向了张晚,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像是已经就这个问题和张晚讨论过无数次了一样,他看着张晚的眼神,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我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会放弃那些责任逃避这么久,但现在你总算找到机会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承担这些事情,你是不是也感觉松了口气?”   “张晚,我……”   “说到底我跟你在生活中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交流,我总是对你这么一厢情愿,让你处心积虑的赶我走还要不伤我自尊心,对不起。”   张晚冲他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总之说出那番话后,他眼眶都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晚又想到了之前他说要和自己吃饭看电影的事,当时简翊词过来找他了,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扔下,跟人家走了。   有种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的感觉,张晚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皱起眉头强忍住鼻酸的感觉,吸了吸空气。   “……”秦夜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手指握在拳头里,想干点什么,每次都是在松开之前就又握得更紧了一点。   “我走了,你忙吧。”张晚不想再站在这里了,他转身就要走,可就在这时,秦夜伸手抓住了他。   感觉到来自手腕的那股握力后,张晚转头看了一眼,和神情有些无措的秦夜对上了视线。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晚扯了扯自己的手,可是却怎么都扯不出来。无法,他只能立在原地,心里一肚子闷气,偏偏又寻不到一个发泄的途径。   “你吃饭了没有?我陪你去吃饭吧。”秦夜把他的手抓的更紧了,紧到张晚甚至觉得有些疼痛。   听到这句话后,张晚转过了头,皱着眉看着他,像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吗?”   “嗯,真的,现在就去,我跟他们说一声。”   秦夜说罢松开了张晚的手,走过去跟那些老早就站在旁边偷偷看热闹的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又走了回来。   张晚这会儿鼻子又一点都不酸了,虽然他很想让自己再多生他一会气,可是这人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感觉自己再矫情也没意义了。   “秦大师,我想吃肉。”   “吃什么都行,什么时候醒来的?”   “今天傍晚吧,醒来就听到说你被人抓了,我真的特别担心你。”   “好了,我真的没事,别多想了啊。”秦夜说着捞过张晚的头拍了拍,然后搭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我好像很久都没吃饭了,突然觉得真的很饿。”   “你看你,醒来了先吃一顿再说啊,急着过来找我干嘛,你找着我了,我还不是得带你过去吃饭。”   秦夜是不用吃饭也能活的人,估计他平时就是没什么胃口,心情好了才吃点。   但是张晚会饿,会想吃。   偏偏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他躺在床上三四天,滴水未沾,一口饭都没吃,人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照样活的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苍兰冥月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苍兰冥月、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营养液~   嘻嘻嘻嘻=v= 第69章 僵尸起跳   秦夜亲自开车, 拉张晚去了南市大学旁边的商业街。   学校这段时间已经在安排放假了,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学校。   根据这几天的数据统计,秦夜之前和简翊词一起布下的替死阵,挽救了近五百名学生的性命。   等学生们都走完,驱魔局就会封锁学校,然后开始彻底搜索隐藏在大学里的聚煞阵。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再说它只是单纯地因为天煞之年, 所以才纷乱四起了。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搞鬼。   前几天晚上开始出现僵尸,现在晚上出来的人骤减。   张晚之前一直都因为排队的人太多而买不上的小吃,这次也终于吃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夜就陪在身边的缘故, 张晚吃的特别香。他吃了很多东西,到最后明显感觉有些撑着了。   “秦大师,我差点都给忘了,那天晚上我室友怎么样了?”   张晚放下筷子, 鼓起嘴开始揉肚子,看着秦夜开口问道。   秦夜全程什么都没有吃, 他可能在想事情,听到张晚发问,这才将注意力拉回来。   “他现在还在昏迷,没太大问题, 只要醒过来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最多一周之内就会醒的。”   “那就好。”张晚双手扶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正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空碗,思绪放飞了一会, 一个问题突然浮了上来。   “对了,秦大师,这个戒指……”张晚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赶紧从口袋里把戒指摸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了秦夜前面,“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怕把它弄丢了。”   “弄丢了也没关系。”秦夜看样子一点都不在意,“只要不被普通人捡到就不会有人死。”   “你的意思是要是普通人捡到这个戒指就会死?”张晚紧张地皱紧眉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然了,里面有鬼。”秦夜站起身,一手拉开张晚的衣领,把那个戒指又给他扔了进去,然后往店外走去。   “这可是你的卖身契,给你还不要是怎么回事?”   “我的卖身契?”张晚手忙脚乱的从衣服里把这个戒指又掏了出来,盯着看了好几遍,脸都红透了。   戒指这东西还是有很强的誓约性与仪式感的,不管样子再丑,只要戴上无名指,它就是双方交换的最宝贵的东西。   “秦大师,卖身契的意思难道是你接受我了?”   张晚追了出来,站在街边看着秦夜。   秦夜转头猛地停下脚步,他表情奇奇怪怪的,不过张晚可以看出,他这绝对不是承认了的表情。   果然,他一张口,下一句就是澄清。   “别胡思乱想了,今年诸事不宜,我算过一卦,我俩今年都不适合谈恋爱。”   “秦大师你居然还算了这个!”张晚听他这么说,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   所以秦夜不跟他谈恋爱只是因为他今年算了一卦,卦上说两人今年最好别谈恋爱,并不是因为秦夜不喜欢他!   看着张晚这么激动,秦夜抬手捂住嘴咳嗽了两下,视线逃避的看向了别处。   “我随便算的。”   秦夜很不擅长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家刨根问底,但是张晚问了,他又不好意思不说明白。   “那你能不能再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在一起?”   ……   面对张晚脸上那真诚又雀跃的表情,秦夜犹豫了一会。   他思索之后,开口说道:   “真话,假话,你想听哪个?”   他的回答让张晚愣住了,一股隐隐的不安感升了起来,张晚看着他的表情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抿了抿嘴。   “……真话吧。”   “真话是我也不知道。”秦夜抬起眼睛,直白的与他四目相对。   他很清楚的看见张晚脸上的喜悦慢慢被迟疑所取代,但该说的话却还差很多没有说完。   “张晚,如果我今年有可能会忘记你,变成像李楠那样活着但却丧失理智的怪物……必要的时候,你必须得亲手杀死我,不然就会被我杀死,你还会对我产生感情吗?”   “秦大师,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什么叫你会变成那种怪物?你不是已经这样活了一千多年了吗?”   张晚想到的是秦夜体内的殃鬼,他将秦夜说的话代入到了秦夜自己身上,只觉得又糊涂又害怕。   “那这么说吧。”秦夜知道张晚大概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他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如果是你,有一定的可能性变成怪物,在那种情况下,我必须要杀了你,你还敢喜欢我吗?你还想让我喜欢你吗?”   “我的刀插进你的身体里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我很虚伪吗?可能我们昨天还在拥抱接吻,但是现在,我们就是要置对方于死地,我要夺走你所有的东西,包括生命,你不会恨我吗?”   自从说到了这个话题,张晚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了。他看了秦夜很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秦夜不解地看着他。   “相信我一次。”   “……”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也觉得我对你的事什么也不明白。对,或许我就是那样,但我知道自己在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首先考虑到的肯定会是你。”   “你不告诉我没有关系,哪怕你把刀捅进我身体里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恨你,我一定会想是不是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情难受?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不会跑,也不会对你说一句残忍的话,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是想再遇见你。”   张晚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非常稳定,他也没有酝酿很久非要说一些很煽情很漂亮的话,这些都是藏在他心里很久的很真实的东西,说出来就是这样了。   “当然,如果你就是喜欢不上我,对我无感,我也不想总是缠着你让你觉得烦,你可以跟我讲清楚,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   他说完这些之后就没做出其他反应了,只是与秦夜四目相对。   秦夜直直地看着他,眼眶看上去居然有些微微泛红。   张晚本来只是想说清楚,可他没想到秦夜反应居然会这么大,这一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伸手去安抚他。   “不是,我不是在哄你,也不是想说一大堆好听的话把你骗到手什么的,我就是……”   秦夜伸手揪着张晚的领子,把他拽了过来,当街把他抱到了怀里。   “你想把我骗到手光说这几句话也没用的,别说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绝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但还是有车时不时的开过。   “秦大师?”   张晚很自然的就把秦夜给抱住了,他心跳速度有点快,虽然秦夜没有很明确的表示什么,可张晚就是觉得两人之间有某种隔阂被打破了。   秦夜没有回他,他就这么一直抱着张晚,一动不动的,过了一会,他突然松开了手。   张晚以为他要放开自己了,人也做好准备要往后退,可他脚跟才刚落地,身体就被圈死了。   秦夜按住了他的头,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基本上没给张晚拒绝的可能,动作利落地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张晚眼睛是睁开的,而且还慢慢的有越睁越大的趋势。   被……被吻了?   张晚被亲了之后,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词居然是,卧槽!秦大师难道被夺舍了吗?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眼前的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双能撩得他呼吸困难的眼睛,凝视他时所用的目光也越发深陷了起来。   张晚被秦夜抱得很紧,是那种具有侵占态度的抱,不用看张晚就能想象到他心上人现在的动作究竟有多陌生,这完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不是,以前都没有发现,秦大师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张晚已经被抱着亲了快十五秒,还是没能进入状态。他紧张到憋气都快憋死了,心跳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变得越来越快。   他觉得再这样亲下去,自己大概就会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张晚被亲的头晕目眩时,秦夜总算松开了他,抵着他鼻尖轻声说了一句。   “我可不是在给你做人工呼吸,你自己要吸气。”   身体有了种轻飘飘的腾空感,视线相接,张晚腿都软了,偏偏那个地方又硬的叫他当场就没脸见人。   他这才回过味来……秦夜的嘴唇很软。   而且这个吻比他想象中要来的更久更温柔,秦夜不是一时冲动才这样做的,他似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张晚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看着秦夜,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秦夜将他松开了。   “你也太纯情了,刚刚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准备?什么准备?   张晚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生怕错过机会,赶紧一把拽住了秦夜的衣袖。   “我做好了的!我什么准备都做好了!”   张晚表情坚定的就像是在发誓一样,就差举手加一句要是假的就被天打雷劈。   秦夜点头,笑着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行了,回去吧。”   “秦大师!我还是想不通,是因为我和你说了那些话,所以你才亲我的吗?你不是说这种话说再多也没用的吗?”   张晚对此很困惑,但他还是发自内心的在为秦夜刚刚的举措而感到心动。   他一点也不希望那人把这感情再收回去,可他找不到秦夜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秦夜想了想,平静地摇了摇头。   “别人说我只当他是在油嘴滑舌了,但如果是你说……算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妥协一次。”   “秦大师,所以你还是不喜欢我,你只是对我妥协了。你没必要为了我妥协……我都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情,一直都是你在帮我,要妥协也该是我为你妥协。”   张晚皱着眉看着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感觉自己跟秦夜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乱了,秦夜对他这么好,现在还要为了他来妥协感情……   他这么做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喜欢他。   张晚觉得,如果他本来就对自己没有意思,那自己就不能再接受他的好意了。   求而不得,对两人来说都很痛苦。   他会因为自己的欲望不停去骚扰秦夜,秦夜也会因为不喜欢他所以对此不胜其烦。   “你不知道自己到底为我做过多少事情。”秦夜闭上眼睛,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轻声叹了口气。   “可能就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根本就意识不到你这份好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   “我对你肯定有感情,不然我也不会在看见你对我失望时心里那么难过。”   张晚听他说这番话时,脑子整个都是懵掉的。   他很认真地看着秦夜,连忙开始摆手,让人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没有,没关系……是我做的不够好,我没房没车,也不会驱魔,什么都不能给你,你不选择我也是很正常的。”   “这些东西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秦夜伸手按住了张晚的头,表情终于放松些了。   “等时机更成熟一点了,我就把以前发生的故事都告诉你,到时候你可别生我的气。”   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张晚在心里疯狂默念,整个人几乎都已经快飞升了。   他一直在问自己,秦夜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跟自己处对象了?可是听他那语气也不像啊!还是说对他对自己也有几分意思了?   那这不就是在考虑要跟自己交往了吗?   张晚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抬头略带纠结地看着秦夜,问道:   “秦大师,你以后不会再跟别人说我是你弟弟了吧?”   对上张晚那有点后怕的表情,秦夜咳了一下,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反正你是我家的人,你怕什么。”   本来张晚还想说这不一样的!可那句“你是我家的人”冲击力太强了,他现在人都结巴了,自然是没嘴再去说别的。   完了完了,心跳要控制不住了。   张晚捂住胸口,感觉心都要炸在里面了,他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看秦夜的脸。   两人都不好意思再说话,最后秦夜开车回驱魔局,快下车时,他叫住了张晚,显然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说出了这些。   “小张,我以前没有深入经历过感情上的事情,但你对我而言一直都是特殊的。”   “我希望我们可以永远这样好好相处,要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不要一味的忍我,我以前在高位待的太久了,人没有什么温度,给我一点打击,我反而能更快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   妈的。   张晚看着秦夜这个样子,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要是这次没过来,鬼晓得他还得多久才能跟秦夜发展到这一步。   “秦大师,你别这么说,我对别人脾气可能是不太好,但对你是完全够用的。”   秦夜解开了安全带,神情有点微妙。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尝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拼死都想在我这里得到的东西,我自然要给你。”   张晚现在还并不能理解秦夜这句话里究竟包含了什么。   他只是隐约可以察觉到,秦夜这么说时,并没有在对他客套又或是在开玩笑。   这种严肃的感觉让张晚发现一件事情,自己可能真的是用生命做抵押在和秦夜谈这个高风险的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手榴弹!   谢谢苍兰冥月、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地雷!   谢谢咚咚锵、no马甲nolive的营养液!   终于可以开始明目张胆的发糖了,我!!!(按住胸口老母亲流泪)   接下来可能会因为剧情原因产生部分刀片(不知道算不算刀,如果提前知道HE应该就不会太难过叭)总之两人的感情只会越走越深!   以及不HE我夏天胖十斤!(qaq好狠一作者) 第70章 僵尸起跳   下车后两人一起进了驱魔局, 张晚特别安分地跟在秦夜身后。   没走几步,前面就有人跑出来接秦夜,看起来像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见状,张晚很自觉地看了看周围,想找个地方坐下,而就在这时,秦夜突然伸手揽过了他的脖子, 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今晚真的不睡了?”   张晚感觉自己耳朵有点发麻,他僵硬地点点头,下意识想往旁边躲一点。   “困了就过来找我, 我送你去休息。”说罢,秦夜拍了拍张晚的肩膀,松开手跟那些人一起走了。   刚刚蹭到了!   张晚看着秦夜的背影,眼睛眨的飞快。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刚刚秦大师的鼻尖好像蹭到他脖子了。   不仅是他在盯着秦夜, 就连秦夜旁边的几个人也时不时回头看一看张晚,像是对他特别好奇。   张晚深呼吸了一下,边揉自己的脖子,边走到大厅的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下, 开始乖乖等他。   前段时间一直在睡,张晚现在一点都不困。眼看时间已经快要到凌晨两点了,偏偏驱魔局里的人只见多不减少。   对于普通人来说,现在正是深度睡眠时间, 可对于睁了眼的人来说,凌晨时分阴气最重,他们是压根别想能睡个好觉的。   市民来驱魔局报案,一般都是凌晨,要么就是第二天一大早。   虽说是在等秦夜,可张晚除了时不时在人群里找找他以外,也没其他事可干。   过了一会他也觉得有些无聊了,于是就开始跟旁边睁眼的市民聊天。   从他们口中张晚得知,最近整个南市闹鬼都闹得特别凶。   不过自从前几天集天公寓那边打雷之后,许多地方似乎都好了不少,可就在这个难得安宁的时候,僵尸又开始出没了。   张晚耐心极好的听着那些市民絮叨,他虽说也是一头雾水的状态,但有些事情,去问秦夜总是能问清楚的。   想到秦大师之后,张晚先是伸手摸了下脖子,然后又摸了摸嘴巴。   他开始在人群中搜寻起了秦夜的位置,只不过前不久他坐的那个地方,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又在别处找了找,同样是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人影。   张晚有底气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秦夜,他想过去问问然后找到那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算了。   他起身走到大厅内部,前面的几条红色横屏上还在滚动显示着目前的排号顺序。   之前秦夜就站在服务窗口那,可是现在张晚看遍了这周围,都没有看见有秦夜的身影。   环境非常嘈杂,眼下的驱魔局就跟火车站大厅一样,张晚在人群中不停四处眺望。   不知是不是他眼睛迷糊了,他好像在门口处看见一个很奇怪的人。   张晚闭眼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那个直直站在门口的人影已经抬起头了。   之前他是保持着头颅完全低垂的状态站着的,当时张晚隐约感觉自己看见了血迹,可是当他抬起头之后,那血迹又消失不见了。   他正想仔细看看那个人是谁,偏偏一眨眼的时候,那人又消失了。   就在张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眠不够产生幻觉时,周围的人群里传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开始往后退,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张晚被人流推得往后倒了好几步,他勉强站稳脚,抬高头想看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眼,张晚什么都没有看见,周围全都是人。   他移开视线前后左右又看了看,这时人流也已经扩散完毕,之前还拥挤不堪的驱魔局大厅,此时已经在中间划分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人群里小孩哭声不止,就连大人都还有在失态大叫的。   这条自主散开的大道里,一个男人正往里走着,张晚捕捉到了他的身形,诧异的发现,这人居然正是他刚刚在门口看见过的那个男人。   张晚连忙试图往边上挤,好在现在的人都在往后退,他很快就走了出来。   他跟着那人一块往里走,终于走到了他的前方。   ……   那个人的肢体如尸体般惨白,他穿着驱魔警制服,手臂上的白袖圈都已经残破不堪了,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和黑色污物。   张晚有些不敢相信,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可这与他印象中的那人完全不同。   “方、方警官?”   他失控地叫了一声,正无目的往前方走着的人终于停下脚步,缓慢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张晚。   他的头上有一个巨大的洞,上面血肉模糊的,右边的太阳穴连着耳朵,都已经被砸空了。   这种程度的伤已经无法治疗了,如果他还能站起来,那就只能是以尸体或者鬼魂的形式。   而这个绝对已经死透了的人,正是张晚最开始遇见的那位铁腕驱魔警官,方直。   张晚与他那两只有些内出血的眼睛对上了视线,不知为何,张晚看着他这样,心里居然产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惨死的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是方直!   这个死者迈着僵硬的步伐向他走过来之后,张晚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躲还是不该躲。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方直走的越近,张晚就越是能把他脸上那伤口的细节看得更仔细。   张晚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他快速地呼吸着,然后感觉自己闻到了混合着泥土与血腥味的冰冷气息。   周围的人早就已经退开了,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还有不少大人伸手捂住了自家小孩的双眼,自己也紧紧闭着眼睛。   当驱魔警拿起东西包围张晚与方直后,这个鬼魂已经走到了张晚身前。   他伸出了手,修剪整齐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泥土,手也脏的仿佛刚刚翻过垃圾一眼。   他捏着一张同样脏皱的照片,递了过来。   张晚眼下身体就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他与方直对上了视线,这才发现,方直的两眼其实早就没有焦距了。   他接过了照片,这人瞬间就如倾塌的堡垒一样,直直倒在了地上。   张晚紧张的都快喘不过来气了,他连忙蹲下想查看方直的状况。   “方警官?方警官你怎么了!你……”   张晚伸手想碰他,可他的手指接触到的只是空气。   什么都没有碰到,他直接就穿过了方直的肩膀。   张晚回不过来这个劲,就在这时,他被人从身后揽过来一把抱住了。   “小张,别看了。”   耳边传来的是秦夜的声音,张晚的脸埋在他身上,浑身绷到最紧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刚开口,声音就有点哽咽了。   “他怎么了!秦大师,方警官他……”   “七日回魂,他生前无罪无恶,积善深厚,现在已经是时候要进入轮回转世去了。”   秦夜看着眼前越来越虚浮的身影,眉头紧紧地蹙起,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死在别处,拼尽最后的力气回到这里,看来是想传达一件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   张晚连忙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把方直递给他的照片拿到了眼前。   “秦大师,这个是方警官他给我的照片!”张晚将手中的照片给了秦夜,自己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   他转过头,又看向了方直倒下的方向。   细小的光粒从他身上散去,仿佛正在消失一样。   周围有驱魔警哭了起来,闻声张晚抬起了头。   他看到有好几个正在拦挡市民的驱魔警,控制不住的在抽泣流泪。   “他既然给了你,你就好好看一看。”   秦夜将照片又还给了张晚,而此时倒地不起的方直,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短短时间内,张晚见证了一个驱魔警殉职的最后过程,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只觉得胸口又堵又疼。   南市驱魔局紧急召开会议,方坚毅得到消息后就马上从别处赶了过来,不知是不是他在路上哭了一路,总之张晚看见他的时候,他眼睛又红又肿。   关键人物似乎都已经来齐了,前面的大屏幕上放着刚刚拿去处理过的照片扫描件,真货已经被当做证物封存起来。   秦夜刚和检测人员对那照片做完残余力量追踪,最后确定,照片来源东西方向,正是东市与西市交界的位置。   这个会开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张晚坐在外面的休息室,手里还握着那张又脏又皱的照片复印件,眉眼间满是困惑的表情。   他并不认识照片上的地方。   这是一个阴暗的小巷子,左右两边的墙壁间隔几乎没超过一米,巷子前面黑洞洞的,里面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是不是盯久了的缘故,张晚突然感觉巷子深处的那片黑色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   他皱起眉头,想更仔细地看清楚这张照片,结果猛地一下,一张被放大了的脸突然在那片黑暗里冲了出来,仿佛冲出照片贴到了他的脸上似的。   张晚吓得惨叫一声,手里的照片也直接扔开了,他心率飞速上升,好一会都没能从那种视觉冲击感中逃离出来。   就在这时,秦夜开门走进来了,张晚被他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秦夜看见张晚怕成这样,有点不解,他走到了张晚身边,蹲下来捡起了被他扔在一边的照片。   “怎么了?”   一看眼前的人张晚就松了口气,他伸手紧紧拽住了秦夜的衣袖,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好。   “这照片里有古怪,秦大师,刚刚我好像看见有东西从巷子里面跑了出来。”   “你真的看见了?”   “我不知道,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张晚现在感觉好了点,有秦夜在身边,不管再怎么危险,他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一定会是安全的。   “好了,没事,我在。”秦夜伸手将张晚抱住了,轻拍背脊开始安慰他,“有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张晚就跟找到安全感来源了一样,赶紧伸手也抱住秦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刚刚看过驱魔局记录的资料了,方直过去查的是鬼公交的事情……重点在于那些和陈心娣有关的人。”   “鬼公交?”这三个字说起来已经有些陌生了,张晚又记起了自己最开始接触到这些事情时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鬼公交不是集天公寓的附属案吗?”   秦夜摇了摇头,说道:   “没那么简单,方直最后一次与驱魔局联系,是半个月前,当时调查已经进行到了林美兰的家世背景上。”   “林美兰是个漂亮的疯女人,她最开始嫁给陈心娣的父亲时,只是智商有缺陷,人还没有疯成现在这样。”   “而且,林美兰她还有个哥哥,叫林松竹,他们都是被一个女人养大的,那个女人,是东市驱魔大族林家的人。好像也就是查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方直死了。”   “……秦大师,你的意思是说,方直的这件事情,还有可能和林家的那个女人有关?”   张晚愣住了,方直是南市驱魔局长的儿子,也是方家最有潜力与天赋的孩子,就连方敬则都做好打算,想留着位置让他以后顶上。   要真是林家的人把他给害死了,那这两家人从此以后绝对就要结下世仇了。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但方坚毅现在死了儿子,基本上已经没有理智了,他在会上直接给东市的驱魔局长林逸打电话放了下马威,要真跟林家有关,我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是死的是自己的儿子啊。”   张晚又叹了口气,两人身高差不了多少,他趴在秦夜身上,只能在他锁骨的位置蹭一蹭。   “秦大师,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张晚已经做好打算了,秦夜去哪他就得跟着去哪。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那天晚上被胖子弄去集天公寓,他就总是很害怕一个人待着。   “我准备今天一早就去东市,刚刚已经跟方坚毅说好了,南市的僵尸他们自己想办法处理,我去东市接手方直的案子,继续往下查。”   “我也去!”   秦夜话音刚落张晚就连忙接了他的话,一脸恳求的样子,好像只要秦夜一说把他扔这,他就要原地大闹一样。   “你当然要着我,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他松开了张晚,在他头上按了按,带着他一起往楼上留的宿舍走去。   “我去收拾行李,最近天气太差了,刚刚看了一下,都没有去东市的航班,我们搭高铁去。”   “什么时候去?”张晚被秦夜搭着肩膀,感觉心里痒痒的。   “一小时后出发去南站,你去我床上休息一下吧,到点了我叫你。”   “嗯嗯,你一定要叫我。”   看着张晚这满脸认真的样子,秦夜没忍住笑了一下。   “要是你睡的太沉叫不醒,我抱也会把你抱下去的,放心吧。”   “……”   不……抱就免了吧,扛下去就好了。   张晚抓了抓头发,脸上有点红。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营养液!!!(/≧▽≦)/开森~ 第71章 僵尸起跳   张晚几乎是一路睡了过来, 虽说他在有槐路躺了好几天,可一坐上高铁,他中途几乎就没有醒来过。   到了之后还是秦夜把他给叫起来的,两人一起去了趟东市驱魔局。   那边昨天凌晨就得到消息知道秦夜要过去,早早的就安排好一切事项,住处也都定好了,是距离驱魔局不远的一处公寓。   带路的那个人把他们领过去后并没有离开, 而是和秦夜聊了许多,过了一会,家里又来了十几个人。   这种场景张晚已经很熟悉了, 他按照暑假的处理方式来,关着门自己在间房里收拾东西,过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去冲个澡躺下了。   晚上的时候, 张晚自己从睡梦中醒过来了,他看见窗帘外面一片黑, 还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打开手机一看,现在也才七点多钟而已。   他揉了揉有点睡蒙了的头,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外面客厅看了几眼。   桌上有一张字条, 看起来像是秦夜出门前留下的。   除了字条以外,秦夜还在杯子下压了几百块。   “我和他们一起出去看看情况,你去吃点东西,十二点前我会回来。”   张晚把纸条反复看了好几遍, 然后连着钱一块塞进口袋里,走到阳台上看了几眼。   东市和南市的风景还是不太一样,这边的房子感觉都有点风格化,巷子特别多,而且楼顶都点缀了很多的灯。   张晚就站在那看了一会,实在是被蚊子咬的不行。   他皱着眉往自己腿上看了几眼,拉开玻璃门,又回去了。   他捡了个外套随意穿上,然后拿起秦夜留在玄关上的钥匙,直接出门去买吃的。   走在陌生的街上,张晚心里有点新鲜感,可同时他还很奇怪,为什么周围街上会一个人都没有。   南市虽说闹僵尸之后,晚上出行的人就少了很多,可也没有少成东市这样。   楼下有几家小吃店铺是开着的,他进去吃了一份混沌,还问老板买了一点生的,想着要是秦夜回来的时候没吃东西,就给他下一点。   这顿饭吃了也就十来分钟,张晚吃完就准备回去了,可是结完账后,他走了没几步,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   感受到那股异样之后,张晚连忙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只不过自己身后空空的,那条路又长又深,上头什么都没有。   张晚心里觉得奇怪,可他也没有太在意,又继续往前走了。但走了一段路,他又感觉到那股奇怪的气氛了。   他不太相信这是自己心里的恐惧在作祟,于是又急匆匆地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依然是一条黑洞洞的路,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条路好像变窄了。   张晚往前看了一眼,两边的房子建的很高,这附近基本上都是民宿,私人旅馆的招牌还在高楼上亮着灯。   他加快了脚步,过了一会,直接开始跑了起来,可越是往前跑,他就越是觉得前面的路很不对。   刚刚从楼上下来时,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经过这条路!   前面有一个超市的大宣传广告,而前后左右全部都是路,路的两边就连房子都没有,只有树和墙。   即便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好,张晚此刻也隐约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他看着前面的广告牌,往后退了几步,掉头就开始往回跑,可是直到张晚跑的气喘吁吁顺不过气,他都没有再看见自己刚刚去买过混沌的那家店。   张晚双手扶着膝盖,心里又急又慌。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秦夜打了一个电话,可是目前的信号为零,无论他怎么尝试播号出去,手机都是因为信号原因自动挂断了。   崩溃地把手机又装回了口袋里,张晚皱着眉站直了身,他抓紧手里的塑料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在一棵树上面做了一个五角星的记号。   记住这棵树的位置与附近的参照物之后,张晚开始往前面快速的直线跑了起来。   跑了一段距离后,他又转身往回走,可是这时却再也找不到那棵被自己做过记号的树了。   眼看月亮已经越来越暗,周围飘过了片片乌云,张晚还是被困在这条走不完的路里,不管怎样都找不到出去的口子。   这种感觉就跟进入了一个大迷宫里一样,张晚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胸口逐渐往上腾升的那股恐惧。   在这条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的路里,他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只有自己身边的路,似乎变得越来越窄了。   方直拿回来的那张照片一时浮现到了脑海里,张晚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手心里满是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知道东市可能有问题,可也没必要一过来就让他遇到这种事情吧?   张晚现在觉得又热又冷,热是因为跑步出汗,冷是因为周围气氛实在是过于诡异了。   旁边还老是传来蚊子飞的声音,让他更是烦不胜烦。   自打被弄到这个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的鬼地方之后,他差不多已经被蚊子给叮了十几口了。   张晚看着路灯下不停飞舞的蚊子,愣愣地看了很久。   过了一会,那堆蚊子往前飞走了,张晚赶紧追了上去。   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看路,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蚊子,过了一会他遇到了一个拐角,匆匆转过弯后,他还是一直看着蚊子的方向。   不知跑了多久,周围的路灯已经彻底消失了。   没有光的照射,张晚也看不清蚊子在哪,不过不知道是怎么跑的,总之张晚发现自己周围的墙居然全都变成了树。   墙壁没有了,房子也没有了,脚下的路就跟山路一样,崎岖又坑洼。   张晚往后看了一眼,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早已看不见自己来时的那些风景,现在他就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里面。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多久,张晚在前面一块田埂边,看见了一辆车头陷在坑里的皮卡。   他连忙跑了过去,这辆皮卡车的门是打开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够补给的东西。   张晚抱着这个念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可是很快他就放弃了过去捡垃圾的打算。   太危险了,以他对恐怖片桥段的猜测,这个时候要是过去里面翻东西,指不定会翻出什么不该看的玩意!   类似于尸体啊、残肢啊、保不准还会有鬼!   张晚打消了这个念头,赶紧转身继续往前走。   可偏偏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车里这会儿居然还真钻了个东西出来,类似于重物落地的声音,扑通,发出了一声很闷的响声。   张晚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差点就惨叫了起来。   “唔!”   他被吓得手里的混沌都快扔出去了,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快速的往山下跑了过去。   那个东西不是别的!居然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所谓僵尸!   时间过于紧张,张晚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个东西的脸,但是它身上的血迹和惨白的皮肤全都直直的映入了张晚眼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隔了大老远张晚就闻到了一股尸臭味,这味道比他闻到过的所有味道都要更刺鼻。   张晚感觉自己的脸都被风给吹动了,他拼了命的顺着脚下的路往前跑,也不管前面究竟是个什么画面。   跑了一会他转头往后看了几眼,那东西还跟在他背后,穷追不舍的,双手伸的笔直,一跳起码有一两米!   张晚感觉自己是跑不过这个僵尸的,他看到自己前面有块大石头,连忙停下搬起了那块石头高高举过头顶,瞄准前面的僵尸砸了过去。   不知是他准头不够,还是跑太久人已经累虚脱了,那块石头就连碰都没碰到那僵尸,直接就砸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不是吧!这么倒霉!”   张晚差点就要哭出声了,捡石头的功夫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他和僵尸的距离变得只剩下两三米,只差那怪物再一蹦弹的事了!   这个时候哭肯定是没用的,张晚尽管已经惊恐到手脚发软,但他还是转身快速往前跑。   没跑几步,他就听到后面又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边跑边转头往后看了一眼,那只僵尸居然被他刚砸过去的那块石头给绊倒了!   “谢天谢地!”张晚在心里大声呐喊了一句,然后再也不回头的往前冲了起来。   往山下跑的路比想象中的要好不少,张晚看到沿途还有几具横七竖八被堆在一边的僵尸,不由得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他生怕那些僵尸又醒来了,每当路过那些东西时,他都会把脚步提到最高速。   不知跑了多久,张晚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疲累的感觉了,他绕着一丛灌木转了个弯,结果居然就在前方看见了一条国道!   国道上停了一辆车顶还在放红闪的驱魔警车,车旁边甚至还有几个驱魔警站在那里。   “救命啊!救命!救救我!”   张晚连忙招手开始求救起来,前面这条路变得越来越陡,好在张晚跑的快,他马上就冲到了国道上面。   有个正在本子上记录数据的驱魔警抬头看了他一眼,先是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很快,当他辨认出眼前冲过来的家伙是人之后,赶紧收起本子搀住了双腿跑到发软的张晚。   “怎么了这是?你怎么能从那座山上跑下来?我们今天都封山一天了!”   那驱魔警焦虑地看着张晚,连忙开始检查起了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你看见僵尸了吗?没被挠到吧?它有没有咬你?”   张晚累的连话都说不出了,他现在正处于一种极度缺氧的状态,心脏跳动已经变成了压力,而且头晕也让他连站立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林队,快过来看看,这有个人,刚刚从木莲山上跑下来了。”   那个扶着张晚的驱魔警冲前面的一个人喊了一声,然后用胳膊肘撞了撞车子的门,很快玻璃被摇了下来,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露出了头。   “你帮我拿瓶水出来。”   听到话后,那个男人连忙“哎”了一声,转身从后面掏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驱魔警。   对方又把水拧开给了张晚,张晚出了大量的汗,早就已经渴的要命,他一口气把水都喝了个干净,然后弯着腰开始大口喘气。   “怎么了,这人刚从木莲山上下来的?”年轻男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张晚面前。   “是啊林队,刚刚他边跑边叫救命,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个被叫林队的年轻男人把张晚给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手里还拎着王大富的混沌,你刚刚是从城里头出来的吧?怎么了?跑这村里头来干嘛?”   张晚虽然难受的很,可此时也听懂了对方的话。   他抬头与那男人对上视线,说道:“我刚刚在东市驱魔局旁边的住宅区那买的,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听到张晚这话之后,那个男人的脸色渐渐变了。   “这怎么可能,你知道东市驱魔局距离木莲山有多远吗?”   “啊?”张晚被他这反应弄得浑身发麻,他忍不住想搓手臂,头发肯定都跟着鸡皮疙瘩一起竖起来了。   “木莲山是东市与西市交界的地方,从东市驱魔局赶到这里,自驾起码都得超过六小时!你要是徒步跑,三天三夜都走不到!”   “……”   张晚咽下口水,他听着周围虫子叫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很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小生挥笔话春秋的地雷,嘿嘿嘿=v=   谢谢天天开心的营养液!   我会继续努力滴! 第72章 僵尸起跳   这段时间他经历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 张晚都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当事情被摆在他面前,自认为已经身经百战的张晚,现在还是觉得头皮很麻。   作为可以被裹上安慰毯塞进车里的二号幸存者,张晚被车外的驱魔警请进了车后座坐下,他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兄弟,尴尬的对他笑了笑。   那个兄弟一身泥,看起来得有三四十岁了, 一见张晚对他笑,也很憨厚的笑了一下。   “怎么着兄弟,你也看见僵尸了?”   张晚点点头, 说道:“不止看到了僵尸,我可能还遇到了鬼。”   “倒血霉。”那兄弟说着起身撑着座椅,从前面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递给张晚。   “你吃吗?”   张晚见状连忙摆手,“不用了, 我撞鬼之前刚从餐馆里吃饱了出来。”   “那你运气还挺好,就算是死了也能饱着肚子上路。”那个兄弟见张晚不吃, 自己把蛋糕的包装纸拆开,往嘴里塞了两下,嚼了几下就全吃进去了。   “我都一天没吃过饭了,一直在这里等着, 真想吃点热乎的。”那兄弟把蛋糕吃完后,随手把垃圾纸扔到了车窗外。   没过一会,之前那个被人叫林队的驱魔警就敲了敲车窗,落下窗户后, 张晚看见他皱着张脸,手里揪着那个蛋糕的包装纸。   “先扔柜子里头,实在不行放后头装水那箱子里也行,别在路上乱扔垃圾,没素质,而且抓到要罚款的。”   “嗨,谁敢罚你们的款啊。”那兄弟陪着笑脸又把垃圾拿了过来,他扭过腰,把东西丢进了车后装水的箱子里。   “对了,林队长,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城里去啊,我实在是想回家了。”   “再等等吧,我在等市驱魔局来人呢,说是马上就到了,再给我二十分钟。”林队长看样子也是等很久了,他靠在车上,以手为扇,给自己扇着风。   “我又想上厕所了。”那个兄弟屁事多的很,他在车上动了动,林队长见状,伸手向前面招了招。   “小陈,过来带他去方便一下。”   正站在前头守岗的那个驱魔警,闻言过来了,脾气很好的说道:“下来吧,我陪你过去。”   很快,那个兄弟就下车去方便了,现在只剩张晚一个人在车里。他无聊的四处看了看,车外的那个林队长盯着张晚的侧脸,突然开口了。   “我怎么看着你觉得有点眼熟啊。”   “啊?”张晚懵了一下,他转头与对方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入神了。   大约半分钟后,张晚一扒大腿,林队长用力一拍车窗。   “狗剩!”   “张晚!”   认出对方的那一刻,他们两人都张开嘴,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张晚连忙打开车门想下去拥抱小伙伴,林队长想上车抱张晚,结果两人在门边还僵持了几下,最后还是林队长上车来跟张晚叙旧了。   “去你妈的狗剩,你就不能好好叫老子名字?林追风,有那么难读吗?”   “卧槽狗剩你现在可以啊,都当上驱魔警了!”   张晚完全没把人家要求正常叫名字的需求听进耳朵里,他拍了拍林追风的肩,开始上下打量起他来了。   “变高了,变帅了,可以,可以,哥!混得不错!”   听到张晚这不带掩饰的一通夸,尤其是后面那句习惯性的哥,林追风眼角都沾上了笑意。他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吃这套。   “彼此彼此,不过你怎么长大了还是一张恶人脸呢?刚看见你小子我还以为是抢劫犯躲山上,被僵尸给逼下来了呢。”   “去你的,王八蛋。”张晚笑出来了,一拍林追风的背,又看向了车的正前方。   林追风看见张晚这个孤儿院里就认识的朋友,显然也是很兴奋,他不再开玩笑了,稍微正色了一些,说道:   “我说真的啊,张晚,这些年你到底过的怎么样?”   张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开口了,“我过的还可以,在南市大学念医学系,就是今年点背,一直见鬼,我都快烦死了,你到底是怎么当上驱魔警来了?”   不知是张晚这问题触及到了林队长的某跟神经还是怎么了,他抿了抿嘴,眼神有点难以言喻。   “我之前不是自己赚钱买了张火车票,跑东市找家人了吗?当时我都以为这肯定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了。”   “是啊,所以说现在再见面了真巧啊!走那年你好像也就十五六岁吧?”   张晚还是觉得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他伸手搭上了好兄弟的肩,虽说两人隔了六七年没见,可是却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对,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这小子才十三,那会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林追风摇了摇头,伸手把张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给握紧了。   “我当时去东市也就是想找我亲妈,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没找到我妈,可是却被这边驱魔局的人给找到了。”   “啊?为啥?”   张晚不解地看着他,眉头都皱起来了。   “反正就是知道我一直在调查我妈的事情了吧,说出来你可能觉得狗血,但我其实是这边驱魔局局长林逸的……”   “私生子啊?卧槽,哥,你这么牛的吗!”   张晚莫名觉得很神奇,自己身边关系最铁的哥居然是大人物的私生子,想想就刺激。   “不,我是他弟弟的私生子。”   林追风表情有些尴尬,张晚听后也愣了一下,然后又歪头伸手挠了挠头发。   “这……那怎么说,好歹找到爹了嘛。”   “关键我那个老爹,驱魔不好好学,成天喝酒打牌找女人,仗着家里的关系活的跟个傻逼似的。”   “我叔,也就是林逸,东市驱魔局长,他特别嫌弃我那个便宜爹,我爹加上我一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张晚抿着嘴,努力做出了一副老实谦逊的表情,点了点头。   “操,你笑什么!”林追风瞪了张晚一眼,被他这么一瞪,张晚鼓起了嘴,本来还不想笑的,突然就想笑了。   “我没有,你接着说。”   “我说完了。”林追风惆怅地看了窗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又看向了张晚。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该告诉你,我两个月前跟对象分手了,今年工作太忙,我被嫌弃了,然后被甩了。”   “哥,真可怜。”张晚连忙伸手拍了拍林追风的肩,满眼都是怜悯,“改天我请你去喝酒。”   林追风像是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看着张晚的脸,又把话给憋回去了。   “……行吧,等你的酒。”   两人在车上瞎几把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要说张晚这个孤儿最好的兄弟,除了宿舍里那个胖子,眼前这位就是的了。   不如说李建洲还只能算兄弟,林追风真的是他的半个亲人了。   他比张晚要大三岁,张晚记事起,自己就老是被这个哥哥牵着玩,一起爬树,一起掏鸟窝,一起在孤儿院里调皮捣蛋,日子虽然穷,却也是过得不亦乐乎。   说起来也是赶巧,过来领养的人怎么也看不上他俩,后来林追风人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自己憋着劲出去找亲人了,张晚当时因为他走还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们聊了一会,那个最早在木莲山上见到僵尸的包工头也上完厕所回来了。   他得知这两人之间居然还有这缘分,马上就起了兴致,三人一起,有一遭没一遭的开始聊了起来。   要是没有外头驱魔警来敲窗户,张晚跟林追风还真不知道他们已经瞎扯了大半小时了。   “林队长,市驱魔局里的人过来了,咱们赶紧来交接一下。”   听到手下叫人,林追风拍了一下张晚脑袋,半开玩笑性质的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跟小时候操作一模一样的。   “我先去忙,你在这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了。”   “嗯,你去!”张晚现在满心都是喜悦,好不容易居然又遇见孤儿院里一块长大的兄弟了,这种感觉就跟突然回家看见自己亲哥哥似的。   林追风下车了,张晚也挪到车窗边,探出头往外看了起来。   前面停了好几辆驱魔警车,看来是先遣队过来调查一天之后,摸清楚底细,这才向上头申请了加派人手。   能来这么多人,事情大概也不简单。   张晚想起了之前集天公寓的事,他跟着陈心娣第一次进公寓,被捞出来后,当时外头大概也是来了这么多的驱魔警。   “兄弟,你知道这个木莲山上面有什么蹊跷吗?怎么会来这么多驱魔警?”   那个包工头现在正待在副驾驶上,他盘着一条腿在嗑瓜子,听到张晚问,于是便转过头回复道:   “今天听林队长他们聊到过,好像木莲山以前是个乱葬岗,古时候打仗,地下埋了几万口人,你看到的这座山,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坟包。”   “不是吧?这么吓人?那这下面岂不是都是尸体?”   张晚听的起了鸡皮疙瘩,最近天气很烦人,白天热的不行,一入夜就开始转凉了,他大晚上的听着惊悚话题,只觉得心肝都在打颤。   “对啊,你是刚来不久没感觉到,我今天在这块待了一天,老感觉地在晃,就跟地震似的。”   那包工头说着感觉腿有点麻,于是就把盘着的那条腿给放下来了,继续说道:   “听林队长说,这是因为僵尸被埋的太深了,在下头松土,我估计他刚刚是担心你害怕,所以都没跟你提这事。”   “这真的很吓人。”   张晚光是想想就能感觉到画面感,几万具没有腐烂的尸体被堆在下面,先不说诈尸了多少具,但是最起码,它们居然让整座山都开始震动了。   这要真是爬出来了,那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关键是这种邪门的古战场遗迹,谁知道现在还剩了多少,万一那些没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已经开始有僵尸爬出来了呢?   张晚又想到了秦夜,不由得替他感到担心了起来。   他现在一定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既然有人会把这件事都怪到他的身上,他说不定就真的会将这些都当成是自己的错。   张晚心底正这么想着,突然一个事情又冒出了脑海。   自己还没有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张晚拿出手机一看,现在已经有九点了。   他跟车上的兄弟打了声招呼,急忙拿着手机下车想去给秦夜打电话,可就在他绕过身边几个驱魔警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播号时,前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晚!”   被叫到名字后,张晚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透过周围刚点亮的那几盏高功率大灯,他在前面看见了自己刚刚还在想着的秦夜。   “……秦大师。”   张晚放下手机想向他走过去,可还没等他迈出腿,他就被从前面快步走过来的秦夜给伸手抱进了怀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晚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鼻腔里的空气就都变成了秦夜的味道。他看着秦夜的后衣领,皱起了眉,也伸手缓慢抱住了他。   “秦大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好像又摊上事了。”   “你今晚撞见的,可能是潜伏在东市最大的煞鬼。”   秦夜就像是在后怕一样,把他给抱的更紧了,“你一直在离我越来越远,我真的差点就要……”   “就要怎么了?”张晚听到秦夜原来这么关心自己,不由得傻笑了起来。   “……没事就好。”   秦夜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他冷静下来之后就松开了张晚,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而一直在旁边站着跟前来交接的驱魔警汇报情况的林追风,看着张晚跟那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神情有些愕然,还有些愣。   “林队?你怎么了?在听吗?”   “啊,在听,抱歉。”被人叫回神后,林追风连忙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视线从那边收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苍兰冥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天开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后懒惰的我还是选择勾选使用了一键感谢霸王票与营养液qwq虽然是官方答谢,但我会用省下的时间更努力写稿的! 第73章 僵尸起跳   秦夜是专门过来找他的, 这件事情看起来把他弄得挺崩溃,至少张晚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如此失态过。   张晚站在秦夜身前,看他捂着脸在平复表情,心里有些纳闷。   今晚发生的这事是挺让张晚害怕的,可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或许只有秦夜才能说得清楚。   “秦大师, 我没事。”   张晚主动开口说了一句,弯着脖子想看看秦夜好点了没有。   秦夜站着的地方背光,张晚只能看见有一层浅浅的光照在他的侧脸轮廓上, 画面被他好看的眉眼衬托的很有质感。   “你跟我过来一趟。”   秦夜拉住张晚的手,带着他走向了前面的公路。   张晚盯着自己被他牵在手里的手,愣了一下,又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就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   两人越往前走,周围的光线就越是暗, 走了大概两分钟,秦夜停了下来,完全避开了前面的人群。   “我大概知道方直是怎么死的了。”   “啊?”张晚睁大了眼睛,很是不解。   秦夜的手转了一下, 拇指捏在了张晚的脉搏上,“他的魄还留在尸体里,但是魂却已经轮回转世了,我们现在只要找到他的尸体, 就一定可以获得相关线索。”   “你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张晚作为一个行外人,完全不明白秦夜做出这番结论的依据是什么。   对话在这里中断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秦夜并没有马上回复张晚。   他盯着地面看了很久,牙齿在嘴里动了动,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你被弄到这边来之后,魂魄也隐约有了要分离的迹象。张晚,我现在得弄明白你身上的这个现象是怎么发生的,你为什么会被带来木莲山?方直又是谁杀的?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一般厉鬼杀不了方直。”   秦夜一本正经的对着张晚说出了这番渗人的话,张晚听后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秦大师,你刚刚是在说我魂魄要分离了?难道杀了方直的东西现在盯上了我?”   秦夜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刀,把自己的手腕给割开了。   血汩汩的冒了出来,他将胳膊放到了张晚面前。   “喝。”   张晚被秦夜这番奇怪的举措搞得头都要大了,他连连摇头,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秦大师你突然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我喝你的血?”   “为了给你镇魂。”秦夜不再跟张晚多说,施了术将血止住,然后自己低头将血吸进了口腔。   张晚还在纠结他手上的伤是怎么突然就不流血的,没想到秦夜居然走过来一把勾住了他的腰。两人的身体贴到了一起,秦夜覆上张晚的嘴,将含着的血全都渡给了他。   腥甜的血液随着唇舌相接被灌入到了张晚的喉管,他想躲开,可是秦夜抱的太紧了,他根本就没有闪躲的余地。   血液都已经渡完了,可两人还是没有松开。   张晚被他吻到要站不稳,本来只是一个实用性质强过暧昧性质的吻,不知是不是因为双方情绪都过于激动的缘故,他们硬是又湿漉漉的深吻了两分钟。   张晚现在其实已经看不太清秦夜对他的感情了,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秦夜对他有过任何强烈的需求,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可如果一点都没有,为什么现在他又会这么热烈的与自己接吻?   张晚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在胸腔里发疯了,他只以为自己对秦夜想法很多,可两人身体贴在一起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秦夜那块起的反应。   一种或许可以对他得寸进尺的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张晚把他抱的更紧了,结果秦夜用力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两人的口腔里都有血的味道,张晚现在虽然觉得很痛,但却不知道自己的嘴有没有被他咬流血。   “明天我要去找陈心娣的母亲,你跟着我,一步也不能离开,知道吗?”   他眼神很认真,认真到张晚都不敢去怀疑他刚刚做出的出格动作究竟是出于什么,也不敢去怀疑他现在是否和自己一样,正在竭力忍耐着身体上的那股对于接触对方身体的渴求。   “为什么?”   张晚的大脑已经有点思考困难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这些事情当中有什么关联。   “方直就是从陈心娣的母亲开始查起,一直查到最后丢掉了性命。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自己陷入到了危险的境地里,不然也不会被杀。”   “可是一旦陈心娣的母亲和方直的死有关系,很难保证集天公寓的事没有她在其中参与。”   “所以才更要查。李楠那件事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弄出一个像李楠那样的人形煞鬼?如果李楠还没死,它到底想用李楠做什么。”   秦夜看起来被这些事情弄得很头痛,张晚看他这样,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秦大师,别太焦虑了,事情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你看我们现在已经从南市查到了这里,而且手上也掌握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线索。”   听到张晚的话之后,秦夜看向了张晚牵着他的那只手,反过来把他的手给握紧了。   “我最怕的是你会出事。”   秦夜说话的声音突然就压低了,声线中还带着他在倍感压力时特有的沙哑。   “张晚,你在我身边的话,我会感到安心,但我不敢一直带着你,我去的很多地方,对于你来说都太危险了。”   从他的话里,张晚听出了自己是累赘的意思。   他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才接上话。   “秦大师,等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去学驱魔。”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张晚想到了以前秦夜对他说过的一些事情。   他曾经说过自己可以去做任何事,但唯独不能当驱魔警。   “我是怕鬼没错,我到现在也怕,但我想……离你更近一点。”   张晚说着笑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说的在秦夜听来可能就是胡言乱语,但是他还是想把自己的感觉都告诉他。   “你有没有其他顾虑我不知道,可如果问题出在我身上,那么无论多难,我想我都可以去为了你克服。”   这话说完之后,张晚的表情有些别扭,他不知道秦夜此时正用什么眼神在看他,他压根就不敢与他对视。   害怕看到会让自己失望的东西,害怕自己的付出对他而言都是负担。   秦夜一直都在看着张晚,从他开始说话时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微表情,所有的一切,他全部都看在眼里。   他点了点头,伸手拉过张晚,把他给拽过来一把抱住了。   “谢谢,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张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秦夜做了些什么,可是,介于两人之间或许还存在着某些特殊的联系,张晚也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从公路这块回去之后,秦夜问市驱魔局的人要了辆车,想马上就回去查陈心娣母亲的位置。   离开之前,张晚和秦夜说了一声,单独过去和林追风道别。   “哥,我得先走了。”张晚站在林追风面前,看起来也挺不舍的。   林追风和旁边的人讲了一下,拉着张晚走到了一旁。   “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你好好跟我说。”   “啊?你是说秦大师吗?”   被他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张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很快更让他反应不过来的事情又发生了。   林追风伸手摸了一下张晚刚刚被咬破的嘴唇,在张晚吃痛的同时,林追风的手指上也沾上了一丝血迹。   “他咬的你?你们是恋人关系?”   没等张晚回过味来,林追风基本上就已经把两人关系给看明白了。   “不,应该不算恋人关系,我喜欢他,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张晚看了看周围,感觉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在偷偷谈心,他觉得有些尴尬,可是林追风明显不这么认为。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而且抓着张晚手臂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张晚,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身边的人际关系有多复杂吗?他接触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你可以承受得起的,他到底为什么要来招惹你!”   林追风居然用上了招惹这个词,张晚都听呆了,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可是一下子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有,他不姓秦,他姓张,他叫张清行,是上一任的四市驱魔局总局长,所有局长都必须要听他的话。”   “这个我知道。”张晚听到熟悉的,连忙举手抢答,结果林追风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林追风恨铁不成钢的甩开了张晚的手,眼下的情绪真的已经完全说不上来到底是担忧还是嫉妒了。   “我帮你查他,你俩的事情必须得弄清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给搅到这摊混水里。”   林追风说着还是觉得心里火气重,本想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他又转身折回到了张晚的身前。   “你跟着他或许有你自己的原因吧,但有他参与其中的事情,绝对不会简单。我尽量早点整理出报告给你,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自己保重。”   张晚看着他担忧的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不谢。”   林追风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咚咚锵 10瓶;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爱你们3000遍! 第74章 僵尸起跳   凌晨两点。   在木莲山通往东市中心的这段路程里, 沿途几乎全是树木。   这是一个很偏的地方,秦夜没有休息,一直都在开车,张晚坐在副驾驶上睡觉,车轮不知是碾到了什么,他突然被震醒。   张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面前光线昏暗, 他看着窗外聚了好久的焦,这才看清了外头的环境。   这里不知道是条什么道,周围居然一个房子都没有, 树木和各种各样的山居多。   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张晚感觉自己清醒了点,于是又转头看向了秦夜。   “秦大师,我们到哪了?”   “张晚, 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你千万不要慌, 听我……”   就在秦夜说话的当口,车又猛地震了一下,张晚条件反射地闭紧眼睛,再睁开眼看时, 周围却又什么都没有。   车的远光灯照了很远,前方是一个大弯道,张晚感觉气氛微妙的紧张了起来,秦夜一言不发, 表情更冷峻了。   他不敢说话,只能抿了抿嘴。这时,前面的车窗上有个让人很在意的现象吸引了张晚的注意力。   玻璃好像有些裂开了,上面隐约有黑红色的血渍。   就像是一直有东西在往他们的车上撞一样。   张晚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车里时不时会有颠簸,可张晚却从没有深入去思考过,只以为是山路难走。   可现在看来,这些颠簸或许还有深意?   “秦大师,我们是不是又被缠上了?”   张晚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秦夜摇了摇头,示意他保持安静。   张晚只得憋着话坐直了身板,也不敢再睡觉了,一直看着前面的路紧张地发呆。   各种各样恐怖的画面在张晚脑海里轮番上演,他生怕自己会突然在前面看到什么东西,但是秦夜就在身边,他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感。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张晚的眼睛又慢慢有些睁不开了,他半梦半醒地眯了一会,结果突然在前面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那个人从旁边的草丛里跳出来,手里还搬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看上去是想跳过来砸他们的车!   张晚这一下睡意全无,而秦夜在接近前面那人之前,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两人全都跟着惯性往前倾了一下。   车停在了距离那人大约五十米左右的位置,秦夜看来也是被惹毛了,他伸手按住张晚的胳膊,眼神里有明显的杀意。   “你把戒指拿出来。”   张晚见状连忙拿出了那个戒指递给秦夜,秦夜拿到手里握住,闭上眼睛默默念了一些东西,然后拿起张晚的手给他戴上了。   “千万不可以摘下,在这里等我。”   “好!不过秦大师,你要去哪里?”   秦夜打开车门,临走前看了张晚一眼,那眼神让人觉得非常陌生。   “把你弄到这里的那个东西找过来了,我去杀了他。”   他说这话的同时,手里凝聚出了一把长刀,正是那天在集天公寓楼顶看见的灭魂。   尽管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太深入的了解,可看秦夜这认真的模样,张晚怎么说也算是有些慌了。   他着急的从副驾驶跳到了驾驶座上,伸长手臂抓住了秦夜。   “到底是谁在挡我们?秦大师,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惹你?”   “是个邪性很强的东西……不好对付。”   秦夜说完之后,挣脱了张晚的手,跑向了那个几乎已经跳到了车前的僵尸,飞身一脚就把它踢到了旁边。   那僵尸就像是个不倒翁一样,被踢倒之后,直直的又弹了回来,他根本不与秦夜正面对抗,双臂伸直只是往车那边跳。   可是他只跳了两下,就再也没能跳起来。   张晚眼前的僵尸被懒腰斩断,而它的上半身在蓄力想跳之后直接飞了出去,双腿如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这一只僵尸很快就已经被处理掉了,秦夜并没有走开,而是走到车窗边,让张晚拉下了车窗。   “张晚,我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秦大师,你直接说就好了。”   张晚对眼前情况的无力感早就已经快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不管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永远都是秦夜冲在前头给他解决,而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在他后面,当个躲起来保命的弱者。   “如果你不是人,而是一只跟今晚想拦我们的东西一样的鬼,你会怎么想?”   “……”   张晚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从他在集天公寓感觉到那种奇怪的力量开始,张晚就隐约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劲,可秦夜却始终将其当成禁忌,对他闭口不提。   张晚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了,秦大师,我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能做些什么。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些跟自己有关的事情里,继续当个什么都不能做的摆设了。”   两人已经就这个事情雾里看花太久了,秦夜伸手捂住脸冷静了一下,他往后退了两步,示意张晚从车上下来。   张晚当然愿意,他连忙打开车门跳下来,走到秦夜身前站定。   秦夜看着张晚沉默了一会,把手里的灭魂递到了张晚手里。   “你能做的事情,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手里的刀沉甸甸的重量非常,张晚低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雪白的刀刃上,隐约有黑色气体在上面环绕。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下一个僵尸出现,你去杀了他。”   张晚心底不知所措了一秒,但他几乎就是在不知所措的那个当口,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是点完头后,他又不知道自己待会儿要怎么去做了。   他真的可以杀死一只僵尸吗?   “我以前一直都不想让你插手这些事情,但从集天公寓和今晚的事情开始,我就在想一个问题。”   秦夜在暴风雨的平静前夕,总算与张晚认真的就这个事情开始聊了。   “什么问题?”张晚不解地皱起眉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现在有人一直在盯着你,但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与其我分身乏术的去被动应付各种突发情况,不如把刀还给你。”   “……”   “只要这个戒指和刀同时碰到一起,你自然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后,张晚低头看了眼自己持刀的右手,又看了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不知道秦夜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把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   心里因为这件事微妙的纠结了一下,张晚伸出左手,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刀柄。   一股无形之风狠狠冲击了张晚的身体,曾感觉到过的那股力量从戒指与刀相触的地方传出,正源源不断的在往张晚体内灌入。   张晚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就像是一个从来看不懂数学题的人突然明白了所有难以理解的地方一样,他好像记起了很多东西。   而且最多的居然是关于秦夜的一些东西。   脑子里有很多奇怪的画面,就像是电影一样,他只隐约看到了一些毫无关联的片段,但他能确定,这些画面都是来自各种不同的时代。   “我不能再这样一直保护你,也不能因为你犯过一次错误,就再也不允许你拿起武器。现在你的命最重要,你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秦夜站在张晚的对面,他看着张晚,眼神非常深沉,就像是一下子又被拉回到过去的光景一样。   那些都是会让他感到痛苦的记忆。   张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在发生转变,白刃变成了通体黑刃,他稍稍一动,刀刃就会拖带起丝丝黑色气体。   看起来像是形状不规则的细线,可实际上那些就是聚成煞鬼的煞气。   他必须得费很大的劲才可以让刀稍微动一点点,这把刀就像是被冻在了空气里一样,好像根本就不是他的。   不知是不是这些煞气冒出来,终于让潜伏在暗处的东西沉不住气了。   马路的前后左右,有许多僵尸不断从虚空中跳出来,这种鬼打墙的邪术,居然被用作了传送。   “秦大师,我……周围来了好多僵尸!”   张晚真的懵逼了,他扯不动这把刀,更加理不清楚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么多记忆。   那些东西就跟一团乱麻一样,千丝万缕,却又环环相扣,一旦盯着一个画面深究,他就必须得就这个画面,再去回想大量的上下记忆。   张晚还在和这把刀做纠缠,而秦夜手里此时却又凝聚出了另一把刀。   这刀就是他最早时用的那柄白刃,他不知是对张晚完全放心了还是怎么回事,没有再管他,手提长刀直接往前面越来越多的僵尸群里杀去。   而就在张晚与这把刀互相认识的同时,越来越多的厉鬼,开始在张晚身边漂浮出现。   它们全都死气沉沉地在等待命令,眼下这条偏僻马路,已经变成了僵尸与厉鬼的游乐场。   一只外型残破的凶恶僵尸从右边跳了过来,它直接掐住了张晚的脖子,将他往后压。   张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挥动了手中的黑刃,他大喊了一声,犹如千军破竹,刀光挥舞时带出了一长串的黑煞,将前面一片的僵尸齐齐压倒。   这把刀现在压根就已经没有他刚拿到手里时的影子了。   白刃已然变成全黑,上面看起来还锈迹斑斑,可这种质感只要仔细一看就能知道,上面绝对不是锈迹,倒是更像被无数怨气煞气浸透,变成了隐约散发着黑煞的凶邪之器。   张晚的身体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再受控制了,他助跑几步惯性往前一跳,低空内凌空转身,两只僵尸瞬间就被错身斩断。   张晚自己边做这些动作边觉得不可思议,他总觉得自己待会肯定就跳不起来了,可谁曾想,越是顺应身体的记忆做这些斩杀动作,他就越是能串联起更多的仿佛特技般的动作。   就像在刀口舔血一样,又像是被迫施展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魔法。   张晚几乎是鼓起勇气豁出去了在僵尸群里求生,而他身后冒出的越来越多的厉鬼,也都开始与僵尸纠缠,短短时间内,地上就已经倒下了一大波僵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苍兰冥月 30瓶;天天开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僵尸起跳   张晚此时的感觉已经不是一句卧槽可以形容的了的, 他理智上还是在躲避着这些向他冲过来的僵尸,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的在疯狂杀戮。   牛……这TM也太牛掰了吧!   这种一刀切一个准的势头,给人感觉就跟玩全息游戏一样,张晚现在可以说是又害怕又觉得刺激,他有点晕,还有点想吐。   总感觉打完这一场,整个人都要被废掉一半去。   秦夜就在他后面的方向, 每次张晚解决完自己眼前的问题,就会转头去找秦夜,可他只能看几眼, 周围马上就会有新僵尸冒出来。   张晚感觉自己大概是非正常事件见的多了,对于自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太多的不适应,更多的还是震惊。   他努力跟着身体的节奏,让自己投入到这场节奏极为迅猛的战斗里。   身边不断有僵尸伸长手朝他蹦过来, 张晚转身错开了僵尸直挺挺的双臂,跟着惯性迅速挥刀, 很快那只僵尸就被斩断了。   手起刀落的解决了一只,张晚眼神认真的提刀穿梭在马路上的僵尸潮中,开始越来越投入状态。   本来他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厉害的,因为这些训练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   但是包括那些记忆在内, 这些东西显然都是潜伏在他身体里很久的东西,有些画面,张晚小时候做梦时甚至还梦到过。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梦到的东西都是无解的,可现在看来, 或许这些都是他自己曾经的记忆。   话说,要是自己真这么厉害,秦大师会不会因此变得更喜欢他?   张晚猛地想到了这么一个事情,他在心里暗自鄙夷了自己实在是色胆包天,这种时候居然也不忘肖想人家。   这刀连同突然被唤醒的身体,张晚都使用的很畅快,不过意外取得的神奇力量,就算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失去,张晚也不会觉得太惋惜。   虽然他没有上帝视角,看不见自己现在英勇的画面,可把敌人按在地上狠蹉一顿的感觉,爽也让人爽够了。   张晚把自己眼前的僵尸都灭干净了之后,献宝似的举起刀朝着秦夜挥了挥。   “秦大师,我这边都处理完了!”   张晚说着朝秦夜走了过去,可没想到,秦夜看见他之后居然猛地睁大了双眼。   他没等张晚回过神来,就将手里的刀狠狠地投了出来。   眼看着这柄白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张晚脸上的困惑显而易见,当刀无限接近时,他用力地闭上了眼。   可是一秒之后,他的左耳听到了锐物切割空气的声音,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   张晚连忙睁开了眼,跟着秦夜的目光转身,发现距离自己大约五六米左右的位置处,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眼球是混浊的,而且黑瞳已经变成了灰色,他的尸体几乎没有半点腐朽,与张晚那天在南市驱魔局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自己身前站着的东西,正是方直的尸体。   张晚的喉结动了一下,他握紧手里的刀,同时往后退了半步。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居然已经做好了应对敌人的缓冲准备。   “你恐怕不是来伸冤的。”秦夜开口说道,而“方直”抬起灰色的眼睛,看向了秦夜。   “我做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给自己伸冤。”   他说话的声音也与方直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因为他头上有个巨大的血窟窿,张晚觉得别人可能真的会认为方直起死回生。   他两手空空的站在前面,既没有像寻常僵尸一样伸直胳膊弹跳,也没有失去理智的到处寻找血源。   秦夜从后面走了上来,他越过了张晚,在他前面站定了,就像是想给他挡住这一切一样。   之前被“方直”打开的白刃灭魂又化为了浅白色光点,然后在秦夜的手里聚集了。   “你是钱北河。”   刚刚凝聚而成的灭魂周身还发散着细微的白光,不仔细看还只当是被月光折射出的光。   可刚刚飘来的乌云将月亮盖住了,这光完全就是刀刃本身发出来的。   秦夜将钱北河三字说出口时,张晚的脑子里马上就跃出了那晚自己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老头。   他睁大眼睛看向了方直的尸体,完全想不到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居然会是他。   “方直”并没有掩盖什么,他看起来是想扯起唇角,可僵硬的尸体并没有在为他提供那么多的肌肉活动。   如果不是声线里的那一丝戏谑,谁也无法看出他这死气沉沉的脸上,原来正在试图堆砌嘲讽的笑意。   “张总局,如果说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是否会阻止你们张家人在天殃之年集体献祭?”   “不会。”秦夜几乎没有做任何迟疑,很干脆的就将自己心里的答案说出了口。   “可如果你们家族的人全都不愿意呢?你还会强迫他们吗?”   “我不能强迫任何人,在献祭这件事情上,张家人的看法从来都是一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秦夜冷冷地说道,他一点也不受这种话题的影响,心底根植的信念早就已经让他百毒不侵。   “天下那么多人,凭什么非得是你们入地狱,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其他人都活的好好的,只有你们残忍的死去了,那些活着的人甚至都不会因此感谢你!”   钱北河的眼睛睁大了一圈,如果他可以做出正常人的表情,张晚可以肯定,他现在的情绪一定是极度愤怒的。   “地狱总是要有人去,如果去一个可以救十个,去十个可以救百个,去千百个可以救千万个,不管立场如何,在紧要关头这么去做,肯定不会错。”   面对他扔出的这个牛角尖,秦夜就连深入思考都没有做,他的回答宛如铁血而又格式化的律法,站在所有人的利益上来看,这种放弃完全是合理而且理所应当的。   他对自己没有感情,对别人亦没有感情。   张晚在此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嘴,不知道在之前那些时间里,秦夜对他的吻又代表了什么。   钱北河听完他这番言论之后,过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过话。   他伸出了手,食指居然直直指向了秦夜背后的张晚。   “那他呢?”   张晚被指了才总算从恋爱脑中清醒过来,他愣了愣,也和钱北河一样看向了秦夜。   眼前的背影如松般笔挺,一时间张晚突然觉得秦夜离他很远,他站在这里望着他,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杀了他可以救下全世界,你会杀了他吗?”   话题一时间居然被逆转到了这种地步,张晚也被他吊起了一颗心。   说实话,张晚其实并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但钱北河的这个问题却是如此简单而又清晰,他直指向了自己存在的某种特殊意义。   现在不止钱北河,就连张晚也在等着秦夜的回答。   三人全都沉默了,秦夜立在原地,过了一会,转头看向了张晚。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杀了你。”   这句话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在张晚心上戳了一下。   张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夜,索性把目光移到了地面上,眼睛眨了几次,他点了一下头。   “没事,我能理解的。”   “然后等事情尘埃落定,我跟你一起去死。”   “……”   他看着秦夜皱起了眉,就像是不理解他这么说的含义是什么一样。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类似的话他曾经也与自己说过一次。   他说,如果自己死了,他就要殉情。   张晚想不明白秦夜说这话的意义,他真的明白殉情是用来描述什么的吗?   殉情殉情,首先得有情可殉吧?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有情吗?   张晚被自己尖酸刻薄的看事角度给打败了,他手松了松,把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   但是过了几秒,他又蹲下去马上把刀给捡起来了。   “不好意思,我手麻了,你们两个继续聊。”他尬笑一下,冲他们挥了挥手,试图冲散心头弥漫的情感阴影。   秦夜侧头看着前面的地面,没有回头,也不再说话。   张晚现在很不痛快,但他又不能给秦夜找不痛快,所以他直接看向了前面的钱北河,一股子气全都撒了出来。   “我说你站在那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打架吗?打架你就来啊,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你说那么一大堆云里雾里的东西,难不成还想让人做你出的阅读理解?拉倒吧,别跟我来这套!”   张晚一副社会大哥的样子伸出刀很不礼貌的指向了钱北河,边指边往前走,一副真的要打架的样子。   钱北河这次是真笑了一下,他冷漠地看着张晚,眼皮往下垂了点。   “他既然把送魂给你了,那今天就不是最好的时机了。你们俩现在都在这,我没必要做没结果的事。”   “所以?”   “下次,我和你之间,一定会有一个结果。”   钱北河的话还没说完,秦夜就冷着脸提刀冲上去了,但是方直的身体已经被蓄意淬炼成了僵尸,厉鬼与僵尸一经结合,直接就成了一个杀伤力巨大的妖邪之物。   秦夜厮杀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僵尸可以灵敏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普通手段可以对付得了的了。   更何况,在这具僵尸体内的,还是驱魔世家的族长,前一任的北市驱魔局局长——钱北河。   张晚瞄准了时机,准备冲过去帮忙,但钱北河不知是用上了什么符咒,他在打斗中往后退了几米,再抬头时,身体居然直接就着突然冒出的黑色煞气消失了。   “秦大师,他到底是鬼,还是僵尸?”   张晚忙是帮不上了,他看着钱北河消失的位置,心里还警惕着他接下来会不会再次出现。   “这是一种失传许久的奇闻古法,只有魂的厉鬼与只有魄的僵尸合为一体,就会生出一个极为凶戾的怪物。”   秦夜松开了手,刀又一次变成了淡淡的光点。   他转身朝张晚走去,张晚以为他会过来抱住自己,可谁曾想,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路过自己身边,两人擦肩而过。   “走吧,我们继续往回走。”   张晚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柄黑色长刃。   钱北河说它叫送魂。   可是何为送魂……又何为灭魂?   张晚的手指用了用力,在他的注视下,送魂变成了一丝丝黑色的絮状物体,在空气中飘零散去,不见踪影。   心仿佛也跟着这把刀一块消失远去了一样,张晚与秦夜背对站着,他抬起了头,开口说道:   “秦大师,如果你不喜欢我,真的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秦夜闻言,正准备拉开车门的手顿住了。   “我不觉得我死之后,你再去死,是为我殉情。”   张晚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只要一想到刚才秦夜说的那句,“我会想办法杀了你”,他的眼睛里就止不住的想要往外冒温热的透明液体。   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可他直到现在才回过味来,那种刀尖划过皮肉绽开血花的痛感,真的很让人难受。   张晚表情扭曲的在忍哭,他憋了很久,总算勉强可以不被人听出哭腔地说出下一句话。   “就算要死,你大概也只是因为愧疚罢了。”   张晚说着闭上眼睛,一股极为痛苦的情绪从他心底最深处被唤了出来。   就在这种痛苦得到呼应时,张晚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拿到送魂后,他开始想起了一些记忆。   而其中有一条关于秦夜的,简直就像绞索一样,勒着张晚的脖子,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很久以前,或许就在他与秦夜当时的联系还没有断开的时候,他好像不止一次的对秦夜说过一句话。   我想离开你。   请把戒指还给我。   可是为什么?秦夜他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会让自己心痛到连想都不愿去想起,光是回忆起那种受伤的感觉,他就已经要为此哽咽不止,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4瓶;天天开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僵尸起跳   张晚在窗外刺眼的阳光中睁开了眼, 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然后浑身酸痛地翻了个身。   今天距离那天晚上遇见钱北河又过去了三天,张晚跟着秦夜跑了东市的许多条大街小巷,可是都没有找到据说总是在翻垃圾的林美兰。   然后,秦夜在东市驱魔局里坐了半天,跟那边沟通了一下,通过各种方法, 最后得出了一个相当准确的信息。   林美兰之前是在捡垃圾没错,但前段时间,她被她哥哥林松竹带走了, 他们一家全都回了老家,而他们的老家,正在木莲山脚附近。   张晚心里对木莲山这个地方有阴影,被莫名其妙弄过去之后, 他就把这当成了一个僵尸窝。   本来想着没事就再也不去那了,可没想到, 怕什么来什么,眼下这就又摊上事了。   两人得到消息的当晚就带着行李住过去了,住址就安在林家那栋老屋的对面,美其名曰邻居, 实则就是方便调查监视。   这里的房子都是普通的红砖房,一整个村里,也就只有一个超市。   屋子外面贴了瓷砖就已经算是条件不错的了,很多人家完全不做外装, 就连黄土屋远远看去都还有好几栋。   这里唯一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巷子特别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地广人稀,可他们的房子却偏偏都要挨着砌,中间只留一条可以过人的道,村落之外就是大山、国道以及高速公路。   张晚是前天晚上跟秦夜搬过来的,他们昨天收拾了一天的屋子,值得一提的是,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跟对方说话。   也不知道突然是怎么了,好像互相都很有默契的约好了一样,你不开口,我也不主动。   拿到刀的这几天,张晚一直在疯狂做梦。   他只要一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一些奇怪的故事就会在他脑子里放映,有现代的,有近代的,甚至还有古代的。   他用一个视角看着世界的一举一动,那个视角总是反馈给他一些很孤独的东西,而出现频率最多的,居然是远方和窗户。   但就算是把这些所有都加起来,也及不上一个秦夜来的多。   张晚趴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有点自暴自弃的任由太阳照屁股,反正秦夜这两天都不会主动理他,他怎么睡也没有关系。   其实张晚并不知道秦夜不跟他说话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去找他。   这种感觉就跟女朋友在梦里看见男朋友跟闺蜜上床了有异曲同工之妙,张晚做的那些奇怪的梦,让他不想再去找秦夜,也不愿意和他再有其他接触。   可是出于对他发自心底的爱慕,张晚又不想跟他分开。所以现在就变成了这种,虽然成天待在一起,可是却不再说话的模样。   很多时候那种冷淡的相处感觉,搞的张晚都想干脆跟他回头见得了。   可他不是不知道秦夜对这件事的态度,自己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一定会放自己走。   关键是就算秦夜放他走了,以他身边现在有的那些安全隐患,他都不一定能活过当天晚上。   要是两人还跟以前一样说不定会好点,可他们现在互相都不说话了,而且还偏偏谁也离不开谁。   ……不,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张晚单方面离不开秦夜。   张晚想这些事想的头痛,他的情感短时间内受到大量模糊记忆的冲击,一时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感情才是自己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秦夜。可偏偏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记忆就像洪水野兽一样,让他的心乱的一塌糊涂。   厌烦里面还掺杂了浓浓的爱意,心动跟抗拒同时对一个人产生时,其结果可想而知。   张晚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这几天有多失常,他肯定一个笑都没有露出来过。   闷着头在床上躺了一阵,张晚把盖头的被子踢开,从床上跳起来,换好衣服,仔细洗漱了一遍。   从房间里出来后,张晚本来想越过秦夜,自己去拿瓶水喝。   可是经过客厅时,他眼角余光看见秦夜坐在桌子前,目光直直看着一个角落,应该是在发呆。   他对面放着一碗面,还有一杯水。   心脏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拧住了,张晚艰难的呼吸了几下,他不再往前面走,而是转身走回去,拉开椅子坐在秦夜对面,端起已经糊了的面,一言不发的往嘴里扒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喜欢他吗?   不如换个方式来问……   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吗?   心里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变得乱七八糟的,张晚觉得自己本来不应该这么多事。   换做是之前,他早就要因为跟秦夜单独相处而欢喜的不行了,结果就是因为这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两人之间的关系居然变成了这样。   飞快的把面给全吃完了,张晚把最后一口汤喝进嘴之后,拿起水一口气全都灌到了肚子里。   他放下杯子,抬眼看着秦夜,突然想抱抱他。   “秦大师。”   张晚在桌子下面把手指上的戒指褪了下来,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秦夜面前。   秦夜注视着张晚手上的一切动作,目光也跟着慢慢移到了张晚的脸上。   两人对视片刻,张晚垂下眼睑,避开了秦夜的目光,“我不想要了,你继续收着吧。”   秦夜没有动,他微皱着眉,看着张晚道:   “你以前明明一直都让我还给你。”   “你别说这些!”张晚一听他开始谈这些梦里的事情,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不要说,我就只当我是在做梦,我只是在做梦。”   张晚伸长胳膊拉起秦夜的手,把戒指端正的放到了他的手心,然后将他的拳头按住了。   “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总之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你,你不要让我想起那些东西,那都不是我的记忆。”   张晚有点神经质地看着秦夜,眉头紧紧皱起。   “我好不容易才让你愿意亲我,我不想因为什么事情,又让那种感觉消失了。”   “……”秦夜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他握了握拳头,最后却还是将戒指放在了桌面上。   “你迟早要想起以前的事情,逃避没有用。”   “有用!”   “张晚!你以前有多讨厌我,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你别跟我说这些东西,说到底你就是不喜欢我,所以才总是想推开我。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想不起来我讨厌过你,我只知道我以前也很爱你!”   被拒绝的张晚鼻尖又酸了,他很少见的大声吼了秦夜,然后一把拿起秦夜不肯收的戒指,关上门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靠门站着,手指捻着那个戒指,指关节都隐约有些泛白。   张晚没有跟秦夜说自己昨天晚上梦见的东西。   梦境的内容大概就是,梦中的自己等了好久,终于等到秦夜从某个地方回来了。   他想扑上去跟他说话,但是却被秦夜身边的人拉住,又被带回了一直待着的那个屋子里。   在这之前,他在那个屋子里应该是等了很久了。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前也并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秦夜,几乎也是天天和梦中的这个人待在一起,可是一切都在梦中这人向秦夜表达出再也无法忍耐的炽烈感情之后就全变了。   秦夜有他自己的生活重心,他一直都目标明确,感情是最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的东西。   现在再去回忆这个梦境,张晚甚至都说不上来秦夜当时究竟是被吓蒙了,还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总之,记忆里秦夜,先是头疼的躲,然后就变成了清清楚楚的拒绝。   一直拒绝到了现在。   不……现在的他比起梦里的他,对自己的态度要温和太多了。   张晚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了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记忆了,他想逃避,偏偏秦夜还不准他逃避。   爱恨交织,苦不堪言,想要离开,偏偏却又被他锁住四肢。   连逃都不准逃,这难道不就是彻彻底底的不把他当人看?   张晚生闷气,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天。   换做以前,他肯定想都不敢想,自己居然会因为一堆梦,就和秦夜吵了一架。   最关键的是,秦夜似乎对他的情绪非常包容,就好像他都已经默认了,张晚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张晚自己一个人待了一天,他翻来覆去的想,一会儿觉得自己不应该为这个对秦夜发脾气,一会儿又因为突然多出的那些记忆对秦夜气恼不已。   天快黑的时候,张晚实在呆不住了,他还是心疼今天被自己给吼过一通的秦大师。   他是张晚,而不是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奇怪的家伙。不提以前,现在的秦夜是真真切切的在对自己好。   哪怕是随便跟他说几句话也好,张晚觉得自己还是不该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晾在一边冷战着就不管了。   他光是想到秦夜会难受,自己心里就更难受。   张晚手里摸着那个丑戒指,在门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板着张脸打开了门。   秦夜并不在家。   看着空空的房子,张晚心里隐约有种预感,不知他是不是又跑去调查那些事情去了。   他坐在了秦夜之前坐过的那个位置,撑着腮帮子等了起来,过了一会,身后传来了翻弄东西的声音。   张晚以为是秦夜回来了,连忙转头往后看去,可没想到来人不是秦夜,而是一个看起来蓬头垢面的疯女人。   女人两手抓着家里放着的一些姜蒜,嘴里还咬着一嘴没削皮的生土豆。   这是林美兰???   张晚与她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了一会,连忙推开凳子拔腿就追。   林美兰见状赶紧跑,可是没跑几步,她就被搬家留下的杂物绊倒了,整个人都重重跌到了地上。   张晚这下抓她是准没问题了,眼看他的手都快碰到林美兰的衣服,就在这时,他就像是被鬼缠上了一样,右腿完全失去了控制,整个人一股神秘力量往后拉了好几米。   林美兰看到张晚被挡开了,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她吐掉嘴里的土豆,从地上爬起来,当着张晚的面,冲出去了。   她跑出门的时候,刚好与从外面回来的秦夜擦身而过。   秦夜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到了右腿被一个红衣小女孩死死抱住的张晚。   “秦大师,林美兰她跑了!”   张晚现在一心想逮着林美兰问清楚,而秦夜的目光淡淡扫过陈心娣,小姑娘吓得赶紧把张晚的腿给放开了。   “她已经疯了,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而且她就住在对面,人跑不了。”   秦夜走到张晚旁边,把自己带出去的东西都放在了柜子上。   张晚看着他在那边默默整理自己的东西,连突然出现的陈心娣都顾不上了,直接伸手把秦夜给一把抱住了。   “……你去哪了?”   被张晚抱住之后,秦夜脸上的表情显然愣了一下。   “你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   “你今天不是在生气吗?”   “原来你看得出来。”张晚闷闷地说了一句,把秦夜抱的更紧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秦夜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张晚听到这话,心里没由来冒出一股恼怒,他按着秦夜,把他推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耳朵比较敏感,秦夜脸咻的一下都红了。   他想推开张晚,可如果不认真使点力,他在这种状态下根本不可能推得开张晚。   本来张晚只是隐约记得,耳朵似乎是秦夜不太准人碰的一个地方,可他没想到,咬一口居然能看到他这个表情。   秦夜脸红的不行,他躲着张晚的视线看着别处,心不在焉地皱着眉。   趁着秦夜现在没脾气好撸,张晚箍着他的腰,又试图在他另一边耳朵上咬一口。   这次秦夜躲开了,但他仍然不敢看着张晚的眼睛。   眼看他耳朵就在眼前,张晚往前倾了一点,直接张嘴把他耳垂给含住了。   气氛一时间可以说是微妙到了一定境界,张晚把他的耳朵当糖舔了一会,他几乎能感觉到秦夜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他一定是极力在压抑着想揍人的冲动,张晚想到了这点,又放开了他的耳垂,顺着他的下颚一路吻到了他的双唇。   这种暧昧的攻势基本上没人能抵挡得住,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重,秦夜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被压迫到了极限后,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双手抱住张晚,把他推到了桌子上,几乎用上了崩溃边缘的力度,狠狠与他接吻。   张晚太沉迷于秦夜这种状态了,以至于他都搞不清楚两人到底亲了多久。   总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俩都有点衣衫不整,而且脸又烫又红。   “秦大师,我总觉得你喜欢我。”   张晚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眼神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不相信你会像这样去吻另外一个人,而且我刚刚那样咬你耳朵,你都没揍我。”   秦夜的喉结动了动,还是没有抬头,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不说话张晚也不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张嘴了。   “我下午……出去了,因为这附近好像有个小男孩的鬼魂,没搞错的话,是她的弟弟。”   秦夜一开口都还有点结巴了,他依然躲着张晚的视线,扫雷般地看向在旁边看傻了的陈心娣。   刚刚还被秦夜吓得不敢吱声的陈心娣,此时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张晚看他这副脸红局促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把握住了和秦夜相处的诀窍。   必须得逼他,而且一定要往死里去逼他!   ……否则自己肯定到死都追不到他当对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天开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厉鬼为祭   “秦大师, 等事情处理完了,咱俩好好谈一谈吧。”   张晚觉得还是有必要跟秦夜沟通一下,看看两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这样不行,要真有点什么感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张晚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秦夜对他跟对别人是不同的,先不说喜不喜欢,至少他们之间关系很暧昧。   “没问题, 可以谈一谈。”   秦夜估计也猜得到张晚想要谈什么,因为他不好意思看张晚的脸。   就当张晚是在自我安慰也好,总之, 他看着秦夜这个样子,总觉得在这段感情里,自己还是有戏的。   ……先别太着急了。   心里缓了好几秒,张晚深吸一口气, 往后退了两步,又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陈心娣。   “你刚刚抱着我的腿把我拉开, 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你妈妈吗?”张晚开口问道,陈心娣闻言看向张晚,点了点头。   “她是、我妈妈。”   张晚走到陈心娣面前蹲下了,他双手抓住了小女孩苍白而冰凉的双手, 抬眼看向了她只有眼白的眼睛。   “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弟弟又是怎么失踪的?可不可以告诉我?”   陈心娣沉默地望着张晚,就像被空气凝固了一样,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张晚只得转头看向了秦夜, 主动把话题拉到了正事上来。   “秦大师,你刚刚说陈心娣的弟弟可能已经变成了鬼魂,而且就在这附近?你今天下午去查到了什么?”   秦夜靠在了桌子旁边,微垂下眼睑,表情有些凝重。   “我觉得那个小男孩并不是厉鬼,他之所以久久不能投胎,应该是魂被人给锁住了。有人舍不得他离世,所以将他困在了身边。”   秦夜说着抬起了头,看着窗外的方向,窗户外面,是对面林美兰家的房子。   “我今天下午看见那个小男孩的鬼魂在学僵尸跳,他一蹦一蹦的,进入前面的巷子里之后就没影了。”   “可以找到他问一下他经历了什么吗?”   张晚连忙追问,秦夜摇了摇头,说道:   “这种鬼魂的精神世界都是很混乱的,就算你可以与它们通灵,你也不一定能透过它们的记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串联到一起。”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点纠结,就在这时,陈心娣晃了晃张晚的手,抬眼看向了他。   “弟弟、是在公交上……丢了的。”   她伸手想要去摸张晚的眼睛,可是就在她的手要盖上去时,秦夜一把将她的手给攥住了。   “要通灵的话,我和他一起。”   张晚这才知道陈心娣原来是想和自己通灵,他看着秦夜的表情,飞快地把自己以前通灵的经历过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   “没关系秦大师,我不怕。”   “万一怕了怎么办?”秦夜松开了陈心娣,“而且我现在很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干那种可能会有危险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张晚总是可以从刀子里找到糖,他笑得像个傻子,结果被秦夜伸手敲了一下脑袋。   “别傻乐,戒指戴上,一旦有危险,马上拿送魂。”   “好!”   张晚从兜里掏出那个丑戒指,塞到了秦夜手里。   “你帮我带,我还是要戴无名指。”   这种情况下也不忘对秦夜耍个流氓,张晚把无名指翘在秦夜眼前,等着他帮自己戴上去。   秦夜叹了口气,认真地将戒指帮张晚戴上了。   “小张,有时候真想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为什么我就做不到像你这样去喜欢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人少有人能配得上你吧。我也配不上你,但我想得美。”   “你别这么说。”秦夜听到张晚妄自菲薄,不悦地皱起了眉。   “要是你觉得我配得上你,那你就把我给收了呗。”   张晚厚着脸皮这么自我推销了一波,两人四目相对片刻,秦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就像是在认真考虑张晚这个问题一样。   张晚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没等秦夜回应,挪开视线看向了陈心娣。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至于你以前一直跟我说的找弟弟,只要有消息,我就会帮你找下去。”   很认真的做出了这个承诺,张晚的话大约是让陈心娣也被感动了。   她的黑眼珠从上面翻了下来,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陈心娣伸手碰了一下张晚的手腕,结果张晚就像是突然踩空了一样,他感觉自己直直的从原地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张晚好像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灵魂的温度,两人互相都拽住了对方的手腕,坠落停止后,张晚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扇光线昏暗的防盗门前。   防盗门上贴着一个残破的福字,张晚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身后那人扶住了他的胳膊,张晚不知道是谁,吓得叫了出来。   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秦夜。   “你不是说不会怕的吗?”他的眼睛里掺着几分笑意,显然是被张晚刚刚那一叫给逗乐了。   “那我只是受不了猛地被人从后面抱着。”张晚甩开了秦夜,站在那扇门前,伸手摸着下巴仔细琢磨了起来。   “是不是不敢开门进去?”秦夜走到张晚身边站定,跟他一起看着前面这扇门。   “有什么不敢。”张晚白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试图开门,他拧了两下,发现门是锁住的。   秦夜看着张晚这个操作,转身往旁边看了一遍,边看边说道:“可能要找一找这房子的钥匙。”   没想到一个通灵居然搞得像鬼屋探索,张晚放弃了徒手开锁,和秦夜一起在附近找了起来。   “秦大师,这里好像就是陈心娣她家门口吧?”   “嗯。”秦夜点了点头,“这是出事前的集天公寓。”   他低头在角落里捡起了一个被揉成团的纸球,将纸球给回开了。   张晚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秦夜捡起的纸球原来是一张成绩单。   “陈宝胜的成绩单……他成绩怎么这么差?”   张晚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了蹦蹦跳跳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刚好捕捉到一个小孩打开门跑进了那扇门里。   “秦大师,门开了,我们进去吗?”   “进去看看吧。”秦夜把成绩单折好收了起来,跟张晚一起进了房间。   这里头有个很显眼的黑色沙发,沙发上堆了很多衣服,家里头杂物很多,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房间里的光线很阴暗,张晚顺手按下门口墙上的开关,只不过灯并没有亮起来,看来是已经坏了。   “小张,如果你考试只考这么多分,你心里会怎么想?”   秦夜在房间里四处查看起来,他现在站在墙前,看着上面挂着的一个全家福。   张晚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周围光线虽然阴暗,可全家福就像是被打了光一样,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用肉眼看清楚。   上面一共站了有五个人,一个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老太太旁边站着一个下巴上长了颗大痣的男人。   男人身边站了个女人,女人手里则牵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是陈心娣。   牵着陈心娣的那个女人估计就是林美兰,不过她的脸已经被人用黑色水笔给涂黑了。   “秦大师,我考试成绩一直都很好的。”张晚把全家福看完之后,转过头看着秦夜说道。   秦夜在张晚头上揉了一把,无奈地看着他点点头,“知道了,品学兼优还勤工俭学,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多小姑娘追。”   “可你又不喜欢。”张晚现在说这种往自己心窝里插刀子的话已经可以说的毫无感觉了,他说完之后,又在其他地方打量了起来。   秦夜看着张晚的背影,走到他旁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其实我很多时候都觉得你挺可爱的,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你每次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心里都会觉得很紧张。”   张晚一愣,转头看着秦夜,“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很害怕看见你这么热情的样子。你一靠过来我就想躲你,但是一见你被我伤到了,我又会很后悔……我觉得我可以处理好跟你保持其他关系,但恋人关系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维护。”   ……秦大师好较真啊。   张晚在心里默默地想到,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难道是自己以前得罪过他?   “你不要纠结这个了,秦大师,先看眼下的事情吧。”   张晚强硬的转换了话题,总觉得这个事情就算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好吧。小张,假如对于你来说,如果没考好是灭顶之灾,你会怎么去回避惩罚?”秦夜走到一个桌子前站定,看着张晚问道。   张晚想了想,有点不太明白秦夜想表达什么意思。   见张晚没有头绪,秦夜拿起摊开在桌子上的一个作业本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了两张票。   “你看这个。”秦夜看了看票,然后将票递给了张晚。   张晚定睛一看,居然是两张从南市开往东市的汽车票。   “秦大师,你是怎么知道有票藏在这里的?”   张晚觉得秦夜简直绝了,秦夜直接将手里的本子递给了张晚。   上面写满了妈妈这两个字。   “他因为没考好,怕被奶奶惩罚,所以想去找妈妈?”张晚伸手摸了一下本子上的字迹,细想了下可能会有的结果。   这时,身边的景物就像都活过来了一样,还没死的陈心娣抱着行李袋,偷偷牵着弟弟,趁着夜深,想往外面走。   “宝儿,你真的非要去找妈妈吗?被奶奶知道她会生气的。”   “我不管,奶奶她快把我打死了!呜呜呜,姐姐我的背好痛,我要去找妈妈,妈妈肯定不会打我们的,妈妈对我们最好了。”   不知是不是那句“妈妈对我们最好了”触动了陈心娣的心,她耐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以及自己思念母亲的心,轻轻打开门栓,牵着陈宝胜偷偷溜出去了。   秦夜见状连忙追了出去,张晚也跟他一起去了,他们跟了一段路,周围场景突然发生了改变。   陈心娣和陈宝胜都不见了,然而就在前面拐弯的地方,却传出了陈心娣的哭声。   “妈妈,宝儿他发烧了,我们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张晚连忙跑了过去,只见陈心娣浑身狼藉的和林美兰一起躲在垃圾堆里,林美兰手里抱着病到满脸通红的陈宝胜,疯疯颠颠地唱着摇篮曲。   “妈妈,再不送宝儿去医院,他就要死了啊!”陈心娣哭得撕心裂肺,可是林美兰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声音轻柔的哼着歌。   陈心娣哭了很久,最后到凌晨时分,林美兰也打起了瞌睡。   她的手松了点,陈心娣敏感地察觉到这个事情,她连忙把陈宝胜从林美兰手里抱过去,飞一样的跑掉了。   张晚追着她没跑几步,转眼又来到了第三个场景。   这是南市的一班公交车上,看样子陈心娣已经带着陈宝胜回来了。   陈心娣疲惫的在座位上睡着了,而旁边有个中年女人,一直看着熟睡的陈心娣和她旁边的陈宝胜,不知道在手机上啪嗒啪嗒的按着什么。   车到站时,她走了过去,一把抱起了陈宝胜。   她边装模作样地拍着已经病的睁不开眼的陈宝胜,边哼着曲子,就这么视若无人的把孩子给抱走了。   陈心娣刚好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她在车窗后面看见那个人贩子抱着孩子站在路边,吓得眼泪当场就出来了。   她连忙跑到前面让公交司机停车,可是司机被夹在车流中,一时间没地方停,车还是继续往前开着。   车上的人全都皱眉看着又哭又闹的陈心娣,甚至有人过来把她给扯开了,因为她一直抓着司机的胳膊。   最近刚好在传公交司机被打扰最后全车都出了事故的消息,大家对这种事情都敏感的不行,看见这种不懂事的孩子就害怕。   陈心娣已经哭的说不明白话了,她一直在叫弟弟,想说弟弟被人抱走了,可是根本没人能听明白。   最后,她在中途下了车,可是当她拼命跑回去之后,她弟弟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就这么找了一下午,陈心娣眼睛都哭肿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集天公寓,却发现家里像是已经办过丧事了。   桌上摆着奶奶的遗照,大半个月没回来,桌上已经积了灰。   陈心娣无助地站在遗照前,突然听到自己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她回过头一看,脖子已经摔成九十度弯曲、七窍流血的奶奶正拿着电锯,诡异地看着她。   “宝儿呢?你把我宝儿带去哪里了?”   陈心娣吓得当场就跌坐在了遗照前,她碰到了桌子,照片啪的一声扑倒在了桌子上。   “奶奶……”   她眼里流出了泪,屋子里再一次溅起了血迹,小女孩的哭声响了几下,硬生生的戛然而止。   走廊里有几条之前死掉的人家养的狗,它们无人领养,每天都会跑到陈心娣家里,吃角落里的一堆碎肉。   最后死掉的人家越来越多,那些无处可去的宠物几乎将这里当成了食盆,很快,小女孩的碎骨头也被吃没了。   而陈心娣拿起了电锯,在那天晚上又回到了那班公交上,开始疯狂屠杀每一个走上公交的人,发泄着公交车上的人抱走她弟弟的愤怒。   看到这里,鬼公交事件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可以与张晚所了解到的情况进行串联。   张晚没发现自己的眼里也已经填满了泪水,直到秦夜把他的眼睛挡住,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陷得太深了。   “可是,陈心娣的弟弟为什么会被发现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被人贩子抱走了吗?”   “这就是我们要调查的事情了,看样子,他最后又回到了林美兰这里。”   秦夜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散去,很快,他们又回到了木莲山脚下的这个房子里,而对面,正是林美兰的老家。   隐约间,秦夜在黑暗中看见一个小男孩伸直了双手,蹦蹦跳跳的又跳进了夜色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厉鬼为祭   今年暑假之后发生的事, 张晚个人感觉就像是在拍电影。   他不像秦夜那样什么都懂,很多事情完全都是一个一知半解的状态。   虽说没有办法把事情的原貌还原出来,但他多少也可以归纳总结出个大概。   就像现在,他通过不久前与陈心娣的通灵,得知了她的弟弟失踪时的状态。   至于现在要做的……   张晚坐在窗台上,秦夜靠着桌子站着,两人虽说是面对着的, 但中间隔了挺远。   “秦大师,你说今年发生的这堆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木莲山脚下, 空气自带净化效果,夜晚除了虫鸣,天上还有很密集的星星。   秦夜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表情继续沉思。   张晚等了一会没等到秦夜说话, 于是又开口说道:   “这些事情跟钱北河关系大吗?他把方直炼成僵尸,还占了他的身体, 他究竟想干嘛?”   那天晚上的方直一时间又回到了张晚的脑子里,他感觉身体凉了一下,就像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似的。   “……而且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样, 我以前和他认识吗?”   听到张晚的困惑,秦夜呼出口气,抿着双唇向他看了过去。   “事实上你跟他……以前确实是认识的。”   秦夜换了个姿势靠在桌边,然后歪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有关钱北河的事我估计你可能想起来的不会太多, 因为你满脑子大概都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你给人感觉一直都没变过。”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张晚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秦夜看着他,无奈说道:   “可能是因为你太喜欢我了吧,我拿不出那么多对等的感情去跟你交换,所以我干脆……”   “索性不接受。”张晚帮他补充了下半句,一脸认真的样子,边说还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关键还是他不想听到这话从秦夜嘴里被说出来。   秦夜也点了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你说的这样,要不你试试看别对我这么热情,你就用我对你的方式来对我,我压力没那么大,说不定就能成了。”   张晚额了一声,他张着嘴沉思了半晌,最后迟疑地眯起了眼。   “这该不会是你为了摆脱我所以才想出来的馊主意吧?”   “如果真能达到你说的目的,那这主意也不算馊。”   “操,我同意了。”张晚翻了个白眼,走到秦夜身边时,他态度很不好地推了他一把,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面走了。   “我平时可没有推过你。”秦夜按着自己被张晚推搡过的地方,不解地皱起眉。   “我心里不爽,推你怎么了?”张晚回头看着他,说道:“你要是也不爽,我就站在这,过来,推回来,给你三秒钟。”   秦夜有点懵,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停顿了两秒,他走到张晚面前,推了他一把。   “OK,你推完了。”张晚双手摊开,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大门走了。   “张晚,你去哪?”秦夜看着他越走越远,连忙开口问道。   “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知道,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张晚打开了门,然后迈出脚步。   “这话应该说我对你说的才对!”秦夜受不了张晚现在这样,有点崩溃的跟了上去。   “是你说的,要我用你对我的方式来对你。”张晚皮笑肉不笑,对着秦夜勾起了唇角。   “我也没有对你露出过这么恶心的笑。”秦夜嫌弃的连连摇头,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好了,别紧张,我只是想出去夜跑一下,说不定还可以碰见小男孩。”张晚说着伸长双臂僵硬的学着僵尸跳了两下,然后转身一跳,跳出了大门。   “所以你现在是在模仿我?”秦夜看着张晚的背影磨了磨牙,他闭上眼反思了几秒,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张晚,我平时绝对没有这么干过,我保证。而且我觉得你现在出去夜跑,有80%的可能性会撞鬼。”   他跟在张晚身后,边跟他解释边往前走着,张晚学僵尸跳了两下,觉得一本正经解释这些的秦夜太可爱了。   “你不是也跟着出来了,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吃饭睡觉打僵尸。”   张晚找了找感觉,想耍个帅,把黑刀子给变出来,结果手指动了好几下,都没抓出个什么东西。   他有些尴尬地甩甩手,笑道:   “我关键时候说不定可以给你助攻一下,但现在貌似不行。”   秦夜拉长着脸不再说话,他们才刚出了门没多久,迎面就撞上了抱着一个袋子跑过来的林追风。   林追风看到张晚之后,眼睛在黑暗中都显得亮了几分。   “哥?”张晚看见林追风之后显然是很震惊,他撇下秦夜连忙跑过去接他,皱起眉头看了眼他手里抱着的大袋子。   “你怎么来了?还带个这么大的袋子。”   林追风看了秦夜一眼,向他低头示意了一下,不过招呼也仅仅到此为止。   他在秦夜越来越不悦的眼神里,伸手亲密地勾住张晚的脖子,把他带到了一边。   走到前面停下后,他还警惕的回头看了秦夜一眼,就像是在防范什么一样。   “张晚,我查到不得了的东西了,跟你关系重大,所以……你可能要做好准备。”   “什么情况?”张晚看他这样,一时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秦夜一眼,发现秦夜的表情很差,于是连忙把头转回来了。   “我从我叔叔的档案室里偷出了这些东西,你看一下就会明白了,但是这些绝不能让你后面那个人看见。”   林追风说话时,眼神时不时会往后看,像是在提防秦夜。   “我今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事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就要去坐牢了,资料最迟明晚就得送回去,你家方便看吗?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来。”   “秦大师也住在那里。”张晚觉得很为难,“我要是看资料,他肯定也会知道的。”   “你俩又没住一间屋子,今晚你赶紧把这些好好看一看,明早我就得把资料拿回去归档。”   林追风在张晚头上按了一下,“千万别让他知道,不然我就完了,他再怎么说以前还是那些局里面的领导。”   看林追风这么紧张的样子,张晚连忙点了点头。他也揽着林追风,避开秦夜,两人又往回走了。   “秦大师,我们有事要说,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张晚不敢多说,就跟秦夜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去了。   看着张晚和林追风的背影,秦夜有点不敢置信的皱起眉头,像是不相信张晚居然就这么把他给晾下了。   “你们要聊什么?”他站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开口问了一下。   “没什么大事。”张晚怕多说一个字秦夜就会有所察觉,直接加快脚步,拉着林追风一起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给锁了。   他这波操作实在是做的有些心虚,要换做是平时,借张晚几个胆子他都不会把秦夜就那样扔在一边。   张晚现在也不想去仔细思考秦夜心里正在想什么,他从林追风手里接过袋子,把资料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   “哥,你到底查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跟我有关?”   林追风叹了口气,他直接盘腿坐在那堆资料前,在档案夹里翻找了起来。   “别的我就先不说了,二十年前,把你送进孤儿院里的人我查出来了。”   他把档案打开到了那一页,抬手递给了张晚。   “你看,这些都是东市驱魔局调查秦夜时留下的资料,资料显示他在二十年前的冬天,曾将一个死婴抱到了孤儿院。”   “死婴?”张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就像被当头一棒,他压低声音,一屁股坐在了林追风旁边,震惊至极地看起了这些资料。   “没错,就是死婴,这孩子在医院里生出来就是死了的,医院本来想处理一下孩子尸体,结果一下没盯着,尸体转眼间就不见了。”   “当时医院的人以为死婴诈尸了,还报过案,驱魔局是留了案情记录的。”   林追风说着从地上那堆资料里找出了另一份,打开看了几眼后,递给了张晚。   “你看这个,如果没错的话,你的生父母就是这对夫妻。他们是东市本地人,张先生以前是煤老板,现在搞起了房地产开发。”   张晚呆住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找到生父母。   照片上这个男人长得也是五官端正,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光看眉眼,可以看得出张晚的长相与他起码有六七分的相似。   “所以我的爸妈都还活着,他们还没死?”   张晚心跳加速,几乎都快从胸口里蹦出来了,他必须得手动按着自己的心脏才可以喘过来气。   “大概是这样的。”   林追风拍了拍张晚的肩膀,想给他顺顺气。   “不仅如此,这里面的资料,还分析了秦夜为什么要抱走你的原因。”   他怕隔墙有耳,小心地凑过去,贴着张晚的耳朵说道:   “他想给他手下的灵魂找一个容器,我估计他选中了你的身体。”   林追风明显感觉到张晚的身体僵硬了,他更用力地抓住了张晚,继续说道:   “四十年前,钱家灭门案好像也和他那个手下有关,资料并没有记载的很清楚,不过在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这个男人。”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照片,递到了张晚面前,眼神很复杂。   张晚颤抖着接过了这张照片,照片是黑白的,年代感很重,上面还有被时间腐蚀出来的痕迹。   秦夜穿着驱魔警的制服,坐在椅子上,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着副官制服的男人。   那个男人手持黑色长刀,扶着秦夜坐着的椅子把手,他的模样俊美无俦,即便是高糊像素,依然不掩风华,眉眼间透着一股高贵冷淡的气质。   他拿着的,正是张晚前段时间还亲眼见过的送魂。   张晚看愣了,原本还因为找到父母而狂喜的心,突然就冷却了下来。   “他搞什么……”张晚的喉结艰难的动了动,他把照片扔到一边,转头看向了林追风,   “他把我当什么了?他手下的灵魂容器?”   林追风见张晚这个表情,连忙把他揽得更紧了,想让他冷静一点。   “张晚,我们现在得先弄清楚一件事情,四十年前钱家和秦夜的手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就是,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回去看看你的亲生父母。”   “他们不会认我的,他们甚至都以为我诈尸了!”   张晚差点就哭了,他情绪激动的伸手捂住了脸,然后强做镇定地睁大眼睛,把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抱歉,我情绪现在可能有些问题。”   “没事,这没事的,你做的比我好多了。”林追风连连点头,拍着张晚的背给他顺气。   “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追风看着张晚的脸,而张晚反手握住了林追风的手。   “哥,谢谢你,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道过谢之后,张晚直接把林追风给抱住了。   “我没什么打算,我就想见见我的爸爸妈妈,我想他们了……”   他忍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呜的一声就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天开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厉鬼为祭   林追风看起来已经很习惯张晚哭鼻子了, 他一脸淡定地拍着他的头,安慰道:“你想见家人问题不大,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你跟你父母见面的事情。”   “但是我怕他们不会认我,你也说了,我在医院里被生下来的时候,医生说我是死婴。”   张晚心里慌得一批,他胡乱抹了一把辛酸泪, 不停深呼吸,试图缓解心里的压力。   他想到了很多场景,他走过去叫爸爸, 然后那男人被他吓了一跳,抄起凳子就甩向他。   又或者他走过去叫了声爸,男人根本没理他,白了他一眼就打电话报警了。   还有可能他们根本就把自己给忘记了, 大家尴尬的相认,尴尬的握手, 尴尬的拍全家福。   ……张晚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放心吧,我先帮你试探一下你父母的态度。”林追风抓了抓头发,从地上的资料堆里随意拿起了一本,扔到了张晚手里。   “找你爹妈的事都明天再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这些资料,我费了好大劲才从档案室里偷出来,明早一定要还回去的。”   张晚闻言连忙点头,翻开就看了起来。   屋子里的灯光有些暗, 这里头的设施都已经老化了,张晚低头皱眉阅读,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看资料的条件不好张晚还可以接受,关键是这些资料的内容,他总觉得越看心里越膈应。   “怎么讲的全都是他跟他副官的事。”   看完一本之后,张晚用力把资料合上,一脸抗拒地看着林追风。   “因为我选的就是这些资料啊。”林追风把张晚手里的资料拿过来自己翻了几下,没毛病地挑了挑眉,“搞清楚他俩的关系,对于你了解自己的处境是很有帮助的,”   这能有什么帮助,还不就是秦夜他舍不得老情人……呸,舍不得手下死,随便找了个倒霉孩子当容器,把他保住了呗。   张晚酸了,本来一开始听到小黑这个名字时,他以为小黑应该会长得很黑,说不定气质也是那种土肥圆类型。   但是他没想到小黑会是一个长这么帅的男人,那张照片上面,他们两个未免也太配了一点。   简直配一脸啊啊啊啊!酸死算了!   张晚除了生气,心里还觉得有点卑微,总之他现在满肚子火没处发,就很想抓着秦夜跟他打一架。   “张晚,其实我很纳闷,如果他真的把手下的魂弄到你的身体里了,那你现在到底是张晚,还是他手下?”   林追风问出的这个问题有点犀利,张晚跟他四目相对,想了一会,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当然是张晚,我现在也只会承认这一个身份。就算我的灵魂曾经是那个人,可这一切就和他那个好看的皮囊一样,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张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林追风也点了点头,“好吧,你能想明白就好,我还很担心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钻牛角尖。”   “不会的,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我没事。”   说罢,张晚又拿起资料继续看了起来,根据资料上面记载的这些内容,他这段时间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楚了。   张晚了解到一件事,秦夜以前还在位时,小黑作为他的副官,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得力的助手。   两人手里各有一把刀,黑刃送魂,白刃灭魂。   这刀是几百年前秦夜弄出来的,据说是无形之物,专门针对活人以外的东西,对人体只能造成普通伤害,可是对灵魂与邪物,却能发挥出极强的扫荡实力。   秦夜手中的灭魂是足以攻城的刀器,据说在战乱时期,他曾经用这把刀,让一个城池环绕着的厉鬼全都灰飞烟灭。   而小黑手中的送魂,却是可以吸收厉鬼的怨气与因果,他可以用这把刀直接送厉鬼转世轮回。   这其中省去了大量的事情,可是代价却是,那些厉鬼背负的因果与仇恨,全部都被转移到了持刀人的身上。   但小黑本质上其实是煞鬼,所以这些对他影响并不大,只要给他时间,不要一次性让他承受太多的怨气,他就不会失去控制。   张晚认真地看着每一行文字,眉头也越锁越紧。   在局里,他俩就是上级与下属的关系,而小黑作为一名副官,在外人看来,几乎就等同于秦夜的附属物。   他实在太忠心了,忠心到几乎没有自己想法的那种程度,而且这种上下级关系还维持了好几百年。   可是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有一年,秦夜把小黑调去了别的地方,两人中间有将近三年没有见过一面。   外界传闻说是闹了矛盾,不过三年之后,他们又开始一起共事。   本以为之前那就是正常的调动,可两人在一起才不到半年,秦夜自己就跑了,说是出去调查其他煞鬼的事情。   当时马上就要到第一次天煞之年,秦夜以此为借口,跟小黑分开了整整十年,十年之后他回来了,小黑对他提出了辞职。   不是不当他副官,而是不想再在驱魔局里头干下去了,这基本上就等同于坐实了两人不和的传言。   在这之后他就一直在递辞职信,而秦夜则是抓着不肯放人,平时也不愿意见他。   资料上有记载秦夜给出的拒绝理由,不外乎是关于小黑本人的危险程度过高,众所周知他体内有煞鬼,驱魔局无法取消对他的监管。   以及利用送魂让枉死的厉鬼直接转世这条法律,是建立在由他操作送魂的基础上。   他有着极强的无法替代性,如果这个岗位没了他,那枉死厉鬼转世这条法律就要被废除。   总之秦夜给出的是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每一条都能解释的过去,但是尽管如此,小黑还是坚持一直在递辞职信。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化,小黑也使用出了一些过激手段,到最后,秦夜直接把他给控制住,软禁在了屋子里。   他出于安全考虑不肯放小黑走,但是也始终没有和他讲和,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两人之间到底是哪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或许是因为自己体内有小黑过去的一些感情,当那些碎片般的梦境被文字公式化的整合起来之后,张晚总觉得又难过又悲凉。   他熬夜把全部资料都给看完了,眼睛里都熬出了红血丝。   林追风早就躺在张晚床上睡死了,他被张晚收拾资料的声音给吵醒,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看向了张晚的方向。   “你都看完了?”   张晚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继续收拾东西。   “怎么样,看出点什么头绪没有?我今天抽时间去帮你联系一下你父母,顺便再查查四十年前小黑跟钱家之间的事情,一有消息我就马上联系你。”   林追风打了个哈欠,盘腿坐了起来,张晚转头看他,冷冷地道,“我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了,哥,我待会跟你一块走。”   “啊?”林追风愣住了,他看着张晚,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要跟你一起离开这里,去找我爸妈也好,去干别的什么也好,总之别让我再继续跟他待在一起了,大不了我去住你工作的驱魔局里设置的安全区。”   张晚说着继续开始收拾东西,林追风听到张晚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小慌的,他自己也看过这些资料,所以知道张晚要是想走,可能还得经过秦夜的同意才行。   这个前总局长,看起来是温温和和的,其实他妈的霸道的要死,能把自己副官给逼成那样,想来就是个没感情的狠角色。   “怎么了这是,那些资料难道刺激到你了?嗯……刺激到你还是刺激到小黑?”   林追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张晚站在那停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张晚把资料重新都装回了袋子里,顺便帮林追风把口子也给扎上了。   “我有些话要去跟他说一下,你先在房间里等我。”   张晚把东西放在了林追风旁边的桌子上,走到门边打开门,不带任何犹豫的出去了。   林追风觉得刚刚的张晚有些陌生,虽然他看起来还是以前的性格,但刚才说话的口吻,确实是跟平时的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是自己太久没跟他接触过了,他长大之后就是这样的性格?   林追风摇摇头,有点想不明白。   张晚开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边看书的秦夜。   “秦大师,我决定要和我哥走了,暂时不会再回来了。”   秦夜的目光依然落在书上,他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动,开口冷静地说道:“为什么突然想走,理由是什么?”   “哥他帮我找到了我亲生父母,我想去找他们,他们不认我再说。”   张晚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居然异常的平静,打开自己的那扇房门之前,他心里其实一直都还处于忐忑状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秦夜的手指停止了叩击,他把那根手指握进了拳头里,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了。   “所以你就决定要走了?陈心娣她弟弟的事,钱北河的事都不好奇了?”   “其实你一个人就可以把这些都查清,我一直都是在给你拖后腿。”张晚小声说道:“以后查出来了,你可以再打电话告诉我,不告诉我也没事。”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继续跟我一起查?我从来没觉得你拖过后腿。”秦夜终于把脸转过来对准张晚了,他有些错愕,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心慌的模样。   “秦大师,不是因为这个,你自己也清楚。”张晚抬眼看着他,眼底犹如一片死灰般的沉静。   “……”   “二十年前,是你从医院里把我抱了出来,然后让你的下属进入了我的身体里。我现在不想纠结我到底是张晚还是小黑,但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   和秦夜对上了视线之后,张晚微微垂下了眼睑,神情里包含的那些复杂感情,让秦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不可能做到比当初的小黑还要更喜欢你,他都那样努力了,你依然不能喜欢他,那我也没什么能再为你做的了。”   张晚往后退了一步,很平静地说道:“秦大师,我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他,除了拖你后腿,我几乎没再为你做过任何事情,我知道你也觉得我很烦,所以现在我就不烦你了。”   “不烦我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秦夜站起来走到张晚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眼里的错愕到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不知所措。   张晚挣扎了两下,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了。   “就是字面意思,你自由了。”   张晚竭力控制着身体的异常感,不停深呼吸,缓和着胸口躁动的那股奇怪的情绪。   “可我什么时候失去自由过?”秦夜连忙追问了起来,他似乎对张晚的话一点也无法理解。   “那都问题不大,现在最关键的是我想走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也是个危险分子,你不放心把我放回社会,必须要控制着我才能安心?”   没等秦夜开口,张晚就自己圆上了这句话。   “这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在社会上已经自己一个人生活二十年了,虽说最近是有点失常,但一发现有异常情况,我会自己去驱魔局的。”   说着,张晚把套在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来,走到窗边,用力扔到了屋后的灌木丛里。   “秦大师,一开始我不认输,我觉得只要我做的够好,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张晚站在窗前,背对着秦夜,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艰难地开口继续把话说完整。   “但是昨晚我看到了你和小黑的事情,我觉得我输了,我不可能做的比他更好,我也不可能比他更喜欢你了……”   “你不需要为了心底的罪恶感就去将就,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管我,我可以自己调节好,我没问题。对于你来说这是个好机会,对于我来说也是,希望我们都可以好好把这次机会给把握住。”   张晚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人把他给抱住了,他眨了眨眼,然后皱起了眉。   “张晚,我没有……”   “没关系的。”张晚挣扎了几下,站直了身体,把秦夜也抱住了,顺便还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但仅限于此,拥抱之后,张晚就把他给推开了。   “没事的。”   张晚说罢,冲着屋子里的林追风大声喊了一句,在等待的过程当中,张晚鼓起嘴抿了抿唇,低头转过了身,没有再看秦夜。   不如说是因为不忍心。   他看到了秦夜的眼神,这个人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种像是小动物被丢掉的眼神,张晚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也会在秦夜脸上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烟雨浩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厉鬼为祭   林追风扛着那个大袋子从房间里出来时, 张晚和秦夜还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保持沉默。   他眨了眨眼,伸手遮住嘴咳嗽了两声,无形间给张晚解了围。   张晚正感觉自己快被秦夜的眼神给盯穿了,他浑身都不自在的厉害,一看林追风出来,马上伸手示意了一下,小跑着过去了。   “哥, 我们走吧。”张晚抓住了林追风的衣袖,直到手里攥住了东西他才意识到,自己手心早已经被汗给浸湿。   林追风小心地抬高下巴看了秦夜一眼, 那人正盯着一个地方看,侧脸线条拧得很紧,满脸都是纠结。   总感觉这像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一样,林追风故意压了压步伐, 用眼神示意张晚,让他看看秦夜是怎么回事。   可是张晚对此却是完全不为所动, 他威胁地对着林追风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角余光使劲往门上怼,一副要走就赶紧的样子。   “真没事了?”林追风用嘴型比出了这句话,目光时不时还往秦夜身上瞟。   “闭嘴!快走!”张晚被整的都开始紧张了, 他抓着林追风的衣袖,直接把他拖出去了。   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张晚就听到秦夜开口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是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了,这句话被张晚结结实实的给听到了耳朵里。   张晚纠结地想了一下, 认为自己刚才应该是和他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这种反差让张晚心里产生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现在完全不敢回头。   他不知道秦夜是不是正在看他,总之,张晚就那样看似冷静地站在门口,心跳都快赶上十二级地震了。   “不知道,应该不会再……”   “明天?要不然后天?你去见完父母,我来接你。”   “不要!”   张晚实在是要忍不住了,他管理好表情,转过头与秦夜对上了视线。   “……不是,我觉得不用那样做,我、就是想换种方式来生活。”   张晚一只手抓着林追风的衣袖,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裤子上用力搓着,他见不得秦夜这个样子,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可是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就想走,你觉得我很烦吗?”   秦夜皱着眉看着他,这种痛苦的神情,张晚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   张晚心里慌的厉害,但语气和眼神却稳得一如往日的秦夜。   “秦大师,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下我的命,你让我绝境逢生,我真的很谢谢你。”   “没错,我对你很依赖,我也很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靠着你给的毒来过活,我现在上瘾了,而且迷的很厉害,除非你能让我抱着吸一辈子,否则你就不要拦着不让我戒!”   张晚把那些动容全都从心里给剔除了,他强忍着想跑过去抱住秦夜的冲动,转身往外走了。   林追风即使是再迟钝,现在也从他们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一点微妙的东西,他不再吱声,赶紧跟着张晚一起逃离了这个修罗场。   直到两人已经下山,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林追风都还没从刚刚那气氛里回过味来。   “妈呀,那他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打开车门的时候,林追风瞪大眼睛,看着张晚一脸愁容地哀嚎了一声。   张晚不解地看着他,手刚好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怎么了?”   “他肯定会觉得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怪我,然后就会疯狂的开始找我麻烦。”林追风耸了一下肩,扁嘴道:   “毕竟咱俩只是待了一夜,你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指不定他还会觉得我给你喂了什么药。”   “秦大师已经不是驱魔局的人了,他怎么找你这个驱魔警的麻烦?”张晚双手搭在车门上,无奈地看着他。   “看,你这就是社会经验不足,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吧?”林追风切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下巴,一脸生无可恋。   “如果我是他,我现在想接近你,然后你又肯不鸟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你会怎么做。”张晚皱起眉,直接弯腰坐进了车里。   “你傻啊,你除了找他就只能找驱魔局的人叫救命!现在你俩掰了,驱魔局是不是都在求他回去呢?他只要一回去,你找他跟找驱魔局还有区别吗?”   听林追风说完这话后,张晚直接瞪大了眼睛。   他愣了两秒,转头直直盯着林追风。   “狗剩,你专业素质怎么样?保我一条命有问题吗?”   “我怎么知道你遇到的是什么级别的事?关键他要是使唤领导给我派一大摊子事,我也没工夫再顾你了啊。”   林追风也上了车,他系上安全带,转头看着张晚道:   “要不你回去跟他说清楚看看,没什么事是沟通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那就边吃火锅边沟通。”   “不。”张晚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压抑自己到一定程度是会反弹的,张晚知道自己眼下就处于只要一松手就会被皮筋给弹飞的状态。   现在回去,他非得把秦夜给按上床睡了不可。   上下关系都无所谓,睡秦夜或者被秦夜睡,张晚觉得自己都能接受,这种情况下他认为秦夜也不会再拒绝他,关键是他不想没感情的发生关系。   他不能犯罪,而且现在实在是不能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那你就等着看他会对你使什么招吧,我虽然不清楚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过看他刚才那样子,他不像是想放手的态度。”   林追风边说边启动了引擎,车响了起来,就差踩一脚油门了,“可以啊张晚,前总局都被你给勾动了。”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就是闲的,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他才没你想象中那么喜欢我。”   张晚也系上了安全带,看起来是完全不想下车回去找他了。   “行吧,你的事就看你呗,你先去我那待着,我想办法给你把见爸妈的事给安排一下。”   车完全发动了,张晚侧目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被甩到了后面,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哥,谢谢你。”他坐正身体,把手搭在了林追风的手背上。   林追风被张晚这么一碰,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就像是想到秦夜觉得心慌一样。   不过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张晚的手。   “谢什么,以前在孤儿院里我老帮你,也没见你这么一本正经谢过我。”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懂事了,知道没有谁是该没条件对另一个人好的,真的谢谢你,哥。”   “不是说好要请我喝酒的吗?等我不那么忙了,一块去吃火锅喝酒呗?”林追风一脸轻松地转头看着张晚道,张晚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出来。   “行啊,没问题,去就去,不过你都不吃牛羊肉,我是真不太愿意跟你一块吃火锅,没有牛羊肉的火锅没有灵魂。”   “你这小子。”林追风伸手把张晚的头给按歪了,“咱俩一人一个锅,你该吃什么继续吃就得了,不用管我。”   “好嘞哥。”   车内的气氛就这样缓了下来,两人开始聊起了这几年内互相经历的事情,林追风是个能侃的人,张晚居然就这么把心里的纠结都给放到了一边。   他们一早出门,大约十点多的时候,赶到了东市的市中心。林追风没有直接去驱魔局,而是先带张晚去了家里,他白天还要上班,马上就得回去。   张晚跟着他一块爬上了四楼,这块就是单身公寓,房子大约来五十来平,一个人住没问题。   “看不出来啊哥,你还挺爱干净。”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像是那种邋邋遢遢的男人吗?”   “我以为你一个单身男人住,家里应该会挺乱的。”   林追风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换鞋走了进来。   “你这是对单身男人有偏见吧,我才分手没几天。”   “噢,原来是嫂子收拾的。”张晚摸了摸下巴,把林追风的小家给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林追风也没有就这个事跟张晚说什么,他跟张晚介绍了一下家里的布局,然后把他领到了卧室这边。   “我这就一间卧室,你要是没问题,咱俩就睡一起,你要是有问题,看见没,外头还有个沙发,自己过去睡。”   “噢,知道了,我睡床。”张晚指指卧室,一点压力都没有,反正他们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睡。   “看你,要吃什么的话冰箱里有食材可以随便做,不想做的话点外卖也行。”   林追风说完这些之后,在张晚头上揉了一把,不再多做停留。   “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我得去上班了。”   “好!”张晚看着他笑了一下,很认真地把他送到了门边。   林追风换了鞋准备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桌上的钥匙,说道;   “我最近回的晚,你要是不出门的话我就把钥匙拿走了,这样晚上你就不用起来给我开门,家里就一把钥匙。”   “你拿走吧,我不用出门。”张晚很顺手的就把钥匙给了林追风,然后摆了摆手,“快走吧,早该上班了,你看你都迟到多久了。”   “嗯。”林追风拿上钥匙,转身就蹭蹭蹭地跑楼梯下去了。   张晚抓了抓头发,把门关上,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界面一切正常,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看信息。   张晚关了手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就在他开始补昨晚没睡的觉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正半梦半醒的,脑子还没有清醒,生怕自己会错过秦夜的短信,手先眼睛一步,赶紧把手机拿起来放到了眼前。   看清楚屏幕上的字后,张晚叹了口气,只是新闻推送罢了。   他正准备放下手机继续睡,可刚刚在眼里一闪而过的字却后知后觉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连忙又拿起手机仔细看了起来,新闻标题是:四市驱魔总局长方敬则病重,连夜进入ICU。   方敬则他……要死了?   这个位置一旦空下来,接下来要不是他儿子方坚毅上位,就应该是……   张晚想到了秦夜,不由得垂下眼睑,心情一时间非常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天开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厉鬼为祭   方敬则这次直接被送进ICU, 估计跟得知了方直的死讯有很大的关系。   张晚听人说过,方敬则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孙子寄有厚望,他甚至还有将这个位置留给方直的打算。   现在精神支柱没有了,人一下子也就垮掉了。   张晚想了一会,又在手机上搜了很多相关报道看,但是看来看去,他都没有看到有关方直死讯的消息, 看来是被完全封锁了。   从南市开始,今年的事故一直在持续升级,从厉鬼杀人再到僵尸苏醒, 一切都呈现出了来势汹汹的态势,事情开始不受控制,而且越发的难以收拾。   张晚关了手机,睁眼看着天花板, 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件事。   秦夜他会回去吗?   在这种紧要关头,四市驱魔局的主心骨也垮掉了, 如果他不回去,还有谁可以担得起这份责任?   他之前不愿意回去,是因为方敬则还在位的缘故,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眼下张晚又有点后悔了, 如果没有跟秦夜把话说得那么绝,他现在肯定就可以问问他关于这件事情的态度。   只不过张晚也只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将想法付诸实践的冲动。   他知道,就算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现在去问秦夜,秦夜估计也只会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答案。   避重就轻,已经是他面对自己时惯用的方式了。   张晚也不想再跟他这样纠缠下去,有些事情,能说清楚就说清楚,说不清楚,干脆就快刀斩乱麻。   当断不断,对两人其实都是一种伤害。   凌晨时分,林追风回来了,他回来时张晚刚准备睡。   张晚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林追风摆了摆手,累的冲了个澡就直接出来睡了,眼皮都抬不起来。   就在张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林追风突然又一个激灵醒来了,他睁眼看着张晚,说道:   “我今天查了一下你父母的近况,除了你以外,他们还有个十五岁的女儿。按他们现在的资产来算,你也是个富二代了。”   说着林追风撑起疲惫的身体,从旁边的衣服里找出了手机,把资料打开给张晚看了起来。   “你妹妹叫张嘉雯,我调查了一下她,这丫头最近也是摊上事了。”   “她怎么了?”一下子又多了个妹妹,张晚都快高兴疯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妹妹,这种感觉就跟有人给了他一个亿,然后又往他怀里塞了一大袋钻石一样。   一直以为自己没亲人的张晚,现在不但有父母了,就连妹妹都有了!   狂喜让张晚忽略了林追风说的坏消息,看着他这幅兴奋的模样,林追风打了个哈欠,表情很无奈。   “她跟同学去鬼屋探险,然后被缠上了,听我手下的人说,这小姑娘去报案的时候什么都不肯说,最后还拒绝让驱魔警查,让家里的人给花钱聘了一位驱魔师,专门去处理这事。”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肯让驱魔局查?”   “我也不清楚,明天我看我能不能抽开身,要是可以的话,我亲自过去走访一趟,顺便再提一下你的事情,咱俩记得随时保持联系。”   “好,谢谢你了,哥。”张晚拍了拍林追风的胳膊,林追风没有吱声,张晚仔细看了一眼,这人居然已经累得睡着了。   张晚又躺回了原处,他听着林追风呼吸的声音,突然觉得,驱魔警身上承担着的责任真的是很沉重。   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所有的市民就都指望着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驱魔警已经不单单只是普通人了,穿上这身衣服,戴上那个白臂圈,他们就必须要变成英雄,变得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他们没能救回的鲜活生命,换一种说法,就变成了他们的失职。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出一点错,也许就会让某人直接死亡,这应该是人需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受的最严重的代价了。   张晚又想到了方直,那个年轻又前途光明的驱魔警就那样去世了,直到现在都查不出死因。   而且他的尸体还被做成了那种东西,就连安息都做不到。   张晚垂下眼睑,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秦大师他在那个位置上待了几百年,他一定也很累吧。   与其说他没有感情,不如说他是因为把感情全都分了出去,他要顾的事情太多,分割到就连自己都贫瘠了。   在那样巨大的压力之下,他是否已经再也抽不出一丝情感,用来留给一直守着他的小黑了呢?   ……是他的错吗?   张晚用力地闭上眼睛,伸手狠狠在脸上撸了一把,他觉得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去细想,一想就觉得心里难受,全都垮了。   他没错,但是小黑又有什么错?   所以,像现在这样,两人都重新给自己划分出一个安全又平等的区域,就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吧。   张晚换了个姿势,侧身闭上了眼睛。   他要睡觉了。   但是他知道,他又要开始梦见秦夜了。   第二天早上,张晚是被林追风的闹钟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才早上五点。   “哥,怎么起这么早。”   张晚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林追风在床上赖了几秒,然后蹭的一下爬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早上要组织开会,昨晚做了一个案件分析,我今早要去再看一遍,看存不存在什么逻辑问题。”   “真辛苦啊。”张晚在枕头上蹭了一下,睁开眼看向了林追风,“你当初要是干其他事就没这么辛苦了。”   “是啊,我要是干其他事,我对象也不会甩了我了。”林追风在盥洗室里头刷牙,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了。   “谈四年了都,本来明年就准备结婚了,但是今年情况太特殊,我这么连轴转的加班,估计把她给吓到了,她分手的时候跟我说,不想以后生了孩子没父亲。”   “她怕你牺牲?”张晚觉都醒了,连忙开口问道。   “这是一点,关键是女人给你生了孩子,你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带吧?她说她还没结婚就已经预计到自己产后抑郁的样子了,我也没办法。”   “好吧。”张晚放松了身体,看着天花板,想到秦夜曾经对他说过不喜欢孩子。   他肯定也是出于这点考虑,说不定他从来都没体会过被孩子伸出手要抱抱的感觉,所以才说的这么干脆。   他哪来的时间去陪孩子?让孩子开心的前提,首先是保住那些孩子的命。   不管怎么想,张晚都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秦夜,但是他们之间的鸿沟确实太宽了。   如果自己再懂事一点,就应该默默配在秦夜身边,陪着他一起经历这些痛苦。   可是小黑当初又何尝不是理解秦夜,像那样陪了他几百年?   或许就是因为他忍的实在太痛苦了,所以才在最后那几年,孤注一掷的对秦夜提出了某些要求。   可是到最后,那些要求并没有被秦夜好好对待,所以他只能提出要离开。   ……实在是忍不了了吧。   秦夜虽然说是因为不能解除对小黑的安全监管,所以才不愿意放他走,可两人相处这么久,互相是什么性格,难道他还会不清楚吗?   他不肯放走小黑,不就是因为他其实也舍不得吗?   说不定就连秦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究竟有多离不开小黑吧。   张晚心里在隐隐作痛,可是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是当初的小黑,亦或是现在的张晚。如果他和秦夜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而他可以走九十九步,那他会把这自己能走的这九十九步全都走完。   剩下这一步,秦夜走不出来,那他也没有办法。   不管看起来隔得再近,他们之间还是会差这一步的距离。   林追风出门之后,张晚也没有睡意了,他在网上开始查所有或许会跟今年的事情有关的资料,但是查了一会,他又觉得一直守株待兔似乎有点蠢。   可是坐在家里想了很久,他又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他能做而且不至于给别人添麻烦的事。   张晚把秦夜给的那个戒指给扔了,现在也不确定还能不能拿到送魂。   要是没有来自过去小黑的神秘力量,张晚知道自己就是个弟弟。   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翻滚了几圈,张晚睁开眼睛时,猛地在眼前看见一张被放大了的脸。   “啊!!!卧槽!”   张晚被吓得直接撑着地往后爬了好几米,陈心娣穿着小红裙子,站在张晚的跟前。   她见张晚跑开了,眼睛也跟着看向了张晚,朝他伸出了胳膊。   她的手里捏着一个东西,张晚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被自己扔到灌木丛里的那个戒指。   “你怎么把它给捡回来了?”   陈心娣僵硬地看了眼手里的戒指,说道:   “它的力量、很强悍……”   意思就是,这么牛逼的橙武,随随便便就扔掉未免也太可惜了?   好吧,在这种事情上,鬼比他懂。   到现在张晚总算缓过来一口气,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陈心娣身前,在她手里接过了这个戒指。   “谢谢,你也帮我做过不少事情了……但我都没有帮你找到你弟弟。”   陈心娣看着张晚,没有说话,但已经有了黑眼珠的眼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这样吧,我试试看能不能弄出送魂,要是我可以,我现在就去帮你找弟弟!”   张晚说着,转身去厨房拿了把小刀,准备照着手上割一下,想看自己的血能不能把戒指里藏着的武器库给擦出来。   他正要下手,陈心娣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去找、你妹妹吧……她身上有、我亲人的味道。”   “什么?”   张晚看着陈心娣,一时间愣住了。 第82章 厉鬼为祭   已经进入秋季, 天气依然是烈日当头。   张晚拿着从路边接过来的传单给自己扇着风,他给旁边的人撑着太阳伞,站在商场门口,目光牢牢的放在一个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女孩身上。   “她为什么一直蹲在这里?”   这句话张晚问的是旁边的陈心娣,小女孩站在伞的阴影下,摇了摇头。   “可能觉得、人多,有安全感。”   “这里人是挺多的……”张晚皱起眉, 他已经在这里观察陈嘉雯挺长一段时间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过去跟她搭话。   “家里怎么都没人管她?不是说请了驱魔师了吗?”   张晚开口问道,很久都没人回复他。过了一会, 他转头看向了陈心娣,发现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沉默了三秒,张晚叹了口气。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已经是发生在陈心娣身上概率最大的事了。   搭讪妹子从来就不是张晚的强项, 但是前面的人好歹也是自己刚找到的亲妹妹。   看到她这么可怜,张晚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也是厉鬼缠身, 现在只想着去帮她一把。   他给自己打了下气,撑着伞走过去,帮她遮住了太阳。   一直把头埋在腿里的少女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头顶的太阳消失了,她抬起头, 透过墨镜,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男生。   “你还好吗?”   陈嘉雯愣了足足有十秒,她惊慌失措的大叫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了防狼喷雾和小刀, 对着张晚就喷了过去。   张晚被呲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扔开伞捂着自己的脸,叫的特别惨。   好不容易可以睁开眼睛,张晚到处看了几眼,发现陈嘉雯已经不见了。   虽然对她这奇怪行径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张晚心里也没什么火气,现在他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这丫头的安全。   就在这时,前方商场内部突然传来了众人骚动,大量的群众尖叫着从商场里冲了出来,因为冲出的人数过多,门口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事件。   张晚被冲出的人撞到了一边,他皱紧眉头往里看去,商场里头有股诡异的邪气,震得他心坎都在发慌,但是冲出来的人实在太多,张晚压根就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担心会是陈嘉雯出了事,最后还是挤了进去。   挤进去的同时,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破手指,让血液浸湿了铜戒指。   经过出门前的实践,张晚发现了一件事情,只要他与这个戒指能够产生链接,他就可以拥有一股很奇异的力量。   有的时候不用血他也能捕捉到那种感觉,可那只是极少数的时候,平时要是想与那股力量产生联系,直接割破手让戒指浸血,就是最快捷的方式。   心念一动,他感觉到自己手中已经汇聚出了一支刀柄,随着张晚往商场里面快步行走的速度,刀身也渐渐成形,周围还拖带着一条条细长宛如黑色闪电的煞气。   这段时间,张晚做梦不光只是梦到了小黑的那些感情而已。   第六感以及身体上的一些未被开发过的层面,现在也越发在张晚的头脑里占领起了一席之地。   一旦戒指里面的东西与他建立上了联系,张晚就会感觉自己像是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样。   他可以听到身边逃跑的人在打电话向驱魔局报警,不只是一个人说话的内容他能听到,他现在竟然完全可以同时处理多条信息。   甚至,还可以精准的感觉到商场中的那个邪物究竟在什么位置。   张晚逆着人群快速往商场内奔跑,最后在一条转角的前方,他看见了一家内部装潢几乎被破坏成了废墟的婚纱店。   婚纱店里穿着婚纱的塑料模特全都诡异的活了过来,它们都在到处走着,其中有一个手里还掐着陷入昏迷的男人。   张晚看见男人的生魂昏倒在一边,而活过来的塑料模特体内,有一股黑色煞气钻入了昏迷男人的身体里。   很快,那个昏迷的男人睁开了眼睛,他长出了两支尖牙,指甲也在瞬间变得又黑又长。   眼看面前只有张晚一个活人,那男人便把张晚当成了下一个目标,他一点僵硬之态都没有,直接就朝着张晚冲了过来。   张晚被这情况吓得直接懵了一秒,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只不过心里依然慌的一批,双手甚至还有些发凉。   换做平时他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估计早就被吓到腿软了。   但现在,他还可以与戒指里的力量产生链接,关于该如何战斗的记忆,或多或少的也在他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张晚双手握紧了那把黑色长刀,做出了一个自己并不太自信、可实际上十分标准的应战动作。   “活僵尸”张开嘴,露出两只尖牙朝着张晚冲过来,张晚在听到楼上围观人群刺耳的尖叫声后,抬眼往上看了一下,然后仓促的扬刀落下,将那个男人直直的劈翻在了地上。   下刀子的时候他全凭本能,挥刀那一刻他甚至是闭着眼睛的。   然而当张晚睁开双眼之后,他惊讶的发现,男人体内那股黑色的东西已经受到冲击,悉数被他从嘴里给吐出来了。   而他刚刚下意识对男人使用的,居然是刀背。   “我去,这么智能!”   张晚看见那男人的生魂已经不见了,看样子是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除了被刀背打了一下,他几乎半点伤害都没有受到。   塑料模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原本还在到处寻找着其他猎物,现在已经开始联合那些被同化的活僵尸一起,朝着张晚走了过来。   张晚还陷在刚刚自己那特别人性化的一击里,眼看越来越多的活僵尸朝他涌了过来,他也难免开始有些慌了。   “刀拿稳,看准方向,一击即中!不过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小玩意罢了。”   一个沉稳又沙哑的男声在张晚耳边响起,张晚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几乎是无缝衔接的转身,背对着活僵尸,用刀指着自己前方,但是眼前确实什么都没有。   “它们要过来了,你还在看哪里?”   张晚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刚刚说话的这个声音,跟刚才那个又不一样了!   “别怪他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了,不要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要求这么高。”   “左边有个塑料花过来了,小黑。”   “你这脑残!我不是小黑,我是张晚!”   这句话总算激怒了张晚,他用力朝着左边挥了一刀,不解气的直接跟那些东西杠上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张晚愤怒了,各种各样快很准的刀法招式全都应接不暇的冒了出来,很快那些东西就被他撂倒了一片。   一口气解决了最后一个塑料人,张晚习惯性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捻着刀刃,快速的抽出,清理了一下上面粘着的黑色气体。   做完那一气呵成的帅气收尾动作后,就连张晚自己都石化了。   讲真,刚刚那个动作,绝对不是他出于本意想做的吧?   二楼三楼围着往下看的人全都喝彩鼓掌起来,张晚本来就被这不属于自己的习惯性动作给吓得一头冷汗了,一听到这满堂吆喝,更是腿软差点要跪。   他惊慌失措的拿着刀就往外面跑,远远地,他已经听到商场外传来了驱魔警车开过来的声音。   这个当口要是被驱魔警给逮住,少不了肯定又是一番追根究底的询问,关键是这些事情,张晚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   东市这块张晚并不熟悉,他没头没脑的就往旁边的路上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旁边跟出来的陈嘉雯给一把扯住了胳膊。   陈嘉雯带着张晚快步往相反方向跑,过了一会,她穿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然后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   “我躲就可以了,你躲什么?”张晚觉得很不解,他看着张嘉雯,有点警惕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害怕!”张嘉雯转头看着张晚,把自己的墨镜取下来了,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与泪水:“我不能见驱魔警,否则我会死的!”   “什么?”   张晚皱起了眉,这时他耳边又有声音开始吵吵了起来。   “小黑,她身上有一层尸毒,你还记得尸毒是什么吗?”   “这尸毒看起来像是和煞气糅合到一起了,她只是一个用来传播的东西,有人想借她来扩散尸毒。”   “太狠了,不过好刺激。”   那些奇怪的声音在张晚耳边喋喋不休的讨论着,张晚被它们吵的脑子痛,直接就喊了出来:“闭嘴!吵什么吵!都说了我不是小黑了!”   耳边确实安静了,而陈嘉雯看着张晚,也睁大眼睛懵逼了。   张晚反应过来后看到陈嘉雯好像被自己给吓到了,连忙试图安慰妹妹,可脑子里这时又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小黑生气了。”   “他就连张总局也不理了。”   “他失忆了,大家都别怪他。”   “还是张总局那边待的舒服,小黑的力量不稳定,戒指还可以外界产生联系,现在这样我就好想跑出去,这里面太闷了。”   “你敢跑出去张总局就要来找你了。”   “是啊,真吓人。”   “你们快别说了,小黑真的生气了,要是他往戒指上糊符纸我们可就难受了。”   “你是不是有病!你怎么还能说出来!”   张晚脸色铁青的听到这关键性的话之后,扯起嘴笑了一下。   十分钟后,张晚跟张嘉雯两人一起走在街上。张晚手指的戒指上面,包裹着一层刚从转租关门的店铺前扯下的黄符。   张嘉雯取下了眼镜和帽子,缩着头走在张晚身边。而张晚现在少了那些总是一口一个小黑喊他的奇怪玩意,整个人心情都舒畅了。   “你是驱魔师吗?”张嘉雯侧目小心地看着张晚,张晚顿了顿,摇头。   “我不是。”   “那你刚才在商场还这么厉害,我都看到了……对不起之前朝你喷防狼喷雾,但是我最近一个人在外面,总有人骚扰我。”   张晚很想好好安慰一下自己这个妹妹,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弄,拍她肩膀又怕她觉得自己僭越,说话……他又不太会说。   “你为什么不让驱魔警帮你呢?我有个哥在驱魔局里上班,他跟我提起了你的事情,我今天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你是驱魔局的人?”陈嘉雯听到之后害怕的往后跑了好几步,像是想离张晚远点。   “你别怕,我之前在南市读大学,前段时间学校出事放假,因为其他原因所以才来的东市,我不是驱魔警。”   张晚连忙抬手安抚,试图说明白自己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   “你为什么不愿意让驱魔警帮你呢?”   “我……”陈嘉雯红着眼圈四处看了看,然后微弱地摇了摇头。   见她很警惕的不愿意说,张晚也不再逼问了,张嘉雯抬头看了张晚几眼,又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张晚。”   “我也姓张,我叫张嘉雯。”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为什么不和驱魔警说明情况吗?”   “也不只是这一点。”   张晚心道你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罢了。   不过这话他没勇气说出口,毕竟他连父母都还没认,哪有先认妹妹的理?万一不是岂不就尴尬了。   “那还有什么?”张嘉雯不解地问道。   她的鼻子跟张晚有几分像,但是眼睛和脸型都不同,张晚属于比较严肃的那种面相,但张嘉雯看起来比较温和。   “你现在经历的事,和我经历过的事似乎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我想来跟你交流一下,要是能帮到你,我也会尽力帮你。”   张晚避开了两人之间的血亲关系,只是就事论事的这么说道。   张嘉雯听后愣住了,她微张着嘴,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看着张晚说道:   “你也在驱魔局里看到那个人了吗?”   “什么?”   张嘉雯像是意识到了张晚的遭遇跟自己并不相同,她连忙捂住了嘴,皱着眉一副害怕到了极点的样子。   “不,不是,没有,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晚连忙想要追问,可这时张嘉雯却情绪激动地跑开了,仿佛被魔鬼诅咒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厉鬼为祭   眼看女孩为了避开自己, 打算直接在车流中横穿马路,张晚马上追上去,焦急的避开车,准备先拉住她再说。   最后还是张嘉雯先跑到了马路对面,张晚此时还在马路的中间位置。   张晚有点急,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跑到哪去,而就在这时, 前面的小巷子里,走出了一个人。   张晚亲眼看到,来人居然正是附在方直尸体里的钱北河!   而张嘉雯看到钱北河之后, 直接就腿软地坐到了地上。   眼看妹妹有危险,张晚车也顾不上躲了,他狂奔起来,碰上开过来的车就伸手撑了过去, 几个电影特技般的动作之后,他冲过去一把抱住陈嘉雯滚到了一旁, 躲开了钱北河。   “你要干什么!”张晚试图与戒指建立联系,但是那股力量像是被什么给阻挡了一样,断断续续的,非常微弱。   “小姑娘不听话了, 要除掉她才行……还有你,也得死。”   钱北河的眼球旁边有黑色的东西爬了上来,覆盖住了他灰色的眼瞳,两只眼球都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黑色。   他伸手朝天, 一股黑色的煞气在空气中破开了好几个大孔,张晚所处的地方明明是正午,可从那些大孔往后看去,那里面的空间分明就是黑夜!   这种时间错乱的把戏张晚已经亲身体验过好几次了,第一次,他在学校里,接到了胖子迟来的电话。   胖子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几小时后的自己,这几乎就等同于直接与未来发生了联系。   而第二次,张晚一出混沌店就被鬼打墙了,他一头雾水的在街上跑,居然从东市中心,跑到了遥远的东市边缘。   一个是可以改变时间,一个是可以改变空间,这些诡异的能力,虽说某些厉鬼可能会有,但未免也太古怪了!   那些洞在四周越开越多,各个时间段都有,无一例外的,僵尸都被钱北河从各处引到了现在的位置上来。   现在整条路上全都是僵尸,张嘉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僵尸,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吓得喘不过气来了。   张晚的手已经被汗给打湿了,他拼命想与那股力量建立联系,但是数次尝试,都是徒劳未果。   周围的僵尸都朝着他俩跳了过来,张晚起身跑过去,直接用武力打开眼前几只僵尸,可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张嘉雯的惨叫声。   张晚眼睁睁地看着僵尸已经抓住了张嘉雯的胳膊,他瞪大双眼,表情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有些扭曲。   在尖牙即将接触到张嘉雯的脖子时,张晚的双手已经握住了送魂,他跑的速度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一个凌空转身披斩,下一秒僵尸的头就被张晚给削了下来。   这是一只已经死了很久的僵尸,血液都已经凝固成块了,即便是被砍下了头,它的断颈处也没有半点喷射物。   张晚满头都是汗,他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张嘉雯,伸手把她扯了起来。   周围聚过来的僵尸只多不少,钱北河看着张晚刚刚那一击,收回了自己举起来的手。   黑洞关闭,随之而来的是一团被汇聚的更加恐怖的黑色煞气,钱北河冷着张脸,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扔向了张晚。   这个玩意张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住,但他知道陈嘉雯是肯定受不了的。   隔得远远的,张晚都能感觉到内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着的痛感。   这是煞。   这是钱北河凝聚了无数厉鬼怨气才提炼出的煞气,每一点都是被浓缩过的凶狠诅咒,一旦碰到,绝对足以致命。   眼看着黑球离自己越来越近,张晚的手指握成了拳头,眉头也越皱越紧,就像是在倾诉着什么怨愤一样。   这瞬间,张晚是没有自己的任何意识的,他满脑子里都是各种各样复杂的仇恨与哭泣声,无数拼凑出他体内煞气的厉鬼都在发怒。   一股气浪将张嘉雯震开了数米,她没有直接跌到地上,因为周围有两只厉鬼将她扶住了。   她惊讶地看见张晚的身后隐约有一股冲天的黑色气体,那里面有无数肢体以及扭曲的脸在翻动着。   从那股黑色气体当中,伸出了两股分支,变成了手的形状,将钱北河扔过来的煞给捏碎了。   张晚双手握刀,缓缓举到了右耳后,他将刀高高抬起,黑色的眼里,满是杀气。   钱北河大约是没有想到张晚居然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他错愕的伸手拉出了遮挡煞层,透过这层淡淡的煞气,他看见了张晚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他居然把这个还给你了……”   钱北河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随即又冷哼了起来。   “呵,他居然还敢。”   钱北河的身后打开了空间,他往后退了一步,就在张晚将刀挥出,即将砍到他身上时,钱北河消失在了这个空间里。   可是周围的僵尸还在到处肆虐横行,张晚的头整个都完全是懵的,他被那股力量给冲击的直接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开始疯狂屠戮起街上的僵尸。   这是马路,车上的司机看到前面这个景象,早就不敢再往前开了,他们拼了命的在掉头,路早就堵得一塌糊涂。   有许多司机不能把车开出去了,他们直接跳下车抱着孩子就跑,边跑还边大声尖叫。   这里的异常状态也早就把附近来调查商场事件的驱魔警给吸引了过来,他们一边保护周围的群众,一边做好准备要制服张晚。   一队全副武装的驱魔警在周围绕着他布下了阵,细线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居然直接凌空结成了一个符,专业程度让人咋舌。   张晚挥刀想斩,但那些连接着驱魔警手腕鲜血的线就像坚固的铁板一样,居然连一根都斩不断。   他变得更加暴躁了,眼见他下一击就要爆发更强大的力量,这甚至有可能将周围的驱魔警直接冲击到五脏碎裂。   就在这时,一柄带着白色光点的刀从后面直直冲了过来,将张晚身后躁动着的黑色气体捅了个对穿。   那些东西尖利的惨叫了起来,瞬间化为了一条条黑色闪电般的细线,最后变成白色的细小光点,消失在了空中。   张晚没有半点缓冲的摔在了地上,光是听那闷声就让人觉得肉痛。   而张嘉雯在昏迷之前,看见前面的路上走来了一个特别英俊的男人。   那男人的手里,正在慢慢凝聚出一柄白刃长刀。   不知过了多久,张晚在一片混沌当中睁开了双眼。   他的耳边突然就多了许多声音。   “他醒了。”   “他睁开眼了。”   “嘻嘻嘻嘻嘻。”   “饿了。”   “小黑……”   张晚皱着眉动了动脖子,被脑子里这些声音吵的头痛欲裂。   旁边有人咳嗽了一声,很快那些声音就安分了,连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张晚又闭着眼睛缓了很久,再一次抬起眼睛后,他看见了站在桌子旁边的秦夜,以及三位驱魔警。   秦夜看了看张晚,伸手摸摸嘴,又与旁边的一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暂时没有打算,这个事情我们待会再说,能不能麻烦你们先全部出去一下。”   ……看来是已经聊了很久了。   那人听到秦夜这么说后,表情纠结片刻,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临走前还用奇怪的眼光看了张晚一眼。   “别的先不说,但他不能被保释,绝不,就算你要保他出去也不行!”   那男人锋利的眼神是冲着张晚的,对于涉世不深的小孩来说,这目光足够威慑人了。   秦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男人,直到那两个跟在他身后的驱魔警关上房门之后,秦夜这才转过视线,将目光落在了张晚脸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面,两人互相注视对方几秒,最后还是张晚先败下阵来,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被拷住的双手。   “我明明看着你把戒指扔到灌木丛里面去了。”秦夜撑着桌子,在张晚对面坐下了,“我找了一天一夜,还顺便把周围的草都拔了。”   张晚吞了口口水,目光在自己手上滑动了几下,关注着手铐的亮度,试图忽略掉秦夜就坐在自己身前这个事情。   “抱歉,有人把它捡回来还给我了。”   “……”   秦夜看着张晚,而张晚低着头,他们对坐无言,又沉默了好久。   “你为什么把它给我?你难道不知道这东西在我手里的话,或许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吗?”   张晚一直在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给你的话,你今天可能就直接被钱北河杀了。他随时有可能利用任何东西朝你动手,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每分每秒的保护你。”   秦夜顿了顿,伸手抓住了张晚的手,把他的手给紧紧握住了。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死。”   张晚被他抓着手,心跳得厉害,他呼吸一下子有点乱,只得转过头去看向了旁边的墙角。   “我实在是很难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你直接告诉我吧,钱北河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商场里闹感染的事情,以及自己妹妹身上的尸毒,全都在压迫着张晚的理智神经,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继续保冷静了。   如果秦夜再继续瞒着,他就要自己想办法去查了。   听到张晚的话,秦夜的手松了松,然后把张晚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想要报复。”   这话出口之后,秦夜的嗓子有点哑,通过与他平日里的相处,张晚察觉到他现在似乎正感觉压力很大。   “他想报复谁?”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你,也许是我,还有可能是所有人。”秦夜垂下眼睑,眼神有些深沉。   “不过现在他最想报复的应该是方家,不然他也不会把方直做成僵尸,还用他的尸体做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一点体面都不给方家人留。”   “这是因为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张晚总算是抬起眼睛看向秦夜了,他满眼都是忧郁。   “嗯,四十年前,你屠了他们全族人。”   秦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嗓子给人感觉都已经要哑了,张晚被这几个字震惊的浑身一凉,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我?还是小黑?”   “你们只是身体与记忆不同了,但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个灵魂。”   秦夜闭上眼睛,缓了一下,然后与张晚对上了视线,“归根结底,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只是被人利用了。” 第84章 厉鬼为祭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晚急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他反手扣住了秦夜的手,想将事情问个清楚。   “都是我的错,钱家那些人的死,实际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跟我说,我怎么能判断这些事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张晚要被他给逼急了,整个人都像是要翻脸的样子, 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秦夜被他给吼愣了,最后一脸委屈的看着张晚,张晚估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人要承认错误都是很困难的, 你要我直接说出来我说不出口,我得先缓一下。”   他双手捏在一起,手腕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已经开始酝酿起自己该怎么说这件事情。   张晚被他这样子搞得有点愧疚, 他心一软,连忙低声道了个歉。   “对不起, 秦大师,我不是故意想吼你的。”   秦夜伸手示意他别说话,他还在专心思考着这件事情该怎么说出来才合适。   过了一会,秦夜清了清嗓子, 开始讲了起来。   “这事情是从小黑跟我告白开始的。”他这句话说得无比别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样,说完之后,脸色很怪。   “小黑, 他跟了我七百年,有一天突然跟我说,他很爱我。”   “……”张晚一脸紧张地呆住了,就像是看见了情敌一样。   “我当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因为爱就爱吧,他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早就把他当亲人了,心里想着,他可能只是表达的比较肉麻而已。”   “然后呢?”张晚连忙追问。   “然后?”秦夜愣了一下,表情一时间竟然纯情的像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年。   “对呀,然后呢?然后他没做别的什么了吗?”张晚都快急疯了,主要是秦夜这表情,让他太有危机感了!   自己跟他告白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这么不好意思过!   “他确实做了别的事。”秦夜木讷地点了点头,说道:“有次我在洗澡,他突然从后面把我抱住,然后一直摸我……他说他想睡我。”   张晚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快要给气炸了。   操!这人是个傻子吧!连告白都没被人当真,直接就想开干了?脑子有坑啊!   “我觉得很难接受,又很生气,就把他给调走了,当时有三年没见过他,就是想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这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张晚冷着张脸磨了磨牙,“要不就是继续憋着,要不就是反弹的更猛。”   “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刚跟我那段时间其实还挺爱说话的,人也非常闹腾,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话越来越少,看见我连话都很少说一句。”   “很多时候都是我看他一眼,他就知道我要做什么,最长记录是我们就这样半年都没说过一句话,我当时以为他哑巴了,后来问一句才知道他没哑,他就是闷。”   张晚看着秦夜这一副十分不理解甚至还想跟自己控诉的模样,已经完全无语了。   他就是光看表面,觉得小黑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可他从来没想过,也许小黑就是因为太喜欢他,所以才尽量在减少与他的接触。   这两人实在是绝了,绝了。   一个不知道,一个不肯说,小黑到底是把秦夜给当成什么了?神么?连染指一下都不敢?他胆子是不是都被自己给顺走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或许是那副德行,张晚就只觉得蛋疼。   “可能就像是你说的,他憋的太久了,所以最后那段时间才会那么不听话。而这么久以来我什么都没发现,也怪我实在太迟钝了。”   “何止是迟钝。”张晚假笑道:“你简直就是天才。”   “什么天才?”   “花式反弹爱神之箭的天才。”   张晚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不会谈恋爱了,可他没想到,有人比他更不会谈。   秦大师经历了两辈子,只是能算是有所长进,因为上辈子他根本就是个白痴。   秦夜被张晚无情的吐槽了一句,抿嘴反思了一下自己,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总之,三年之后,我认为他应该冷静的差不多了,就把他又调回来了。我们大概保持以前的模式又相处了半年左右,他那股劲又开始回来了。”   “有天晚上我真的喝了特别多的酒,人直接就喝断片了,那天晚上应该是小林结婚,还是谁结婚了来着。”   秦夜说着头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有点说不出口。   “我很久没有这么醉过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硬是被弄醒了,先是觉得很重喘不过气,后来又觉得身上很痛,结果睁开眼一看……”   他崩溃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看起来过了这么久,他依然无法接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张晚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心里有些忐忑,表情紧绷的仿佛前面有人在杀人。   秦大师不会被小黑给拿了一血了吧?   “所以是发生什么了?”张晚缓了好久才能鼓起勇气把这句话给问出口,这勇气还是建立在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的基础上才得以发展起来的。   不管是小黑还是自己,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自己现在只是不记得了,只要一想起来,那当初拿了秦大师一血的人那就是自己!   这份记忆从来都没有与任何人共享过!   张晚秒速接受了自己和小黑就是同一个人,甚至有点偏激的开始拒绝别人提起他俩身体不同这个事情。   秦夜动了动上下颚,很木然地说道:“我看见他跪在前面舔我,舔那里……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所以你就又走了?这次是十年?”   “对,我觉得他还是没有冷静下来。”   秦夜一脸认真地看着张晚,这表情看的张晚只想揍他一顿,好吧,一血没有拿到,反而还被人给嫌弃了。   张晚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开心?还是难过?   不……应该只是觉得白付出这么多感情,其实也挺不值吧。   张晚突然就笑了,笑的特别像是在看笑话,但是笑了没两声,他鼻子一酸,眼泪直接就从他眼里掉了出来。   他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上的戒指,就像个认真又难过的小丑。   “他已经冷静了,我觉得他辞职提的挺对的,再这么待着还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也不喜欢他。”   秦夜看见张晚这样,伸手想去帮他擦擦眼泪,结果张晚把头侧过去,直接躲开了。   “没什么,事情都结束了就好,这辈子咱俩就这样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谁都不会再有压力。”   “张晚……”   秦夜叫了他的名字,但是又接不上后续的话。   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可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补救,只是觉得心里害怕,从表情上就能全看出来。   “真的没事,你接着往下说。”   张晚双手被拷着,也擦不着眼泪,他在自己两边肩上蹭了蹭,最后又低头在手背上甩了两下脸,抬头一脸冷静地继续与秦夜对视。   秦夜这会儿说不出话来了,他满脸犹豫地看着张晚,伸手小心地抓住了张晚的手。   “小张。”   “嗯。”   “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   两人认真的对视着,张晚没有半分闪躲的迹象,他已经心死了,根本就不会再为这件事生气了。   秦夜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张晚语气和眼神中那过分的冷淡,他有点喘不上气,最后皱着眉看向了张晚。   “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张晚微侧过头看着秦夜,心里莫名又开始有点气愤了。   就这点事情他就受不了了?那自己上辈子还不得跑去一头碰死算了?   秦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低下头不再看张晚,而张晚心里那股怒火被点起来之后居然就一直都没有熄下去,他怕自己越想越生气,索性直接开口让秦夜走了。   “没事你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他说着把手握成了拳,望向秦夜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还有,这个戒指是我的,我不会再给你了。”   “哇噢。”   “哇……”   “小黑终于不要张总局了。”   “哈哈哈哈哈我做厉鬼这些年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这一幕。”   “真是没想到,不过莫名觉得有点身心舒坦。”   “这么巧,我也是。”   “我也是!”   耳边又响起之前出现过的那些声音,他们开始疯狂聊天,但张晚现在没空搭理他们,他心里烦的很。   秦夜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那些厉鬼说话的声音,他表情冷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看着张晚的眼神还是带点黏。   “我还没说完。”   他把那股伤心连带着回忆一起都收了回去,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我就开始出去寻找方案,想不做任何牺牲,就将天煞之年给处理好。”   “我在外面一共待了近十年,这段时间小黑也当那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依然在岗位上处理着自己的事情,我回来之后,他就向我提出了辞职。”   “说实话,其实我可以理解他当时的想法,他想从我这走,我也确实不好再留他,是我伤了他的心在先,他要走要恨都是合理的。”   “原来你也知道他喜欢你。”张晚补充了一句,眼神里满是怨恨。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上来了,我还能再继续当他是在跟我开玩笑?”秦夜皱着眉看着张晚,说道:“但是当时我压力真的很大,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谈恋爱。”   “煞鬼一旦增长到了一定数量,就会开始自行吸收周围的怨气,现在的人口基数实在太大了,煞鬼出生根本不是人能够控制住的,关于当时即将到来的天煞之年,不管我怎么想,都只有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封印。”   “你知道封印一个黑暗的产物需要付出什么吗?当年天殃之年,我们张家全族献祭,我直接变成了容器,一直活到现在。我必须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殃鬼,不然周围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严重的后果。”   他一说这些话题,刚刚那些感情上的弱势就完全消失了,秦夜还是那个秦夜,眼神坚定,表情严肃,好像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弱点。   但他对于感情方面的弱势,就在刚刚,却已经深深印入张晚的眼里了。 第85章 厉鬼为祭   秦夜叹了口气, 好像是已经对这些事情感到疲惫了。   “本来天煞之年也就像这样,只要再进行一次封印应该就好了,但当时出现了另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   “有人认为你作为一个煞鬼,有自己的神智,要是可以让你直接将那些煞鬼吞并,再由我用戒指约束你,驱魔家族就不用献祭了。”   “他们说的有道理。”张晚点头表示认可, 如果献出他一个可以换回一个族的命,那秦夜的确是会毫不犹豫让他牺牲的。   毕竟他以前说过那样的话。   但是秦夜摇了摇头,对这个说法完全不接受。   “但这根本就行不通的, 你可以慢慢吞噬煞鬼,可速度一旦快起来,你就会像刚刚那样被煞给反噬,那时你根本就不会再有自己的思想, 区区一个契约根本就不能锁住你。”   秦夜说着表情变得更凝重了,他单手握拳放在桌面上, 手指紧紧地扣在了掌心里。   “当时一直有人想刺激你,让你去外面吞并煞鬼,但都被我拦下来了。我跟他们说了多少次,你融合煞鬼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煞鬼生出的速度, 这种关键时候你一旦也失去理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的想法更保守,你作为一只大煞鬼,已经稳定下来了, 就让你继续保持原样,剩余的煞鬼走家族献祭封印的方式,将它们统统锁死。”   “但是,他们都觉得我是在偏袒你,说我舍不得让你去冒这个险。这个时候你还一直在跟我闹,你想走,我怎么可能放你走?你只要一走绝对就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张晚听他说着这些,一声都没有吭。   ……可能秦夜自己没察觉到,但张晚作为一个听者,的确是在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感受到了秦夜对小黑明显的偏袒。   坚决不让小黑去做可能会有去无回的事,当然,他也是考虑到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毕竟小黑一旦失控,就会变成另一股难以对付的势力。   可……就算小黑失控了,驱魔家族一旦献祭,也是可以把小黑给一并封印起来的。   秦夜就是想保全小黑,所以才不愿意冒险……对于他来说,这才是优先方案。   张晚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错了,听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每个人都有保留自私的权利,可这个世界上总是需要一部分人为他人而入地狱的。   否则,要被摧毁的就是整个世界,到时候也是谁都活不成。   秦夜叹了口气,力不从心地闭上了眼睛。   “天煞之年到来的那一年,情况越来越紧迫,到处都在死人,而献祭的矛盾也已经从是否要献祭转移到了由谁来献祭上面。”   “方家人是天师,平时各方面的待遇和地位也都比钱家和林家要强很多,作为领头人,他们理应在此时承担起责任站出来。但方敬则表面上一口答应这件事,实则却在背后想办法推卸掉责任。”   “方敬则……所以四十年前钱家灭族,跟他有关?”   张晚认真地看着秦夜,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   秦夜点了点头。   “他一方面跟你套近乎,让你从我这偷走戒指离开;一方面又在背后利用公职之便,私自凑齐聚煞阵需要的尸体。”   秦夜说着无奈地低头,脸上有很深的挫败感,“你把戒指拿走的时候,我本来想把你追回来继续关着,可想到你当时满脸都是恨我的表情,我又心软了。”   “钱家祭祖那天,方敬则借着跟你的关系还不错,用了些手段把你叫了过去,关键是他还用了数千具惨死尸体练出的尸油,将你戒指里的封印给冲开了,诱导你当时失去理智全凭本能行事。”   “聚煞阵启动后,煞鬼疯了一样往这里聚,再加之你完全丧失理智的在疯狂吞噬煞鬼,作为一个强大的漩涡眼,也在不断吸引着周围的怨气。”   “在那种情况下,钱家人没一个逃的掉,他们都在祖坟,流出的血加上驱魔世家的魂,基本上就等同于被迫献了祭,一夜之间,除了钱北河跟他孙子,钱家无人生还。”   张晚听愣了,他觉得这事太荒唐了。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   “方敬则做了这些事情,他都不用承担责任的吗?他居然一直活到了现在?”   想了很久,张晚气的不行,最后还是选择从这里开始问起。   “事发之后他抹掉了自己做过这些事情的全部痕迹,直接把矛头指向你的失控,说全都是因为你得到了这个戒指,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狂。”   “你也认为是这样的?”   “这个戒指里的东西确实是有可能会让你失去理智,但缺少外界刺激的话,你也不可能失控到这个地步。”   “所以这个戒指里到底有什么?”   张晚不明白,他与戒指建立联系的时候,总是能获取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而且这力量就像是没有上限一样,有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能越来越强。   秦夜看着张晚手指上的戒指,叹了口气。   “是你的封印,如果没有这个封印,这几百年来你转移的所有投胎厉鬼的怨气、以及你吞并的所有煞鬼,就全都属于你,不再受任何力量约束。”   “理论上来说这些都是你以正常速度吞噬的,并不会让你失控,但那回是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有全部的力量,在这之前就连我也没有见过你在正常状态下解开封印的样子,所以方敬则直接将责任推给了你。”   “我本来想就这个事情去调查,结果方敬则又以钱家全族惨死的事为由,引起钱北河与我内讧。”   “那时天煞之年已经平息下来了,驱魔局的人早就因为我之前不肯让你去吞噬煞鬼而心存不满,现在更是认为你的失控有半数原因都是因为我造成的。”   “他们认为是你将戒指给了我?搞的我最后失控了?”   张晚现在只想去杀了方敬则,他简直要被那个方家老头给气死了!   “不管是我给了你还是你自己取的,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人除了方敬则,从根本上来说我必须担起一半的责任。”   秦夜又按起了太阳穴,说话嗓音早就已经沙哑了。   “当时你吞噬了大量煞鬼,肉体直接承受不住崩坏了,完全以煞鬼的黑影形式存在。不过因为钱家人的献祭加持,你在吞噬了大量煞鬼之后,勉强还能受戒指约束。”   “他们认为天煞之年的危机已经结束了,所以就用戒指控制你,把你锁进了驱魔局最下面一层的地牢里。”   “而方敬则对我这个位置垂涎已久,他想办法给我安插各种各样的罪名,我接受审判后,就被革职开始坐牢。”   这一段过去对于秦夜来说,实在是不愿触碰的一个伤口,张晚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的痛苦。   或许比起自己在他这里遭受到的情伤,他一直背负着的东西,并不比自己要少。   张晚垂下眼睑,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才好,他们两人全都是伤痕累累,其实已经没有谁比谁更轻松这一说。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张晚只能这么说。   面对张晚的话,秦夜只是抿嘴摇了摇头,看起来是不想把这件事情放下。   “我也很想帮你把事情查清楚,可那时我什么权利都没有,一直都处于被监管的状态。而且不管我查的再清楚,也没有办法再挽回什么了,你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   “……所以你直接就放弃了,对吗?”张晚看着秦夜问道。   秦夜点了点头,神色低迷。   “这牢我是我该坐的,钱家的事或许可以把责任分给方敬则,但你的悲剧却全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张晚张了张手,想抓住秦夜给他一点温暖,结果事到临头又发现自己被铐住了,根本动不了。   “那后来又发生什么了?”   “后来?”秦夜被张晚问到之后,抬头看向了他,轻声说道:   “后来,在我坐了十几年牢之后,钱家人的坟墓发生了一次诈尸事件。钱北河去调查时发现了一具异常的尸体,尸体缝的很牢靠,但是一解剖就能发现,里面的尸块是拼凑出来的。”   “这是用来启动聚煞阵的尸体,钱北河认为当年的事或许并不全是由你失控引起,于是就开始调查。结果,他查到了方敬则收集过尸油,还查出了当年你的戒指上也有尸油的痕迹。”   “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钱家灭族的事,全是方敬则为了给自己家族推卸责任,所以一手策划出来的。”   “不过当时方敬则作为四市驱魔总局,已经权势滔天,钱北河查出的问题全都被方敬则一手压了下去,这事他不准别人再去查。”   张晚对方敬则那个老头嗤之以鼻,他冷笑一声,说道:“他当然会害怕,他当年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干净的。”   或许在外人眼里看来,方敬则指不定是个多么高大伟岸的人。但越是做了亏心事,他就越是想给自己建功立业,借用形式化的套路,强行将这一切都粉饰太平。   所以社会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体制越往上,就越是容易出现形式主义。   因为他们需要的遮羞布实在太宽太厚重了。   秦夜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他眼中的伤痛已经被很好的掩饰起来了。   “钱北河把那事捅开之后,虽然很快就被压下来,但驱魔局内部已经开始乱套,方敬则为了巩固政权开始大换血,换掉了驱魔局里一半多的人。”   “钱北河当时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纪了,他不甘心最后的结局是这样的,于是就又弄来了当年的尸油,暗中让你在牢里失控。”   “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你已经从驱魔局的最底层闯到了地下十层,方敬则自己没办法,就只能来向我寻求帮助。”   “我以获取新身份出狱为要求,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情,然后把你从驱魔局的地牢带走了。对外说是亲自监管你,但其实,我只是想让你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秦夜就不再往下讲了。之后的事张晚自己也全知道,他在认真听的过程中,眼睛一直都在看着秦夜。   张晚想了很多事情,可是最后却发现自己无法对这个男人做出任何评价。   说他上辈子辜负了自己对他的爱,没错,他的确是辜负了。   可说他做错了,张晚却没有资格将这个罪名安排到他的头上。   就像他可以喜欢秦夜一样,秦夜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喜欢他,感情上的事并非你来我往这么简单。   并不是说自己付出了多少感情,秦夜就必须要给予他多少感情。   或者可以说,秦夜已经从另一种角度上来回应过他的感情,无论是对小黑还是对自己,他真的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张晚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抬头看着秦夜的眼,声音温柔的让人想流泪。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从来没有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恨过你……秦大师,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只要一想到以往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张晚的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他扯起嘴角笑了,眼神很坦荡,也很无畏。   “你善良,正义,有担当,也很有责任感。真的,你是一个很棒的人。”   秦夜在他说完这段话之后,总算抬起眼与张晚对视了。   他的眼眶通红,眼里还含着泪,嘴唇跟眼睑全都在不受控制的轻微发颤,就像是忍耐到了极限。   “谢谢你。”   “别谢我,秦大师,你听我说!”张晚往前凑了一点,心里稳了稳,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   他第一次这么讨厌驱魔局的手铐,这玩意真应该被砍碎甩去外太空。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记得有次我一回头,刚好看到你在看我。我当时心跳的飞快,然后你还对我笑了!你他妈的居然笑了!我的天那真的太要命了,我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我当时想春天绝对来了,可我又在想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你。”   “噗。”秦夜刚刚还眼角含泪,现在被张晚这么一说,直接就笑出声来了,他好不容才端正表情,结果张晚又开始说了。   “还有你以前让我去住你在南市的大房子,我当时真的要炸了啊啊啊为什么你这么可爱还这么有钱?你真的很可恶啊!”   “在你家吃饭的时候,我嘴角粘了个饭粒,你看着我,直接就把那个饭粒给弄下来吃了!!我他妈!我真的好恨啊!为什么我不是那粒饭!为什么那粒饭可以这么幸福,我真的要被气死了!”   “我本来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但是你食量小小的,我就想一定要把这些都吃了才行,你亲手做的就算里面有头发我也不能浪费啊!我怎么能让你把认真做的饭菜都倒掉!”   张晚只要一想到那些让他激动不已的小细节,心里就会像是过了电一样,腿都麻了。   秦夜睁大眼睛微皱着眉,张晚被他盯的脸直接就红透了,但他还是想继续往下说。   “而且你的腰看上去真的好好抱,每次看见你在洗碗我都会想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还有你袖子折到手肘上的样子真的太帅了,怎么办呐,我真的!!!我真的觉得你太可爱了。”   “我平时没事就会想要抱抱你,我还想把你按到墙角亲你,想把你塞进睡袋里跟你一起冬眠……我真的,我不行了,我死了。”   认真的胡乱一通告白之后,张晚整个人都软掉了,他像条脱了水的鱼,张着嘴呼吸时,就连空气都觉得扎喉咙。   “……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双手还被拷在桌面上,头也无力的磕在桌子边缘,说了一大堆羞耻的话,他根本就不好意思再看秦夜的脸。   可这时秦夜却悄没声的拿起了他的手,张晚抬起头,刚好看见秦夜低头垂眸在他手指上亲吻了一下。   他的嘴唇微微离开了张晚的手背,眼里所怀的情绪竟是前所未有过的柔软与清澈。   “真的谢谢你。”   他闭上眼睛,把张晚的手拿起来,捂到了自己的额前,就像是小孩要第一次上台演讲般,说话声音因为紧张,甚至有些发颤。   “我……真的很感谢。” 第86章 厉鬼为祭   一听秦夜这么说, 张晚立马就慌了,他伸手抓住了秦夜的手腕,用力皱起了眉头。   “别谢谢啊。”   张晚感觉现在就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候了,要是不行,可能真的就是不行了……于是张晚特别认真地望向了他,最后又问了一句话。   “我说那些是希望你也能喜欢我,我不要你谢, 你到底能不能跟我在一起?如果不行的话,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说清楚。”   秦夜看着张晚愣了愣,然后神色黯然地垂下了眼, 这表情直接就把张晚给整蒙了。   “我是个很闷的人,年纪也大了,很多时候都跟不上你的思维,你跟我待久了就会知道, 我这人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不会!”张晚不知道他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刚刚还提心吊胆的, 现在又松了口气。   “我不会为了这个就离开你,你以前你都那么对我了,我不是照样跟在你身边吗?现在你还愿意喜欢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秦夜闻言, 握紧拳头垂眸冷静,就在张晚有些急迫的等着他给回复时,秦夜突然伸手按住了张晚的后颈,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刚接触到便撬开了张晚的牙齿, 吻的热情而深入,犹如扑面而来的潮涌,张晚心跳的快极了,秦夜唇舌的温度他全都体会的一清二楚。   这种连呼吸都要被夺走的感觉,连同着他的心与灵魂,一起被折进了现存的空间里,这一刻,张晚总算感觉到了两人的心贴近到了一起,就连对彼此的温柔也都悉数被杂糅在了相恋的缱绻中。   吻了许久才分开,张晚抵着他的额头,急促地呼吸着,秦夜将他脑后的头发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   “这次我陪你到生命尽头。”   这句话比任何告白都要更有力度,张晚鼻子酸涩了一下,闭上眼点了点头。   这是他独有的表达方式,因为张晚明白,秦夜的生命是没有尽头的。   只有他,可以把死亡后的开始也说成是永远。   “我会努力多活一会的。”张晚看向了他,第一次有了喜极而泣的冲动。“你同意了,对不对?”   “我想跟你在一起……对不起,我真的让你等太久了,也就只有你愿意等我了。”   秦夜没有与他对上视线,他在张晚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手指握成拳,淡淡黑气在拳心散发出来,刚按到桌子,桌板就裂成了几块。   张晚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他看着地上裂了一地的桌板,一刻都没等,直接扑上去就抱住了秦夜,脚都离地了几秒。   “秦大师。”   他撒娇似的整个人都挂在了秦夜身上,在他脖颈间疯狂蹭着,心里高兴地都快要放烟花了。   秦夜抿嘴把张晚给托住,在他皮肤上吻了一下。   “我真的狂开心,让我现在死了我都愿意。”   “刚刚不是还说要努力多活一会儿吗?”   “啊啊啊啊别说了,秦夜老子爱你。”张晚抱紧了秦夜,然后端正了表情看着他,脸色微红,“能不能再亲一口?”   “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觉得现在可以亲。”   他说话卡住了,半天才吐出下一截,张晚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他怎么这么可爱……   张晚毫不客气的把他按到了墙壁上,稍微侧过脖颈,跟他抱在一起深吻了起来。   真的,张晚现在亲着秦夜,感觉自己颅内高潮都快来了,简直是刺激到要死了的那种爽。   他觉得他还能再爱这个男人好几辈子,他可以为了这个人去做任何事。   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吻分开,张晚看着秦夜,低声问道:“钱北河他好像在我妹妹身上下了尸毒……秦大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秦夜伸手按住了张晚的背和腰,担心他挂不稳,声音温柔的可以滴出水。   “无非就是报复社会,或者成为天煞之年最后的那只煞鬼,不让他得逞就好了,我们先从这出去,你得睡一会,因为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暴力。”   “什么?”张晚还没来得及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颈突然就一痛,他身体一软倒在了秦夜胳膊上,秦夜一手扛起张晚,手上汇聚出了灭魂。   白色的细小光点在地牢中发散起来,秦夜眼里的温柔消失的一干二净,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严肃与认真。   十秒之后,地牢深处,传出了剧烈的震动,东市驱魔局上方办公的人感受到了震意,都纷纷抬头四处看了起来。   最后他们统一认识到一件事,是下面有东西要上来了。   半小时的晃动与狼狈,驱魔局有大半的警力全都赶过去阻拦,可是始终都没有挡住地牢被人砸了个对穿。   少了层层符咒与阵法加持,秦夜的力气越用越少,到最后直接搭着电梯上来了。   他手里除了张晚,还有一个下去阻止他的驱魔警,那个驱魔警被他用来开电梯了,站在最上层之后,秦夜就顺手把他给扔了。   刚刚才见过面不久的东市驱魔局局长林逸,现在正站在电梯门口,等着秦夜出来。   “不是说好了吗?保守起见先把他藏在下面!”   林逸往前走了几步,双手都握成了拳。   “万一钱北河再次让他失控该怎么办!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居然还偏袒他?不就让他在下面蹲几天吗?又不是真的要关他。”   秦夜没说话,只是把张晚的位置挪了一下,表情很是平静。   “我不会让钱北河动他的,而且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蹲牢房?”   林逸目呲欲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话:“我懂你的意思,你到现在依然坚持保住小黑,然后让驱魔家族封印剩余煞鬼?对不对?”   “对。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秦夜完全不在乎林逸的愤怒,坚持自己的看法。   秦夜静静地看着林逸,他们两人对峙了一会之后,林逸看了看周围武装的人,摆摆手让他们都撤下了。   “我们换个地方聊。”   林逸把秦夜带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因为刚刚地下的震动,他桌上摆着的许多东西都掉到地上去了。   秦夜将张晚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林逸坐到椅子上后,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开口说了起来。   “张总局,虽然我们林家一直都是站在方家那边的,但你也知道,方家现在乱成那样,总局这个位置不能空,就算是我,也觉得由你来接替最好。”   “我不接。”秦夜认真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不考虑不商量。   林逸叹了口气,他皱着眉盯着他,说道:   “现在的局势就和四十年前的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更加紧迫。钱北河他把自己弄成了煞鬼,而且还和僵尸融为一体,这种情况除了你,还有谁能处理?”   秦夜不说话,林逸也一直盯着他,两人沉默片刻,张晚的眼皮晃了晃,有点要醒了。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他在筹划的无非是僵尸暴乱,二就是杀人聚煞。”   秦夜没有关注到张晚即将苏醒,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钱北河养的煞鬼都是有意识的?”   林逸顿了一下,“你是说南市集天公寓里的陈心娣跟李楠吗?”   “对,这两个煞鬼,一个有自己的意识,另一个有意识的同时,甚至还有活人的身体。”   “煞鬼原本应该是不具意识的才对。”林逸点了点头,开始沉思。   “他是利用了当年从我身上取走的血肉,我的血除了驱魔以外,还可以让灵魂与邪物融合,肉可以让身体成为邪物的容器。”   秦夜垂眸说道,手指也掐紧了,关节上泛着白意,“那天晚上,钱北河拿着刀走过来时,我以为他只是出于对我的仇恨。”   “听我家老爷子说,钱北河当年把你锁起来,不止剜了你的肉,还放了你的血,你为什么没有反抗?”   林逸对这事很不能理解,“就算你还在服刑,可他也是没有权利动用私刑的。”   “小黑杀了他全族,他来找我报复无可厚非。小黑叫我一声主人,我就要替他承担这一切。”   周围非常的安静,张晚闭着眼睛,将刚才他们聊的事情全都听到了耳里。   他的手指在看不见的沙发缝隙间用力陷了进去,力度大的几乎要把沙发皮面给按穿。   “钱北河不难处理,就算他生前是强悍的驱魔局长,死后又成了附在僵尸身上的煞鬼,杀还是能杀得死。”   秦夜语速平缓地说道,而林逸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是这得牺牲多少人……哎,张总局,你难道就不能出手帮助我们吗?”   林逸试图用博取秦夜同情心的态度来跟他商量这件事,秦夜看上去是有些犹豫了,可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但钱北河只能由你们几个市的驱魔局联合起来去杀。”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通过这段时间对僵尸事件的调查,现在很有可能出现了僵尸王。”   “什么!僵……僵尸王?”林逸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他瞪大双眼,完全无法理解。   “这种邪门的炼制手法,就连我们林家也早就失传了啊!只要放出僵尸王,那所有僵尸都会听僵尸王的指挥,死人诈尸也会无法停止!该不会是钱北河他……”   “不知道。”秦夜在林逸的惊呼下,越发皱紧了眉,他看着桌面说道:   “钱北河他肯定抵挡不过僵尸王,他也不可能会这种炼制手法,所以这件事到底和钱北河有没有关系都说不准。”   秦夜侧过头看了张晚一眼,确认他还在睡之后才转过头。   “虽然方直的尸体被钱北河占了,可我觉得方直也许并不是死在钱北河手下。他死后带回的那张照片,也就是那条巷子,一定有问题。”   林逸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皱紧眉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方直是在调查林美兰的时候,查到了僵尸王,然后被杀了?这件事跟钱北河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集天公寓的案子是钱北河一手策划的,而鬼公交与集天公寓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有鬼公交的话,就不会有方直来调查林美兰,他更不会因此查到僵尸王,这件事跟钱北河还是脱不开关系。”   秦夜说罢,身体僵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张晚翻了个身,正视线清明地望着他们两个,他或许早就已经醒了。   “可是秦大师,你难道忘了吗?鬼公交的案子,并不是由钱北河亲自策划出来的,那完全是个意外。”   张晚从沙发上吃力地坐了起来,伸手摸了被秦夜敲的现在还在痛的后颈,龇牙咧嘴说道:   “陈心娣是因为弄丢了弟弟,所以才被死在集天公寓变成厉鬼的奶奶杀死了啊,为什么陈心娣会变成那么凶的厉鬼,而集天公寓里其他惨死的厉鬼却没有像她一样凶呢?”   张晚只是自己觉得很奇怪,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在场的两个人,居然全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19瓶;白鸽 6瓶;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厉鬼为祭   “难道她不是钱北河专门养出来的煞鬼?”   林逸连忙开口对张晚发问, 张晚对这种问题一窍不通,自然无法回答,于是只能求助般地看向了秦夜。   秦夜思考片刻,严肃地说道:“除了专门饲养的之外,厉鬼会格外凶猛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张晚几乎是跟林逸异口同声地问道。   “陈心娣或许是有驱魔世家血脉的人。”秦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垂下了眼睑。   “四大驱魔家族的人,血与魂都与普通人不同, 经过千年洗涤,他们的血与魂处在正常状态下是可以约束厉鬼的,这就是驱魔家族的献祭足以封印煞鬼的由来。”   “然而一旦入邪, 就与钱北河一样,无论是邪性还是杀伤力,他们的鬼魂都会比正常人的要强上许多。”   张晚听出了关键之处,不由得眯起了眼, 看向了林逸,“陈心娣她妈妈叫林美兰, 林局长,这个林美兰是你们林家的人吧?”   “之前方直就是因为查到了抚养林美兰长大的女人身上,所以才被杀的。”林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夜就跟着张晚一起给他又补了把刀子。   林逸头疼地摸了摸鼻梁, 摇头道:   “林美兰……她也算是我堂妹妹了,但其实又算是我小姑,总之我们林家的关系链太复杂了,族谱给你翻出来你们都不一定能看的懂。”   秦夜看着他眨了眨眼, 然后伸出了手。   林逸被他这手搞的一脸迷茫,于是便问道:“怎么了?”   “族谱。”   空气安静了几秒。   张晚看着秦夜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林逸那一脸呆滞的样子,努力憋住了笑,最后直接转身捂着嘴肩膀抖得不停。   秦大师太可爱了吧,要死了!   秦夜自然理解不了为什么张晚会觉得他翻个族谱也可爱,他就坐在林逸的椅子上,正经的把林家一百年来的人际关系全都看了个明明白白。   而张晚双手托着腮帮子,一直在注视着秦夜的侧脸,心里不停刷过自己对象的脸怎么可以长这么帅。   把族谱都给翻完了,秦夜抬起头正准备跟林逸说点什么,这时张晚突然就开口了。   “秦大师,我是你对象吗?”   林逸做好准备听秦夜说话,结果耳朵里猛不丁的溜进了这么句话,脊梁骨都麻了一下。   秦夜显然也是被张晚这惊天动地的一问给问住了,他跟张晚对视了几秒,转过头红着脸不自然地翻了翻族谱,最后点了点头。   “嗯。”   “噗嗤。”张晚直接把脸砸在了桌子上,不好意思再看秦夜,双手搭在脑袋上捂住了头,“我对象好可爱。”   林逸的表情就像被光猛闪一样,他挤着双下巴看着这羞涩的两位,感觉非常不适。   “要不我先出去?”   他提了个建议,顺便还指了指门,可这时张晚跟秦夜却同时摇起了头,连连拒绝。   “不用,你继续说。”秦夜一脸严肃道。   林逸无语了,他抿着嘴,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没话说啊,刚刚不是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秦夜:“……”   张晚:“……对不起。”   秦夜又重新酝酿了很久,这才开口跟林逸说了起来。   “族谱我都看完了,所以林美兰的母亲林枫红,是你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   “对,林枫红是我爷爷的私生女,但林美兰是我爷爷跟林枫红生下来的。”   “……这不就□□了?”张晚皱着眉头很羞耻的问了一句,“林枫红不是你爷爷的私生女吗?”   “是啊,近亲生子,所以林美兰一生下来就疯疯癫癫的。”   “那林松竹呢?”秦夜面对这种事情时显然比张晚要镇静很多,看来是活太久也见过不少了。   林逸被问到之后,想了一下,说道:   “林枫红是在嫁人生子之后才跟我爷爷怀上林美兰的,林松竹是林枫红跟她丈夫的儿子,林美兰是她跟我爷爷的。”   “居然还是婚内出轨……卧槽。”张晚第一次见识这种伦理大戏,眉头就没松开过。   “林枫红的丈夫那个时候得了很严重的传染病,最后死的很难看,大家都知道她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怀上她丈夫的孩子,所以林美兰在出生前就已经被万人唾弃过了。”   林逸靠着桌子站着,不停在摇头,脸上表情很难看。   “你们肯定都觉得是我爷爷心怀不轨,但其实这孩子是林枫红想办法跟我爷爷要的,要完我爷爷就死了,林枫红这人邪的很,我一直都很怕她。”   张晚听他说着也觉得挺可怕的,他走到秦夜身边找了点安全感,总算缓解了一点心慌感。   “林局长,你知道林枫红是怎么想的吗?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僵尸王还有方直的死会和她有关吗?”   张晚正问着,突然感觉有只手环着他的腰把他给揽过去了。他下意识扶住秦夜的肩膀,低头看着向了秦夜的脸。   “秦大师怎么了?”   秦夜没说话,只是双手把张晚抱在怀里,然后给了林逸一个眼神。   “你先出去,钱北河那边商量好带人去杀了他,僵尸王跟林枫红的事都交给我。”   林逸皱起了眉,一脸问号地看着秦夜,然后又看了看张晚,表情很无奈,“行,我出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碎碎念了一句,“旁边有休息室,别在我桌子上搞。”   张晚的脸红了个彻底,他正想解释,结果秦夜又把他的腰给用力搂了一下,张晚的声音全都被堵在了一声“唔”里。   秦夜他抱住张晚的腰之后,直接就把脸埋在了张晚的肚子上,两人呈现出了一个非常亲密的姿态。   张晚不太明白秦夜突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伸手试探性的摸了摸秦夜的头,发现他头发特别柔软,发丝细细的,印象中这还是张晚第一次摸到他的头发。   “秦大师,突然抱着我干嘛?”   过了一会,秦夜开口说道:“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行了,他们都是傻子,问他们没什么用的。”   张晚的表情有点忍不住,他感觉自己嘴里像是突然被塞了块糖一样,甜齁了。   “秦大师你当然比他们要厉害,我刚刚就是顺口一问来着,你要继续回木莲山吗?可不可以先帮帮我妹妹?”   秦夜顿了一下,然后在张晚肚子上蹭了蹭,点了点头。   “好。”   他虽然答应的很干脆,但行为动作上却掺杂着几分不高兴的感觉。   张晚敏感的猜测了一下秦夜的心思,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被突然出现的亲人给分了个对流去,对于他来说,有些叫人有些难以接受?   张晚拍了拍秦夜的背,心里感觉又暖又软,“秦大师,我还想亲你。”   秦夜这次没有再回复他了,他直接松开手勾住张晚的脖子,将他的头带下来,然后吻住了他的双唇,舌尖扫遍了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吻的认真而且非常缠绵。   张晚单膝靠在他坐着的椅子边缘,身体慢慢找到了最舒适的姿势,亲到甚至发出了愉悦的声音。   他的手一个劲的在秦夜背上撸来撸去,占有欲强到像是想把人给直接一口吞了。   秦夜伸手掐住张晚的下颚,分开了这个吻,口腔间还连着一条纤细透明的银丝,两人都有些微微喘气。   “小张,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出门记得跟我说,最近真的很危险,别再单独行动了。”   秦夜真的是古董级别的人了,张晚心里很怜惜,哪有人刚接完吻不说情话,反而像父母唠叨子女一样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这人都一直在那介意自己年龄大了,张晚觉得,可能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他特别懂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他家老秦额头上亲了一下。   “秦大师,跟你说实话,我现在一小会儿都舍不得跟你分开,我肯定是一直都会追在你屁股后面跑的,你别嫌我烦。”   “你不烦。”秦夜温和地起身,也在张晚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先走吧,我过去看看你妹妹……说起来她还不知道你是她哥哥吧?”   秦夜这么问了一句,张晚连忙点头,说道:“对,我还没有跟我家人讲,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我还活着。”   张晚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因为他怕秦夜不赞成他认父母这件事,担心他会因此不高兴。   但是秦夜的表情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他很淡定地看着张晚,每句话都说的很中听。   “其实这是件好事……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那对夫妻的儿子刚出生就已经夭折了,你虽然用的是这具身体,可你的灵魂却是小黑的,你不属于他们。”   “但我忽略了一件事,早在最开始你占据季苏殷的身体后,甘文殿下就曾经因为兄弟间的这份血脉而希望我善待你。可见,即使灵魂不同了,但亲人之间,关于身体的记忆却还是存在的。”   张晚愣了愣,“季苏殷和甘文殿下是谁?”   秦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拍了拍张晚的胳膊,说道:“是两位故人……已经过去几百年了,我们走吧。”   隔着这些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张晚总是能嗅到秦夜身上有一股历史的尘埃气息。   那些东西过于厚重,以至于他甚至为此而感到有些悲哀。   人活着就是为了受苦的。   短短几十年都让人疲惫乏累,可秦大师他活了这么久,难道真的从未想过要结束这一切?   连死都不能,这份孤独而又沉重的责任,让他一个人担着,是不是太委屈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兰冥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厉鬼为祭   一直以来张晚对驱魔局的印象都只有两个。   一个就是被人当成可疑人物拷住双手, 边昏迷边等着秦大师来捞他出来。   还有一个,比较怂,就是他作为当事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跑过来报案。   这还是他第一次作为来捞人的一方走在驱魔局里,虽说不久前他才刚被人当成重犯给锁在驱魔局的地下最底层。   ……不过这都没关系,至少身份现在已经反转了。   张晚跟着秦夜从东市驱魔局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局长本人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上, 他现在有求与秦夜,所以架子也自降了一级。   为了不让秦夜在驱魔局里遇到太多拦路的人,他甘愿当起了随身通行证, 在沟通的过程中他得知两人是要去见那个被关起来的小姑娘,于是很爽快的就把他们两人带过去了。   本来觉得张嘉雯应该也会被关的很隐秘,可没想到他们才拐了没几个弯就到了。   看到正一脸愁容坐在驱魔局里的张嘉雯以及……旁边那位长相跟自己酷似的中年男人,顺带还有一位正握着张嘉雯手让她别担心的女人, 张晚愣住了。   “呃,我觉得, 或许我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张晚没由来的紧张了起来,他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就顺着这个节奏开始往外头走了。   “秦大师,这里先交给你, 我……”   “张晚。”秦夜伸手抓住了张晚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就直接把他又给拽了回来。   “唔,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张晚表情纠结地与秦夜四目相对,两人站在原地, 在众人的目光下沉默了几秒。   张晚认输的垂下头,又走到了那一家三口的面前。   “嗨,你们好,我、我是张晚。”   那个长相一看就是张晚老爹的男人,显然也是被张晚这个一看就像自己私生子的人给吓住了,他不明所以地皱起眉,然后又望向了自己的老婆。   “我敢保证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事实都摆在这里了,男人决定先自证清白,而那个一直握着张嘉雯手的女人则是痴痴地松开了她的手,起身慢慢走到了张晚的跟前。   “儿子?”   “妈……啊不是,女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等张晚惊慌的解释清楚,他就被女人给一把抱住了。   “我听林警官都说了,孩子,你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是妈妈对不起你,当年你从医院里消失之后,我哭了整整两年。”   张晚现在又慌乱又害怕,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秦夜,不过秦夜只是站在一边,默认了他们现在的这一出认亲大戏。   “我可以证明,你妈妈她真的为了你难过了很久,我也是。”   那个男人……也就是张晚的父亲,此时也走了过来。他张开双臂,连着母子两人一块抱住了。   “我会给当年养育你的孤儿院捐款的,从现在开始,我跟你妈妈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在外面受一点苦了!”   张晚没想到林追风居然能把事情搞定的这么快,他一下子就多了一对父母,而且还是真心接纳他的父母……只能说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是,先生,要不咱们先做个亲自鉴定再说吧,我觉得这事还需要再多考虑一下。”   张晚支支吾吾的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男人松开双手,抿嘴看着张晚,眨了眨眼睛。   “没问题,当然要做,但我觉得你肯定是我儿子。”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张晚,笑了一下。   “你长得简直跟我太像了,我年轻的时候当过模特,你现在简直就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张晚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中年大叔肚子上的啤酒肚,很头疼的移开了视线,顺便暗自腹诽了一通,等他到了这个年龄,绝对不要有啤酒肚。   “我还是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张晚神色严肃,可耳朵却有点红。   “没关系的儿子,我知道你突然多了这么多家人肯定会觉得不适应,我们先回家,你可以多跟我们交流交流感情,”   那女人伏在张晚的怀里,柔声安抚了他一句,然后扶着张晚的胳膊站直了,“看看你,儿子,你这身肌肉真棒。”   她在张晚胳膊上掐了两下,然后又按了按他的肚子,对着那男人说道:   “这孩子要不是我儿子,我真的会很失望的,在家看过林警官给的资料我就对他万分期待,现在又亲眼瞧见了他,你看他,实在太优秀了。”   “还是南市大学的高材生,听说品行也好,关键是跟我年轻时真的长得一样,太帅了。对了,儿子,你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你妹妹来这里我还可以理解,她太胡闹了,但你……”   那男人一脸奇怪地看着张晚,而张晚在面临这种问题的时候,再次求助般地看向了秦夜。   秦夜咳了一声,林逸局长福至心灵,很谦逊的在一旁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给这对夫妻解释了起来。   “因为在路上遇见千金遭遇危险,所以这位……呃,也算是半个驱魔师的张晚同志就出手来帮忙了,现在事情暂时结束,过来配合我们局里做一下调查。”   “啊,他还是驱魔师!”女人双手捂住了嘴,一脸惊讶地看着张晚,“太好了,我的儿子,他怎么这么优秀……”   张晚很惭愧地低下了头,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秦夜身边,伸手揪住秦夜的衣摆,侧身把自己藏了起来。   虽然这种我就在这的躲藏方式不太管用就是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的张嘉雯眉头就没松开过,她满脸委屈,对张晚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也很不能接受。   “亲子鉴定都还没有出来,你们要这么高兴吗?”   夫妻俩正开心,张嘉雯直接就给他们泼了盆凉水,她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张晚,说道:“我是很谢谢你前两天在街上帮我,但我没办法承认你居然是我哥哥。”   面对少女受伤的眼神,秦夜主动把张晚给护到了身后,与她直视。   “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他就是你的亲生哥哥,张晚他从小孤儿院里长大,刚懂事就开始自己赚钱,为了养活自己,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秦夜说着突然觉得有点内疚,他转过头看了张晚一眼,“对不起,我对你可能太严格了……”   “没关系。”张晚摇头看着秦夜道:“没事,我觉得那都没什么。”   “我以后会补偿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拒绝我的房产证了。”   秦夜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转头看向了张嘉雯。   “今年暑假的时候,张晚遇到了跟你差不多的事,他被卷入了南市集天公寓的事件里,现在又因为种种原因,他遭遇的事情,或许跟你遇到的事情还有所联系。”   旁边那对夫妻的脸色都变了,而张嘉雯更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天啊,你是说南市的那所死亡公寓?”   “对。”秦夜点头,“张晚进过那所公寓,张嘉雯,我想了解一下你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尸毒和煞气?”   就像是怕她还在担心一样,秦夜往前走了几步,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敢放肆,你绝对安全。”   张嘉雯皱起眉,她转头在周围看了一圈,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妈妈过去连忙拉住了她的手,神色担忧地说道:“雯雯,别怕,说吧!你不说大家也都帮不了你啊。”   张晚也有些紧张的咽下口水,他发现张嘉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连忙错开目光,耳朵还有点发红,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我……我当时和我同学,去光明路的那个鬼屋里探险了。”   在这种情况下去探险完全就是自己找死,因为鬼屋根本就不代表探险,它们往往就代表死亡!   张晚一听也有些上火,他这妹妹怎么能这么没脑子?   张嘉雯自己也知道做错了,她表情很愧疚,看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跟珊珊子建他们当时也就是为了追求刺激,反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觉得那也没什么。”   张晚在旁边听的全程硬撑着脸维持正常表情,他老爸看他这样,走过来拉住他低声解释了两句。   “张嘉雯特别让我们头疼!她成绩不好,在家也不听话,还老爱跟她那帮狐朋狗友瞎混,跟她说她也不听,这一下就混出事来了。”   张晚叹了口气,他对这种女生向来是秉着远离的原则,可对方是他的妹妹,他也实在是不能不管。   大约是看到了张晚脸上失望的表情,张嘉雯眼圈都红了,说话语气又委屈又后悔。   “我当时跟珊珊走在一起,那屋子里面又破又旧,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可是走了没多久,跟在后面的子建就不见了。”   “我们当时特别害怕,我说要去找子建,姗姗说我们赶快走吧,我当时也挺害怕的,就想着干脆赶紧走算了,可出巷子的时候,却怎么也出不去!走到哪里都是巷子,而且两边的巷子还越来越窄。”   张嘉雯的这番描述,让张晚不由得也想到了自己刚来东市时的那番遭遇。   那天晚上他也是这样的,不管走到哪都是墙和巷子,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完全被困在了小巷中。   “是鬼打墙吗?”张晚拽了拽秦夜的衣服,秦夜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张晚的手腕,示意他冷静。   “继续听,看她怎么说。”   张嘉雯的讲述还在继续,她的脸色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差,甚至还有些发白。   “一开始路还很宽,可是后来路越来越窄,我们必须得侧着身才能走,而且前后都没有退路,当时我以为我们要被墙给夹死了,但就在这时,从墙里面伸出了一双手。”   她的眼泪已经掉出来了,眼睛也因为惊恐所以越睁越大。   “那双手就当着我的面,用针线把珊珊的嘴巴给封起来了,地面开出了一个洞,我看见珊珊半个身子掉了下去,她惊恐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整个人都掉下去了。”   “这时墙里有人说话,他说他会放我出去,但我出去之后,必须要每天跑去人多的地方待着,而且我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珊珊就是我的下场!”   “我眼前的路开始变宽,我出去的时候,看到子建的鬼魂蹲在角落,他浑身到处都是缺口,像被什么东西吃了一半去似的,而且我还在十字巷子口看见了一个学僵尸跳的男孩,他看了我一眼,给我指了正确的路,然后就不见了。”   “那天下午我被带到了驱魔局,本来我也想把事情都说出来的,可我只要一独处,就能在墙里看到那双手拿着带血的针线伸出来,这可是驱魔局啊!驱魔局的墙里也有他的手!”   “我吓得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照他说的去做,每天跑去人多的地方待着,我也不知道墙里那只鬼到底想干什么。”   张嘉雯终于把困扰自己多时的隐情说出来了,她伏着头痛哭流涕,张晚拉了拉秦夜的衣摆,看着他问道:   “墙里的鬼是钱北河吗?”   秦夜摇摇头:“我认为不是。”   “那是什么?他跟钱北河有关吗?”   秦夜将张晚抓着他衣服的手牵住了,然后用力握了握。   “张晚,总之我现在先给你妹妹做驱魔,等你家人都安全了,我们再去调查这些事情。接下来可能会很危险,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必要时候,用送魂保护好自己。”   张晚看着秦夜认真的眼神,也同样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七日轮回   给张嘉雯驱魔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秦夜出来的时候,张晚正坐在走廊外的休息处等待。   张晚见到秦夜,马上起身迎了上去。不知是不是太累还是出于其他原因,秦夜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事了?”   “嗯。”   秦夜点点头,还在用纸巾擦着手。张晚看见他手指上沾了些黑红色的东西,有点类似于已经凝固很久的血液。   “你妹妹说她在驱魔局里也能看见那双手,是因为她的身体中了邪, 她的眼睛看到的都是错觉。”   张晚没管那些,他伸手给秦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疼地看着他道:   “你辛苦了。”   “我没事。”秦夜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缕火, 那缕火就在他指尖上跳跃着。   张晚看着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把话问出口,就只见秦夜用那团火将擦手的纸点燃,蹭的一下纸就烧完了, 就连灰都没留下。   “我让林逸给张嘉雯在安全区里安排了住处,你父亲说要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没办法留下来,不过你母亲会留下来陪她,不用担心。”   张晚才刚获得秦夜男朋友这个称号,迫不及待就想使用一下特权。   他释放了本性, 特别满足的双手抱着秦夜的腰,把他给摁在了旁边的墙上,几乎是贴着秦夜的耳廓轻声问道:   “秦大师,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   面对张晚一言不合就要亲亲抱抱的举措, 秦夜虽说有些放不下老脸,但也并没有任何要拒绝张晚的意思。   “现在有两个地方要去,一是去你妹妹说的那个鬼屋看看,二是去木莲山找林枫红和林美兰他们一家,驱魔局距离鬼屋更近,我们先……”   秦夜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门就被打开了,张晚他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眼光下意识就往这边瞟了过来。   张晚还搂着秦夜的腰,他刚想张嘴咬秦夜的耳朵,结果一下就被自己老爹惊讶的目光给吓萎了。   在外人的眼光看来,他们两人现在姿势暧昧,看起来好不亲密。   “呃……”   男人长长的迟疑之后,后退几步又回去把门给关上了,过了一会,他又打开门走出来,这时张晚跟秦夜已经分开了。   两人正脸色奇怪地捂着脸疯狂咳嗽。   屋外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树枝上还有鸟儿在欢快的乱跳,张晚跟他爹两人一起在驱魔局附近的公园里散步,秦夜在一旁弯腰看一个老爷爷拎着水桶写毛笔字。   “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给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所以你才会这样。”   男人看起来有些愧疚,“我不会阻碍你发展自己感情。”   张晚第一次和亲人这么逛公园,虽说是在就他性取向的问题交谈,旁边还有吵闹的广场舞,可他非但没有烦躁不安,心底甚至还有淡淡的温馨。   “谢谢。”   张晚虽然感动,但是嘴上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千言万语最后就只能化成这两个字。   “我从林警官那里了解到你的经历之后,真的非常震撼,你是个相当坚毅的孩子,和你妹妹完全不一样,雯雯从小没吃过任何苦,所以她不可能跟你一样懂事。”   男人伸手勾住了张晚的肩膀,他们两人不仅长得像,就连身高都差不多。   “林警官调查的结果我是相信的,而且我真的是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孩子,我希望我可以在今后弥补你过去缺失的东西,无论是亲情,还是物质。”   他拍了拍张晚的胳膊,凑近了一些说道:   “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旗下几个公司资产也都是过亿的,本来这些东西都要给你妹妹一个人,但现在起码有一半未来都将属于你……”   张晚听到过亿这两个字之后,耳朵都麻了,他板着张脸一脸认真,心跳速度开始急速上升。   “这还不算大富大贵?”   “人都有追求的嘛。”   这种感觉真的……太神奇了!张晚第一次经历这种大起大落,所以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受才好!   才刚把心目中的男神秦先生给追到手,结果马上又给他来了个现实版的穷小子实为富二代!   张晚都感觉自己是不是大限将至了,老天爷正在这里给他疯狂立着死亡flag。   “等亲子鉴定一下来,我就会分给你一定的股权,以后公司肯定也是要交给你的。到时候你妹妹她可能会有脾气,她还小,你哄哄她。”   “还有,事情忙完了就回家来住,你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家里的亲戚抽时间也得去见见。”   张晚看着自己老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伸手摸了摸鼻子,不安地转头看向了秦夜。   秦夜刚刚本来是在看着那老头写大字的,这会儿估计是来了兴致,从老头那拿了拖把,一脸认真盯着地面写了起来,旁边老头看着连连拍手叫好。   看他们在那边相处的还挺融洽,张晚只得把目光从自己的安全感源头又挪了回来,心里紧张的要死。   “见亲戚……我不会说话,我也不认识人。”   张晚本来只是觉得见亲戚紧张,结果话脱口而出,又突然觉得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你怕什么,那堆亲戚里就属咱家最有钱,你礼貌一点,红包弄厚实一点就行了,到时候你妈妈会给你准备的……对了,你是十一月一号生日,现在已经十月了,再过两周你就二十一岁了啊。”   他不说张晚还没意识到这件事,他是个孤儿,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具体生日是什么时候。   身份证上那个生日是张晚进入孤儿院的那天,说起来与这个真日期差了倒也没几天。   “原来这才是我的生日。”张晚笑了一下,心里有点感慨,活了这么久,终于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了。   男人看张晚这样,一时也是有点心疼,父子两个对视了一会,男人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到时候我把亲戚都叫过来,咱们家的人好好聚聚,你是有家人的,现在别再觉得自己就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了,知道吗?”   “嗯。”张晚点了点头,表情很凝重。   他们又随便聊了一些事情,这时从驱魔局那边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大概是张嘉雯做完驱魔后醒来了,让他过去看看。   张晚没有过去,两人道别之后,张晚就看着男人的背影,站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   不知为何,张晚有点闷闷不乐,秦夜在张晚跟他爹聊天的这段时间里写了许多的字,张晚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写了很多个晚。   秦夜敏感的察觉到了张晚情绪上的异常,他低头侧过目光看着张晚的脸,仔细打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张晚跟他对上视线之后,没有闪躲也没有逃避,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总感觉我现在得到的太多了,就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了一样,世界在最后一刻都开始围着我转。”   秦夜连忙抓紧了张晚的手,眼神变得更加有力度了。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你所说的最后一刻,而且现在离最后一刻还远得很。”   “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张晚笑了,顺手把秦夜的手给牵住了,“我现在已经没有遗憾了,要死也好,要生也好,我就想多跟你待待。”   好好的二人世界,硬是给弄出了一圈伤感的氛围,张晚还想说点什么,结果被秦夜给轻声嘘了一下,上了禁言。   张晚只得闭嘴,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在路上瞎逛,一路上投来奇怪目光的人不在少数。   张晚本来觉得秦夜可能会介意,所以就想把他的手给松开,但没想到的是,秦夜竟然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张晚试图挣了两次都没有挣脱。   “秦大师,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跟你看个电影,然后再一起吃晚餐。”   张晚说完之后,秦夜的脸色突然骤变,抓着张晚手的力度突然变大了起来。   张晚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顺着秦夜的目光看向了前方。不看还好,一看他就明白秦夜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大群动作疯狂嘴里长着獠牙的僵尸!   “怎么回事!”   张晚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前面至少有二十几个僵尸狂奔而来,他们抓住一个普通人就咬。   有一只僵尸甚至直接扑到了正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上,然后被直直撞翻在地上,血流了满地。   车流中有一辆公交车突兀的横在路上,车门大开着,现在明明是下班高峰期,可公交里面却空无一人。   秦夜显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他的手中凝聚出白刃,眼中杀气十足。   张晚愣了一下,连忙松开了秦夜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女孩边哭边跑,而她身后有个尖牙僵尸正追着她疯狂奔跑,身体下意识就往那边冲了过去。   张晚咬牙握紧拳头,再张开手指时,细碎闪电状的黑色气体汇聚成了一柄黑刃,被他死死抓住从虚空当中抽出。   他们二人之间默契十足,直接分了两头,张晚在僵尸的手抓到小女孩之前,用刀背将那只僵尸给打开了,就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用的为什么会是刀背。   扶起地上的小女孩后,张晚看到被自己用刀背打趴的人身上有股绿色的烟,他用刀尖在那烟中轻轻一挑,邪物就被从那人体内抽离了。   张晚困惑地看着刀尖上黏着的那团烟雾,弯起胳膊,用臂弯的压力将刀刃擦拭干净,然后把小女孩抱到别处,自己迅速回去参与战斗。   不能说张晚到现在依然还是凭着本能行事,他每一个动作都毫不犹疑,果决干练,在一次次的迎敌过程中,张晚已经可以自行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反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过去的记忆,已经慢慢开始与现在的自己融合成为了一体。   解决完自己眼前的最后一只僵尸后,黑刃上已经黏上了厚厚的绿色气体,张晚转过头看向秦夜,他也刚好解决掉最后一只。   只不过他的刀刃上什么都没有,还在往外隐隐发散着白色光粒。   “秦大师,是公交车上有人散播了尸毒吗?”   张晚提着刀跑向秦夜,周围已经有驱魔警赶过来,除了检查伤者情况以外,他们还在排除是否有人身上还存在没被处理干净的尸毒。   秦夜一眼就看到了张晚刀上黏着的绿烟,他厌恶地皱起眉,抬起自己的刀刃贴上了张晚的刀,手腕带着刀锋一转,那些烟雾瞬间化为白点消失不见。   张晚目睹了这一幕,他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绿雾没有了。”   “嗯。”秦夜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刀又放下了。   “这些为什么东西会围着我的刀?”   张晚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他认为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   “因为透过这把刀,邪物都会被你自身吸收,魂被净化后就可以轮回转世,所以你的刀叫送魂。”   “而我的刀之所以叫灭魂,是因为不管什么邪物过来都会被灰飞烟灭,不留一点余地,所以称为灭魂。”   秦夜说着松开了手,手中的白刃又在半空中化为了光点,消失不见。   “以前你是厉鬼转世法律的执行者,送魂也是为此而生的,至于我,一个刽子手而已,杀了很多邪物,身上背负了极重的戾气,很多厉鬼光是看到我都会害怕。”   “难怪陈心娣总是那么怕你。”   张晚小声比比了一句,然后沉吟片刻,脸又有点红了。   好了,现在这个鬼见愁已经正式是他的了,想想还有点小刺激。 第90章 七日轮回   傍晚时分在公路上发生的僵尸突袭事件, 在晚间新闻里已经被报道出来了。   驱魔局方要求市民近期出门最好携带口罩与驱邪物品,当然最好的预防方式还是尽量少出门。   天黑之后,外头开始下起了毛毛雨,虽说不是很大,但空气阴凉,刮起风来给人感觉就是往骨头缝里钻的那种冷。   因为这起僵尸事件,张晚跟秦夜又在驱魔局里留了几个小时, 做完相应的调查后,张晚又特意跟家人交代了一下,让他们这两天没事的话最好少出去走动。   他爸原本还有生意要谈的, 现在也改成网络会议了,家人的事都定下来之后,张晚才安心的跟秦夜一块从驱魔局里离开。   他们直接从林逸那弄了辆车,打算往光明路那边开去, 结果没开几米路,秦夜就突然把车给停在了路边。   他转头看着张晚道:“我不认识路。”   张晚一愣, 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他正准备开导航,这时脸上突然软了一下。   他侧过目光,发现秦夜亲了他一口。   耳朵有点发烫, 张晚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亲过的脸,继续盯着手机,然而盯了没一会,他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在哪。   “秦大师, 你知道那房子建在哪里吗?”   秦夜突然笑了,他靠在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说道:“其实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不过你确定要晚上跟我一起去?”   被他这一下给整蒙了,张晚摸了摸耳朵,发现自己耳朵很烫。   他摇摇头,“要不就等明天天亮吧,鬼屋虽然是晚上去比较有感觉,但现在真进去,我可能会害怕。”   “行,那今晚先回去吧,明天我再叫你起来。”   秦夜又把车给掉了头,开往之前给安排的那个离驱魔局很近的住处。   回到家之后,张晚洗漱了一下,心里有点紧张。   虽说他很想跟秦夜搂搂抱抱什么的,可是大晚上的太容易擦枪走火了,而且一跟他单独相处,张晚就紧张的要死,完全没了白天的那种感觉。   张晚洗过澡出来后,拿毛巾擦着头,身上带着淡淡的香皂味,他嗅了嗅自己周围空气的味道,然后拿毛巾捂住了脸,又闻了一下头发上的味道。   确认味道还不错之后,张晚走到了秦夜身边,他侧目看着那个男人弧线清晰的侧脸,心跳乱的有些不正常。   秦夜的皮肤很白皙,他身旁的夜幕连同都市的灯火全都变成了背景,光影仿佛星河降临,一片片的碎在他的眸子里。   这种情景下,张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他,虽然明白两人现在关系并不一般了,可他还是不太敢去打扰秦夜沉思。   过了一会,秦夜大约是察觉到张晚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久了,他转头看着张晚,刚好一阵裹挟着凉意的晚风从远方吹了过来。   “你不冷吗?”   秦夜开口问道,张晚被那股风吹过之后确实是有些冒鸡皮疙瘩,但冷过之后,他觉得还挺凉快的。   “这种程度的风我没问题。”他笑了一下,伸出胳膊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然后把下巴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面。   秦夜一直看着张晚,就连张晚看着远处的夜景发呆,他也都一直看着。   “小张……”秦夜叫了他一声,抬手摸着他还湿着的短发。   比起第一次看见张晚时他留的三七分小哥哥流行发型,现在这种最多一个指节长度的头发其实让张晚看起来更man。   张晚闻声转头看向了秦夜,眼神有些困惑。   “秦大师,叫我干什么?”   秦夜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但十分能令人心动,专注的凝视估计能让所有人都暂时失去抵抗力。   “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   “啊?”   “现在,今后,以及未来每一次世代交替,你都会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吗?”   张晚不太明白秦夜突然说这个的意思,但是他都这么问了,张晚当然也不可以不回答。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结果抬头看向秦夜时,却被他猝不及防的堵住了双唇。   张晚睁大了眼睛,他看着秦夜长而浓密的睫毛,然后与他短暂的对上了视线。   腰上传来了一股温柔而又不容抗拒的力量,张晚被带着紧密贴合着身前男人的身体,他闭上了眼,从耳膜到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漫天繁星与遍地灯火,仿佛永远已经来临。   “以前的事我改变不了,可是现在我想要身边一直有你。”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后,秦夜抵着张晚的鼻尖,然后伸手掐住了他的下颌骨,认真地跟张晚对视着。   张晚现在已经有点飘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在恋爱,而且对象还总能让他如此心动。   “秦大师,看不出来你这么舍不得我。”   “不是舍不得,而是……总觉得只要还有你在,我就不是孤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着这一切。”   秦夜说着说着,又摇头否决了,他微皱着眉,张晚就在那里耐心的等着他说话。   “说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或许比我想象中的要更依赖你。”   张晚听着秦夜的话,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跨越了很多年回到了另一个时空中一样,他此刻的心情,与另一个时候的心情似乎重合了。   “如果小黑在这里,你现在还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吗?”   张晚脱口而出问出了这个问题,秦夜听后愣了一下,垂眸看着地面说道:   “或许我错了。”   “?”   “我遇到过很多事情,也处理过很多事情,但从来没有哪一件像这样让我如此后悔过。”   张晚听过之后,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秦夜手臂上拍了一下。   “秦大师,我确实是小黑,没错吧?”   “从理论上来说,你是的。可是你的性格和他并不完全一样,这大约与你的成长环境也有关,你和他之间,我……”   “别、你别说了。”张晚突然感觉到了这个话题的敏感性,他伸手挡住了秦夜,往后退了两步,“我先去睡了。”   秦夜抬头看着张晚,神情很微妙。   “......晚安。”   “晚安。”   张晚把毛巾从脖子上抽下来,搭在肩膀上,头也不回的急匆匆往屋里走去了。   他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没事跟上辈子的自己吃什么醋?   张晚离开已经很久了,可秦夜却动都没动过。   他一直站在外面的阳台上,眼神忧郁地看着远方的高楼大厦与人间烟火。   第二天,张晚收拾好精神,人看起来都朝气蓬勃了起来。   他跟秦夜一起去了那个所谓的鬼屋,说实话,进去之前张晚还挺怕的,他全程死死抓着秦夜的手,结果在里面溜了一圈,啥也没发生。   就连个稍微诡异一点的风吹草动都没有。   “秦大师,你确定咱来对地方了吗?”   “是这里。”秦夜将手指抵在墙面上,腻子粉掉的满地都是,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深黑色的霉菌。   秦夜闭着眼,指尖一点点的顺着墙壁往外移,张晚不敢打扰,就这么默默跟在他身边,两人走到门口时,秦夜睁开了眼,然后看向了屋外拐角处的那条小巷子。   “应该在巷子里。”   所以鬼其实不在屋里,而是在巷子里???   顺着秦夜的目光,张晚也看向了那条巷子,巷子他们来时并没有走过,可是出来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就多出来了。   “刚刚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应该没有巷子吧?”张晚有点紧张地抓住了秦夜的衣服,就算自己有战斗力了,可面对这种可能会一惊一乍的情景,张晚还是觉得有点怕。   “知道有人来了,所以巷子就回来了。”   秦夜冰冷地抽出刀,收敛起自身的气息,反手拉住了张晚的手腕,警惕地走向了那条小巷。   “所以巷子还会自己移动?”张晚心里还没做好准备,可秦夜往里面走了,他也只能跟着往里走,尽管他心里其实写满了抗拒。   “你那天晚上不就是被巷子给困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这个事情有些生气,秦夜换了个姿势拿刀,眼神变得有点阴鸷了。   “能从里面跑出来是你命大,否则像这种情况,有去无回才是常态。”   他说的这番话让张晚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看见的小虫子,他心里紧张了一下,把秦夜的衣服抓得更紧了。   “秦大师,那你说,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鬼?”   “我得先进去……”   “大概、是我的亲人。”   他们两人正在就这个话题聊天,这时,消失好久的陈心娣突然又出现在了张晚手边,还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任谁在这种条件下突然听到另一个声音,心情肯定都是紧张的,张晚差点叫了出声,好在他生生给忍住了。   “卧槽,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张晚语气中有些无措,陈心娣显然是比张晚更加无措,她抓紧了张晚的手,躲在了离秦夜远一些的地方。   “墙里面的那个……有点像、我的亲人。”陈心娣又强调了一遍,尽管她在害怕秦夜,可这话她还是继续重复着。   “什么?你是说,像你的亲人……”   张晚还没来得及仔细问,巷子里就传来了一阵男童的哭声。   他连忙转过头往前看了一眼,就在这时,身边的墙里伸出了一双手,用力掐住了陈心娣的脖子,试图将她带进墙里。   张晚虽然没反应过来,但秦夜却没有那么迟钝,他单手握住了那只从墙里伸出的手,猛地一用力,就将那东西给拽了出来。   那双手后面,本来该是一个人,可是张晚转头看到的,却是一团黑糊糊地煞气,那股煞气在瞬间发散成了雾,将他们全都包裹了进去。   张晚的状态变得很奇怪,他就像陷入了一片棉花里一样,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意识尚存之际,他仿佛听到了有什么声音在尖利的嘶吼,但比听觉来的更快的,是喘不上气的那种窒息感。   张晚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块磁铁,而周围的东西全都在疯狂的往他身体里汇聚。   “你醒了?”   耳边突然响起了个声音,张晚猛地睁眼,入目的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与刚刚那条阴暗的小巷截然不同。   张晚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在前面并没有看见人,可是一转身,他就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白发苍苍的钱北河。 第91章 七日轮回   “你是钱北河?”   张晚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眉头完全皱了起来。   钱北河就站在前面,跟张晚最早的时候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独眼老头完全无异,只不过眼下的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似乎要更好一点,没有之前的那种病重颓态。   钱北河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看着张晚说道:   “终于到这一天了。”这句话落,他勾起有些松弛的嘴角皮肤, 笑了一下,“我们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小黑。”   张晚听到他叫小黑的时候, 心里有点不高兴。   他还不习惯用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来面对世界,关键是那个身份太复杂水太深了,摊上实在是吃不消。   “谁跟你一起等,你要等自己一个人等不就行了, 还要拉上我?”   面对钱北河这爱搞事情的糟老头,张晚可没有对待秦夜时那么好的脾气与耐心, 他脸一拉,表情直接就变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别这么焦躁,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不过, 可能跟你这辈子才活了二十年也有关吧。”   钱北河往前走了两步,在张晚前面站定。   “方敬则他当年害苦了一大帮人,可现在呢?他什么事都没有。他不仅安安稳稳的活到了临终,最后还儿孙满堂,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吗?”   张晚觉得钱北河说的有点道理,可又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能因为对他偏见太深了。   “你们的私人仇怨私底下解决,何必非要弄得这么大张旗鼓?今年发生的这么多事几乎都能和你扯上关系,你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张晚的话后,钱北河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鞋边的草,摇了摇头。   “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我做了很多在你们看来伤天害理的事,但我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平复天煞之年。”   想不到这个名声在驱魔局里已经完全被搞臭了的老头还能有这个想法,张晚着实愣了一下。   “这话怎么说?”   “你知道海上还有一只巨大的煞鬼吧?”   “知道。”张晚点头。   钱北河看着张晚,一脸认真地说道:“那只煞鬼和你一样,都是有着几百年寿命的大煞鬼,只不过它没有任何思想,这么久以来,完全是凭借着吞噬本能在行事。”   “这又怎样?和你策划集天公寓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张晚听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这里面的门道他要想弄明白,就只能由讲述人把它给翻译成大白话才行。   “当年我们钱家被灭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仅一个家族的灵魂献祭,聚煞效果是远远不够的,现在已经早已不同于千年之前。”   “你可知现在的人口数量有多恐怖?量变引起质变,献祭封印确实有强效,但我们根本没办法光凭一个家族献祭就将煞鬼完全召集过来。”   说到这里,钱北河刻意停顿了一下,留给了张晚思考的空间,张晚脑子紧张的转了一圈,产生了一个有点匪夷所思的想法。   “难道你是为了增强聚煞阵的威力,所以才杀这么多的人,都是为了吸引海上那只煞鬼过来,好方便封印?”   “对。”钱北河很欣慰的弯头看着张晚,眼神中有种使命即将了结的轻松感。   “总要有人入地狱,这个道理,我和张清行比谁都要明白。只不过他做不到对无辜的人宣判死刑,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   张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明知道这样不对,但雪崩来临前,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残忍。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炼聚煞阵,集天公寓里我选中了李楠作为容器,只不过最后她被你吞了,而南市大学是我的另一个选项,但后来却被秦夜和简翊词给救下来了。”   钱北河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为什么都不明白呢?总要有人死的,我的亲人那么无辜,他们还不是都死了?谁还没有一死,只有轻如鸿毛与重如泰山的区别罢了。”   “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关键是,你哪来的权利去审判别人的生死?”张晚看着钱北河,发自内心的感觉很沉重。   “就算你想牺牲一部分人,用来挽救其他另一部分人,但被牺牲的那部分人什么时候又该是由你来决定的了?”   “就凭方敬则私自处置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所有的亲人,甚至是我刚出生一个月的侄子。”   钱北河咬着牙用力说道:“你看我和方敬则做的事情完全一样不是吗?我们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凭什么他杀人他就能当总局,我杀人就是罪人?”   张晚争不过钱北河,有些事情似乎生来就无法用常理去解释。   他只能无力地说道:“我觉得你们两个做的都不对。”   “都不对……怎么会?等你面对无数的死亡以及血与泪之后,你就会知道,适当的心狠,少部分人的牺牲,都是让大部分人过得更好所必须的。”   “但剩下的那部分人,凭什么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死去的人用生命换来的生活呢?”张晚感觉很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他们可以祈祷,可以歌颂,如果记得墓碑的位置,还可以在清明的时候多去上几炷香。”钱北河很嘲讽地说道:   “你以为人的本性是自私还是无私?我给你举个例子,如果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们可能会愿意去死,但如果是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就未必愿意去死了。”   “这很正常啊,毕竟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谁都有权利去拒绝!”   “但我的亲人呢?有人给他们拒绝的权利了吗?那些人,全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的妻儿用命换来的安稳生活,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钱北河咆哮了起来:“凭什么!为什么我的亲人非得为了这些冷漠而且不相干的人没了命?你说这凭什么!”   张晚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是钱家献祭的受益者,能好好活到现在,也多亏有他们家在最早的时候献了祭。   他想说这都是方敬则的错,可方敬则却偏偏又是利用牺牲来救下了他们的人……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被救下的这些人了。   张晚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了肉里。他额上有青筋在凸显,心里有无数感情在交织,可是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只需要苟活着,当然能说一大堆漂亮的道理。”钱北河冷静了,只不过他的表情依然很嘲讽。   “我虽然利用大量死人做出了几个聚煞阵,成功聚到了不少煞气,但全都发动起来,也依然不足以召来海上那只煞鬼。”   “所以我当机立断,决定启用另一个计划,而现在就是倒计时开始的时候,你抬头看那边。”   他伸手指向了张晚身后,张晚转身看了过去,伴随着周围狂风大作,原本大好的晴天,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阴了下来。   黑云压境,空旷的天幕上方,慢慢裂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后面有海浪翻腾,而海浪之上,一团几乎笼罩了所有可见处的黑色雾状气体正急速运转着。   里面隐约可以看见各种仿佛从地狱深处出来的东西在尖叫纠缠,光是站在它下面,张晚就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严寒与咄咄逼人的恐怖气息。   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是张晚此时产生的唯一想法。   “很大,对吧。”钱北河走到张晚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这一幻象,“它的实力不输于你,而且它是完全不受控的自然产物。”   “真的可以把它封印吗?”   张晚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他发自心底觉得恐惧,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背脊也在发凉。   “你觉得呢?”钱北河双手交握,放在身下,一脸正经地看着天上那一幕,“光是吸引它过来,就必须得有大量的灵魂作为引诱才行。”   “你这些年来杀的人还不够吗?”张晚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钱北河摇头:“我这些年炼出的聚煞阵,只是用作承载的器皿。聚煞阵最开始的时候,只承载的起几十个人的怨气,不过咒死的人越多,它能吸引聚集的怨气就越多。”   “当年方敬则用在我家的那个聚煞阵,估计他也炼了不久,当时来了不少煞鬼。但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献祭时我家人的血与魂,聚煞阵将它们放大了,虽说这也照样没能吸引来海上那只煞鬼就是了。”   “那要怎样才能吸引到海上的那只煞鬼?”张晚皱紧眉问道。   “更多的血与魂。”钱北河打了个响指,张晚的眼前又依次出现了一大批双眼无神长着两只尖牙的僵尸。   慢慢的,僵尸竟然布满了整片原野。   “僵尸王已经练出了,只要有它在一天,尸毒就会扩散一天,感染的人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   钱北河看着眼前的幻象,竟然连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而张晚却已经因为这无数僵尸而产生了反胃的感觉。   “尸毒只要被唤醒,人就会变成僵尸,七日之内若是可以杀死僵尸王,人就还可以恢复原状,可一旦七日过了,那灵魂就会变成厉鬼,身体则永世为尸,僵而不腐,嗜血凶戾。”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了张晚,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天上那个可以打开和扭曲时空的洞,是我在死后做出的阵,生者操控不了,只有我能解。”   “这又怎样?”   “我把它开在了海上煞鬼的位置,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七日之后会发生在现实世界的景象。”   钱北河伸出手指,上下划拉了几下,僵尸的眼睛全都冒出了绿光,而黑色厉鬼全都从无数僵尸身上浮了出来。   下面的巨量厉鬼吸引了海上煞鬼,黑色气息从另一个空间探了出来,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宛若乌云般席卷了两个世界。   它侵袭到了地面,将厉鬼统统吞噬,所有被它触及的草木纷纷枯萎,而它的蔓延还在不断的继续。   “张清行总有一天会杀了我,所以我选择主动被你吞噬,你这里才是我最好的安身之处,大家都是煞鬼,也就没有谁还能替你驱魔这一说了。”   钱北河说着,往后退了几步。   “七日之后,不管僵尸王有没有被杀,天上的空间都会被撕开,到时候海上煞鬼离四市只有一步之遥,天煞之年,所有煞鬼都会进行吞噬融合,你们拿出最后措施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张晚在巨大的震惊中回头看向了钱北河,目光才刚接触到,老头的身体就化为了齑粉,随着风飘向了一望无际的原野。   世界在一瞬间收缩,张晚被一股巨力积压,身体顿时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窒息、手脚无力统统又冒了出来,他能感觉到有大量东西正在被身体吸收吞噬。   结束前的最后一刻,张晚感受到了强烈的疼痛感,他捂着腹部弯下了腰,跪到地上后,所有煞气在瞬间全都被吸收包裹到了他的身体里。   “或者,你还可以选择以自己的力量去与海上那只煞鬼决斗,不过一旦失败,那这个世界要面对的就是两只最大煞鬼的结合体了。”   耳边传来了一个遥远的声音,就仿佛钱北河还在刚刚的那片原野上一样。   “人口基数导致了煞鬼与当年的殃鬼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届时光靠献祭就能封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封印不成,那就只有张清行体内的殃鬼,才有可能杀的了你。”   “不过,如果到时候是你杀了他,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一只殃鬼和一只煞鬼,真正的人间地狱就要到来了……”   “谁为谁死都不值,所以,无人幸免,才是最公平的结局,你说对吗?张晚。”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是最后一个高潮了。   虽然刚开始讲,但这文的确快要完结了…… 第92章 七日轮回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张晚从那瞬间的失神中清醒过来, 耳边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说话人的语速非常快,他费了点力气才将对方的话给听清楚。   “张晚!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张晚?”   身体似乎也被人晃动了,重力失恒后,张晚踉跄了一下,双眼突然就可以看清楚东西了。   墙角长了不少斑驳青苔,老旧的巷子再一次映入了眼帘。   张晚身体很僵硬, 被人一推差点跌倒,好在胳膊被死死抓住,他这才站住了脚跟。   张晚转头沿着声音的轨迹看了过去, 原本沉重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秦大师。”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秦夜的嗓音沙哑,但能听出来他在尽力将声线放平缓。   张晚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夜就控制不住心底的焦躁, 伸出双手摸住他的脸仔细打量了起来。   “我刚挥刀,那股煞气就消失了, 你就像失了神一样,僵直的站在这里整整十秒都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只有十秒......吗?   刚刚自己和钱北河交谈的时间,怎么算也应该有四五分钟了吧?   张晚心思有些沉重, 他按住秦夜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了天空的方向。   云层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天空十分蔚蓝,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秦大师,如果海上那只煞鬼现在就要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话成功的问住了秦夜,他看着张晚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组织封印,驱散人群。”   说罢,秦夜看着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有些神色异常的张晚,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   “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张晚闻言看向了秦夜,与他长长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钱北河告诉我,他布了个阵,七日之后天上会开出一个直接连接海上煞鬼的大洞。”   眼中仿佛又出现了钱北河呈现在他眼前的那幕幻觉,张晚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   “他似乎让很多人都感染了尸毒,他说七天内没能杀死僵尸王,那些人就都会死。大量的魂会吸引海上煞鬼透过大洞从那边过来,到时候我们就都完了。”   张晚是在复述这段话,比起第一次听,他要冷静多了。   而秦夜听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就在张晚想伸手安慰他一下的时候,秦夜突然伸出了手,挡住了张晚的行动。   “让我想想。”   张晚的手被他挡开,一时间觉得有些疏离和尴尬。他放下手站在旁边看着秦夜,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就仿佛被主人嫌弃了的狗子。   过了好一会秦夜才从沉思中回来,他闭上眼睛,喉结很艰难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开口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要死死跟着我,一刻也不能从我眼里消失。”   “那我要上厕所......”   “我会等你。”   秦夜眼里的力度让张晚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切割,他的气息将这个世界隔离出了一个新的天地,而那个地方是张晚也不敢触及的。   “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为什么?”   张晚壮着胆子问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不近人情的秦大师了。   “因为我不允许你再死一次。”   秦夜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如果我没想错,他大概还献出了自己的煞气,让自己彻底融入到你的身体里了。他明知自己弱于你却依然这么做,无非是想献祭,以确保自己会有足够的煞气发动阵法,且不会被人中途切断。”   张晚惊讶于秦夜对事情的探知能力,换成是自己的话,他肯定不能从三言两语中就把事情给揣摩的一清二楚。   “......秦大师,那可怎么办才好?现在是不是都是因为我所以那个洞才没办法关?”   “不是的,现在十月了,煞鬼已经进入了最焦躁的时期,最多还有一个多月,大煞鬼就会出现,钱北河现在做的这些,只是提前让那一刻到来罢了。”   秦夜牵起了张晚的手,垂眸看着他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在他手背的筋骨上摩挲着。   “不是你的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秦大师,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时间马上就要来不及了,赶紧去找到僵尸王再把它杀了吧!否则到时候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张晚心里有些紧张,他记得钱北河跟他说过,倒计时是从现在开始的,那是不是就能说明,现在中了尸毒的人,已经开始变成僵尸了?   张晚的着急用肉眼可见,但秦夜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只是忧心忡忡地皱着眉,也不给张晚一个明确的说法。   “秦大师,你在担心什么?总不会是你觉得钱北河的做法是对的?”   张晚觉得这不可能,秦夜的立场张晚认为自己是最清楚的。   这个人在许多人嘴里被说出来过,无一例外,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是君子,也是好人,更是一个温柔的人。   可是他现在却沉默了,他居然沉默了,张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大师!钱北河虽然说了,他将那么多人变成僵尸是为了集中炼出大量厉鬼,吸引海上煞鬼,然后对它进行封印。可难道不杀那么多的人,眼下这件事情就没办法解决了吗?”   张晚反手握住了秦夜的手,目光第一次如此具有穿透力。   “只要想办法关闭天上那个洞,阻止生魂中尸毒后变成厉鬼,这件事就解决了。”   秦夜大概是不想听到张晚这样的言论,他抬手捂住了张晚的嘴,眼神认真地看着他,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没那么简单,这一次阻止了,那下一次呢?”   “......”张晚直直看着秦夜的眼睛,不知道他说的下一次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现在把海上那只煞鬼扔在那里,它迟早还要膨胀的,到时候人就只能靠搬走来远离它。但今年是天煞之年,越到后面,它的膨胀速度就会越快。”   “它迟早会入侵人们的生活区.....与其这样,不如趁这次机会直接把它给一举封印。”   张晚直接把他的手给拿开了。   “就算这样,那中了尸毒的人总没必要死吧,我们可以救他们!”   “不,现在的人口基数太大,煞鬼与当年的殃鬼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要确保封印的完整性,一部分的灵魂和驱魔家族共同献祭是必不可少的。”   这番话竟然与钱北河的如出一辙,张晚往后退了两步,一时感觉秦夜有些陌生。   “秦大师,你不杀僵尸王了?”   “......”秦夜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可是你昨天不是还说要杀掉僵尸王,让驱魔局的人去杀钱北河。”   张晚情绪明显激动了,他说话很大声,不明白的人甚至会以为张晚在冲秦夜发火。   秦夜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他说道:“那是因为当时我不明白钱北河的意图,如果他的目的是这样,那他出发点是好的。”   面对张晚越来越大声的嗓音,秦夜反而将声音给降低了。   “他做了我做不出来,但却必不可少的事。”   张晚暗暗咬住下唇,眼眶发红,但是却倔强的忍住了。   “......我要去找驱魔局的人问清楚。”   这一刻张晚很不想相信秦夜的说法,他接受不了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么大量的人,全都会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变成僵尸。   他转身就往回走,秦夜在后面叫了一声。   “张晚,你站住!”   张晚捂住耳朵往前跑了起来,可是他甚至连巷子都没跑出去,脖颈前就被挡上了一柄雪白的刀刃。   他抬头看去,秦夜眼神不容抗拒地盯着他,陌生到让人觉得心寒。   “怎么,我连问一下都不行?我就只能听你一个人的?”   “他们做出的任何会让你觉得解脱的解释,都只是在逃避问题罢了。这次的事情要想从根本解决,加大献祭力度、抓紧聚煞封印才是关键。”   秦夜冷冷地说道,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他现在也绷紧了每一块肌肉,两人在这个环境下全都敏感到了极点。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点都没有了吗?”   张晚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他又难受又不肯服输的样子,让秦夜的面部表情终于有所动容。   原本架在张晚脖子上的刀被放了下来,秦夜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了两个字。   “没有。”   “我想把这条巷子调查清楚,陈心娣说巷子里的是她亲人。”   张晚还是想查僵尸王,但他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混乱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闲着。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张晚在这件事情中态度的软化,秦夜的嘴巴动了动,最后点下头,说了个“好。”   “但你要跟紧我,一步也不能离开我。”   张晚不满地看向了秦夜,最后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   张晚总觉得,他在秦夜的这些反常举措中,窥探到了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惶恐。   秦夜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o马甲nolive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七日轮回   “啊啊啊啊!救命!”   空旷的街道上, 突然传出了一个女人异常尖利的惨叫声。   她手里的包因为动作失措所以掉到了地上,口红粉饼掉了一地,但此时她却连捡都不捡,面部肌肉扭曲成了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弧度。   旁边路过的两个人转头往回看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他们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他们纷纷惨叫出声,惊恐的掉头就跑, 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这三个路人的身后是一所高中,而学校大门此时已经被打开了,正在做课间操的学生黑压压地涌了出来。   他们面色僵白, 双眼无神,就像是在寻找猎物一样,有些发灰的眼睛望向了自己能看见的全部可见活人。   街上乱成了一团。   张晚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正在前往木莲山的路上, 秦夜在旁边开车,两人这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眼下开的这条路是条僻静的小路, 周围几乎都是农田和树林,张晚眼中大约有十来分钟都一直在闪过这样的风景,直到车经过一个小镇,张晚这才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外面有很多人在行走, 说是行走,但其实倒更像是无意识的打转,就像张晚在电影中看见过的行尸走肉一样,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那些人离路还有一段距离, 都在街道旁的辅道上转悠,张晚正把头往后转,寻思再看清楚些时,车突然大幅度的拐了一下弯。   记得前方并没有什么大弯道的张晚连忙又把视线紧急调回,然而当他看过来时,这才发现,前面居然有好几个行人完全不避车的在街上行走。   “……”张晚咬紧牙关,看着眼前的画面,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钱北河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所以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些奇怪的人,都是中了尸毒后变成僵尸的普通人?   他们的身体还没有僵硬,所以还可以行走,可等到七天之后,估计就……   张晚满脸菜色地看了秦夜一眼,发现他对此没有半点动容,只是控制着方向盘,角度刁钻的避开了每一个僵尸路障,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秦大师,你觉得现在已经有了多少僵尸?”   秦夜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眼睛垂了垂。   “再过不久开广播,广播里应该会开始报道这件事。”   张晚听到这话之后,直接就把广播给打开了,他调了几个频道,都还没有开始播报刚刚发生的异常事件。   “不是说僵尸是被殃气唤醒的吗?秦大师,僵尸出现到底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僵尸王?这件事情你有解决办法吗?”   秦夜差点就撞飞一个挡在路中间的人,他猛地打了几圈方向盘,好在最后只是危险地堪堪擦过了对方。   “我那天用了殃鬼的力量,确实是会导致僵尸被唤醒,殃气有很大的几率会让死者复生,但僵尸王绝对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炼了。”   “不管是我还是僵尸王,都可以将僵尸唤醒,这两件事同时发生,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随着两人驶离了小村落,窗外的僵尸也变得越来越远。   张晚透过后视镜看了一下后方,被他们带出来的好几个僵尸,还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们。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张晚坐在驾驶座上面开始胡思乱想,车又开了大约半小时,两人再次经过了一个小镇。   这次的小镇非常安静,里面的人看起来也什么都没意识到,张晚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心情沉重的难以言喻。   他低头摸着自己的指甲,也没有再抬头。过了一会,张晚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很乱,而且很杂,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   张晚连忙又四处打量了起来,他现在不想看秦夜的脸,可为了弄清楚声音来源,他又不得不扭过头往他那边瞅。   秦夜上车之后也没有再主动跟张晚说过话,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舒展过。   张晚从侧面看,感觉秦夜的眼神就仿佛利刃般,直直的顺着视觉系统深入到了人的思维当中。   从巷子里出来之后,张晚已经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与他争吵的那件事了,可秦夜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放轻松。   他还陷在那片沼泽中无法自拔,最关键的是,张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安慰他。   随着车驶的越来越远,张晚此时终于看到了那奇怪声音的来源。   一大堆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呆滞的往前走着,他们走的十分缓慢无序,张晚只能看见背影,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学校组织外出拓展,怎么着也有应该会有一个规范的组织才对,比如说排成一长列,大家一起走在路边,但眼下这拥挤的一堆又是怎么回事?   车在这种条件下根本就开不过去的,秦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握紧了方向盘,然后把车给停下了。   “怎么办?”张晚问道。   “不怎么办,我下去清理一下,你在这呆着。”秦夜冷漠说完之后便准备开门下车,张晚见状急忙拉住了他,就连张晚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拉他一下。   不知是不是张晚这一拉把秦夜给拉回神了,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对张晚说过的时刻跟着,不能离开一步,于是神情突然冷静了下来。   张晚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他赶紧撒了手,但撒手之后,他的手很快就被秦夜给握住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见一张符纸在半空中燃了起来,张晚想往着火的地方看,可还没等他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双眼前面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他在黑暗中只迟疑了一秒,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张晚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非常沉重,就像是被什么给用力压住了一样。   这里是哪?   张晚在黑暗里,恐惧被放大,神经也越发敏感,他仔细的试图听着每一个声音,可是周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一会,一只手覆盖在了张晚的脸上。   张晚跟着那只手动了一下,依然是什么都听不见,至此他才总算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现在似乎是被绑起来了。   绑他的人,很有可能是秦夜。   张晚猜的全都没有错,这里是哪他不知道,但他现在就是被绑在椅子上面,眼睛耳朵嘴巴全都被带血的符纸封着。   他看不到就坐在自己身前的秦夜,更看不到同样被绑在另一边的林美兰和林枫红……还有隐藏在阴影当中,被符纸镇压着的一具僵硬的尸体。   张晚醒过来的时候,秦夜正在打电话,他一边伸手安抚张晚的脸,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地给予回答。   “事情就只有这一个解决方法,你不用再说别的了。”   “你不能这么自私!张清行,从我五天前接到你通知开始,我就已经开始挨个给我们方家人打电话,跟他们说献祭的事情。最后一刻到来之前,家族献祭一定能准备到位。”   “嗯,你辛苦了。”   电话那头,方家族长方坚毅被他这不咸不淡的话给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大声吼道:   “让我们族人赴死就够了,我实在认为没必要牺牲那么多人来作为吸引海上煞鬼的引子!明明有小黑一个就完全够了!”   “住嘴!”秦夜的手指在张晚脸上停顿了一下,脸上的平静在此刻情绪的托显下变得越发阴鸷。   或许完全可以说,他这根本就不是冷静,也不是不在意。   这完全就是积压到了最后地步、即将要喷发或者演变成炸裂的毁灭级别的情绪灾难。   “我说过了,我绝不允许他出任何事。”   “所以你就把他藏了起来,甚至都不肯让他自己来面对选择?张清行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不是说死一个能救十个,那你一定会亲手把那一个人杀死吗?现在交出一个小黑,我们至少能挽救几万人的生命,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和钱北河一样都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秦夜闭上眼睛,咽下口水,然后艰难的睁开了眼,说道:   “这次要是还让张晚顶上去做这件事,他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这次跟四十年前那次完全不同……不管最后结果会怎么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张清行!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就算你被人从那个位置上搞下去四十年,可你在那之前的上千年来都一直在正经履行着天师的职责啊!你忘本了吗!”   “我没有。”秦夜摇了摇头,竭力维持着自己表情的稳定,他看上去只差一点就要失控,已经离崩坏很接近了。   “我上千年来一直都在重复做着一件事情,我问心无愧。当时觉得除了小黑以外,我没有欠过任何人什么,可现在他是真的要回不来了,我可能再也没办法看见他了!你们都别逼我……”   秦夜说到这里差点忍不住失了声,他死死咬住下嘴唇,眼里的红血丝配合着发红的眼眶,绝对是他前所未有过的狼狈与不堪。   “你疯了吗?我们还有什么是不能付出的?死了那么多亲人之后,你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对不起他们牺牲的事情?”   方坚毅气的不行,他差点把电话线给绞断,可话说到这种程度后,秦夜反而下定决心,他冷静了几秒,说道:   “不管你怎么说,总之这通电话挂断之后,我就不会再与外界进行任何联系。僵尸王和张晚现在都在我手里,绕开我这一关不算,再过两天,该牺牲的牺牲,该献祭的献祭,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方坚毅几乎要被秦夜给搞崩溃了,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占线声后,直接把电话给甩了出去,然后冲着下属吼道:“查!赶紧给我查他的地址!都五天了还没查到吗?”   旁边的下属战战兢兢地抹了一把冷汗,说道:“现在整个无线跟终端信息都是乱的,根本查不到什么,而且我们已经网络中断八个小时了,一小时前还停了电。”   “驱魔局雇你们是听你们跟我做这些没用汇报的吗?我不要听借口!给我解决方案啊!”   秦夜一疯起来简直能要人命,方坚毅简直气到吐血了,而此时,另一通来电又响了起来,有人小跑过去接通了来电,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方局!是西市简局打来的,说是跟张清行有关!”   方坚毅的眼神一变,连忙阔步走了过去。   而此时,天上那个只有阴阳眼才能看到的出现多日的巨大豁口,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 第94章 七日轮回   挂断电话之后, 秦夜在一片寂静中垂下了手,手机上的画面还定格在通话记录上,而他脸上的表情此刻已经沉重的难以言喻。   屋子看样子像个地下室,墙壁上有个小小的木隔板,上面点了一支蜡烛。   除此之外,墙角阴影中的那具尸体前,还插着三炷已经快燃到底的香。   秦夜回过神来, 看着那三炷已经快燃到底的香,起身又去拿了三炷新的过来。他半蹲在地上,蹭着那几支旧香的火, 将新香给点燃替换了。   眼看着香又开始一点点燃烧,秦夜蹲在那里很久都没动过,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整个人都像是没了魂一样, 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那声音沙哑而缓慢,听上去还有些无力。   “你显然也是不想让那些人死的。”   屋子里一共就四个活人,还有一只是僵尸,一听这声线就知道是谁在说话了。   秦夜没有理会林枫红, 老人咳嗽了两声,再一次开口了。   “你若是真打算将现在的行动贯彻到底,那么再过三天,你就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罪人。”   她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真的要为一个人送成千上万的人去死吗?”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秦夜用指尖碰了碰燃烧着的香,“如果真的心怀仁慈,你就不该炼出僵尸王。”   林枫红对峙秦夜时丝毫没有俱意,她疲惫地眨了眨眼,然后深呼吸了一下。   “七年前,我女儿林美兰的丈夫死在了建筑工地。他是因为与开发商发生了争执,被失手打死了。但杀死他的那个人怕担责任,就把他的尸体砌进了小巷的墙里,对外只说他走了。”   “从那之后工地频频闹鬼,我是懂这道的人,就想招魂把这件事情问清楚。但开发商那边也早就请了人来驱魔,把我女婿给折磨的怨气冲天。”   “最后是钱北河局长替我女婿讨回了公道,还给我们要来了赔偿款,我女儿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神智彻底失常了,天天疯疯癫癫的缩在墙角,对着墙壁说话。”   林枫红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波澜。   “钱北河不是什么好人,他将我的女婿炼成了有自己意识的煞鬼,而且一直利用我女婿,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可这些跟你把陈宝胜炼僵尸王又有什么关系?”秦夜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具矮小的孩童尸体,脸色冷若冰霜,“就因为他是林美兰的儿子?”   林枫红因为秦夜的话迟疑了一会,她又看向了自己被绑的严严实实还在沉睡的女儿,点了点头。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今年能把心娣和宝胜留下来,他们姐弟俩就不会出事。心娣我已经回天无力了,但宝胜……他还有希望!”   林枫红突然呈现出了与刚才疲态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看着秦夜的背影大声说道:   “那几个人贩子好巧不巧刚好来了东市!我女婿用巷子困住了他们,把他们都给杀死了,但宝胜当时已经病死了。”   “我心想,只要把宝儿做成僵尸,再将他的魂困住不准他轮回转世,总能想办法把他的魂再塞回他的身体里!”   林枫红眼里有光,她笑了起来,说道:“为了炼尸,我让宝儿吃了很多人,他爸爸可以给他弄来食物,这就是东市人口大量失踪的原因,你之前一直都在南市,肯定不知道吧。”   “集天公寓里你爆发出殃气那晚,宝儿直接就控制不住了,我让他吃了他叔叔,他才冷静下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契机,那晚他直接就掌握了无数僵尸,变成了僵尸王。”   “钱北河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炼出僵尸王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他疯了一样开始利用宝儿和我女婿扩散尸毒,直到现在……”   秦夜听不下去了,他转头看向了林枫红,忍无可忍。   “你让你外孙吃你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你未免也太残忍了!”   “我残忍?呵,小时候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看她吐血,每晚急的睡不着觉。”   “后来,我瞒着她去卖身,赚钱给她治病,当时有个男人包养了我,我很喜欢他,但后来他接我母亲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我父亲。”   “他要和我断掉关系,但我不肯,最后他硬是把我安排出去嫁了人,没多久我就怀孕了,是被我丈夫强的。”   林枫红的表情阴狠了一瞬,但接下来她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又变得仁慈了起来。   “我天赋很好,一直在学林家祖传的那一套,本来是想让他多看看我,但后来,我用这些东西咒死了他。很多林家人都不会的咒我都会用,所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是一个表面看上去温柔的女人,老了之后也是一副慈祥和蔼的样子,可其实她的内心扭曲而变态,根本无法用常理来与之衡量。   秦夜对她说的这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像这种事情,如果是张晚听到的话,大概会反应很大吧。   想到张晚,秦夜的眼神总算柔软了几分。他走了过去,隔着染血的符纸,在张晚的唇上吻了一下。   只剩下嗅觉还能正常使用的张晚依稀闻到了秦夜身上的味道,而嘴唇上温软的触感也让他记忆犹新。   张晚想说话,但他张不开嘴,秦夜用手箍住了他的下巴,认真地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专注到甚至有些虔诚。   林枫红看着这一切,冷笑了起来。   “听说你和他之间纠缠了近千年却没有任何结果,这么久都过来了,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忍不住了?”   可以猜测秦夜唯独不封住林枫红的感官,有很大可能性是因为他还想留个人再说几句话。   这段询问显然勾起了秦夜的异样感情,秦夜用拇指在张晚的下巴上摩挲了几下,然后将张晚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   “四十年前,我第一次发现我不能没有他……虽然说起来有点可笑,但我觉得他死了之后,我也会活不下去。”   “你不能死,你一旦死了,殃鬼就没有封印了。”林枫红笑了一下,“但我不认为你抱着的这个孩子会舍不得牺牲。”   “是啊。”秦夜垂下眼眸,看着椅子边缘,“他都明白,是我放不开手,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度过之后的日子,永远也数不到头。”   秦夜闭上眼睛,把张晚抱的更紧了。   “世界永远在我面前日复一日的旋转,我必须承担那些和我的生命一样完全看不到尽头的责任。”   “我活了这么久,只有他是完全属于我的。”   秦夜给人感觉就像喝醉了一样,说的都是平时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他扯起嘴角哂笑一下,“就让我推卸责任一次,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我当然没有意见,你擅自帮他拒绝了这一切,就看他事后能不能原谅你了。”   秦夜侧目看着林枫红,而林枫红也看着他。   “只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了,你明白的。”林枫红最后强调了一遍。   秦夜放开张晚,走到了林枫红面前,从桌子上拿过符纸,把她的嘴巴封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走到了张晚身边,在张晚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但是张晚一点反应都没有。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秦夜掐着指尖算了一下,抬眼看向了地下室的房顶,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有人要过来了。   他再次弄晕了张晚,给他解开绳子,把人从地下室带到了三楼一个没有装修的空房间。   他从楼下打了一桶水上来,然后拿了个拖把,蘸水在满是灰尘的木地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符。   秦夜对着这个符来回研究了好几遍,一遍遍的反复添加,画完之后,地板上的符阵已经初具原型。   他割破了张晚的手指,将血滴在了符阵上,眨眼间那块地方就冒出了黑气。   黑色煞气飞速串联着将符阵给加深了一遍,秦夜闭上眼默念了几句,周围顿时煞气大作。   携卷着尘埃的黑气落定后,秦夜和张晚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水渍在阳光的照射下冒出了淡淡的蒸气,正在一点点的慢慢消失。   ……   这一次张晚是真的醒过来了。   窗外的光给人感觉就像是往屋子里撒了一把金子,橙黄色的光线覆盖在家具上,已经恢复视力的张晚看着这平和的一切,感觉温暖而感人。   这几天张晚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直都在黑暗与寂静中来回循环,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现实当中。   睁开眼就是一片漆黑,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嘴巴也发不出声音。   张晚多次觉得饥饿干渴,但他始终没能够进食,最后就连饿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身边好像一直有秦夜在陪着。   ……所以说果然还是在做梦吧。   张晚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过了一会,他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所有的思想全都被这香味给挤走了,张晚连忙撑着床板直起身,一看屋内装潢他才发现,这里似乎是南市的……有槐路?   没错,这个格局,就是有槐商店的二楼!   不是吧,自己什么时候回到这来的?   张晚从床上下来,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就在他跌跌撞撞过去想开门时,门从外面被人给打开了。   秦夜刚好端着一碗黑椒牛肉盖饭上来,张晚看见这色香怡人的饭菜以及可观的分量,不由得咽下了口水。   “秦大师。”   张晚盯着这碗盖饭,心里蠢蠢欲动,“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   “张晚,我先为之前的事跟你说声对不起。”   秦夜把饭放在了一边,说完道歉之后直接拉住了张晚的手,把他抱住了。   “我不该跟你吵,之前跟你说话也不好听。”   张晚被秦夜这波操作搞得一头雾水,他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一闻自己身上,总感觉隐约还有点从古旧房子里带出来的霉味。   “等等秦大师,等会再抱,我先去冲个澡!”张晚担心给秦夜留下坏印象,连忙把他给推开了,一溜小跑冲向浴室。   “你在这等我!”   临走前张晚还说了这么句话,冲进浴室之后,他刷了个牙,然后脱了衣服就开始对着头冲了起来。   张晚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他记不起来先前发生了什么,印象中自己和秦夜似乎发生过争吵,但争吵的内容是什么,张晚又完全忘记了。   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做了一个大扫除一样。   张晚边洗边想事情,心里那种违和感挥之不去。清洗的差不多之后,他正准备出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关水转身,一双手就从后面伸过来,直接环住了他的腰。   张晚浑身都麻了,他在原地起码愣了五秒,直到自己被那双手带着紧密贴合到了身后人的胸口,他才反应过来。   秦夜进来了。   张晚的第一想法是赶紧伸手挡住,可是大家都是男人,这么做又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还没关水,从秦夜的衣袖来看,他是穿着整齐进来的,现在衣服估计已经全湿了。   张晚臊的说不出来话,因为秦夜站在他身后,正在亲他的脖子。   他从脖颈到一路亲到了肩膀,做着每对情侣在单独相处情难自禁时都会做的事。   “你身上的肌肉很漂亮。”   秦夜的吻停在了张晚的后背,他缓缓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了张晚的肩上。   “秦大师?”张晚保持这个姿势只觉得脸都要红炸了,好在秦夜没有真对他做什么。   “嗯?”秦夜掐住张晚的下巴让他转过头,只是简短的用单音询问了一下张晚的意图,然后便开始与他暧昧的接吻。   大约和正在洗澡没穿衣服有关系,秦夜这一吻刺激的张晚感觉自己就像抓着电线了一样,电流一股接一股的在头脑里窜。   两人一直吻到张晚腿软站不稳,秦夜这才松开他。   “今晚来我那里睡吧。”   “什么?”   张晚现在特别在意自己还在洗澡这件事,他没衣服能挡,有些什么反应全都一览无余。   关键是,他感觉到了,秦夜也是这样。   “今晚我们一起睡。”秦夜这句话是贴着张晚嘴唇说的,而他原本搭在张晚腰间的手,也稍微往下多了点其他动作。   不带这么勾人的。   张晚被秦夜的声音和表情给彻底地勾引了,他抬起胳膊放在了秦夜肩上,把他给圈住了。   “一定要等到晚上?”张晚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紧张,他看着秦夜被打湿的那张脸,喉结动了动,“我对你的想法和心意,你都是知道的,我……”   秦夜眼神沉沉的,被张晚这句话给带入了某块从未被人探索过的危险禁区。   他用力的吻了上去,打断了张晚支支吾吾的话语。   唇舌相接,秦夜接吻的力度变得前所未有的霸道,极富占有欲的每个动作,与他先前表现出的那不温不火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知道,张晚,我都可以。”   张晚大口呼吸着,但他很快又被秦夜抢夺走了吸取空气的权利。   而接下来在这里产生的所有声音,全部都变得短暂而破碎。 第95章 七日轮回   “如果你有什么愿望, 现在是不是已经达成了?”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什么,张晚对这声音很敏感,他的眼皮动了动,但是却一直都没能睁开。   “我的愿望?你是什么意思?”   “就比如,你过去一直想要拥有的,那个人他现在已经和你有非常实质的关系了。”   “这又如何?”   “有件事等着你去做,听着, 你……”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张晚皱起了眉头,身体就像是在追寻梦中那声音一样, 不安地动了起来,最后他猛地睁开双眼惊醒。   屋内的可见度很低,只有从窗外洒进来的一层淡色月光。   身上有点重,张晚缓了缓神, 转头往重量来源处看去。秦夜的鼻尖挨着他的肩,从这个角度张晚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唯独侧脸弧度优美而温和。   秦夜的手放在被子下面,搭在张晚的腰腹,察觉到这点之后,张晚翻了个身, 把自己的右手伸出来,将秦夜也抱住了。   他脑子里一直在循环刚才那个梦境,画面倒是没记住多少,可内容却让他心烦意乱。   这种很不安的预感就像是有什么事情没做一样, 偏偏他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做。   秦夜睡的并不深,张晚翻个身他就清醒了,他摸了摸张晚的腰,一言不发的用脸在他胳膊上来回蹭了蹭。   眼下两人都醒了,张晚想挪一挪地方,结果下半身一用力,给人感觉就跟被撕裂了一样。   他不得不小心的稳住,保持了一个相对舒适一些的姿势,把秦夜的脸给箍住扶了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秦大师,我把你弄醒了?”   秦夜把张晚整个按在了怀里,不准他说话。   他一直不说,张晚也不知道秦夜到底是不是被自己给弄醒所以生气了,他记得秦夜有起床气。   老实说,张晚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这么快,告白之前他还想着,自己跟秦夜走到这一步,少说估计也得再过两三年。   可是这才多久的功夫?恋爱关系确认都没几天,身体关系反倒是顺顺利利的就发生了。   张晚虽说是有些紧张,但怎么说,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羞羞的事,总归会有些优秀的天赋。   除了过程痛一点,他总体上还是享受大于抗拒的。   做了那个梦醒来之后张晚就睡不着了,他把脸埋在秦夜身上,摸着他背部光滑的皮肤,心跳快的很不自然。   然而此时的两人却全都各怀心事。   “秦大师,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些事情还没做。”   “闲太久想开学了?”   “不是这个,就觉得好像落了什么事一样……我们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不是去东市了吗?”   张晚脑子里一点思绪都没有,秦夜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别想了,早点睡吧,不然你明天精神会不好。”   他没有就刚才那个问题回复张晚,张晚一看又是秦夜拿手的避重就轻,心里不免更好奇了。   “事情都查清楚了吗?钱北河他现在怎么样了?陈心娣的弟弟找到了吗?还有方直的死因?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去查林枫红了……对了,林枫红是谁?”   这么一联想,张晚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完全是乱套的。   他并不能根据脑子里现有的记忆串联起一个完整的图景,也没办法把事情给想的很清楚。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想去调查记忆时,却发现自己脑子里和那一部分有关的资料,全都缺失了。   面对张晚好奇的目光,秦夜直接用嘴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问题,一番热吻下来,周围的温度似乎又开始有些升高了。   “陈心娣的弟弟被人贩子拐走后,因为病重所以死亡了。”   “她弟弟死后,尸体被林枫红做成了僵尸,灵魂则是被困起来了,如果一定要找,那最多也就只能送他弟弟去转世。”   “被做成了僵尸?”这一点张晚倒是很耳熟,好像之前也听人说起过,他在那钻了一会牛角尖,突然就想起了一个重量级角色。   “对了我想起来了!秦大师,我是有件事情想问你来着。”   张晚这话直接让秦夜的身体僵硬,只不过张晚并没有察觉到,他直接切入了主题。   “是不是还有个僵尸王出现了?我记得僵尸王好像做了些很严重的事,我们得去找它!”   张晚问出来的话大概与秦夜想象中的要差了一些,他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喉结,开始给张晚解释了起来。   “小张,僵尸王就是陈心娣的弟弟,他从僵尸变成僵尸王,整个过程非常巧合,也可以说它是凑齐了天时地利人和才得到了这一次进化。”   “前几天我按照方直留下的那张照片,用了点特殊方法找到了照片中的那条巷子,最后在巷子最里面的位置找到了他,巷子里还守着另一只鬼,方直就是因为查到了这里,所以被僵尸王和那只鬼联合起来杀死了。”   “你的意思是,僵尸王就是陈心娣的弟弟?”   “对,我把他留在了木莲山,如果驱魔警的速度够快,说不定现在已经把僵尸王给逮住关起来了。僵尸王七日之内要不要杀,最后决定权我还是交给他们。”   “嗯。”张晚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不过秦夜最后一句话还是把他听的云里雾里的。   七日之内要不要杀?为什么是七日之内?   张晚感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可从梦境中被带出来的那股不安还是没有消失。   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了。第一次和喜欢的人这么亲密的睡在一起,要是不困,肯定要多聊点别的东西。   张晚想明白之后,抬头看着秦夜,兴致满满地想和他讨论一下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结果看清楚后,张晚酝酿了一半的话又给重新咽回去了。   秦夜睡了。   好吧。   张晚在被窝里挪了挪,虽然觉得秦夜睡这么快有点奇怪,但没人跟他讲话了,他也有点无聊。   闭上眼睛之后,张晚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做梦了,特别安稳的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张晚伸手一摸,身边躺过人的地方是凉的。   总感觉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不知是不是窗户没关牢,张晚觉得有点冷,于是把被子稍微盖牢靠了一些。   马上就要十一月,说起来也已经是初冬时节了,天气总算开始冷起来了。   从燥热到微凉中间只经历了几场雨……张晚闭着眼沉思,猛地一下,似乎又想起了自己还在东市认了一对父母,自己还有个妹妹!   要死,怎么这事给能给忘记了?   张晚猛地睁开眼,总算知道自己忘记了些什么了,然而即便是把这件事也给想起来了,他仍旧是觉得自己还有些什么事没做。   张晚起身去衣柜里拿了套衣服准备出去洗澡,结果正好看见秦夜就坐在外面沙发上看书,他连忙跟他打了个招呼。   “秦大师,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五点吧。”秦夜抬头看着张晚,把鼻梁上的眼镜给摘下来了,“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说起来张晚这么久没吃东西了,居然一点饥饿感都没有。   他现在对食物的需求不大,于是果断地摆摆手,说道:“不用麻烦,我先去洗个澡。”   说罢,张晚溜进了浴室,洗完澡后,他顺手把昨晚扔在浴室的衣服也给洗了。   洗衣服时张晚在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等事都干完,他走到秦夜旁边,瘫在沙发上把手机开了机。   结果一打开,就看见了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和社交软件留言。   怎么回事?   张晚打开了未接来电的列表,他发现有很多不认识的电话,还有好几个座机的来电。   许多人想添加他为好友,还有人直接就给他发来了短信。   自己突然变得这么有人气,张晚也觉得特别奇怪,仔细一看软件上的留言,他直接就慌了神。   对方是以驱魔局那边的人的口吻来说话的,那些留言当中,张晚甚至还看到了简翊词和方坚毅的发来的信息。   他们说的这些的内容有些不太适合在这里看,因为字里行间看起来都有些针对秦夜。   张晚有点紧张,他握紧手机,抬眼偷偷看了下秦夜。   秦夜本人现在就坐在张晚对面的沙发上,他在看书,貌似并没有注意到张晚。   于是张晚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那些短信,他一声不吭的在秦夜眼皮子底下看了很久,最后居然把事情全都了解了个底朝天。   本来还兴致满满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没想到秦夜会瞒他这么多东西,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这些事情似乎又全部都事出有因,不能说完全就是秦夜自私。   总之,张晚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他再次把手机给关了机,然后调整好面部表情和此时的心情,抬眼看向了秦夜。   “秦大师,其实我觉得挺好奇的,为什么你昨天下午会突然想做那个事。”   秦夜被问到之后,抬眼看了张晚一眼,“什么?”   “就是,你以前明明给我感觉都挺冷淡的嘛,昨天突然就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了,我想不明白。”   张晚笑了一下,用来掩饰内心的紧张与复杂,“其实我感觉你也没有特别喜欢我。”   秦夜放下书,眼神看上去被张晚这句话给伤到了。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你认为我其实没有特别喜欢你?为什么?”   张晚被他给问住了,他抿着嘴巴,与秦夜对视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心里产生了很多想法,就比如,秦夜选择在那件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与自己发生关系,很有可能就只是想让自己舍不得走。   虽说这方法很老套,但不得不说,对于张晚而言却是真的很管用。   但是,这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张晚倒不是怕别的,他主要是觉得秦夜的做法有些让人心疼,先是关他小黑屋,然后再是抹除记忆,最后甚至就连献身这种事情都做了。   他是这么害怕自己去死,张晚着实感到受宠若惊。   可让自己代替那么多人活着,张晚又实在是做不到心安理得。   这件事就跟个闷在海底炸开的□□似的,张晚表面上看起来还跟之前差不多,可他内心其实早就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了。   “秦大师……我不想死。”   没由来的,张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语气当中掺杂了点害怕,不知所措,以及对现下的不舍。   可尽管如此,他的表情却依旧是很单纯的。   “我胆子好像太小了。”   秦夜不知是被张晚这两句话给击垮,还是因为眼睛实在是太久都没有眨了。在听完张晚说的这两句话之后,他伸手捂住眼睛,眼泪直接就掉出来了。   “那就别死,不要死。”   他声音哑的不像话。   张晚很想伸手帮秦夜擦一下眼泪,但是他就在这里干坐着,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嘛,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该用什么语气和姿态,从这里站起来走出去。   跟秦大师说:救救我吗?   他已经在救了,自己要是一直留在这,肯定一直都会很安全。   可是又总觉得,好像不去不行。   张晚低头看着地板,突然觉得命运真的太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七日轮回   从暑假第一次睁眼到现在, 张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动。   最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在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医院里的工作。   也许几年后他会认识一个姑娘,两人就这样结婚生子了。   也有可能他的事业会越做越好,最后成为一名厉害的医生,年龄很大了,却依然没有结婚。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遇见一个男人并且这么爱他, 更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看见秦夜掉眼泪之后,张晚的心一下就被撼动了。   他走到秦夜身边坐下了,伸出手很豁达的给他轻拍肩膀, 安抚了起来。   “秦大师,这有什么的,人总要有一死,早死晚死而已。我死的话, 好多人就能活下来,其实很划算。”   接受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花太多时间, 不如说张晚或许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心里现在的感觉,说实话,还真有点说不上来。   一点害怕掺杂着一点遗憾,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结果人就要死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张晚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面临这种困境。   现在他脑子里一直在刷“假如给我七天光明”,而且越想越难过,因为他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   一天半之后, 别说感官,命都要没了。   秦夜说不出话来,张晚看着他抿了抿嘴,又换了个角度说道:“秦大师,没事,真的没事,我想了想,这件事我不怕。”   “可你刚刚还说你不想死。”秦夜憋出了一句话,声音里头夹着哭腔,张晚这也是第一次听见秦夜用这种声音说话,心里头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怕肯定还是会有点怕,我更怕的是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别的都还好商量。”   张晚总感觉自己跟秦夜的身份对调了,自己要去死了,该坐在这哭唧唧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吧,现在反倒是秦大师哭了。   妈的,他别这样了,他再这样,张晚自己都想哭了。   “秦大师,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想不起来的那些事情,有人联系我,然后透过手机信息都告诉我了。”   “这件事情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做,我确实是不想死,可我去不是去送死的,我是去救人的。”   秦夜用手掌把眼睛给抹干净了,然后红着眼看着前面的东西,就是不看张晚。   “那么多人呢,秦大师,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如果杀一个人可以救十个人,那你就会杀了那一个人,如果杀十个人可以救一百个人,那十个人你也会去杀。”   “现在我一个人就可以抵上万人的命,你不要为了我所以就改变自己的原则啊。”   张晚握住了秦夜的手,就跟个知心大哥一样给他做起了开导,秦夜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张晚握的很紧,指关节都泛白了。   “听方敬则说,聚煞阵明天凌晨三点启动,我过去的时候,你能送我吗?”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就是去送死的,但张晚即便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现在也一滴眼泪都没有。   不是想哭却哭不出,而是真的一点想哭的冲动都没有。   他现在的心情就很平淡,类似于有人在他脑子里对他说“明天凌晨三点我们一起去玩游戏,你可能会回不来”,然后自己听后就没什么反应的回了个“哦,知道了”。   意识不到自己是去死的,也不知道死亡究竟有多绝望和残忍。   这样的献祭,就连灵魂也留不下来,张晚也明白,可他更明白自己眼下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秦夜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心里此刻或许还在想着其他的方法,但他却什么行动都没有,看来也是认为那些方法都行不通。   “秦大师,可以吗?”   张晚又问了一次,他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去。   秦夜转头看着他,眼里有水光蒙着,看起来雾雾的。   “你真的决定要走?”   “我得去。”   “我不想让你去,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让你去,张晚,我可以看着他们死,但我做不到看着你再也回不来,我感觉我都快裂开了,你明白我那种感受吗。”   秦夜抓着张晚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位置上,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我想陪你一起去,哪怕就让我一个人死都行。”   “但是你身上已经有一个封印了啊。”张晚的声音轻的就跟羽毛似的,眼神也很温柔。   “你得好好活着,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还要连同我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秦夜不再说话了,他低下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肩膀哭了起来。   “今晚我们吃过饭可以一块去散步吗?”   张晚牵着秦夜的手,想起自己住在秦夜南市大学附近的房子里时,就很想在吃过饭之后,和他一起去步行街散步。   秦夜点了点头,伸手捂住了嘴,转头不再看张晚。   不去在意时间的话,总会觉得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而现在一开始在乎起来,时间好像突然就又变慢了。   张晚给自己做了个倒计时,都说要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肯定都得在死前列一个清单,赶紧力所能及的把想做的事情全都做完。   张晚一直想试试自己亲手做蛋糕,于是他兴致勃勃地拉着秦夜,两人一块去外面开始买食材。   僵尸王再次操控起尸事件,主要还是发生在东市,南市这边波及不广。   把第一批僵尸清除之后,南市就没有再陆续诈尸了,而有槐路这片刚好实行火葬的更多,所以看起来根本没有受到僵尸事件的骚扰。   虽然新闻里报道的很恐怖,但百姓还是在以自己的节奏生活着,只不过上街往来的人已经骤降了,他们花了不少事件才找到了一个蛋糕店。   本来是想去超市直接采购需要用到的食材的,但是后来张晚又觉得买了也不会做,所以直接就去找了蛋糕店,让人给打包了一整套需要的材料。   这么做主要还是考虑到张晚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蛋糕,最后的处理方式是,秦夜直接给了店家一笔钱,就在这家蛋糕店里开始做了。   一旦忙起来了,时间就会耗得飞快,张晚一开始做了一个失败的作品,剩下的时间,又跟秦夜一起重新做了个新的。   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就用来忙了这个,新蛋糕看起来卖相很好,把它拎回家后,张晚又开始推着秦夜,一起做了一顿饭。   大概是因为上午都是睡过去的,下午的时候张晚的精神特别好,两人四点多开始整那些从菜市场里拎回来的菜,边说边聊天。   “秦大师,我发现跟你一起做什么事情就是特别开心。”   张晚看起来就像是把那些沉重的东西全都给抛之脑后了一样,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后天凌晨就要翘辫子,兴奋地就跟要去春游了似的。   “……”秦夜的状态跟他完全相反,他全程很少说话,有时候只是多说了两句,他就会捂着鼻子,很难受的转头往远离张晚的方向走。   张晚看他这样,也只能一个人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晚饭时,秦夜破天荒的吃了特别多的饭菜,最后又把自己给吃哭了。   张晚以前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秦夜这个人像这样掉眼泪的,在张晚的印象里,秦夜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人。   可是现在,他被放到了一个这样的位置,张晚总感觉他一定是有特别多难以言喻的感情无处宣泄。   偏偏这种事情,张晚自己也没有办法去处理。   两人吃过饭之后就一起出门散步了,有槐商店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依然青翠,在下面放个小板凳,就是夏日里的避暑胜地。   张晚主动牵起了秦夜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往路宽的方向走。   张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夜聊天扯淡,说的都是一些基本上跟平日里聊天没有任何区别的话。   他们一直从黄昏走到了天黑,路过本地的派出所时,张晚突然记起了自己以前还跟这里面一个驱魔警借了两百块钱。   他连忙从钱包里面翻了翻,刚好看到还有两百块。   “秦大师,我以前跟这里面一个人借过钱,我去还一下。”   秦夜看了看这个派出所,点点头,跟着张晚一块进去了。   这里面的布局比起之前一点都没变,张晚去找到了看上去像是可以询问的人,说道:   “同志你好,我大概三四个月之前跟你们所里一个驱魔警借过200块钱,现在想过来还给他,但我没有留他的名字。”   “电话有吗?”   “没有……他长什么样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你可以帮我问问吗?或者我写个表,你帮我在驱魔局里贴上也行。”   坐在桌子后面的人抬眼看着张晚,说道:   “不用找了,这里头的驱魔警这段时间出任务,一波接一波的死,到现在为止所有人统统都已经换了个遍。”   “……”张晚被这话给惊了一下,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那里头出来之后,张晚亢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话开始变少,而且表情也不如白天那么丰富,就好像夜晚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把他整个人都给吞掉了。   走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趁着秦夜去洗澡,张晚坐在楼上客厅的沙发上,打开手机,给白天联系过自己的人一一回复了短信。   “动手除掉僵尸王,我明天十二点之前,准时来南市驱魔局找你们——张晚。”   最后一条发送完成之后,张晚脱力的放下了手机。   周围寂静的有些可怕,就像是长出了无数只手拽着他,把他往下拉。   张晚靠在沙发上,看着不知究竟是何处的地方,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七日轮回   对死亡的恐惧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那么强烈的, 每个人在生活的过程当中,也不会一直都想着自己以后反正是要死。   张晚总觉得这种孤独又无助的感觉,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他好像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给包裹,一旦开始就不再停下。   那种氛围在疯狂的提醒张晚,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个世界给抛弃了。   他看着天花板,一个人静下来后才总算意识到, 自己的心现在究竟有多乱。   刚开始接触到这个事的时候,张晚只觉得,为那么多人去死, 肯定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要他活下来,他也根本就没有这么强大的心脏,在日后顶着压力活在众人鄙夷的目光里。   人都是集体动物,脱离了集体就难以存活, 而个人在集体当中,常常又是微不足道的。   张晚也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他还没有能耐到可以用一条命换那么多条命。   不管怎么说,总是会有点委屈的吧。   就在张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拿起来一看, 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总觉得可能会是刚刚联系过的人打来的,张晚不是很想接,但自己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去了,有些事情可能还是需要交涉一下比较好。   他犹豫了十几秒, 把电话给接通了。   “喂?”   对面听到声音之后迟疑片刻,开口问道:“请问,你是张晚吗?”   “对,我是张晚,你是?”   “方坚毅,你认识我吗?我是南市驱魔局的局长。”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中年男人,结果张晚也并没有猜错,给张晚打电话过来的,正是南市驱魔局的局长,方坚毅。   “我认识,你打电话过来是要给我讲一下具体的事项吗?我是不是需要准备什么?比如说焚香沐浴或者少吃油腻之类的。”   “嗯……咱们不是去做体检,没有那么多要求,你人过来就行了。”   方坚毅说着停顿了一下,听到张晚说“噢,好的”之后,又犹犹豫豫地说道:   “明天早上早点过来,记得不要带上秦夜,我们这边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不能带秦大师?”张晚皱起了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声音似乎有点太大了,于是赶紧回头往浴室方向看去,又用手把嘴给遮住了,小声问道:   “为什么?”   “因为那件事只能跟你说,你听我的就行了,明天早点来南市驱魔局,我派人过去接你,注意,千万不要让秦夜跟上了。”   “可到底为什么啊?你这么说我觉得很奇怪!”张晚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事奇怪得很。   “你听我的!秦夜过来会坏事!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就是方坚毅,绝对不是什么鬼变出来骗你的,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开视频,我就在南市驱魔局。”   张晚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要确认一下身份比较合适,他同意跟方坚毅开视频,线路接通之后,张晚一看,差点被吓了一跳。   他们现在估计都在多媒体会议室里,大堂内部起码坐了有近千号人,张晚除了学校举办活动以外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心里有点犯怵。   “现在能不能相信我了?我们这几天被这个事情简直弄得焦头烂额,现在只差你过来了。”   他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张晚再不过去也实在不像样,要是不理他们还好,一理他们,他就不得不跟这个世界的规则扯上联系。   “好,我明天尽量早点过来。”   张晚点了点头,方坚毅的表情看上去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现在四市驱魔局的局长都在南市,钱北河之前炼的聚煞阵我们也都搜集起来,全都放在方家祖坟了,明天凌晨三点准时启动,记住,是二十二号晚上凌晨三点。”   “记住了,我会来的。对了,僵尸王你们都已经处理好了吗?”   张晚付出自己的生命,为的肯定还是那些感染尸毒的普通人。   他是因为不想让那么多人彻底变成僵尸,七日之后灵魂又变成厉鬼,所以才甘愿抵命的,这个前提条件,必须得先框定好。   方坚毅听到张晚问这个问题之后,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张晚身后出现了什么,连忙匆匆挂了视频。   张晚觉得奇怪,顺着那段目光看去时,他发现秦夜头上挂着条毛巾,边擦头边从浴室里出来了。   “秦大师,你洗好了?”   “嗯,你刚刚在干嘛?”   秦夜看着张晚手里的手机,眼神说不出的警惕,张晚感觉自己骨头缝里好像都在发凉。   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如果说了的话,张晚觉得方坚毅和驱魔局在害怕的事情,肯定马上就要发生了。   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张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里。   张晚看着秦夜的眼睛,趴在了沙发靠背上,用下巴抵着边缘,直接就不说话了。   “又在和驱魔局那边联系?”   秦夜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张晚的头,“我真的不喜欢他们那帮人。”   张晚双手按住了秦夜放在自己头上的手,一根根地摸着他修长分明的手指。   “真没有什么要说的?”秦夜见张晚闷着不出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抬起了张晚的下巴。   “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们?”   “你。”张晚的决心突然就立下了,他看着秦夜的眼睛,把刚刚方坚毅说的事情全都跟秦夜讲了一遍。   秦夜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到张晚身边坐下了,继续擦着自己的头发。   “秦大师,他让我明天早点去,还说不准告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晚实在无法将这些事情给联系起来,他想不明白也不清楚其中内幕,这些事情果然还是请教秦夜比较好。   “原则上来说,这种大型阵法启动的时候,我是应该站在旁边给他们指导的。”   “现在他们不愿意让我过去,肯定就是出现了一些解决不了的硬性问题,但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决定启动这个阵。”   秦夜一眼就把事情给看穿了,他取下毛巾,任由发丝上的水滴落到了脸与鼻梁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对于你和他们,一定都是非常不利的。”   “不是吧?出什么事了?”   张晚一下就急了,他本来觉得自己明天就要死,已经是他这辈子能承受的最吓人的事情了,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即便他死了,事情也解决不了吗?   那他死还有什么意义?   秦夜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张晚。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没空打理自己,秦夜额前的刘海有些遮住了眼睛。   张晚看着他半藏在阴影下的鼻梁与眼睛,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不那么一本正经的秦大师视觉冲击力强到有些让人顶不住。   “怎么?”张晚不解地问了他一句,还没等他酝酿出下一句该怎么说,秦夜就伸手穿过张晚的侧颈,将他直接按倒在了沙发上。   “嘘,别说了。”   他既没有吻上来,也没有做别的,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张晚的眼睛,仿佛时间都跟着一起暂停了一样。   张晚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问题,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秦夜发丝上的水珠,正在断断续续的一颗颗往他脸上滴。   “如果你能重新再认识我一遍就好了。”   “?”张晚不解地微皱起眉。   秦夜用另一只手摸上了张晚的脸,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过之后,垂下眼眸,拿起张晚的手指,轻轻吻了一下。   “对不起。”   他突然说的这番话,张晚感觉自己都没太听懂,他实在想不明白秦夜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   “就是突然觉得很难受。”秦夜扣住张晚的手,整个人都扑在了他的身体上,他把脸埋在张晚的侧颈,看上去整个人都已经疲累的不像话了。   “我很后悔,以前有那么久的时间能跟你在一起,我都没有好好珍惜。”   原来他是想说这个。   张晚断断续续的回想了一下脑海里来自上辈子的记忆,觉得秦夜会后悔都是有原因的,因为以前自己是真的特别喜欢他,可他一直都不愿意接受。   “后悔是天底下最不值得的感情,别难过了,秦大师,至少你还能活着,我都要死了。”   “一个人活着,你觉得会多有意思?”秦夜说话语气都焉了,张晚抬起双手放在他的腰上,轻轻给他拍了起来。   “原来你这么离不开我啊?”张晚笑了一下,索性跟秦夜调侃了起来,他以前就没见秦夜跟他这么黏糊过,想不到临死前还能到达人生巅峰一次,也算是值了。   张晚的皮肤贴着他湿淋淋的头发,洗发水的清香都顺着空气钻到了他的鼻子里。   “秦大师,你身上味道真好闻。”   秦夜闻言动了一下,他伸手按在张晚的锁骨上,然后撑上来吻住了他的唇。   “今晚把你睡到明天爬不起来,你就走不成了。”   接吻的间隙,秦夜这么说了一句,他的目光里满是侵略性,张晚喘了几口气,缓过呼吸之后,看着秦夜笑了。   “秦大师,我身体素质你也是知道的,达到那种程度,很难……要不你打电话问一下驱魔局的人,看他们那边到底出现什么问题了?好吗?”   “你现在还有空想这些?”   “呃,我……”   “没关系,待会就不会去想了,小张,给我一点时间。”   唔……张晚被他那一声小张,叫的骨头都要酥掉了。   “好……好。”   讲真,做这种事情他这么有礼貌,张晚真的有点扛不住。   杀伤力实在太强了。 第98章 七日轮回   昨天晚上张晚被断断续续地折腾到了两点才睡。   他当时的确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但早上六点时,他还是按时睁开了眼,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件事就是驱魔局对他的叮嘱。   他撑着床坐起来,转头一看,自己的身边空空如也。   秦大师哪里去了?   张晚伸手在自己旁边摸了一下,被子里面是凉的,显然他已经起来很久了。   张晚匆匆掀开被子下了床, 结果刚一接触地面,他的腰就使不上来劲,差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 慢慢直起身体,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墙,开始到处找起了秦夜的身影。   整个二楼都没有人,直到张晚走到一楼后, 才在门口那颗大槐树下看到正在打电话的秦夜。   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西市的局长简翊词, 另一个是……北市的姚光明。   张晚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三个,简翊词是最先反应过来张晚出现的。   他看见张晚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名其妙地伸手挡住嘴, 很不对劲地咳嗽了起来。   张晚不解,这时姚光明也看向了张晚,他的反应倒没有年轻的简翊词这么大,一脸我懂的表情, 看着张晚笑了。   被这两个人用暧昧不清的眼神给打量了一遍,张晚感觉一头雾水。   直到他顺着姚光明的视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才明白他们到底在介意什么!   他没穿上衣,身上能用肉眼看见的位置,啪啪啪过的痕迹格外明显。   秦夜说完之后把电话给挂了,他看起来很生气,但回头看见张晚后,他的表情又秒速给切换了回去。   “怎么?你们表情干嘛那么恶心?你们谁有意见?”   倒不是有意见……姚光明看着秦夜哂笑两声,心道:只是活这么久了头一次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觉得有点惊奇罢了。   张晚满脸菜色的转身跑回楼上,匆匆从地上捡了个衣服,给自己套上了。   洗漱打理完毕之后,他再次跑下来,脖子上的痕迹还是有点明显,但他总不能在这个天气给自己系条围巾。   “秦大师,你们刚在聊什么?”   张晚本来想问的是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可他又碍于刚刚的事情有点不太想和这两人交流,索性直接跟秦夜说话了。   “他们两个一大早就过来找上了我,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秦夜走到张晚身前停下,看着他道:“小张,现在还有另一个选择,如果那样去做的话,你或许可以不用死。”   “真的吗!”张晚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开心的直冒泡,连带着脸上也笑开了,“你说的那个方法是什么?”   “这是无奈之举。”姚光明代替秦夜解释了起来,显然他跟简翊词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和秦夜说这件事的。   “我们当时已经把聚煞阵需要做的准备全都做好了,方家的人都到了祖坟上,钱北河做的那些聚煞阵也都拉了过来,可是中间出了一个纰漏,这个纰漏导致我们……哎。”   “什么?”张晚皱起了眉,看着姚光明道:“到底出了什么纰漏?”   “我们赶到木莲山后,确实是捉住了僵尸王,当时四市核心人物都在南市开会,所以就把它关在了南市驱魔局里。”   “但是前天晚上,林枫红突发心脏病去世,僵尸王失控,它逃向了方家祖坟的方向,并且在当晚引发僵尸□□,杀了聚集在那里方家三分之二的人口……”   “……”张晚已经听懵了。   “方家的缺口当然要让林家人来补上,但林家的人际往来实在太过复杂,能数上名来的驱魔师虽说不少,可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当年林家不承认他们,现在他们就都不承认自己是林家人。”   “而且林家还有一点就是血脉不纯,就算要献祭封印,出来的效果与方家一比恐怕也是相差甚远。”   姚光明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献祭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风险选项,而且僵尸王也不见了。”   张晚咽下口水,已经没时间陪他们一起慌乱了,他抓住姚光明的衣服,连忙开口问道:“那现在呢?解决方法有吗?”   姚光明抬头看着张晚,点了点头。   “有一个,虽然风险也很大,但这是我们目前想出的最好的方案了。”   “你说。”张晚认真地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人连眼睛都不再眨。   “首先,今晚三点之前必须找到僵尸王,把它杀死,这样才能救回集中在东市被感染的那几万人,刚刚我们和秦局商量了,他会帮助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件事。”   “嗯,然后呢?那海上的煞鬼怎么办?”   “这个就都得靠你了。”姚光明反手抓住了张晚的胳膊,眼神的力度仿佛直接就将张晚钉在了原地。   “我们原本打算用钱北河做出来的聚煞阵,作为召唤聚集煞鬼的媒介,但现在,我们把它全都用到你身上,这样一来,你就变成了那个最大的聚煞阵。”   “之后呢?我要做什么?”张晚微睁大眼,被这话给吓住了。   “你有一把刀,叫做送魂,几百年前你一直都在利用它来转移厉鬼的怨气,被转移的怨气则为你所用,只要一次摄入的不太过量,你就不会走火入魔。”   “你们想让我把那只煞鬼的煞气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这不就等于让我去吞噬煞鬼?”   张晚的脑子里虽然没有具体的记忆,可他知道要是一次吞噬太多煞鬼的话,他会失去自己的神智,极有可能变的和海上那只煞鬼一样,不再受到任何控制。   “对,你务必得把所有煞鬼都吞噬掉,最后还得保持理智。我们的把握在于聚煞阵直接用在你身上,无疑为你吞噬煞鬼的能力起到了放大作用,你本就与海上煞鬼势均力敌,有阵法加持,你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姚光明说的很认真,但张晚还是心存疑虑。他想了想,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如果我吞噬成功,可最后却变成了没有自己理智的怪物,你们还能控制得住我吗?我不想害人……”   张晚现在的语气和表情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了,秦夜听到这话之后,垂眸冷静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了张晚,举起了自己的手。   他修长漂亮的无名指上,戴着那个样子有点丑陋的戒指。   “你的封印在这里,不管你多失控,我都不会让它碎掉的。只要它在,你就不会变成你害怕的那个样子。”   “啊,这个什么时候又到你那里去了……”张晚记得自己没有主动把这个给秦夜才对。   “昨晚趁你睡着的时候拿的。”   秦夜说着伸手撸了撸手指上的这个戒指,然后走到张晚身前站定,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单膝跪下了。   一旁的简翊词和姚光明简直都要看呆了。   张晚捂住嘴后退了两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秦大师你干嘛!脚抽筋了吗?快起来!”   张晚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简姚二人,完全懵逼了,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究竟该保持什么心情才好了。   “你听我说。”秦夜非但没有起来,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枚简约的纯金戒指。   戒指非常的简单,切面圆形,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最上方被几圈黑色的细线环绕,从线就能看出来这个戒指已经很有年代了。   张晚这回是真的惊了,他一脸懵地看着秦夜,胸腔内心跳的声音异常的强烈。   “这个戒指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她成亲当年戴的就是这个,给我的时候,说是要我以后送给我的夫人。”   张晚被这对白给弄得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他心里想:难道我是你夫人?可夫人是不是有点复古啊,不应该是老婆吗?好吧秦大师他是从古代一直活到现在的,可关键自己根本不是女人啊!   张晚又紧张又尴尬,他双手握拳,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总之就是感觉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当场去世。   “本来我前天就该给你的,结果昨晚才想到这回事,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人,我对你做了那种事,就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   张晚差点就要笑了,秦夜脑子里这些小固执好像还莫名有点可爱?   张晚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旁边的姚光明鼓了几下掌,结果被简翊词一胳膊肘给撞开了。   “拍什么,还没说完呢。”简翊词小声训了一句,姚光明一见这样,赶紧又捂住嘴给自己禁了声。   “不……我说完了。”秦夜迷茫地转头看了旁边两人一眼,气氛一时间似乎有点尴尬。   张晚感觉自己像是被求婚了,他伸手捂住了额头,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匹草泥马在大草原飞奔的景象,一时觉得诡异极了。   不是,如果忽略掉两人的前世今生,这种发展其实也是蛮快的了吧,毕竟他们认识都还没有半年。   “所以秦大师,你是想让我跟你结婚吗?还是说别的什么……”张晚有点不确定地问了他一句。   秦夜回过神来,连忙取出里面的戒指,把盒子给扔掉了,认真看着张晚,一字一句地说道:   “活着回来,然后……结婚。”   从他的眼神和说话的颤抖幅度不难看出,秦夜现在其实也是很紧张的。   但张晚也没比他好过多少,他连忙把自己的手指伸了出去,结果两人都因为手抖,好几次都没能把戒指戴上去。   旁边一直看着的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甚至想伸手过来给他们固定一下,看戏那两人才刚动,戒指就稳稳地套上去了。   “你还没发表意见。”戴上戒指之后,秦夜松了口气,他仰头看着张晚,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张晚连忙张嘴点头,“嗯嗯好,我可以的,反正就跟你在一起,多久我都没问题。”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秦夜还是单膝下跪没有起,“我会等你。”   他这句我会等你简直一瞬间就把张晚给弄泪目了,那万一自己要是真失去了神智,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你别等。”张晚蹲了下来,把秦夜的手给攥住了,眼里很快就蒙上了水雾,“一直等不到怎么办?”   “我会等你。”秦夜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一直等下去。”   张晚从来都没有听到秦夜跟他说过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这样的字眼,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了秦夜的真心。   可能活的时间太久,见过了太多荒唐事,这个人明白许多的我喜欢你、我爱你,似乎统统都可以用对应的金钱与权力来替换。   秦夜已经不太相信那些世人的词汇了,但他总有方法可以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张晚觉得,我会等你,一直等下去,或许就是他用来证明自己的其中一种。   “我会回来的。”   他低头在秦夜手指上的戒指吻了一下,眼神凝重地看着他手背上的皮肤。   一定得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可能就要完结了嘤……主角立flag不算flag,打完这仗就回家结婚,那是真的要回家结婚!哈哈哈人家这属于胜利的宣言!   番外会有两个!蟹蟹大家一直坚持到这里,一定都很累啦!虎摸虎摸~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o马甲noliv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完结章   早上七点。   张晚跟秦夜分成了两路, 秦夜跟简翊词开始寻找僵尸王,而张晚则跟姚光明一起去了南市驱魔局。   老实说,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张晚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预感。   他坐在车上,一直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姚光明注意到了张晚的异样,转头看着张晚道:“怎么, 在担心什么吗?”   张晚望向姚光明,下意识捏紧了手上的戒指,摇了摇头。   “没事, 你可以跟我说说的。”姚光明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叼上,然后又递给了张晚一支,“要不要?”   “不用了。”张晚连连摆手,表情有点凝重。   姚光明给自己的烟点着了火, 吸了一口之后,他转头看向窗外, 把窗户给放下来了。   “我觉得秦局长对你是认真的,他能当着我和简翊词的面向你跪下来求婚,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应该也是需要很多的感情作为铺垫才行的。”   张晚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性格就这样,在和我的这段关系里,他其实挺勉强的。”   姚光明看着张晚, 表情有些微妙了起来。   “不会的,他不会勉强自己去接受任何一段关系,他不是那种因为愧疚所以就会去迁就别人的人,就算是当年和小黑,他也从来没有让步过。”   张晚一愣,感觉像是自己这么长以来的观念都被打破了一样,他不解地问道:   “可是在我看来,他就是因为觉得当年对不起小黑,所以才在这一世对我这么好……”   “这就是你的盲区了,如果他不是因为喜欢你,他又怎么会推掉驱魔局的责任,二十年来都完全一心跟在你身边呢?”   “二十年来?”张晚有点迷糊了,“我和他是四个月前才认识的,那时我遇到了鬼公交的事情,他突然出现来帮我……”   张晚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有些不太可能的事情,“该不会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住在我的附近?”   姚光明笑了,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在南市大学读书的时候,他在那附近有房子,你今年暑假去小县城打工的时候,他又在那弄了个小商店。”   “……”张晚语塞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现在可能有点懵。   “如果你没有考南市的大学,而是考了东市的,我相信他接下来肯定就出现在东市了。”   “他怎么这么有钱,房子这么多……驱魔局领导都这么有钱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选了这个角度刁钻的话题作为切入点,张晚可能是有点不愿意去相信,但他又不得不信,所以给自己找了点缓冲,想先把话题转移一下。   “这很正常,毕竟他活了这么久了,可能以前要去哪工作,就随便在那留下了一处房产,现在拆迁的拆迁,升值的升值,钱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所以只要活得够久,买的房够多,总会发大财。”   “不是,你要这么去想,他当年用的杯子现在都是古董了,要是做工好点的,那还是能六位数起拍的宝贝,张家以前多大的家业你知道吗?人家本来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唔。”张晚伸手捂住了嘴,别人不说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件事。   关于自己对象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的问题,他就只觉得秦夜是个牛逼人物,具体家世怎么样,隔了太久也没什么概念了。   但是就仔细想一下嘛,秦夜……张清行!他作为那种大家族里的嫡子,准天师人选,首先一定是以家族和天下为重。   人家张家天师思想都是很端正的,当然不会成天恋爱脑就想着:啊!我就要谈恋爱!我其他别的什么都不顾!我做我的事情你们都管不着。   想想就觉得这种思想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秦夜的思维里……   小黑当年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爱他爱到死去活来,他这个主子就算是动了心,想来也是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来回应的。   首先他绝不可能回以小黑这么多的爱,因为他就连自己都是属于驱魔局和人民百姓的,压根就分不出精力来做别的。   其次,可能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是太突然了吧。   或许他爱小黑的方式就是走到哪都带着他,给他完全的信任,希望他能来和自己一起分担这些重任。   可这种表达并非主流,在爱一个人会产生的欲望方面,他又太过清淡,小黑最后也没能领悟得到,于是就产生了那样的结果。   以前张晚对他什么也不了解,他就是单纯觉得自己肯定配不上秦夜,后来知道了这些,他更觉得自己真的完全就是靠着一颗锲而不舍的心,所以才追到了男神。   而且一追还是这么多年。   真的是活生生的把一个工作狂给弄成了……现在这样。   双方都付出了很多,也确实是改变了很多。   “前几天,天上那个洞刚打开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把你给藏了起来,我当时接到方局电话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看他这二十年来的举动,又觉得也算是意料之中。”   姚光明往车后座上靠了靠,将指间夹着的烟送到嘴边,却一直没有吸一口。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你就是小黑,你每到一个地方打工,他就会在旁边落脚,可能你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每一个麻烦,他都有参与解决过,只不过你全都不知道罢了。”   “你知道他把你和僵尸王都带走意味着什么吗?他想用那被感染的几万个人的命来换你,所以才拒绝交出僵尸王。但是后来,他可能也是实在承受不住压力了,就把僵尸王留给了我们,只带走了你。”   姚光明指尖上的烟已经空燃了一大截,前面的司机递来了一个烟灰缸,姚光明接下来,把烟灰都弹进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僵尸王由我们决定杀不杀,不管有没有其他办法,总之他绝不让出你。”   “嗯……”   “换做以前,这完全就是他最厌恶的做法,可现在他确实是变了,他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总算是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张晚有点担心地看着姚光明问道。   “如果你回得来,就是好事。可如果你回不来了,就是坏事。”   姚光明的回答也是非常的简明扼要,张晚与他对视几秒,又把头给转回去了。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可不想和你们那么多人一起开会。”   “别慌。”姚光明看着张晚的肩膀,伸手拍了拍给他鼓励。   “过程是全程保密的,到时候可能要给你注射几次强化针剂,还要做一些反应测试,以确保你的身体可以承受得起那些打击。”   “会模拟当时的情景吗?”张晚有些担心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会太复杂,关键只在于今晚凌晨三点前阵法启动,你能不能成功的完成计划。”   张晚不再说话了,他沉默地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他突然看向了姚光明,说道:“可以给我纸和笔吗?”   姚光明估计是明白了张晚想干嘛,他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艰难的各种反应从中午一直做到了晚上,张晚全程没有松过一口气。   他被这个事情折腾的几乎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注射完药剂,他必须要经历一段浑身疼到连呼吸都顺不过来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里,他总是记起很多和小黑有关的事,关于如何使用送魂、第一次和秦夜见面的画面,全都开始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这里就像是个大型集中营,直接就把他的能力给开发到了极限,每当张晚轻松下来,有人就又拿着药剂针和符纸走过来了。   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这些痛苦,最后一次昏迷醒来后,天边最后一朵云也已经被黑暗给浸染了。   从漫长的过程中睁开眼后,张晚起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寻找秦夜。   那些针剂让他的记忆被高度整和,此时此刻,张晚甚至已经不能再区别自己究竟是张晚还是小黑。   他记起了一切,然后也更加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承担着一份多么艰难的责任。   临走前,张晚一个人默默地到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   大概是因为在屋里没能看见张晚,姚光明单独走出来,最后在旁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坐在外头一个人发呆的张晚。   光是看他一眼,姚光明就意识到张晚已经和今早自己看见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了,他的眼神很难懂,里头包含的深刻情绪,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酝酿出来的。   “他还没有找到僵尸王,驱魔局已经加派人手过去了,听说僵尸王还在往东市的方向逃窜。”姚光明说道。   张晚垂眸看着地面,一阵风吹过,里面夹杂着的寒意给人感觉就好像已经进入了深冬。   “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吗?我们马上就要动身去方家祖坟了,方坚毅在那里守了一下午,说那边已经都安排好了。”   “不必了。”张晚转了转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面部表情异常的少,“回不来的可能性其实很大,你们都太相信我了。”   “......”姚光明抬头看着天上那个巨大的豁口,海浪在剧烈翻涌,就好像全都要腾空而起,直直地浇灌到这边的世界。   黑雾已经笼罩到了豁口的边缘,有了呼之欲出的迹象。   张晚也抬头看了过去,这个画面与当时钱北河制造出来给他看的那个幻影,居然丝毫无异。   “你知道吗?”姚光明撑着地坐在了张晚身边,一脸轻松地看着他道:“我妈小时候跟我说过一件事。”   张晚虽然没有接声,但他好歹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姚光明了。   “我妈说我小时候身体弱,天生阴阳眼,总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本来是活不过三岁的。”   “但是我三岁那年,亲自打灭了一只想取我性命的鬼,后来他们就都说我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三岁!很不可思议吧,而且我当时身体还不好。”   张晚点了点头,“你很厉害。”   姚光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我不是靠自己杀的那只鬼,我家隔壁院子的枯井里,有一具很久以前的尸体,我可以和她的鬼魂沟通,经常给她上香,那天晚上是那只女鬼帮了我,可我在那之后,就再也没看见过她。”   “这件事又不能代表什么。”张晚又把头转回去了,他看着地面长草的地方,脸上一点笑都没有。   “应该可以代表一点吧,你送了那么多人转世,一定会有因果福报的。”   姚光明跟张晚就这么扯了几分钟,张晚还是笑不出来。   “我们先出发吧。”   “好。”张晚点点头,他和姚光明一起起身,转头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好多人。   张晚一时间懵了一下,他连忙转头看姚光明,但是这个人此时正对他举手敬礼。   “辛苦了,这次出发之后,一定还要记得回来。”   张晚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眼里的那点阴霾慢慢消散开了,露出了最深层的愁绪。   “多大点事。”   张晚说着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已经感应到了什么。   就和他在做那些反应测试时,隐约预感到的一样。   ......   十一点,张晚赶到了方家祖坟。   凌晨一点,聚煞阵已经被牵引到了他的身上。   凌晨三点前的五分钟,简翊词那边传来消息,僵尸王已经在南市与东市的交界处被击杀,几万人的生命成功被挽救。   三点整,聚煞阵已经启动,周围的人群早已退散到了这个县城之外,一个如此巨大的聚煞阵启动,造成的轰动完全足以毁灭一个小城市。   秦夜浑身狼藉过来时,聚煞阵已经启动了。   天上那个大洞里的煞气仿佛瀑布般往下倾泻,四面八方的煞都在往这里聚集,聚煞阵开始之后,中心位置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张晚......”秦夜站在旁边,四周全是黑色的煞气,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聚煞阵,一共持续了十五天之久。   最后的两天,地面上的煞气几乎已经彻底消失了,而阵法启动的位置里,送魂掉在那里,可张晚却不见了。   秦夜手指上的戒指完全没有要碎裂的迹象,可张晚就是很奇怪的消失了。他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和天上那个已经闭合的洞一样,再也没有在众人眼里出现过。   聚煞阵停下来的第四个月,秦夜还在方家的祖坟守着。   结果看起来像是成功了,因为现在四市就连一只煞鬼都没有,可没人知道张晚究竟是生是死,状态如何。   厉鬼的怨气再也没有凝聚出煞鬼,都跟死人的殃气一样,有了一个集中的归属。   方家老头子死前的最后几天回光返照,亲自过来找到了秦夜。   他在秦夜跟前直接跪下了,希望他能重新接任四市总局的位置,但是秦夜却完全没有理会他。   方敬则死在回去的路上,他去世之后,灵魂又到秦夜那里苦苦哀求了四天。   最后三天,他去了钱家祖坟,一直在那里跪到了灵魂消失。   现在正是重新建设新体制的时候,方敬则死了,四市驱魔总局位置无人敢坐,大家都在看着秦夜,等他说些什么。   而秦夜现在却整天一言不发的待在方家祖坟边守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办?他这是要住在方家的祖坟边上了?”简翊词焦虑地问了一句,姚光明无奈地摇头,说道:   “这里是曾经离张晚最近的地方,张晚活没活着谁也不知道,但是煞鬼确实是被收服到一起了,你看他的戒指,一点没碎,如果张晚不给他回应,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简翊词毕竟比姚光明要年轻将近二十岁,他不解地看向姚光明,问道:   “什么意思?”   “张晚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张晚了,封印还在,可是他的神智不在了,否则他也不会不回来。”   “......”简翊词沉默了,他看向坐在聚煞阵旁边的秦夜,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张晚来这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他说,如果确定他回不来了,就托我把这信交给秦局。”   “他写了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有看。”姚光明摇头,从怀里摸出了那个信封。   “他现在应该是回不来了吧。”   “你先把信给秦局吧,你看他现在那样……张晚要是回来了,也等他回来了再说。”   简翊词发表了自己的建议,姚光明捏紧了手中的信,嗯了一声,然后朝着秦夜走了过去。   “秦局。”姚光明在秦夜身前停下,将信封递了出去。   秦夜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信封,然后又顺着信封看向了递信的人。   “是张晚那天过来之前给我的,他说他如果他没回来......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秦夜看着姚光明手中的信封犹豫了许久,他伸手接下的时候,手指还有些颤抖。   拆开信封后,里面有一张被折了三次的纸。秦夜把那张纸回开,入目仅有短短的一行话而已。   人生几度轮回,我不敢忘你——   短短十一个字,秦夜反复看了无数次。   等了许久,他终于站起了身,拿着送魂走向了前方。   “秦局?您这是……”姚光明跟在他身后连忙开口问了起来。   “回驱魔局。”秦夜淡淡道。   “您终于决定回来了!”姚光明一拍双手,“太好了,咱们驱魔局的制度和风气总算能正常了!”   秦夜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把姚光明看的头皮发麻,“小心别被从位子上给撸下来了。”   姚光明被他刚刚那句话给震慑的在原地呆站了好久。   直到秦夜都快消失在眼里,他才反应过来,匆匆追了上去。   他姚光明可一直都是坚定的秦夜党,现在姓方的那帮人,才真是应该方了……   时间又过去了两年。   海浪一层层的涌来,冲刷着岸边的贝壳和细软的海砂。   “看,这么大的章鱼!”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举着退潮后被留在岸边礁石间的生物,大喊了起来。   旁边另一个小孩闻声连忙抬头看了过去,然后惊讶地扯了扯自己身边那人的手指,喊道:“哇,大个子,我们快过去。”   青年神情有些呆滞,但他可以听得懂小孩的话,连连点头,给孩子拎着桶就过去了。   赶了大半天的海,那俩孩子站在桶边指指点点,他们口中的大高个也双手撑着膝盖,蹲在旁边看着。   “哇,我们今天捡了不少东西,这个章鱼今天拿回去就让我妈妈做给我吃。”   “这个大章鱼是我捡的!小章鱼才是你捡的!还给我!”   旁边的孩子不服,两人为了这个章鱼,差点就掐到了一起,只不过最后都被青年给拎起衣领,轻而易举的就分开了。   “别、别打架,你们家人……会生气。”   他说话结结巴巴的,眼神就像个小孩一样清澈,虽然长着这么高的个子,但思维回路似乎跟这俩娃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说,这章鱼怎么分!”最开始要章鱼的小孩指着桶里的章鱼嚷嚷起来,青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放我下来,我要和他打一架,谁打赢了,就是谁的!”   小孩又开始跟他对面的小孩张牙舞爪起来,他的手在挥舞的时候,一下没控制好,直接就戳到了身后那个高个子的眼睛。   “啊!”痛意导致他一下就松了手,两个小孩掉在了地上,他们正想掐起来,结果却发现自己似乎误伤到人了。   “你没事吧!大高个?”   “都怪你,刚刚就是你戳到他眼睛的,我要告诉王婆和林叔!以后你就找不到人来给你们家跳舞了!”小孩胡乱扭了几下,摆出了跳大神的模样,然后做了个鬼脸。   “我没有,我没有!”小孩显然已经怕极了,但还是强忍着内心恐惧走过去,想试图给他看看眼睛。   “你没事吧!”   被问候的人摇了摇头,他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眼皮到眉毛上有一条淡淡的痕迹,并没有受伤,“我、我没事。”   “好啊你们这两个小鬼头,又在欺负我家的人!”后面有个老头拎着铁桶急匆匆走过来,两个小孩一见老头就被吓得掉头就跑。   “啊啊啊,林叔来了!林叔来了!”   老头比这个青年要矮了将近一个半头,他走到他面前,将桶放下了,说道:“你怎么老是被这帮瓜娃子欺负?”   青年笑了起来,光摇头不说话,有点凶的面相一下就被破了,看起来反而有些傻气。   “行吧,走了,回家,那个桶给那俩娃拎上。”   “嗯。”他连忙点头,拎起桶就跟了上去,老头看起来虽然不高,但脚程快,后面的青年必须得一步不落才能跟得住他。   晚上吃饭时,海边的小屋里点着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的小灯泡,三人围在饭桌前吃饭,除了青年和小老头,旁边还坐了一个打扮的奇奇怪怪的神婆。   “你那个亲戚真说明天要来看?”神婆往嘴里扒了一口饭,说话语调阴阳怪气的,她斜眼看老头,一边给自己旁边的青年碗里添了一筷子菜。   “说是这样的,具体来不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这心里怎么就老是有点慌呢?当年是不是不该找我亲戚卖那个戒指?”   “谁让你当年看见这孩子被冲在岸边,缺心眼的直接就把他手上那个金戒指扒拉下来给卖了,现在认识他的人通过那个戒指查到咱了!万一要钱怎么办?万一他真是抢劫犯怎么办??”   神婆在那边埋怨了起来,老头也不满地放下了碗。   “那我拿钱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再说,咱们也没让他饿死,他这两年吃的饭都把戒指本给吃回来了!”   神婆看了旁边的青年一眼,也放下筷子,她凑过去,说道:“娃,这两年我们两老口没亏待你吧?教你说话,教你使筷子,还教你赶海。”   她说着还摸了摸青年的头,青年看着她开心的笑,真就跟个脾气乖巧的狗狗一样。   “要是有人来威胁我们老两口,你可一定要记得站在我们这边啊!”   也不知道青年到底听没听懂,总之他用力地点了下头。   海边的日子单调而乏味,但对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人们来说,这就是最简单而平淡的日子。   青年吃过饭又干了点家务活,然后就回自己的小屋子里睡觉了。才晚上八点,他的睡觉时间规律的惊人。   床铺洗的很干净,但看起来也有些破旧,天气逐渐转凉,可他却没有盖被子,腰还露着一截。   屋内的空间扭曲了一瞬,窗边发出了杂物掉落的声音。青年动了一下,可是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凭空从另一个空间出现的人,面色铁青地站在窗前,他指间还拿着那个戒指,关节处有些微微泛白。   他逆着月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青年的床边,隐忍着的万般情绪此刻已经被融入到了双眸间,他沉默许久,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第二天早上,青年准时起了床,屋外的太阳才刚刚升起,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发现自己被包在被子里,身边明明没有躺人,可摸起来也有温暖的痕迹。   按照惯例去洗漱了一番,他吃过早饭,又无所事事地到处去晃荡了起来。   旁边住着的小孩早就已经起来了,在前方的沙坪上玩着游戏。   他走过去坐在一截枯木上,撑着腮帮子看着他们玩猜拳,虽然没人带着玩,但光是看着,他也笑的很开心,像个傻子。   就在这时,他身边又坐下了另一个人,青年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眼就让他看呆了的男人。   从侧脸微转,再到双目与他视线相接,青年全程都像没了神一样,或许在他眼里,这个短短的过程,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石头剪刀布。”那男人跟青年对上视线之后,说出这句话,然后伸手出了个石头。   青年没反应过来,然而等他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之后,他出了个剪刀。   “嗯……你输了。”   男人看着这局,抬眼看向青年,说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青年摇头。   “我是秦夜,你叫张晚。”   青年有点懵,他又把手藏在了背后,然后出了个石头,大概是因为有人陪他玩,他看起来还很兴奋。   秦夜有点无语,说道:“喜欢玩这个?”   青年像条小狗似的,笑着连连点头。   于是秦夜咳了两声,做好准备把手藏到了后面,说道:“重来,我们得一起出,知道吗?”   青年点头,听话的把手藏在了后面,可是每次他都出的比秦夜要慢两拍,而且还会布变剪刀,剪刀变石头。   秦夜说他,他认真听,可接下来还是会继续这样,总之屡教不改,大概天生没有玩游戏的天赋。   “怪不得小朋友都不爱跟你玩,又木讷,长得又凶。”秦夜跟他坐在木头上玩了半响,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你怎么变得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了,蠢蠢的也不会说话。”   青年不解地看着他,突然张开双手,凑过去把秦夜给一把抱住了。   “秦、大师......”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秦夜愣住了,可是就在接下来长久的沉默中,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傻的人,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秦局,您原来在这啊,您昨晚突然不见,我还以为您去别的地方了,一查才知道您昨晚画了个阵提前过来了......”   远处有个人扯着嗓子喊道,边喊边朝这边走,他身后还跟着林叔和王婆,那两人显然是已经被训斥过一通了,看起来神色都恹恹的。   秦夜想推开抱着他的人,可是青年抱的实在太紧,他依循着记忆中这人的敏感点,在他腰后靠近尾椎的地方挠了两下,青年就跟被踩中尾巴了一样,叫了一声弹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秦总局长,我们当年也不是故意要卖这个戒指的,就是生活所迫,看在我们后来一直养着他的份上,还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本来只以为来的是个小亲戚,没想到居然连这种等级的大人物也到了,两老口被吓得不轻,直接就过来跪下了,毕竟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领导,也只是村里的村长。   青年连忙过去想扶他们,但他们膝盖黏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秦夜也走过去,亲自把他们给扶起来了,然后比着老两口说道:   “不要紧张,这位是我对象,嗯……就是你们理解的那种关系,他失忆之前,我们有婚约,现在我可能要带他回去了,谢谢你们帮我照顾他这么久。”   “对了,他的名字叫张晚,今年应该也二十三了,他之前在南市大学的医学系念书,是个成绩优异的人,现在这样,大约是因为脑子出了点问题,我会想办法治好他的。”   那两老口已经听懵了,大概是没想到张晚还这么年轻,又或者是没想到他背景居然这么干净。   老婆子说道:“当时我们看他一身伤趴在沙滩上,还以为他抢劫后分赃不均,是被人从船上扔下来的大哥……”   秦夜:“……不是的,他是我对象。”   张晚:“什么、是,大哥?”   秦夜:“别问了,回去我教你认字,这么大人了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也不会玩石头剪刀布,你羞不羞?”   张晚没说话,他试探性的走过去抱住了秦夜的腰,本来只是轻轻的圈着,没想到秦夜居然一点推开他的意思也没有。   他很兴奋的就把秦夜给抱紧了,喉咙里还发出了开心的声音。   “真的好蠢啊。”秦夜无奈地用手圈着张晚的头,安抚的轻轻拍着,“你们知道吗?就这个人,他走之前还说不敢忘记我,结果现在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去哪了?”那对老夫妻不解地问道,秦夜看着张晚的头,眼神因为回忆起那时的痛苦而变得有些黯淡。   “他去做了一件很重要也很伟大的事情,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他,最后还是通过你们卖掉的这个戒指才找到的,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   那对夫妻本来以为自己要倒霉,没想到最后居然还变成自己的功劳了。   “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折煞我们老两口了。”他们说着又要跪,好在旁边的县长有眼力见,连忙把他们给扶住了。   “领导都说没关系了,你们别紧张,啊,知道吗?”   “不如这样,我送你们一人一套房子吧,说说看,你们想去哪个市?家里还有儿子或者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都可以和我说,没问题的。”   秦夜把张晚扒开,然后勾着他的腰,把他搂在了自己身边,虽然一本正经在和别人聊天,可他手指却一点都不安分。   “不用!我们儿子早些年出海死了,这两年我们也是把他当亲生娃看待的。你什么也不用给我们留,以后好好对他就行了。”   张晚看着那对夫妻,愣了很久,他脑子里空空的,可他却能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里升起。   秦夜看着他写满了不舍的表情,搂着他腰的力气加重了。   本来秦夜安排在当天下午就要返程,可是他照顾现在这个小傻子的感受,最后还是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   中午就在老夫妇家吃了顿饭,秦夜了解到这个林老头他一心想学驱魔,但是小时候家里没条件送他学,一直心有不甘。   年轻的时候他在村子里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半仙,最后娶了个神婆做老婆,直到现在也仍然想去系统的学一学驱魔。   这件事秦夜当即就给他安排上了,说是直接把老头弄去最好的驱魔师那里去学,一对一,肯定没问题。   两口子全都是皆大欢喜,秦夜虽说房子没送出去,但钱还是留下了一大笔,以后这两口子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这里虽是海边,可是却因为海上煞鬼曾出没,所以与世隔绝,基础设施到现在也没有发展起来。   现在海上煞鬼消失了,沿海地带的经济也只会越来越好,中餐结束之前,秦夜还特地说了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可以在这里多占点地。   下午,秦夜陪着张晚在外面玩了一下午游戏,秦夜跟他说了很多话,可是隔得太远,别人也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张晚笑的很开心。   晚上的时候,两人俨然已经成为了好兄弟,张晚就算常识没了,可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看见秦夜就没了魂。   五点多的时候他们启程准备去外面吃饭,县驱魔局的人开的车,大家侃了一路,吃完时间也不早了,就直接找了个酒店先住下了。   在那些小领导眼里看来,秦夜真的是过度温柔了,张晚这么抱爸爸一样的抱他,他也什么意见都没有,走到哪就带到哪,还时不时摸摸头。   入夜后,张晚黏秦夜黏的非常紧,以至于晚上洗澡之前,他也依然不肯撒手。   秦夜没有拒绝,反而心情很好的跟他在浴室里一块洗了澡,可是洗着洗着,气氛就变了味。   他们之间从热吻一路升级到了身体触碰,张晚全凭自己对秦夜再次一见钟情的本能,而秦夜却几乎是把他往死里整。   这个澡在浴室里头洗了将近一小时,张晚第一次知道洗澡是这样的,洗的时候没地方支撑,到最后张晚觉得又痛又累,受不了了,开始哭。   秦夜让他歇了会,真的开始给他洗澡,可是洗完之后,他又哄孩子一样让他上床去睡觉。   张晚毫无防备的听了话,但其实不容抗拒的第二轮才刚开始。   结束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张晚把自己缩成一团,背身躺在离秦夜很远的地方。   老实说,在酒店下面听秦夜拒绝了单人间,要了间大床房跟张晚两个人住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就已经明白今晚要发生什么了,张晚当时看起来也很开心,然而他其实是唯一不明情况的。   秦夜觉得张晚直到现在估计也没能明白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过去一把按住了张晚,那人都没有反抗,估计又被吓蒙了。   直到秦夜摸了摸他,他才激动的反应过来伸手护住自己,身体还有点发抖。   “不,不摸了,爸爸不摸了。”   秦夜在他耳朵边上咬了一口,轻声说道:“摸你的时候才能叫爸爸,平时叫我秦大师。”   张晚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点了点头,“秦大师。”   “看见人很多的时候就叫老公。”   “老公是、什么?”   “老公是你的人,你要不要?”   “要!”张晚感觉自己拿到了宝贝,忙不迭的抱住秦夜的脖子,又整个人贴了上去,“是我的。”   “对,是你老公,当然是你的。”秦夜被张晚给可爱到直接又起了,他搭着张晚的腰,又把他给压住了。   “叫一声老公我听听。”   “老公。”   “再叫一声。”   “老公。”   “叫夫君。”   “夫君。”   秦夜已经完全抬不起头了,他的额头抵在张晚锁骨上,整个人都兴奋地在发抖。   “小张,读书识字什么的我以后亲自来教你,你就像现在这样乖乖的听话。”   “?”张晚疑惑地看着秦夜,听他说到听话这两个字,又联想到了老两口说他不听话就没人和他玩的事情上面,于是小心地问道:“我不听话么?”   “太听话了,所以怕你以后不这么听话。要不咱们别学知识了,人长了心眼就变坏。”   “唔……”张晚没说话,只是把秦夜给抱紧了,闭上眼睛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我一直都很听话的。”   秦夜感受到怀里身体的温度,心里一时间竟软的一塌糊涂。   的确,从认识他到现在,两人经历了无数风雨,可是却没有哪一次真正的背道而驰过。   一直都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时间久了,反而却容易被忽略了。   秦夜顺着张晚的手臂,一路摸到了他的手指,变戏法似的单手从自己手指上取下了那枚曾经给他戴上过的戒指,一脸认真地看着张晚。   “手指伸出来。”   张晚闻言,连忙把手给伸到了秦夜面前,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我奶奶只给了我一个,以后可不要再弄丢了。”秦夜说着,又一次替张晚给戴上了,而这一次,他没有手抖。   “那要是、弄丢了……”张晚有点紧张地问道。   “弄丢了也没关系,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只要你人别再丢就好了。”   “嗯。”   “我爱你。”   “……”   “说真的,我爱你。”   “……”   张晚盯着他听了两遍,竟全都没能答上来。   两人告白者的身份在此刻已经完全对调了过来,可能张晚到现在也还没能完全明白秦夜刚刚说的那两句话的意思。   现在理解不了,最近这段时间,看来也是别奢望他能理解的了了……   只不过,不管是对于他来说也好,还是对于秦夜来说也罢,这都已经是两人之间最难开口、最分量十足的证明了。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接下来会更新几个小番外~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感谢有你QAQ   然后,接档文是这个《我和有钱同学的日常》准备写搞笑轻松的小甜文,希望大家多支持,有兴趣看的话就帮忙收藏一下,请原谅我的小广告呜呜呜,不开预收的话,扑街教我做人owo爱我就请收藏我,你给的小小一个收藏,圆我大大的一个梦想!(羞射捂脸) 第100章 番外   张晚知道自己有个很牛逼的男朋友。   不过他男朋友很忙, 一周七天,这人有五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还有两天是在出差。   张晚经历过一次失忆,20岁之前的记忆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被他这个男朋友从救了他的那户人家中带回来之后,张晚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爸妈。   在家里住了几天,他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而且他家里很有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有钱。   前两年一直都是男朋友在教他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张晚学得也很快, 现在他的状态与常人基本无异。   人是变聪明了,可是张晚却能明显感觉到,男朋友对他也没以前那么关怀上心了。   张晚现在还能记得,以前他男朋友开会的时候, 他就安静地坐在旁边学写字,没事的时候就在他办公室, 他会教自己读读书,一起看看动画片什么的。   当时他觉得他男朋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然而现在想想,张晚真觉得自己那个时候怕不是个智障……   而且现在, 他要是再敢在他开会的时候坐在旁边听,张晚觉得自己肯定会被他男朋友从窗户里面扔出去。   他今年三十岁了。   虽说模样和身体素质与二十三岁的时候完全无异,但熟知常识已经完全可以融入社会的张晚自己也明白,三十而立, 他理应比二十三岁的时候进步很多。   可他现在却仍然是个成天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   在张晚的印象里,他和男朋友已经认识七年了,说起来,好像也到了七年之痒的时候。   男友事业有成,正直温柔,关键是还帅的一塌糊涂,张晚每次看着他其实都觉得挺心虚的,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被自己给糟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晚总觉得他跟自己没以前那么黏糊了,他不会再贴心贴肺的跟自己讲道理,也不会再没事的时候抱着他,一抱就是一下午。   他现在就连床上那事都没以前那么热衷了,以前只要在家,一周起码会有三到五次,而现在,他在家就陪工作,一周最多做两次,次次都争取半小时就结束。   他再也没玩过情趣,至于在床上让张晚叫爸爸什么的,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反正张晚就觉得挺有危机感的,但他也不敢跟男朋友讲,怕他觉得烦,更怕耽误他工作。   总之两个人现在基本上就你忙你的,我闲我的,男朋友除了这些之外,对他一如既往的好,但是张晚却隐约觉得,那人其实已经觉得有些腻了。   有一次张晚路过驱魔局,刚好看见男朋友跟一个特别有气质的女人一起从大门出来,然后他男朋友,把手搭在那个女人的肩膀上,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说着悄悄话,然后共同上了一辆车。   张晚吓得当场就把脸转过去掉头就跑,在那之后,张晚总是能闻到男朋友身上有香水味,最惊悚的是,有天他还在他男朋友衣服上找到了一根长头发。   结合起这段时间来男朋友的异常现象,张晚总觉得,男朋友就算不是外面有人了,那也肯定是跟他七年之痒了。   过年的时候,张晚失忆前的大学同学举办了一次同学聚会,以前跟他住一个宿舍的胖子把他也一起叫上了。   张晚没能从南市大学当届的医学系里面毕业,虽然两年后他又回来了,但毕业证他最后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拿到的,和胖子他们已经不是同一届了。   过年他男朋友可能不会回家,说是临时得去一个地方考察工作,所以张晚这些天都在家里陪父母。   陪了没几天,又听他们开始念叨没事就回来管公司算了,张晚有点慌,赶紧找借口又闪了。   其实张晚是想去当驱魔警,跟男朋友的距离稍微近一点,但是他男朋友不让,他家里也不是特别支持,所以他就当无业游民一直当到了现在。   没好待的地方,张晚自然就应邀去参加这个同学聚会了。   对面的胖子看起来……确实是非常胖,张晚桌面上放着杯没动过的大啤酒,胖子边喝边跟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那些惊险刺激又体现人性的故事听的张晚下巴都合不上了。   要不就去当医生算了!   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且心里还隐约有点小期待?   “对了,张晚,你现在在干嘛呢?也跟我说说呗!”   胖子说的口渴了,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想到了让张晚来讲讲。   张晚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他道,“我无业游民,没工作,也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   胖子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戳到张晚的伤心处了,他小声说道:“要不来我们医院试试?没工作不要紧,先从最简单的做起……”   张晚对上他的目光,笑了一下,“谢谢你,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来从事这一行。”   “说起来,你还记得苏子欣不?”胖子看着张晚,举起杯子又喝了一杯酒,“他现在已经是主治医师了,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张晚一愣,摇头道:“我不记得他了,苏子欣是谁?”   “喔,对,你之前出事故失忆,可能是不记得他了。”胖子放下啤酒杯,“前几天他听说我们要组织同学聚会,还问我你会不会参加来着。”   张晚眉头一皱,觉得这事不简单。   “我寻思着,他现在好像也还是单身未婚,他该不会还喜欢着你吧?”   “啊?喜欢我?”张晚觉得很奇怪,关键是他一直觉得除了自己男朋友,根本就不会再有人喜欢他了。   “卧槽,他以前真是可喜欢你了,追了你一年,当时听说你在七年前那场灾难中离世的时候,他哭的不行。”   “唔......”张晚现在有点说不出话,他突然有点好奇那个苏子欣长什么样。   “那竹竿和蚊子你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我听说过,他们以前也是我室友。”   “对啊,蚊子他胆小怕鬼,当时那件事把他给吓得还没毕业就出家了,竹竿……他有点惨,毕业那段时间,车祸去世了。”   胖子说到这事心情有点不好,张晚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安抚道:   “人各有命,都是上天注定的。”   “我发现咱们宿舍的人命都不好,你出了事,他们俩也那样了,好像就我过得还行,有时候我想想真觉得挺心虚的。”   “这有什么好心虚,放宽心吧,可能是你命中的劫难已经过去了。”   胖子握住张晚的手拍了拍,点了点头。   同学聚会结束之后,张晚喝的有点多,走路都摇晃了。   平时他男朋友都不让他喝酒,但今天难得遇到老同学,大家都劝酒劝的跟要拼命似的,他不太会拒绝,所以就尽数都给喝了。   才刚出酒吧,他的手机就响了一下,来信息了。   张晚正想摸出手机打开看一下,结果手一滑,手机直直的就掉在了地上。   他头重脚轻,弯腰想下去捡,结果腿一软直接就要跪下了,好在有人临时搀住了他,他这才不至于给酒吧拜年。   “谢,谢谢。”张晚说话有些大舌头,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发现这张脸很陌生,看来只是个好心的路人。   “张晚,你怎么喝这么多?”   张晚眯起眼睛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你是谁?”   “苏子欣。”那个男人穿着并不是很一板一眼,颇有几分时尚感,压根看不出已经是个三十来岁的人,“你跟以前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我以为你多少也会有些变化。”   张晚咳嗽了几下,这时地上的手机又响了。他摇摇头要弯腰去捡手机,结果苏子欣估计是考虑到他连站都站不稳,先他一步将他的手机捡起来了。   秦夜:什么时候回家?   苏子欣瞥见了张晚手机上的通知,视线随之又挪到了张晚的脸上。   “看来有人在家里等你?”   “啊?”张晚的脑子里现在整个都是断片的,他摇头,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在摇什么。   “秦夜,他是你的男朋友?”   “是个……”张晚话没说完,人就已经栽下去了。   张晚晕了之后,从后面慢半拍出来的胖子边喊张晚边四处张望,同样已经醉的走不稳路了。   苏子欣扶着一个看着一个,只觉得非常头疼。   大约晚上一两点,张晚迷迷糊糊的醒了,他翻了个身,结果手碰到了一个很温暖的身体。   他以为是秦夜,下意识就把人给抱紧了,嘴里还哼唧了一声。   苏子欣本来是想推开他的,可张晚抱的力气太大,最后他也就随张晚这样了。   他从旁边拿起手机玩了起来,大过年的,医院的班排了出去,苏子欣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时间,明天一整天都不用去上班。   他在床上看着新闻,想着明天不用早起,就熬起了夜,浏览着驱魔局官网的各种新闻面板。   自从方家的势力被上面的人从南市撸下来后,以南市为中心,四市的驱魔系统已经越来越完善规范。   近几年厉鬼伤人的案发率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比起七年前那乱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现在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了。   听说今年的代表大会里,驱魔局联合政府拟出了一个新的制度,那制度简直严的让人头皮发麻。   生前的法律与死后的法律以后或许就要区分开来了,活人犯法,不仅要有刑法裁决,还会因为因果报应,被冥法制裁。   生前受到冥法制裁的鬼魂,死后一律不许轮回,需要一遍遍的体会被害者的痛苦,等服刑期满才可以转世,非常霸道。   但值得一提的是,厉鬼转世的法案经过修改,再一次上线了。从今以后,冤死的厉鬼,可以继续在驱魔局的帮助下直接投胎。   这些都是驱魔局正在做的一些改善,而且还听说,驱魔局的总头儿又弄出了两个新玩意,因果锁与轮回镜。   透过轮回镜,可以看出人身上背负了多少条因果锁,根据这些锁链仔细一查,就可以知道这人生前直接或间接做了多少孽,害死了多少人。   如果是害人性命,锁链就会很粗,如果是间接害人,锁链就是细的。   这些都是辅助新制度用的工具,总之新制度一旦推行,人的罪恶将会在太阳底下被一览无余。   分法草案一经提出,网上就开始骂不绝口,活着被管就算了,死了也不能安生,都在说驱魔局的人全是傻逼。   不过也有大量的人赞同这个提议,毕竟从来不犯杀生之事的普通群众还是占大多数,谁会闲着没事跑去杀个人?要是真杀了人,那无论如何,错了确实就是错了。   以前就有很多的案子,法律的判决实在是让众人不爽。   用那么多残忍手段把人虐杀致死,可最后一些从犯只是轻飘飘的给判了个三到五年,现在冥法要是能上线,那就真是……非常的有看头了。   从人民层面上来讲,这是关于自己生死的大事;而从政治层面上来讲,驱魔局这一做法,基本上就等于是把生前的政治系统和死后的政治系统,给完完全全的分开。   虽说政府不肯撒手,但近几年的时间里,驱魔局还是强硬的一点点把这个权力体系给建设的越来越具体。   换做是以前的方敬则,那是根本不敢的,可现在,新上任的驱魔局总局,偏偏就是有这个能力,人家就真是把阴间秩序这个事情给做了起来。   新总局很神秘,每次都是派的代表出席会议,很多人甚至都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绝大多数人都猜测性,这个没露过面的新总局,一定是个顽固又严厉的死老头。   关于这个法案,有困惑的人还是很多,现在天天都有人去驱魔局问,网上的官方联络地址也是快被人给戳爆了。   苏子欣放下手机,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张晚。说真的,这小子睡着了下意识依偎着身边人的样子,真的挺乖巧的。   哎,还好他是被自己给捡了尸,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基佬,现在清白估计就已经没了。   苏子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的有点入神。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突然被人给开了,苏子欣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警察拿着手电筒直接走了进来。   “查房,手举起来!!”   不是吧!   苏子欣懵逼了,张晚还在睡,最关键的是,他把两人衣服都给吐脏了,现在就穿着酒店里提供的浴袍。   看起来真是有点那什么的意思。   “不是,同志,我们同学聚会,喝醉了过来开个房间住一晚,你看我俩都是男的,能发生什么?同学聚会都有记录能查的!”   苏子欣连忙解释,他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俩警察,眼角余光又看到门边还站着一个双手交叉在胸前,正靠在门边斜睨着他的英俊男人。   男人眉眼间带着一丝戾气,看着他的眼神阴森森的,心情极度不好。   “没事,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还有个同学住在隔壁,他也喝醉了酒,都是我帮忙照顾的。”   苏子欣说着从床上下来,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带你们过去!只有两间房了,所以我才让他住隔壁,别诬陷人啊,谁说我过来开房是干这档子事了?”   “有人举报。”警察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欣,转头看向了门边的男人,“你确定是嫖……”   男人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到床边推开苏子欣,一把扯住张晚的衣领将人给拎起来了。   “还睡?”   张晚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领,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子欣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不太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张晚被揪着领子有点喘不上气,他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的人,开口说道:   “秦大师你来了……”张晚一脸菜色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闭上眼睛又睡死了。   秦夜脸色铁青的松开张晚的衣领,盛怒之下,冷静了将近半分钟有余。   确认自己精神状态正常了,他这才看向了苏子欣。   “我记得你。”秦夜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学的时候,追过张晚对吧?”   苏子欣一愣,点了点头,“额,你是?”   “他男人。”秦夜气场全开,眼神差点把苏子欣给搞出内伤。   “我最近工作忙,没空陪他,所以他就跟老同学联系上了?”   “……”   “你们就在这联系?!!”秦夜猛地踢了床一脚,音量直接拔高,把张晚吓得整个人都弹起来躲到了床下。   他头痛欲裂,但酒醒了一半,一看自己现在这状况,脑子当机了。   苏子欣也被吓到了,他似乎明白了这个人之所以会这么生气的原因。   等等……张晚是不是要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小生挥笔话春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番外   “我们聊聊吧, 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两人在外面找了个茶馆,秦夜久违的坐在张晚对面,跟他提起了这个话题。   张晚喝醉了酒,有点神志不清的,他猛灌了一口茶,再怎么样脑子也已经被刚刚那事给吓清醒了。   张晚半响没说话,秦夜就这么等着他, 两人对坐了一会,服务人员走过来了。   “您好,需要斟点茶吗?”   秦夜看着张晚桌前的空杯, 点了点头。   “浓一点。”   “好的。”   服务人员在操作,张晚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   太尴尬了。   他一辈子能有这么一次机会和别的男人睡在酒店大床房就不错了,结果还偏偏让秦夜给看见了?   茶倒完了,现在周围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秦夜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水, 情绪比起之前在酒店的恐怖模样,现在看来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他缓了缓, 开始说了起来。   “感觉有好久了,我一回来你就假装睡觉,跟你说几句话,你就要回房间看书玩游戏, 发信息也是敷衍不爱回,有什么心事也不爱和我说了。”   “以前我加班你还跟我抱怨,现在你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我怎么不再多加一会?我真的感觉你是不是对我已经腻了,可是这才在一起几年?”   张晚不知道秦夜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 他只觉得秦夜刚刚说的这些话,在自己眼里完全就该反过来吧?   “昨天你给我发信息说,考察地点多留两天,今晚不回了。”张晚掰着手指头低头说道:“我说,嗯,你忙。有问题吗?我哪里不爱回你了?”   “你这话一听就像是敷衍,要不就是生我的气了,你不想要我加班,完全可以跟我说的。”   “我说了你就不加班了?你就不忙了?”   “我可以为你回来。”   “我不是那种会使小性子的人。”张晚说到这里确实是有点愤怒,秦夜真的太忙了,但是他总不能跟那么大一个驱魔局抢人。   秦夜低下了头,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握住了张晚的手,结果张晚却把手给抽回来,藏在了桌下,眼也不抬一下。   “张晚,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段时间确实是忙,我心里也很焦虑,但机关那边的事必须要处理。”   “我知道啊。”张晚看向了他,表情很郁结,“我知道你很忙,我也理解你的。”   秦夜挺直了背看着张晚,眼神看起来都有点委屈了。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苏子欣比我更有趣?你之前一直背着我看手机,是不是都是在跟他联系?”   “我没有!”张晚突然被塞了一个暗中联系的情人,情绪一下就激动了,“你别胡说。”   “那你自己说平时为什么老爱躲着我看手机?这事都很久了,我相信你所以才没去查,结果你一下给我整这出?”   “那你有段时间回来身上还有女人香水味和长头发!这事我说你了没有!”   张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心里的嫉妒与不满齐齐爆发出来了,“你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吗?我闻着难受!躲躲还不行了?”   秦夜被他吼的有点懵,他皱着眉仔细想了好久,总算从记忆里拎了一个大概有可能成为张晚怀疑对象的人出来。   “你是说齐宣?”   “我怎么知道齐宣是谁?”   “她是爱用香水,我有段时间也跟她走的挺近,她是南市驱魔局的副局长,当时正在争取正局的位置,有些资料需要我审核签字,来往稍微多了点。”   张晚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觉得头痛。   “但她结婚了啊,家庭幸福,孩子都两个了,我们那段时间也就谈了工作,现在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那我以前还看见你在驱魔局门口跟一个女人说悄悄话,你当时还搭着她的肩!”张晚坐回椅子上,越说越生气,脸都气红了。   “那就是齐宣了,我就跟她搭过肩,当时可能感觉跟她聊的挺来。”   “你为什么要跟她勾肩搭背的!我当时觉得天都黑了你知道吗?”   “那我刚刚还觉得天黑了!你跟苏子欣到底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刚刚天本来就是黑的,现在也是黑的啊!”张晚被他搞得一下子重点都偏了,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们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秦夜看着他,嘴巴抿了抿,张晚再看他的眼睛时,发现他眼眶红了。   “怎、怎么……”张晚有点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你变了,你以前都不会这样的。”秦夜低头吸了吸鼻子,看起来真的是很伤心了,“你跟苏子欣到底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张晚看向了别处,喉结动了动,从旁边桌子上抽了几抽纸,塞给了秦夜。   “刚刚,真的就是刚刚,我从酒吧出来喝醉了,他不知道我住哪,就给我找个地方,酒店当时只有两个房间了,我们就睡那了。”   秦夜直接把他手给拍开了,说话都带上了鼻音:“你以前真的特别乖,特别听话,还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我一说要走你就抓着我哭。”   “你别说以前的事了好吗?那个时候我就是个傻逼。”   “但是特别可爱!”   张晚伸手捂住了耳朵,把头磕在了桌面上,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跟秦夜有事没事就玩石头剪刀布了。   “石头剪刀布!”   秦夜突然说了一句,张晚连忙抬头,条件反射的出了个剪刀,看见秦夜出的是布之后,他的手指就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又把剪刀变成了拳头。   张晚恼火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听到了打脸的声音。   怎么就控制不住!   秦夜垂下眼,伸手擦了擦眼睛,天然的样子看的张晚心又要碎了。   “我能怎么办,你看起来就像是不喜欢我了,天天想着要去干别的,你不能做驱魔警,一做驱魔警你这辈子就又得跟鬼打交道了,成天接触一些很难形容的诡谲事情,人都会变扭曲的。”   “那我去继承家业?”张晚好久都没看见过秦夜这个样子了,他突然发现秦夜有时候就会比他还脆弱,搞得他就特别心疼。   “做生意你会变狡猾,也不喜欢。”   “那要不我去做医生?”   “那以后你就跟我差不多忙了。”   “那你说我要做什么?我也不喜欢艺术方面的事,你又不想让我离你太远。”   秦夜保持沉默。   “我总不能一辈子在家守着你。”   张晚说出了一句大实话,秦夜的眼皮抖了一下,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可能就……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其实我真的不会谈恋爱,我觉得我一遇到这些事就变得很差劲,很不清醒。”   “不是,也没有……”张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又把话题给拐到了一个很神奇的点上去了,“所以你那天勾女人的肩到底是为什么?”   秦夜:“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兼顾事业和家庭的。”   张晚:“她怎么说的?”   秦夜:“她说她老公就是她贴身秘书。”   张晚一听就激动了,连忙表态:“我也可以!真的!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去考一张驱魔证回来给你!”   秦夜看起来还是有点犹豫,他说道:“可是你好不容易才离那些事远一点,你不知道,只要你一回来,你的担子就甩不掉了,就像我现在一样……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给藏好。”   “秦大师,你怎么跟条龙似的,就爱藏着宝藏然后自己盘在上面。”   “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哪怕是现在我只要一想到你要来掺和这些事,还是会觉得后怕。”   张晚不说话了,秦夜也不说话了。两人对坐了很久,秦夜终于打破了僵局。   “所以你背着我那么紧张看手机,其实是在网上查资料想备考驱魔证?”   张晚被他一语说中,愣了一下:“你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本来就该是这样,仔细想想你不可能出轨。”   “……其实你也不可能出轨,我就是闻见香水味看见长头发心里觉得烦。”   这么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他们之间的隔阂总算是全都清除了,第八年开始之前,所有的误会和烦恼全都被留在了第七年。   第八年开春,张晚开始考驱魔证,秦夜被他好说歹说磨的耳朵都起茧了,最后总算是同意把他的阴阳眼给解开了。   阴阳眼解开的第一个晚上,张晚什么脏东西都没看见,晚上还跟他家老秦滚了一整晚的床单,舒服得很。   只不过第二天秦夜临时又有急事要处理,他匆匆就走了,张晚觉得也没什么,只说了句早去早回,就又开始睡回笼觉了。   结果他不知道,恐怖的事情这才正式开始。   早上起来洗澡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家里结实的木椅子倒地的声音,出来一看,却发现窗户是关着的,不可能被风吹,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中午开始做饭,他切菜的时候,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给蹭了一下,张晚以为是老鼠,吓得立马弹开,差点把手都给切了,结果低头看,地上放着一只绣花鞋。   张晚没心思做菜了,吓得坐在沙发上给秦夜打起了电话,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他在家里四处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等了一会,电话终于接通了,张晚连忙把自己今天在家遇到的异常跟电话那头说了,以前一直没见过还好,结果乍一发生这种事,张晚这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怕鬼!   电话那头听到张晚说这些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传出了低低的女孩嬉笑。   张晚抬头,看向了长沙发的对面,一个穿着红裙子光着只脚的小女孩正将手做成话筒状,和张晚面对面打着电话。   她的脸上挂着那种僵硬的微笑。   张晚的精神已经紧张到了极限,他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开始装晕。   开什么玩笑,光是看着小女孩这张脸,他就已经感觉自己受到成倍猛攻了。   “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回来了。”   张晚听到了小女孩说话的声音,但他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太好了,大家都在等你。”   她又说了一句,这次张晚没忍住悄悄睁开了眼,结果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给直接吓死。   家里密密麻麻站的全是鬼,而且个个丑的惊人。   张晚这回是真晕过去了。   秦夜黄昏的时候赶回来了,他给张晚带了一个蛋糕,打开家门的时候,看见张晚睡在沙发上,小女孩陈心娣坐在他旁边。   “别吓着他。”僵尸王当年还是陈心娣帮忙找到的,七年前,所有煞气都聚到了一起,陈心娣也被吸收了煞气,变成了单纯的厉鬼。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跟着张晚,好在张晚看不见,不然估计早就被吓成现在这样了。   “他只是睡、了……”   “我知道。”秦夜从旁边拿了床小毯子给张晚盖上,然后坐在一旁烧茶喝。   “你真的要、让他进驱魔局?”   “其实我也想让他一直安分点待在家里,但这个事他也想了很久了,干脆就随他去吧,只不过他以后要面对的事就多很多了。”   “厉鬼都爱寻找、靠近……煞气。”   陈心娣说的很坦诚,“他一定会吸引、厉鬼。”   “只要他别再害怕,没有什么事是能难倒他的。”秦夜低头看了看手上从未摘下来过的那个青铜戒指,低头吻了一下。   果不其然,张晚一醒来,立马就有了当年第一次见秦夜的那种既视感。   救命啊!秦大师他怎么这么牛逼!想变成他的腿部挂件再也不松手!   张晚差点就要泪奔了,在他这些年来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鬼。   秦夜安慰了他一会,张晚还是怕,一直说让秦夜给他把阴阳眼再合上,结果却被秦夜告知,阴阳眼一旦解开,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再次对眼睛用咒,否则可能会瞎。   张晚佛了,只能顶着这双眼睛,头皮发麻的开始学习他以前最想学的驱魔,对秦夜的依赖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连晚上一个人洗澡上厕所都不敢,非得拉着他一起才行。   秦夜要加班,他求爷爷告奶奶的三分钟一个电话,一分钟一条短信,所以秦夜每天不管多忙,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他也会带工作回家。   哪怕是在外地出差,秦夜也必须得用上点特殊的方法,从那里一下子就回来,不然张晚就会被自己吸引过来的鬼给吓哭。   或许也是因为这关系,张晚勤学苦练,在秦夜的亲自指导之下,半年时间就考到了驱魔证。   虽然秦夜在驱魔机关是老大,但他作为老大的对象,在这件事上也并没有享受到特殊待遇。   拿到驱魔证是需要在当地驱魔局服役十年的,张晚被分到了户籍所在地。   确认血缘关系之后,张晚的户口就转到自己亲生爸妈那里去了,张晚被分到了南市中心的驱魔局,开始了自己的实习生涯。   众所周知,驱魔局的机关是建立在南市驱魔局上层的,机关领导刚下发了个什么文件,南市驱魔局的人第一个就知道了。   大家都战战兢兢,严格按要求执行,张晚第一次来驱魔局上班,听带他的老同事说,秦夜真的就恐怖的跟个什么似的。   这人严厉又铁血,连外号都没人敢给他取,胆子大点的,撑死了也就最多叫他句老妖怪,平时私下里还是叫老大的人居多。   张晚分配的地方总之就是离家挺近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夜故意给安排的。   第一次穿上那身制服的时候,张晚拎了拎自己胳膊上的那个白臂圈,总感觉有了一种使命感。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公布关系,南市驱魔局的人当时被秦夜撸了大半下来,基本上也都没几个还认识张晚了。   没有明摆的关系罩着,张晚在自己的领导手里也就是个实习生的命。   人家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虽说会调侃几句有钱来干这个干嘛,但绝大多数时候,该让张晚干啥还是让张晚干啥。   最近张晚所在的小组负责了一起聚煞凶杀案,据说凶手的作案手法跟东市那边的几起案子有相似之处,被怀疑是那边的凶手逃到南市之后再次犯案。   这段时间正是驱魔局的内部会议时期,南市作为会场,车祸追尾事件都容不得,更别说是这种性质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了。   张晚入职后什么都还没干呢,就先被局领导开会给狠狠训了一通,他们会被训得这么狠,据说是机关老大把局长给骂了一顿死的。   那天张晚跟队长心情都很不爽,回去之后,他把秦夜给锁在卧室外面,第二天早上起来去上班,他看见秦夜缩在沙发上。   张晚本来有点心疼,但是一想到自己昨天在局里,局长骂完分管领导骂,分管领导骂完部门骂,部门骂完又上队长骂,气都气饱了,那些个同情心一下子就都飞没影了。   这起案子不好查,作案凶手被推测是一个资历很深的驱魔师,反侦察能力很强,而且心狠手辣,短短几天,南市已经死了三个人。   虽说是活人杀人案,可除了普通刑警参与查案以外,驱魔警也因为专业原因,一块参与了此次调查。   驱魔警和刑警早就互相看不上彼此了,一边觉得这厮只会装神弄鬼跳大神,一边又觉得那边看见鬼就吓得尿裤子怂到了外婆家,这次一起查一个案子,谁也不想输给谁。   领导格外重视,又是特殊时间,两边局里都下达了硬性命令,要求必须在三天之内把案子给破了。   东市那边为此专门派了之前负责这起案子的人过来,一起成立了专案组。   张晚虽然不记得了,但他当年一被秦夜找回来,一个叫林追风的人就跟他联系过了。   南市换血的时候,其他四市也被秦夜给洗了次牌,姚光明领导的北市、简翊词领导的西市受影响不大,主要是南市跟东市,重要位置的人基本上全换了。   林追风有张晚这层关系,再加之自己实力硬,思想素质过关,这几年升的飞快,现在也就三十多岁,已经是东市驱魔局的书记了。   林追风这次跟着专案组成员一块过来,准备参加几天后的内部会,他过来的时候,接待人手不够,张晚这个小实习生刚好被吆喝去给领导倒水。   结果林追风看见张晚这身行头和正在做的事,笑的前俯后仰,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他连忙把旁边的人都赶了出去,拉着张晚叙起了旧。   “你怎么来给人倒水了?你家那位能忍?”   “他又没看见。”   “没看见你不会说啊?你傻了?”   “别胡说,我觉得我队长对我挺好的,能学到东西就好,比他成天在那上面发号施令要强。”   张晚在基层做了几天,已经跟大家同仇敌忾了,上班绝对不准戴耳机,不准玩游戏,不准看小说,桌上还不能有零食,就上厕所时间居然都有限制,简直就是魔鬼了!   虽然说起来都是正常的制度,可人家北市东市西市都挺宽松的,就只有被机关压着的南市驱魔局,严格的令人发指。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怎么不把你弄到机关去,你现在这样成天在下头受罪,他晚上还能回卧室去睡?”   “没有,睡好几天沙发了都。”   “噗……噗!!!”林追风笑到不能自已,他用力拍着张晚的肩,差点连眼泪都飙了出来。   “好好干,案子早点查出结果来,大家就都能恢复正常了。”   “当然得查出来了,还有三天就开会了,上面说是我们要是查不出来,就都得滚蛋。”   张晚压力巨大,他直属领导压力也巨大,这些天大家都没睡好觉,最后张晚索性忙的连家都不回了,就跟大伙一块连夜分析案情,到处跑嫌疑地区。   秦夜准备会议的汇报资料也很忙,他今年要继续推进分法的事,冥法上线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他是养成了带工作回家的习惯,每天都会打电话问一下张晚什么时候回来,两人的情况又调换了一边,现在轮到张晚忙的要死渣男附体,成天留他一个人独守空房。   秦夜有时候跟他发牢骚,张晚连回都没时间回他一句。   一边是委屈巴巴说自己不陪他的情人,一边是隔着局长对他们发号施令的恶魔,张晚有时候被弄烦了,真的很想把秦夜给掐死在床上。   或许他就真的不该进这个驱魔局,以前都说是距离产生美,现在距离是有了,美却一点都没产生……   张晚觉得,自己想在枕头底下藏冰锄的念头倒是一天比一天深了。   三天之后,案子终于破了。   凶手是钱北河的模仿犯,这个人驱魔能力很强,但是心术不正,以前在北市驱魔局服役,回老家后心里愤愤不平,觉得钱北河是救世主,驱魔局的人全都是傻x。   他开始模仿钱北河当年杀人聚煞,总想着再次弄出煞鬼来造成世界灾难,结果这个傻x没捣鼓多久,就被人给抓住了。   张晚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思维,但他很明白现在聚煞是不可能的了,听秦夜给他解释的是,煞鬼已经是自己人了。   再问他别的,他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最后抓住犯人的人叫张晚觉得很意外,那个人是钱彻警官。   听说七年前他爷爷钱北河犯下了世纪重罪,现在钱彻也已经将近五十了,局里给他升职他一直拒绝,始终都待在驱魔警的第一线。   再干几年他也该退休了,跟着队长去开会的时候,他看见了这个驱魔警,样子比实际年龄要老许多,与张晚对上视线之后,钱彻很淡的笑了一下。   张晚当时觉得很纳闷,钱彻那一眼,让张晚有种他好像看见了故人似的感觉。   会议正式开始,秦夜晚上也不回家了,他这两天不是准备汇报材料,就是找过来开会的局下属说话,张晚完全可以理解他忙,自己就去找钱彻喝酒钓鱼去了。   这次的会议,秦夜为表尊重,用自己真实的脸去参加了,之前为了避嫌,他一直都是用的假脸,就是怕认识他的人太多,某些内部秘密被越传越广。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说话的那段转播,居然直接就在网上被传疯了。   或许在一众西装老头和中年职业妇女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长得比爱豆明星还帅,气质出众气场强烈到叫人腿软的大领导,实在是太过于梦幻了?   实在是很难把外人口中所说的顽固严厉死老头,跟转播中的这个神选之子联系上啊……   不知是不是这个反差实在太强烈了,原本还树起诸多敌人的总局长先生,一夜之间,火了。   这个顶过无数骂名的人,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有自己粉丝团后援会的大名人。   会议结束后,南市驱魔局前面涌来了无数举着横幅脸上涂彩的迷弟迷妹,据说那段时间已经严重影响了南市驱魔局的执勤。   直到后来机关迫于压力,澄清说那并不是总局本人,只是一个和往年一样代替总局去会上发言的代表人之后,这股热度才渐渐消下去。   某日,张晚闲下来了,换下了那身制服,跟同样偷闲的秦夜穿了套情侣装,两人一块在南市大学附近的那条步行街压马路。   之所以是这条街,当然是因为离南市驱魔局近,然后离家也近。   “秦大师,你一定没做过基层吧,我跟你说,可有意思了,你错过了一个亿。”   张晚跟他牵着手,悠闲的边看路边的商铺,边东扯一句西说一句。   “嗯,有意思那你多做几年?”   秦夜一脸你什么时候来机关给我当秘书的表情,暗戳戳把张晚的手给捏的越来越紧。   张晚强忍着痛,看着秦夜笑道:“我觉得钱警官的精神就很值得我学习,在一个岗位上奋斗到老,他前几天跟我说他觉得他还有的学,稀奇古怪的案子,到死也看不完。”   “钱彻,这么好一个警员居然被忽略到了现在,我看局里的人都是废物,我明天就下调令让他来机关侦查科。”   “……别害他了,机关里的人都是变态。”   “张晚,我发现你是不是对机关有偏见?”   “没有,你们都是领导,哪敢啊。”张晚吹起了口哨,一脸逃避地看起了天。   “我看你就是有偏见,你跟我说说,机关的人到底哪里不好了?我手下的人我成天用着的,每一个无论是思想素质还是业务能力全都数一数二,我……”   “……”张晚听着他说话,长叹了口气。   看来不该对机关有偏见,那些人也都是命苦的背锅侠,要有偏见,也应该对着秦夜来才对。   一个好好的饭后消食,最后就变成了一个思想教育短会。   张晚想了想,心里估摸着,秦夜大概是又想睡沙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