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凭本事养的龙 　　作者：顾臣臣 　　文案：禹周和本科毕业实习被安排到农村养猪，去了后才发现哪里不对——谁家的猪浑身黑麟、头上长角、尖牙利爪丑到爆？ 　　本想拒绝，可对上那一双双饱含期待的卡姿兰大眼，他就不忍心了。 　　禹周和：行，那就凑活养吧。 　　于是后来，啃着野草、用尾巴挑水、用爪子劈柴的龙崽子们集体哭了。 　　内容标签：生子 情有独钟 甜文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禹周和 龙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禹周和本科毕业实习被安排到农村养猪，去了后才发现，说好的猪崽变成了浑身黑麟、头上长角、尖牙利爪丑到爆的幼龙。本想拒绝，谁知道传说中凶狠可怕的黑龙在他面前变成了软萌粘人的小可爱，不仅如此，颜色不同、性格迥异的龙崽也接二连三到来。面对幼龙那一双双饱含期待的卡姿兰大眼，禹周和叹气：行，那就凑活养吧。于是龙崽子们在劈柴挑水各种干家务中茁壮成长了起来。 　　本文以养龙为主线，主角来到实习地点后非常淡定地接受猪变龙这件事，开始了糙龙糙养的山林生活。文中出现的每只龙崽也都有非常鲜明的性格，让人在微笑之余忍不住大呼好萌。文章行文简练流畅，内容轻松搞笑，风格温馨治愈，主角互动有爱，是一篇值得阅读的日常轻松文。 第1章 养龙1 　　刚刚下过一场秋雨，地面还是湿的。雨后清新的空气扑在脸上，有树和草的味道。 　　路两边是一排排黑瓦白墙的小平房，挨家挨户都在檐下挂了成串的黄玉米和红辣椒，凭添一抹收获的喜色。 　　性能老旧的拖拉机“突突突”前进着，穿过这片陌生的村庄，继续往山里前进。 　　禹周和抬手看了看表，八点半，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应该能及时赶到。 　　今天他去报道，到了大四，毕业有实习要求。 　　动物科学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实习基本上就那几个方向，养殖场、饲料厂、检疫站，五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 　　一般学院会负责分配，不过禹周和要去的母猪配种和繁育基地，是教授特别介绍的，地址在滨海市乡下一个叫龍栖岩的地方。 　　他没听过这个地名，电子地图上也搜索不到具体位置。繁育基地应该也知道这个状况，所以才打电话，让他先坐城乡巴士到龍口县公交总站，会有人来接。 　　等从银色小面包车上下来，就有一个包着花头巾的青年热情洋溢地上前打招呼。 　　“嘿，你就是族长要我来接的人吧？我见过照片了，没想到真人更好看！” 　　可不就是好看，青年想，眼前这人从下车开始到站在走廊下等的那几十秒里，就有好几拨姑娘脸红红地偷瞧对方了。 　　禹周和没在意青年说的后半句，只以为他说的族长，是基地某个繁育小组组长的意思，点点头，“你好，我叫禹周和，是过来报道的。” 　　“可算等到你了，别客气，先上车！”青年笑着打了个响指，带人寻到停在巷口的坐骑。 　　“为了迎接你，我可是把族里最好的车都开出来了。” 　　禹周和顺着方向看去。 　　只见一辆通体海蓝、清澈透亮、启动前需手摇蓄力、可行驶上百公里的，拖拉机。 　　青年骄傲地抚摸车头，同时看着禹周和，似乎在等他表态。 　　这种款式差不多十年前就被淘汰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看样子养殖基地的经济水平不太好…… 　　禹周和盯着车身被擦拭到褪色的一小块铁皮，略一沉吟，竖起拇指，“好车！” 　　青年满意地笑了。 　　他名叫董明跃，性格开朗，话也多，一路上都在说些有的没的。 　　“哎，读大学累不累？我不是读书的料，高中毕业就回家干活了，特别佩服读书好的人。” 　　“分专业吧，我读的专业还行，人少，没太多压力。” 　　农大这一届本科生算上他总共就八个，加上隔壁动物医学的也才不到二十人。 　　董明跃又问：“对了，听说你刚得了全国大学生畜牧技能大赛一等奖，这个是比什么的？” 　　大概是教授在推荐时跟基地负责人说起过。 　　禹周和半闭着眼休憩，随口答：“鸡精.液采集、品质检测和人工授精，比谁做得又好又快。” 　　董明跃单手挠头，“……鸡不会难受吗？” 　　禹周和停顿片刻，“那，下次我问问？” 　　董明跃哈哈大笑，又换了话题：“对了，族里人知道你要来帮忙可开心了，那些幼崽我们可搞不定。族长说了，必须要专业的来才行。” 　　禹周和好奇他们的繁育规模，“这一胎基地一共产了多少猪崽？” 　　母猪一般年产两胎，秋配春产和春配秋产，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秋季刚产完猪崽的时候。 　　新生仔猪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降低成活率，必须加强管理。如果规模大的话，这时候确实需要人手。 　　猪崽？董明跃表情有些古怪。 　　难道族长已经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了？ 　　拖拉机只有一个驾驶位，董明跃坐在前面，没有回头。禹周和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听见回答，还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 　　董明跃支支吾吾，“大概，七八头吧……” 　　禹周和微微睁大眼睛。 　　才刚刚够一窝的数，只要是有养殖经验的人都能搞定，竟然还需要额外招人？这实习是教授帮忙安排的，应该不会是骗子吧…… 　　别看董明跃大大咧咧的，在观察气氛上却是个好手，注意到禹周和的沉默，他连忙转口：“剩下的还没生呢，都在拖着等你。而且我们那儿山清水秀，生活特别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禹周和含糊应了声，决定看看再说。 　　此时拖拉机已经开进山路，穿过弥漫的雾气，在差不多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他跟着董明跃来到一座独栋小院，穿过庭院，两人进入大厅。 　　一个穿长衫大褂的男人从屋里头走出来。 　　董明跃出声：“族长。” 　　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个子不太高，有些微胖。看见他们，乐呵呵的，“来了。” 　　“您好。”禹周和冲他点头示意。 　　男人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路上辛苦了，我姓董，董必应，你跟明跃一样叫我族长就行，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 　　禹周和后来才知道，龍栖岩这地方的人差不多都是董姓，只有少数人是外姓。而且外姓的基本上没留在村里，都外出工作了。 　　进了里间，董必应开口，“周和，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禹周和笑，“没事，您随意称呼。” 　　他皮肤白皙，五官出众，又天生有一双笑眼，弯起眼角时格外好看，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董必应满意地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先给你介绍下这儿的工作，主要是照顾幼崽，其他没什么规矩。不用打卡，事情做完了就可以休息，要是有事需要离开，跟我请个假就行。你来的话我们会安排住宿，加上餐补一个月工资三千五。” 　　这么高的实习工资，还包住宿，禹周和心动不已，听完已经在心里海豹式鼓掌了。 　　讲完这些，董必应想了想，又问道：“会做饭吗？” 　　禹周和点头，能做些简单的饭菜。 　　董必应继续说：“那行，山上食材挺多，附近还有块菜地，可以免费摘。要是你不想做，也可以不要每月五百块的餐标，一日三餐我找人帮你做。如果还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能做到的我们都可以帮忙解决。” 　　禹周和想了想，决定做饭还是自己来，想吃什么吃什么，又省钱又自在。 　　等人介绍完，他问：“是不是今天就入职？我能先去看看基地吗？” 　　先了解舍饲环境和幼崽状况，才好确定培育重点和方案。 　　听见这要求，董明跃有些着急，对族长狂使眼色。 　　哪有什么母猪配种和繁育基地，要是带人过去，一切不就穿帮了吗？合同还没签，人跑了他们都没地说。 　　董必应却好像胸有成竹，当没看见他的暗示，咳了一声，说道：“可以，不过我们这里是秘密养殖，一切都遵循保密原则，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难不成是养了什么野生保护动物？要是穿山甲之类的，我是举报呢还是举报呢？ 　　对上董必应和蔼的视线，禹周和压下心头想法，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结伴出门。 　　禹周和以为会有些距离，没想到从小院后门出去，拐过一个弯就到了。 　　他们站在一个山洞面前。 　　禹周和顿住脚步，抿唇沉默。 　　猪舍呢？栅栏呢？设备呢？ 　　一个山洞就想打发他，是看不起人，还是看不起猪？ 　　董必应打开手电筒，照亮内部。三十来平方米的空间，边上一张长条形石床，上面铺满稻草和树枝，搭成一个鸟巢一样柔软的窝。 　　他负着手，转身道：“周和，你来看看。” 　　禹周和走近。 　　“我想让你帮忙养的，其实不是猪，而是这些……” 　　只见稻草窝里，放着五六个成年人双掌大小的蛋，亲亲密密一个挨着一个。 　　“这是……鸵鸟蛋？” 　　大小和颜色好像又有点不一样，禹周和不是很确定。 　　董必应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陈教授推荐你来的时候，说是你一定能照顾好这些蛋，直到它们都孵出来。我相信他，所以也相信你。” 　　听了这话，董明跃几乎要拍手叫好，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想到拉陈叔出来增加可信度。 　　果不其然，听到陈教授这三个字，禹周和表情松动了许多。 　　既然教授知道这些蛋的事，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不怀疑对方说谎，毕竟这种话是不是真的一问就能知道。 　　禹周和盯着这几颗蛋看了会儿，转头再次确认，“真的一个月三千五，还包住宿？” 　　董必应斩钉截铁：“对，你要是答应，可以先预付一个月工资。” 　　“好，”禹周和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您看，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现代架空，纯靠瞎编，有不符现实之处可忽略，希望大家喜欢。 　　暂定隔日更新，有事请假，欢迎催更。 第2章 养龙2 　　等收了钱，禹周和才想起来没有问自己要住哪儿。说什么养殖基地，除了刚才的独栋小院和这个山洞，连大棚房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别说员工宿舍了。 　　而且其他员工呢？不是有一个组，怎么到现在只看到董明跃和董必应两个人？ 　　禹周和露出疑惑的表情。 　　董明跃这才发现他理解错了，“不是小组组长，是我们养龙族的族长。” 　　禹周和怀疑自己听错了：“养什么……龙？” 　　是指那种俗称“地龙”的无脊椎环节动物蚯蚓吗？很多地方都把蚯蚓作为中药材进行大量养殖，龍岩村做这个生意很正常，就是把它拿来命名比较奇怪。 　　禹周和不免看向董明跃，想听他解释。 　　“以后你就知道了。”董明跃嘻嘻笑着，打了个哈哈混过去。 　　这边董必应也把住宿安排说了，就让他住过来时的那个小院，里面几间房都是空着的，随便他挑。 　　搬下放在拖拉机后车厢上的行李，禹周和这才仔细看了看院里的布置。 　　铺着睡莲的棕色水缸，被小红石榴压弯了的果树，按压式的古老水井，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衬得环境特别静谧。 　　嗯？水井和木柴？ 　　禹周和目光一顿，下意识问道：“这里接了自来水和煤气吗？” 　　董必应走到一边拍了拍井沿，“放心，井里的水很干净，可以大胆喝。” 　　“至于煤气，”他诚实地摇头，“没有，我们这用的柴火灶。” 　　禹周和有点不安，小心翼翼问：“那，有电吗？” 　　董必应也语气小心，“手电筒，算吗？” 　　“……” 　　禹周和沉默，现在能不能退钱不干一拍两散？ 　　看出他的失望，董必应两手一拍，“要不我多给你准备点电池？”他建议道：“就广告里天天放的那什么牌子，一节更比六节强。” 　　……好吧，这事你赢了。 　　而且答应过的事他轻易不会反悔，禹周和笑得无奈。 　　反正他没网瘾，平时也没太多联系人的需要，手机可以开省电模式，等快自动关机了再下山去充。董明跃他们住的地方总该通电了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看时间差不多，董必应慈爱地看过来，做总结陈词：“周和啊，以后你一个人住山上不要怕，有事可以给我和明跃打电话。” 　　董明跃耍宝似的敬了个礼，“保证随叫随到！” 　　禹周和表情是明晃晃的奇怪，“真没人和我一起？” 　　才刚来就敢把他一个人放山上，也没老师带一带，都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对新人太信任还是心太大。 　　董明跃耸耸肩，心想不是他们不想住，是住不了，要不然就不会等到现在了。不过这些话还是等以后再跟小伙伴说吧，免得把人吓跑了。 　　董必应拍了拍禹周和的背，笑道：“我知道你一个人能行。走，先到我那儿吃饭，为你接风洗尘。” 　　盛情难却，于是禹周和跟着他们坐拖拉机“突突突”下山，吃饱喝足后又被“突突突”送回来。 　　前后花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饭桌上主要是董必应叮嘱了一些孵蛋经验和养崽技巧，什么“把蛋放山洞不用管，可以偶尔去看看”、“时候到了它们自己就会破壳出来”、“刚破壳的幼崽可能会比较黏人，不过你把它们放旁边只管做自己的事就行”、“它们肠胃很糙经得住造，随便喂都没问题”，诸如此类。 　　概括起来就一句话：随便你搞，能活就成。 　　果真社会人养社会崽。 　　禹周和表示受教了。不过没打算听他的，一切靠专业说话。 　　再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 　　几个空房，禹周和选了靠近石榴树的那间，一开窗就能够到树叶。房间被提前打扫过，家具干干净净的，不过长时间没有住人，还是有股潮湿陈旧的味道。 　　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没有电，自然就没有电灯。他在桌上看见一盏油灯，床头柜里还有一大包蜡烛。 　　这是什么原始生活？ 　　禹周和摇了摇头，把手电筒拿出来放好。 　　简单收拾了行李，他带的东西不多，就是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几本关于养殖的理论书。除此外，因为爱吃甜的，来之前还买了几袋水果硬糖和一大把巧克力。 　　拆出一颗苹果味的丢进嘴里，他先去山洞看了一遍鸟蛋，发现它们一个没丢一个没少，才回来把院子其他屋也逛了一遍。 　　这些建筑应该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布置都是上世纪的风格，还带混搭的——雕花的实木矮床、印着主席像的陶瓷杯、可以放磁带的老收音机…… 　　禹周和按了开关，发现竟然还能用。就是信号一般，只收得到一个情感电台，还呲呲作响。 　　去了厨房，果然是农村常见的柴火灶台。一旁的架子上放了不少蔬菜，还有肉和鸡蛋，最底下有米面，调料也一应俱全，应该是董必应提前准备好的。 　　中午吃得多，晚饭他就随便煮了点面，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中途收到陈教授发来的消息，大意是问他安顿得如何。 　　禹周和实话实说，委婉表达了“住宿很奇葩、工作很扯淡、但会继续干”的意思。 　　陈教授鼓励说年轻人就是要多闯多经历，让他有不懂的地方多学多问，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做事要沉稳，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慌。” 　　基本上都是老生常谈。 　　禹周和喝干净最后一口面汤，沉稳回复，“好的，多谢教授。” 　　小院有专门的浴室，能容纳两三人的一个圆形浴桶四四方方立在中央，墙角放着一个很常见的大红塑料盆。 　　天气渐渐转凉，没有热水器就等于要自己生火烧水。 　　禹周和习惯每天洗澡，于是吃完饭又默默坐回灶台前，用吹气竹筒往灶里鼓气。看着火苗渐渐变大，烧了整整两大锅水，再一桶一桶搬到浴室。 　　浴桶他是不用了，灌满不知道得烧多少水，麻烦。就在塑料盆里热水兑凉水，再用舀水瓢简单冲一遍身体。 　　等好不容易洗完，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天上的星星慢慢亮起来，不一会儿就连成一片，闪闪烁烁。 　　在市里很难看到这么纯粹的星空。四周非常安静，偶尔有风吹过，吹得石榴树沙沙作响。 　　禹周和在檐下发了会儿呆，想明天要做什么。 　　那几颗蛋不能一直放在山洞，虽然近，但不够安全。得做个简单的保温箱，然后把它们搬到这里。 　　院子里的储藏室好像放了不少东西，明天收拾看看有哪些能用的。 　　之前提到的那块菜地也要去看一眼，把能收的菜都给收了，免得烂在地里。 　　还有这片山，有空得在附近逛一逛，在这待上几个月的话，环境得先摸透，说不定也能发现一些好东西。 　　咔嚓、咔嚓。 　　正当他想得入神，头顶突然出现奇怪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扒拉瓦片。 　　禹周和抬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附近的野猫？ 　　随手打开手电筒，往上面一照。 　　还是什么也没有。 　　禹周和皱眉，心道可能是房屋旧了不结实，瓦片松动，明早起来看能不能加固一下，要不然下雨天要遭殃。 　　这么想着，他回了屋，把火柴把油灯燃上。微弱的光只能照亮一两米的距离，但好歹不是瞎子了。 　　禹周和回身关门。 　　正在这时，又一声清脆的响动。 　　禹周和抬头。 　　一只长满黑麟的动物，突然从翘起的檐角探出头来。即使灯光暗淡，也能看清它又细又长的脖子，眼睛大得惊人，瞳孔介于纯黑和暗蓝之间，微微竖起，一瞬不瞬盯着人看。 　　见禹周和发现自己了，它微微咧嘴，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 　　凸起的嘴巴里有两排看起来就很锋利的尖牙，还在啪塔啪塔滴着口水。 　　禹周和神情恍惚。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 　　长得太他妈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禹周和：太他妈丑了 　　小龙：嘤 第3章 养龙3 　　一阵风吹过，好巧不巧，熄灭了刚点燃的油灯。 　　禹周和眨眨眼，那丑不啦唧的东西也眨眨眼，瞳孔几乎竖成一条直线。 　　滴落的口水，在地面开出一小朵花来，还很可能是食人花…… 　　禹周和反应过来，快步上前碰一声把门砸上，力道震得门板刺啦响，然后利落插了锁。 　　他不敢开手电，也不敢再把灯点上。那双眼睛，明显是某种爬行动物特有的，这种门类百分之八十有趋光性。他怕现在屋里要是发出一丁点亮光，那东西就会撞门冲进来。 　　只能安静等待。 　　禹周和轻轻走了两步，拿起放在墙角的扫把防身，空心竹的材质一看就不结实，但聊胜于无。 　　咔嚓、咔嚓。 　　依旧有瓦片晃动的响声，由远及近，最后落在头顶正中央。 　　它在找我——这么想着的同时，禹周和又向另一边移动，大约两米的距离，动作放得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放缓呼吸。 　　然而隔了不到两秒，头顶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它果然是在找我。禹周和舔舔唇，心跳慢慢加快。 　　以刚刚看到的样子来说，那东西个头应该不大，最多成年人小臂大小。除了看着就锋利的牙齿外，爪子也很有力，能牢牢勾住房檐。而且嗅觉灵敏，才能隔着屋顶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无论是在现实还是书里，他都确信自己没见过这种生物，对它的来源、习性、弱点一无所知。 　　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捕猎的，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它的其他同伴，不知道它……是不是把自己当食物准备今晚送他去见马克思。 　　这种未知是可怕的，人总是对不了解的事物感到既好奇又恐惧。 　　心跳的速率没有下降，禹周和几乎能听到胸口发出的咚咚声。他左手握紧扫把，右手从外衣口袋拿出手机，划开屏幕从通讯录里找到董必应的号码，拨出。 　　也许对方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 　　他手机习惯开静音，刚刚还把通话音量关到最低，即便如此，还是惊动了屋顶上的奇怪生物。 　　头顶的瓦片被移开，露出一小块方形空隙，月光从中泄下形成一条直线，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的细小尘埃。 　　但很快又被遮住了，凸起的长嘴从里面钻出。一拱一拱，整个头露了出来。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直勾勾盯住禹周和。 　　禹周和整个人戒备着。 　　有时候体型小的捕猎者反而更令人忌惮，它们往往意味着更加灵活、狡诈和残酷。 　　“喂——”拨出的电话在这时接通。 　　禹周和愣了一秒。 　　也在这时，那丑不啦唧的东西奋力从瓦片中钻出，跳到横梁上，再后腿一蹬，箭一样朝他冲来。 　　幸好禹周和运动神经不错，反应也很快，在它弹跳的一瞬间侧身、挥手。只听咵嚓一声，那东西直接被扫把打到墙角，踉跄着起不来了。 　　“哈呜，哈呜。” 　　它哀叫着，声音又小又细，听着有点可怜。 　　还有些体型小的捕猎者，对自身实力没点逼数，外表看着短小精悍，实际蠢得一批。 　　莫名的，禹周和放松下来，“对不住啊，真没想到你这么菜。” 　　电话里，董必应问：“周和，刚刚是什么声音，你那里发生什么了吗？” 　　禹周和一边打开手电筒照向墙角，一边说：“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个没见过的小怪物，我怕有危险所以打给您，不过现在没问题了。” 　　亮光下，被他称为小怪物的生物缩成一团，黑色鳞片布满全身，一条细长的尾巴从侧边绕到胸口，落在两只前爪中间，左后肢则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曲着。 　　难道断了？ 　　禹周和缓缓走近，隔着一米的距离蹲下，这才注意到小怪物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鼓包，背上也有。 　　小怪物原本耷拉着脖子趴在地上，见他走近，费力抬头，那双比例极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悲伤极了。 　　也丑极了。 　　要极力克制自己才能避免露出过于嫌弃的表情。 　　“什么怪物？”隔着网络，董必应的声音听着有些紧张，“你有没有被伤到？” 　　禹周和回：“我没事。” 　　就是这小怪物被打残，还哭了。 　　他有点于心不忍，像是在以大欺小，毕竟它的鳞片看着皱巴巴的，有些软，似乎是出生没多久，还没有长成。 　　董必应吃惊：“你打它了？” 　　禹周和维持半蹲的姿势，点头，“它应该是拿我当猎物，冲过来咬人，我就用扫帚把它挥开了。” 　　董必应没有立刻说话，似乎是被他的轻描淡写说愣了，半晌后才问：“你打了它，它没什么反应？” 　　一直可怜兮兮“哈呜哈呜”叫算吗？ 　　禹周和没有说话。 　　听口气，董必应对眼前的小怪物并不陌生。禹周和垂下眼，反问：“董族长，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有知道，才会吃惊自己竟然会打它，才会问它有没有其他反应。 　　董必应一时卡壳，搓了搓脸，才回复说让禹周和先别睡，等自己过来。临挂断电话前又小心翼翼托他帮忙照顾一下那东西。 　　禹周和眉头微微隆起，“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龙，幼龙。”董必应迟疑片刻，还是回答了。 　　竟然是龙？传说中飞天遁地兴云作雨凶狠可怕的龙？ 　　禹周和低头。 　　只见小怪物还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叫唤，眼眶里雾气蒙蒙。 　　作者有话要说：　　禹周和：给你取个名 　　小龙：哈呜（好） 　　禹周和：你这么菜，不如就叫菜龙吧 　　小龙：？ 第4章 养龙4 　　既然答应了要先照顾在墙角哼哼唧唧的小怪物，禹周和自然不会放任它在那里躺尸。 　　虽然董必应说它是龙，但他心里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所以还是用小怪物来称呼。 　　重新用火柴点燃油灯，禹周和翻箱倒柜找到一块废布，颜色是红配绿，还算干净。他把布撕成长条，趁小怪物虚弱无力，麻利绑住它的嘴。 　　这下就不怕它发飙咬人了。 　　小怪物睁着大眼睛，甩了甩头，发现没法把缠在嘴上的布甩开，一脸懵逼。它还想嚎，却很难张嘴，只能在喉头发出一两声细音，眼泪扑簌簌的。 　　怎么还是个哭包？ 　　禹周和顿了顿，继续拿布裹上小怪物的两个前爪，一层又一层团吧成球，防止被它抓伤。 　　做完这一切，他才擦去小怪物的眼泪，边擦边问，“哭什么，难道你还觉得委屈？” 　　他都没觉得委屈，好好一个猪倌变成护蛋使者不说，还莫名其妙被眼前这小怪物攻击，怎么攻击人的反倒先委屈上了？ 　　当然，禹周和只是随口说说，没指望它能听懂。 　　但等他说完这句，小怪物竟然真的没再流泪，只是歪歪头，打了个嗝。 　　这动作放在小猫小狗身上是卖萌，放在浑身黑麟的幼龙身上那是卖丑。 　　但好歹安静了下来，耳边不再萦绕恼人的连环叫。禹周和露出和善的微笑，“嗯，你乖一点，我等会动手也轻一点。” 　　他选修过几门动物医学的课程，几乎都是满绩通过，课上也讲过动物骨折该怎么处理，但实操和理论差别大，也没有条件拍片，只能纯粹靠手摸来确定情况。 　　小怪物见他伸手，原本老老实实搭在身前的尾巴“嗖”一声弹起，在他手腕上缠了一圈，越收越紧。 　　但意外的，并不怎么疼。 　　禹周和看着它。 　　它也看着禹周和，瞳孔里倒映出他半蹲的样子。 　　跟动物对视的时候，人类很容易产生一种被关注的错觉，以为对方通人性。一时之间，禹周和似乎也被小怪物执拗而专注的目光所迷惑—— 　　直到它又哗啦啦流下口水。 　　可能真是饿久了，绑着布也不安生。 　　禹周和轻飘飘收回视线，也不管那条细长的尾巴了，反正被缠的是左手，不碍事，直接用右手从上到下摸了摸小怪物的左后肢。 　　小怪物艰难地伸出爪子，似乎是觉得裹上花布很奇怪，晃了晃，跟在晃两根棒棒糖一样。 　　禹周和碰在它背上，“别动。” 　　他来回摸了几遍，似乎是腓骨错位，现在也没有石膏，只能用树枝和废布缠一缠、绑一绑，做个简单的保持器。 　　正骨有疼痛感，就算动作再快，小怪物还是抽搐了一下，锋利的前爪瞬间把裹布戳穿。 　　禹周和往后，但没来得及，指尖被戳破，冒了几滴血出来。 　　也许是被血液的味道刺激了，小怪物明显兴奋起来，不顾刚刚才被复位的后肢，扬长了脖子贴近禹周和。 　　嘴上绑着的布条松动，再次露出一口尖牙。 　　禹周和吓了一跳，匆忙把手伸回，却忘了手腕被尾巴缠着，摆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小怪物张着嘴凑过来—— 　　用脸颊的鳞片在他手边磨蹭。 　　这是在……挠痒？ 　　蛇类偶尔会有这样的行为，是为了借助外物脱下蛇蜕，但小怪物身上的鳞片显然还没有到更换的时候。 　　禹周和一头雾水，紧绷的手臂却放松下来。它现在没有敌意，他脑海中清晰地意识到这点。只是不知道原因，大概传说中的动物，习惯和性格都是反复无常。 　　蹲久了腿麻，禹周和顺势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小雨，温度降了下来。 　　咔嚓—— 　　他翻出手机里的相机，借着灯光按下拍照键。夜晚的拍摄自带滤镜，屏幕里小怪物安安静静趴着，那双黑到刺人的瞳孔也显得柔和多了。 　　脑袋上的那两个鼓包应该是角吧，只不过还没有长出来。说是龙，但跟想象中青脸红须、似蛇似凤的形象相差甚远，更像是蜥蜴和某种鸟类的混合变种。 　　但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龍栖岩，说不定就是指有龙在这里栖息。如果是真的，现代科技这么发达，卫星雷达比比皆是，却没有任何有关龙的发现，这是怎么回事？ 　　董必应和董明跃应该都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他们选择了隐瞒，且对“龙”的态度很暧昧。像是在电话里，董必应听说有怪物时，表现得既忌惮又在意，这里面又有什么隐情？ 　　禹周和想得出神，直到听到“哈呜”的叫声才回神，发现小怪物正弓起身体，警觉地张望，原本细小的嗓音沉下来，极力显出气势来。 　　烛火被风吹得晃动，落在墙面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禹周和打开房门，隐约听到有拖拉机行驶的声音，突突突，突突突，越来越近。 　　应该是人来了。 　　禹周和起身。 　　小怪物龇牙咧嘴，对着门口凶狠叫唤，像是野兽保卫地盘时靠嚎叫震慑对手。 　　但它的尾巴还紧紧缠在禹周和手上，随着他站起，由卷曲变为竖直，屁股也微微翘起。 　　这姿势就算对动物来说，也实在是不雅。 　　更何况手坠得难受，禹周和只好捡起小怪物放到桌上。 　　与此同时，董必应的脚步停在门口，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周和，不如，你先安抚一下它？” 　　禹周和低头，只见小怪物露出尖牙，眼神锐利，瞪着董必应，仿佛他只要踏进房门一步，它就会冲上去一阵撕咬。 　　两相比较，它对着自己的表情，实在称得上如沐春风。 　　明明他和董必应对于小怪物而言，一个是陌生人，一个是揍了它的陌生人，它的态度却刚好相反。 　　禹周和试探性地在小怪物背上抚了抚。 　　小怪物没动静。 　　加重力气，又抚了抚。 　　小怪物被压得俯身，它回头，眨了眨大眼睛，娇嫩地“哈呜”一声，好像在问，你在做什么？ 　　禹周和沉默。 　　见他不答，小怪物也没生气，只是继续回头，死死盯着董必应。 　　“……” 　　董必应苦笑，“你看，它多喜欢你。” 第5章 养龙5 　　董必应说的喜欢，就是字面意思。 　　黑龙生性孤僻，领地意识极强，很少主动亲近人。幼龙时期更是如此，还因为情绪控制不稳定，十分具有攻击性。 　　这一批新生期的幼龙本应由董明跃和族里另一人负责，但最早破壳的这只黑龙幼崽十分挑剔，见他们住进小院一次就赶一次。 　　族里换了不少人过来，都没能成功。也因为如此，频繁出现的陌生气息惹恼了黑龙幼崽，三天前再有新人过来企图靠近，直接就被抓伤了，差点废了条胳膊。 　　龙这种动物，喜恶分明，讨厌就不会允许对方靠近，喜欢就会在很多事上容忍。成年龙如此，幼龙亦如此。 　　看这只黑龙幼崽在禹周和面前温顺的样子，被打了也不记仇，可见是真喜欢了。 　　他们没找错人。 　　董必应的表情舒展开来。 　　此时他们两人已经来到大厅，随意坐下，桌上的蜡烛影影绰绰。 　　小怪物被锁在卧室，腿受伤行动不便，再加上禹周和用外套包住它，稍微让它安静下来，没非要跟着出来。 　　禹周和皱眉，“您的意思是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母猪配种和繁育基地，你们招我过来，是为了养龙？” 　　之前说过工作是孵蛋加照顾幼崽，他就想当然以为是养鸟了，完全没想过有其他可能。况且养龙这个，就算他想象力再丰富，也真的是没办法想到。 　　董必应先是摇头，又点了点头，“母猪繁育基地是有的，只不过场子建在别的地方。但我们招你过来，也确实是为了养龙。” 　　他说：“董父豢龙，始于尧舜。古籍里对董父的故事有很多杜撰，但核心是在的。我们养龙族延绵至今，每过几十年，都会帮助龙族抚养它们的幼崽。” 　　龙族繁殖不易，对待每一只新生幼龙都如珠如宝，但遗憾的是，几乎没有一只成年龙会养崽。那些由成年龙看护的幼崽，总是身体孱弱，常常活不到生长期。 　　而且很奇怪的，一直找不出原因，所以才会由养龙族代为照顾幼崽，直到它们平安度过生长期。 　　数千年前，董父养龙是为兴云布雨之术，但千年后的他们，养龙纯粹是为了公益，挽救一个个稚嫩的小生命，让龙族能够繁衍生息。 　　正所谓赠龙玫瑰，手有余香。 　　董必应十分自豪，含笑看着禹周和，仿佛他不捧场都是罪过。 　　禹周和于是拱手，微笑，“高义高义，佩服佩服。” 　　董必应接着摆手，谦虚，“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 　　对这种假客套不是特别拿手，禹周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沉默。 　　到底还是多活了几十年，董必应没觉得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周和啊，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不是故意隐瞒，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让陈教授帮忙从中牵个线。俗话说救龙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忍心看那群可爱却弱小的龙崽们早早离世吗？” 　　他可没听过这种俗话，而且就卧室里的那个小怪物，看起来可跟弱小和可爱一点不搭边呢。 　　禹周和慢慢道：“不管怎么说，龙都应该算是野生保护动物吧，私自驯养似乎犯法……” 　　也许现在龙的存在被刻意隐藏了，一但被发现，这种传说中的动物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成为受保护的珍稀物种。而按照现有的野生动物保护法，野生动物资源属于国家所有，个人不能私自经营利用和驯养繁殖。 　　被质疑了董必应也还是笑眯眯的，“别担心，我们有证。” 　　什么证？ 　　禹周和有些懵。 　　董必应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小黑皮的本，封面上两排鎏金大字，“华夏特殊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在烛光下熠熠闪光。 　　翻开是个证书，写着法人代表董必应，繁殖物种保密，有效期至2050年1月1日，底下方方正正盖了公章。 　　这事竟然还是官方认可的？ 　　而且繁殖物种竟然写了保密，那应该就是官方不想泄露消息。也是，作为图腾象征，若是真让大众知道龙的存在了，不仅龙族不得安宁，很还容易有不法分子借机生事。 　　禹周和想仔细看看证书，可董必应已经宝贝似的拍拍封皮，把东西收回了口袋。他说：“放心，这个证50年换一次，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都这样说了，禹周和只能配合着点头，表示相信。 　　董必应满意，以为说动他了，松了口气。 　　禹周和停顿片刻，开口道：“可为什么会找我？我并不是养龙族的人，您难道不担心我把这件事卖给媒体？” 　　董必应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活了大半辈子，我这人别的不行，就看人准。所以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一顶高帽子压下来，禹周和只笑，不说话。 　　这种事落在头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能被糖衣炮弹所蛊惑。 　　“而且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董必应和蔼地笑笑，“其实按辈分，你该叫我七舅姥爷。” 　　禹周和：“……” 　　现在为了雇人做事，胡乱认亲这事都能做了？ 　　面对他的怀疑，董必应却老神在在，“你外祖母是我远房的姊妹，你记得她叫什么吗？” 　　禹周和慢吞吞道：“……董翠花。” 　　董必应双手一拍，“这不就对了！” 　　他目光如炬，吟诗一首，“既然大家都姓董，一家不说两家话，今日就此达协议，养龙不分你我他！” 　　屁嘞! 　　二十多年来，他可从来没听外祖母说过她在滨海市还有其他亲戚。 　　禹周和假笑，“今天也迟了，这事不如明天再讨论？” 　　董必应点头，“是迟了，你今天也受累了，该早点休息，明天七舅姥爷再来看你。” 　　禹周和背后寒毛都要竖起，“别，您忙您的，我这一切都好。” 　　董必应不置可否，“反正再苦不能苦孩子，你就放心在这住着，养龙的事也不需要操太多心，就当养小猫小狗了，随便看着就行……” 　　絮絮叨叨，从大厅到门口几米的距离，总算把人请走了。 　　禹周和吐出一口浊气，捏了捏后颈，返回卧室。 　　刚一打开门，再次对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幽光。 　　操，忘了还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春节快乐! 第6章 养龙6 　　哪怕断了腿，黑龙幼崽还是很有攻击性，禹周和就是不睡，也不可能让它和自己待一个卧室。 　　谁知道这小怪物的喜欢是不是跟他喜欢猪肉一个意思，大晚上要是被啃上两口就太冤了。 　　他退出去，到厨房找到个菜篮，清空里面的东西，再把稻草和刚刚用来捆绑的花布铺在底下，做成简易版的婴儿床。 　　“嘿，你今晚就睡这了。”禹周和动作温柔地把小怪物转移到菜篮。 　　那件蓝灰相间的外套也没有拿回来，初秋的天气，给它当小被子刚刚好。反正也是旧衣服，带来打算当工作服的。 　　隔壁房间空着，面积稍微小一些，但也有二十平米左右。同样的雕花矮床，没铺上被单，不过也用不到。 　　禹周和把篮子妥妥当当放上床。 　　小怪物从外套里伸出头，核桃般的大眼睛专注看他，嘴巴轻轻闭着，好像一个微笑的弧度。 　　乖得很。 　　禹周和若有所思，“这样看，你也没那么难看嘛。” 　　网上说的那种丑萌，可能就是这种长相了。第一眼丑得吓人，第二眼不忍直视，第三眼习以为常，甚至还能从中找出招人喜欢的点。 　　小怪物原本伸长了脖子，听见这话又慢慢缩回外套，差不多把整个脑袋都闷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且眼里的光也暗淡了。 　　困了？ 　　禹周和隔着外套摸了摸它的头，“那你好好睡觉，争取早点把腿养好。” 　　说完转身回了卧室。 　　躺到床上，禹周和双手交叠放在脑后，一时酝酿不出睡意。 　　明天再讨论虽然是托辞，但他的确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这个工作。实习可以重找，虽然这个时间点招人的单位少，但也不是没有。董必应把养龙说得很简单，但他总感觉不会是个轻松的事。 　　先说养殖，他对龙的习性一无所知，对该怎么准备饲料，生病了该怎么处理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要真想继续，这方面倒是可以问其他人。 　　他原本打算边养猪边积累素材的，为毕业论文做准备。选题范围都定了，新生仔猪管理的困难及对策，等下笔的时候再细化。如果真去养龙了，他难道要写一篇《以新生仔猪培育模式进行幼龙养殖的可行性分析》？ 　　想想都觉得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正想着，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禹周和翻了个身，仔细听。 　　木制的墙壁隔音效果一般，细嫩的叫声一下接着一下，“哈呜、哈呜……” 　　又来了。 　　禹周和坐起，摇了摇头。这小东西怎么跟刚出生的鸡仔一样，整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要是放在他脾气暴的时候，能直接撸袖再给一棒子。幸亏现在年纪大了，脾气好了，耐心也有了…… 　　穿上鞋走出房门，想了想又回来，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整条黑巧克力，是便利店常见的牌子。 　　菜篮翻倒，小怪物已经从旧外套里挣扎出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口移动。 　　禹周和上前，一把抱起它，“祖宗，你不好好睡觉是想干嘛？” 　　难道龙是夜行动物不需要睡眠？ 　　要是真有时差，他就只能跟这工作说拜拜了，总不能过日夜颠倒的日子。如果是其他原因，比如只是肚子饿，那还好商量。 　　“饿吗，巧克力要不要？”他拆开包装纸。 　　小怪物伸出爪子，紧紧勾住禹周和的衣襟，确定自己抓牢了不会被甩下，才盯住面前晃动的巧克力。 　　还没等它探头，噗，衣服突然被戳出个洞。 　　他身上这件棉质睡衣印着卡通图案，当初打折买的，质量还不错。 　　禹周和张口：“嗯……” 　　话音还未落，刷啦一声，衣服的裂口加大，小洞立马变成竖条。 　　“哈呜！”小怪物稍圆的瞳孔一下子竖起，小心翼翼地缩起爪尖，那对小三角的耳朵在脑后耸着。 　　巧克力也不敢看了，明显认错的姿态。 　　掀起衣服抖了抖，胸口的布料已经被撕成宽细不同的四条杠，皮肤接触到空气，冷嗖嗖的。 　　禹周和缄默，假装没看见。 　　他安慰自己，至少那爪子没落在他身上。 　　“吃吧。” 　　小怪物僵立几秒，见抱着自己的人没生气，耸着耳朵，瞪着眼睛，脑袋小心凑近，把半块巧克力咬进嘴里。 　　边吃边咧嘴，牙齿都黑了。 　　禹周和哭笑不得。 　　倒是突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养崽了，确实可爱。 　　他又喂了半块巧克力，再用袖口帮着把口水擦擦干净，反正这衣服是报废了。 　　“行，吃饱总该睡了吧。” 　　禹周和弯着手臂，刚准备把小怪物放回篮子，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腕又被小怪物的尾巴缠上了。 　　它仰头小声叫唤了一句，然后把头抵在禹周和心口，蹭了蹭，安心闭上眼睛。 　　鳞片有些凉。 　　禹周和想到董必应临走前絮叨的那番话，其中有一句—— 　　刚出生的幼龙其实不太有安全感，它选中你就会很依赖你，所以尽量不要让它感到孤单，这不利于幼龙生长。 　　原来龙这种生物刚出生时真这么娇气。 　　一点也想不到，像个粘豆包。 　　他迟疑了下，拎上铺满稻草的睡篮，回自己卧室去了。 　　一屋睡就一屋睡呗，还能少两块肉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禹周和养龙心路历程 　　前三天：粘豆包真可爱 　　一月后：熊孩子欠教训 第7章 养龙7 　　雨后天晴，很早的时候就天光大亮。禹周和习惯早起，刚过七点就自然醒了。 　　换了个环境，睁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床上赖了五分钟，才慢吞吞爬起。 　　看眼桌上，小怪物打着呼噜，趴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巴一张一合流着口水，吧嗒滴在花布上，留下一滩水迹。 　　也许要做个婴儿布兜，禹周和想。棉料吸水，那件报废的睡衣材质就可以。 　　他轻手轻脚出门，先把米洗了泡锅里，生火开始煮粥，然后才到院子里洗漱。 　　趁着等粥熟的空当，又去浴室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洗。 　　这口井确实干净，水又清又甜，就是不太方便。像洗衣服至少得打六七桶水，等天再冷点穿得厚了，需要更多。 　　不过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等会可以先找找有没有大点的、能蓄水的缸，免得每次到用水了才现打。 　　至于其他，等以后再看吧。 　　禹周和拧干衣服，横铺在院边悬挂的绳上。今天阳光好，一会儿就能干。 　　“哈呜！” 　　听见叫声，知道是小怪物醒了。 　　路过厨房，先往灶里添了把柴，等火旺起来又把手擦干净，他才回了卧室。 　　大概是睡饱了，小怪物精神头很好，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往禹周和的方向走。 　　腿还没好乱动什么！ 　　禹周和狠皱眉头，快步上前托着两只前爪把小怪物举起来，观察它伤了的那条后腿。 　　昨晚用来包扎固定的树枝已经被踹掉。 　　小怪物不习惯托举的姿势，两条后腿弹了弹。 　　禹周和眉头松开又耸起。 　　难道龙的恢复能力是正常动物的几倍？ 　　虽说腓骨错位不太严重，放在其他动物身上，至少也要养一到两个月。但看小怪物这架势，却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不放心，又仔细摸了摸，发现确实愈合了。按这速度，明天大概就能完好如初。 　　禹周和有些心惊。 　　一直以来，现代医学都在追求快速自愈能力。偶尔听教授闲聊，就提到有研究所或者实验室暗地里在做这类生物实验，想通过基因编辑或者动物与人类混合胚胎培养的方法，研究出能让人体器官自愈的办法。 　　如果小怪物的这种自愈能力不是凑巧，被他们发现了，还不得把它抓走切片研究？ 　　“哈呜~” 　　见自己一直被举着，小怪物疑惑地叫了一声。 　　禹周和回神。 　　幸好这小东西遇见的是自己，要是什么科研狂热分子，还不分分钟被卖得干净。 　　就在早上，禹周和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 　　也没什么特别理由。 　　就是养龙这事不是谁都能遇到的，被一只又凶又乖的小黑龙缠上也不是谁都能遇到的，一个月三千五不用打卡还可以随便请假的对口实习，更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反正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又很穷的俗人。 　　对上小怪物无辜的视线，他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尖，仗着它听不懂人话，开玩笑道：“以后安分点，要不然把你打包卖给研究所。” 　　应该能得不少钱。 　　小怪物歪着头，眼睛都不眨，更疑惑了。 　　禹周和勾起嘴角，轻笑着说了句，“真蠢。” 　　白米不用煮太久，没一会儿，米粥的味道从厨房里散了出来，喷香。他早上没有做小菜，就煮了两个蛋，再盛一大一小两碗粥放桌上。 　　开饭。 　　幼龙似乎是真不挑食，昨晚的巧克力吃下去也没不良反应，看起来什么都能吃。 　　粥刚盛出来还滚烫，要晾凉，所以他把小怪物放桌上后，先给它剥了颗蛋。 　　本地鸡的蛋，比两枚硬币大不了多少，嚼吧嚼吧两三口就咽下去了。 　　胃口也是真好。 　　禹周和把自己的那颗水煮蛋剥了，一掰两半，挤出蛋黄，递到小怪物嘴边，边喂边说，“喏，蛋最好吃的部分，我都舍不得吃，全给你。” 　　这回小怪物不肯张嘴了，用头顶一下一下拱他的手，想把蛋黄推回去。 　　“怎么不要了？”禹周和奇怪。 　　总不可能吃一个蛋就饱了吧，又不是小鸟胃。 　　小怪物说什么也不吃鸡蛋了，它走到两碗粥中间，左右分辨，似乎看出小的那碗是自己的，蹲到前面，低头吭哧吭哧喝粥。 　　不是饱了，那难道是不喜欢吃蛋？ 　　可刚刚明明吃得挺欢的。 　　禹周和盯着小怪物埋头苦吃的样子，愣了愣，突然有个猜想。 　　“小家伙，”他勾起它的前爪，挑眉问，“你是不是听得懂人话？” 　　因为听见他刚刚说舍不得吃蛋黄，所以才不肯吃，想着留给他。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小东西还挺通人性，知道心疼人。 　　就是可惜刚刚是在骗龙，他是一点也不喜欢吃蛋黄。 　　小怪物听见禹周和的声音，歪了歪头，看他。它吃得满嘴都是，米粥的稠液顺着嘴角滑落，脖颈和腹部的鳞片也被染上。 　　噫。 　　这吃得太恶心了。 　　禹周和立马不关心能不能听懂人话的问题了，直接拿湿布给它擦身体。也不让它自己吃了，而是拿个勺子喂。 　　不过心里盘算着，做布兜的事必须立马提上日程。 　　要不看着糟心。 　　等收拾完碗筷，禹周和烧了锅热水，准备给小怪物洗澡。 　　昨晚天黑看不清，精神又紧张，没注意它身上干不干净。刚刚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腥味，不算臭，但也绝对说不上好闻。 　　还是洗洗得好，不然等会儿要他抱着，都有点下不去手。 　　怕还没完全长成的鳞片适应不了沐浴露，禹周和什么也没用，等混好温水就让它下水了。 　　古籍里说龙是圣洁之物，非甘泉不饮，非灵水不憩。 　　不过看着在浴盆里开心扑棱的小怪物，这两点他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大概眼前这只，就不是那种精致款。 第8章 养龙8 　　把小怪物洗净擦干，再放到太阳底下杀菌消毒，洗澡这事就算结束了。禹周和拿上扫把，准备打扫院子里的储藏室，看里面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木门拉开，挂着蜘蛛网的天花板一览无余，里头大大小小的箱子也都铺满尘灰，要是全部清理得花不少功夫。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扫地，再把可能需要的东西清理出来。至于那些不知放了多久的老古董，还是让它继续呆在那里好了。 　　这样一来很省时间，等整理好也不过才花了三十来分钟。 　　这储藏室里别的没有，工具是一应俱全，剪刀、锄头、斧子等等，连针线也被保存在某个铁皮盒里。 　　禹周和眼前一亮，拿出那件被划破的棉质睡衣，准备用线前后缝一缝，改造成两件小布兜，在脖后系绳的那种，专为吃饭漏嘴设计。 　　条件有限，糙娃就还是糙养吧。只要不勒脖子，能穿就行。 　　怕小怪物动来动去，布兜会不结实，他缝的针脚特别密实。等第一件完成，黑线都没剩多少了。 　　禹周和找了找，发现确实没有多余的，大概原本余量就不多，于是从针线盒里随便拿了个嫩粉色。 　　蓝布配粉线，特别骚气。 　　但小怪物似乎很喜欢，在禹周和缝补的时候一直围着，把粉色线团拨过来拨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传说龙都喜欢金光闪闪、颜色鲜艳的东西，说不定还真是这样没错。 　　这小家伙很可能就是个糙汉身、公主心。 　　金刚长相、芭比审美。 　　禹周和摇了摇头，笑得弯起眼角。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粉钻买不起，在其他上就尽量不要亏着孩子了。所以他手下动作不停，一针又一针，用粉线把蓝布缠了个遍，能多显眼就多显眼。 　　等做完，他把两件布兜都给小怪物试了下。 　　还行，大小刚好。 　　小怪物没戴过这玩意，不习惯，总拿爪子挠。 　　禹周和眼疾手快按住它，警告道：“抓坏了不许吃饭，听见没？” 　　小怪物举着爪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禹周和知道它大概能理解自己说的话，解下布兜，放慢语速，“乖，就吃饭的时候戴，忍一忍就过去了。” 　　小怪物晃晃脖子，没了束缚一身轻松，“哈呜”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禹周和就当它是答应。 　　到九点多，估摸着人已经醒了，禹周和拿出手机，给董必应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打算留下的事。 　　那头听了大为高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太好了，那群崽子交给你，我实在是再放心不过！” 　　禹周和其实还挺奇怪，他就一普通学生，之前和董必应他们素未谋面，怎么在对方嘴里，自己就是个新世纪四讲四有好青年？ 　　不过也只是好奇，没打算追问。别人爱怎么想是别人自己的事，他只要做自己该做的，做自己想做的就行。 　　至于七舅姥爷那一套说法，反正他是不会相信就是了。 　　按下去挂断键，禹周和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备注写着“佩姨”。 　　他急忙打回去，“喂佩姨，是我，您刚打过来，是外祖母出什么事了吗？” 　　被叫做佩姨的女人声音温和，听上去也有五十多岁了，对着话筒道：“别着急，你外祖母没事，现在还在外面晒太阳呢。是我刚收到你转来的钱，打过来问问。” 　　禹周和这才放下心来。 　　父母在他初中的时候车祸去世，是外祖母将他抚养长大，三年前对方得了老年痴呆，慢慢开始记不清人和事。老人一生要强，知道生病，就趁着还清醒把自己安排进了疗养院。 　　佩姨是疗养院的老护工，还和他们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为人非常热心。禹周和拜托她帮忙多照顾照顾外祖母，为此每隔两三个月，就会给她打一笔钱。 　　佩姨语速很慢，让人不得不耐下心来，“不是都说了有钱你自己留着，我这里用不着。这么大个人了，身边没点钱傍身可怎么行？” 　　禹周和笑，“您别担心，我在实习，老板工资给的挺多，而且我花销不大，基本没什么用到钱的地方。” 　　他成绩不错，一直在拿学业奖学金，在校的时候也有做家教赚钱，攒了点。而且他怕佩姨不收，每次给的都不多，一般就两千，还是负担得起的。 　　佩姨一辈子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现在已经把禹周和当做自己的孩子，心里还是不放心。但也清楚他的性格，有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便不再多劝，打算帮他把钱存着，转而聊了几句日常，还说有空拍几张外祖母的照片发给他。 　　禹周和感激地笑，“先谢谢佩姨了，等我这里安顿好，不忙的时候就过去看你们。” 　　“谢什么，”佩姨口吻温柔，“工作要紧，我和你外祖母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这回再挂了电话，手机只剩下一半的电量，禹周和直接关了机，放回行李箱锁好。 　　把卧室又打扫了一遍，打开窗户散味，他出来后一把捞起小怪物，“走，我们现在去山洞看看你的兄弟姐妹。” 　　自从知道放在石床上的那几颗蛋是龙蛋后，他就更坚定了要把它们搬回来的心，放那里太不安全。要是哪天有人碰巧看见，以为是野生鸟蛋带走或者煮了吃了，那可就麻烦了。 　　还是放眼皮子底下安全。反正小院空房子多，可以随便挑个屋子，往里面搬稻草树枝，把“鸟巢”复制过来。 　　这回过来，禹周和看得就很仔细了。 　　龙蛋还是一二三四五六个，摸上去硬邦邦的，没有一丁点花纹，朴素得很。 　　之前觉得颜色有点奇怪，不过山洞里光线暗看不清，现在他抱了一个出来，放在太阳底下一看，发现颜色确实跟普通的鸟蛋不太一样。 　　有点闪，还带了金光。 　　看上去就很富贵。 　　不过这条裂缝怎么回事……是刚刚就有的吗？ 　　难道要孵出来了？ 　　禹周和不知所措地捧着这颗裂掉的蛋，不知道是要继续抱着，还是赶紧放下。 第9章 养龙9 　　几年前农大新生欢迎仪式上，他们动物科学专业某个学长，拿来自家养鸡场的好几筐鸡蛋，送给学弟学妹当见面礼。 　　禹周和寝室分到一小篮，都放纸箱里孵着，怕温度冷孵不出来，还买了灯泡用来保暖。 　　小鸡破壳的那天，四个大男人围在边上，目不转睛看了半天。 　　几只毛没长齐的鸡崽，费力从壳里钻出来，站也站不稳，浑身还黏答答的，是他们整个寝室的小宝贝。 　　只要想着盐焗鸡、黄焖鸡、白斩鸡、土豆烧鸡、香菇炖鸡……就觉得它们特别惹人怜爱。 　　可惜含辛茹苦养大了，最后也没吃成，全贡献给老师上课用了。 　　龙崽破壳跟鸡崽应该一样吧…… 　　不需要帮忙，时候到了就自己把壳拱破，钻出来。不过手上这颗蛋摸着还很硬，就算幼龙头铁，大概也要撞上好一会才能完全破开。 　　这么想着，禹周和镇定下来，小心翼翼把蛋放回稻草窝。 　　小怪物的视线从禹周和的手移到蛋上，看得专注。 　　禹周和蹲下，伸手拍了拍它的后脑勺，“你弟弟要出来了。” 　　他看着略带金色的蛋，补充道：“不过也可能是妹妹。” 　　龙既然是卵生动物，自然分公母雄雌。至于怎样分别，禹周和其实不太清楚，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小怪物的性别。 　　洗澡的时候观察过，平坦的腹部，鳞片密布，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能要等长大才知道。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公龙母龙都是好龙，穷养富养不都是养，动科人搞养殖向来一视同仁从不偏心。 　　所以不管公龙母龙，他选择穷养。 　　禹周和拉住小怪物的前爪，晃了晃，“崽啊，家里条件一般，所以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懂事，都要坚强，知道不？” 　　小怪物懵懂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 　　禹周和笑着放开它。 　　来山洞前，他从储藏室里拿了背篓过来，等蛋碎的空当，禹周和就在附近捡枯枝树叶，为把这些个龙蛋搬回小院做准备。 　　小怪物对禹周和的兴趣似乎比对那群兄弟姐妹大，一直跟着他。 　　它看着又蠢又娇，但模仿能力强，见他总是弯腰捡东西，也蹦蹦跳跳地帮忙。 　　只不过两只前爪用得不太熟练，枯叶一戳就碎，树枝一拿就掉。别别扭扭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学会用爪尖勾着小木棍，然后一步一停送到禹周和面前。 　　“真乖。” 　　小时候就会帮忙做家务，长大了那还得了！ 　　禹周和表示非常满意。 　　等他们把背篓捡满，回山洞一看。 　　好家伙，那蛋还没动静。 　　幼龙孵化要这么慢？ 　　盘腿坐下，禹周和靠近听了听，里面一点声也没有。又等了二十来分钟，还是没有反应，他都觉得那裂缝是原来就有的，这颗蛋已经是个死蛋了…… 　　禹周和皱眉，决定不管怎样，还是先把它们搬回去再说。 　　回去找了两三个空着的木箱，往里面堆稻草枯叶，铺得软绵绵的，当做龙蛋的新家。 　　等把蛋放背篓里一个个背回小院，那龙蛋果然也还只是裂了一条缝。 　　禹周和有些担心，想着是不是要再打电话给董必应，问问这情况正不正常。 　　此时，小怪物利落跳上木箱。 　　“小心！”禹周和伸手拦了一下，怕它笨手笨脚把蛋彻底弄坏了。 　　小怪物稳稳当当站在箱的边缘，回头碰他的手，像是让他不要担心，接着又对箱里头的龙蛋小声吼了一嗓子。 　　禹周和挑眉，发现那蛋听见它大哥的叫声，竟然自己晃了晃。 　　没死就好，他放下心来。 　　安顿好龙蛋，禹周和正要去外边的菜地瞄一眼，听见熟悉的突突声，是拖拉机来了。 　　出门一看，发现是董明跃。 　　他一开口，还是话痨的配方，“我听族长说你答应留下来了，真是太好了！要不是因为那只小黑龙不认可我，我真想和你一起留下来，特别拉风。” 　　好像暂时没看出哪里拉风…… 　　禹周和问：“你怎么过来了，有事要跟我说？” 　　董明跃拍了拍脑袋，“我给你送东西。” 　　“什么？” 　　“给你带了兔子，我养的。” 　　他搬下来一个纸箱，只见里头趴着四只兔，耳朵很长，两只白毛，两只半白半黑，正紧张地动来动去。 　　董明跃提起一只，骄傲道：“看，是不是很可爱？” 　　兔子蹬腿，很有活力，眼睛圆溜溜特别清澈。 　　“可爱。”禹周和配合地点头，以为他是怕在这里待得无聊，给自己送宠物。 　　董明跃托起兔子的后背，让禹周和摸，试一下手感。 　　毛很软，摸着很舒服。 　　董明跃说：“怎么样，是不是很肉？做麻辣兔肉特别好吃！” 　　“……” 　　等他有空查查麻辣兔肉怎么做…… 　　禹周和接过那四只活泼可爱的肉兔，也接受了董明跃的安利。 　　“对了，这也是给你的，”董明跃从拖拉机上掏出一个快递盒，“族长说要给你的双鹿电池，一共二十节。” 　　真是说话算数。 　　感动了。 　　禹周和：“……替我谢谢董族长。” 　　董明跃摆手，“嗯，那我先走了，赶回去喂猪。” 　　应该是去原本他要上班的那个母猪配种和繁育基地吧。 　　禹周和笑了笑，“要是忙也可以叫我。” 　　“好，等你能下山的时候。”董明跃发动拖拉机，用下巴指了指他身后。 　　禹周和回头，小怪物在不远的地方对董明跃龇牙咧嘴，显然不是很待见他。 　　董明跃耸肩，“这小黑龙现在对除了你之外的人都有敌意，要是人太多，它暴躁起来会咬人的。” 　　那把它留在家就行了，他以后要是有事请假，总不可能把小怪物也带走。就算他愿意，养龙族应该也不愿意吧。 　　禹周和说得很自然：“我没想带着它去。” 　　董明跃奇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新生期幼龙是不可能让你离开它感知范围外的，就算偷偷跑了，也会追着找。” 　　以前族里有人在山上待烦了，下山去县里找朋友聚聚。饭吃到一半，回头就看见幼龙在一棵树上盯着他，表情不是很愉快。 　　不过幸好那是晚上，烧烤摊又热闹，没人注意到树上有什么。也幸好那幼龙不是黑龙，攻击性不强，没忍不住出爪伤人。 　　禹周和诧异，那么远的距离竟然也能找到，它是有追踪器吗？ 　　董明跃不以为然，“它在你们身上留印记了啊，去哪儿都找得到。” 　　什么印记，他怎么一点没感觉，身上也没不对劲的地方？禹周和不明所以，看着董明跃。 　　董明跃挠头，“别看我，我又不是龙，我也不知道，都是听族里人说的。” 第10章 养龙10 　　印记的事，董明跃只是听族里长辈说起过，并不是特别清楚。而且长辈们也大多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一旦被幼龙认可成为监护人，隔着百里都能被对方知道行踪。 　　谈兴上来，董明跃嫌拖拉机轰隆声吵，又把车锁了，聊起养龙二三事。 　　在这事上禹周和完全是一张白纸，因此听得认真。 　　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的成长周期，龙也不例外。它们从龙蛋到破壳是一个阶段，破壳后又是一个阶段。养龙族把刚破壳的幼龙称为新生期幼龙，它们情绪不稳，易怒易躁，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才会像个普通幼崽，黏人、听话、爱撒娇。 　　啪塔啪塔。 　　像是在附和这话一样，本来在身后的小怪物迈着碎步跑到禹周和脚边，扒拉他的腿求抱抱。 　　等禹周和把它抱到怀里，又蹭蹭蹭攀到他肩膀，不满地冲董明跃叫唤。 　　董明跃后退一步，嘿嘿笑，“幸好有你在，要不然它张嘴就不是冲我叫，而是来咬我了。” 　　禹周和把小怪物扶稳，说道：“可是我什么也没干。” 　　董明跃指了指小怪物，“你看，你对我的态度决定了它对我的态度，你现在和我好好地说话，所以它就算再讨厌也没有攻击我。” 　　小怪物凶狠恶煞蹲在他肩膀上，像个门神。 　　禹周和摸着它的后背，触感冰凉，忍不住笑了下。 　　没想到，他也是有龙罩着的人了。 　　董明跃话还没讲完，继续说自己知道的养龙事项。 　　幼龙过了新生期，对外界的基本认知已经形成，就不再需要长时间的陪伴来得到安全感，这个时候它就开始进入生长期了。 　　生长期的幼龙基本都能够自己觅食，龍栖岩深处群山纵横、森林密布、物种丰富，它们在这里是天生的霸王，根本不需要操心。 　　他语调轻松，“所以你不用担心印记的事，只有新生期的幼龙才会一刻也离不了人。新生期一般持续一到两个月，过了这段时间就清闲了，就算走个几天它也不会找你。” 　　禹周和点头，又想到等幼龙过了新生期就不需要再操心，那是不是意味着这工作两个月左右就算完成，拿上实习证明他就可以回去了？ 　　虽然一般毕业实习会做满三个月，但他们专业要求不高，只要一个月以上，所以就算只实习两个月也符合要求，能拿到学分。 　　董明跃想了想，“不行，生长期幼龙对监护人依赖虽然减弱了，但不是没有。而且监护人还得看着幼龙，这时候它们好奇心重，没人勒着，能把龍栖岩这地方整个翻过来。” 　　禹周和问：“那生长期要多久？” 　　董明跃说：“时间长短不定，按以往的记录，快的话半年，慢的话五年也有。”知道禹周和不可能在山里待上三五年，他说：“要是时间久，你只要偶尔过来看看就行，有事我们会打电话给你，而且族长说了，工资照付。” 　　要是这群龙崽等他毕业工作了都还没过生长期，他岂不是要拿两份工资？ 　　“那多不好意思。”禹周和声音有点飘。 　　董明跃把话说完：“一天一百二，加上车补一百五，来几天给几天，当场结算，绝不拖延，还行吧？” 　　原来是这么个工资照付，禹周和恍然。 　　很合理，他点了点头。 　　董明跃接着说：“反正那时候你就当旅游散心呗，我们这里风景还是挺好的。等幼龙回龍窟了，你才算彻底解放。” 　　上回董必应提到过龍窟，说那是成年龙居住的地方，在龍栖岩深处，没有人类进去过，也没有人类找到过。 　　禹周和问：“以前你们养过的那些龙都在龍窟？” 　　董明跃没有隐瞒，“应该吧，不过没人去过那里，所以它们现在到底怎样也没人知道。” 　　幼龙离开的时候其实还没有真正成年，只不过是能适应龍窟生活了。养龙族数百年前留下的记录里说，幼龙们接受来自远古的呼唤，自动回到龍窟，在那里迎来各自最终的蜕变。 　　最终的蜕变……说法很文艺，实际上应该是指性成熟吧，这是衡量动物是否成年的最普遍标准。 　　禹周和严谨地想。 　　快到午饭时间，董明跃没想蹭饭，又聊两句就开上拖拉机走了。禹周和也没多留，回厨房看架子上有什么菜，思考中午的食谱。 　　烧火煮饭，再弄个辣椒炒肉和西红柿炒蛋，一人一龙吃，足够。 　　饭做完他照例拿小碗盛出半碗，再用菜填满，放在小怪物面前。新做的布兜已经结结实实挂在小怪物脖子上，禹周和就随它自己吃。 　　小怪物不挑嘴，吃了口西红柿炒蛋，嚼吧嚼吧咽下去。低头，又吃了口辣椒炒肉，还是嚼吧嚼吧咽下去。 　　没吐出来，也没吃得到处都是。 　　禹周和放心了，自己也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有点辣。 　　他起身给自己倒水，用的是房间里白得发亮的那个烤瓷杯。 　　小怪物见状，也把头凑过来，想跟他一块喝。 　　禹周和用手蒙住杯口，“别动，我给你重新倒一杯。” 　　这是他自己喝的杯子，不能混用。反正烤瓷杯屋里还有一个，跟手下的这个花纹不同，画的是大牡丹花，就给它好了。 　　小怪物仰头，看过来。 　　还是那双大得惊人、只会直勾勾盯人的眼睛，偏偏禹周和从里面看到了委屈巴巴。 　　真是邪门了。 　　又不是不给你。 　　禹周和松开手，“行行，你萌你先喝。” 　　小怪物呼噜呼噜就着他手喝了小半杯，特别惬意，末了歪头看他，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也来”。 　　别客气。 　　禹周和把印着主席像的烤瓷杯往它面前一放，“都是你的。” 　　家里吃的不多，井水还不是管够。 第11章 养龙11 　　吃饱喝足，禹周和带上背篓和锄头，视察附近的菜地。那地方和山洞是同个方向，距离小院不远，沿山路走上十分钟就到。 　　新生期的小怪物是个粘人精，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出门。它似乎发现禹周和的肩膀是个好去处，一出门就攀到上面，安安稳稳立着。 　　禹周和在南方是实打实的高个子，差两厘米突破一米八大关，身材比例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看着更显高。 　　算上尾巴长三十公分的小怪物，站在他肩上，机敏地观察四周，颇有种大王带我来巡山的架势。 　　“也就是现在不重，才让你在身上待着，等长大了就自己好好走。” 　　禹周和扶着小怪物的后背，小心不让它摔着，跟所有溺爱的家长一样口是心非。等发现它自己就能站稳，才放开手脚走快了。 　　秋天收获季，远远就能看见一片郁郁葱葱，走近发现这菜地里有四季豆、辣椒，也有青菜、萝卜，分割成长方形的一小块一小块。 　　山顶有泉水，淌下来在半山腰形成弯弯绕绕的溪流，离菜地不远，所以这里的土壤湿润，不需要过多灌溉，时间到了除个虫就行。 　　有溪流就很可能有鱼，难怪储藏室里挂着渔网和竹篓子。溪鱼肉嫩，煮汤特别鲜，禹周和已经计划着什么时候过来捕鱼了。 　　不过下午的主要任务是摘菜。 　　他蹲下，把小怪物从肩头赶下去，自己沿着田埂，挑个头大、长成了的蔬菜摘。 　　小怪物歪着脑袋在旁边看了会，抬脚要往田里走。 　　“别过来。”禹周和喊住它。 　　等会把菜都踩坏了。 　　“哈呜。”小怪物低声叫了一句，听话地住脚，但也不闲着，在外边跟着移动。 　　禹周和往菜田中央走，它就沿着边缘往中间跑，隔着三四排长势很好的辣椒藤，探头看他做什么。 　　说是粘豆包还真没错。 　　一刻也离不了人。 　　禹周和也不管它，弯腰忙碌，没一会功夫就填满了背篓。他每样都摘了一些，青菜萝卜占大半，刚好可以拿回去喂兔子。 　　那四只兔子暂时被安顿在院子里，禹周和每只都拎起来看过，刚好两公两母，白的一对，半灰不白的也一对。 　　兔子一年四季都可以繁殖，秋天更适宜，一个多月就能生一胎。 　　禹周和搞养殖搞习惯了，在“吃兔一时爽”和“一直吃兔一直爽”中果断选择后者，决定把这四只兔子圈养起来下崽。 　　从菜地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竹林，他进去一瞧，发现是方竹。这种竹子能产秋笋，肉丰味美，现在正是出笋的时候。 　　禹周和锄了俩方竹笋，看着有半臂长，剥开大概只有一半不到，但是够吃了。接着他又砍了几株粗细不同的成竹，回去劈了给兔子做笼。 　　小怪物瞪着眼睛站在旁边，竹叶茂盛，倒下的时候差点压到它，幸好动作快跑开了。 　　禹周和赶它，“离这里远点。” 　　呆头呆脑也不知道躲，傻透了。 　　小怪物跑回他身边，扒拉禹周和的运动裤往上爬，要站回肩膀。 　　禹周和按着头不让它上来，“现在爪子这么脏，自己走，别碰我衣服。” 　　今天穿的上衣色浅，脏爪沾了泥，一印一个准。而且看它走路的样子，后腿基本已经不碍事了，恢复特别快，根本不需要人抱着走。 　　小怪物被推到地上，也不生气，细尾巴甩了甩，站边上继续等。 　　做兔笼只需要竹竿，上头的叶子用不到，也不好拿，禹周和就拿锄头把分枝砍掉。 　　早知道应该再带把镰刀，锄头不够锋利，砍枝费力得很。十六七度的天气，出了一身汗。 　　风吹过竹林，哗啦啦作响。禹周和直起身，闭眼休息片刻，感受秋风的凉意。没过几秒，突然听见一声脆响，睁眼就见小怪物用爪子轻轻松松在竹竿上戳了个洞，再一划，竹子断了。 　　和想象中一样锋利，他两眼放光。 　　“大宝贝，”禹周和微笑，托着小怪物的腹部把它抱起来，“该你出马的时候了。” 　　“哈呜？” 　　小怪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爪子沦为工具，被一只温暖的手握着切割竹子，机械动作重复一遍又一遍。 　　它抬头看禹周和，迷茫。 　　“乖，好好干活，回去给你吃糖。”禹周和弯着眼角，下巴磕在它头顶，笑容好看极了。 　　草莓味的，小怪物肯定喜欢。 　　没一会儿，竹子处理完了。 　　到底还是怕把那爪尖磨坏，禹周和只把每根长竹割成两半，扎成一捆，提着回家，打算回去再用其他工具加工。 　　小怪物觉得爪子麻，不肯好好走路。 　　用完就丢感觉太不是人，于是禹周和把它放进背篓，和菜一起背着走了。 　　等到家，他没歇一会，找出工具把细点的竹子砍成一段一段，粗些的竹子劈成一节一节，做兔笼用。 　　先用细竹在地里插成回字形，里面那圈是屋，外面是围栏。四只兔子不多，但还是把里头的方形隔开分了两边，让它们想住哪边住哪边。 　　再把粗竹节沿着细杆边缘依次捆上当做墙壁，中间留了门，方便兔子进出。笼顶最后也用稻草铺上了，能保温也能遮雨。 　　兔笼做得粗糙，但前前后后也花了快三个小时。 　　一下午都耗这上面了。 　　禹周和提着兔子后颈把它们拎进新屋，“多生孩子常吃草，幸福美满跑不了，你们可别让我失望。” 　　这几只兔子焉头呆脑缩在角落，不像之前那么活跃，仔细看它们的腿还在抖。 　　怕成这样？ 　　就算换了新环境，这半天也该缓过来了。 　　禹周和时不时观察，终于发现这四只兔子是怕小怪物，只要它一挨近，抖动的速率能比离心机还快。 　　小怪物暂时看不出有生吃兔肉的打算，就算想，禹周和也不允许，脏死了。而且这院子就那么大，也不能拘着小怪物不让它出来。 　　所以希望这几只兔子足够坚强吧。 　　要不然只能下锅了。 　　到晚上，晒在外头的衣服已经干了，禹周和把衣服收起来放回房间，顺便去看隔壁的龙蛋怎么样了。 　　嗯，还是没变化，得再等等。 　　临睡前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重要讯息，没想到在班级群里真看到一条，是班长发的通知。 　　—请申请国家奖学金和学院外设奖学金的同学，于18号下周一下午13：00准时参加现场答辩会，收到请回复。 　　—收到。 　　禹周和在群里回。 　　距离下周一还有六天。申请了国奖，是肯定要去参加答辩的，八千块钱呢。 　　可是，他回去了小怪物怎么办？ 　　算算时间也就大概三四个小时，把它锁家里，自己赶时间当天来回行吗？ 　　禹周和在床上翻了个身。 　　唉，愁人。 第12章 养龙12 　　答辩的事先放一边，禹周和睡了个安稳觉，一晚上小怪物乖乖躺在睡篮里，枕着他的旧外套不吵也不闹。禹周和醒来的时候甚至不想起，又在床上多躺了半个多钟头，直到快八点才爬起来做饭。 　　他作息规律，不熬夜，不打游戏，每天必吃早餐。在三个渣起王者来不分昼夜的室友眼里，过得就像苦行僧，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打工。 　　不过禹周和习惯了。 　　这地方没有冰箱，猪肉不能保存太久，所以他昨晚把剩下的剁碎当肉馅，又揉了面皮用来包饺子。没找到韭菜，就用青菜当配菜，包出来的饺子皮薄馅厚，水煮后味道也还行。 　　饺子昨晚没全下锅，所以现在他又把剩余的拿出来放锅里蒸，调了醋放桌上，刚好当早饭。饺子要等会儿才熟，趁这时间，他从背篓里挑了几株青菜和胡萝卜，切细混合起来喂给兔子。 　　过了个晚上，四只肉兔情绪还是不高，但好歹知道动了，在兔笼里嗅来嗅去，像是在估量这地方安不安全。给它们东西吃，四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成一团，嘴里吧唧不停。看上去状态还行，可以留着。 　　时间到了蒸饺出锅，像是估准这个点，小怪物从屋里啪嗒啪嗒跑出来，直奔厨房找禹周和。 　　“你是不是闻着味来的？”禹周和好笑。 　　给小怪物系上布兜，它适应很快，第一次戴还总扭脖子企图把这东西甩下去，现在就能一动不动任布兜挂在胸前了。 　　小怪物仰着头等开饭，饺子盛出来，它一口一个吃得欢。 　　张开凸嘴，两排尖牙若隐若现，很白，也很锋利。 　　禹周和蹙眉。 　　这牙，是不是得刷刷？ 　　很多人家养猫养狗，都会给它们刷牙。这是为了防止宠物牙齿上出现牙垢牙结石，要不然老了牙齿容易脱落。 　　禹周和不知道龙这种动物一般怎么保护牙齿，但他知道，要是这小怪物每天吃完东西都不刷牙，时间久了，它就算牙没坏，他也会先被恶心死。 　　行李箱里有备用牙刷，是他拿来替换的，可以先贡献出来。等吃完早饭，他没立马收拾碗筷，而是先把小怪物揪住。 　　这小家伙腿全好了，活蹦乱跳的，满院子乱跑，上一秒还在地面慢走，下一秒能爬上屋顶飞窜，简直活泼过头。 　　禹周和没养过这么活泼的宠物，但某个室友家里养了二哈，是著名的拆家能手，可以把一万的笔记本电脑摔碎，也可以把三块钱的清风卷纸扯烂。 　　以此为标准，至少小怪物不管怎么奔跑跳跃都跟装了雷达一样，又快又稳，没碰没砸，已经算不错了。 　　它玩着玩着，还会每隔十分钟就跑回来看禹周和一眼，跟他是什么宝贝似的，不看一眼就会丢。 　　所以本质还是黏人。 　　小怪物的脖子被按住，“哈呜哈呜”叫。它扭转身体挣扎，力道不重，大概是在表示自己不喜欢这样，让禹周和放开它。 　　禹周和微微松手。 　　小怪物很聪明，知道他找自己有事，没有转身跑掉，而是攀住禹周和手臂，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啦？ 　　禹周和举起牙刷，在嘴边上下移动做示范，“给你刷牙，刷了才干净，忍一忍就好，一点都不疼。” 　　小怪物能听懂简单的词汇，这或许是龙这种生物的天赋。也因为能听懂人语，禹周和不知不觉间，在对待它时就多了一份郑重。 　　他语速放慢，解释了两遍。 　　小怪物信任禹周和，被掰开嘴的时候顺从地放松口腔。 　　一切顺利。 　　禹周和动作尽量放得轻柔，不让它感到难受。 　　来回刷了几次，咔嚓，牙刷柄被咬断。 　　小怪物叼着半根牙刷，耸着脖子，小心翼翼看向禹周和。这东西在嘴里动来动去太奇怪了，实在忍不住才咬的。 　　禹周和没说话，把半截牙刷头从它嘴里拿出来。 　　还行，刷头没坏，断的地方用布缠一缠就能接上。 　　生活不易，节俭度日。 　　穷养就要有穷养的样子。 　　禹周和用布把牙刷结结实实缠好，放到自己那把旁边，远远看过去就跟没断一样。 　　不过早上就先刷到这了，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再来两回，小怪物应该就能习惯。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日光温和不猛烈，朵朵白云慢慢飘，偶有微风拂面，惬意非常。 　　收拾完碗筷，禹周和回卧室把窗户打开通风，深绿色的石榴叶垂落下来，深红中透着粉的小石榴近在鼻尖。 　　吃石榴要有耐心和时间，最好能一粒一粒剥下来放碗里，吃的时候抓一把放嘴里，汁水清甜，带着点酸，令人忍不住回味。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于是在树下转悠半天，挑了两个最大最红的那颗石榴摘下来，坐凳子上慢条斯理地剥。 　　小怪物从房梁上跳下来，趴在禹周和脚边，尾巴从左边甩到右边，又从右边甩到左边，最后还是老样子，缠到他手腕上。 　　这样手不方便动作，禹周和把小怪物托起放到自己腿上。 　　可以了。 　　他继续把石榴籽放进碗里，一个个晶莹剔透，香气扑鼻。两颗红石榴刚好剥出一个大碗，他和小怪物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很过瘾。 　　一个半天就这样过去。 　　下午禹周和打算去捕鱼，储藏室里的渔网和竹篓都已经拿出来，其他就没什么要准备。他肩上站着小怪物，手里提着竹篓，脚上穿着雨靴，向溪边出发。 　　这山里风景确实好，绿野葱葱，空气清新。富裕的泉水滑过山壁，冲击岩石，哗啦落在地面形成水流，再汇聚形成河溪。 　　走了二十多分钟，不断流淌的水面出现在眼前。河水清澈，岸边野草丛生。 　　记得小时候到乡下，他也曾经和父母去河边捉过鱼，父亲在水深的地方捞鱼，他和母亲就在潜水滩摸田螺，晚上饭桌就多了两盘菜。 　　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禹周和笑了笑。 　　小怪物喜欢玩水，见到溪水声音都高昂了起来，可见兴奋得厉害。 　　这溪不算深，再加上小怪物水性好，在水里跟条鱼似的能好长时间不呼吸，禹周和不担心它出危险，就放它在边上玩，自己到另一边撒网。 　　水浅鱼多，没一会儿就捞起好几条溪鱼，小的有两指宽，大的有手掌长。 　　小怪物看他把溪鱼放进竹篓，眨了眨眼。它钻进水里，过两秒又浮出水面，游到禹周和边上，让他看爪子。 　　眼睛特别亮。 　　禹周和低头瞄一眼，攒着的爪子里头是条鱼苗，特别小，还没指甲盖长。 　　对上小怪物的视线，禹周和不忍心打击它，夸奖道：“真棒。” 　　小怪物咧了咧嘴，噗通一声钻下水，溅起一片水花。 　　于是接下来，禹周和眼睁睁看它捉了三十来条小到不能再小的鱼苗。 　　难为它那爪子了。 　　也难为这群鱼苗了。 第13章 养龙13 　　三十多条小鱼苗最后只留下六七条，打算带回去养在种着睡莲的水缸里。这种鱼最多长到巴掌大，不占空间，养缸里不多不少刚刚好。 　　放生的时候小怪物没一点不舍得，它就是见禹周和在捕鱼，以为他喜欢才捉来送给他的。其实它还有点难为情，觉得自己捉的鱼比起禹周和捉到的，实在是小得太多。 　　可是那些大鱼还没等它靠近，隔着超级远就刷拉拉跑了。小怪物拍了拍水，有些不开心。 　　不过它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又在河里岸上到处跑了。 　　河滩上的石头不规则，有不少尖利棱角，赤脚踩上去像针扎一样，但小怪物走在上面似乎不会感觉到痛，也许是脚底都覆盖着鳞片的原因。 　　说起来，才过两天，它身上的鳞片摸上去就比之前硬多了。原先还皱着的地方也渐渐抻平，色泽跟墨似的又黑又沉。 　　和所有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幼龙也是一天一个样，甚至长得更快。也许要不了多久，小怪物的新生期就会过去了。 　　除了溪鱼，水里还有很多其他东西。黛色的田螺静静趴在岩石上，粗细不均的水草左右飘摇。把靠近岸边的石头翻开，偶尔还有个头中等的螃蟹举着钳子逃走，被禹周和眼疾手快地抓住扔进竹篓。 　　太阳渐渐西斜，树的影子由短变长，映在水面，随风摇曳。 　　下午这两个小时的收获颇丰，竹篓装得满满当当，晃一晃能听见里头撞来撞去的摩擦声。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禹周和起身捶了捶背，一直弯腰也挺累的。 　　有白鹭挥翅从远处飞来，在水面上忽高忽低地滑翔，然后又排列着飞远了。绿水青山，金山银山，龍栖岩这地方没有被开发过，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态，有许多地方值得探索。 　　哪天有空，可以再往深里走，说不定会有不少惊喜。 　　今天他穿的雨靴不知道牌子，有些旧了，但防水性是真好，在小溪里一遍一遍地蹚也没浸水，穿的袜子和裤子都还很干燥。反倒是上衣，被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一片，温度降下来，贴在皮肤上有些凉。 　　禹周和抖了抖衣服，露出一小截又细又白的腰。 　　他是难长胖的体质，吃多少都不长肉，当然也包括肌肉。所以再怎么坚持锻炼，身上也没有特别明显的肌肉，只薄薄一层，摸上去还是软软的。 　　而且也不容易晒黑，大学军训，一个月下来，同专业的几个男生都快黑成碳了，他却只是晒成小麦色，而且军训过后很快就白了回去。有女生特意跑来问他用的什么防晒，听到禹周和说没用过防晒，洗完脸最多擦一层天天见的大宝，可把她们羡慕坏了。 　　禹周和在他们学院算是个名人，长得好看，皮肤又好，成绩还好，贴吧里形容他是“笑起来跟初恋似的的让人怦然心动”。有不少人跟他表白，但都被拒绝了。里面不乏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的女生，三个室友都觉得惋惜，恨不得替他答应下来。 　　可禹周和是真没什么感觉。 　　到底是书不好看还是钱不好赚？反正他的大学生活基本上除了上课、做项目，就是家教、打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看来嫌弃无聊，他自己却觉得挺好的。 　　时候不早，收起渔网，禹周和提上竹篓，冲不远处喊了声“走了”。 　　家里葱姜蒜都有，晚上就把篓子里那四五只螃蟹蒸上。秋蟹的蟹膏丰厚、蟹肉鲜美，光是想想就觉得馋人。至于那几条挺肥的溪鱼，可以先养一夜，第二天再解决。 　　小怪物爱玩水，听见声音却也不贪玩，马上游回岸边，小步子迈得飞快。它的鳞片似乎是防水的，圆滚滚的水珠从身上滑落，甩一甩，很快就干了。 　　回去的时候在路边看见一小片茅梅，这是种攀援类的灌木，只有半人高，上头坠着指尖大小的红色小果，可以吃。 　　没想到这种果子现在还有，一般是夏天结果比较多。禹周和摘了一串，洗洗放进嘴里，味道酸酸甜甜的。 　　到家刚好是晚饭的点，夕阳躲在云后面，晚霞厚重，染红了半边天。 　　明天大概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禹周和把竹篓里的东西倒进大红色塑料盆，从里面勺出小鱼苗放进外头的水缸，剩下的溪鱼则先放这塑料盆里，等明天再处理。至于那几只螃蟹，刷干净之后直接下锅清蒸，再调好蘸料，就可以上桌了。 　　小怪物不会吃螃蟹，拿起来直接连壳咬。它的牙比螃蟹壳硬多了，跟普通吃菜没什么区别，就是声音一下一下嘎嘣响。 　　真是欠了你。 　　禹周和好笑地把那只螃蟹抢回来，剥壳敲腿，把里头的蟹膏蟹肉挑出来，喂给它。 　　小怪物张嘴吃下，嚼了嚼，原本微眯的眼睛瞬间张大，不可思议地晃了晃脑袋，好像特别诧异。它吃惊地看着禹周和，似乎在问为什么这东西前后味道差异这么大。 　　“快吃你的吧。”禹周和又喂了一口。 　　好奇什么，不会剥蟹的爪残，埋头苦吃就好。 　　晚饭过后，禹周和去烧水。小怪物下午在水里呆了半天，溪水很干净，所以就只给它冲了冲脚底板和爪子。但他出了汗，还是要稍微洗一洗。 　　烧水依然很麻烦。 　　刚洗完头还没来得及擦，水滴顺着头发落下来。禹周和叹了口气，找毛巾盖在头顶，胡乱擦了几把。 　　回到房间，油灯和蜡烛都没点上，黑漆漆的一片。小怪物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幽光，禹周和没再被吓到。 　　不过，他停下擦头发的手，看了眼桌子。给它做的睡篮稳稳当当摆在上面，铺了稻草和旧衣服，暖和。 　　“所以你自己有床不睡，干什么趴我床上？” 　　还刚刚好趴在枕头正中央。 　　是想占山为王不让他睡了吗？ 第14章 养龙14 　　禹周和把油灯点上，放到床头。 　　灯光下，小怪物乖巧趴着，在印花枕头上压下一个小坑。见他过来，原本卷曲的尾巴舒展开来，软绵绵地“哈呜”，撒娇似的。 　　昨晚还在睡篮里睡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乐意了？ 　　禹周和走近，小怪物自发自觉让出位置，从枕头上滑下来，缩到床最边上靠着墙壁，然后用爪子拍了拍枕头。 　　意思很明确了，是让他过来睡。 　　这架势，好像它才是这床的主人。禹周和站着没动。 　　小怪物大眼睛望着他，可能以为禹周和没懂自己意思，探着脖子，又拿爪子拍了拍枕头。 　　快来呀。 　　这模样，跟揽客没差了。禹周和没绷住表情，轻笑，“你还把自己当暖床的不成？” 　　可是没那功能啊，全身鳞片冰凉，睡上来都不知道是谁暖谁。 　　其实卧室里这床是一米五乘两米的规格，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小怪物个头小，趴着只占一个小角，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旁边睡了只龙什么的。 　　小怪物等得急了，过来攀上禹周和的手臂，爪尾并用，把人往床上拉。 　　呦，力气挺大。不过还知道收着爪尖，没再把他衣服划破。 　　顺着力道坐到床边，禹周和拍了拍小怪物的头，把它压得一颠一颠。这动作他都做习惯了，小怪物也没觉得不对，还冲他咧了咧嘴。 　　禹周和失笑，不过见它张嘴，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扬起嘴角：“睡床可以，不过要戴着布兜。” 　　“哈呜？” 　　“怕你流口水到床上。” 　　反抗无效，小怪物心不甘情不愿戴上布兜，趴到墙角自闭去了。 　　禹周和跟着躺下，拿出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这几天他还要关注班级群里的消息，除了奖学金答辩的事，毕业论文选导师和什么时候开题也快要出通知了。 　　手机快没电了，要不明天下山？ 　　董明跃家就在边上，大中午吃饭的时候过去，路上应该碰不到人。而且小怪物一直挺乖的，没有他和董必应说的那么可怕，也不太像会胡乱攻击人的样子。所以下趟山去给手机充电……应该没事吧。 　　想是这样想，但他还是先给董明跃打了个电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是隔壁的泰山，抓住爱情的藤蔓，听我说，哦~ 　　董明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禹周和一大跳，小怪物也被惊到了，转过身来看发生了什么。 　　它没见过手机，眼里满是兴味，凑过来用头拱禹周和的手背，想看一看这玩意。 　　禹周和关小音量，另一只手把小怪物按到自己怀里，不让它乱动，摸着它的后背，好不容易才安抚住。 　　那边过了一会才接起，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禹周和直截了当，说想给手机充电。 　　董明跃为难：“黑龙性情不定，幼龙阶段更是难以控制，虽然在你的描述里它好像很温和，但我们不敢冒险。” 　　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明天给你送充电宝吧，我试过，可以把完全没电的手机充满三回，超级棒！” 　　这确实能解决手机没电的问题。 　　禹周和看了小怪物一眼，表情无奈。怕它听见，他把声音压低，下床走到门外。 　　“行是行，但难道只要幼龙还在新生期，我就一直不能下山？” 　　谁知道小怪物什么时候脱离新生期，过几天他还有国奖答辩，总不可能直接放弃。 　　董明跃抓错重点，“周和你好厉害啊，大学里好几千人竞争，你竟然还能拿到奖学金。” 　　“名额是分给学院的，没有几千人。”禹周和叹气，“而且是答辩过了才有，不去的话就只能跟它说拜拜。” 　　“那可不行。”董明跃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终于一拍大腿，清脆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能听到。 　　“我有办法了！” 　　“什么？” 　　董明跃说：“有一种植物叫龍眠草，名字就说明一切了。这种植物对于龙族来说就是安眠药，吃一株就能让它们睡上一天一夜。你走之前可以让小黑龙吃一株，它睡着了你就可以下山。” 　　龍眠草……这东西他听都没听过。 　　不过连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都有了，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植物，似乎也可以接受。 　　禹周和蹙眉：“幼龙吃了，会对身体有害吗？” 　　他可不想小怪物吃了这东西后，产生一些不好的副作用。 　　董明跃摇头，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说道：“别担心，完全没事，这植物吃下去不仅对身体没害处，对幼龙来说还是个补品。” 　　禹周和追问：“真的？补什么？” 　　董明跃回答：“补钙。” 　　还能促进幼龙鳞片发育，尽早成熟，是样好东西。 　　禹周和：“那在哪儿能找到它？” 　　董明跃：“龍窟。” 　　“……” 　　信了你的邪。 　　昨天才说龍窟这地方没有人类找到过，也没有人类进去过，今天又说找龍眠到龍窟……所以进不去龍窟，找不到龍眠，上面说的都是废话。 　　见他不信，董明跃忙说：“是龍窟才有新鲜的，从地里长出来的，但族长那里有干枯的，做成标本的！” 　　这还有可能，禹周和呼出一口气。 　　但都做成标本了，应该很珍贵吧，董必应不一定会答应给他。 　　董明跃说，“没事，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他准时过来，送来了充电宝和用透明小袋装的龍眠草。就跟普通的桑树叶差不多，叶上脉络清晰，枯黄色干得彻底。 　　禹周和接过，“太谢谢了。” 　　有这东西他就可以放心下山了。 　　董明跃笑：“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左右张望，“对了，你这里有小刀吗？” 　　禹周和奇怪：“要小刀做什么？” 　　董明跃理所当然道：“刮龍眠草啊。” 　　标本只有一个不能毁了，刮一点粉末下来，效果一样。 　　哦。 　　行吧。 　　禹周和：“……小刀有，我去拿。” 　　他从房间里拿来刮刀，又找了个指头长的小瓶，用来装龍眠草粉末。 　　最后刮下来的末根本铺不满瓶底，但据说是够用了，等要用的时候灌上水给小怪物喝下去，没一会儿就能见效。 　　送完东西董明跃就要回去，禹周和拦下他，“等等，我们昨天去溪边捉了不少鱼回来，给你带几条，都挺鲜的。” 　　帮了这么多忙，也没什么东西好送，就拿山里的鱼借花献佛了。他从屋里找了条塑料袋，装了四条溪鱼，个头都挺大，递过去。 　　“好！那里的鱼确实美味。”董明跃也没客气，把鱼放上拖拉机，“等过几天场里杀猪了，我再过来给你带几斤猪肉。” 　　说完他就走了，禹周和也进屋，先给手机充上电，再去隔壁屋看龙蛋。一天看三回，这已经是日常了。 　　然而和昨天不同的是，那颗裂开的龙蛋，彻底碎了。 第15章 养龙15 　　沿着那条裂缝，蛋壳破成上下两截半圆，下面那半已经被幼龙压成碎片，上半边比较完整，盖在它身上，像压了个宽大的帽子。 　　禹周和走近蹲下，慢慢伸手揭开蛋壳，连呼吸都放缓了一瞬。 　　那是一只金龙。 　　很小，很软，也很……丑。 　　好吧。 　　禹周和不得不承认，这群龙崽可能真没长在他的审美上，不过看着看着也能习惯。 　　小金龙软绵绵卧倒在蛋壳上，身上粘哒哒的。它的眼睛还睁不开，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呜呜叫。声音特别小，如果不是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那些碎掉的蛋壳上，还隐隐闪着金光，难道这就代表幼龙的颜色？ 　　禹周和挨个看了看其他龙蛋，暂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颜色，倒是比普通鸟蛋更有光泽。 　　也许是要等临出生前才会有颜色变化，所以他前几天过来才没发现有龙蛋是金色的。 　　视线回到小金龙身上，它还没小怪物一半大，鳞片金中带白，看着就很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发病或者受伤。 　　刚出生的仔猪很容易因为不适应新环境的变化而处于应激状态，产生不太好的机能紊乱，导致抵抗力变差，易生病、易死亡。 　　刚出生的幼龙应该也差不多吧。 　　禹周和匆匆忙忙从行李箱里找了条毛巾，小心翼翼包裹住小金龙，防止着凉。 　　毛巾是纯棉的，洗完后就没有用过。小怪物当时是用废布应付过去的，但这小金龙看着太小太嫩，废布料子毛糙，怕把它刮坏了。 　　这是第二只龙，禹周和不像最开始那么慌，不自觉就考虑得更多。但这样一对比，他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小怪物了，第一次见面被他打断腿什么的，实在是有点惨。 　　以后要对它好点，不能厚此薄彼。 　　禹周和此刻，像众多生了二胎的父母一样，告诫自己对待老大老二的时候切记要公平。 　　屋子里阴凉，比不上外面明媚的阳光。他连同毛巾一起托起小金龙，再把它放进原本给小怪物准备的睡篮，准备带出去晒太阳。 　　小金龙费力仰起脖子，左嗅嗅右嗅嗅，像是在找什么。 　　是不是饿了？ 　　等会儿熬点米粥给它吧，应该能喝下。 　　这么想着，禹周和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金龙的下巴，跟碰易碎品似的，力道轻到不能再轻。 　　但这个动作很快被捕捉到了。小金龙停住左右摇晃的脑袋，闭着眼准确找到他的手指，用自己软软细细的前爪抱住，不肯放开。 　　可能是刚出生的缘故，它的爪尖还不会收拢，但因为远比不上小怪物的锋利，禹周和只觉得指尖痒痒的，没出血，也不痛。 　　就算疼可能也顾不上。 　　被这金色的小家伙这样示好，他心都要软了，眼里漾起点点笑意。 　　再丑的崽在小时候都是可爱的，猪也是，龙也是。 　　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靠近。原来是十分钟到了，在院子里玩的小怪物跑过来找禹周和，毕竟不看一眼就不能安心玩耍呀。 　　“哈呜？”它停在门口歪着头，漆黑的瞳孔慢慢从椭圆竖成一条直线，紧紧盯住禹周和的手——被小金龙抱住的手。 　　它脸上原本轻快的表情沉了下来。 　　“快过来看看，你现在是大哥了，”禹周和笑着说，“以后就有伴陪你玩了。” 　　虽然不知道新来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也不知道生出这堆龙蛋的是不是同一只母龙，但小怪物总归最早出生，是哥哥没错。 　　小怪物像是没听见似的，视线一点点下移，落在小金龙躺着的睡篮上。 　　“哈呜！” 　　那是它的睡篮，就算不要也是它的！ 　　小怪物控制不住地龇牙，伏低身体，一步一步走近，决心给眼前这只不知好歹的金龙一个教训，看它以后还敢不敢又抢东西又抢人！ 　　这是高兴的表情吗？也太凶了。 　　禹周和看着小怪物咧起的嘴，有点疑惑，不过一时也没想太多。别人强调过很多次黑龙的危险，但在他眼里，小怪物就是个超级乖崽，又软又萌又听话。 　　现在龇牙咧嘴的样子，可能是兴奋过头，表情管理失败了吧。 　　禹周和觉得好笑，伸手把小怪物拦进怀里，揉了揉它的后颈，笑道：“来，先缓缓，你这个表情会吓到它的。” 　　“哈呜。”小怪物条件反射性放松身体，趴在禹周和腿上，三角形的耳朵前后动了动，眼睛却还是盯着小金龙。 　　好在它一靠近，小金龙就仿佛察觉到危险，自觉缩回蛋壳里，连动也不动了。 　　小怪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叫，多少满意了点，眼中的敌意稍减。 　　禹周和没察觉到不妥，只以为小金龙是累了。 　　他起身拎起睡篮，放在屋外的阳台下，这地方好，阳光将晒未晒，温度适宜，不会刺激刚出生的幼龙，睡觉刚好。 　　确定位置稳当，小金龙不会摔下来，禹周和拍拍手去厨房熬制米粥。 　　小怪物跟着跑了几步，回头。 　　悄悄探头探脑的小金龙“嗖”一下把脖子收回去。 　　小怪物回到睡篮前，定定看了它几秒，只把小金龙看得瑟瑟发抖，才迈着小步子到厨房去找禹周和。 　　在所有龙里，黑龙性格最为孤僻霸道，武力值又高，若是发起脾气斗起狠来，对其他龙来说，也是十分可怕的。所以除非是极其重要的事，否则他们轻易不会与黑龙起冲突。 　　小金龙虽刚破壳，对黑龙的畏惧却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在它还弱小需要别人保护时，只能适时退让。 　　厨房，禹周和把白米洗干净放进锅里，灶火已经点好，只需要等着就行。 　　见小怪物跟过来，他弯腰摸了摸它的头，“是不是也饿了？等会儿就可以吃饭，给你做好吃的。” 　　剩下的溪鱼可以做汤喝，味道鲜美又有营养，对两只幼崽都有好处。 　　小怪物舒服的眯起眼，在禹周和手离开前，还主动蹭了蹭。 　　又撒娇。 　　禹周和笑起来，又顺着它的背摸了一遍。背上两个鼓包好像变大了，但仔细看又觉得和之前无异，只是变软了。 　　碰到鼓包，小怪物怕痒似的躲开了。 　　怕它不舒服，禹周和不再碰，脸上笑容没有落下，“说起来都还没给你取名字，一直小家伙小家伙，或者喂喂的叫。” 　　小怪物是他在心里的称呼，自从知道小怪物能听懂人话后，他就不会那样叫它。 　　但现在第二只小金龙出现，是该起名字了，免得以后叫它们，它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叫谁。 　　禹周和沉吟，听过见过的所有宠物名在脑中一一晃过。 　　“不如，”他看着小怪物，慢慢开口说，“你就叫龙大，它就叫龙二？” 　　作者有话要说：　　禹周和：不如你叫龙大，它叫龙二？ 　　小黑龙＆小金龙：QAQ 第16章 养龙16 　　龙大龙二这名字简单好记，朗朗上口。等隔壁屋那几个龙蛋孵化，还可以龙三龙四五六七这么顺下去，不用再另外取，特别方便。 　　禹周和越想越觉得可行。 　　不过不同于其他宠物，幼龙能听懂人语，能分辨话里的好坏，也有自己的喜恶。所以取名这事更要讲究你情我愿，不仅要他喜欢，也要龙崽能接受，这才是皆大欢喜。 　　他含笑看着小怪物，问道：“龙大，喜欢吗？” 　　小怪物眨眼，薄薄的眼皮闭上又张开，在禹周和的注视下后退一步，犹豫地左右晃脑袋。 　　这是第一次，小怪物非常明确表现出自己能听懂人话这件事，并且对他的问题做出了反馈。 　　当动物真能和自己交流时，哪怕只是行为上的交流，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惊喜，而是恐慌。幸好禹周和有心理准备，只是愣了愣，紧接着叹了口气。 　　不喜欢啊…… 　　亏他还以为这是完美名字，远比室友家那只叫亚历山大的哈士奇更好。 　　算了，还是先做饭。 　　幼龙欣赏水平不够，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是实在不行以后就按小黑小金来好了，也是好听又好记的款式。不过在心里，他大概还是会用小怪物来叫黑龙，毕竟习惯了。 　　禹周和上前拍了拍小怪物的脑袋，“行，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你，名字的事以后再说。” 　　说不定等幼龙一点点长大，它的审美提升，会喜欢上这名字也说不定。 　　禹周和不想这事了，转身从塑料盆里拿来两条放着的溪鱼，先去腮刮鳞，再切开腹部摘掉内脏，洗干净。等米粥煮好盛出，再把锅擦擦干净，倒油热锅下鱼，动作非常熟练。等鱼煎到两面金黄了，就加调料加水闷煮。 　　这个厨房有一点不方便，就是只有一个灶台，每次都只能做一样东西。鱼汤需要熬差不多半小时，要想做其他菜，也只能等它做完才行。 　　要不然还是再搭个小灶吧，应该也不会太麻烦。不然等到冬天更冷，后一个菜做完前一个菜都凉了，吃着都不开心。 　　前段时间有个很流行的慢生活综艺，常驻嘉宾就在院子里搭灶，禹周和刚好瞥了几眼，大致知道流程，更何况还可以用手机查。 　　那下午就试一试好了，他迅速决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 　　锅里的鱼汤还要再等，不过米粥已经变温，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照例给小怪物戴上布兜，让它自己动嘴。至于连眼睛都睁不开，站都还站不稳的小金龙，只能他来喂。 　　直接把睡篮放到桌上，禹周和在稻草上面再铺上一层废布，免得有米汤滴进去。他端着碗，已经做好要一遍遍示范的准备了，没想到小金龙非常配合，只要勺子伸到嘴边就能闻出是食物，顺从地张嘴咽下去。 　　看来幼龙的聪明程度，确实不能以普通动物来衡量。 　　小怪物一直都是站在桌上吃饭，这回也不例外。只是它原本埋头吃得好好的，见到这场景瞬间不干了。 　　它一爪子把碗推开，气势汹汹挡在小金龙和禹周和之间，“哈、呜！” 　　“怎么了这是，突然发脾气？”禹周和放下碗，奇怪道。 　　刚刚不都还好好的，难道是今天的粥不合胃口？ 　　小怪物恶狠狠地瞪小金龙，牙齿磨来磨去，几乎忍不住想揍龙。但它又隐隐约约知道，要是自己动手禹周和肯定会生气。 　　这可怎么办呀。 　　小怪物的胸脯起了又起，伏了又伏，最后还是忍不住，红着眼眶扑倒在禹周和怀里。一连串“哈呜”从嘴里冒出来，如泣如诉，委屈极了。 　　你有别的龙了。 　　我不是你的唯一了。 　　你只喂它不喂我。 　　我好可怜啊。 　　…… 　　天突然暗下来，不知道哪里来的乌云盖在头顶，哗啦——下雨了。 　　真是好好的天，说变就变。 　　禹周和听不懂龙语，被小怪物搞得措手不及，只能摸着它的后背不断安抚，“崽崽乖啊，怎么了这是，不哭不哭……你要不要吃糖，苹果味的怎么样？” 　　他现在也顾不上小金龙了。 　　这小怪物是个哭包，一言不合就掉眼泪，也不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就更丑了。 　　禹周和抱着它，动作温柔，表情怜爱。 　　如果现在哭的小金龙，他也会抱着安慰，但心情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又心疼，又无奈，又好笑。 　　这是他养的第一只龙，总归是不一样的。 　　等小怪物缓和下来，禹周和才从它的反应里得出，原来是自己给小金龙喂食的举动让它伤心了。 　　他哭笑不得。 　　为这么点小事闹脾气，这只龙其实是柠檬精或者小气鬼吧。 　　他摇摇头，重新端起碗，你一口它一口的，两只龙一起喂。小金龙吃得慢，他就多喂几口小怪物。 　　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小怪物哼哼唧唧，勉强咧了咧嘴，答应了。 　　养崽难，养两只崽更难，等以后要再多几只可怎么办？ 　　禹周和深深叹了口气。 　　到下午，还是按计划搭灶。 　　下了雨，地面湿滑，泥土浸润，一踩一个印。不过倒也方便禹周和了，因为搭炉灶要用到黄泥和石块，一层一层垒起来，这样等泥干了才稳固，不会烧个两三次就换。然后上面空心可以放锅，底下留口用来烧火。 　　等雨下完，黄泥就有现成的了。 　　为了不出错，他还特意翻出手机百度，打算照着网上的图来做。 　　正在搜索浏览器，通知栏突然蹦出个微信消息。 　　-@所有人，接学院通知，今年时间变了，各专业要在元旦前完成毕业论文开题答辩，并将相关材料汇总发至本科办。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月时间，大家要完成开题报告、文献综述和外文翻译这三样，加油。 　　班级群里一片哀嚎。 　　以往本科论文开题都是等过完寒假回来，有差不多四个月时间，现在时间缩短一半，他们还没玩够，谁都不想这么快就进入论文模式。 　　时间很紧，尤其对禹周和来说。他这两个月基本只能在山上，先不说电脑没有，就算他把宿舍的那台笔记本带过来，在这里用电也是件麻烦事。 　　好在他上个学期就提前开始写文献综述，已经完成大部分，这是个大头，做完就等于轻松一半。但这不意味着放松，还要确定论文框架、选择分析模型等等。 　　禹周和吁了口气，点回聊天列表，找到陈教授的头像。 　　-教授，下周一您有空吗？我想找您聊聊毕业论文的事。 　　陈教授是动物科学的专家，擅长动物遗传育种学，做过关于猪高繁殖力基因标记的研究，跟禹周和毕业论文想写的内容方向一致，选他做导师最合适不过。 　　况且陈教授平时对禹周和很照顾，一直带他做项目，教他怎么做研究，连毕业的实习也主动帮忙介绍。 　　禹周和很信任他，把他当长辈一样尊敬。 　　对面大概正在用手机，回得很快。 　　-可以，我那天在办公室。 　　还没等禹周和再发个“好”字，那边立马又来了一句： 　　-不过你现在要是不方便回学校，我们也可以直接电话联系。 　　禹周和抿抿唇。他不笨，陈教授这样说，肯定是知道养龙的事，知道新生期幼龙不能离开监护人，所以他可能不方便回学校，连请个假都很难。 　　虽说已经答应养龙，但这样被信任的长辈欺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压下心里想法，礼貌回复。 　　—没关系，我下周一会回学校一趟，到时找教授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娃哈哈AD钙奶做担保，虽然小怪物现在很奶，但成年了之后会很霸气的！ 第17章 养龙17 　　龍栖岩的天，小怪物的脸，变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刚刚还是瓢泼大雨，没一会儿又恢复成晴空万里，阳光温暖不刺眼，抬头就能看见一望如洗的蓝天。 　　禹周和拿上水桶，到外头空地上铲泥。看见旁边堆着石块，他在里面找了找，挑了不少形状还算规则的，搬回来搭灶。 　　先把石头一个一个慢慢往高处垒，隔成两层，再抹上黄泥固定。他要求不高，只想再搭一个能烧水煮汤的炉灶，模样不用好看，能坚持到他离开就行。 　　“哈呜。”小怪物蹲在旁边，视线落在泥巴上，犹豫地伸爪子。 　　禹周和随手捏了个泥球，“想玩？” 　　小怪物眼巴巴地点头。 　　爱好十分接地气。 　　禹周和笑了，“玩就玩，但不许弄得到处都是，身上也不要弄脏。” 　　才刚洗过澡，他不想再来一次。 　　小怪物听见他同意了，立马两爪并用挖起一团黄泥，学着他的样子涂到炉灶上，压一压拍一拍，在上头留下三根指头的爪印。 　　它咧嘴看向禹周和，眼神亮晶晶的。 　　原来不是想玩是要帮忙啊……真是个乖孩子。禹周和揉揉它的头，却忘了自己手上都是泥，全抹它后脑勺上了。 　　得，还是得洗澡。 　　禹周和停顿片刻，修长有力的手掌又摸上小怪物后背，毫无愧疚地反复抹了抹。 　　反正都要洗，就当抹布了。 　　对此小怪物一无所觉，继续兴致高昂地帮忙。 　　灶搭好后不是立马就能用，得等上面的泥干了。下完雨空气湿度高，就算太阳出来，大概也得等一晚上。禹周和不急着用，往灶上盖了条塑料布就放厨房外面不管了。虽说现在天晴着，但就怕夜里又有变化，塑料布好歹还能遮雨。 　　忙了一下午，到晚饭时间，他不太想做菜，累。中午的鱼汤没吃完，现在天气不热，食物就算放一下午也不会坏。禹周和就把鱼汤倒回锅里，再往里头加上几样蔬菜，做大杂烩。 　　乳白色的汤味道鲜美，配上自带清香的绿色蔬菜，不仅颜色好看，做好后拌上米饭直接吃，味道更是比想象中要好多了。 　　小怪物的布兜挂在晾衣架上，脏了禹周和会洗干净，每到饭前就给它戴上。这么几天下来，它也习惯每天在脖子上系绳了。 　　看见晚饭做好，小怪物迈着小步子回卧室，灵活攀上窗台，向旁边晾衣架的方向轻轻一跃，布兜就被勾下来了。 　　它叼着布兜跑到禹周和面前，很自觉地让他帮忙。 　　特别乖，禹周和笑着给它系上。 　　等盛好饭菜要开饭，禹周和直接吸取了教训，一只手喂两只崽，自己反倒没吃多少。 　　小怪物美滋滋吃了几口，抬眼发现禹周和好像都没怎么吃，咀嚼的动作变慢。等下一勺喂过来，它偏开头躲了过去。 　　禹周和：“怎么不吃了？” 　　就这么几口，根本不到平时的饭量。 　　小怪物“哈呜”叫了一下，然后就用脑袋拱他的手，差点把勺给拱翻。等把禹周和的手推到他自己面前才停下，左右甩了甩头。 　　刚刚用力，它不小心碰到头上两个鼓包，有点疼。不过没关系，缓缓就好了，重要的是让眼前的人好好吃饭。 　　小怪物眼神炯炯，看着禹周和。 　　这是让他吃的意思？ 　　禹周和看看小怪物，又看看手里的勺子，表情和动作都十分迟疑。 　　宝贝，知道你会体贴人，但我并不想吃你口水。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从自己那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又极快地换回勺子再递到小怪物嘴边，“喏，我吃好了，该你了。” 　　小怪物低头，目光在筷子和勺子之间来回移动，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换来换去。 　　禹周和咳了一声，“别看了，快吃。” 　　这小家伙又小气又爱哭，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嫌弃它，还不分分钟就哭成泪龙？ 　　另一边，小金龙还在仰着脖子等投喂，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下一口，委屈地瘪嘴。但它不敢出声，因为感觉到那只可怕的黑龙幼崽就在旁边。要是惹到对方了，它怕自己会很惨。 　　小金龙可怜兮兮地抽鼻子。 　　好想让那个闻起来好香的人抱一抱自己啊。 　　可是黑龙不准。 　　这么一想，它觉得更委屈了，几乎要破罐子破摔，跟黑龙干上一架。 　　幸好下一秒香喷喷的食物就送到嘴边了。它吧唧吧唧吃得起劲，心想下次吧，下次再破罐子破摔。 　　因为没电，油灯或者蜡烛的光都不亮，禹周和这几天晚上都睡得很早，差不多九点就已经躺上床。 　　但接下来得多花点时间考虑论文的事。下周讨论论文，他必须再把思路整理一遍理理清楚，要不然没法和教授交流。 　　打开床头放着的手电筒，灯光很亮。他拿出带来的理论书，又翻出纸笔，在上头左写一句又划一句，试着用一句话概括论文的研究内容，再确定论文的研究框架和结构。 　　小金龙刚出生，不是很有精力，吃饱了就趴在篮子里睡觉，口水哗哗流。 　　有小怪物在前面打头，禹周和已经很习惯它们爱流口水这事，也可能跟嘴巴形状有关。他轻车熟路地在睡篮底下垫上布，拎到椅子上放好。 　　小怪物还很精神，就趴在桌上陪他，好奇地看他写写画画。手电筒的光太亮，它的瞳孔被刺到，竖成一条直线。 　　夜里看，小怪物的眼睛似乎带了点暗蓝，幽幽深深。 　　禹周和蒙住它的眼，“知道刺眼还不去别的地方，一直眨，等会眼泪都出来了。” 　　小怪物顺势蹭了蹭他的手心，软绵绵撒娇。 　　禹周和笑：“去床上吧。” 　　睡一晚是睡，睡两晚也是睡，反正这床能睡下，就分给小怪物好了。 　　“哈呜。”小怪物晃了晃脑袋，站起身，不过没去床上，而是跳到禹周和腿上趴下了。 　　这地方在桌子底下，刚好不会被光照到。 　　禹周和只觉腿上一沉，点了点它额前冰凉的鳞片，低声道：“你真黏人诶。” 　　听着像抱怨，语气却是笑着的。 　　晚上他细化完论文的研究内容，想了想研究背景和意义就抱着小怪物去睡了。 　　幼龙生长速度快，第二天天还没亮，小金龙已经能睁开眼睛。它的虹膜是金色的，跟带了美瞳一样。也能站起来了，于是悄悄从睡篮里爬出来，要去找那个很香很好闻的人。 　　可还没等它靠近床边，就对上一双纯黑的瞳孔，里面满是威胁。 　　小金龙紧张地停下。 　　现在是不是到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了？！ 　　在黑龙的注视下，它努力挺直脊背，恶狠狠龇牙，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回睡篮趴下了。 　　刚刚是在梦游，其实我还没睡醒啦。 　　小金龙动作迅猛，毫不拖泥带水。 　　小怪物也慢慢躺回去，轻轻蹭到禹周和颈边，闭上眼睛睡回笼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金龙：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破罐子破摔QAQ 第18章 养龙18 　　在动物界，昆虫生长速度极快，像蜜蜂幼虫，一天体重就能增长一百倍。幼龙的生长速度可能比不上它，但也差不多是一天一个样。 　　当禹周和醒来，发现昨天还是闭眼瞎和小瘸腿的金龙，过一晚上已经变成大眼芭比和短跑健将，他也没太惊讶，只是笑了一下，“早啊。” 　　小金龙转头看他，嘴里“哈呜”叫，抑扬顿挫的。 　　幼龙似乎都是这种叫声，只不过声音会有细微差别，像小怪物就比小金龙的嗓音更沉一些，但撒起娇来也是软乎乎的。这种区别是天生的，也有部分原因是出生时间长短的关系。 　　昨天怕着凉不敢给小金龙洗澡，现在看它精神头很好，就烧了热水，放到太阳底下擦一擦。不然蛋壳里的粘液干在身上，久了会有说不出的奇怪味道。 　　有新龙出生，总该跟养龙族说一声，禹周和上午醒来就给董必应和董明跃都发了消息。 　　前者回了“为友谊干杯”和“为你点赞”的中老年表情包，最后再加一句“辛苦周和了”。 　　后者年纪轻，更激动点，问了一连串诸如什么颜色、性格怎样、好不好相处的问题。 　　禹周和边做早饭边打字回复：金色、乖、好相处。 　　董明跃心怀向往：那我后天要过去看一眼，说不定这只小金龙不讨厌我嘞。 　　禹周和：欢迎。 　　董明跃：好，后天场里杀猪，我给你留条后腿，那天一块儿带来。 　　禹周和答应了。这地方没有冰箱，猪肉不好保存，厨房里的那些存货这两天已经吃完，是时候该补充了。 　　他们班级群里有人隔几天就发猪价走势图，禹周和知道这短时间猪肉价格上涨，在微信上问董明跃价钱怎么算。 　　董明跃一条语音发过来：“想什么呢，养殖场里别的都缺，就猪不缺。猪肉而已，提钱多伤感情。” 　　瞧这话说的，多伤猪的感情。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也没硬要给钱。他刚好准备进山往深处再走走，到时候要是找到好东西，就以物易物好了。 　　董明跃诧异：“你要进山？” 　　禹周和随口问：“对，不能去吗？”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以前住山里的族人都只在外围和山下活动的，基本没往深山去的。 　　禹周和颇为惊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龍栖岩这里群山环绕、物产丰富，养龙族人竟然没有深入探索过，都不知道是怎么忍下来的。 　　董明跃不以为意，山里云雾弥漫、地势险峻，走太远了容易迷路，半途说不定还会遇见什么危险。就算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他们也不是非要不可。更何况，据说龍窟入口就在龍栖岩深处，他们不进去，也是不想打扰那些龙族。 　　原来如此，一个人进山确实不够安全，遇见突发情况都没人可以商量。可他还是挺想去看看的，禹周和想了想。 　　要不就不走远了，只再往深一点的地方转转，当满足好奇心。到时候他再沿路在树干上做好记号，免得真走丢。 　　就这样决定了，禹周和开始准备。 　　在山里说不定要待一整天，中午不一定能找到食物。他把面粉混上鸡蛋，再把菜剁碎当馅，擀扁了放油锅里煎，做成几个菜饼，带着当午餐。 　　至于其他，除了背篓，他应该还会带把镰刀，斩草防身都可以用。 　　小怪物看出他要出门，兴奋地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就算是性格孤僻的黑龙，幼年期对外界也很是好奇，喜欢到外面去玩去逛。就更别说才刚刚从蛋里出来，还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小金龙了。 　　禹周和原本不想带小金龙去，总觉得它还太小，带出去不方便也不安全。 　　小金龙一看要被抛下，急得都快哭了。这时候也不管自己怕不怕小怪物了，追着禹周和，也在他脚边绕来绕去，还边绕边叫。 　　我好乖的，别丢下我呀。 　　它声音嫩，听起来特别容易让人心软。 　　小怪物却不吃这套，直接拦在小金龙面前。 　　走开，不许缠人！ 　　小金龙瘪嘴，颤颤巍巍伸爪，使劲推它。小怪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正要还手——两只幼龙就被禹周和用腿隔开了。 　　“停，不许吵架、不许打架、好好相处听见没？做不到以后就不准出去了。”禹周和弯腰分别敲了下小金龙和小怪物的头，一轻一重。 　　他说：“记住，只有乖崽才招人喜欢。” 　　不要求它们成为社会主义接班龙，但做不到团结友爱不要紧，至少和平相处得做到吧，要不然整天闹来闹去烦得很。 　　小怪物闷闷不乐，在禹周和的注视下撅了撅嘴，幅度极小地点头，“哈呜。” 　　知道啦，我会听话，你要喜欢我哦。 　　它用脸蹭禹周和的手背，表情还是不怎么开心。 　　就算你有别的龙了，也要最喜欢我哦。 　　至于小金龙，则是一脸傻白甜，崇拜地看向禹周和。 　　就是这个人，不仅香香甜甜很好闻，还把它从黑龙手里解救下来了！ 　　一定是它的英雄！ 　　大英雄！ 　　…… 　　大英雄禹周和最后还是把两只龙崽都带上了。 　　小怪物轻车熟路攀上禹周和左肩，昂首挺胸，稳稳立住。小金龙在下面看得眼馋，大眼睛眨啊眨，也扒拉着禹周和的腿要上去。 　　得，一左一右，这回真成门神了。 　　禹周和把小金龙也托上肩膀，笑得无奈。 　　山路不好走，尤其是人迹稀少的地方，灌木杂草有半人高，必须用镰刀砍掉才能继续向前。但里面东西确实多，倒地的枯木枝干上长着木耳，层层叠叠的落叶底下藏着鸡枞，甚至有一小片地里隔几米就有个灵芝。 　　禹周和把木耳和鸡枞都摘进背篓，回去熬汤，好喝又有营养。 　　蹲下的时候，小金龙没站稳，咕咚一声从他肩上栽到土里，压扁了两株棕白色的鸡枞。 　　“没事吧？”禹周和吓一跳。 　　小金龙懵逼地站起身，抖了抖身体，把背上的泥土甩掉，看样子摔得不是很疼。 　　禹周和放心了，也让小怪物从肩上下来，让它们自己在附近玩，他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什么好东西。 　　不远处有粉粉紫紫的野花开得灿烂，小小的花瓣，长长的茎叶。走近了，会发现里面有一朵粉色花特别大，可能是某种蔷薇科。 　　小怪物最先看到，眼睛一亮，飞快蹿到那朵花前面，伸爪拦腰切断，叼着回来。 　　禹周和看它停在自己面前，把花吐在地上，“给我？” 　　小怪物咧嘴，用爪子把花往前拨了拨。 　　还会讨好人，这小家伙是成精了不成？禹周和接过花，好笑地揉它的脑袋。 第19章 养龙19 　　龍栖岩物产丰富，随处都有可能发现好东西。营养丰富的菌菇野菜，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可观赏的珍稀花卉。除此外，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动物应该也少不了。 　　禹周和挑了个泥土松软的地方挖坑，再用树枝树叶盖上，做成简单的陷阱，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不走运的被逮到。 　　身上的肉嫌多，嘴里的肉嫌少，要是能弄到野味加菜，也是美事一桩。 　　小怪物蹲在旁边，时不时伸爪帮他铲土。 　　相较而言，小金龙就野多了，一只龙也能玩得很嗨。都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趴在草丛里滚来滚去，连滚带爬的，地上草都被压出了印子。 　　看眼小金龙，禹周和对小怪物说：“你也去玩吧，别总跟着我。” 　　幼崽既要长膘，又要健康，最好多活动，不能跟没断奶似的整天窝在他身边。 　　小怪物假装没听懂，埋头苦挖。它想出来，是想和禹周和一起出来，至于干什么不重要。 　　见它没反应，禹周和笑着摇头，也不强求。毕竟第一次养龙，也不能一直用养猪的经验，就随它吧。 　　另一边小金龙玩得兴起，没注意旁边有个斜坡，直接跟个球一样从上面滚下去了。 　　禹周和听见急促的叫声，回头一看，细长的金色尾巴一闪而逝，他连忙追上去。 　　这个坡非常陡峭，沿途还有尖锐的石块，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怪物反应快，速度也快，几乎在小金龙哀叫的同时就箭一样冲过去，扑上去抓住对方。惯性让它也被带着往坡下滑，小怪物后爪狠狠扎进土里，让速度慢下来。 　　终于，它们在半山坡的地方停了下来。 　　幼龙鳞片看着软嫩，实际上防护能力很强，两只龙崽子可以说是皮糙肉厚，滚成这样也没受伤。 　　只是身上背上都是淤泥和腐叶。 　　没伤到就好，禹周和松了口气。 　　小怪物用爪子拍小金龙的头，每下都使了劲，能听见啪啪的声响。小金龙也不反抗，把头埋在胸前，乖乖认错。 　　这场景，好像严厉家长教训熊孩子。 　　禹周和看得好笑，也不打算再说教，反正小怪物已经替他完成这件事了。 　　它们摔下来的地方应该是山的另半边，成片成片的绿树野草，伴随着潺潺流水。 　　都到这里了，就在四周逛逛好了。禹周和拎起背篓，带着两只龙崽四下观望。 　　不远处有个半露天的山洞，水声是从那里传来的，还有阵阵白雾散出，周围温度也比外面高多了，难道是温泉？ 　　山洞里是一个小池塘，禹周和走近，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再伸手一摸，池水很热，但不算烫。 　　还真是温泉，他不禁露出笑容。 　　虽然路程远，但天然的温泉泡一泡对身体很有益处。而且不用烧水，不用担心水会变凉，比在小院里洗澡方便多了。 　　幼龙喜水，见到这池温泉，小怪物和小金龙齐刷刷看向禹周和，似乎在问他自己能不能下去。 　　龙应该也可以泡温泉吧……俩崽身上脏，洗洗也好，禹周和点头，“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小怪物“哈呜”一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半天才露一次头。小金龙也紧随其后，欢快地游来游去，尾巴在身后摇啊摇的，时不时摇出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它高兴坏了，啊呜张大嘴喝了一口水，噗——味道好奇怪，小金龙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忙不迭冲上岸，嘴里咳嗽不停。 　　小怪物悠闲凫水，见它这样狼狈，不禁嘴角咧开，似是在嘲笑。 　　禹周和也不由笑出声。 　　他没带换洗衣物，不打算下水。山洞外面不远的地方有种植物，叶子跟手掌一样，还结有红色小果，很像人参。他远远的看见了，不是很确定。 　　趁俩崽玩水，禹周和过去看一眼，发现没错，确实是人参。不过看叶子大小，这株年岁应该不大，禹周和也就没采。 　　等龙崽们泡累了，他拿出菜饼分掉当午饭，下午又在附近转了转，等采摘的山货把背篓装满，差不多就回去了。 　　原路返回，经过草丛时惊动了里面的四脚蛇。小金龙吓了一跳，拉着禹周和的裤子要抱抱，怂得一批。 　　四脚蛇不是蛇，是种蜥蜴，身上覆满鳞片，尾巴极长，这两点跟幼龙很像。 　　小怪物歪了歪头，有些好奇，见它动作飞快地逃跑，也蹭蹭蹭追上去，没两秒就抓着回来了。 　　四脚蛇在它爪子里扭来扭去，想逃跑。见状小金龙胆子也大了，探长脖子想看，还伸爪子要够上一够。 　　小马后炮，凑什么热闹。 　　禹周和稳住它，对小怪物说：“别管这东西，放了吧。” 　　小怪物也不留恋，立马丢掉手上的东西。四脚蛇被甩在地上，晕晕乎乎地爬走了。 　　一切顺利，满载而归。等董明跃来送猪腿，禹周和拿出鸡枞和其他山货给他。 　　董明跃喜滋滋接过，又问：“没遇见危险吧？” 　　禹周和摇头，“没，我们也没去太远。” 　　“那挺好，反正哪里东西都很多，不用特意往深了走。”董明跃边说，边抬腿就要跨过门槛，“话说小金龙在哪里，我去看看。” 　　小怪物趴在墙上晒太阳，冲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叫。 　　好吧，不让进。 　　董明跃把腿收回来，对禹周和说：“要不你把小金龙抱出来让我瞧瞧？” 　　他还没有做过幼龙监护人，特别羡慕那些可以对幼龙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本来以为这次能轮到他，可惜黑龙不喜欢他，只想叹气。 　　禹周和说了小怪物几次，让它不要胡乱凶人，但没太大作用。幼龙对情绪控制能力一般，全凭直觉，黑龙更是如此。陌生人的气息让它感觉地盘被侵占，自然做不出好表情，董明跃表示理解。 　　小金龙被抱出来，还一脸睡意朦胧打着小哈欠，见到陌生人也脾气很好的样子，没有露出凶狠表情。 　　董明跃心都要被萌化了，“我能抱一下吗？” 　　禹周和上前，“当然可以。” 　　小金龙见董明跃伸手，拼命往后缩，感觉自己有被送出去的趋势，连忙撇着嘴转身，把屁股对着外面。 　　不要，不要别人抱。 　　禹周和无奈，拍了怕它的尾椎骨。小金龙哼哼唧唧，就是不转身。 　　董明跃笑：“没关系，它不冲我叫已经很好了。” 　　小怪物从墙上跳下来，来到禹周和脚边，抬眼盯着小金龙的后背。 　　小金龙身体一僵，从禹周和手臂里滑下来。紧接着，小怪物甩甩尾巴，自己跳到禹周和怀里，眯上眼睛睡觉了。 　　小金龙：嘤。 　　我好苦哇。 　　…… 　　时间很快到要回校那天，答辩的具体时间本科办已经打电话通知，定在下午三点，所以禹周和就和陈教授约了下午两点讨论论文。 　　从龍栖岩这地方回滨海市，单程差不多两个半小时，上午十点出发就可以。 　　一早醒来，他先做早饭喂给两只幼龙，顺便把龍眠草粉末混在米粥里。据说如果环境安静没人吵闹，龍眠草的药效甚至可以让它们睡到明天一早。 　　不过禹周和打算一天来回，晚上回来就叫醒它们。 　　龍栖岩没有通车，只能麻烦董明跃把他送到县上的总公交站，他再坐城乡巴士回去。 　　怕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吵醒幼龙，董明跃把车停在山下，走路上来接他。 　　禹周和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上来，其实我自己可以下山。” 　　董明跃说：“应该的，而且没我带，你自己也下不来。” 　　什么意思？禹周和不明所以。 　　董明跃：“上回过来你看见山下的雾没有？” 　　禹周和点头，那天雾气厚重，像是把底下的村庄和山峦隔成两个世界。 　　“这雾散不去的，里头还有什么物质能让人暂时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上山容易下山难，只有我们能抵抗。” 　　“我们”应该是指养龙族，难不成这个族群天生百毒不侵？禹周和静静听他解释。 　　董明跃没多说，直接掏出一个防毒口罩给他，“戴着吧，我婶娘做的，特别不透气，我们都靠它过迷雾，从未迷失。” 　　“……” 　　厉害了。 　　禹周和戴上，密密实实，果真特别不透气。 　　戴着口罩不好说话，两人一路无言。下山速度快，二十来分钟他们就到了山底，开上拖拉机离开。 　　与此同时，山上小院里，小怪物的眼皮动了动。 第20章 养龙20 　　到学校时快一点，禹周和先回了趟宿舍。开门只有老大在，其他两个室友还在外头实习，中午不回来。 　　老大正在玩欢乐斗地主，听见开门声，抬头招呼道：“回来了，吃饭没有？” 　　他知道禹周和下午要参加奖学金答辩，并不奇怪他为什么回校。 　　这个点食堂基本没菜了，点外卖至少要半个钟头，时间不太够。禹周和说：“还没，等会儿吃泡面吧。” 　　他翻柜子，找出放在里面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带去学院，答辩结束直接就能带走。 　　“最讲养生的是你，现在吃垃圾食品的也是你，”老大翻白眼，穿鞋穿外套，“走，外边新开了一家川菜馆，酸菜鱼贼棒，陪我去吃。” 　　同宿舍的四人都是动物科学专业，其中禹周和年纪最小。虽然没说过，但以前见他一天到晚打工赚钱，其他三人也差不多猜到他家里情况，平日里都很照顾他，经常打着各种名义请客吃饭。 　　新开的川菜馆在学校大门外边的小吃街上，骑车过去不用几分钟，离他们学院也更近。禹周和想了想，点头道：“行，我请客。” 　　他一直在做家教、接翻译攒钱，除了定期付外祖母的疗养费用和自己的生活费外，没有其他太多开支，手头不富裕，但也不像以前那样紧巴巴。 　　老大嘿嘿笑，“好，小幺请客，我可不会客气。” 　　嘴上这样说，可到餐馆最后他也只点了三个菜，一荤两素。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人不多，服务员很快把菜端上桌。老大搓开筷子，问他：“实习怎么样？” 　　这里的酸菜鱼味道是不错，禹周和夹了一筷子，说道：“我觉得挺好，工作比较轻松，生活也很规律。” 　　老大：“那就好。专业十来个人，只有你一个去了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养猪，我和老二老三就怕你会不习惯。” 　　其他人就算去养殖场，也一般是去滨海市郊区的，不会特意跑到农村，又远又脏又累。更何况小幺去的那个地方，地图上搜也搜不出来，也不知道养猪场建在哪，是不是要倒闭了。 　　禹周和好笑，“在哪里不都一样，有什么不习惯的。” 　　老大摇了摇头，咬着筷子说：“你不知道，王联友因为你去了养猪场而他去了研究所，整天嘚瑟个不停。陈教授也是，明明你才是专业第一，还一直跟他做研究，推荐实习的时候却偏要你去养猪，让那个马屁精捡了便宜。” 　　他口中的王联友也是动物科学专业，和他们是同学，就住隔壁宿舍。这个人处事很圆滑，行事风格是那种，只要用得上你就亲亲热热小甜甜，用不上就歪歪唧唧牛夫人的。嘴甜会来事，和院里领导、老师、辅导员都相处得不错，有人就给他取了外号叫马屁精。 　　王联友成绩不错，但比不上禹周和，绩点只排到专业第三。前段时候陈教授说可以推荐人去滨海市生命科学研究所实习，这个研究所在生命科学领域是数一数二的，如果能在里面实习，绝对是面上有光的一件事。以后要想继续从事科研工作，这也是个非常棒的学习机会。 　　所有人都觉得铁定是禹周和被推荐去，王联友也认为自己没机会，明里暗里没少挤兑禹周和。可没想到最后结果出来，专业第一去养猪，专业第三搞科研，可把他高兴坏了。 　　禹周和沉默，其实他开始也以为自己会去研究所的，工资可能不太高，但能学到很多东西。他是打算读研的，以后从事学术工作，虽然累，但适合自己。 　　见老大看他，禹周和换上笑容，“教授有他的考量，而且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实习工资还高。” 　　其他人去鸡鸭猪牛养殖场实习，一个月只能拿一千五，而且还不包吃住。相较而言，他在龍栖岩养龙划算多了。 　　老大叹气，也就是小幺心态好，换做是他，恐怕早爆炸了。他吃口菜，换了话题，“你下午答辩准备得怎么样，紧不紧张？” 　　禹周和：“还行，不太紧张，就顺其自然吧。” 　　老大：“也是，反正国奖你都拿两回了，都习惯成自然了。” 　　禹周和笑笑，也不反驳。 　　吃完饭，快到和教授约定的时间，两人告别，禹周和直接去学院。到三楼办公室敲门，人已经在里面了。 　　“教授。”禹周和关上门，打招呼。 　　陈教授抬头，露出和蔼的笑容，指着椅子说：“来了啊，坐。” 　　禹周和在他对面坐下，没急着开口。 　　眼前的人其实很年轻，刚到四十岁，头发却已经半黑不白，戴着一副眼镜。平日不管是教学还是做科研工作都兢兢业业，是个很认真的学者。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是有很多问题，禹周和点了点头，开口道：“教授，上学期您跟我说要推荐我去研究所实习，最后却改主意让我去了龍栖岩，能问问是什么原因吗？” 　　他没有直接说龙的事，主要是怕其实陈教授对养龙族并不知情，只是受董必应的委托才帮忙介绍人去实习。 　　陈教授眼睛有欣慰，也有欣赏，“周和，我很高兴你没有直接质问我知不知道养龙族的事，这说明你很警惕，而且也没有散播有龙存在这事的打算。” 　　禹周和神色一顿，“原来您真的知道。” 　　陈教授直接道：“是，我知道，因为我也是养龙族。” 　　他母亲姓董，来自养龙族，二十多岁嫁给他父亲后，就离开龍栖岩定居在滨海市了。 　　董必应确实说过，龍栖岩有一部分外姓人，基本上都外出工作了，原来陈教授也是其中一员。 　　禹周和迟疑了一下，又问：“可您为什么会找上我？” 　　这是他一直以来疑惑的地方，不管是陈教授还是董必应都让他感到奇怪，为什么选择他？为什么知道那些幼龙一定会接受自己？ 　　陈教授把手中的签字笔放回笔筒，看着禹周和说：“可能你已经忘了，其实……你也是养龙族，小时候还在龍栖岩住过。” 　　怎么每个人都说他是养龙族。还说他以前在龍栖岩待过，这事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禹周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回想起董必应的话，难道…… 　　陈教授点头，“没错，你外祖母是我们族人，不过很久没跟族里联系了。说起来，现任族长董必应是你七舅姥爷，他应该跟你说起过吧？” 　　说是说过，但谁能想到这一听就觉假的话竟然是真的！ 　　禹周和嘴角抽了抽。 　　而且外祖母的确从没有提起过自己是养龙族人，所以才会觉得董必应是为了留下他才胡乱认亲。 　　陈教授让他不要惊讶，“养龙族人在外生活不能提及族里的事，这是规矩，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禹周和能理解，养龙是个秘密，能不说就不说，这样才安全。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陈教授还要继续，却听到有敲门声。 　　“教授，我能进来吗？”是个男声。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下这个话题，让对方进来。 　　原来是王联友，他今天也和教授约了时间聊论文，只不过提前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他手上提着个坚果礼盒，见到禹周和也在，脸上僵了一僵，但很快恢复正常，露出笑容，“教授，这是家里给我带的零食，太多了吃不完，所以给您送一盒过来，希望您不要嫌弃。” 　　“有心了，”陈教授语气温和，“不过我不吃零食，你带回去自己留着吧，吃不掉送给其他老师同学也行。” 　　王联友张口还想再说什么，陈教授打断他，“既然都来了，你们就跟我说说论文思路吧，两人也可以相互听一听，学习一下。” 　　禹周和点头，有条不紊地讲述自己的想法和现有成果，听得出来下了不少功夫，陈教授满意，只给他提了点小意见。轮到王联友，他准备得也算充分，不过小问题比较多，陈教授让他回去再梳理一遍论文框架。 　　开题还算小事，定下题目就一切好说，花半个小时就讨论好了，时间也快到三点。 　　奖学金答辩在学院四楼会议室举行，五人一组共同入场，六位老师会作为面试官打分。本科办按分数从高到低，确定最终获得奖学金名额的人。 　　王联友也报名了，不过不是国奖，而是外设。他不像禹周和发过期刊，科研成绩在申奖时加分很多，这点王联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心生嫉妒。两人一同在门外候场，王联友皮笑肉不笑，“对了，还没问你在养猪场实习得怎么样，其他在养殖场的同学回来都说累，你应该还好吧？” 　　禹周和口吻轻松：“挺好的，谢谢关心。” 　　王联友认为他是在强颜欢笑，心情有所提升，“你要是有时间，什么时候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市生科研究所，最近在做一个很有意思的生物实验，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知道他是想炫耀，禹周和不动声色，笑着说“谢谢。” 　　王联友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脸上都是郁色。 　　等奖学金答辩顺利结束，禹周和正要去坐公交，突然接到老大的电话。 　　那边直截了当：“先别走，晚上我们专业和其他专业联谊，去锦东吃饭，一起去。” 　　禹周和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就算了，还得赶回去实习。” 　　老大说：“请一天假，老三要表白，我们去给他壮胆，免得他临阵退缩。” 　　宿舍老三是个很腼腆的男生，跟女孩子说话就脸红，也不知道是要跟谁表白。 　　老大再接再厉，“要不请半天，我明早开车送你去车站，六点就起，行不行？” 　　禹周和犹豫，明天早点出发，应该能在十点前赶回去。董明跃跟他保证，龍眠草的药效能持续一整天，那明早回去应该也来得及。 　　他答应下来，“那我先跟实习那边的人请假。” 　　老大挂断后，禹周和又给董必应打电话，对面同意了，只让他明天早点回来。看样子他也对龍眠草的效果十分自信，禹周和略微放下心来。 　　希望那两只幼崽睡个好觉，等明天回去给它们做好吃的。 　　山中小院，开窗就能见到石榴的房间里，被禹周和惦记着的小怪物睁开眼，视线略过在睡篮里呼呼大睡的小金龙，在屋里转了一圈。 　　没有人。 　　它爬起来跳下床，到院子里。空空如也，还是没有他想找的人。 　　低沉的叫声从嗓子里传出，它身体紧绷，嘴巴闭紧，椭圆的瞳孔渐渐竖成一条直线。 　　这表情实在称不上好看。 　　小金龙在睡梦中很不安稳，迷迷糊糊惊醒，弹坐起来。它颤巍巍地爬出卧室，远远地看着小怪物，不敢靠近。 　　突然，它脑袋转了几转，咦，香香呢？ 　　小怪物看它一眼，漆黑的瞳孔里闪过暗光，没出声，转身就要出门。 　　小金龙“哈呜”叫，追上去问它要去哪里。 　　眼看小金龙也要跟着离开，小怪物回身踢它一脚，它就咕噜咕噜滚了回去。 　　小怪物低声吼。 　　你看家，不许动！ 　　小金龙嘤击长空。 　　香香不见了，它也要去找，不要一只龙留在这里。 　　小怪物冲它龇牙，表情威胁。 　　小金龙瑟瑟发抖，迫于形势缩回院子。 　　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小怪物警告地看它一眼后，迅速离开。它背后的鼓包破开，伸出一对骨翼，上面覆有细绒毛。 　　那是一对翅膀，还不够有力，只能支撑它飞一会儿。 　　小怪物咬着牙，向山下飞去。 　　被留下的小金龙哭唧唧，可也不敢偷偷跟着。龍眠草的效用还在，它觉得困，又踉跄着回去卧室睡觉。 　　墙角兔笼里的四只肉兔还在啃草，除此外整个院子再无动静。 　　没人发现，隔壁屋子墙边木箱里有一颗龙蛋，正咔嚓咔嚓闪着绿光。 第21章 养龙21 　　下午六点，老二老三实习结束赶回来，整个宿舍集合前往联谊地点。二三十个大学生先是在锦东吃自助餐，结束后又去了附近的酒吧。 　　大学城附近，酒吧没有想象中混乱。不过DJ喜欢打碟放电子舞曲，每当这时舞池里所有人都情绪高涨，跟着摇摆晃动。 　　来的学生里有不少直奔舞池，禹周和他们没跟着凑热闹，而是挑了个卡座。他不喝酒，问吧台要了杯饮料，只安静坐着。可即便这样，也能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有女生见他长相出众，嬉笑着过来搭讪。禹周和摇了摇头，委婉拒绝。 　　等人走后，老二一脸羡慕，“她们怎么不要我的联系方式，已经准备好手机微信Q.Q微博知乎服务一条龙。” 　　老大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怎么还没醉你就先开始做梦了，这不合适吧。” 　　老二撇嘴，手上却很诚实地拿起酒和他碰杯。 　　老三没注意他们，坐下后就不停向左张望。禹周和也往那个方向看一眼，有个穿牛仔裙的女生在跳舞，他好笑道:“看一晚上了还没看够？” 　　老三红了脸，不太好意思地征求意见，“你们说我现在去表白，她会答应吗？” 　　他喜欢上的那个女生是医学院的，上学期毛概课和他一组，说话做事做事雷厉风行，性格一点不扭捏，而且解剖刀耍得贼六。 　　老大:“反正她还没男朋友，说明你有机会。” 　　老二:“试试呗，又不会掉块肉。” 　　禹周和:“加油。” 　　听他们这样说，老三握了握拳，下定决心，“好，那我现在就去。” 　　三人看他涨红着脸把女生拉出来，磕磕巴巴地表白。那女生也不着急，笑眯眯听他说完，没怎么犹豫就直接点了点头。然后俩人就手拉手到旁边互诉衷肠了。 　　老二叹气，“没想到老三也脱单了，我却还是空窗期。幸好还有小幺陪我一起单着，人生才不那么寂寞。” 　　老大嗤他一脸，:“小幺是主动单身，你是被动单身，能一样吗？” 　　老二拍案，“你信不信，我要是想找，分分钟就能找到一个。”他看向禹周和，企图让他站在自己这边，“小幺你说是不是？” 　　禹周和喝了口饮料，“绝对是。” 　　老大嫌他说大话，表情写着“吹牛皮不要钱谁信你”。老二愤起，勾着他的脖子，到旁边找女孩聊天，非要让这人看看自己的魅力。 　　还是这么禁不起激，禹周和失笑。 　　几个专业联谊，除了他们寝室，动科还有其他人，其中就有王联友。他晚饭喝了不少啤酒，现在还在喝，身上一股酒气。 　　他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喂，男人怎么不喝酒，饮料太小家子气了吧。” 　　禹周和挑眉，“我喝什么应该不关你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男人就得喝，要不然别人看不起我们专业，你说怎么办。”王联友哼笑一声。 　　他面色通红，眼神涣散，已经喝醉了，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和语言。 　　禹周和皱眉，不想跟醉鬼计较，站起身准备离开。 　　王联友见他理也不理自己，气血上头，“又这副表情，你以为你是谁啊！” 　　明明是个穷比，只不过长得好看点，成绩好点，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不仅同学都愿意和他相处，每个教授说起禹周和也都赞不绝口。 　　王联友刚去研究所报道的时候，接管的研究员还以为他是禹周和，好几次叫错名字。他这才知道原来教授推荐的一直不是他，只不过最后才临时换了名字。 　　今天又被禹周和看见自己给陈教授送礼，还被拒绝，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可笑吧。王联友僵住面皮，只觉自尊心被火烤。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手上用力，狠狠推了禹周和一把。 　　禹周和不备，砰的一声，后背撞上吧台边缘，立马就是一阵刺痛。他没站稳，手上拿着的饮料也洒在胸口。 　　周围人听见声响，全都围过来。老大们也跑回来，问禹周和怎么样。 　　可惜那杯鲜榨果汁了，都没喝几下。 　　禹周和没来得及开口，王联友就先甩开膀子，大吼:“你们为什么只问他怎么样，不问我怎么样，我难道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边质问边流下了委屈的泪水，鼻涕眼泪一大堆。 　　“……” 　　知道王联友性格的同学在旁边不忍直视。 　　亏你还知道啊…… 　　这人发起酒疯来还真是难看。见有人拿出手机拍摄，禹周和摇了摇头。 　　算了，都是同学，别让其他人看笑话。他让人把王联友扶到外面休息，自己去洗手间处理身上沾着的液体。 　　站在洗手台前擦了一擦，幸好他穿的衣服颜色深，看不出有什么。洗手间空无一人，禹周和弯腰洗手，余光突然瞥见旁边小窗户那里有一双眼睛。 　　艹 　　他被吓到心跳加速，差点叫出声。 　　小怪物往后退了半步，露出上半身，但眼睛还是直勾勾盯住禹周和。 　　看见熟悉的身影，禹周和这才松口气，但转瞬又提起。 　　不是说龍眠草至少能让它睡到明天一早，怎么现在就醒了，假药！ 　　不过那所谓的印记真比追踪器还精确，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定位。也不知道它一路是怎么到这里的，希望没有被监控拍到。 　　他锁上洗手间的门，把窗户打开，想把小怪物抱下来。 　　小怪物避开他的手。 　　生气了。 　　不过也是应该的。 　　禹周和认错:“对不起，我不该什么也没说就抛下你们，下次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担心幼龙受刺激会发狂伤人，所以才想到用龍眠草把它们留在山上，自己一个人下山办事。但小怪物现在除了生气之外，并没有像要失控的样子。 　　大概是养龙族人以讹传讹了。 　　根本没那么可怕。 　　小怪物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在起伏，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身体颤抖，那一对新生骨翼无力地垂在身后，根部还有零星血迹。 　　从龍栖岩赶到这里，它很累了。 　　窗外漆黑一片，将小怪物半遮半掩，禹周和没有注意到。 　　外头有人敲门，他低声说:“乖，在这里等我，我马上过来接你。” 　　小怪物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眼中一片阴翳。 　　禹周和穿过走廊，发现一间屋门大开，里面动静挺大。这家酒吧有个独特的地方，就是设置了几间休息室，供客人暂时休憩。 　　现在开着门的，正是刚刚王联友被扶进来的那间。不少人堵在门口，老大几个也在。 　　禹周和就是要找他们，见状不由上前，多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怎么都挤在这？” 　　老大抱胸，“那马屁精躺这休息的时候好像被野猫给挠了，伤口挺深，老三女朋友在帮他包扎消毒。” 　　野猫？ 　　禹周和个子高，能看见里面的场景，只见王联友背上一条长长的抓痕，皮肉都破开了。 　　什么猫力气这么大，下手这么狠？这样一对比，他觉得自己背上只是被撞乌青，已经很好了。 　　禹周和：“怎么不送去医院？” 　　老大说：“有病呗，不乐意光着膀子出去，非要先包扎。” 　　老二漠不关心：“反正我说他活该，被人送进来醒酒嘴巴还闭不上，一直在说我们小幺坏话，谁欠他似的。” 　　禹周和不怎么在意，拍了拍老二的肩，转而说明自己的来意，“晚上我有点事，就不回去了。” 　　本来是要回宿舍休息一晚，但小怪物找过来，他肯定不能把它带回去，晚上也没车回去，就先在学校附近糊弄一晚。 　　老大挑了挑眉：“不回来你住哪？” 　　禹周和神态自若：“开房。” 　　…… 　　另一边，王联友酒醒了大半，忍着疼说，“肯定不是猫。” 　　包扎的女生头也不抬，“那是什么？” 　　把他送到休息室，同学就又出去嗨了。当时王联友一个人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背上一疼才醒过来。 　　“我也没看清，好像是蜥蜴，或者鸟……但又好像是猫。” 　　这差别可大着呢。 　　“你是酒喝多又睡糊涂了。” 　　王联友也觉得自己喝多了，虚弱地趴下。 　　恍惚间，他灵光一现。那东西，不是很像研究所有个秘密实验生物电脑还原后的模型吗？ 　　他无意间看到，就是又像蜥蜴又像鸟。 　　王联友兴奋片刻，连疼也忘了。 　　但没过几秒，他又冷静下来，“不可能的，那东西根本不存在，我大概真是看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怪物：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第22章 养龙22 　　听见禹周和的话，老大几人一脸诧异。怎么酒吧一晚，小幺就突然开窍，还跟坐火箭炮似的一步到位直接开房？ 　　禹周和黑线，“住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真有事。” 　　大晚上的还能有什么事，小幺就是脸皮薄。 　　老大冲他抛媚眼，“行行，不是那样，我们懂的。”老二老三也一脸附和，纷纷叮嘱他注意安全。 　　脑补过度是病，得治。禹周和轻轻叹气，不过越解释越黑，又不能把小怪物供出来，他沉默下来。 　　随便吧，误会就误会，反正不会出人命。 　　想到小怪物现在还生着气，他又转头问道：“你们知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 　　哄孩子什么鬼？老大几人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目光中看到了惊疑不定。难道小幺的对象是个带娃美妇人，为了讨好心上人必先讨好心上人的娃？ 　　这么赤鸡的吗？ 　　老大艰难道:“小幺对不住啊，我只会哄女孩，不会哄小孩。” 　　老二:“同上。” 　　老三:“＋1” 　　禹周和看着老三告白成功后还未褪去红晕的脸，无语道:“你加什么一？明明是女孩哄你。” 　　老三摸摸鼻子，羞涩脸。 　　禹周和面无表情。 　　老大抓了抓头发，说道：“哄女孩一般是带她约会，给她送花买包，哄小孩应该也一样吧。” 　　带出去玩，买玩具买零食，总能把小孩哄好。而且都说小孩对情绪敏感，做什么不重要，只要态度真诚，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禹周和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了主意。他先回洗手间，准备把小怪物接走，以免节外生枝。可等到的时候，窗户那里空空如也，已经没有小怪物的身影。 　　禹周和打开窗，向外面张望，远处灯火通明，眼前却树影幢幢，一片漆黑。 　　没有，也不在外面。 　　他眉间浮上一点忧色，小怪物从破壳开始就一直呆在山上没有离开过，对山下的一切根本不了解，他既担心它会害怕，也担心它不害怕。 　　如果小怪物害怕，他会心疼、会内疚，因为它是为自己才追到百里外的这个地方。如果小怪物不害怕，他又担心它会无所顾忌、会被人发现、会受伤或者伤到别人。 　　也许龙这种生物，只能存在于山林—— 　　这种想法带着人类高高在上的傲慢，禹周和很清楚，却又无法不认同。 　　它们太独特了，独特到难以在人类社会界定它们的位置。宠物？保护动物？还是臆想中的守护神？然而无论怎样定义，都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龙在养龙族口中实力可怖，但若真被大众发现，恐怕只会沦为监控下的野兽，被“保护”、被观察、被研究。 　　“什么东西？！”外头有人尖叫。 　　禹周和心下一凛，不再多想，急忙冲出去。 　　走廊上是酒吧的女服务员，一脸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禹周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见问话的是个帅哥，女服务员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刚好像有什么东西蹿过去，速度太快了，吓了我一跳。可能是附近的野猫吧，我胆子太小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禹周和说没关系。 　　他猜跑过去的不是野猫，野猫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完全看不清，只有小怪物有那样的速度。小怪物还在酒吧，必须尽快找到它，要是被更多人看到就遭了。 　　这样想着，他沿着走廊往前走，看见有间房门微掩，没有关牢，门外挂着“员工使用，禁止入内”的牌子。禹周和心下一动，把门悄悄推开，里面关着灯，没有人，但走廊的灯光让内里摆设一览无余。 　　是酒吧工作人员的更衣室。 　　他对环境的观察力比普通人敏锐，第一眼就注意到第二排柜子后面有一条细长的阴影，像是绳子的倒影，还在小幅度的晃动。 　　那是，小怪物的长尾巴。 　　禹周和松了口气，看走廊里左右无人，回身轻轻把门锁上，开灯。 　　小怪物在满屋子奇怪的味道里，准确捕捉到禹周和的气息，慢慢从柜子后面挪出来，压抑的情绪有所缓解。 　　它其实说不出禹周和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好闻安心。但一想到对方丢下自己独自离开，就变得又焦躁又不安，瞳孔缩成一竖，有暗蓝色幽光一闪而逝。 　　崽崽要哄，动作要轻，声音要柔，态度要诚。 　　禹周和靠近，“乖乖，你下来，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回家这个词让小怪物看了他一眼。 　　禹周和再接再厉：“先不生气，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去再说。” 　　听见他的话，小怪物犹豫片刻。 　　如果只有自己一只龙，它是完全不怕的。不过如果加上眼前这人，以它现在这个状态，不能保证可以保护好对方。 　　虽然生气，但小怪物心里还是不希望禹周和受伤。 　　那很痛的。 　　它从柜子上跳下来，离他不远不近。 　　这距离足够禹周和看清它的状况了。他睁大眼睛，快步蹲到小怪物面前，口吻急切，“你受伤了？” 　　他没来得及诧异一天之间小怪物背上就新长出了骨翼，而是先注意到这对骨翼软趴趴垂在两侧，根部还沾染了一丝血迹，很可能是用力过度造成的磨损。 　　他探身想细看，小怪物默默后退半步，不让他靠近。 　　拒绝的姿态。 　　但它那双幽深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禹周和，里面清晰印出他半蹲在地的样子。 　　禹周和想起第一次见面，自己也曾这样蹲在地上。那时小怪物可怜兮兮流着泪水，想让他抱抱，眼里全然信任，没有丝毫抗拒。 　　“我们先出去，”他看着小怪物，缓缓道，“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要不然我们会有麻烦，所以先让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说出这话时，不知为何，禹周和心底竟有些酸涩。他微微垂下视线，睫毛纤长，在眼底映下阴影。 　　是他明知道新生期幼龙离不了人，却没说一句话就抛下它走了。哪怕最初是以为龍眠草能解决问题才放心离开的，但离开是事实，没有借口可以推脱。 　　小怪物不说话。 　　禹周和屏住呼吸，试探着伸手。它没动，他不由自主露出微笑，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托起它。 　　小怪物背上的伤比他想象中严重，禹周和完全不敢用力，但又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出去，只能说：“我要用外套包住你，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小怪物没有反应。它像是累极了，原本强撑着的精神，在被他抱起那一刻松懈下来。它眯起眼睛，眼皮缓慢闭合。 　　我要先睡一会，睡醒了再生气。 　　禹周和弯起嘴角，眼睛里却淡淡的，没有太多笑意，只剩下心疼。 　　到酒吧门口时，宿舍的人还在。老大晃了晃车钥匙，冲他招呼到：“要去哪儿，我们先送你过去再回校。” 　　小怪物被裹在外套里，禹周和把外套往臂弯藏了藏，尽量不动声色，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LED交通牌。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老大摆摆手，“知道，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所以我请了代驾。” 　　现在这个点也不好打车，禹周和答应下来，“在原三路把我放下就行。” 　　原三路是距离农大最近的一条商业街，路上餐饮小吃、宾馆酒店，商场公园，应有尽有。 　　老大点点头，把手上拎的袋子给他，“喏，换洗衣服。” 　　出去约会哪能身上都是饮料，所以他们三人集体出资给小幺买了件上衣。不贵，在他接受范围之内。 　　“谢了。”禹周和不清楚他们的想法，笑着接过袋子，锤了锤他们几个的肩膀。 　　他带了身份证，下车后找到一家连锁酒店，刚好还剩下一个标间。旁边就有便利店，他怕小怪物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就买了些烤肠和关东煮提上去。 　　本来还打算等放下小怪物，他就再去药店买纱布和医用酒精。但刚有动作小怪物就醒了，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像只要他再走，就要大发雷霆。禹周和只好用软件叫了跑腿代购。 　　小怪物浑身脏兮兮的，外套和床单都染上一抹灰，他走进浴室放水。它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自己在水里浮动，只能托着，用水流轻轻拂拭。 　　虽然知道龙的恢复速度快，但不处理还是不放心。等大致清理完毕，快递员把东西送到，禹周和马上给小怪物消毒包扎。 　　小怪物挣扎得厉害。 　　还在闹脾气吗？禹周和轻轻碰了碰小怪物的吻部，耐心道：“崽崽乖，包扎了才不会感染，你忍一忍，不要动。” 　　听见这话，小怪物停止挣扎，乖乖任他动作。 　　在禹周和看不见的地方，小怪物表情迷茫，眼神里有轻微的不知所措。 　　乖崽才讨人喜欢。 　　所以它是有哪里不乖了，眼前这人才会下山离开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崽，你超乖，真哒！ 第23章 养龙23 　　龍眠草失效，不知道是不是只发生在小怪物身上，禹周和打电话给董明跃说明情况。 　　董明跃听说这事，非常吃惊，“黑龙自己跑到山下去了？怎么会，龍眠草竟然没用？！” 　　“也许做成标本就没有效果了吧，”对方的声音太过于一惊一乍，禹周和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它就在我身边。我怕小金龙也醒过来，你要是不嫌麻烦，就现在去山上看一眼吧。” 　　“好，我这就过去。”董明跃匆匆穿上外套，“但是黑龙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伤人？” 　　“没有。”禹周和看向小怪物，它刚刚一口接一口把关东煮吃了个干净，看样子饿坏了，此时安静下来，趴在床上休息。他微微一笑：“它很乖，只是出来找我，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发狂。” 　　怕打电话吵到它，禹周和往浴室走。视线瞥过另一张床，目光突然一凝，在一片灰色泥印里，有几点暗红混在其中，好像……是血。 　　床单上哪里来的血迹？ 　　当时他把小怪物放在床上，但这血不会是它的，因为那时它背上骨翼根部的血迹已经干涸，没有流到腹部或者爪上，自然也就沾不到床上。 　　不是小怪物的，那就只能是别人的，难道小怪物还是攻击其他人了？ 　　禹周和脸色变化不定。 　　小怪物转头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又温顺又乖巧。 　　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还在闹别扭的小怪物突然就变回软绵绵的粘豆包。禹周和的心瞬间就软了。怎么会有这么乖、这么甜、这么善解人意的崽？都不需要人哄，自己就消气了。 　　董明跃还在那边诧异，“那真是太好了！族里记载说黑龙最不好相处，幼年期被惹怒甚至还有过伤害监护人的举动。照你这样说，它出现在到处都是人的酒吧却没有做出伤人举动，也许真是我们小题大做了。” 　　记载里的那只黑龙也许是特例也说不定。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只黑龙幼崽是特例。但不管这样，这都是好事。 　　“也许吧，”禹周和含糊附和着，没有把刚发现血迹这件事告诉对方，“不说这事了，你先到山上去看看，有情况及时联系。” 　　说完就挂了电话。 　　禹周和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小怪物的头。 　　它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但很快克制住，没让禹周和发现。 　　禹周和顿了一顿，轻声问：“你攻击人了？” 　　小怪物安安静静，半晌，点了点头。 　　禹周和沉默片刻，突然想到酒吧里王联友被野猫抓伤后背，他立马把这件事联系起来了。他放慢语速，尽量简化语言，问小怪物是不是它在酒吧攻击的王联友，以及它是不是只攻击了对方一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 　　是它攻击的王联友，也只攻击了他一人。 　　禹周和松了口气，伤人是不对，但没有伤及性命，他心里放松了许多。 　　而且，“你是因为我才攻击他的对吗？” 　　小怪物的眼睛很大，第一眼看上去有些吓人，禹周和看久后习惯了，只觉得萌。再加上此时湿漉漉的，更是看得让人想把整只龙崽抱在怀里揉一揉。 　　它慢慢挪到禹周和身边，伸出爪子掀开他的上衣，碰了碰他的后背。 　　白皙的皮肤，中间一大块乌青，彼此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不是很疼。”禹周和说。 　　他身上血管细，磕一下碰一下，就很容易出现淤青。 　　小怪物抬眼，瞪他，爪子轻轻用了点力。 　　“嘶……”禹周和躲开它的触碰。 　　好吧，是疼。 　　王联友推他那一下用了狠力，后背重重磕上吧台，当时他差点起不来。原来小怪物那个时候就已经在酒吧，看到这一幕，所以才会等对方一个人在休息室时下手，帮他报仇。 　　“你啊……”禹周和刚想说话，突然感觉小怪物钻进他的衣摆，小心翼翼避开伤处，趴在他背后。 　　禹周和僵了一僵，“崽你要干嘛？” 　　小怪物没有回答，而是伸出舌头轻轻舔上他的后背。 　　湿润粘腻的触感。 　　又冰又凉。 　　禹周和愣住，都忘记了要躲开。 　　这发展太奇怪了，难道龙族也流行“呼呼就不痛了”这种把戏，但那也不需要上舌头舔啊！ 　　等他反应过来，小怪物已经趴回床上，岁月静好的模样。 　　禹周和一时语塞，突然闻到自己衣服上的饮料味，怀疑它是想喝果汁了。至于为什么是舔后背，他……放弃思考。 　　不过这倒是提醒他，该拿上衣服去洗澡了。禹周和进浴室，脱掉衣服，转身时瞄到镜子，正要踏进淋浴间的脚顿住了。 　　镜子里，他的后背光洁一片，没有一点乌青。 　　？ 　　除了刚刚被小怪物舔过，他后背连碰都没碰过。禹周和心惊不已，难道这就是龙唾沫的威力？ 　　看样子幼龙身上秘密太多，绝对不能让有心人发现。他忧心忡忡地洗完澡，出来发现小怪物已经睡着了，只不过不是特别安稳，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动来动去。 　　“晚安。”禹周和柔和了表情，悄悄替它盖上被子，自己也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 　　正好董明跃回过来消息，说那边小金龙还在卧室睡得安稳，没有影响。 　　“看样子龍眠草只对黑龙失效了，”他念叨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真是对不住你了。” 　　禹周和说没关系，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这次小怪物追出来，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说明以后他要再下山，说不定可以偷偷带它一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二天，他回学校简单收拾行李，又赶最早的城乡巴士回去龍栖岩，还是董明跃来接他。 　　董明跃在他身前身后看来看去，“小黑龙呢？” 　　“这里。”禹周和拉来外套拉链，只见小怪物靠在他胸口，睡得正香。 　　它浑身的鳞片比之前更硬，在阳光下仿佛有金属色的光泽。 　　看起来，龍眠草还是起作用了…… 　　董明跃盯了两秒，突然一拍脑门，把声音放轻，“我忘了说，龍眠草能加速幼龙成长，帮助鳞片成熟，这主要是睡眠的时候发挥作用。”他停了停，继续说：“据说醒着的时候，幼龙会感觉到疼痛。” 　　什么意思？ 　　禹周和抬眼。 　　董明跃被他的眼神吓得磕磕巴巴，“小，小说里不是有，那种重塑身体的疼痛吗？我想，大概，大概跟这差不多。” 　　而且醒得越久，疼得越厉害。尤其是鳞片，碰一下就火烧火燎似的疼。只有等到龍眠草的药效过去，疼痛感才会消失。 　　竟然是这样，禹周和心揪了揪。 　　难怪昨天小怪物不肯让他碰，难道它一直在发抖，难道包扎的时候要挣扎。后来他抱它的时候，他摸它的时候，小怪物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疲惫地靠在他怀里。 　　那时候它那么疼。 　　禹周和低下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小怪物没有听见，它沉浸在睡梦里，只是爪子紧紧勾着禹周和的衣襟，好像怕他再次抛下自己。 　　另一边，龍栖岩山上的小院里，小金龙睁开眼醒来，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 　　呜，没有黑龙，也没有香香。 　　它蹭一下爬起来，咦，好像有其他龙的气息。 　　小金龙跑出卧室，来到隔壁放龙蛋的屋子，只见地上随意落了几片带绿色的蛋壳碎片。 　　但龙已经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崽:可怜，无助，又很乖 第24章 养龙24 　　小金龙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脚已经踏上门槛，又默默退回来，反复几次，始终不敢出院门，显然还记得小怪物让它看家的话。 　　不过等它远远闻到禹周和的气息，心理防线就崩了，把黑龙的话完全抛到脑后，跑得飞快去找人。 　　“哈呜哈呜……”它呜咽着扑到禹周和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香香你去哪里了？怎么突然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和黑龙醒过来找不到你，可难过可难过啦？！ 　　即便禹周和不懂龙语，也大概能猜到小金龙在嚎什么。他弯腰揉了揉它的头，“我回来了，你饿不饿，给你带了吃的。” 　　听到“吃的”两字，小金龙一下子静了音，两只前爪按按肚子，是饿的意思。 　　现在是上午八点，还不到当初说龍眠草的效用时间，可小金龙也醒了。 　　董明跃摸了摸鼻子，“龍眠草做成标本后作用可能真被削弱了，但对金龙来说还是有效的，所以昨晚我来的时候它还在睡觉。” 　　龙没事就好，禹周和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轻轻托着怀里的小怪物，回到小院。 　　上车前买了烧鸡，现在刚好给小金龙当早饭。打开锡纸，里面鸡肉只剩下一点温度，跟凉的差不多，最好再热一热。 　　小金龙围在灶台前，眼巴巴等着。 　　董明跃帮忙，打开锅盖，“这只鸡没有腿的？” 　　不仅没有腿，连最嫩的鸡胸肉也被掰下来了。 　　禹周和:“没，吃了。” 　　都喂给小怪物吃了。 　　这样啊，董明跃看了眼小金龙，爹不疼没娘爱的，二娃就是个小可怜。 　　小金龙:？ 　　它被董明跃看得不开心，背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等禹周和把早饭端出来，小金龙突然想起什么，啪塔啪塔跑走了。回来时爪子里举着一个碎片，要递给禹周和。 　　这碎片形状不规则，稍带绿色，看着有点眼熟。 　　禹周和愣了愣，这……是龙蛋的碎片？ 　　昨天上午他才去放龙蛋的房间里看过，那时并没有任何异样，如果真有新幼龙，应该是在他离开后破壳的。 　　禹周和接过碎片，又到房间一看。果然，完整龙蛋少了一颗，新碎的蛋壳零零散散落在地上，可龙三不知所踪。 　　他在屋子里找了一遍，床脚柜底各个角落都不放过，然而一无所获。 　　小金龙也跟着他在屋子里乱转。 　　“知不知道新出来的小龙崽去哪里了？”禹周和低头问它。 　　不过也只是随便一问，没指望它知道。毕竟很可能幼龙破壳离开时，小金龙还在睡篮里安眠。 　　小金龙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没有看到。 　　禹周和把地上的蛋壳收拾了。看样子，这个新出生的小家伙是绿色的。 　　以小金龙的经验来看，刚出生的幼龙睁不开眼，等它能跑能跳至少得过十来个钟头。照这样计算，就算小绿龙离开了家，也不会走太远。 　　禹周和通知董明跃，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找。 　　董明跃拍拍手，“好，那我去山下看看，你就往山上找找。” 　　禹周和点头：“找到了打电话说一声。” 　　小怪物还在卧室休息。回到熟悉的地方，它安心了些，禹周和把它放到床上时，也只是睁眼看了一下，之后又慢慢闭上眼睛。 　　禹周和现在不太敢不辞而别，怕小怪物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又瞎想，所以上山前跟它说了句。 　　小怪物抬起头，伸出爪子攀上他的手臂，“哈呜。” 　　也要去。 　　禹周和准确理解了它的意思，没有拒绝，直接把小怪物抱进怀里，带着上山。 　　自从知道小怪物因为龍眠草的缘故疼了好久，禹周和简直把它当成晒一晒就会化了的棉花糖，特别小心翼翼，什么要求都顺着。 　　小金龙追着跑，禹周和让它看家，“如果有新伙伴回来，你帮我留住它好不好？” 　　小金龙委屈地看了眼他怀里的黑龙，还在想为什么自己不能被抱着。 　　明明都是宝宝啊。 　　小怪物居高临下瞥小金龙一眼，它的精神状态一般，但对于金龙来说，这一眼也足够令它头皮发麻。 　　嘤，好嘛。 　　小金龙晃晃悠悠跑回门槛后，噘着嘴挥了挥爪子。 　　这是它两次看到董明跃离开时做的动作，大概知道是告别的意思，现在就学会了。 　　“哈呜！”我会好好在家的，你们要早点回来哦。 　　见它做这个动作，禹周和笑了笑，也抬手挥了挥。 　　小怪物踮脚，攀着他的肩膀往后看。 　　看家龙·小金还在门口守着，看着他们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渴望和羡慕。 　　小怪物盯着看了很久，直到禹周和都走出二十多米的距离，才犹豫着抬起前爪晃了晃。 　　小金龙愣住。 　　龙的动态视力特别好，隔着好远距离也能看清对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它把小怪物的动作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怎么了？黑龙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仅仅被一个告别动作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小金龙，又伸出小爪疯狂晃动，“哈呜哈呜哈呜！” 　　香香再见啊！黑龙再见啊！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小怪物嫌弃地趴回禹周和怀里。 　　金龙果然很蠢。 　　看在它还算听话的份上，以后可以对它不那么凶，不过前提是它不会跟我抢人。 　　禹周和沿上回的路线走，一路上观察四周有没有幼龙出没的痕迹，直到来到温泉附近，也没有任何发现。 　　幼龙会去哪里？他完全没有头绪。 　　正犹豫要不要再往深处远处找找看的时候，小怪物从他怀里跳下来，左看看、右嗅嗅，然后冲禹周和摇了摇头。 　　禹周和：“崽，你是说小绿龙不在山里？” 　　虽然奇怪幼龙竟然跟犬类一样还有闻味的功能，但龙的神奇之处太多，多一项这个功能也不是很奇怪。 　　小怪物点点头。 　　不在山里，那难道是下山了？刚破壳的幼龙还那么小，可能刚刚学会走路，要是被人抓到那可不得了。 　　禹周和连忙给董明跃打电话，“山上没有绿龙的踪迹，你那边找到了吗？” 　　董明跃摇了摇头，满心忧虑，“也没有。” 　　禹周和失望地叹口气：“我也下山找一找吧，必须尽快找到。” 　　龍栖岩住的大部分人都是养龙族，但也有少部分是外地人过来定居，被他们发现幼龙就麻烦了。 　　“行，一起找快一点。”董明跃说。 　　禹周和要挂电话，董明跃突然在那边喊“等下”。 　　禹周和：“还有事没说？” 　　董明跃：“族长刚刚给我发消息，他好像看到绿龙了……” 　　“在哪儿？” 　　“……养猪场。” 　　族长说，场里那些猪都瑟瑟发抖，连正在生产的母猪都快被吓到把猪仔缩回肚子，让禹周和快过来把幼龙带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昨晚小绿是在哪位小可爱家里/怀里？（潇洒点烟） 　　另外更新时间改到晚21:00，有事会文案请假。 第25章 养龙25 　　“我昨晚为了看龍眠草对金龙有没有效来过小院，”董明跃解释说，“下山后把拖拉机开回过养猪场，幼龙很可能是那时候躲在车里，被我一起带着走了。” 　　此时禹周和已经坐上那辆亮蓝色的旧拖拉机，两人一龙“突突突”赶往养猪场。 　　小怪物安安稳稳趴在他腿上，禹周和扬声问：“那我带它过去不会有事吗？” 　　新出生的绿龙都能把猪吓得瑟瑟发抖，黑龙岂不是更甚。 　　董明跃也提高音量：“我当然是建议不要带去。” 　　听见这话，小怪物在他背后无声龇牙。 　　董明跃觉得后颈凉嗖嗖的，迅速转口道：“但应该也没太大关系。” 　　猪嘛，忘性大，明天说不定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了。而且吓一次是吓，吓两次也是吓，区别不是很大。董明跃苦着脸，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那行。 　　禹周和低头。小怪物在他低头前一秒瞬间恢复无辜脸，惬意地打了个哈欠。他露出微笑，摸了摸它的后背。 　　养猪场同样在龍栖岩，不过和禹周和居住的院子隔了个村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拖拉机轰鸣前进，远远就见大门牌子上面写着“董氏母猪育种和繁殖基地”，有两三个红色大字还掉了漆，看样子这个养殖场开办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守在传达室的，是个半大小伙子，长得很端正，看见熟车从窗户探出头，笑道:“明跃哥，你来了，族长正找你呢。 　　笑眯眯的视线转到禹周和身上，瞬间微妙起来。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臂，那里好几天前受过伤，现在还隐隐作痛。 　　董明跃打了招呼，分别向两人介绍。“周和，这是董小六，我们养猪场的工作人员。”又转向董小六，“小六，这是禹周和，我们新来的……” 　　没等他说完，小六斜着眼，语气有轻微的不耐烦，“知道，新来的幼龙监护人嘛。” 　　眼前这人禹周和没有见过，见对方说话的神态，似乎不是很待见自己。他微微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原因，淡笑道：“你好。” 　　董明跃也看出小六情绪不好，打了个哈哈，“好，这就算认识了。小六，你说族长在哪儿？” 　　小六不再看禹周和，回答：“第二个棚，我带你们去。” 　　董明跃让小六不用麻烦，他们两人自己过去就行。等走出一段距离，他小声对禹周和解释，原来小六就是当时被黑龙咬伤胳膊的那个人。 　　“小六跟我一样，也是第一次被选中做幼龙监护人，这在族里是很光荣的事。他人不坏，就是性子又急又固执，见幼龙不接受我们俩，觉得不甘心，非要留在小院，最后惹怒黑龙被咬伤了胳膊。” 　　这么说着，他看向眼前人鼓囊囊的胸口。怕路上被不相关的人发现，黑龙幼崽已经钻进禹周和外套，跟个玩偶似的安静蜷缩，不吵不闹。 　　黑龙真的这么听话乖巧？想到当时它恶狠狠扑上来的样子，董明跃还是心有余悸。可是那样凶狠的幼龙在禹周和怀里却跟奶狗似的，也难怪小六心有不忿。 　　原来如此，禹周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怕闷着，他把小怪物的脑袋从领口弄出来，好奇道：“你说的幼龙监护人，一般是怎么选的？” 　　他原本以为每个养龙族人只要愿意就都可以养龙，没想到还需要被选才行。 　　“三个标准吧。”董明跃摸摸头发，笑了一下，“一、长得好；二、学历高；三、力气大。” 　　嗯？ 　　禹周和顿了顿脚步。 　　董明跃脚步不停，不好意思地说：“像我这种长得还可以，高中也毕业了，还挺有力气的年轻人，就能成为候选人。你的话，都可以算是超高标准了。” 　　“……” 　　谢谢夸奖啊。 　　禹周和跟上步伐，艰难问道：“这标准谁定的？” 　　这么奇葩。 　　董明跃说：“没谁定，就自然而然延续下来的，经验。” 　　幼龙喜欢漂亮好看的人，所以要求长得好；书读得多对养龙这事更得心应手，所以要求学历高；至于力气大，大概真是随便加的…… 　　好吧，禹周和接不下去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第二个猪棚。董必应正在门口，见到他们迎了上来。 　　前几天场里刚好有新一批仔猪出生，就安置在这个猪棚。早上他抽空来视察这批新生仔猪的生长情况，却发现猪棚里所有的种猪、肉猪都躲在墙角不停哼唧。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董必应边带路边说：“进去检查，看见猪群里有一只绿龙幼崽，这才知道原因。” 　　养猪场的味道一般都不太好闻，就算卫生打扫得再好，也没法把气味完全清理干净。 　　禹周和一进来，原本就挤作一团瑟瑟发抖的猪群叫得更凶，混乱地往角落里拱，凄惨程度可以跟屠宰场相媲美。 　　他看了眼怀里露出脑袋的小怪物，在心里默默对猪们说了句“对不起”。 　　董必应也叹口气，“过来看看，幼龙就在前面那个猪栏。” 　　禹周和快走两步，隔着围栏，在一片白花花或白中带黑的颜色中，看见一小撮绿。 　　翠绿。 　　而且绿中带青。 　　董明跃瞪眼：“唉呀妈，这是货真价实的原谅色吧。” 　　好像是的…… 　　不过颜色其实还不要紧。 　　禹周和沉默片刻，又问道：“它一直这样？” 　　只见小绿龙跌跌撞撞跟在一只母猪身后，想要咬住它的乳.头喝奶。可是母猪被吓到了，一直躲、一直跑。围栏里还有这只母猪的其他孩子，七八只猪崽也跟着跑，但因为速度慢，落在最后。 　　于是就演变成绿龙追在母猪后面，仔猪跟在绿龙后面，一圈接一圈地绕。 　　董必应负手，“它来的时候母猪正在喂奶，可能也把自己当猪崽了。” 　　禹周和扶额。幼龙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和接收能力，破壳后来到新的环境，没有第一时间形成正确的自我认知，是有可能模仿其他动物的。 　　不过等把它带回小院，和小怪物、小金龙待上两天，大概就能恢复。这么想着，他挨近围栏，想在小绿龙靠近的时候把它拦住。 　　但没等他伸手，小绿龙自动就停下了，一双祖母绿的眼睛疑惑地看向禹周和。 　　小绿龙张了张嘴，“哈哼哼。” 　　“……” 　　这是什么叫法？ 　　董明跃笑得前俯后仰，“跟猪叫一样。” 　　董必应踢了踢他的小腿，让他安静。 　　禹周和也被这叫声惊得差点劈了嗓子，最后只偏头咳了一声。 　　小绿龙啪塔啪塔跑到围栏前，抬头观察他。 　　董必应在旁边悄声说：“我上午试着捉它，这只绿龙幼崽还没等我靠近就跑开了，可它现在会主动接近你。”董必应笑得和蔼：“周和，你天生就受龙喜欢。” 　　或许吧。 　　禹周和笑了笑，慢慢伸手。 　　小绿龙犹豫地上前，目光和他怀里的小怪物对上，眨了眨，又眨了眨。 　　“哈哼？” 　　小绿龙歪歪头，不太敢动，但见眼前这个黑乎乎的家伙没有动静，又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 　　直到被禹周和双手托起。 　　董明跃递过来一件破旧的工作服，小绿龙浑身脏兮兮的，裹起来抱走比较干净。 　　禹周和道谢。 　　这只绿龙虽然刚刚出生，但个头已经很大，比起当初小金龙，有它一个半大。 　　既然找到新幼龙，禹周和准备回去。走之前想到龍眠草的事，又和董必应聊了几句，觉得他是养龙族族长，可能会知道为什么这种植物会对黑龙失效。 　　不过董必应也解释不了，只说黑龙是所有龙族中实力最强的一类，也许少量龍眠草没法起到催眠效果，需要加大剂量。但禹周和不可能再试一次，于是只能作罢。 　　董明跃送他们回小院。小金龙还真等在门口，只不过已经无聊到站着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竟然没有惊醒，还是听见“突突突”的马达声才醒过来。 　　董明跃没有多留，他还要回去帮忙安抚场里被吓到的猪。 　　禹周和：“我看那群仔猪被吓坏了，这种时候很容易腹泻，你回去多注意一下。” 　　董明跃比了个ok的手势。 　　这边禹周和把小绿龙放下，去厨房给它烧水洗澡，小怪物跟着。院子里只剩下小金龙看着新出现的小绿龙，一脸懵逼。 　　小金龙转头，跑到厨房，不满地冲小怪物叫唤。 　　黑黑，为什么新来的个头比我大？！ 　　黑黑是什么鬼称呼，小怪物简直不想理它。但架不住小金龙一直叫，最后敷衍地回答了一声。 　　是你太小了。 　　小金龙瞬间感到天崩地裂。 　　对于龙族来说，体积虽不完全代表实力，但却是考量的其中一点。通常来说，体积越大，实力越强。 　　它已经落后在起跑线了！ 　　禹周和正烧着火，完全不知道小金龙为什么突然消沉下来，随手摸了摸它的下巴，“乖，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小金龙更伤心了。 　　它现在是三只龙里最差的那只，香香一定会嫌弃它的，呜呜呜。 　　小绿龙慢吞吞来到厨房，对上小金龙泪汪汪的眼睛，有些疑惑。 　　“哈，哼哼。”它张嘴叫。 　　小金龙：？？？ 　　呔，这是哪里来的野龙，叫得这么不纯粹？！ 第26章 养龙26 　　野龙小绿最后也在卧室安了家，禹周和用木箱给它做了个窝，就放在小金龙睡篮旁边。晚上休息，两只幼龙大眼对小眼，一个懵懂，一个伤心，其乐融融。 　　禹周和始终没有搞懂小金龙在伤心什么，好在它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揉一揉抱一抱就又能咧嘴笑得开怀。 　　睡前，他会先挨个摸摸它和小绿龙的头。 　　小绿个头大，整只龙却呆得很，被摸也只是木着脸一动不动，最多眯起眼睛，显得懒洋洋的。小金个头小，却超会撒娇，只要他伸手就会自己把头凑过来，使劲蹭，疯狂蹭。 　　它头顶到后脑勺的鳞片最近越变越光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原因。 　　至于小怪物，已经彻底在床上安家。每晚禹周和洗漱完毕回到卧室，都能见到它趴在枕头边，目光炯炯盯着他。 　　没有灯的晚上，就跟射线似的，他都习惯了。 　　小院里那棵石榴树，果实已经全部成熟，再不摘都要烂掉。禹周和让董明跃拿回去一些，余下的闲着没事就一个一个全剥了，也不嫌麻烦。 　　他先盛出三碗石榴粒来，每只龙崽前放一份，让它们排排坐在门槛上叼着玩。还有剩的，就托董明跃带玻璃瓶和高度数白酒过来，去籽密封做石榴酒。不多，就四罐，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保存，等过上俩月就能尝尝味道。 　　他不喜欢喝酒，但石榴烂了浪费，等酒做出来至少还能送人。 　　从十月到十一月，时间过得很快，天气也渐渐转凉。 　　禹周和的开题报告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只剩下外文翻译的部分。每天英译中翻译一页，几天就能完成，日子也就清闲了下来。 　　院子里那两只母兔在这个时候怀孕，肚子鼓鼓的。他把四只公兔和母兔分开，重新给母兔做了笼，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放到屋里更暖和的地方。大概一个月后，就要有一窝新兔出生了。 　　这段时间，三只龙崽也长得飞快。 　　小怪物已经有一米长，趴下的时候能到人膝盖，没法再站上禹周和肩膀，为此失落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哪怕它不再攀肩，也不允许其他两只幼崽抢这个位置，十足的霸道。 　　小绿龙后来居上，身量只比小怪物短了点，也有成年人手臂大小。其他两只至少还有咸甜偏好，它是真的什么也不挑，一天能吃四顿，经常“哈呜、哼”地叫着喊饿。 　　对，历经千辛万苦，它的叫声终于从“哈，哼哼”变成了“哈呜，哼”，还差点带偏了小金龙。好几次，禹周和就听它们两只龙在那边“哈呜”、“哈哼”来回切换，完全没有障碍。 　　挺好。 　　也算掌握了门外语。 　　不愁和猪交流不上。 　　三只崽里就小金龙长得最慢，只有另两只一半大。在狂吃几天后，它终于捂着撑得难受的肚子，悲伤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而变成每天都到放龙蛋的屋子里转悠，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想再有个比它小的龙崽破壳。 　　只是龙四五六七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它也就渐渐放弃了。 　　其实禹周和也纳闷剩下的几颗龙蛋怎么还没有反应，担心是天冷了，还会给它们盖被子、烧炭盆，但没有丝毫效果。 　　这事大概是急不来的，他只能顺其自然。 　　天气冷了以后，禹周和不再自己烧水洗澡，凉得太快，而是每天带上换洗衣物，到山洞温泉那里去。龙崽子们也能边玩水边把身体洗干净，非常方便。 　　龍栖岩的山是一座接着一座，山峦起伏，层层叠叠。他到过最深的地方，就是山洞温泉，但那也不过是小院所在这座山的背面。更深的，至少要再过两座山。 　　只是一个人进山不是件容易事，就算再好奇，禹周和也没不管不顾地往深山里面走。每天暖烘烘洗完澡，路上再看看陷阱里有没有倒霉的猎物，或者摘一把野菜，就回去了。 　　龍栖岩这地方有很多“三有”保护动物，像稚鸡、小鼯鼠这种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捉到了都得放生，要不然是犯法。但也有些像小竹鼠、山兔这类的“三有”，因为生态泛滥，董必应那边办理过狩猎证，可以抓捕。 　　禹周和就在陷阱里逮到过三只竹鼠，个个皮毛顺滑、肉多肥美，三只崽子都挺喜欢吃。 　　小绿龙尤其馋嘴，平时都不乐意动，自从知道陷阱里能有肉食，就时不时跑去看。 　　它不像小怪物和小金龙一样黏人，除了偶尔会趴在禹周和脚边发呆，其他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对他有没有依赖，所以是最先独自出门，也是最常独自出门的。 　　后来有一次在树林里，小怪物碰巧捉到一只野鸡，被禹周和拿来做了鸡汤，小绿龙这才发现，原来可以自己去抓猎物回来当食材。自此之后，隔三差五，它就托着半死不活的竹鼠、野鸡或者山兔回来。 　　祖母绿的眼睛里是小小的期待。 　　加餐！ 　　这类野味做起来其实比较麻烦，但禹周和一般不会拒绝。 　　所以这天上午，它拖回来一只受了伤的狼崽，难得露出一点兴奋的表情。 　　他刚把衣服洗完晒在绳子上，见状立马把皮毛沾血的狼崽抢了过来，“这不能吃，乖乖。” 　　小绿龙抬头看禹周和，见他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失望地垂下头。 　　它挺着小肚子，最后可惜地看了眼那狼崽，就强迫自己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悲伤，怎么看怎么肥胖。 第27章 养龙27 　　看体积，小绿龙拖回来的这只狼崽应该才刚满月，绒毛黑灰相间，腹部却是全白的，此时沾染了鲜血，干了后打结成暗红色的一绺一绺。 　　这附近有狼，是禹周和没有想过的。 　　前几次进山，他路上都在观察周围环境，看泥土上有没有什么东西的脚印，落在地面的枯枝有没有被大面积踩断，或者树丛附近有没有明显的大型野兽的粪便，结果是没有。 　　也不知道小绿龙这趟出去，是从哪里把狼崽拖了回来，难道去了更远更深的地方？ 　　禹周和不得而知，把注意力转回眼前。 　　这只狼崽眼睛紧闭，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出气多进气少，看着有些凄惨。它是腹部受了伤，皮肉被撕扯开，有一个挺深的齿印。 　　不是小绿龙咬的，他很确定。 　　先不说齿印轮廓不符，他之前跟三只龙崽说过，用牙齿啃咬猎物，回来后必须刷牙。没一只崽子喜欢那种感觉，所以这段时间它们最多用爪子、用尾巴把猎物拖回来。 　　不是自家崽子做的，那就是有其他野兽把这只小灰狼当午餐了。 　　狼是群居动物，刚满月的狼崽还没断奶，不可能离开母狼太远。这只狼崽伤势这么重，看样子它的母亲要么是外出猎食暂时离开，要么是也已经身受重伤，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不过不管哪种情况，眼下更重要的，是先处理它的伤口。优胜劣汰是自然天性，但这只狼崽被小绿带回来了，又让自己见到，他就不会见死不救。 　　身边还有上回用剩的医疗纱布和消毒酒精，但狼崽情况严峻，还发着烧，应该是伤口细菌感染了，必须再用点抗生素。 　　给董明跃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帮忙去药店买点阿西莫林。对面听见是要救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等人来的时间，禹周和先找出剪刀，把狼崽伤口附近的绒毛剪掉，露出粉嫩的皮肉，再用酒精消毒，轻轻裹上纱布包扎。过程中灰狼崽痛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了禹周和一眼，嘴里“呜呜”叫，但没过两秒又晕了过去。 　　小怪物和小金龙等在旁边，目不转睛看他动作，对新出现的狼崽有些好奇。 　　小金龙盯着灰狼的伤口，张大嘴露出吃惊的表情。 　　肉都被咬开了，看着好痛哦。 　　禹周和洗干净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叮嘱道：“看见没有，以后出门别乱跑，小心受伤。” 　　小金是三只龙崽里最活泼的，胆怂但好奇心重，常常消失在他视野里，再出现的时候就沾上一身泥，斑斑驳驳的，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滚了一圈，幸好都没怎么受伤。 　　“哈呜！”小金龙骄傲地昂起头颅。 　　它是龙，没有什么动物敢伤它！ 　　禹周和见这个动作神态，就知道它不以为意，摇摇头。不过想到幼龙再怎么小，也是山中霸王，平日里横行霸道都可以，确实不需要担心被欺负。 　　他是不管了，但有龙要管。 　　在一旁听着的小怪物抬爪，拍小金龙的头，让它不要嘚瑟。 　　力道重了，小金龙被拍得头一沉，苦哈哈地噘起嘴。 　　好吧，它纠正。 　　除了黑黑，没有什么动物敢伤它！ 　　小怪物嫌弃地看它一眼，转头跟着禹周和出去了。 　　把灰狼包扎完，禹周和就到院子里找正晒太阳的小绿龙。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捡到灰狼崽的，捡漏倒没关系，就怕它是从别的野兽嘴里抢食。虽说一般野兽不敢轻易与龙为敌，但不检查一遍还是不放心。 　　好在它除了爪子上有血迹外，身上没有其他受伤的痕迹，那点血也应该是狼崽的。 　　小绿龙站着，乖乖任禹周和检查，说伸爪就伸爪，说抬脚就抬脚。只不过它肚子鼓鼓的，平衡感不好，抬起脚就晃来晃去，差点跌倒。 　　是不是该减肥了？ 　　就算是龙，这么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也不知道会不会得三高。 　　禹周和忧愁地想。 　　小绿龙抱着肚子站稳，一点也不知道他心里在考虑什么。 　　过了快三个小时，门外终于传来“突突突”的马达声，不过来的不是董明跃，而是董小六。 　　他一下车就撇着嘴解释：“养殖场刚接到一个急单，明跃哥出去送货，走前托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你。”边说边递来一个白色塑料袋。 　　董明跃应该是问过药店，宠物受伤发烧要吃什么，所以袋子里除了禹周和提到过的阿莫西林，还有一盒氨苄西林和马博沙星。这人有时看着不太靠谱，但是真的用心。 　　禹周和笑笑，“麻烦你回去的时候替我向他道声谢，也辛苦你大老远送来了。” 　　董小六还是那副不怎么耐烦的表情，“知道了。” 　　送完东西他没急着离开，听说这药是要给一只受伤的狼崽用，有点好奇。他才不过二十岁，一直呆在龍栖岩，从没有进过深山。听长辈说起山里面可能有野兽，但没见过，心里痒痒的，想看一看。 　　只是他不太敢踏进院子，上回就是着急进去，被黑龙在胳膊上咬了一口，伤口现在还没好全，心里有阴影。 　　见人没有走的样子，眼神又左右乱瞟，禹周和问：“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董小六梗着脖子说：“进去就进去，我又不怕。” 　　禹周和没再说话，转身回了院子，余光瞥见董小六磨磨蹭蹭跟着，暗自摇了摇头。 　　灰狼崽暂时被安顿在纸箱里，里面放了稻草和绒布，够暖和。他把开水兑温，配上阿莫西林，给它喂下去。 　　董小六看了眼它的伤势，眉峰皱起，“它活不了，你这是白费功夫。” 　　他养过不少动物，虽然没有狼，但应该也差不多。看这伤口深可见骨，血都凝固了，受伤的时间应该不短。再加上狼崽太小，根本撑不过去。 　　确实，伤得太重了。 　　禹周和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狼崽的头，“但不试一试总不甘心，说不定它还能活下去。” 　　动物的求生意志很强，也许能挺过来也说不定。这只狼崽才刚出生没多久，还没好好见过这个世界，就这么死去，未免太可惜。不过他能做的也只是帮忙包扎和喂药，接下来一切，要听天由命。 　　他嘴角轻抿，眼神清澈，低头抚摸狼头的模样，莫名有些温柔。 　　董小六愣了愣，原本还想挖苦他浪费时间的话也说不出了。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那几只龙崽都乐意亲近对方了。 　　“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来养龙？”董小六脱口问。 　　是不是跟族长一样，为了所谓的公益事业，为了让龙族繁衍生息？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确实比不上。因为他是觉得养龙这事很酷，才愿意留在山上。 　　禹周和起身，看了看他，坦白道：“为了三千五百块钱。” 　　一个月这么多钱，还包吃住，动物科学这个专业，很难再找到比这更划算的本科实习了，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就算后来有其他原因，这笔钱确实是他的初心。 　　“……” 　　真是看错你了！董小六气呼呼开上拖拉机走了。 　　不清楚对方怎么突然变脸，不过禹周和没太在意。这时已经到平常的吃饭时间，小绿龙吨吨吨跑过来催促，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少做点。 　　于是没吃饱的小绿龙，实在忍不住，只能时不时跑去卧室看那只狼崽解馋。 　　作者有话要说：　　狼崽：嘤。 　　—————————— 　　以及崽子们的脚步声 　　小怪物：啪塔啪塔 　　小金龙：嗒嗒嗒 　　小绿龙：吨吨吨 第28章 养龙28 　　过了一晚，受伤的灰狼崽终于退烧，呼吸渐渐平稳。禹周和又是吃惊又是惊喜，他原本抱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刚满月的狼崽真能撑过这个伤势。 　　虽然还没有苏醒的趋势，但已经度过危险期了，生命力确实很强。他眼里染上笑意，见它腹部的纱布被污血染脏，有些湿润，不换掉的话还会感染，于是找来干净的替换。 　　嗯？ 　　禹周和轻轻解开昨天打好的结，瞳孔里露出一丝意外。这只狼崽腹部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一夜间竟然已经开始复原，长出许多粉嫩的新肉。 　　伤口看着仍然狰狞，实际上已经大好，完全不需要担心。 　　难道龍栖岩这地方连狼的恢复能力都跟火箭似的？ 　　也太神奇了。禹周和摇摇头，算了，先不想这个，把纱布换了再说。 　　换好后他把脏了的拿出去烧掉，再从厨房取来温水，准备给狼崽喂一点，免得脱水。重新走进卧室，突然看见小绿龙挺着个肚子站在纸箱旁边，两只前爪扒在箱边，把硬纸壳压皱了。 　　再靠近，发现它正用炯炯的目光盯着狼崽，无意识张开的嘴里滴答滴答流着口水。 　　难怪纱布湿了吧唧的，原来是这只小家伙的功劳。 　　见它目不转睛的，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发现，禹周和提了提唇角，有些好笑。 　　这么专注，恐怕还是把小灰狼当储备粮。 　　真有这么饿吗？禹周和蹲下，和小绿龙肩并肩。明明他也只是稍微控制了一下，没让它再毫无节制地吃到撑而已。 　　如果小绿身上毛绒绒，还能稍微遮一遮圆润的身躯，让人以为是皮毛厚实的原因。但它浑身光秃秃的，只有密实的原谅色鳞片，一眼就能分辨出哪里肥和哪里更肥。 　　和另两只崽子对比太强烈了，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毛绒绒？ 　　小绿看了看禹周和，又看了看狼崽，突然两眼放光，对上狼崽那一身柔顺的软毛，面露渴望。 　　禹周和失笑，把它头转向自己，“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你自己也长不出来，还是好好减肥吧。” 　　节食只是一部分，如果小绿真那么馋，不能戒掉多吃硬吃的习惯，那就改做运动好了。每天绕院子跑圈，或者从墙壁到屋顶来回蹦跶，只要每天运动量达到一个小时，就可以不克扣三餐饭量。 　　禹周和伸手，简化语言跟小绿龙解释。比划出三根指头，是一日三餐的意思。 　　小绿龙定定望着他，木木的脸上有一丝困惑。半晌，用爪子碰了碰禹周和的食指。 　　禹周和：“什么意思？” 　　小绿龙动作笨拙，费了老大劲，才把他弓着的食指掰直，和另三根手指一起，然后眼巴巴地抬头看他。 　　四根手指，四餐。 　　不是三餐。 　　“……” 　　禹周和终于理解了它的意思，一时哭笑不得。当初因为它晚上饿得睡不着，开了夜宵这个先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他轻叹口气。 　　行行行，四餐就四餐，真是欠了你。 　　小绿满意了，吨吨吨离开卧室，继续趴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就这懒洋洋、肉乎乎的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到做到，禹周和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垂下视线看了眼还在沉睡的狼崽，现在倒是清楚它为什么能那么快恢复了，果然还是龙唾沫的功劳。 　　他沉默片刻，幼龙有这么多让人惊奇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越少人知道越好。 　　趁有空，禹周和坐回桌边，拿了外文文献出来翻译。 　　啪嗒啪嗒，小怪物迈着矫捷的步子，尾巴一甩一甩地进来。它个头长到很大，身手却很灵活，速度要真快起来，人的眼睛很能捕捉到它的行踪。 　　它走到禹周和脚边，脑袋蹭了蹭他的腰。 　　这家伙，不管个头多大，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撒娇。 　　禹周和笑着躲开，“不出去玩？” 　　小怪物身体前倾，伸了个懒腰，然后很自然地把头枕在他腿上。 　　“哈呜。”陪你。 　　它的声音比从前沉不少，头上的两个鼓包也有了要长角的趋势。前段时间受伤的骨翼也已经恢复原样，不用时就收在背后，随着时间推移，从短变长，从软变硬，已经能够支撑起整只龙的重量。 　　这些都是成长的标志。 　　小怪物是三只幼龙里长得最快的，不光光是因为破壳早的缘故，也许黑龙本身新生期就很短，所以它最早长出龙角，最早破开骨翼。 　　长这么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生长期？又什么时候要回去所谓的龍窟？ 　　禹周和看着小怪物发了会呆，想到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跟这么乖的崽说再见了，心里竟然有一丝舍不得。 　　然而再怎么不舍，龙不可能和一直人在一起过日子，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陪着龙生活。只希望以后这群崽子回到龍窟，能自由自在，能好好生活。 　　禹周和慢慢露出微笑，把注意力转回到文献上，不再多想。 　　两天后，狼崽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恢复，只剩下新长出来的肉。它在阳光明媚的上午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里面还有水雾没有散去。 　　腹部有些痒，它回想起之前的遭遇，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溜溜，“呜呜”叫了两声。 　　“哈……哼？”还赖着不起的小绿龙听见声响，偏头看过来。 　　与此同时，狼崽也费力抬了抬头，正好对上它那一双祖母绿的眼睛。 　　狼崽愣了愣。 　　是它！ 　　是这只龙救了自己，英勇无比地把它从狼王手下抢了回来！ 　　禹周和分辨不出幼龙的性别，其他动物却可以，所以小灰狼第一眼就看出这只幼龙，和自己一样是个雄崽。它激动地站起来，腿还软得发抖，却不能削弱它接近救命恩龙的心情。 　　它着迷地看着对方翠绿色的鳞片。 　　啊，多么纯洁的颜色，这一定是只美丽又善良的仙男龙！ 　　作者有话要说：　　狼崽：我是狼里最会吹彩虹屁的！ 第29章 养龙29 　　小绿龙对世界的认知有三个大类，能吃，不能吃，和禹周和。 　　对它来说，禹周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看起来它不依赖对方，但只要呆在他身边，它心里就特别平静，有安全感。 　　至于眼前这只软乎乎香喷喷的狼崽，就被放在想吃但不能吃里了。虽然可惜，但因为已经答应了禹周和不吃，就算是主动送上门，也要使劲忍住。 　　小绿龙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开。 　　灰狼崽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只是见仙男龙爱搭不理的样子，以为它是嫌弃自己了，失落地耷拉下耳朵。 　　也对，它一只普普通通的狼崽，哪里能和仙男龙相提并论？ 　　毕竟对方是那么的美丽善良、威武雄壮。 　　嘎吱—— 　　禹周和推门进来。 　　小绿龙瞬间站起，晃晃爪，踢踢脚，手舞足蹈很忙碌的样子。 　　禹周和微微一笑:“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偷懒。” 　　上午运动一点没做，吃饱了就回卧室睡回笼觉，能减下来就怪了。个头没小怪物大，体重就先超过了，整天挺着个小肚子，又馋又懒。 　　“再这样中午鸡肉没你的份，只能吃草。” 　　前几天在山里看到一种野菜，清热解毒、止血降压，更对清理肠胃有奇效。就是味道一般，有点涩，又有点苦，连不挑食的小绿龙都不爱吃。 　　听见他说要吃草，小绿立马僵住，磨磨蹭蹭到他脚边，用头拱他的腿，边拱边小声叫。 　　就休息一下，马上去跑步，不要吃草哦。 　　这力气大的，禹周和差点没站稳。低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是没脾气了，“别撒娇，跑完步就能吃肉，但草也要吃，这点没商量。” 　　整天吃肉对身体不好，绿色食物也要来点，补充维生素。 　　听出他话里的不容拒绝，小绿龙垂头丧气，不过为了有肉吃，还是到院子里跑圈去了。 　　吨吨吨吨，气喘吁吁。 　　禹周和隔着窗户看一眼。 　　也是难为这小胖子了。 　　可作为一只幼龙，这么点运动量就累成这样，再不抓紧锻炼，以后能不能独自生活都是个问题。所以要继续督促，不能心软。 　　在一旁的狼崽目睹全过程，软软趴下，看着禹周和的目光非常复杂，有敬畏，也有感激。前者是因为诧异禹周和竟然能命令幼龙，后者则是有印象他帮自己治过伤。 　　没长大的狼崽跟奶狗差别不大，眼前这只就跟小时候的阿拉斯加犬相差无几，短胳膊短腿，灰白相间的绒毛，看着怪萌的。 　　禹周和把趴着的狼崽翻过来，检查伤口。 　　恢复得很好，被咬开的地方差不多都已经愈合，感觉再过一两天能好全。 　　小狼崽四脚朝天，也不敢动，懵逼地任他动作。 　　禹周和笑笑，目光落在它扁平的腹部，“饿不饿？” 　　狼崽歪了歪脑袋，“呜呜？” 　　是在跟我说话吗？ 　　除了龙天生能听懂人语外，其他动物似乎并没有这个天赋，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和训练中领会简单的人类语言。 　　或许有特别聪明的，能根据人的表情神态和动作大致猜对，但眼前这只狼崽显然不在此列。 　　禹周和也没指望它能理解，不过狼崽的肚子在这时很应景地“咕噜”一声，告诉了他答案。 　　“饿了，那我想想你能吃什么。”禹周和把狼崽翻回来。 　　刚满月的幼狼不比幼龙，肠胃敏感，肯定不能直接喂人类食物，最好的是先喝一段时间宠物奶粉。 　　刚好董明跃说要上山来看看，顺便送替换的充电宝，可以让他帮忙带一袋。 　　禹周和在微信上给他转账，董明跃直接点了退还，语音发过来，“收回去，那是我要给小狼带的见面礼。” 　　董明跃也没见过野生的狼，好奇得很。原本听说狼崽伤太重活不过来，还难受了一会儿，现在知道它没事，心里也高兴。 　　他来得很快，看了看趴在纸箱里休息的小灰狼，眼神怜爱，又带了丝奇怪，“那天小六说这只狼崽活不了多久，可现在看看，它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头也不差。” 　　也不知道养龙族对龙涎能治伤这事了不了解。这种功能对人类来说太有吸引力了，如果被有心人知道，龙崽们肯定会被抓走研究。 　　禹周和不太想多说，含糊道:“它大概只是伤口看着惨，其实没太大问题。” 　　董小六回去后没仔细讲，所以董明跃对他的说法没有怀疑。 　　禹周和迟疑一瞬，还是打算旁敲侧击，“你觉不觉得幼龙挺神奇的，有好多其他动物身上无法想象的地方，像长得飞快，能听懂人话之类的……” 　　“那当然，毕竟是龙嘛，传说中的动物。”董明跃理所当然，“而且除了这俩特点，还有更神奇的呢。” 　　禹周和问:“什么？” 　　董明跃眨眨眼，“它们有特技。” 　　还特技，以为是马戏团吗，能走钢丝跳火圈之类的。 　　董明跃故作神秘，“看看你就知道了。” 　　他到院子，找了看上去胖乎乎不太好行动的小绿龙，“绿龙性格温和，应该不会太危险。” 　　禹周和皱眉:“你是要做什么，还会有危险？” 　　董明跃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走到小绿龙身后。 　　禹周和静静看着。 　　脚步放得再轻，小绿龙还是有所察觉，看了董明跃一眼，但没有反应。 　　这段时间，他常过来送东西，在龙崽面前混了个脸熟，它们不再像最初一样对他充满敌意。 　　董明跃蹲到小绿面前，认真道:“我刚刚跟周和说，你太胖了，以后都不能让你吃肉。” 　　小绿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回头向禹周和求证，只见董明跃笑的得意，“他答应了。” 　　哼！ 　　小绿龙生气地张嘴！ 　　董明跃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往后一躲，眼里映出一小簇火焰。 　　这是……火？？？ 　　禹周和上前两步，面露诧异。 　　董明跃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前面的刘海，还好没事，“据说龙都有一项特技，本来我以为绿龙这么温和肯定是喷水，没想到是火。” 　　那些神话故事不全是假的，竟然真的能喷水或者喷火。 　　禹周和吃惊不已。 　　董明跃：“族里记载过，除了这两样，还有龙能隐身，这三种最常见，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他们养龙族把这种特殊的能力称作“特技”。幼龙一出生就有，一般是新生期中后期显露，情绪激动时容易触发。随着时间增长，幼龙的掌控力越来越强，直至能随心所欲使用。 　　禹周和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向小绿龙的眼神亮了亮。 　　之前不知道，如果小绿会喷火，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后做饭都不需要他点火了？每天用火柴，真的费时又费力。 　　这边小绿龙吐了火，还不解气，但余光看见禹周和过来，瞬间颓下表情，可怜兮兮地冲他叫唤。 　　哈哼，都在运动减肥了，不能不给肉吃呀。 　　禹周和慈祥地摸摸它的绿头，安抚道:“别听他胡说，骗你的。” 　　只要以后好好干活，山珍海味不说，家常荤菜绝对有的吃。 　　小绿不知道他所思所想，闻言定了定心，又恶狠狠瞪董明跃一眼，换了个地方晒太阳，眼不见心不烦。 　　看着它肥胖的背影，禹周和满脸慈爱。见小金龙晃晃悠悠过来，又笑眯眯地问它，“乖宝，你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小金龙在他鼓励的眼神下，放开嗓子“哈呜”叫个不停。 　　也是怪吵的。 　　禹周和耐心等待。 　　终于在第十九声时，它噗噗噗吐出一小团水。 　　这是口水吗…… 　　小金龙看过来，眼含期待。 　　禹周和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藏起嫌弃的表情，敷衍道:“真棒。” 　　小金龙：？？？ 　　禹周和弯弯眼睛，尽力显得更加可信，“是真的棒。” 　　小金龙这才高兴了，又噗噗噗朝他吐口水。 　　“……” 　　行吧。 　　至少还能浇花。 　　他翘了翘唇角，转头看向在旁边看热闹的小怪物。 　　这位崽，你能干啥？ 　　小怪物偏了偏头，沉默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禹周和:崽崽，表演下你的特技 　　小怪物:那就给大家劈个叉吧 第30章 养龙30 　　小怪物垂下头沉默不语，两只耳朵向后耷拉着，样子很失落。 　　这是怎么了？禹周和面露不解。 　　董明跃知道原因，偷笑:“据说黑龙是唯一一种从来没有显露过特技的龙，喷火喷水隐身通通不行。” 　　所以这只黑龙幼崽应该是自卑了吧。 　　小怪物抬头，对董明跃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忘了黑龙还是超凶的，惹不起惹不起。董明跃在额前敬了个礼，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小怪物转头看禹周和一眼，委屈巴巴。 　　它好没用哦，什么也不会。 　　禹周和忍着笑，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低声安慰道:“没事，不会特技也没有关系。” 　　“哈呜。”小怪物两爪搭起，抱住他的腰。 　　它长得快，个头大了几倍不止，体重也相应增加，不再是轻轻松松就能抱起的小团子。声音也很粗，此刻却叫得软绵绵奶乎乎，果然长再大也还是个娇气包。 　　禹周和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把话说完：“不会也没关系啊，一样可以干家务，像劈柴、挑水、捕猎……哪样都不需要特技的。” 　　就是洗衣服可能不行，幼龙爪子尖锐但不够灵活，会把布料撕裂，要不然真想让它们也分担一点。 　　崽子们大了，应该要自己干家务活了。 　　“……” 　　小怪物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心里想着只要眼前这人高兴就好。 　　禹周和微笑。 　　说干就是干，要让崽习惯。 　　第一件事就是合理分配工作，谁都有活，互不偏袒。 　　刚好到做饭时间，需要生火烧水，禹周和把舒舒服服晒太阳的小绿龙拖起来，推到灶台前边，“小绿乖，来吐个火，把灶升起来。” 　　小绿龙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要干这个，明明之前都不用的。 　　之前是不知道，浪费了资源。而这世上最难让人忍受的事里，其中一件就是浪费资源。 　　禹周和对它说：“要是能把火生起来，中午可以让你多吃一块肉。” 　　那好叭。 　　小绿龙眼神亮了亮，点头接受提议，张开嘴“啊哈”了半天，可惜没喷出一丁点烟火。 　　它迷茫地停下，不知道为什么不起作用。 　　应该是对特技的掌控力还不够，不能随心所欲使用。要想成功，只能加点筹码，激化一下幼龙的情绪。 　　禹周和想了想，从放食材的架子上拿了一把野草，往它面前晃晃，“如果火生不起来，这个就是你的午餐。” 　　“哈呜，哼！”小绿着急，一小股火束就从嗓子里喷出来，终于把灶里用来引火的稻草点燃了。 　　“干得漂亮，记住这种感觉，”禹周和满意点头，摸了摸它的背，“以后生火这事可都靠你了。” 　　小绿龙挺挺胸脯，目光在灶台上游移，美味的鸡肉就装在一个大碗里，它仰头哈哼叫。 　　禹周和笑笑，“知道了，多一块，不食言。” 　　小绿咧了咧嘴，用头蹭蹭他的小腿。 　　这边小金龙也蹦蹦跳跳进厨房看中午吃什么，禹周和看了看它。 　　嘴里吐出来的水他是不想用来洗米做饭的，这小家伙闹得很，就把劈柴的活交给它好了，还能磨磨性子。 　　小金龙被看得害羞。它现在是三只幼龙里体积最小的那个，经常会觉得苦恼和不自信。 　　“哈呜——”小金龙噘嘴小声叫。 　　香香你不要看，我现在还很小啦，等以后变大变强再看好不好呀？ 　　禹周和听不懂这话，但也没再盯着，而是把小金龙带到院子角落的那堆干柴面前。 　　小金龙疑惑地看他。 　　禹周和拉着小金龙，手把爪的亲自示范了几遍怎么用前爪劈柴，再把需要处理的木头摆到最外面。 　　他拍了拍这些木头，露出和善的微笑：“乖，这是你的任务。” 　　小金龙举着爪，表情可怜兮兮的。见禹周和没在说笑，只能苦着脸一下又一下地劈柴。 　　至于小怪物，禹周和把平常用来打水的木桶递过去。心想崽这么聪明，应该能懂他的意思。 　　果然，小怪物默默用两只前爪抱住木桶，艰难走到水井边，学着他以往的样子，想先把木桶套进绳圈再扔下井，但爪子翻来覆去弄了半天也没成功。 　　它看了看木桶，又看了看水井，终于决定放弃麻绳，转而用自己的尾巴替代。尾巴尖打了个圈勾住木桶，然后背过身放下井，等感觉水满了再使力提上来。 　　一桶水最后能剩个半桶。 　　禹周和在旁边看着，提醒了一句“不要浪费水”。 　　下一桶水刚刚提到一半，小怪物闻言想了想，又把尾巴放下去，把水甩掉一半后再拉上来。 　　嗯不错，禹周和放心了，回去继续煮饭。 　　于是院子里，小怪物挑水，小金龙劈柴，小绿龙晒太阳。 　　嗯？ 　　小金龙瞪大眼。 　　它也有特技，为什么待遇这么不一样？ 　　龙表示不服！ 　　小绿龙懒洋洋趴着，还没等它闭眼，突然听到禹周和在厨房喊:“小绿，不要趴着不动，去帮忙挑水或者劈柴，不帮忙就吃草！” 　　小金龙也听到了，瞬间服气，开开心心继续劈柴。 　　只是这话对小绿龙无异于晴天霹雳，明明说了能生火就不用吃草，还能多吃一块肉的。 　　人类都是大猪蹄子！ 　　小绿气哼哼的，跑去挑水了！ 　　反正它尾巴粗，有力！ 　　…… 　　自从龙崽们帮忙干家务，这两天禹周和轻松许多，只需要每天做个饭，再加上照顾一只没断奶的狼崽。 　　可能龙蛋也看不过去他的清闲，这天下午他去做例行检查，发现两颗龙蛋同时有了动静，一红一蓝，闪闪发光。 　　应该这几天就能破壳。 　　禹周和蹲下仔细看了两眼，没太慌张。 　　两只就两只吧，能忙得过来。 　　然而这天晚上，等他拿出手机，突然接到宿舍老大的消息。 　　—小幺，你实习那地方怎么走，周末哥几个去养猪场找你玩。 　　来养猪场玩什么，猪吗？ 　　可这里也没有猪能玩啊…… 　　借着烛光，禹周和看着屋子里三只龙崽、一只狼崽，想到隔壁屋还有俩将破未破的蛋，顿时陷入深深的迷茫。 　　现在能跟宿舍的人说，他其实已经辞职不干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明天3.4要入v了，不出意外会有粗长章掉落，希望各位小可爱能继续支持，么么哒o(≧v≦)o 　　---------------------- 　　给接档文《野兽养我那些年》打个广告，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点进专栏收藏～ 　　芜明村有祭祀传统，少男少女携带祭品入山一晚，第二日再平安归来。 　　林佑是唯一一个进山后再没出来的少年。 　　别人都管叫他傻子。 　　小傻子林佑住在山洞，专捡受伤的动物回来。 　　于是野兽看着角落里的松鼠、山兔、狼崽、狐狸、蜜獾、小白虎等等，表示心很塞。 　　各种动物瑟瑟发抖：我们也很塞qaq 　　野兽养我的那些年，我养了好多其他崽o(≧v≦)o 第31章 养龙31 　　—怎么不回消息？？？ 　　—我都看到正在输入了，然后等半天又没动静。 　　—你是懒得回我吗？ 　　老大在各种聊天软件里都是个急性子话唠，禹周和还在想措辞，时间不超过两分钟，那边就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过来。 　　他接起，还能听见对面老二和老三的杂音，似乎是一起走在路上。 　　老大直截了当：“小幺，发个地址，明天我开车过来，上午就能到。”还没等人回答，他又抱怨说：“唉这音质怎么这样，还有呲呲声，你那里是不是信号不好？” 　　禹周和顺着他话说：“对，我住山上，信号非常不好，你们来了连游戏都不能玩。而且我最近工作忙，没法请假。”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过来也不能陪玩，还不如不要过来。 　　老大毫不在意：“没事，就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们自己四处逛逛，爬个山什么的，你去工作就行。” 　　他们来是有特殊目的，哪里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放弃。 　　禹周和委婉道：“还是不要了吧，而且这里真没什么好逛的，我怕你们觉得无聊。” 　　老二接过电话，“小幺啊，我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乐意瞎走。你别啰嗦，发个地址就行。” 　　老三也加入劝说，“就是，快毕业了，聚一次就少一次，哪能随便说不要。” 　　禹周和坚持己见:“我是觉得这地方穷乡僻壤的，你们不会喜欢，还不如等实习结束我们去别的地方。” 　　老大接过话头，语气贱兮兮的，“你不想我们过来，别是在外面有什么事瞒着哥几个？就像上回开房那次？要真是这样，我们绝对不打扰你们。” 　　悄咪咪的走，悄咪咪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都什么跟什么？禹周和扶额。 　　听他们意思，是非来不可了，他只能妥协：“行行来吧，不过这里没地方住，你们得当天来回。” 　　那边齐声：“放心，就这么说定了，两天后见。” 　　禹周和放下手机，安慰自己，至少他们不需要过夜，只要把几只崽子藏起来，应该就不会被发现异样。至于为什么住的地方和养猪场距离很远，就找借口说这两天帮忙种田好了。 　　想好对策后，他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找地方藏崽子。 　　其实如果幼龙个头还像刚破壳时一样小，完全可以在院子里随意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惜都已经大了，显眼得很。 　　只能让它们去后山待一个白天，剩下的四颗龙蛋不管破没破，也都搬过去，让三只龙崽照看一下。 　　至于小灰狼，原本他还想等它大一点再放生，不过这回宿舍几人过来，或许可以把计划提前，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同伴。 　　它这几天表现挺乖的，整天跟在小绿龙身后，像把它当同伴，喝奶前还不忘招呼一起。 　　他见过一次，小绿完全没客气，翘着屁股咕噜咕噜把碗舔了个底朝天。狼崽也没生气，下回还是会让出位置。也不知道护食，大概是只傻的。 　　怕它饿着，禹周和只能勒令小绿不许抢食。幸好小绿也听话，后来每次狼崽喝奶，都只眼巴巴瞧着，望奶止渴，没再挤过去。 　　既然要进山放狼，一大清早，禹周和就起来用玉米面做了几个饼子当干粮，抱上小狼崽，让小绿龙带路，去当初捡狼的地方。 　　小怪物和小金龙也跟着，悠悠闲闲，搞得像秋游一样。 　　沿着山路一直走到温泉，这是他们常走的路线，没花多少时间。沿途路过布置好的陷阱，里头又有两只肥嘟嘟的竹鼠。 　　小绿眼神一亮，拽着竹鼠的短尾巴，一爪一个提了起来，回头看禹周和，咧了咧嘴，脸上露出痴痴的笑。 　　好吃的！ 　　禹周和把竹鼠丢回坑里，“先干正事，回去再把它们带走。” 　　小绿龙看了看那两只蔫蔫鼠，恋恋不舍的转身，继续往前。 　　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禹周和奇怪:“还没到？” 　　小绿这懒肥宅，平时只会在陷阱附近晃悠，那天是怎么走这么远的？ 　　小绿龙挺了挺胸脯，背后突然伸出一对覆盖翠绿色鳞片的骨翼。这是它前段时间长出来的。不过相比较于胖胖的身躯，这骨翼太小了，看着完全不像能撑起它体重的样子。 　　现在张开骨翼，难道是能飞了？ 　　禹周和期待地看它。 　　怀里的狼崽也眼神火热，叫得起劲，为它加油。 　　骨翼煽动，小绿龙收紧肚子，小跑助力。 　　终于！它飞离地面五厘米！ 　　然后在飞出五十来米后，又重重落下来。小绿龙面不改色继续走，还回头招呼他们一起。 　　接下来一路，它就飞一会儿走一会儿，翅膀飞不动了换脚走，脚走累了再换翅膀飞。 　　嗯，很合理地利用了资源。 　　禹周和恢复面无表情，只有怀里的狼崽还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 　　“嗷呜～” 　　不愧是仙男龙，起飞的姿势好帅！ 　　小绿龙在前头扑棱，小怪物嫌弃地瞥一眼，伸展背后带金属光泽的黑色骨翼，瞬间飞上枝头，肆意翱翔，惊起无数林中鸟。 　　这…… 　　飞太高了好冷的，还是仙男龙好！ 　　狼崽用肉垫蒙住圆溜溜的双眼，自欺欺狼道。 　　小金龙拽着禹周和的卫衣下摆，噘着嘴，闷闷不乐，因为它背后的鼓包也一点动静没有。 　　长的慢，又不能飞，它真的好惨啊呜呜。 　　…… 　　走了快三个小时，他们终于在另外一座山的半山腰停下。这里人迹罕至，野草长得比腰高。四周寂静，冷风吹过，树叶会哗啦啦地回响。 　　禹周和把狼崽放下，“还记不记得自己家在哪？” 　　狼也会闻味，回到熟悉的地方，说不定自己就能找到同伴。 　　“呜呜。”狼崽身体弓着，努力不让四肢落地，缩成一团，显然不愿意离开禹周和的怀抱。 　　如果回到丛林，它会活不下去的。 　　这只灰狼崽是老狼王的孩子，父母在一次狩猎活动中双双丧命，新狼王上位后，它的地位变得极其尴尬。在上一次得罪新狼王后，它就被狼群当做猎物了。 　　禹周和不知道这些，只是奇怪地看它动作，突然发现狼崽伏低身体，竭力装得凶狠，是遇见敌人的姿态。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被十来头半人高的野狼包围。为首的那匹看着更吓人，盯着他们，目露凶光。 　　幸好他周围跟着三只龙崽，狼群慑于幼龙，暂时只是隔着十米距离静静观察，不敢轻举妄动。 　　手掌下的狼崽龇牙咧嘴，可身体还是怕得发抖。 　　禹周和这算是看出来了，它就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现在放生，跟把它送进狼口没有任何区别。虽说自然界弱肉强食是常态，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幼崽去送死。 　　就再养一段时间好了。 　　禹周和左手把狼崽抱回怀里，缓步后退。同时右手从腰间解下镰刀，出门前随手拿的，没想到最后真能派上用场。 　　脚下踩上一根枯枝，咔嚓一声，一踩两断。 　　这声音惊动了旁边一只瘸腿的公狼，竟不管不顾地向他冲来。 　　近距离，禹周和发现它左腿有一块秃，有个圆形的伤口，像是□□孔。 　　龍栖岩这地方也有偷猎者？ 　　有可能。 　　这地方很隐蔽，但还是有几率被发现。哪怕山下有能让人迷失方向的雾，养龙族不说，没有人会知道。那些偷猎者只会想到这地方是个未被开发过的原始森林，有数不清的野生动物和资源，就算危险，也愿意为利益铤而走险。 　　禹周和往后方闪躲，心不在焉地想。 　　这只狼被人伤过，见到同为人类的自己心生怨恨，刚刚那一声动静让它产生过激反应，抵过对龙族的惧怕，才会率先发起攻击。 　　他不想和狼群对上，但在瘸狼动的那一刹那，小怪物就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扑过来，把那匹狼狠狠撞开。 　　它还记得禹周和说不准用牙齿咬的要求，只用爪子划了下对方的肚子。即便这样，也让那匹瘸狼皮开肉绽，重重摔到地上起不来了。 　　小绿龙反应稍慢，从嘴里喷出火焰，只是迟了两秒，狼没攻击到，反而差点烧到小怪物。 　　小怪物回头瞪它一眼，小绿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肥胖的身躯往禹周和身后挪动。 　　它是想帮忙的嘛。 　　而小金龙是上前跑了几步，发现用不到自己，就又绕了个圈嗒嗒嗒回到禹周和脚边，拽了拽他的裤子。 　　“哈呜！”香香，有我在你不用怕！ 　　禹周和哭笑不得。 　　小怪物懒得管它们两只，只要别添乱就行，爪子还踩到瘸狼身上，转身和狼王对峙。 　　狼王上前，“嗷呜。” 　　小怪物没有动作，直到狼王低下头做服从状，才把爪子从瘸狼身上移开。 　　狼群退出二十余米，快速离开。 　　小怪物把敌人赶走后，回到禹周和身边，围着又嗅又闻看了半天，确认没受伤，才把脑袋埋到他怀里。 　　“哈呜。” 　　幸好你没事。 　　禹周和心软了软。 　　崽崽这么小，一定吓坏了吧。可为了保护他，还是勇敢地对上狼群，实在太乖了。 　　他揉了揉小怪物的脑袋，“乖崽，辛苦了，回去给你加餐。” 　　小绿龙一听，也厚着脸皮挤过来，想把头埋到他怀里。苦于找不到空隙，只能换了个方向，顶住禹周和的腰。 　　“哈哼。” 　　我也辛苦了，加餐要有我的份哦。 　　禹周和:“……” 　　行吧。 　　看在你今天走了老远的份上，允许多吃一点。 　　…… 　　放生的计划搁浅，但狼崽也没被送离小院。它现在跟阿拉斯加长得像，不说是狼，看不太出来。只有龙崽们需要被送到后山。 　　小绿龙惦记着那两只晕乎乎的竹鼠，一经过陷阱就提拎出来，要带回去加餐。禹周和没立即处理，而是先留着，等它们去山上了，再拿出来当午餐。 　　晚上，他先给崽子们做心理工作。去后山不是不要它们，而是怕被其他人发现，等晚上人走了就去接它们回来。 　　三只崽子都不答应。 　　在意料之中。 　　禹周和对小金龙说:“整天呆在家里长不大的，要多出去走走，个头才能变大。” 　　真的吗？小金龙懵懂。 　　禹周和点头。 　　多运动总归对身体好，就算长不了个头也能长点肌肉，应该差不多。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金龙幻想自己能长到超——级大，于是憧憬地答应了。 　　禹周和又对小绿龙说:“去外面呆一天，回来就给你做土豆烧鸡和锅包肉。” 　　这俩菜他做过一次，小绿龙特别喜欢吃，于是疯狂点头，没一点犹豫。 　　见它答应得这么轻易，禹周和又有点忧虑。这家伙，以后不会给点吃的就被骗走吧…… 　　是不是得做做安全教育工作？ 　　他边考虑这事的可行性，边把目光转向小怪物。三个崽里，就它最难搞了，名副其实的黏人精。 　　找了不少理由，暗许了不少好处，可小怪物都没答应。 　　禹周和无奈，“崽啊，你个头这么大，目标太明显，特别容易被发现。” 　　小怪物趴在床上。它现在已经占据整张床的三分之一了，加上尾巴的长度，跟成人差不了多少。 　　听到禹周和的话，它转头面向墙壁。 　　不听不听，谁在念经。 　　反正它是肯定要留下来的，要不然遇到危险怎么办。人类特别脆弱，得好好保护才行。 　　禹周和拍了拍它的背，“别假装听不懂。” 　　小怪物低声叫了一声，微微起身，把他压回床上。 　　天黑了，要睡觉啦。 　　得，还学会转移话题了。 　　“要是只有手掌那么大，你不想出去，我就算揣兜里也带着你，去哪都可以带着。”周和叹了叹气，“可你这么大个，想藏也藏不了啊。” 　　它现在的体积，就算是躲床底下都挤不进去，还能藏哪里去。 　　小怪物睁大了眼睛，“哈呜？” 　　真的揣兜里，到哪儿都带着？ 第32章 养龙32 　　禹周和双手捧住小怪物的脸，左右转了转，“别哈呜了，乖乖到后山，听到没有？” 　　他相信三个舍友的人品，但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从源头杜绝，不让他们发现龙的存在。 　　小怪物被迫晃了晃脑袋。 　　禹周和见它没有反抗，就当是答应了，于是闭上眼睛睡觉，明天还得早起。 　　小怪物慢慢趴下，目光中现出一丝犹豫，半晌后终于下定决心，也渐渐合上眼皮。 　　第二天一早，禹周和把四颗龙蛋合拢放在纸箱里，搬去山洞温泉那里。红蛋和蓝蛋仍然没有破壳，可能像小金龙当初一样，需要再等等。 　　几个崽子跟鸡仔一样，一个接一个跟在后面。小灰狼可以留下，但它自愿跟龙崽共进退，也就一起去了后山。 　　等放下伙食，把崽安顿好，他就回去了。老大刚刚发消息说他们还有二十来分钟就到，得到山下接应。 　　啪嗒啪嗒。 　　熟悉的脚步声。 　　有一只不听话的龙崽跟了上来。 　　禹周和拧眉回头。 　　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黑龙，眨巴着亮晶晶的眼，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见他发现自己了，极其娇嫩地叫了一声:“哈呜～” 　　？？？ 　　禹周和当场愣住。 　　大得惊人的眼睛，凸起的嘴巴，长长的尾巴，漆黑的鳞片。 　　这是……缩小版的小怪物？ 　　禹周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幼龙，直到它啪嗒啪嗒跑到身边，扒着他的裤腿往上爬，熟练地站上肩膀，才有些回过神来。 　　伸手轻轻碰了碰它的下巴，他还是不敢相信，“乖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模样，比当初第一眼见到时的样子更小，真能揣兜里带走了。 　　而且再次印证了那句话，大部分长得丑不啦叽的动物，在小时候都特别可爱，猪也是，龙也是。 　　“这不会是你的特技吧？”禹周和轻声细语，只怕把这小家伙吓坏了。 　　小小怪物偏过头，抱住禹周和的脖子蹭了蹭。 　　对哦，这是它的特技，下了好大决心才用的。 　　龙族崇尚实力，体积与能力基本上成正比，一般来说，个头大的龙会更让其他龙忌惮。所以哪怕黑龙能够变小，一般也不会用到这个能力。 　　更何况，变小与装嫩没有区别，在龙族，这是要被嘲笑的。 　　禹周和不了解这些，但面对缩小版的崽崽，心里跟被棉花糖塞满一样，发不出一点脾气。 　　“这么不想离开我？”他问。 　　“哈呜。”小怪物软绵绵地叫。 　　嗯，要一直在一起。 　　禹周和点了点它的脑袋。 　　这么小的个子，确实是好藏了。 　　他今天外套里面穿的是黑色宽松版卫衣，背后帽子又大又厚实，只要小怪物不乱动，放在里面完全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对这个解决方案，小怪物也满意，一个跃身就滚进帽子里了。 　　董明跃已经等在小院，自告奋勇要送他下山，见他独自一人过来，问道:“那几只幼崽都安排好了？” 　　禹周和点头，“嗯，都乖乖呆在后山。” 　　至于小怪物缩小留在身边的事，暂时就不说了，免得让人大惊小怪。 　　“那就好，只要不被发现就行。”董明跃说，“而且我看它们的样子，新生期感觉都快过了，黏人程度大幅度降低，一个白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看小怪物这架势，黏人程度完全没变啊。禹周和调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它新生期比较长？ 　　他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 　　董明跃启动拖拉机，“话说真不用去养猪场？” 　　完全可以在养殖场捏造一个身份，带同宿舍的三人参观，走个流程。 　　禹周和上车，“算了，别给你们添麻烦。” 　　况且养殖场还有其他员工，都没见过他，很容易穿帮。还不如就在小院，只要董明跃从旁佐证就行。 　　谈话间，他们穿过迷雾，来到山下村庄。远远就看见村口一辆车以龟速前进，最后停在路边。 　　董明跃把拖拉机停在旁边，让禹周和下来。 　　老大三人见了，也纷纷下车。 　　“嗨，总算到了，这地方可真难找。”老大伸了个懒腰，见到董明跃又率先打了个招呼，“小老板是吧，小幺跟我们提过你。” 　　董明跃憨笑:“小老板可不敢当，就一个打工的。” 　　他目光转动，看着对面那辆车上BWM的标志，默默了默，往旁边挪，挡住自家亮蓝色的拖拉机。 　　在宝马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华夏万康牌拖拉机就有些不够看了。 　　老大视线随着董明跃的移动，落到他要藏着的那辆旧车上，“哇靠，兄弟，你这车……” 　　董明跃梗着脖子，“怎么了？” 　　老大说：“你这车真他妈太酷了！我能开一下吗？” 　　董明跃：“啊？” 　　老大满脸兴奋，不似作假，他还没开过拖拉机呢！ 　　董明跃反应过来，“哦哦，可以可以。” 　　禹周和上前挡住老大跃跃欲试的双手，“明跃，别给他开，他没证。” 　　董明跃迷迷糊糊的：“什么证？” 　　禹周和说：“开拖拉机要驾驶证的，G照，你不知道吗？” 　　董明跃恍然大悟，“好像是，我差点忘了。” 　　闻言老大可惜地看了眼拖拉机，只能作罢。 　　禹周和笑，“行了，我们先上去，到地方差不多十点半，刚好给你们做午饭。” 　　老二调侃:“呦呦呦，贤惠不少，还知道做饭。” 　　禹周和作势要踢他，“滚。” 　　老大问:“怎么上去？” 　　董明跃拍了怕车头，“对，我送你们上去。” 　　老大美滋滋，开不了拖拉机，能坐一坐也是好的。他从车后备箱拿出三个登山包，里面有各种食材，甚至还有个简易烧烤架。 　　这是真要野炊？ 　　禹周和没说话，只是当他最后拿出两捆帐篷和行军被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们带帐篷是要干什么？” 　　老二接过帐篷，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你这住不下吗？我们寻思着自己带个帐篷，晚上等你下班，还能一起吃个晚饭聊聊天，等第二天一早再回去。” 　　不是住不下，是不能住啊…… 　　禹周和艰难道：“以后要聊也是可以的，十一月山里晚上冷，你们这样很可能会冻感冒。” 　　老三也背上个登山包，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做了万全准备，不会冷，你放心好了。” 　　老大在旁边补充：“对，这种经历也是少，我想想还有点激动，谁也别劝我，谁劝我跟谁急。” 　　“……” 　　真是拦也拦不住，只能见机行事。 　　一行人大包小包突突突上山。等到了小院，董明跃有工作，等他们下车就又原路返回了。 　　老大他们进了院子，边参观边问：“这里有养猪场吗，怎么一路上来都没见到？” 　　禹周和拿出想好的借口，“这段时间场里不太忙，大老板让我到山上帮忙看一下院子，顺便种种地什么的。” 　　老二勾着禹周和的肩膀，问他：“你们老板是不是对你有意见，要不怎么让你去种地，专业都不对。” 　　感觉帽子里小怪物不安分地动了动，禹周和心里一咯噔，连忙闪开老二胳膊，嘴里说:“没有的事，是我自己说要写论文，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老二点了点头，好奇地观察这地方。 　　“哎，这不是还有两间空屋吗？不能住人？” 　　禹周和解释：“嗯，这院子的主人不太喜欢有陌生人，所以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让你们住进来。” 　　这院子专门养龙用，幼龙可以算是院子的主人，确实不喜欢陌生人，他这话也不算说谎。 　　其他几人表示理解:“没事，就算能住我们也不乐意，就想搭个帐篷来这野营。” 　　水缸里的鱼苗已经长大，禹周和捞了几条红烧。架子上还猪肉、蔬菜和菌菇，他就又做了个红烧肉、清炒时蔬和菌菇汤。 　　种类不多，但量大，四个男生吃足够。 　　炒菜的时候，趁其他人没注意，他把小怪物放出来，胡乱喂了几口菜。 　　这家伙个头变小，胃却没变，饭量和平常一样。禹周和只能跟打游击战一样，逮着空喂一口，也是很心累。 　　等把小怪物喂个七分饱，他才把饭菜端出去。幸好它吃得快，菜还温着，没彻底变凉。 　　老大几人吃了，个个赞不绝口。 　　“卧槽，你这厨艺，跟新东方学的吧！” 　　“小幺，将来谁要嫁给你了，真是血赚不亏。” 　　“老三，你这人太奸诈，筷子都没停过！” 　　禹周和叹气，“别说话，快吃你们的。” 　　这么聒噪，崽都被你们吵烦了，一直用头蹭他的背，怪痒的。 　　正吃着饭，突然外面传来呜呜的奇怪叫声。 　　老三听力好，疑惑道:“外面刮风了？” 　　禹周和也偏头听了听，瞬间变了脸色。 　　那是小金龙的声音！ 　　这家伙，哈呜哈呜的，跑回来是要干什么？！ 　　禹周和心跳加速，就怕小金龙突然冲进来被看到，正想找个借口出门拦一下，只感觉小怪物用爪子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 　　是安抚的意味。 　　下一秒，帽子一轻，小怪物瞬间蹿出去，向院外飞去，只来得及让人看见一道黑色光影。 　　然而除了禹周和，没人注意到。 　　崽真是长大了，懂得帮家长分担了。 　　他缓了缓情绪，“这地方天气变化无常，有时候明明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就落雨，现在刮个风，也很正常。” 　　老三点了点头，“现在又没声音了，可能真是一阵一阵的。” 　　禹周和想了想，继续说:“没错，这天气晚上说不定会下雨，那你们还要住吗？” 　　老大和老二老三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另一边，丛林里，小金龙着急过来找人。可是还没等它进院子，就被小怪物拦住了。 　　小金龙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好多的黑龙，瞬间忘了发声。 　　小怪物压低嗓音，问它回来做什么。 　　小金龙这才反应过来，张嘴想大声说话，却被它一个眼神吓住，只能委屈巴巴地放低声音。 　　绿龙和红龙打起来了！ 　　拦也拦不住！ 　　原来上午禹周和走了没多久，闪红光的蛋就破了壳，浑身覆满暗红色鳞片的幼龙从碎蛋壳里爬出来。 　　似乎在蛋里就已经发育，小.红龙一破壳就能睁开眼睛和行动。它好奇地爬出纸箱，第一眼看见了那闪瞎人眼的翠绿色。 　　小.红龙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红色出没的地方，怎么可以有绿色？ 　　怎么可以！！！ 　　它想也没想，不顾体积差距，冲上去就是一顿狂咬，誓要把绿龙逐出这片土地。 　　小绿龙身上鳞片硬，不怕它，但对上红色鳞片的龙也没有好脸色，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不对付。 　　只不过绿龙性格温和，没下狠手，只把小.红龙甩到一旁。 　　这其实是要休战的节奏，毕竟小绿再怎么弱，也比小.红多破壳好长时间，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偏偏新出生的小.红是个不服输的，从哪里被甩就要从哪里扑上去，腿短也要扑，忍着对绿色的嫌弃也要扑。 　　不扑不是龙！ 　　一边的狼崽见它这么嚣张，执意要欺负自己崇拜的仙男龙，也瞬间炸毛！顾不得对幼龙的害怕，冲上去和小.红龙就是一顿干架。 　　于是等小怪物到地方的时候。 　　只见红龙爪子里攥着一簇灰毛，狼崽嘴里啃着它的尾巴，绿龙则敌我不分地压在两崽身上。 　　它无聊地甩甩尾巴，瞥了眼小金龙。 　　急什么，这不是玩得挺好吗？ 第33章 养龙33 　　谁也没受伤，打个架而已，在小怪物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想到禹周和喜欢幼崽乖乖听话、好好相处，小怪物还是吼了一嗓子，让它们分开。 　　又嫩又细的声音。 　　跟刚出生的猫咪差不了多少。 　　小绿龙、小.红龙和狼崽都转头看它一眼，见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幼龙，眼神莫名其妙。 　　这事关龙族/狼族尊严，你一个小不点儿别来添乱。 　　于是毫不关心地继续僵持。 　　小金龙偷觑小怪物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咧嘴。 　　黑黑变成这样好好笑哦，这么小的个头，是个残疾龙啦。 　　小怪物淡淡瞥它一眼，瞬间恢复原样。正常大小的黑龙，目光如炬，表情威胁。 　　小绿龙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从梨木盒里翻出禹周和准备的午饭，刚刚运动了一番，需要吃东西补充体力。 　　被它压在身下的狼崽终于有机会起身，一瘸一拐走到一旁，悲伤地低头舔自己胸口，那里一小撮毛被揪秃。 　　“哈哼。”小绿见狼崽可怜兮兮地缩在树下，叫了一声，在满满一盒饭后水果里挑了半天，最后捡出一颗最小的番茄递给它。 　　吃吧，不要伤心哼。 　　“呜呜。”狼崽感动得强忍泪水，圆溜溜的眼睛里水光一片。它没忍住，上前舔了舔小绿龙的下巴，这是狼表现亲密的方式。 　　小绿龙太过震惊，甚至没有及时做出反应。心想难道小番茄已经满足不了这家伙，以至于它大胆到要吃龙了？ 　　狼崽轻轻舔了几下后，一脸紧张盯着小绿龙，生怕它会生气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现在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 　　小绿龙收了收肚子，费力低下头，也伸出舌头在狼崽下巴上舔了一口。 　　呸呸呸，一嘴毛。 　　它略嫌弃，但还是再砸吧了两下嘴。 　　哼，真的不好吃，没什么味道。 　　小绿龙甩甩头，转身继续吃自己的烤竹鼠去了。 　　狼崽不知道它这一连串心理活动，只知道自己得到了仙男龙的亲近，已经幸福得要晕眩。 　　反观小.红龙这边就没有什么温情可言了。其他两个崽子消停了，可它还不服气，龇着牙要继续干架。小怪物很淡定，提溜着把它扔到一边。 　　你干什么？！不要打扰我和绿龙解决恩怨！ 　　小.红龙瞪眼，使出龙爪手！ 　　哈呜嗷嗷嗷，超凶！ 　　可小怪物比它更凶，一爪子把这只新出生的龙崽拍翻。爬起来，不听话，再拍翻。 　　几次之后，小.红龙直接趴地上不起来。 　　哈呜嗷嗷，不打了不打了呜呜。 　　教训刚出生的幼龙，小怪物是一点不手软。等解决完这里的事，它就回小院了。 　　禹周和正在院外的空地里帮忙搭烧烤架，只感觉帽子一重，知道是小怪物回来了。 　　趁其他人低头忙碌，他进屋一趟，把小怪物捧出来，问它:“小金它们没事吧？” 　　小怪物摇了摇头。 　　禹周和放下心来，只有幼龙欺负其他动物的份，其他动物伤害不了幼龙，只要它们不可劲闹腾，应该不会有问题。 　　老大几人还是决定留一晚，听他说附近有小溪，兴致勃勃要去逛一逛。 　　老大问:“中午吃的鱼不会就是溪里抓的吧？” 　　禹周和点了点头。 　　是当初小怪物辛苦抓回来的鱼苗，养到现在，都可以下锅了。 　　老大摩拳擦掌:“那我们下午也去玩玩好了，有什么工具没有？” 　　禹周和回答:“有渔网和鱼篓，不过现在这时候，鱼应该不多了。” 　　天气冷，鱼都躲在温暖的地方，不太出来活动。 　　老大摆手说没关系，去看看而已，没非得要捉鱼。 　　出去一趟也好，自己还能趁机去看看那几个崽子，再嘱咐几句，让它们晚上迟点回来。小院没电，点油灯或者蜡烛光线都很暗，不怎么看不清，动作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而且他还担心给崽子们准备的食物会不会不够。小绿龙没人扣着，说不定能把两餐的量一次性吃个干净，还有那只搞个人崇拜的狼崽，也许会把自己的份贡献给小绿。 　　养崽不易，劳心劳力。 　　禹周和打算再带点水果，它们要是饿的话，拿着就能啃。 　　老二以为他在准备下午茶，问了句小溪远不远，得知路程不超过三十分钟后，建议直接带上烧烤架和食材过去。 　　禹周和清洗水果，头也不抬，“你也不嫌重。” 　　没有运输工具，纯靠手拿铁制烤架、机制碳和大包小包的食材，就算是走三十分钟的平坦大道也很累人，更何况是山路。 　　老二弯了弯手臂，展示肱二头肌，“看见这是什么了吗？骂死哦。” 　　“……” 　　“骂死哦”这三个字跟肌肉的英语发音很接近，老二常说自己的身材非常完美，让众多男人嫉妒得在心里说脏话。 　　自恋得众人皆知。 　　禹周和懒得理他，手下工作不停。没想到旁边老大老三也赞同这个意见，说野外烧烤，溪边垂钓，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反对，帮着拿了两袋鸡翅、鸡腿之类的肉食，四人一块出门前往小溪。 　　四点多，太阳渐渐西下，禹周和燃起烧烤专用的碳，在烧烤架上刷油、烤串。 　　老三在旁边蹲着，帮忙串蔬菜。 　　老大老二则下水捕鱼，说晚上要吃烤鱼。 　　禹周和先烤了十串鸡翅、十串火腿肠和十串青菜，悄悄用木篮装走一半，对老三说要去方便一下，等会儿再回来。 　　老三沉迷串菜，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抬，这正和禹周和意，提着篮子偷偷摸摸去山洞温泉送饭。 　　在路上小跑的时候，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完全是在宠溺式养崽，一直担心它们饿不饿、冷不冷、开不开心、相处得好不好。 　　说好的糙娃糙养呢？ 　　完全没贯彻落实到底啊。 　　小怪物这时从帽兜里出来，站上他的肩膀。个子变小，站也站不太稳，禹周和跑动时的颠簸都能把它摔下去，只能趴着，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脖子上有个东西勒着不舒服，禹周和把它放进领口，让小怪物自己用爪子抓着前襟。 　　远远看上去，就跟他胸前挂了一个小型丑玩偶一样。 　　到山洞温泉附近，几只崽子们都还在，小绿龙和小金龙下水游泳去了，狼崽在岸边追来追去，也不嫌烦，玩得都挺开心。 　　禹周和看了一圈，突然在木箱里看见新破壳的小.红龙，小心翼翼抱着还没裂开的蓝蛋，睡得正香。 　　这是刚出生就自觉守护兄弟姐妹吗？ 　　好乖，好有爱！ 　　禹周和笑得欣慰，帮小.红拉了拉小被子。 　　小.红龙听见动静醒来，瞧见陌生人也不怯场，只是在看见他肩上的小黑龙时僵了一僵。 　　禹周和拿出一根烤串，递到它面前，轻声道:“要不要吃这个？” 　　小.红龙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是自己喜欢的，才啊呜一口，咬下个鸡翅，咔嚓咔嚓吃得欢快。 　　那边小绿龙也闻到味了，从温泉里上来，向禹周和跑来，只是还没跑到，瞧见他竟然在喂红龙吃东西，一下子感觉被背叛了。 　　它不开心地走到他身后，伸出肥肥的爪子拽他的衣袖，“哈哼哼哼！” 　　不许喂它哼！ 　　要不然你会失去我的哼！ 　　绿色和红色，只能选一个哼！ 　　怎么又变回猪叫了？禹周和蹙了蹙眉。 　　明明前段时间改得不那么明显了，现在又一朝回到解放前，跟猪一模一样。虽说口音问题没太多影响，但一只龙嚎出猪叫声这事，总是让人不那么得劲。 　　他蹲下揉了揉小绿龙的脑袋，数出两根鸡翅三根蔬菜给它，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他不能总是以人类的思维想法去限定幼龙的成长，也许它就喜欢猪叫也说不定。 　　怎么没有做出选择？到底要绿还是红？要我还是它？ 　　小绿龙迷茫地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禹周和纳闷，以前这小家伙一有吃的立马塞嘴里，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连接都不接。 　　不过时间不多，他也没多想，直接把烤串塞它爪里，剩下的再给小金龙，自己就先往回走了。至于狼崽，给它泡的奶还没喝完，不用补充。 　　回到溪边，老大他们已经捉到两条鱼，一并串起来扔烤架上，边抹调料边烤，慢慢就渗出香味来。 　　见他“方便”回来，齐齐露出同情的表情，“去了这么久，看样子是那啥没跑了。” 　　禹周和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老大一脸痛心疾首:“十男九痔，小幺啊，你生活这么规律健康，竟然也步老二后尘了？” 　　老二扔他一瓣花菜，“去你的，我那次是吃太辣了，别给老子造谣。” 　　禹周和也额前挂上黑线，“我也没有。” 　　老大慢慢摇了摇头，叹着气继续干活，烤焦了好几串鸡肉。浪费粮食可耻，禹周和看不下去，推开人自己上手。 　　他很有耐心，翻来覆去的刷油蘸酱，每一面都兼顾到，烤出来的颜色金黄，香味四溢。 　　大厨！其他三人笑嘻嘻的对他拜了又拜，然后就心安理得享受服务了。 　　烤架布置在一棵大树前，树荫在底下落下长长的阴影。禹周和从地上塑料袋里新拿出六七串鸡肉，余光不经意一瞥，恰巧看见一抹翠绿在树后一闪而逝。 　　他愣了愣，不动声色地往后走了几步。 　　小绿龙肥胖的身躯牢牢贴着树干，刚刚好能遮住。 　　还没等他露出表情，头顶树叶翻飞，小金龙从叶间露出头来。 　　“欸，那是什么？” 　　禹周和心里一紧，以为是舍友发现了什么。 　　“狗吧，像是阿拉斯加。” 　　他回头，只见狼崽被老大举在手里，四肢乱动，挣扎着要下来。 　　？？？ 　　刚出生的小.红多乖，都好好呆在后山，你们过来干嘛？ 　　组团来涮我的是吧？ 第34章 养龙34 　　“呜呜呜。”见到熟悉的人，狼崽拼命叫唤，想让禹周和过来救救自己，那个人举得它一点也不舒服。 　　见手里的小家伙一直看着禹周和，边叫边往那边探身，老大笑道:“小幺，这小奶狗是你在养？刚刚院子里好像没看到。” 　　老大晃了晃胳膊，狼崽四肢悬空，也跟着茫然无措地晃了晃，呜呜的小奶音越发殷切，冲禹周和叫个不停。 　　大男仙救救我呜。 　　躲在树上的小金龙悄悄探出头来，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吃惊和不满。 　　大仙男是什么东西？ 　　这只不要脸的狼崽，竟想使用糖衣炮弹夺走香香的宠爱！ 　　哼，香香才不会因为这种虚名就对你好的！ 　　不会！ 　　小金龙信誓旦旦地昂起头颅，下一秒却见禹周和转身，也不管它和绿龙，从另一个人手里把狼崽抱了回来，还安抚地顺了顺毛。 　　原来会…… 　　嘤。 　　禹周和上前接过狼崽，解释说:“这是老板家的狗，最近让我帮忙照顾一下。它喜欢到处乱跑，经常不在家。” 　　老大点点头，“难怪刚刚没看到。” 　　老三是个绒毛控，见到这只“小阿拉斯加”双眼放光，也不吃烤串了，擦了擦手就去撸毛。 　　狼崽到禹周和怀里，一下子安了心，趴在他手臂上，没再使劲叫唤。此时被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后背，也只是哼唧两下，没有拒绝。 　　老三舒服地叹了口气，娃娃脸上满是不解，“明明绒毛才是王道，也不知道小娜为什么喜欢养蜥蜴，那种光秃秃丑唧唧的动物真不是我的菜。 　　小娜就是老三新交的女朋友，手术刀使得出神入化的医学院姑娘，在家里养了一只豹纹守宫和一只高冠变色龙，时不时摸一摸抱一抱。 　　老三看向禹周和，“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光秃秃丑唧唧的崽子，这里就养了好几只。也许第一眼看丑得惊天动地，看习惯就变丑萌了。 　　而且仔细想想，大眼睛小耳朵尖下巴，都是网红五官的组合呢。 　　这么想着，禹周和摇了摇头，“各有各的特点，只要乖，就都喜欢。” 　　对，乖崽人人都爱，不听话的崽谁爱管谁管。 　　反正他是不要管了。 　　禹周和深深叹口气，对老大几人说:“东边那条路上有茅梅，你们可以去摘一点。” 　　老大拍拍手，指了指自己，“我一个人去就行吧。” 　　“难得来一趟，这个季节还有这种野果的，可能也就这了，你们三个一起去吧。”禹周和提议道，“我就留下来继续弄烧烤，等你们回来可以直接吃。” 　　老大老二同意，老三倒还想继续撸狗。 　　禹周和把狼崽往他怀里一放，“带小狼一块去，找不到地方靠它，说句小红果就知道。” 　　狼崽一脸懵逼，挣扎着要回他怀里，被禹周和一下按住。 　　这会儿狼崽年龄小，奶还没断干净，但很会看眼色，看出禹周和想让它跟着别人，眼神湿漉漉的，露出要被抛弃的表情。 　　禹周和放轻嗓音，揉了揉它的头顶，“带他们去摘小红果，等会就回来。” 　　狼崽能听懂“小红果”和“回来”两个词，大概知道自己没被丢弃，乖乖嗷呜一声，算作答应。 　　那边老三就自觉抱住递过来的狼崽，听见禹周和的话，好奇道:“它叫小狼？” 　　禹周和说漏嘴了也没慌张，“不想当狼的狗不是条好狗，大概是这意思。” 　　老三挠了挠头，“我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禹周和微微一笑，“哪里怪，反正都是犬科。” 　　“说的也对。”老三迷迷糊糊被推着走了。 　　等他们几人消失在视野里，禹周和板着脸，把小金龙和小绿龙叫出来。 　　两只龙崽从树上/树后慢吞吞走出来，排排站好。 　　这时候乖了？ 　　禹周和语气平平，“不是答应了要呆在后山，等到天黑再回来？” 　　小绿龙吸吸鼻子，咧咧嘴，朝他举了举爪子。 　　什么东西？ 　　禹周和低头，这才看清它爪里抓着烤串吃剩下的竹签。五根，就之前塞它爪里的，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小绿龙憨憨地笑，把竹签放他脚边。 　　是要把这个还你哦，才不是闻到香味又想吃才来的。 　　“……” 　　很好。 　　有吃有还，再吃不难。 　　看小绿辛辛苦苦把竹签带回来，禹周和决定暂时先放过它，目光转向旁边站着的小金龙。 　　你呢，又有什么理由？ 　　小金龙磨蹭着过来，抱住禹周和的小腿一阵乱蹭。 　　没理由呀，我就是想你啦香香。 　　“……” 　　果然幼龙，无论颜色，无论大小，都爱撒娇。 　　小怪物从禹周和帽兜里飞出来，煽动变小的骨翼，在两只龙崽头上都踢了几脚。 　　小金龙和小绿龙用爪子捂着脑袋，同步撅嘴，却敢怒不敢言。 　　小怪物飞回禹周和肩膀，歪着脑袋看他。 　　教训过了，你不要生气哦。 　　禹周和诡异地读出了它眼神里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行，不生气。” 　　没被发现就好，对幼龙不能强求太多。更何况这地方本来就是它们的，是他没阻止舍友过来，要付上大部分责任。 　　禹周和挨个摸了摸两只龙崽的头，“别苦着脸了，趁他们没回来，再给你们烤串吃。” 　　“哈呜。”好哒。 　　“哈哼。”好哼。 　　俩崽就围着他转悠，也不怕烫，熟一串吃一串，没一会儿脚边就落下不少竹签。 　　当然还有小怪物，禹周和特意多烤了好几串鸡肫，是它喜欢吃的。 　　过了四十来分钟，老大几人回来，龙崽们也刚好吃完，在附近躲了起来。暮色四合，天空渐渐暗下来，禹周和让它们直接回小院藏好，晚上视线不清，适合隐匿。 　　至于狼崽就不用再藏了，趴在旁边休息。 　　等准备的烧烤食材都吃得差不多，四人收拾东西回去。 　　老二收拾竹签，一把一把放回塑料袋，文明人烧烤，就是不留垃圾。他瞧着捡回来的竹签，叹道:“我们竟然吃了这么多，可以啊。” 　　上午买荤菜素菜都按多了称，买到后面量大到觉得五六个人也吃不完，没想到最后只剩下点蘑菇和青菜。 　　禹周和一边帮忙，一边面不改色地说:“爬山容易饿，很正常。” 　　老大也啧啧两声，朝老二道:“现在知道多了，吃最快的就是你。” 　　老二毫不尴尬，“毕竟我还在长身体。” 　　其余人均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很快扛上烤架回到小院，帐篷下午已经搭好，在院里洗漱完毕就能立马休息。 　　在手电筒的照明下，老大用木桶提水，手往下拉，桶往上升。麻绳粗糙硌手，他摇摇头，对禹周和说:“不是我说，你这日子，过得是真艰苦朴素。” 　　现代人哪还会住没电没煤气没自来水的地方？幸好还有无线信号覆盖，要不然连网也没有，完全跟外界隔绝，那这日子也是真没法过。 　　禹周和说:“刚开始是觉得不方便，习惯了就也还好，至少清净。” 　　老二在旁边接话:“反正你在学校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老干部作风，这种生活的确能很快适应。” 　　禹周和笑笑:“没到那程度。” 　　真不算老干部，顶多是没有手机成瘾而已。 　　老大拍他的肩，“光这就甩我们一条街了。” 　　他们仨哪个不是整天抱着手机，一刻也离不开，就小幺一人心沉得下来，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工作。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反驳。 　　看看表，现在时间还不到晚上七点，老大拿了把竹凳坐在院子里，问道:“你在这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禹周和余光瞥过角落里的石榴树，一抹暗黄在叶间闪过去。他收回视线，摆手说:“还是有的，房间里有个收音机。” 　　“可以放音乐？” 　　“可以，而且早八点到晚九点，有个情感电台。” 　　老大挑了挑眉，“那现在时间刚好，拿出来听一听？” 　　禹周和点头，进房去拿。 　　收音机里的电池是新换的，按下开关， 　　—《光阴的故事》 　　—流水他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挺好听。 　　禹周和提着收音机走出房门，刚一开门，就见老大捧着一个八寸蛋糕，上面插了两根蜡烛。 　　老大＆老二＆老三:“小幺，生日快乐！” 　　禹周和愣住，是真的惊讶。 　　他都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出来一个蛋糕。他就说这三人怎么非得坚持过来，怎么拒绝都不管用，原来是这样…… 　　老大笑着说:“二十二岁，可以去领结婚证了。” 　　老二摸摸鼻子:“那句话很俗，但还是要说，祝我们小幺无论出走多久，归来还是少年。” 　　老三挠了挠脸:“我就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 　　临近毕业，以后每个人不知道会到哪里发展，日后相聚说不定会不容易，就想着趁有空聚一聚，顺便给小幺过个生日。 　　小幺年纪最小，家境也一般，却在很多方面照顾过他们三人。所以他们还特意准备了礼物，不贵重，心意却足。 　　在大学时能遇到相处默契的舍友和朋友，是件很难得的事。 　　禹周和沉默许久，才弯了弯嘴角，真心实意说:“谢谢。” 　　小怪物在他背后探出头，默默看着这一切。 　　生日？礼物？ 　　它若有所思，趁人不注意飞出帽檐，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小院，往后山奔去。在它身后，小金龙和小绿龙也悄悄跟上。 　　与此同时，小.红龙千辛万苦，嗅着味来到小院。它看着没关严实的木门，点了点头，大摇大摆跨进了门槛。 　　这地方，是我的了。 第35章 养龙35 　　幼龙能四肢触地快速奔跑，也能双脚走路一步一步前进。小.红龙慢悠悠爬过门槛，双脚一前一后，身体左扭右扭。 　　锐利的目光在院中逡巡。 　　嗯，树绿水净，黑瓦白墙，还挺让龙满意。虽然有绿龙的气味在，但这次来，就是为了把那家伙赶出去的。 　　天凉绿破，可不是说笑而已。 　　侧面的屋子里发出亮光，小.红龙侧耳辨认，找到了那个温柔好听的声音。 　　想要做一只高贵的龙，凡事就都不能主动，必须神秘、矜持又被动。但高贵龙在面对喜欢的事物时，又要积极作为，事事争当第一，千万不可落后。 　　小.红龙听了片刻那边的交谈声，转身站上井沿，对着水面昂首挺胸，整理仪容，确定状态完美后，才踏着小步子过去。 　　那人它还挺喜欢的，既然如此，就主动出击一回吧。 　　宿舍四人里只有禹周和喜欢吃甜食，不过生日蛋糕，每人还是都切了一小块尝尝。屋里没水了，禹周和提着茶壶去厨房添水，回来时走在廊上，突然听见有细细的叫声。 　　他用手电筒往一旁照了照，只见红色幼龙四平八稳立在台阶下，冲他一伸前爪。 　　“哈呜。” 　　快抱我上去吧。 　　小.红龙的瞳孔被光束照到，一下子竖起。但它只眯了眯眼，又抬起小下巴，表情神气地盯过来。 　　这只新出生的幼龙这么突然、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眼前，禹周和吓得差点把茶壶砸了。 　　“小幺，需不需要帮忙？”老大出来走廊，问了句。 　　那只暗红色的龙崽就在旁边，只要他侧个头就能看见！ 　　这一刻，禹周和心跳飙升，连忙把手电筒关了，快走两步揽过老大的肩膀，“不用不用，就倒个水，已经好了。” 　　老大点了点头，顺着力道转了个身，视线不经意间往右一瞥。 　　嗯？他停了停。 　　禹周和心里紧张，语气却正常，“走，回去继续聊天。” 　　“等等，你看那儿，”老大皱了皱眉，伸手指了下龙崽所在方向，“好像有只长相奇怪的蜥蜴。” 　　他对爬虫类研究不多，只认得几种常见的，像是鬃狮蜥或者绿鬃蜥。眼下没有灯光，又是背着月光，这个位置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几步之外的台阶，有个动物的脑袋，眼睛还发着光，跟蜥蜴有点像。 　　说它是蜥蜴就算了，竟然还说它长相奇怪！ 　　它，红龙，是全天下最靓的崽！ 　　小.红龙怒火冲天，从喉间发出一声威胁的叫唤。 　　听见声音，老大疑惑:“蜥蜴叫声是这样？也是怪难听的。” 　　他好奇心强，有上前一探究竟的趋势。 　　见状，禹周和迅速拉住他的胳膊，“别去，好奇心害死猫。” 　　老大摆摆手，“看那蜥蜴头的形状，感觉长得又怪又丑，我没见过这种动物，就看一眼，不上手抓。” 　　看什么看，抓什么抓，龙不抓你就好了。 　　和几只龙崽待久了，禹周和基本上能分辨它们叫声里的情绪，这只小.红龙的声音往下沉，大概率是焦躁不安，或者生气不耐烦。 　　这两种情绪，无论哪种都不是好事。 　　禹周和说:“别看了，野外生存准则第六条不是说了，珍惜生命，所以遇到不认识的东西就得快点跑。” 　　“……这条准则是这样解释的？”老大慢半拍，他知道野外生存的八项准则，但不太清楚具体释义。 　　禹周和一本正经:“差不多。” 　　见他这样劝说，老大就放弃了追根到底的想法，反正自己对爬行动物也不是很感冒。 　　不过这只是单方面的。 　　另一边，刚破壳的龙崽慢慢俯下身，对刚刚嘲笑自己的那人感到十分气愤，呲着牙，向他们这边冲过来。 　　艹 　　千防万防，家崽难防。 　　禹周和往老大身前一挡，在龙崽跑到跟前时伸手，迅速托起它，然后跳下台阶，把龙崽使劲往屋檐上一扔。 　　直接扔到另一半屋顶上去了。 　　咔擦咔擦。 　　小.红龙在瓦片上滚了两下，皮糙肉厚，一点事没有。若是被别人这样对待，它一定会大发雷霆。可现在，它呆呆地看着自己爪尖，眼里露出一点无措。 　　禹周和的动作太快，老大才刚反应过来，他就徒手把那东西抛远了。 　　想到刚刚那东西像个黑影一样冲过来老大拍了拍胸口，“果然很危险，幸好没过去。不过小幺，你这胆子太大了。” 　　竟然直接用手碰，都不知道有没有毒。 　　禹周和摇摇头，“没事，回屋吧。” 　　刚刚着急，只想着不能让幼龙被发现，情急之下做出扔球举动。虽说幼龙身上鳞片有保护作用，但这样往屋顶上扔，心里还是担心的。而且现在没听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小.红龙怎么样了。 　　老大点头，等进了屋，在烛光下看见他手上有血，手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有一道口子。 　　老大皱眉:“小幺你受伤了，是不是被那蜥蜴挠的？” 　　老二拿过纸巾递来，追问:“怎么回事？” 　　老大粗略解释了一遍。 　　老三担忧地说:“那要不要去打针？” 　　被动物抓伤要打狂犬疫苗的吧。 　　禹周和不在意地用纸巾擦了擦血痕，“不用，一般哺乳动物才会携带狂犬病毒。” 　　老大不赞同:“可也不知道那蜥蜴有没有毒，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比较好。” 　　这时候哪里能去医院，不声不响走掉，崽又要发脾气了。更何况只是被幼龙抓一下，确实没影响。 　　禹周和说:“放心吧，那……蜥蜴我见过，确实没毒，我简单处理下就好。” 　　其他三人知道他自己有分寸，见他这样笃定，便也放心下来，催着他拿医用酒精和纱布处理。 　　突然，老三打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讶异道:“咦，晚上真要下雨？” 　　大家看过来，只见月光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快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而且隐隐有雷声从远处传来。 　　禹周和抬眼，“下雨你们那帐篷怎么办？” 　　很可能漏雨，那就没法睡了。得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收拾间屋子出来，实在不行可以让他们住原本放龙蛋那间，只要有被子就行。 　　老大毫不担心，“没事，帐篷防雨的，而且这天气，就算下雨感觉也只是阵雨。” 　　那好吧。 　　禹周和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外边，小.红龙趴在屋顶，瞧着头顶压过来的乌云，默默埋下头。没过多久，半人大小的黑龙从林间飞到这里，漆黑的竖瞳，里面一片冰冷，隐约间有暗光闪过。 　　小怪物停在小.红龙面前，悄无声息的，没发出一点声响。 　　小.红龙有点害怕，动了动腿，张嘴小声叫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的，没想要伤他的。 　　它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上面留有一点血迹，凑近还有股无法形容的味道。 　　是很好闻的香味。 　　小怪物冷冷看它一眼。 　　小.红龙呜呜叫，它也觉得委屈。 　　明明是别人先说它是蜥蜴，还丑！它只是想教训一下对方，没想到最后收不住爪，抓伤了那个又温柔又好闻的人。 　　小金龙和小绿龙也紧跟着赶到，在屋顶集合。它们知道禹周和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于是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小金龙脾气一直很好，此时闻到空气里残存的血液味道，也变了脸色。 　　你这只坏龙！ 　　竟然让香香受伤！ 　　以后不要理你了！ 　　屋顶有倾斜弧度，小绿龙两爪抱着肚子站稳，也不爽地看着小.红龙。 　　果然红色就是不好！ 　　哼！ 　　一般这种情况，小.红龙很可能会说“不理就不理”，然后再冲上去和绿龙打一架，但在这种时候，它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呜，它真的知道错了。 　　伤了人，它也很难过的。 　　小怪物眼里隐隐有凶光，几乎要动真格揍龙一顿，但想到禹周和对每只幼龙的态度，知道他不会希望它们打架，只能咬着牙压抑心中的暴躁。 　　它也不在乎有没有其他龙在场了，直接缩成手掌大小，张开骨翼，从窗户飞进屋里。 　　禹周和就坐在窗边，手背贴了一小块白色纱布。 　　它钻进黑色卫衣的帽子，轻轻用脸蹭了蹭他的脖子。靠在禹周和身边，小怪物情绪稳定了许多，不再向刚刚感知到他受伤时那样焦躁。 　　可表情是失落的。 　　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 　　脖子后面又凉又痒，禹周和知道是小怪物回来了。他借着去洗漱的功夫，摸了摸它的脑袋，“刚刚去哪了？” 　　小怪物很少自己一只龙离开，大部分时候都会跟着自己，所以才好奇。 　　当然，龙不会说话，禹周和只是随口问一句。 　　小怪物盯着他的手背看。 　　禹周和笑笑，“不小心划了道口，不疼。” 　　小怪物看看他，又低头，用变小的爪子把纱布解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伤口。 　　一回生二回熟，禹周和知道小怪物是在帮自己疗伤，也没拒绝。只是见它情绪低落，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和后背，“是不是累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等下就睡觉。” 　　老大他们已经洗完漱，马上就去帐篷了，他收拾收拾就可以休息。不过在此之前，得把另三只龙崽接回房间，不能让它们在院子里过夜。 　　小怪物打起精神，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禹周和跟自己来。 　　他和另两只龙崽一起准备了生日礼物。 　　就在那边林子里。 第36章 养龙36 　　“怎么了？”禹周和揉了揉小怪物的下巴，轻声问。 　　拽衣袖把他往门外带，是想要他干什么吗？ 　　小怪物哈呜叫着，在前面领路。禹周和想了想，还是悄悄出门，跟在小怪物身后，看看它要干什么，顺便把其他崽子找回来。 　　头顶的乌云慢慢消散，最后也没有下雨，这地方天气是真的奇怪。 　　刚开始禹周和不敢开手电筒，怕舍友看到，问他出去干什么。幸好月光皎洁，路面也够平坦，等走到稍远的地方，他打开手电，认出是往常去竹林的方向。 　　他有些纳闷，不知道大晚上出去是要干什么。不过只要他一停下，表现出迟疑的意思，小怪物就回过头叫唤，声音娇里娇气的，好像他不走就要叫个不停。 　　自家崽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宠着呗。 　　禹周和跟上步伐，很快到熟悉的地点。晚上的竹林有些阴森，白天看来青翠欲滴的竹叶现在黑蒙蒙一片。 　　“哈呜！”香香你来啦！ 　　已经等在竹林的小金龙大声叫着，从五六米的地方奔跑过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弹进禹周和怀里。 　　他被这力道冲得后退两步才站稳。 　　小金龙僵了一下，突然想起他受伤的事，低头看见贴着纱布的手背，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 　　呜呜呜香香，你痛不痛啊？ 　　哭包是会传染的吗？想当初小怪物也是说哭就哭，小声呜咽，特别让人心疼。 　　注意到它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背，禹周和心里软了软。就是小金龙嗓门大，大晚上在安安静静的竹林哭嚎，有点吓人。 　　“哭这么伤心干什么，”他替它擦了擦眼泪，揭开纱布，“瞧，没事了。” 　　那道口子果然已经开始愈合，现在只留下了一点痕迹，能看得出被划开过，但不严重。 　　小金龙仔细看了看，眼泪慢慢缓下来，但还是撅着嘴，仰头冲他叫。 　　香香，红龙实在是太坏了，我们以后都不要理它！ 　　禹周和听不懂，见它平和下来，随手摸了摸它的后背，把龙放下。 　　小金龙就算长得再慢，这一个多月下来，也已经不轻了，一直抱着容易手酸。 　　他上前几步，笑了笑，“小绿，原来你也在这。” 　　只见他的前方，小绿龙站在两根竹子中间，圆滚滚的身体在月光下特别好认。它两只前爪托着肚子，是最常做的姿势。 　　禹周和盯着它，沉吟片刻。 　　还是太胖。 　　小肚子都快往下垂了，走一下颤一下，好像下一秒都能发出duang、duang的沉重声音。 　　今天晚餐没控制住，多给它烤了几串鸡肉。减肥是真不能停，他在心里叹口气，看样子以后对小绿绝对不能心软。 　　这三个崽子都在这，那现在就只剩下小.红龙了，应该还在小院附近。禹周和向三只龙崽招了招手，“走吧，我们回去。” 　　小怪物摇了摇头。 　　禹周和奇怪，“怎么了，不想回去？” 　　难道是因为有陌生人过来，不愿意回去睡觉？ 　　禹周和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老大他们都睡院外的帐篷，不会影响到院里卧室。而且下午它们也进去过，要嫌弃也不会这个时候才嫌弃。 　　三只龙崽排排站在面前，禹周和挑了挑眉，还是不太明白是要干什么，直到小怪物把他拿着手电筒推到另一个方向。 　　光束照射，只见前面草地上晕着三只草兔、六只竹鼠和两只野鸡，摆放的位置还很讲究，是一个正圆。 　　离近了看，这圆圈里的空地上，还放了不少粉色蔷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粗略一看，至少二十来多，每个花茎上的切口都特别整齐。 　　三只龙崽挺着胸脯，歪头看他。它们体积不一样，这个动作却做得一模一样。 　　禹周和愣住，“你们……” 　　是在给这些动物办葬礼？ 　　二十朵花，还怪隆重的。 　　尤其这些粉色蔷薇，是小怪物会喜欢的颜色。 　　“哈呜？”香香为什么不笑？那些人送他礼物的时候，香香都笑了的呀。 　　小金龙张了张嘴，表情疑惑。 　　“哈哼！”我知道，要亲爪给才可以！ 　　小绿龙揉了揉肚子，抢先回答。 　　原来如此！ 　　小金龙眼前一亮，转向小怪物。在它眼里，黑龙实力又强又很有主意，是它们这群幼龙的决策者，行动前最好要询问一下意见。 　　小怪物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意思是让它们亲自把准备的礼物送到禹周和手里。 　　小金龙欢呼一声，把一只草兔拖到禹周和眼前。 　　小绿龙慢吞吞上前，把两只竹鼠也拖到他眼前。 　　？ 　　禹周和莫名其妙看着脚底下的动物，不知道两只龙崽在搞什么鬼。 　　在他迷惑的时候，小怪物恢复原型，把剩下的两只草兔、五只竹鼠和三只野鸡也推到他眼前。 　　这还不算完，它用爪子拢了拢那些粉色蔷薇，抓起来递给禹周和，幽深的瞳孔里有隐隐的期待。 　　是送给他的？ 　　禹周和迟疑地接过花，“你们干坏事了？” 　　所以才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竹林备礼道歉。 　　才没有！ 　　三只龙崽齐齐摇头。 　　“那为什么要送我花？”禹周和笑笑，又看了眼地上晕着的小动物，“还有这些？” 　　他看着几只龙崽，突然想起小怪物是在晚上老大他们送礼物的时候离开帽子的，突然有了猜测。 　　“你们这是，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听见生日礼物四个字，小金龙疯狂点头，拍了拍那只野兔。 　　香香看，这是我辛辛苦苦捉的，送给你哦！ 　　小绿龙也站在那两只竹鼠后边，骄傲地挺了挺肚子。 　　禹周和猜它们的意思，分别指了指两边，“所以这是小金给我的，这是小绿给我的？” 　　两只龙崽咧着嘴，同时点头。 　　禹周和沉默，又看了眼小怪物推过来的几只动物。 　　“……” 　　这差别稍微有点大。 　　看来幼龙之间也确实有天赋高低、实力大小的区别。这时候作为家长，必须懂得怎么兼顾每只幼崽的感受，优秀的得夸，落后的也得鼓励。 　　“谢谢乖崽。” 　　他弯着嘴角，挨个摸了摸头。 　　尤其是小怪物，还知道送花，也太甜了吧。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小怪物警觉回头，眯了眯眼。 　　禹周和也跟着回头，发现是小.红龙，小心翼翼躲在竹子后面。 　　应该是跟着过来的，只不过被刚刚的事吓坏了，不敢靠近。 　　是他突然把它扔到屋顶的，禹周和歉意地看向小.红龙，慢慢走近。 　　小.红龙抬头，眼睛湿漉漉的。 　　禹周和蹲下，轻声说:“对不起哦，不该那么对你。” 　　小.红龙“呜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 　　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不要生我的气！ 　　禹周和不知道小.红龙在想什么，只以为它是因为委屈才哭的，有点心疼。 　　毕竟是刚破壳的崽子呢。 　　他拍着它的背，轻声安慰。 　　小.红龙哭了会儿，终于哭够了，从禹周和怀里退出来，偷觑其他三只龙崽。 　　一个两个都是面无表情。 　　小.红龙撅了撅嘴，也不管它们了，反正只要这个人喜欢自己就可以了。 　　它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也冲禹周和叫了叫。 　　我也有礼物给你！ 　　它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回山洞温泉那边，然后再哒哒哒背着样东西跑回来。 　　禹周和本来还在担心小.红龙突然去哪里，没过几分钟就见它又吭哧吭哧回来。 　　小.红龙把背上的东西轻轻放下，小声叫唤。 　　喏，我把这个送给你。 　　要好好对它哦。 　　禹周和低头，只见一只刚出生的、比所有龙小太多的蓝色幼龙，紧闭着眼趴在地面。 　　厉害了我的红。 　　…… 　　第二天吃过早饭，老大他们就要回去。董明跃接到单子外出，禹周和不打算麻烦他过来接，反正以前用的口罩还在，自己也能穿过迷雾下山。 　　路上，老二边刷手机边往山下走，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禹周和打了下他的背，“看路，摔倒了别哭。” 　　老二停下脚步，“行，走路不玩手机，不过你快看这个。”他把手机递到禹周和眼前，界面上是动科班级群里发的消息。 　　—前段时间奖学金答辩的结果已经在院网公布，参加答辩的同学可以自己去看。 　　“出结果了？”老大也凑过来，“小幺是不是国奖三连冠？” 　　老二打开院网网址，信号不太好，小圆圈转的慢，他还没看到通知，但嘴里说:“肯定，不是我直播三个月不洗澡。” 　　老大翻了个白眼。 　　等到页面刷出来，他第一时间翻看，果然在学院的国奖名单里看到禹周和的名字。 　　老大撞撞禹周和的肩，“小幺，可以的，我们宿舍之光。” 　　宿舍之光什么鬼，禹周和哭笑不得，只说:“等奖学金到账了，我请你们吃饭。” 　　“好！我们等着！” 　　走了四十多分钟小时，他们总算到了山下那辆宝马停着的地方，老大几人同他告别，“下回开题答辩见。” 　　禹周和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再回去山里。 　　他前两天已经把论文写好，邮件也发给过陈教授，也在微信上提醒过。那边回了句“好的，会尽快阅读并给出意见。” 　　当时禹周和礼貌回复，说麻烦教授了。又顿了顿，又想起上次没说完的话题，在对话框里慢慢打字。 　　—教授，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我来养龙？ 　　就算他也是养龙族人，但在外面长大，在此之前对这些事一点概念都没有，为什么会找上他？之前问过董必应，对方说是陈教授推荐的，所以他想再问问。 　　陈教授那边很久没有动静，过了半天才说。 　　—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 　　这理由官方得令人发指。 　　陈教授没有再回，禹周和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吧，反正早就答应养龙崽了，这原因不知道也罢。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照顾好那只小蓝龙。一夜了，它还没有睁开眼，而且怎么叫也不醒。 　　可能身体有些差。 第37章 养龙37 　　蓝龙个头是真的小，刚破壳的几只幼龙，最小也有成年人双掌大小，可蓝龙只有它们的一半。而且它破壳一天一夜了，也不睁眼，只安安静静趴着，如果不是胸膛还有起伏，禹周和都要以为它已经凉凉了。 　　剩下两颗龙蛋也从后山带了回来，放回原本的房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不过他也不急。 　　除了小怪物，禹周和给每只幼龙都准备了睡觉的小窝，深棕色的木箱，里面塞满稻草保暖，再铺上软布，都挺舒服的。小金龙原本是睡篮，但随着它慢慢长大，睡篮变挤，也就换了地方。 　　他本来帮小.红龙和小蓝龙也分别准备了睡觉用的小木箱，但小.红龙不喜欢自己的，非得每天睡觉挨着小蓝龙，头顶着头，尾巴勾着尾巴，亲亲密密。 　　也许是它们两个在龙蛋时期就都挨在一起，习惯了？ 　　禹周和不知道原因，反正它俩现在都还小，木箱能睡下，也就不管了。 　　这些个暗棕色木箱整整齐齐摆在墙边，就跟幼儿园休息室里放的小床一样，左边是小金龙，中间是小绿龙，右边是小红和小蓝。 　　不过小红睡前硬是把木箱从最右边推到最左边，坚决不和小绿睡在一起。 　　要不然就是红配绿了，想想就太不像话！ 　　小绿龙看它离自己远了，也悠闲地哼哼两声。 　　看不见辣眼睛的颜色真好哼，可以开开心心闭眼睡觉。 　　禹周和算是看出来它们俩不对付了，只是实在有些莫名。难道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红绿关系变得僵硬？ 　　他想不明白，又觉得崽子们性格单纯，不太会有隔夜仇，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和谐相处，也就没怎么担心。反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小蓝龙身上—— 　　它睡的时间太长，都要两三天了，一直没清醒，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禹周和有点担心，自己看不出来所以然，只能打电话给董必应，想着他是养龙族族长，也许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 　　董必应在电话那头听说了这事，也比较奇怪，以前没遇见过。正好现在有空，他就上了山，打算仔细看看。 　　他来小院的次数不如董明跃，龙崽们不熟悉，每一只都用警惕而凶狠的目光盯着他。 　　董必应乐呵呵的，瞧了瞧几只龙崽，对禹周和竖起大拇指，“它们看上去都很健康。” 　　尤其是当初那只跑到养猪场的绿龙，长得绿绿胖胖的，看着比猪崽都要圆润，老可爱了，果然幼崽还是胖点好。 　　禹周和领着董必应进屋，搬了条凳子让他坐下，再把小蓝龙连同木箱一块儿搬上桌，“您看看，就是这只龙崽子，快睡三天了，没睁开过眼睛，而且连叫也叫不醒。” 　　董必应挨近，想举起蓝龙好好检查一遍。 　　小.红龙跳上桌子，因为着急差点没站稳，还是禹周和扶了一下才没摔到。它冲禹周和小声叫了叫表示感谢，然后立马转身挡在董必应前面，拦住他手，张牙舞爪，表情威胁。 　　哈呜嗷嗷，不许你碰蓝蓝！ 　　董必应没生气，笑着收回手，“周和，可能还要麻烦你控制一下它。” 　　禹周和点点头，把小红抱进怀里，低声安抚:“小蓝睡太久了我很担心，所以请人帮忙来给它看病，你乖乖的别闹。” 　　闻言，小.红龙仰着脖子冲他叫。 　　蓝蓝没有生病，只是还没有到时间而且！ 　　禹周和听不懂，禁锢住小.红龙后，就抬手让董必应继续。 　　董必应看过很多养龙族留下的史料，经验丰富。他先是看了看蓝龙的个头，又摸了摸它的背，再掰开嘴看了看它的牙，沉吟片刻，说道:“我感觉，这只蓝龙幼崽像是没在龙蛋里待足时间，就突然出来了。” 　　还没有彻底发育到可以破壳的程度，所以只能靠睡眠修补这段减少的时间。 　　禹周和诧异：“怎么会这样？” 　　龙蛋坚硬，摔也摔不碎，只有等幼龙长到能破壳的阶段，才会稍微变软，让幼龙有机会自己撞出来。如果没到时间，龙蛋壳是很硬的，且幼龙也不会醒来把壳撞碎。 　　董必应：“蓝龙的蛋壳还在吗？” 　　禹周和点头，除了小怪物的不知所踪，其他每只幼龙的蛋壳他都收集起来，分别放在盒子里小心保存，就怕以后可能会有用。 　　董必应见他这么细心，笑了笑:“现在像你这样的男孩很少见了。” 　　虽然龙的蛋壳确实没什么用处，但小心谨慎是好事，说明他把养龙这事是真的放在心上。 　　这不算什么，禹周和摇摇头，没说话，迅速找出当时蓝龙的蛋壳。它的蛋壳是比较完整的，不像其他龙崽碎的那么厉害。 　　董必应翻看一下，指着其中几块碎片说：“你看，这几块感觉像是被利器从外面划开的。” 　　禹周和之前没仔细看，现在被指出，发现这几块碎片应该是一个地方的，可以连接，而且每块的切口特别平齐。如果被幼龙撞碎，应该是不规则的切口，不会像现在只要整齐。 　　难道真是被利器划开的？ 　　当时把这颗蛋送到后山，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能是…… 　　禹周和把小红举到眼前，表情严肃，“是不是你把小蓝的蛋划破的？” 　　对呀，蓝蓝出来得好慢哦，我要帮帮它。 　　小.红龙眨了眨眼，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它举了举爪子，上下左右划了几下，骄傲地示范当时的动作。 　　看嗷，就是这样帮忙的！所以蓝蓝马上就出来了！ 　　确定答案，禹周和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叹气。 　　这个熊孩子！如果小蓝龙因为提早破壳失去生命该怎么办？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拍小.红龙的尾椎，用了点力。小红一脸懵逼，想用爪子捂一下屁股，却发现够不到，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禹周和，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要打自己。 　　禹周和先放下教育熊孩子的念头，又问董必应道：“那小蓝龙没到时间硬被破壳，会有事吗？” 　　如果是小鸡，没到破壳时间就提前把蛋壳打碎，里头的鸡崽是活不长的。那幼龙呢，会不会一直长睡不醒？ 　　董必应慢慢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感觉没关系。” 　　幼龙生命力旺盛，更何况蓝龙那时候临近破壳，说明发育得已经差不多，就差临门一脚，问题应该不算严重。 　　现在一直睡觉，大概是要在睡眠中把少发育的这段时间补上，时间到了自然会醒。 　　这样说来，就只能等了。 　　禹周和点点头。 　　知道小蓝龙没有生命危险，他把目光移回小红身上。熊崽子欠教育，一定不能姑息。现在就敢说也不说就划破龙蛋，以后长大了还不得闹翻天？ 　　龙天生是动物界的霸主，可以随心所欲，但不能恣意妄为，要遵守自然规则，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因为幼龙的特殊性，禹周和没把它们当做纯粹的野兽，有时间反而觉得更像是幼童，需要关爱，需要教导。否则以它们的能力，龍栖岩这地方，甚至是外界都可能会不得安宁。 　　他之前觉得这几只龙崽子乖得很，也就没仔细想过这事，现在却突然觉得，的确得找机会告诉它们，哪些是能做与不能做。不过这事也急不得，得一点一点来。再者说，龙的能做与否与人类还是不同的，还得再考虑考虑。 　　只不过现在，禹周和面无表情看着小红，心里已经打算用做家务当惩罚了。必须借此告诉它，以后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划破别龙的蛋壳。 　　小.红龙抬头与他对视，左右晃了晃脑袋，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接替小金龙去劈柴。 　　…… 　　禹周和的开题报告几天前就用邮件发给陈教授了。陈教授仔细看过，直接在回复里列了两三条需要修改的意见和建议。 　　禹周和收到后立马回复：“好的，会尽快修改定稿，到时再发给您看看。” 　　这是套话，一般导师就不会再回，但陈教授隔了半天又回了一封邮件。禹周和看见还有些奇怪，点开才发现内容跟开题无关。 　　陈教授问:“周和，你有没有读研的打算？想不想跟我一起做研究？” 　　就在前天，班长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链接，是学院发出的公告，让有保研意愿的大四生向本科办提交成绩单、科研成果并且填写报名表。 　　本科保研主要看专业成绩，科研成果和其他学生工作经历则是加分项，面试成绩占得比重不大，一般就走个过场。 　　动物科学专业人少，只有两个名额，一个保研，一个外推。禹周和专业成绩第一，跟着教授也做过不少科研，虽然没什么学生工作经历，但如果他想要保研，这个名额不出意外会是他的。 　　陈教授这么问，也是想提前做准备，看能不能把他拉入门下。 　　禹周和的确有读研的打算，农大学校排名在全国一般，但动科专业这个专业不差，能继续在这里读研究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两天他已经在准备保研材料，准备发给本科办。 　　至于导师，他的确倾向于选择陈教授。一是因为比较熟悉和了解陈教授的为人，二是因为对方擅长的研究领域和他的兴趣契合。 　　禹周和在邮件里如实回答。 　　陈教授满意:“好，等下次见面，我再同你聊聊以后的事。” 　　下次见面，大概是开题答辩的十二月底，其实也不是很远了。这段时间，天气渐渐冷下来，早上醒来时就能看见草叶铺霜，几只崽子们也都不太乐意动弹。 　　小蓝龙终于在破壳一个星期后睁开了眼睛，在屋子里发出又细又小的叫声，离远了根本听不见。但小.红龙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原本还在院子里乱窜，突然就一个瞬移到了卧室，扑到小蓝眼前，咧了咧嘴。 　　蓝蓝，你终于醒了！ 　　小蓝龙眨了眨眼，迷茫地看向小.红龙。 　　你是谁啊？ 　　小.红龙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幼龙在蛋里，是能迷迷糊糊感知到外面世界的。小.红龙在即将破壳前醒来，知道自己旁边挨着一颗蛋，而且似乎是蓝色的。 　　它喜欢蓝色，那是天空的颜色。所以还没破壳就对小蓝龙新生亲近。可没想到，小蓝龙竟然不知道它是谁。 　　难道它一直以来都是单箭头？ 　　这太容易让龙自闭了。 　　小.红龙不满意地呜嗷大叫。 　　臭蓝蓝，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是谁？！ 　　我可是全天下最靓的崽啊！ 第38章 养龙38 　　禹周和看到小蓝龙醒过来，终于松了口气，这一个星期真的是提心吊胆，就怕它真的有事，幸好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没在龙蛋里发育完全的原因，小蓝龙反应有些慢，也不爱动，如果没有人或者龙叫它，能一整天待在睡箱里。 　　不过它的这种不爱动跟小绿不一样，前者似乎是迟钝，后者就是单纯的懒了。 　　小.红龙第一个发现小蓝龙醒了的，可它好像气呼呼的，对着小蓝大呼小叫。 　　整天黏着小蓝一起睡觉，这两只崽子关系不应该很好吗，怎么吵起来了？虽然是单方面吵。 　　禹周和耳边嗡嗡，摸不着头脑。 　　可能小红本身就闹腾吧，这几天总在院子里窜开窜去，原本小绿好好地在老地方晒太阳，非得过去烦龙，不是要挠一挠就是要咬一咬。也不知道当时他是哪里产生的错觉，竟然觉得它超级乖。 　　小绿龙是脾气好，但不代表没有脾气，尤其本身对小.红龙就有意见，被闹烦了就把它团吧团吧塞到屁股底下坐着。 　　也是一项酷刑。 　　不过龙崽子都皮糙肉厚经得住造，都跟闹着玩似的没受一点伤，越看越像是在消遣时间，他也就不怎么管了。 　　而且自从小蓝醒了，小红就不怎么找小绿麻烦了，整天呆在小蓝面前刷存在感。 　　小.红龙握了握爪，一定会让蓝蓝牢牢记住它的！ 　　现在小院里一共住了一人一狼五龙，特别热闹。成员越来越多，禹周和下放的活也越来越多，烧水劈柴捕猎不在话下，有时候连扫地拖地也让龙崽子们做了，让它们用尾巴勾着自制的小扫把和小拖把动来动去就可以。 　　这里面没什么贡献的有两个，一个小蓝，一个狼崽。小蓝看着太小了，而且发育也不够完全，禹周和就让它好好休息。至于狼崽，则是因为它呆呆的，听不太懂复杂的指令。 　　看到跟小绿一块晒太阳的狼崽，禹周和觉得是时候训练它捕猎了。它不可能一直呆在小院里，以后肯定要放生。既然如此，就必须训练它捕捉猎物的方式和能力，否则很难适应以后的野外生活。 　　趁龍栖岩的温度还没降到个位数，禹周和带几只崽子一起打猎。小蓝虚弱，被他抱着，剩下的几只崽子都自己走。 　　让几只龙崽示范示范怎么捕捉小型动物，狼崽可以先呆在旁边，边看边学。 　　每只幼龙的捕猎姿势不尽相同。 　　小怪物速度很快，也很敏锐，往往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发现猎物，一个俯冲或者飞扑就能捉住，前面没一会儿就扔了好几只被吓晕归去的野兔。 　　小金龙是属于边玩边抓型。一会儿扑水，一会儿玩泥巴，一会儿从坡上往下滚，玩累了就趴地上。要是看见有猎物从旁边大摇大摆走过去，就扑上去抓上一抓，有时候反应慢了，还能让猎物逃跑。 　　小.红龙是个急性子，远远的感觉到有猎物踪迹，就急吼吼冲上去，这样做的后果往往是惊动了猎物，还没等它靠近就先逃跑了。小.红也没耐心，常常是见一个抓一个，抓一个跑一个。 　　至于小绿龙，捕猎的方式最为奇怪。要知道，它不是用四肢奔跑追逐猎物，而是用双脚走，一前一后摇摇晃晃。 　　明明四肢触地跑得更快，为什么小绿非得退而求其次？ 　　禹周和实在不理解，直到后来他发现，原来四肢触地的话，它的小肚子很可能会贴着地面，跑起来会被摩擦。虽然有鳞片，但这样还是不舒服。 　　行吧，这样跑确实不方便，但谁叫小绿喜欢。 　　而且就算这样，它偶尔还能捉上一只动作又傻又慢的竹鼠，也算不错了。 　　禹周和回头，正要看看狼崽学得怎么样，只见它别扭得用两只后腿站立，学着小绿的样子左扭右扭追着野兔。 　　那野兔跑出十米远，它才跌跌撞撞追出一米。 　　还因为不习惯两腿走路摔了一跤。 　　“……” 　　禹周和忍不住扶额。 　　喂你学谁不好偏要学小绿，以后能吃饱才怪！ 　　狼崽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看过来，眼睛因为受惊瞪得圆溜溜，一脸懵懂。 　　他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慢慢悟吧，多来几次自己应该就知道怎么最好了。 　　这次捉到的猎物，带了一半回去。前几天崽子们给送的生日礼物还没有吃完，除了野鸡，剩下的竹鼠和野兔都被他做成腌肉了。 　　但腌肉狼崽不能吃。其实是时候给它断奶了，但幼狼肠胃和身体都比不得幼龙，对人类食物消化不良，只能额外准备。 　　这就导致每次狼崽吃没煮过的碎肉碎菜时，都一脸渴望地看着其他几只龙崽。 　　这时候被区别对待，也是挺惨的。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到了十二月，几天前天气预报就说会下雪。一直没下，但温度确实冷得让人牙齿打颤。 　　禹周和有带厚衣服过来，已经穿上黑色羽绒服，背上有暗红色的刺绣翅膀。 　　小.红龙看见可高兴了，哈呜叫嚣着，说红色最好看！ 　　小怪物淡淡瞥它一眼。 　　小.红龙只能不甘不愿地改口，红色和黑色一样最好看！ 　　但它是不怵小金龙和小绿龙的，骄傲地对它们挺了挺胸脯。尤其是对着小绿龙时的表情，那模样，可神气了。 　　“哈哼哼！”别得意！ 　　小绿龙曾经见过禹周和穿有深绿色的袜子，洗完之后被收进柜子里，它跑进屋，翻箱倒柜，把叠好的衣物搞得一团糟，总算把那双绿袜子找到了，拿出来递给禹周和。 　　禹周和不知道衣柜的情况，只以为小绿是怕他冻着，特意让他套两双袜子，还觉得很窝心。 　　这回只剩下小金龙撅着嘴，不高兴了。 　　呜呜呜不公平，香香没有金色的衣服！ 　　我怎么这么可怜！ 　　禹周和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隔壁屋开箱子。那里头放了好几件款式老旧的棉衣。他问过董必应，知道这些都是废旧没人穿的，怕幼龙冷，就想着拿过来给幼龙们做衣服。 　　“那些衣服有些年头了，现在都没用了，你不嫌麻烦就做好了。”董必应知道后答应了，不过笑了笑说，“就是其实幼龙不太怕冷，穿不穿衣服没太多所谓。” 　　龙还是跟冷血动物不太一样，虽然冬天也懒洋洋的不想动，但并不需要冬眠。 　　禹周和没想那么多，幼龙不太怕冷但还是会觉得冷，有几次他都看见它们围在炭盆旁边了，做件小衣服套一套，稍微遮遮风，也挺好的。 　　手头上的棉衣有六七件，数量是足够了。虽然都有或多或少的褪色和磨损，但质量还可以，而且有嫩黄、深绿和淡粉三种颜色。 　　禹周和看着摊在凳子上的几件棉衣，对颜色怎么分配产生疑惑。按他自己的审美来说，雄崽用深绿最好，雌崽则可以用其他两种颜色。 　　不过除了狼崽，他根本分不清幼龙的性别，这难道要随便搞？ 　　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穿啥不是穿。 　　禹周和静静看着这群崽子，倏然一拍脑门，找到了法子。 　　也是傻，他不知道，崽子们自己还不知道吗？ 　　问问不就好了。 第39章 养龙39 　　小金龙和小.红龙正好从外面回来，它们野惯了，不知道从哪里滚了一身泥回来，浑身脏兮兮。大冷天的，禹周和去厨房烧水给它们俩冲澡，再擦干净。做完这事，他才把几只崽崽叫到跟前，问它们的性别。 　　幼龙听得懂人语，虽然不会说，但可以让它们按照雄崽在左，雌崽在右的次序重新列队。 　　龙崽们歪着脑袋，慢吞吞理解了一遍，才迈着小步子走到相应的位置。 　　于是队形变成这样: 　　禹（左）～小红 　　周（中间）～狼崽 　　和（右）～小怪物、小金、小绿、小蓝 　　禹周和坐在台阶上，等崽子们列队。它们一个接一个都找好位置立正，只有灰狼崽孤零零蹲在中央，不知道要干什么，有些懵。 　　狼崽迷茫地左右来回看了好几眼，等看见小绿龙跑到右边稳稳站好，才嗷呜一声，也跟着屁颠屁颠过去，站在雌崽的队伍里。 　　崽你走错了啊！ 　　禹周和失笑，想到这家伙是个跟屁虫，小绿去哪它去哪，这样站错队的话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看着崽子们按要求排好的队形，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意思……是说几只龙崽里只有小红是雄的，其他几只都是雌的？ 　　连小绿也是个小胖雌？ 　　背影雄壮，走路吨吨的那种？ 　　禹周和扶额，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而且这样一来，他好像有点狠不下心来逼它减肥了。 　　他摇摇头，先不想这事，转而抱起独自站在左边的小.红龙，拍了拍它的头，“只有你是男孩，就委屈委屈穿绿衣服吧。” 　　那几件嫩黄和淡粉的，留给姐姐和妹妹们比较好。 　　说着，禹周和拿起深绿色棉袄往小.红龙身上套，想先大致看看尺寸，再确定怎么裁剪更合适。 　　小.红龙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件绿棉袄身上，没听见他说什么。眼睁睁看绿棉袄离自己越来越近，它差点没变成斗鸡眼，疯狂挣扎，嘴里大声叫唤。 　　哈呜嗷嗷，我不要穿这个！ 　　我以龙命起过誓，绝不向绿色妥协，永远与敌对势力互不两立的！ 　　就算是你也不能强迫我！呜呜呜不能！ 　　这拼命往后躲的姿势，是不喜欢这颜色？ 　　强扭的瓜不甜，就算穿上也可能被撕坏。禹周和停下比划尺寸的动作，询问它意见，“不喜欢这颜色的话，我就先给女孩做，要是其他颜色有剩下，再留给你，怎么样？” 　　不用穿绿衣服，小.红龙提起的心放下，这样就不怕被别龙笑话了。不过听见禹周和说女孩，它满脸疑惑。 　　“哈呜？” 　　这里还有跟自己一样的雌龙？ 　　小.红龙怀疑地看向站在右边的几只龙崽，目光落在小金龙身上。 　　体积大小是龙族实力外在表现的其中一点，一般来说，成年雄龙体积较大，成年雌龙体积则相对娇小。 　　在这几只龙崽里，就金龙长势最慢、体积最小、身高最矮，难道它是某种变异龙？看着是雄的，实际是雌的？ 　　小金龙瞪大眼睛，生气地撅嘴。 　　“哈呜！”我是雄崽！雄的！ 　　见红龙还是一脸不相信，它气鼓鼓地扑进禹周和怀里告状，哈呜哈呜叫个不停，而且越说越委屈。 　　长得矮又不是它的错！ 　　它也想长高高变壮壮啊，最好跟黑黑一样！ 　　可是它做不到怎么办哇呜呜呜！ 　　这是怎么回事，又莫名其妙哭了，果然是多愁善感的性格。禹周和揽着小金龙，轻轻拍它的背，等它缓下来才放开，问它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小金龙从他怀里探出头，没回答。禹周和又轻声问了一遍，再耐心等着。小金龙犹豫片刻，指了指那件嫩黄色的，跟它鳞片的颜色很像。 　　禹周和点头，记下了。 　　小绿龙也选了跟身上颜色相近的绿色，不过它的是翠绿，那棉袄是深绿，只能算同色系。 　　轮到小怪物，禹周和拿起几件衣服里唯一一件淡粉色的，在它眼前晃了晃。他笑笑，“你要粉色对不对？” 　　虽然想象一下，黑漆漆的鳞片外边套上粉色小棉衣，界限分明，还挺辣眼，但谁叫小怪物喜欢。 　　这可是公主的颜色。 　　禹周和摸了摸小怪物的头，眼睛弯起，弧度像两轮弯月一样。 　　公主？ 　　这个词是用来形容雄性的吗？ 　　小怪物竖瞳扩散又眯起，不明白眼前人为什么这么叫它。不过看着对方好看的笑容，它就觉得无所谓了，只要他开心就好。 　　确定好三只龙崽的颜色，禹周和抱起小蓝龙，问它喜欢哪件。小蓝龙呆呆的，半天没有动静，他就三种颜色都问了问，发现它对颜色好像不太在意，就随便挑了件嫩黄色，这种颜色最多。 　　没剩下一件完整棉衣，但裁剪后有多余的布料，粉色和黄色的，缝缝补补，能给小.红龙做件拼接的小棉袄。 　　禹周和行动很快，第二天就做好了五件小棉袄。不求好看，只求针脚密实，不容易被扯坏。 　　不过深绿色那件棉衣是S号，他剪完缝好才发现给小绿龙穿太紧，肚子那里勒着难受，只能拆开重做。 　　只是这时候棉衣已经没有多余的，他又去每个房间的衣柜、木箱里找了一遍，终于在压箱底的地方看见一件浅红色的衬衣，里头带棉料的，也很暖。他没犹豫，直接剪接起来，调整后大小宽裕很多。 　　禹周和抱着新做好的小衣服，蹲在小绿龙面前，“久等了，刚把新的做好，再重新试试。” 　　这时候，其他几只龙崽都已经穿上粉粉黄黄的新衣裳，只露出脑袋、爪子和尾巴，棉衣又很厚，一个个看上去跟胖娃娃似的，特别可爱。 　　小绿龙眼巴巴看着，现在终于等到自己的那件，眼神里无意识露出一丝期待。 　　禹周和把衣服抖开，递到它眼前，“怎么样，肚子这里缝了两个半圆，可以当是个口袋，放一点零食。” 　　零食！ 　　小绿龙开心地叫了一声，但等它视线落在新衣服上，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红色！ 　　这要是穿上对绿龙一族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小绿龙皱着脸，把衣服推开。 　　它宁愿冻成球，从山上滚下去，也不要穿这件衣服！ 　　禹周和有些纳罕，很少见小绿龙情绪这么外露。他好说歹说，可小绿龙就是抗拒，不愿意穿这件小棉袄。禹周和叹口气，打算随它的意，不再强求。 　　反正小绿脂肪多，冻一冻应该也不怕。 　　所以这衣服，最后穿到了狼崽身上。 　　灰狼崽把这当成仙男龙的馈赠，恨不得把小棉袄供起来，每天一穿上，整只狼都变得文静起来，昂首阔步，生怕把衣服弄脏。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可以减少洗衣服的工作量。 　　…… 　　早上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五点会开始下雪。其实气象台前几天就说要有雪，但最后都不准确，禹周和也没在意，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这段时间温度确实是越来越低，没有空调或者暖气，晚上屋里睡着很冷，半夜容易冻醒。 　　禹周和想了个办法，让小绿龙吐火帮忙制作木炭，晚上睡觉就烧着暖一暖屋子，等白天醒了再开窗通风。 　　天冷了，小怪物身上也越来越冰，晚上稍微碰到一下就能牙齿打颤。白□□服穿得多，最多就手碰一碰，觉得还可以接受。但晚上只穿一件睡衣，有时候小怪物还会特意凑过来蹭他的脖子，禹周和每回都被冰得打哆嗦。 　　小怪物很难捂热，就算盖很厚的被子也冷冰冰的。禹周和本身就比较怕冷，每晚还要被冰一冰，感觉挺惨的，于是渐渐有了分床的打算。 　　小怪物个头大，现在没大容量的箱子当睡觉地方了，只能在地上铺个毯子给它。 　　第一次跟它说这事，小怪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它的瞳孔是黑色的，里面一片幽深，看久了会觉得像是在凝视深渊。 　　偏偏禹周和在里面看到了委屈。他低声解释，大概意思就是温度低、床又小、分开睡、比较好。 　　“而且我帮你在床边铺了毯子，很暖和，地方也大，这样你翻身就不用怕压到我了。” 　　小怪物被放到毯子上，它伸爪搭在窗边，用头顶蹭禹周和的腰。 　　我想挨着你，让我挨着你。 　　这娇撒的，禹周和差点被劝动，但还是摇了摇头。小怪物眼神暗淡下来，垂下头。 　　禹周和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安慰道:“我就在旁边啊，其实一样的。” 　　耳朵有点痒，小怪物往后躲了躲，突然又变成巴掌大的小小怪物。 　　它先跑到炭火盆旁边烤火，身体小容易变暖，等感觉自己热哄哄的，再啪嗒啪嗒跑回禹周和床边，歪着小脑袋看他。 　　“哈呜。” 　　我变小了，也变暖了，是不是可以挨着你了？ 　　小小崽卖萌，哪里敌得过，禹周和很快把它捧回被窝。 　　睡前，他拿出护手霜涂抹。他的手很容易生冻疮，又痒又疼的不方便干活，所以为了预防，刚一入冬开始涂护手霜了。 　　这一罐还是去年冬天商场打折时候买的，用到现在还剩下大半，非常实用。而且味道清新，涂上之后手上都是橙子味。 　　小怪物在边上，好奇地盯着他。 　　禹周和偏头笑，“你要不要也抹一抹？” 　　小怪物看了眼自己的爪子，犹豫片刻，慢慢伸过去。它变小了以后，爪子也小小的，就跟指头尖差不多大。 　　禹周和挤了黄豆粒大小的护手霜在手心，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细致地给它涂抹，每个爪尖的缝隙也不放过。 　　小金龙和小.红龙看见这一幕，也来凑热闹，跑到床边伸爪子，眼神亮晶晶的。 　　香香，要香香。 　　等给它们两只崽子涂完，小绿龙也慢吞吞过来，吸了吸鼻子，身后还跟着迷迷糊糊的狼崽。 　　这还不止，已经回去的小红过了这么几秒，又吭哧吭哧背着小蓝过来了。 　　“……” 　　行吧。 　　不抛弃不放弃，一个都不落下。 　　都抹，都抹。 第40章 养龙40 　　吹熄蜡烛，卧室陷入一片黑暗。还没等禹周和闭上眼，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两只崽子一左一右趴上窗户，脸几乎要怼上玻璃，使劲往外看。 　　是小金和小红。 　　禹周和侧身枕着手臂，“你们不睡是要干嘛？” 　　这座小院设计古老，窗户是那种带花纹的毛玻璃，无论看里面还是外面，都是一片模糊。幼龙就算动态视力再好，应该也不能透视，看不见外面有什么。 　　小.红龙回头，拍了拍窗户，意思是要打开。小金龙同样眼巴巴看过来。 　　“不行。”禹周和摇头拒绝。 　　好不容易屋子里有了点暖气，开个窗冷风一吹就都跑了，那不是白费功夫。 　　小.红龙不开心，还是啪啪啪拍窗户，力道越来越大。 　　这么用力，这祖宗是想把玻璃拍碎？ 　　龙族的雄崽都这么虎的吗？ 　　小怪物睁开眼，冲它低声吼了一句。虽然因为体积变小，声音也相应变嫩，但小.红龙还是立马停下了拍窗的动作，就是不怎么高兴，一直哼哼唧唧。 　　这还怎么睡，真是输给它了。 　　禹周和套上羽绒服，起身穿鞋，“行了行了别闹，我过来开窗了。” 　　窗户有插销，幼龙爪子没有灵活到可以自己打开的地步。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先敲了敲小.红龙的脑袋瓜，才帮忙把窗户打开。 　　月光不如往常明亮，天空压着厚重的云朵，一层一层把它遮住，夜晚变得更加灰蒙蒙。这片灰蒙蒙里，又飘着许多白色一点一点的碎屑，是雪晶。 　　下雪了。 　　虽然天气预报迟了几个小时，但到底是真下了。 　　滨海市很少下雪，也就近两年冷冬，飘过小雪，落在地上很快就会化，根本积不起来。但在龍栖岩这，海拔相较而言高了些，温度低，湿度大，雪下得又快又猛，没一会儿就从雪屑变成雪花，变得更显眼。 　　小.红龙和小金龙并排挤在窗户前面，专注看着漫天飞雪，眼睛都不怎么眨。 　　都是第一次见雪的小土包子啊。 　　禹周和没了脾气，裹紧衣服笑了笑，也跟着站在旁边赏雪。 　　雪落下来没有声音，特别安静，自带荒芜的寂寞感。不过这可能只是他自己听不见，龙崽们却能听见，所以才好奇地拍窗户，想看看外面怎么了。 　　看这架势，这雪说不定能下一整夜，落在地上、屋顶上，白茫茫一片。 　　陪两只崽子等了几分钟，禹周和推它们回去，“睡觉，明天再起来看，到时候能积上厚厚一层。” 　　那时再出去玩，他顺便也出去逛逛，看看雪天山景，也带崽子们长长见识。 　　两只崽子趴回木箱，不甘不愿的，只是到了睡觉的生物钟，到底坚持不住闭上了眼。 　　禹周和哈着冷气躺回被窝，见小怪物还睁着眼等自己，勾了勾它的下巴，“睡吧，晚安。” 　　这一夜，雪时大时小，但真的没有停过，到六七点才渐渐止住。禹周和醒得早，在床上赖了十分钟才起床。推门出去，雪积得挺厚，水井盖、石榴枝、青石板上都是白的。 　　空气里是很清新的味道。 　　他哆嗦着烧水洗漱，煮粥蒸包子。包子是自己和面做的，有素馅有肉馅。素的就是指把野菜剁碎，拌点调料中和苦味，整个包子馅多皮薄，主要给小绿准备的。 　　天气越来越冷，几只崽子也爱上了赖床。等他准备好早餐，才陆陆续续起来。 　　第一件事是刷牙。 　　他网购了好几把儿童牙刷，挨个递过去，让它们用两只爪子捧着，在嘴里上下滑动。 　　小蓝龙太小，做不来这个，禹周和就自己上手帮忙，其余的则是嘴上指挥。如果发现谁一直含着不动，他就拍拍它的头，表示自己看见了，不许偷懒，要不然得重刷。 　　不过刷牙这事也不是天天做，差不多一周刷两次，剩下的时候让它们漱漱口就行。 　　等洗漱完毕，也吃好早餐了，禹周和替崽子们套上小棉袄，自己也穿上羽绒服，一家人出去放风。 　　几只崽子没有看过雪地，白得晃眼，站在廊下都不敢踩上一脚。禹周和有些好笑，换上雨靴，提上背篓先跨出去一步，留下两个脚印。 　　他站定，向后一挥手，“跟上，我们去外面看看。” 　　身后很快响起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一二三四五六只崽子列队，迈着小步子前进，看见又白又软的雪里印出自己的脚印，甩甩尾巴，走得更兴奋，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只有小蓝，没一会儿就走累了，不声不响地停下来，要不是禹周和回头看了眼，它都能趴在雪里睡觉。 　　还是不够有精神，是只小龙黛玉呢。 　　禹周和怜爱地把小蓝放进背篓，让它好好休息。 　　这场雪是真的大，整座山都变白了，跟冰雪世界一样。下过雪天又放晴，阳光洒在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路上坑洼的地方被雪覆盖，一片平坦。小金龙没留神，跌了个跟头，脸扑进雪里，蹭了满头满脸。 　　它懵逼地坐起来，用爪子拍掉头上的雪，低头见金色小棉袄也沾了雪，而且还有泥，顿时委屈了，四处找禹周和。 　　禹周和蹲在前面，替它拍干净身上，“没事，没弄脏多少，拍一拍就干净了。” 　　他起身继续往山里走。 　　小金龙撅着嘴，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动作慢了许多。几乎是盯着地面，走一步顿一步，特别小心翼翼。 　　穿着香香做的新衣服呢，要好好爱护才行呀。 　　雪地里走得慢，比往常多花了一半时间才走到溪边。才一个晚上，溪水就结了冰，薄薄一层，轻轻按一下就会有裂痕。 　　小.红龙蹲在岸边，小爪子轻轻触上冰面。咔擦，四周出现又细又多的白色裂缝。它眼神亮晶晶的，迷上这种感觉，隔个半米就戳一戳，冰面上都是裂缝，将裂未裂。 　　直到小绿龙一脚踩上去—— 　　哗啦，全碎了。 　　小绿在落水前煽动骨翼，晃晃悠悠飞回岸边。 　　小红睁大眼睛，正要继续戳冰的爪子还没放下，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变为怒不可遏，举着爪子就冲上去揍小绿。 　　小绿没防备，凸起的小肚子被锤了几下，倒也不算疼。它正要甩开膀子，和跃跃欲试的红龙真正干上一架，却被禹周和拦下了。 　　准确的说，是小.红龙被拦下了。 　　太不像话，弟弟怎么能欺负姐姐？男孩应该要大气，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就乱发脾气，还动手打龙。 　　禹周和板着脸，对小.红龙说:“再打架就回去劈柴。” 　　哼！ 　　劈柴就劈柴！ 　　小.红龙背过身，愤愤捶了捶地，在雪地里压下一个小坑。 　　不过今天就算了，以后有空再去！ 　　“……” 　　这生闷气的小模样，禹周和无奈地笑，也不管它，只让崽子们自由活动，他就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冬天小动物很少出来活动，雪地里除了他们，几乎没有其他脚印。偶尔会在树边看见几个三爪的小印子，延伸到一半就突然消失，可能是某种鸟类。 　　他没想捕猎，家里的肉还有不少，温度低能保鲜很久。带篓子出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山货，像上回的鸡枞，又有营养又好吃。 　　找了半天，终于在几棵树下翻到一些被雪盖住的木耳和山菌，还有藏在野草丛里的绿色野菜，不算多，但至少没白出来一趟。 　　沿路往前，没过多久他又到了山洞温泉，这里温度高雪化得快，地上都是泥泞。他穿着雨靴，不怕脏，在附近也找了找，又发现不少菌菇。 　　温泉冒着热气，禹周和问几只崽子要不要下水，一个两个都摇头。比起玩水，它们现在对雪的兴趣更大。 　　最后只有禹周和脱了衣服下水，靠在圆润的石头上休息。冬天泡温泉果然很舒服，身上冻僵的地方都活了过来，脸上也透出粉来。 　　几只崽子在不远处雪地里上窜下跳，一点也不冷的样子，大概是种族优势。说不定他那几件保暖小棉袄都不需要做，崽子们穿着行动还不方便。 　　小怪物在雪里来回跑了两圈，又过来找他。 　　禹周和半眯着眼，“不和它们一块玩了？” 　　小怪物摇头，沿着泉边的石头，跳到他身后。泉水清澈，它这个地方，可以看见对方光洁的背脊和漂亮的蝴蝶骨。 　　禹周和回头:“要下水吗？” 　　要的话，得先帮它把粉色小棉袄脱掉。 　　小怪物迟疑片刻，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暂时放弃了玩水的打算。 　　这件衣服它很满意，要多穿一会儿。 　　……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星期，这段时间，两只母兔各生了一窝崽，一共有十二只，就养在隔壁房间，每个都小小软软的。 　　小蓝龙不爱动，但喜欢在这间屋子里呆着，陪着这窝刚出生的小兔叽。也许是喜欢这种小动物，它每次都会露出软绵绵的笑容，也每次都能把这群兔子吓得半死。 　　怕小兔叽被吓到短命，他只能限制小蓝去隔壁房间的次数。好在小蓝不吵不闹，乖乖听话，让兔子们有了松口气的机会。 　　还有就是，一个月前泡的石榴酒可以喝了。禹周和把盖子打开，闻了闻，酒香扑鼻而来。他拨出两瓶打算给董必应和董明跃各送一瓶。陈教授会喝酒，也可以留一瓶，过段时间开题答辩的时候带给他。 　　这么决定好，他慢慢盖回瓶盖，打算放回远处。没想到，几只龙崽突然围了过来，奇怪地看着他手上的玻璃瓶。 　　这是什么味道？ 第41章 养龙41 　　透明玻璃瓶，白色密封盖，里头的石榴酒是半透不透的粉色，看上去特别漂亮。 　　小.红龙扒着禹周和的胳膊，歪头凑上来，眼睛瞪得溜圆。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眼睛也不眨一下。 　　禹周和挑眉，偏头从它的角度看一眼，只见瓶上隐隐约约印出一人一龙的影子，染上粉色，又被玻璃挤变了形。 　　小.红龙的脸变得又宽又扁，眼睛变得又细又长。它用爪子捧着两颊，玻璃瓶上的自己也做相同动作，只不过爪子变得又肿又短。 　　天呐，它怎么变丑了？！ 　　比绿大胖还丑，这可让龙怎么活？！ 　　绿大胖是它给绿龙取的外号，十分形象生动，只不过每次叫都跟唱独角戏似的，没龙会理。 　　不过这不重要，小.红龙看着玻璃瓶上的自己，无意识地张大嘴，瞳孔竖成红线，里面酝酿着悲伤痛苦不愿相信等诸多复杂的情感，最终汇成满满的委屈。 　　它抱住禹周和的手臂，眼中泪光闪闪。 　　呜呜呜，它再也不是全天下最靓的崽了。 　　爱哭这事大概真的会传染，要不怎么昨天小金龙哭完今天小.红龙又哭上了，没一天消停的。 　　禹周和默默叹气，伸出食指替小红揩掉泪珠，“别哭了，哭起来多丑。” 　　！ 　　小.红龙现在只听得到一个丑字，瞬间感觉天崩地裂，越哭越凶，声音也越嚎越大声。小金龙在一旁，已经被吵得试图用爪子捂住耳朵。 　　“没事没事，哭什么，没什么好哭的，又没人欺负你。”禹周和放下玻璃瓶，托着小红的胳肢窝，把它抱进怀里安慰，“而且你作为一只雄崽，应该要坚强，整天哭来哭去的多丢人。” 　　小.红龙打了个嗝，莫名其妙抬头。 　　可人家是雌崽啊，哭一下下应该没有关系吧。 　　禹周和摸着它的头，趁这机会实行口头教育，“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遇见什么事情，要想原因，想解决方法才对，而不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小.红龙皱着脸，似懂非懂。 　　想原因……它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丑。 　　想解决方法……小.红龙眼神亮了亮，或许可以把绿大胖揍得鼻青脸肿，比它还丑？ 　　它扭头看了看小绿龙，眼珠子乱转，似乎在想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幼龙心思单纯，脑海里想什么，脸上都藏不太住，禹周和看小.红龙表情，立马猜到它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敲了敲它的头顶，“别想着欺负龙，被我发现就罚你劈柴，逃不掉。” 　　小.红龙心不甘情不愿地垂下脑袋。 　　它现在爪子好肿，不要去劈柴啦，要不然会越劈越肿的。 　　低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值得表扬。禹周和笑笑，拿出多余的半瓶石榴酒，“要不要尝尝这酒的味道。” 　　自制的石榴酒降压降脂，促进消化，味道不比普通白酒辛辣，而是也带了点石榴的清香，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 　　教育幼龙就应该这样，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他找到两个专门喝酒用的小杯子，都满上。 　　小.红龙凑近嗅了嗅，没什么反应，低头喝水一样，砸吧砸吧嘴，味道还行。 　　一旁小金龙也跟着探头，用爪子把另一个小杯子揽到桌边，小心翼翼舔了一口。 　　呸呸呸，辣辣辣。 　　它瞬间泪眼汪汪，一爪子把酒杯打翻，剩下的小半杯石榴酒都洒到了桌上，有一些又顺着边缘滴到地上。 　　狼崽就趴在桌子底下睡觉，感觉头上被滴了水，瞬间惊醒。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事，头又趴回地上了，只是眼睛没闭，视线落在趴门外的小绿龙身上。 　　独自望天、思考什么的，感觉仙男龙更仙了呢。 　　喝的惯很正常，喝不惯也很正常，禹周和笑笑，拿来抹布擦了擦桌子。 　　小绿龙原本趴在廊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夕阳和晚霞，只觉像这太阳和云像溏心蛋一样。突然听见屋里头的动静，它慢慢爬过门槛，望向这边。 　　禹周和举了举杯，“小绿要不要也来一口？” 　　石榴酒降压降脂这功能，还挺适合小绿龙的，可以让它尝尝。 　　小绿龙来者不拒，他顺手就把手边的杯子递过去。是小.红龙喝过的，还剩一半。 　　小绿快速扭头。 　　噫，谁要喝红龙剩下的，脏死了！ 　　嫌弃的表情太明显，禹周和哭笑不得。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小胖雌有洁癖，难不成是因为雄雌授受不亲，所以才不要用小红用过的东西？ 　　想不明白理由，他摇了摇头，换上干净的新杯子。小绿龙满意了，咕噜咕噜一口干掉，喝完又哈了口气，笑眯眯的感觉对这酒还挺喜欢。 　　至于小蓝龙，禹周和问都没有问，从打开酒盖开始，它就把头埋在胸口，堵住鼻子，显然不喜欢这个味道。 　　还剩最后一只崽子，小怪物安安静静趴在脚边，没有特殊动静。它最近沉默了许多，不太爱叫。个头却越来越大，就算原型趴下，背也都到禹周和腰的位置了。 　　问过董必应，那边说很可能是进入成长期了。 　　幼龙的龙角和骨翼会在成长期彻底长好，也会在这个阶段完全形成对世界的基本认知，性格脾气渐渐稳固下来，差不多可以类比于人类的青春期。 　　青春期，自然有可能经历叛逆期、躁动期之类的。 　　小怪物暂时看不出什么，除了沉默一些，行为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而黏人。可见不管到没到成长期，本质上都是个粘豆包。 　　要每只龙崽都尽量照顾到，不让它们觉得自己偏心，所以禹周和提着玻璃酒瓶，给小怪物也倒了一杯。 　　小怪物摇摇头，不太想喝。 　　禹周和没强求，就自己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没有普通白酒那种冲劲，反而带了点酸甜。 　　他不爱喝酒，但这石榴酒是自己酿的，味道又还行，不知不觉间就多喝了两杯。 　　唇上沾了酒渍，湿湿润润，红得诱人。 　　小怪物盯着他看，忽然抬头，凑上来在他嘴角舔了一舔。 　　禹周和没防备，吓了一跳，“你这真是……什么毛病？” 　　有现成的不喝，非得舔酒渍，能有什么味道？ 　　小怪物不说话，轻轻蹭了蹭他的脸，然后把头放在他腿上。它现在的个头，做这个动作需要压着脖子，也不嫌累。 　　行吧，可能是看他喝得香，就想尝个味。 　　禹周和轻轻拍了拍小怪物的背。 　　也没生气，就是被冷不丁吓到了，倒没什么其他感觉，跟被家养的宠物舔了一口差不多。 　　天渐渐黑得彻底，酒后劲上来，禹周和慢慢感觉到头有点晕。但这种晕不是想吐或者困顿，而是脑袋里兴奋起来，有种控制不住自己思维和行动的趋势。 　　他晃了晃头，身上好像有点热，准备拿衣服去浴室洗澡。好在还记得天气冷，端起炭盆，让小绿吐个火，把炭烧起来取暖。 　　往常他在浴室里洗，都是拿浴盆随便冲冲，今天忽然想奢侈一把，第一次用上浴桶。两个灶台一块烧水，一桶一桶提过去，装了个半满。 　　没兑太多凉水，水温挺高，不过对他来说，是可以忍受的那种烫。没泡几分钟，身上就已经变成粉色。 　　洗着洗着，欲望忽然上来了。禹周和看向水下，表情有一点点茫然。他其实平时是比较冷淡的，不太做这种事，今天这样，应该跟喝了酒有关。 　　头发被打湿，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粘在脸颊两侧，皮肤白里透粉。他愣了片刻，半睁着迷茫的双眼，手往下，握住，慢慢动作。 　　没过多久，嘎吱—— 　　门被轻轻顶开。 　　浑身黑麟的小怪物静悄悄进来。 　　它看他太久没洗完，等不住，过来找人了。 第42章 养龙42 　　整个院子都没有通电，浴室自然也不会亮灯，只有两根蜡烛一左一右固定在阳台和木桌上。屋子里没那么黑了，但也朦朦胧胧的，像罩了一层暖色薄纱。 　　小怪物脚步声很轻，禹周和沉浸在欲望里，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水纹晃动，他眉头微微皱起，眼尾薄红，靠在浴桶边缘，半闭着眼，这副模样和平时全然不同。 　　“哈呜？”小怪物跨过门槛，低低叫了一声。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空气里有一股莫名的味道，似香非香，容易让龙发昏。它晃了晃脑袋，虽然感知不到房间里有其他生物存在，还是警觉起来，瞳孔迅速缩成一条直线。 　　它伏低身体，缓缓靠近浴桶，深色竖瞳里印出禹周和低头的样子。白皙的胸膛缓缓起伏，脸颊红润，嘴里轻轻喘息，低垂的睫毛湿润似有水珠。 　　是安全的。 　　小怪物放下心来。 　　幼龙视线不受黑暗影响，哪怕没有一丝光亮，也可以把眼前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确认禹周和安全后，它稍微放松了警戒，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这个人身上了。 　　它定在原处，眼中漆如点墨，有疑惑有焦躁。 　　他在做什么？ 　　刚刚为什么没有回答我？ 　　现在又为什么没有看到我？ 　　禹周和对它的影响似乎有些太大了，能轻易左右它的情绪，但此时一人一龙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就像禹周和浑然不知此时屋里多了只崽一样，他正神情专注地看向水下，手中动作不停，偶尔会轻轻咬牙，把动情的喘息闷在喉咙里。 　　空气里的味道越来越浓，小怪物心脏也跟着砰砰砰跳得快速。现在确定了，这味道是从禹周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很香。 　　它眼神恍惚一瞬，左右摇晃着脑袋，才让自己清醒。 　　这味道真的会让龙昏头！ 　　但也真的好香…… 　　在闻与不闻之间犹豫片刻，小怪物放缓呼吸，后退一步。 　　不能被气味所迷惑，不能被享乐所腐蚀。要做一只顶天立地满身正气的乖崽崽，这样才会被对方喜欢！ 　　小怪物等了十秒，见他还是没有看到自己，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半晌后，它重新打起精神，站直身体继续靠近，咚—— 　　它攀上了浴桶边缘。 　　顶天立地满身正气的乖崽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眼呀？ 　　听见声音，禹周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迷蒙的双眼略微睁大，条件反射往后一躲，却忘了自己还在浴桶里，后背撞上桶沿，磕碰的同时溅起一小片水花。 　　不痛，也有可能是酒精麻痹了痛觉。 　　他扶稳站好，轻轻喘了口气，艰难开口，“崽，你怎，怎么过来了？” 　　小怪物的眼睛泛着幽光，在不太亮的环境里就像是星星在闪烁。 　　禹周和有些尴尬，潮红着脸，把腿并拢。也许真的太久没有疏解，燃起的欲望竟然没有完全被吓软，身上还是又软又麻。 　　“你是不是来找我回去？”他略微偏过头，声音有点哑，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这，这里还有点事，还要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他澡还没洗完，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露出水面的上半身皮肤又白又滑，上好的瓷器一般。 　　小怪物没有说话，反而更靠近了些。 　　不要，一起回去。 　　这时候怎么不听话了？禹周和伸出左手推了一下，在它头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痕。他用的沐浴露是橙子味的，和护手霜同个牌子，都是打折时候买的。 　　小怪物轻轻嗅了嗅，那个好香的味道不是橙子，而是另一种。 　　它低下头，看向水面。 　　井水清澈，烧出来的水也非常干净，没有水垢，完全透明。 　　“……” 　　禹周和慌忙蒙住小怪物的眼睛，把它的头掰到另一边，“少儿不宜，看什么看。” 　　就算被宠物看到在做不可描述的事，也会觉得尴尬，更何幼龙比普通动物更聪明，更特别。 　　左手覆在小怪物眼上，他低头看水下一眼，一般人就算再有兴致，也样被打扰也差不多该软了吧，为什么他还这么坚.挺？ 　　该骄傲一下吗？ 　　禹周和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小怪物伸爪，轻轻盖在他手上，想让他放开自己。 　　鳞片冰冷，让禹周和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跳了跳。他迟疑片刻，探身从架子上挑起浅色浴巾，盖在小怪物头顶，蓝色小熊的商标刚好在前方。这是买宠物奶粉的赠品，体型中等的宠物专用，盖在头上刚好能遮住视线。 　　“哈呜？”小怪物左右晃动脑袋。 　　禹周和哑着嗓子，眼尾像开了两朵桃花，“……乖别动，很快就好。” 　　可能真是因为喝了酒，他自制力下降，羞耻的感觉也没那么强烈，颇有种自暴自弃的样子。 　　小怪物停下动作，安安静静的。 　　乖了。 　　禹周和不自觉弯眼笑了一下，接着在浴桶里调整姿势，张开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他咬咬唇，快速动作，感受快.感一波又一波袭来，是真的希望能速战速决。 　　小怪物听话地保持姿势，顶着浴巾攀在浴桶边缘，偶尔听到禹周和嘴里漏出的几声呻.吟，觉得耳朵痒痒的。 　　这个声音跟往常听到的很不一样，但对它来说，都非常非常好听。 　　它眨了眨眼，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不知道禹周和为什么要用小被子蒙住它的眼睛。 　　明明低头还是看得见水面呀。 　　水底下，白皙修长的手掌来回抚动，小怪物瞧了瞧，也伸出爪子，在自己下腹部位置的鳞片上抠了抠。 　　什么也没有。 　　龙的生殖器官藏在下腹部某块鳞片后面，开鳞即意味着发.情，但龙崽成年才会性.成熟，那时候才可能会有发.情反应。一般来说，成长期的幼龙是不会开鳞的，也开不了鳞。 　　过了一会儿，空气里的香气变得更加浓郁，有哗啦啦的水声，是禹周和从浴桶里出来了。 　　又过了几分钟，头顶的浴巾被拿掉，小怪物慢慢抬头。 　　禹周和已经套好睡衣，但脸上绯红着，表情稍微有点不自然。对上它的视线，他弯了弯腰，小声说：“对不起啊崽，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不用说对不起呀。 　　小怪物用头顶蹭了蹭他的腰，然后点头。 　　禹周和身上还有点敏感，被它一蹭，腰都软了，感觉有点使不上力。见它撒娇的同时，爪子还在腹部来回摸索，他又有点奇怪：“崽你肚子痒？” 　　挠啊挠的，难道是有寄生虫？ 　　如果真是那样，可能得准备点杀虫灵才行。但是想想也不应该啊，他还是很重视崽崽们的卫生情况的，每天必须干干净净才能上床睡觉。 　　小怪物摇头，放下爪子，让他看。 　　禹周和蹲下检查，昏暗的烛光下，只能看见其中一块鳞片的边缘微微掀开。 　　他狠狠皱眉，觉得自己太不仔细了。 　　竟然一直没发现，崽崽的鳞片里真的长虫了！ 第43章 养龙43 　　体表干燥、鳞片翘起、皮肤鼓包，这三点是爬虫类动物鳞下长虫的常见表现，幼龙应该也差不多。 　　小怪物现在对上了“鳞片翘起”这一条，禹周和还想再看看，确认那到底是寄生虫还是脏东西。 　　不过没等他定神细看，小怪物的那块鳞片就已经闭合了。它抬起身，用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 　　湿的，还没有擦干。 　　每次给龙崽们洗澡，他都会念叨“不擦干容易感冒”，用毛巾上上下下给它们擦干身上的水。小怪物应该是记下了这句话，所以看到他头发还在滴水，立马提醒他。 　　禹周和其实还没缓过劲，有点懒，不太想动，但对上小怪物认真的视线，就妥协了，随手拿了条干毛巾盖在头顶。 　　随便擦了两下，他眉头仍然紧锁，想着到底有没有长虫的事。如果真长寄生虫了，龙崽应该会难受才对，可看它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看错了？ 　　当时光线暗，他蹲下又有些挡光，再加上自己本身还有点晕乎，看差也不是不可能。 　　禹周和碰了碰小怪物的腹部，“崽，我能掰开你这里看一眼吗？” 　　只要动作轻，稍微掰开一点应该不会太痛。如果真是寄生虫，可以用温水泡泡，加点食盐，只要虫子有往外钻的趋势，就用镊子拔.出来，这种方法最不伤幼龙的皮肤和鳞片。 　　如果不是，可能就真是他看错了，或者只是脏东西，或者根本没什么事，翘起来只是因为幼龙需要换鳞片也说不定。 　　“哈呜？”小怪物叫的很小声，抬头看他，眼睛里有光在闪烁。 　　这是要它打开鳞片吗？ 　　感觉好害羞啊。 　　禹周和摸摸它的耳朵，声音温柔，“别怕，让我看看，有问题也好早点解决。” 　　小怪物动了动耳朵，尾巴缠到他的手腕上。 　　好啦，给你看哦。 　　只给你看。 　　不过这块鳞片别人没法掰开的，只能自己打开。 　　小怪物低头，又开始用爪子抠抠鳞片，刚刚抠了好久才有一点点掀开，这次想着是要给禹周和看，特意用了很大力气。 　　可半天没有动静。 　　它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有点着急，爪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 　　这可是自己的鳞片，怎么跟有仇似的，像要把这块鳞片挖出来？ 　　“别乱来。”禹周和急忙握住它的爪子。 　　他只是想确认有没有寄生虫，绝对不想为了这事把它腹部的鳞片彻底弄烂，那就得不偿失了。鳞片没办法掰开，那就再想其他办法好了。 　　啊啾—— 　　他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打了个喷嚏，像是要感冒的样子。 　　刚刚洗澡拖延了好久，到后来水温不够高，再加上炭盆渐渐燃尽，屋里的温度降低，他现在又只穿了件长袖睡衣，确实容易感冒。 　　小怪物看他这样，连忙拽他回卧室，那里炭火充足，一直燃着，比较暖和。 　　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禹周和拍拍小怪物的背作为安抚。不过他确实很累了，才刚躺上到床，就迷迷糊糊的，有些睁不开眼。 　　明天吧，明天给小怪物买点弱腐蚀性的杀虫涂剂，不需要掰开鳞片就可以用的那种。 　　这样想着，他慢慢闭上眼。 　　可他忘了自己头发还是湿的，只是□□毛巾包住了而已。 　　高估自己免疫力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禹周和发烧了。 　　醒来时，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浑身一点力气使不出来，喉咙又疼又干，话好像也说不出来。 　　缩小的小怪物睡在他枕边，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也睁开眼，凑过来蹭他的脸。 　　这是每天早安的固定步骤。 　　之前嫌弃小怪物鳞片太冰了，都会忍不住躲上一躲，今天却觉得冰冰凉凉好舒服。 　　禹周和含糊着说：“崽，再靠过来点，凉快。”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发烧了，慢慢又睡了过去，喷出的鼻息又沉又热。 　　小怪物一碰到他的脸，就感知到温度与往常不同。 　　幼龙皮糙肉厚，很少生病，不是很懂发烧是什么，只以为禹周和是真的热，就用小爪子轻轻抱住他的下巴，希望能让他凉快一点。 　　上午八点半左右是早饭点，过了饭点，禹周和还没有起床，其他几只龙崽子们都感觉奇怪了，不约而同来到床边。 　　小怪物变小之后，其他龙崽对黑龙的畏惧弱化不少。就比如小金龙，三下五除二爬上床，直接拍禹周和盖着的棉被。 　　香香，起床了，不要睡懒觉啦！ 　　没有动静。 　　小怪物睁眼，没有怪小金龙上床，而是用吻部慢慢碰禹周和的脸颊。 　　它的感觉没错，温度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高了。 　　小金龙也凑近，用爪子碰了碰另一边脸颊。 　　好烫啊！ 　　它吓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小怪物。 　　怎么办，香香好烫，要熟了！ 　　小.红龙紧跟着跳上床，挤开慌乱的小金龙，看见禹周和紧闭双眼，也急得满床乱窜。 　　怎么办怎么办？ 　　脸太烫了，要降温，要凉凉的东西！ 　　它眼睛亮了亮，把在床边脚踏上的小蓝龙扛起来，吭哧吭哧搬到床上，直接搬到枕头边，还大胆地要黑龙让开。 　　小怪物看着它，没有动。 　　小.红龙大声解释自己要做什么。 　　蓝蓝很冰，放在脸上，可以降温！ 　　龙是冷血动物，身上温度基本都不高，但也有区别。小蓝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迫提早破壳的缘故，身上确实比较冰。 　　但放在脸上什么的…… 　　其他几只龙崽集体反对，小红只能失望地放下小蓝。 　　小怪物回头看禹周和，见他嘴唇干燥，都要起皮了。小金龙也注意到了，甩了下尾巴。 　　黑黑，别担心，有办法！ 　　它可以吐水给香香喝！ 　　小金龙挺起胸脯，骄傲地张开嘴，heitui—— 　　吐出来的口水做抛物线，洒在了地上。原来小怪物在它做准备时就踢它一脚，及时让它换了方向。 　　小金龙摸着自己的背，委屈撅嘴。 　　香香渴了，它想让香香喝水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踢它？ 　　小怪物不说话，自己低头在禹周和嘴上舔了几下，直到嘴唇变得湿润才停下。 　　小金龙嘴撅得更高，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黑龙不仅领地意识强，对认定的东西也有很强的占有欲，会一直守着不让人看，一直护着不让人动。 　　小怪物能接受和另几只龙崽待在一起，第一是因为禹周和对龙崽的态度，第二是幼崽时期，不同龙族都还比较容易相处。但如果真把它惹急了，后果大概还是有点可怕的。 　　被小怪物舔过之后，禹周和难看的脸色有所缓解，身上的温度也没有再往上升。 　　应该是在好转。 　　几只龙崽都发现这点，心里没有那么着急了。 　　禹周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冬日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地面上有窗户的影子。他睁开眼，感觉自己像是休息够了，终于精神了。 　　意识清醒，回想起之前的样子，他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不过现在摸额头温度正常，似乎睡一觉就自动退烧了，也是很幸运。 　　转头，小怪物还靠在颈边。 　　想到自己发着烧，无意识把它当冰袋，也是有点好笑。 　　他慢慢坐起，视线落到床上，突然一愣。难怪觉得被子很重，原来是被几个崽子压住了。 　　目光所及，小金龙和小蓝龙趴在靠墙的位置，小绿龙在床边，小.红龙趴在床尾。就连狼崽也是，躺在床底他的鞋上。 　　好像一直在守着他。 　　禹周和不自觉微笑。 　　小怪物第一个发现他醒了，现在还是小小怪物的模样，只能伸出爪子抱他的手，用脸蹭他的手背。 　　终于醒了。 　　真是太让龙不放心了。 　　禹周和心里软软的，想到崽子们早午饭都没吃，他自己也饿了，准备下床先去做饭。 　　小怪物拉着他，似乎是想让他继续休息，它们少吃一顿没关系。 　　禹周和看出它的意思，笑笑，“没事，做点简单的。” 　　他惦记着小怪物鳞片里长寄生虫的事，边做饭边打电话给董明跃，让他帮忙带点杀虫涂剂回来。 　　董明跃不明所以：“买这个干嘛？” 　　禹周和简单说了下目的。 　　董明跃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黑龙幼崽身上长寄生虫了？” 　　禹周和“嗯”了一声。 　　董明跃：“不可能啊，谁身上都可能长寄生虫，就龙身上不可能啊。” 　　先不说寄生虫能不能钻进幼龙密实的鳞片里，光说龙的血肉就具有腐蚀性，虫子碰一下应该就活不了了。 　　禹周和又描述了一遍当时看到的东西。 　　董明跃确认道：“你是说，黑龙腹部的一块鳞片掀开了？” 　　禹周和点头：“对，当时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里面似乎是有条寄生虫。” 　　董明跃在那边大笑：“哈哈哈不是寄生虫，那是幼龙的生殖器官，黑龙可能快要成年了！” 　　按照族里记录，黑龙成长的速度确实是所有龙族里数一数二的。以前最快的，是族里人养了不到半年，幼龙就回龙窟了。不过现在这只黑龙幼崽，才两个多月就能开鳞，速度还是很够让人惊讶的。 　　禹周和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可它是女孩啊。” 　　怎么可能有长条形的生殖器官？ 　　董明跃：“啊？” 　　禹周和很确信，“当时我说按男左女右的方式站位，它站在了右边。” 　　小怪物和其他三只龙崽都站在了右边。 　　董明跃挠挠头，“这样的吗，那我就不知道了诶。” 　　禹周和说没关系，再问问就能知道。 　　挂了电话回头，小怪物已经跟到厨房，他把它叫到跟前，问道：“崽，你是女孩对不对？” 　　是懂事大姐，才不是什么小雕萌妹，对不对？！ 第44章 养龙44 　　小雕萌妹是什么意思？小怪物奇怪地抬头，他只能听懂禹周和问它是不是女孩。 　　明明上次才问过，过了这么几天就忘了，似乎意味着对方不是很把自己放在心上。 　　小怪物有点失落，尾巴左右横甩两下，垂在地上，眼里的光彩淡了些。 　　他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进入成长期的幼龙，性格会渐渐定型，不再过度依赖监护人，能自我产生安全感和认同感。但偶尔也有些幼龙，这个阶段会变得敏感脆弱、容易想太多，尤其是在有特别重视和在意的人时。 　　突然安静下来，禹周和挠了挠它的下巴，“崽？” 　　“哈呜。”小怪物回神，摇了摇头，再告诉他一遍。 　　它是雄性，这次一定要记住哦。 　　禹周和停下手里动作，刚刚他问小怪物“是女孩对不对”，摇头的意思是“否”。也就是说，这么乖巧、懂事、听话、黏人的小怪物，它不是个女孩。 　　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疑惑和诧异。前几天让龙崽子们按男左女右重新站队，崽崽很快就选了代表雌崽的右边，这份笃定背后，其实是因为……崽崽左右不分吗？ 　　就像小孩子经常分不清左右，甚至有些人长到十几二十岁也都还稀里糊涂的，龙崽说不定也有这个毛病。 　　锅里的水烧开了，禹周和起身，把面条配菜下进去，边煮面边想。 　　除了小怪物，其他崽子也会有左右不分这个问题吗？那会不会还有其他龙崽的性别也被搞错了？ 　　他伸手往面里撒调料，心想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问一遍，这次不说左右，直接画条线让它们自己选边，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拆封的第一袋盐，一大半都用来做腌肉，现在刚好用完。禹周和随口说了句：“崽，帮忙看看架子底下最右边，有没有白蓝相间的小袋子，拿一个过来。” 　　厨房后面的墙边，有个放食材的架子，上面材料都还挺齐全的。肉类、蔬菜、调料，基本都不缺。 　　崽崽很快就用爪子捧着盐袋过来，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袋子戳破。他夸奖地拍了拍它的头，撕开一个小口，往锅里撒少量盐粒，撒着撒着，他突然停住。 　　刚刚他是说了右边，而且崽崽也很准确分辨出右边了吗？ 　　禹周和回头，对上小怪物的视线，“崽，举一下你的右爪。” 　　小怪物歪了歪头，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跟上课举手发言似的，听话地把右爪举过头顶。 　　没错，是对的。 　　禹周和：“乖再来一遍，先举右爪，再举左爪，再举右爪……” 　　小怪物按照他的口令，把两只前爪举起来又放下，来回数次。也就是它，对禹周和几乎没有脾气，才会一直这么乖地配合。 　　动作完全没有出错，应该是分得清左右的，那怎么在选性别时站错了位置？禹周和握住小怪物的爪子，脸色古怪。 　　难不成其实崽崽身在曹营心在汉，是真正的糙汉外表公主内心，有性别认知障碍？ 　　那也不对啊，崽崽刚摇头了，不认为自己是女孩的。 　　禹周和蹲下，和它面对面。突然灵光一闪，记起当时自己只是嘴上说了左右，就想当然地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方向来排，却忘了龙崽和自己的方向刚好相反，左右也是反的。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的误会？ 　　不过要真是这样，岂不是其他几只崽子的性别也全反了……其实真相是小.红龙是雌崽，小金、小绿和小蓝都是雄崽？ 　　“哈呜！”轻快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是小金龙的声音。它嗒嗒嗒跑进厨房，见禹周和半蹲着，挥舞着爪子扑到他怀里。 　　香香，你不烫了，真是太好啦！ 　　它蹭他的胸口，小声叫唤。 　　你以后不要生病好不好，龙都要被你吓死了。 　　除小怪物外，最会撒娇的就是小金了，声音也细细嫩嫩的，特别容易让人心软。 　　禹周和笑着抚上它的背，“是不是闻到饭香了？” 　　小金龙摸摸肚子，诚实点头。 　　禹周和轻推它一下，“面做好了，现在就可以吃了。” 　　小绿龙慢了几步才过来，爪子也在肚子上来回摸了摸，眼巴巴仰头看他。 　　好饿好饿哼。 　　禹周和好笑：“知道，不会少你的。” 　　给它们先把面盛上，他去叫小.红龙和小蓝龙出来。至于狼崽，他也没忘记，趁着等面熟的功夫，已经准备好食物了。 　　卧室里，小红已经醒来，小蓝则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小红见状，也没打算起来，而是趴在旁边看着，眼睛亮闪闪的。 　　蓝蓝睡觉的样子好可爱～ 　　见禹周和进房，它站起身，还记着小蓝龙在睡觉，动作放得特别轻，只冲他挥了挥爪子。 　　也就只有在面对小蓝的时候，小.红龙才会有所顾忌了。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叫它吃饭。至于小蓝龙，就让它继续睡，等醒了再重新给它做。 　　小.红龙回身抱住小蓝，轻轻蹭了蹭它的头顶。 　　不要，要等蓝蓝起床一起吃。 　　崽子们要都能像这样相亲相爱兄友弟恭，就最让人省心了。 　　禹周和翘起嘴角：“好，那一会儿再给你们做。” 　　等吃完收拾好碗筷，这两只崽子才出来。他没嫌麻烦，又重做了一回。看着它们俩吃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拿出来一看，是银行短信，告诉他有四千块到账。 　　是国奖的钱发了。农大规定，每笔学生奖学金都要分两次发放，上下两个学期，每学期到账一半。收到钱，他直接给佩姨转了一半过去。反正他自己身边已经攒了点钱，完全够用。 　　疗养院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护工手机基本都锁在柜子里，没办法打佩姨的手机。他输好转账密码后，点开通讯录，直接给疗养院前台打了个电话，询问外祖母最近的情况。 　　外祖母患上老年痴呆后，记不清人和事，上回看望的时候，已经连他也想不起来了，而且脾气越来越差。但这回电话里，听到的都是好消息。护士说她最近情绪特别稳定，精神也不错，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这样就好，禹周和放下心来，和疗养院约定寒假期间过去，和去年一样。 　　挂上电话，小红和小蓝刚刚好吃完。他没急着收拾，而是把所有崽子都叫到跟前，按之前想的方式再问一次性别。 　　这一回连说带比划，说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再有误解。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五只龙崽，站到和上回完全相反的位置上。 　　“……” 　　小.红龙还是孤零零的自己站一排，只不过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它叉腿站着，不满意小绿龙移动时尾巴碰到了自己，正瞪着眼，跃跃欲试想和绿龙干架。 　　可能雌崽，就是这么活泼…… 　　禹周和上前拦住它，艰难提了提唇角，“小红乖，不许打架……” 　　听到熟悉的话语，小.红龙习惯性低头看自己的爪子。 　　很好，很锋利，劈柴完全没在怕！ 　　禹周和把话说完：“……打架的话，龙就更丑了。” 第45章 养龙45 　　听到这不按套路的说法，小.红龙瞳孔地震，用爪子捂脸，仰头看向禹周和。 　　打架真的会变丑？！ 　　禹周和看出它还有一丝怀疑，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回想一遍，又觉得这种说法不是特别恰当：如果因为不想变丑，被揍了都不还手，未免有点太矫枉过正。 　　虽说龙已经是动物界霸主，一般没动物敢挑战权威，但万一呢，跟其他野兽比划比划，也不能丢脸不是。 　　而且谁知道龍窟里是什么场景，要是崽子们回去后被排挤、受欺负，到那时还整天搞什么和谐友善，就太包子了，又不用集五福。 　　自然界弱肉强食，放在龙族也不例外。禹周和不希望几只崽子长大后变成不讲理由的暴君，但也不能让它们变成好拿捏的傻白甜。 　　于是对上小红的视线，他补充道：“无缘无故打架会变丑，但如果是自己被欺负了，不用顾忌，直接还手也不会变丑。” 　　小红似懂非懂的点头，只是噘着嘴，有点不高兴。 　　不能随心所欲、想打就打的龙生，还有什么意义！ 　　禹周和笑笑，低声安慰它：“别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会越长越丑的。” 　　他没说谎，千好万好，不如家里的丑崽崽好。时间久了，他看每只崽是真都觉得眉清目秀，丑萌丑萌。 　　小.红龙还保持着爪子捂脸的姿势，听到这句话，左右歪了歪脑袋。 　　越长越丑……是什么意思？ 　　就是原本长得丑，以后会更丑哼。 　　小绿龙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心情大好，看小红也没那么烦了，慢吞吞地解释，可以说很贴心了。 　　小.红龙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呆愣片刻，小跑到院子里，跳上井沿，对着清澈见底的水面，伸爪来来回回摸自己的脸。 　　怎么可能长得原本就丑？？ 　　瞧瞧这小鼓包，以后会长超级漂亮的角！ 　　瞧瞧这大眼睛，又红又凶又有神！ 　　瞧瞧这凸嘴巴和小尖牙，咬东西特别利索，嘎嘣脆！ 　　多美！ 　　对着井水照镜子，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真是傻乎乎的。禹周和看得好笑，弯着唇回去收拾碗筷，滴上洗洁精，仔细清洗一遍。 　　小.红龙照完镜子，重拾信心，回到厨房，仰头用爪子拽他的袖子。 　　我不丑的对不对？ 　　禹周和把袖子扯回来，“乖，我在洗碗，你自己出去玩。” 　　小.红龙不甘心，继续拽。 　　我是不是全天下最靓的崽，你为什么不说话？！ 　　一个不小心，还把他的卫衣长袖撕了条口子。 　　“……” 　　这卫衣是超级加厚款，穿上非常保暖，现在袖子将断未断，成了破洞乞丐款。禹周和甩干净手上的水，低头看它。 　　小.红龙缩了缩脖子，埋头含胸，细声叫唤。 　　认错姿势很标准，一看就是形成习惯了。禹周和无奈：“现在知道错了？” 　　他语气温和，声音不高，应该是没生气。小.红龙一听，胆子立马变大，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蹭了蹭。 　　对不起嗷，我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就去劈柴。 　　它仰头，暗红色的瞳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这样乖乖，就不会再变丑了，对叭？ 　　这样撒娇卖萌，禹周和彻底没脾气了。 　　等他收拾完从厨房出来，见小.红龙在墙角认真劈柴。爪子一起一落，毫不拖泥带水，显然已经劈出实力，劈出风采。 　　这是……已经养成爱好了？ 　　挺好，挺好。 　　…… 　　下午三点多，董明跃带着一罐杀虫剂过来，不过他的重点不是送东西，而是来看黑龙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成年了。早上跟族长提了一嘴，那边也说两个月太早，怕黑龙幼崽是有什么隐疾。族长最近忙走不开，就让他赶快来瞧一瞧。 　　黑龙不让近身，董明跃只能隔着两米的距离远远看看，除了明显体积变大，其他好像就没变化了。他揉了揉脖子，有点苦恼，“小黑龙是真的能开鳞了？” 　　当时那样子，禹周和想了想，严谨回答：“没有完全打开，只是掀开一个小角。” 　　准确来说，大约是指头宽的一条缝，当时光线暗，他隐隐约约看到长条状的东西，才会以为那是寄生虫。 　　其实很多爬行动物都是把生殖器官藏在鳞片下，他昨晚昏昏沉沉的，再加上觉得小怪物是个雌崽，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一想到当时他真以为崽是鳞下长虫了，要掰开那块鳞片来看一眼，就觉得哭笑不得。 　　董明跃继续问：“是昨晚开始的吗，就那一次？” 　　开鳞即意味着性觉醒，一般是幼龙成年的预兆，当幼龙开始频繁开鳞，并且有发.情征兆时，就到它们回龍窟的时候了。 　　禹周和点头：“就那一次。” 　　而且当时小怪物为了他的要求，抠了很久的鳞片，也没有再打开第二回。 　　董明跃若有所思，“那说不定它是受什么刺激了。” 　　幼龙在成长期，身体会产生各种激素以便促进它的发育和成年。黑龙生长迅速，激素分泌水平应该要比普通幼龙高一些，如果受到某些刺激，说不定会激素紊乱，诱发假性成年。 　　禹周和心里有猜想，但不太好说。毕竟昨天就发生了两件有点特别的事，一个是让小怪物尝了点石榴酒，还有一个就是他没忍住，在它面前放纵了一回。不管哪个，都确实有刺激的可能性。 　　喝酒误事，水果酒也不能大意啊，他暗自摇了摇头。 　　董明跃没太纠结原因，“不过小黑龙能这样，说明也确实快到成年的时候了。感觉就再过一两个月吧，最迟应该不会超过半年。” 　　禹周和问：“成年有什么标志吗？” 　　他要怎么判断幼龙到底成没成年，好提前做些准备。 　　“不用，”董明跃，“要是幼龙马上就成年了，根本用不着我们操心，它们自己就会离开，前往龍窟，那才是它们以后生活的地方。” 　　那是天性的呼唤，是刻在基因里的传承。 　　这样啊……禹周和垂下睫毛，点了点头。 　　董明跃确认黑龙没太大问题，就放心离开了，临走前带上禹周和给他和族长准备的石榴酒，说晚上回去就尝尝，肯定好喝。 　　等人离开，禹周和把没干完的活干了，洗衣服、喂兔子、打扫房间。做完后才搬了条凳子，坐太阳底下休息。小怪物跟着，还是把头放他腿上。 　　他低头看一眼，笑了笑，轻轻揉它的脑袋，“听见没有，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走了。” 　　他心里有点舍不得，但没有说出口。 　　崽崽听得懂他说的话，现在这么乖又这么黏人，要是他真说了舍不得，到时候它不走了怎么办？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作多情，成年的幼龙，哪里还会像幼崽时期那样黏糊，说不定根本没留恋，头也不回就走了。 　　不过其实那样也挺好。 　　禹周和低不可闻地叹息，弯了弯嘴角。 第46章 养龙46 　　禹周和到隔壁屋，掀开小被子看了看剩下的两颗龙蛋，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颜色变化。这些龙蛋破壳的时间完全不一致，也没多少规律，不知道这两个什么时候会有动静。 　　不过也没什么事，他不是很急，就让它们在蛋里好好发育吧，健健康康的才好。禹周和挨个摸了摸蛋壳，再给它们盖回小被子，免得冻到。 　　这屋里除了龙蛋，还有两只母兔和那一窝小兔叽。天气冷，刚出生的幼兔还很脆弱，放外面冻着很容易死掉。反正这屋子空间大，可以安置在角落里。 　　不过母兔和幼兔是分开放的。母兔产后敏感，人为干预的饲养很容易让它们分辨不出自己的幼崽，如果放在一起养，也许会发生母兔吃掉幼兔的情况。 　　所以母兔还是放在兔笼里，幼兔则另外找了纸箱，里头放上废棉絮保暖。需要喂奶了，就把幼兔端过去让母兔喂，每天大约要喂四五次，其实也挺累人的。 　　不过这些天，有好几只长得快的兔宝宝已经断奶，可以吃点细草了。禹周和到山里转悠一圈，在暖和的地方找到一些提木西草和苜蓿，全部割了回来喂兔子用。 　　小蓝龙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来看兔子，刚开始好些幼兔都被吓到了，有两三只还生了病，差点没缓过来。禹周和只能拦住小蓝，不让它来，免得幼兔病情更加严重。 　　随着时间推移，兔子们大概知道幼龙不会对自己干什么了，没那么害怕。偶尔其他龙崽经过，也都自顾自地呆在箱子里，没害怕到叫个不停。 　　小蓝龙发现这点后，在禹周和要进来喂兔子时，拉着他的裤腿，软声叫了几下，深蓝色的瞳孔里闪着碎光。 　　我能去看咕叽咕叽了吗？ 　　这是它给幼兔起的称呼，因为之前蹲在箱边看的时候，这些毛绒绒的小兔叽就“咕叽咕叽”叫个不停。 　　小蓝龙很少要求什么，都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也不怎么黏人，存在感不如其他四只龙崽强。但是它非常非常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做什么也就不做什么，好像不会拒绝一样。 　　对上它宝石般的蓝色眼睛，禹周和心里软了软。 　　崽就这么一个爱好，哪里能不答应？他牵着小蓝龙的爪子进屋，把它带到纸箱面前，“乖，就在这看吧。” 　　小蓝两只爪子搭在纸箱边缘，踮起后肢往里看。十二只或白或灰或杂色的兔宝宝挤在纸箱里，小小的，毛绒绒的，看着就很好摸。 　　禹周和抱起两只还没断奶的幼兔，放到兔笼里让母兔喂奶，小蓝龙看他动作，眼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好想摸摸看呀。 　　幼龙果然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什么，非常好猜。禹周和失笑，在纸箱里挑了挑，找出一只长得最壮的兔宝宝，递给小蓝龙，“来，摸摸看。” 　　这只兔宝宝浑身都是白的，没有一丁点杂色，跟雪一样，此刻在他手上不住蹬腿，活泼得很。 　　小蓝龙仰头看他，真可以吗？ 　　禹周和左手摸了摸它的头，右手把小白兔递更近了，“当然可以，想摸就摸吧，没关系。” 　　小蓝龙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时刻注意不露出爪尖，免得抓伤兔子。先是学着以前禹周和安抚龙崽的动作，轻轻拍兔宝宝的背，然后再从上到下抚摸，表情专注，动作很轻。 　　雪白的绒毛，真的好软呀。 　　小蓝龙微微咧嘴，露出又软又开心的笑容。 　　跟每回小.红龙咧嘴时张开的血盆大口完全不一样…… 　　禹周和看着看着，不由自主轻声叹了口气，崽子们的性格真的是很不一样啊。 　　小蓝龙听见声音，停下动作回头看他，好像在问为什么叹气，是不是不开心。 　　禹周和摇了摇头，蹲下从旁边放着的菜篮里翻出一根提木西草，喂给断了奶的幼兔，同时也递给小蓝一根，指了指它爪子摸着的小白兔，“你要不要也试试？” 　　小蓝龙犹豫了下，还是接过草，慢慢放到小白兔嘴边。 　　这只小白兔虽然体积比其他幼兔大，但也才刚断奶没多久，胆子跟米粒似的。现在被人托举着，又被幼龙摸了，正是害怕的时候，有吃的放到嘴边也顾不上，立马转头避开。 　　小蓝龙没气馁，换了个方向继续喂。来回两三次，这只兔叽大概知道自己没危险，终于知道张嘴，咔嚓咔嚓吃起草来了。小蓝眼睛眨也不眨，就一直举着草叶，等它啃完。 　　这样子，真的好乖啊。 　　禹周和不禁弯了弯嘴角。 　　小金龙和小.红龙在外面玩累了，见这里热闹，嗒嗒嗒地跑过来。两只崽子见小蓝在喂兔子，也好奇地上前。 　　禹周和没拦着，也分别给它们递了提木西草和苜蓿。 　　纸箱角落里缩了只兔子，黑白相间的。小金龙看到，回头指给他看，意思是要喂这只。 　　“好。”禹周和帮它把小兔叽抱出来。 　　小金龙摇头晃脑，嘴里“哈呜”叫。 　　咕叽咕叽你快点吃草，吃完才能长高高变壮壮哦！ 　　它叫着叫着，低落地垂下头颅。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变得又矮又小。 　　另一边，小.红龙也选了一只幼兔，但它不是耐心的性格，见自己喂的不吃，气呼呼地一直拿草叶怼兔子的嘴。小兔子躲不开，只能可怜兮兮地“咕叽”叫。 　　小蓝龙见状，立即冲□□软声叫了一下。小红听见后，马上收回爪子，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动作也跟着温柔起来。 　　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小红这么闹腾的性格，竟然会听小蓝的话，也是挺让人吃惊的。 　　…… 　　时间渐渐流逝，很快要开题答辩。班长在班级群里通知了时间和地点，提醒还没有在系统里提交开题报告和其他表格的同学要抓紧。 　　群里一阵哀嚎，有人问这次答辩需不需要准备PPT。 　　班长回复：最好准备，以5分钟为宜。 　　禹周和按照教授意见修改了开题报告，定稿版也已经上传系统，再趁有空做了个PPT试讲两遍，猜测导师们会提哪些问题。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基本就没问题了。 　　这次下山需要两天，他吸取了教训，离开前先征询崽子们的意见。 　　快三个月了，除小怪物外，小金和小绿也在不知不觉间到达成长期，不再需要他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倒是小红和小蓝出生晚，长得慢一些，还需要做点工作。 　　小蓝龙很好说话，没怎么纠结就点了头。只有小.红龙表示强烈抗议，不高兴他离开。为了防止禹周和偷偷跑走，它寸步不离地跟着，还抱他的腿，直接挂在他身上。 　　禹周和真的是哭笑不得，只能低头问它：“小蓝是会留下的，你要是真的跟我走，就必须跟它分开了，你愿意吗？” 　　小.红龙一听，果然犹豫起来。 　　那可不行！蓝蓝这么弱，要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被欺负了怎么办？ 　　它想了片刻，终于撅起嘴，不情不愿地松开爪子，从禹周和腿上跳下来。 　　这才乖，禹周和拍它的背，“等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至于小怪物，在他说到离开时，就已经变成手掌大小，飞到他肩膀上站好，用冰凉的鳞片蹭他的脸。 　　会乖乖听话的，要带上我哦。 　　这么小一点体积，藏在帽子里或者兜里，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而且看小怪物这架势，就算他不答应，也会偷偷跟着。于是禹周和勾了勾它的下巴，点头答应了。 　　已经提前拜托过董明跃，让他那两天按时给龙崽和狼崽送饭，顺便照顾一下幼兔，把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收拾东西。走的那天，留在家里的龙崽们送他到门口，不舍地挥爪。其中小金龙叫得尤其惨烈，泪珠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呜呜呜香香，一定早点回来！ 　　我就在这里等你！ 　　要记得想我呜！ 　　跟生离死别似的，等看不见人了，小金龙才抱住小绿龙，委屈巴巴在它肥嘟嘟的肚子上抹眼泪。 　　小绿龙情绪也不是很高，感觉肚子湿湿的不舒服，就更不开心了，慢吞吞把水渍擦到旁边狼崽的毛上。 　　狼崽发现后也没躲开，待在原地任它擦，并且决定这几天不洗澡了。 　　…… 　　这次回学校，除了参加开题答辩，还要跟陈教授聊一聊以后读研的事。之所以要再多住一天，也是因为教授说等答辩完，要带他去研究所看一眼，为以后的研究做个准备。 　　答辩定在下午，禹周和扣着时间，提前两个小时到的学院。他还是先去找陈教授，路过办公室，门没关严，里面有声音传出。 　　年轻的男声很诚恳：“教授，能不能让我参加这个项目？关于如何让细胞快速再生这类问题，我是真的特别感兴趣，也觉得自己能帮上忙。” 　　陈教授的声音略严厉：“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但这是实验室的保密项目。如果你再这样纠缠，我会向李教授建议，让你提早结束在研究所的实习，并且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男生有些慌乱：“我只是在研究所录数据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几位老师的谈话，觉得这个项目很有意义，又听说是您在主持，才想着能不能加入。” 　　他认真道歉：“教授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是我冒犯了，不过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在外面多说一句。” 　　陈教授停了片刻，稍微缓和语气：“行吧，我相信，暂时不会跟李教授说，不过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王联友点头如捣蒜，赔笑着和陈教授告别，开门出去。等背过身，他脸上赔礼道歉的笑容立马变了，翻了个白眼。 　　走过拐角，看见禹周和坐在走廊的休息沙发上，整了整脸色，笑嘻嘻道：“呦，好久不见，从养猪场回来了？” 　　“是好久不见。”禹周和淡笑。 　　王联友：“你实习还要多久才结束啊？要不要我跟李教授建议建议，让你也来研究所算了。” 　　李教授是研究所的所长，王联友其实没见过几回。但在禹周和面前，他偏偏要这样说，显得自己在研究所混得如鱼得水。 　　帽子里，小怪物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吼声，很轻，离得近了才能听见。禹周和假装揉后颈，安抚它。至于王联友的话，他才懒得理，直接回绝，就去找陈教授了。 　　一般来说，毕业实习只要求三个月，这样算的话，时间确实快到了。不过他这份实习特殊，现在还没到结束的时候。而且如果下学期事情不多，他应该还是会去龍栖岩，直到所有龙崽都安安全全回到龍窟。 　　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 　　“教授下午好。” 　　陈教授见是他，和蔼地笑了，“你来了，坐。” 　　禹周和把准备好的石榴酒放到桌边，“这是我自己酿的，知道您偶尔会喝酒，就想着带一瓶过来。” 　　石榴酒，具有健脾益胃、软化血管的功效，喝一点对身体有好处。 　　“有心了，”陈教授接过来看了看，颜色非常漂亮，香味也很正。他露出微笑，问道：“做这酒用的石榴，是不是龍栖岩半山腰院子里那棵石榴树上长的？” 　　禹周和点点头，“原来您也知道那里有石榴树。” 　　陈教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一擦，“知道啊，毕竟我年轻时候也在那里住过。” 　　嗯？这是禹周和没想到的。董必应说过，那个院子是养龙专用，只有族里被选中的养龙监护人，才会搬到那里去住。 　　陈教授看他脸色惊讶，笑了笑，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说起来，我那时候比你还小呢，刚刚满十八岁。” 第47章 养龙47 　　讲到自己曾经也养过龙，陈教授露出微笑，眼角浮现细纹，都是岁月的痕迹。是很久了，已经二十二年了。 　　那时候刚刚高考完，他还没放松两天，就在前任族长的催促下，收拾包裹上了山。一待就是几个月，甚至大一也有近半的时间在山上。 　　陈教授看向禹周和，调侃道：“不过我运气好，那段时间没那么多龙蛋降生，只需要照顾一只幼龙。” 　　他从董必应那里听说了现在的情况，知道这回龙蛋不少。 　　禹周和翘了翘唇角，心里倒没觉得自己倒霉，毕竟每个崽崽在他眼里都很可爱。对上教授的视线，他稍微有些好奇，“那您养的那只，是什么颜色？” 　　会不会和家里的那几个崽子撞色？如果颜色一样，又会不会有亲戚关系？ 　　他眼里都是笑意，这样胡乱猜测，还挺有趣的。 　　陈教授没立刻回答，而是停顿片刻，像在从回忆里拉扯出从前的一些片段，半晌才说道：“银色，它是银色的。” 　　银是灰的渐变，是神秘的代表色。 　　至于浑身覆满银色鳞片的幼龙，应该……还是很丑。 　　陈教授哈哈笑：“你也觉得它们丑对不对？我那时候说丑，它特别生气，闹了好久的脾气，还差点放火烧了房子。” 　　有点莽啊，那只银色幼龙…… 　　相较起来，家里的几只崽崽全都是乖宝宝，他之前没注意，说了好几回丑，它们也生气，更不会拆家。 　　陈教授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是这样，幼龙性格各异，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暴的，有闹腾的也有安静的，不可能完全一样。” 　　只除了一点，那就是在对待喜欢的东西上，都一样坦率真诚。 　　可能确实是有共鸣，禹周和听教授讲一些养龙时的趣事，没有不耐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他突然想到什么，放松了坐姿，笑问：“我听说选养龙监护人有三条标准，您知不知道这回事？” 　　陈教授疑惑：“还有这事，哪三条？” 　　禹周和轻笑：“长得好、学历高、力气大。” 　　陈教授愣了愣，失笑道：“这是前几年族里年轻人随便说的，没想到现在被传得像模像样。” 　　说完他看了眼禹周和，开了个玩笑，“不过仔细想想也还有些道理，像你的话，就完全符合。” 　　禹周和也跟着开玩笑：“教授您这样说，是不是也在变相夸自己？” 　　陈教授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转了话题：“你这次出来，那几只幼龙没闹吧？说起来三个月了，它们也差不多该到成长期了。” 　　禹周和没隐瞒，说几只龙崽出生时间不一致，后头破壳的两只还没到成长期，对他的离开稍微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至于小怪物缩小了身体跟出来这事，他想想还是不说了，免得节外生枝。 　　陈教授了然。幼龙多了，彼此能作伴产生影响，就算那两只龙崽还在新生期，有其他幼龙陪在身边，并不会因为监护人离开而感到过度的独孤和不安。 　　禹周和若有所悟，“那您当时养一只幼龙，其实也没比我简单吧？” 　　没有其他龙崽作伴，那只银色幼龙只会完全依赖监护人，不允许对方离开。 　　陈教授把眼镜重新戴上，点了点头：“是真的一整天都离不了人。它长得慢，四个月都还没过新生期，根本下不了山。” 　　因为这事，大学报道都只能请假推迟一个月。那时候没有智能手机，通讯全靠传呼机，连游戏机是奢侈品。他年纪轻，受不了整天呆山上的无聊日子，又不敢偷跑下山，脾气越变越大，时不时会迁怒小银龙。 　　说起年轻时候的糊涂事，陈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只说：“现在回想起来，挺后悔的。跟你比起来，我不是个合格的监护人。” 　　禹周和摇了摇头。 　　他能理解，一个人独自待在山上，没有任何娱乐方式，也没办法和外面联系，除非族里人过来，否则连个对话的人都没有。这样过四个月，确实会让人难以忍受。况且他不觉得自己当监护人就真的合格了。 　　陈教授笑得和蔼，“别谦虚，那几只幼龙你都照顾得很好。我就是知道你这样的性格适合养龙，才会让你过去的。” 　　禹周和还想再说什么，教授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言归正传，开始聊读研的事。 　　禹周和只好作罢，道自己已经把保研材料递交给学院了，只等后续的面试通知。 　　陈教授在笔记本上划了几笔，“你的成绩我知道，不会有问题。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研究方向？” 　　禹周和：“现阶段对动物遗传育种与繁殖学比较感兴趣，也挺想直接往动物学发展。” 　　陈教授：“都可以，两者有互通的地方，只不过一个实用性强，一个偏理论。这段时间你可以多想想，再确定最感兴趣的研究课题。” 　　禹周和点头，是打算再仔细考虑考虑。 　　陈教授放下笔，“不过我这里还有个选择给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禹周和看向他，“教授您指的是……” 　　陈教授递过来一张蓝底白字的宣讲单，上面“滨海市生命科学研究所1 2联合培养项目”两行大字特别显眼。 　　“这是生科院和研究所今年刚推出的培养项目，全学院只有两个名额，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 　　禹周和接过宣讲单看了看，这个联合培养项目是指在三年的硕士，在校读一年，在研究所学习两年，主要是为了培养生命科学领域的年轻研究员。 　　滨海市生科研究所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有两个实验室甚至在世界都排得上名号，如果能在这里学习，对以后科研来说是个难得一遇的机会。 　　禹周和眼睛亮了亮：“谢谢教授，我想报名。” 　　陈教授摆手，“先别急着谢我，我的推荐信不代表你可以直接进，还是要参加笔试和面试。我这两天给你列个书单，回去好好看看。” 　　现在还是报名阶段，寒假回来才开始笔试，还有两个多月时间。 　　“好，我一定好好复习。” 　　陈教授笑：“行，明天我再带你去研究所看看，感受一下那里的环境。今天就先这样，时间也差不多，你去准备答辩吧。” 　　禹周和点头，再次向教授道谢，拿上包离开办公室。答辩的会议室在同个楼层，只不过要穿过一个长廊到另一栋建筑。 　　走廊下没人，小怪物从帽子里探出头来，蹭了蹭他的脖颈。 　　禹周和摸摸它，“委屈你了，再躲一会儿，等晚上就好了。” 　　小怪物点头，轻轻蹭他的手，鳞片冰冰凉凉的。 　　禹周和弯了弯眼角：“真乖。” 　　到的时候，宿舍老大他们也刚到，正排队拷PPT，见到他，抬头打了个招呼。老大问什么时候到的，禹周和说刚刚。老大又问他等会儿答辩完，是直接回实习地点还是留一晚。 　　下山前，他在网上提前定了一间宾馆，不准备回宿舍，毕竟小怪物还跟着，不方便和其他人一起住。听见老大的问话，含糊说：“有事，晚上要先走。” 　　“嗯。”老大没多问。 　　老二拷好PPT，过来冲他抛了个媚眼：“什么时候请吃饭，国奖哥？” 　　之前确实说拿了国奖就请客的，不能食言，禹周和说：“晚上吧，答辩完就去。” 　　“好样的。”老大三人一齐冲他竖了竖拇指。 　　开题没什么难的，主要是系里几位老师根据学生的答辩表现打分和提意见。先要用一句话讲论文研究了什么问题，再讲思路和可能会得到的结论，老师们听完会说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基本上没人会有问题。 　　结束后，禹周和几人直奔去火锅店，天气冷，热腾腾的火锅最让人有食欲了。边吃边聊日后的打算，除了禹周和外，其他三个都不打算往下读了。 　　老大是个富二代，回去继承家业；老二打算和认识的学长搞创业；老三准备去教高中生物，正在准备考教师资格证。 　　他们听他说要读研，都很支持。动物科学这个专业，继续深造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而且他们都觉得小幺适合搞科研，以后绝对能成为大佬。 　　吃了才半个小时，禹周和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小怪物一声不吭躲在帽子里，他却在这里吃吃喝喝，心里就不是滋味，面上也显得比往常沉默许多。 　　老大问他：“是不是实习太累了？” 　　禹周和没法解释，只能说：“是有点。” 　　老二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自己说要请客，却没让他们几个吃尽兴，实在是不好意思，但他又实在担心崽崽，便说下回再请一次。另三人不在意地挥手，说没关系，已经吃饱了。 　　几人在火锅店门口告别。 　　禹周和订的宾馆在两个街口外，一路走回去，路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店。突然看见一家灯光明亮的饰品店，门口橱窗摆着几个玩偶，他停下脚步，调转方向往里走。 　　说要给崽子们买礼物的，可不能忘。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见有帅哥进来，悄悄拿起手机拍了个侧脸，微信发给闺蜜。 　　—看到个帅哥，超级好看啊！[图] 　　—极品，不要大意，快上！ 　　—算了吧，他在看玩偶诶，肯定是要买给女朋友。不过看他认真挑选的样子，真他妈帅！！！ 　　—怎么好男人都有对象，枯辽！！ 　　“你好，请问这个玩偶有其他颜色的吗？”禹周和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议论，拿上看好的玩偶，礼貌询问。 　　店员慌忙锁屏手机，“啊，你说这个？你手上黑色的是无牙仔，我们这里还有光煞的玩偶，是白色的，需要吗？” 　　禹周和很少看动画电影，没太听不明白无牙仔和光煞是什么意思，但大概能猜出那是玩偶的名字。这个玩偶跟龙崽长挺像的……可能稍微要好看一点……买来当礼物正好。 　　“除了白色还有其他的吗，比如粉色？”他问道。 　　小怪物喜欢粉色的，如果有就最好了。 　　店员问：“是买给女朋友吗？是的话其实买黑和白就可以了，刚好一人一只，是一对哦。” 　　禹周和摇头：“是给家里小动物买的。” 　　小动物是指宠物吗？给宠物买粉色玩偶，好少女心哦！店员笑眯眯道：“玩偶没有粉色的，但是同款的宠物服装有粉色的，可以给小动物穿上，又保暖又可爱。” 　　说着，她把禹周和引到里面的货架上。只见上面叠着各种颜色的无牙仔宠物服，黑白红绿蓝粉紫橙……但就是没有金色。 第48章 养龙48 　　饰品店里的这些宠物服装，做工还可以，没有数不清的线头，而且布料是摇粒绒，摸上去不刺手。最重要的是，比起他用破棉衣裁剪成的粗糙小外套，旧得不能再旧，这几件是真的好看多了。 　　想到崽崽们整天套着旧衣服在外边撒丫子跑，那模样，那身姿，乡下龙无疑了。还是要有件能拿得出手的衣服比较好，不如就买这些回去当礼物。 　　决定下来，禹周和问：“除了这里的几个颜色，这衣服还有没有金色的？” 　　店员摇了摇头，“如果是那种带闪的金色，没有，但有比较淡的黄色，可以吗？” 　　也差不多，禹周和说：“能麻烦你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店员说没问题，打开店里的隔间小门，在里头翻找。过了五六分钟，很抱歉地出来，“不好意思我记错了，那种黄色已经卖完了。不过我找到另一种款式的宠物服装，你看这个行吗？” 　　她新拿出来一款宠物服，虽然不是无牙仔，但颜色是金色，还带了亮片。 　　挺好看的，大小也差不多，小金应该会喜欢。禹周和点头，“好，这件我要了。” 　　回到刚才的货架前，他指了指其中一件无牙仔的宠物服，“这件绿色的，有再大一点的型号吗？” 　　小绿身肥体壮，买衣服都得买大号。 　　店员点了点头，有很多主人也想给自家的大型犬买这种宠物服，他们就特意去定制了XL和XXL号，像萨摩耶、哈士奇、大白熊这种大型犬都能够穿上。 　　她问：“你家里的宠物有多大呢？” 　　禹周和伸手大概比划了一下。 　　店员从货架底下翻出一件XXL号的，“那这件应该穿得上。” 　　禹周和接过来看看，是还行，小绿能套进去。他又拿了粉、红、蓝三种颜色，这样五只龙崽就都有了。 　　至于狼崽，他犹豫了下，也给它挑了件灰色的。要不然其他崽子都有，就它没有，容易抑郁。 　　店员帮他把小衣服装好，问还需要别的吗？ 　　禹周和想了想，“这种衣服还有没有手掌大小的？” 　　按小怪物原型买了件粉色的，还想再按它缩小后的体积买件黑色的，等会儿就能直接穿起来。 　　大号中号小号宠物服都买了，现在还问有没有手掌大小的，这帅哥家里是养了好多宠物啊……一定是个又温柔又有耐心的人。 　　店员微笑：“是茶杯犬？” 　　禹周和含糊着应是。 　　“有的，这款宠物服装最近卖的很好，厂家各种型号都做了，不过最小号很少有人买，我们这里存货不多。” 　　禹周和问：“那有黑色的吗？” 　　店员：“有，我这就找出来。” 　　最后一共买了七件小衣服，每件按照型号大小从35元到55元不等，店员说今天是开店周年庆，还给他打了折，最后付了两百三。 　　等人走后，店员翻出和闺蜜的对话框，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真的，这个小哥哥长得又帅、性格又好、家里又有崽，吹爆好吗！ 　　—啊，想恋爱～ 　　那边很快回： 　　—崽？？？ 　　—难道是那种可以吸可以撸的崽？ 　　店员嘻嘻笑。 　　—对啊，能被帅哥养的崽，一定很萌很好看！ 　　…… 　　预定的宾馆在饰品店附近，没走几步就到了。禹周和先办理入住，把东西放下。 　　关上门，很萌不好看的小怪物从帽子里出来，正要变回原型，禹周和拦住它：“先别变回去，试试这件衣服。” 　　黑色的小无牙仔，把崽崽装进去就能假扮玩偶了，被人看到也不会发现里头真的是只龙。这样就不用一直躲在帽子里，完全放在肩上或者捧在手心。 　　难得出来一趟，他也想带小怪物出去看一看周围的环境。 　　这件宠物服尾巴的部分都是空心的，可以包裹住。但背后的翅膀是另外缝上去的，小怪物的骨翼没地方放，绷在布料里不是很舒服。 　　这样不行，禹周和打电话向前台要了剪刀和针线，拆开翅膀重新加工。等做完也不过才八点，刚好可以出去吃夜宵。 　　禹周和点了点它的额头，“走，我们出去逛逛。” 　　小怪物习惯性要爬进他的帽子。 　　禹周和揪住它，“不用，我就抱着你。” 　　黑色的崽崽完全套进黑色的衣服里了，只露出同样漆黑的小爪子，戴上无牙仔头部的帽子，就完全隐在衣服里看不见了，别人只会以为他带着玩偶或者体积很小的宠物。 　　一路上果然完美隐匿，就算偶尔有人盯着看，也只是觉得可爱，想多看几眼而已。 　　小怪物不是很喜欢人多，但被禹周和抱着，时不时摸摸头捏捏爪子，它的心就静下来了。 　　路上经过一家连锁甜品店，禹周和进去买了块招牌的奶油小蛋糕，准备带回宾馆和崽一起吃。 　　他喜欢吃甜的，经常买糖果备在身边，蛋糕面包之类的就更喜欢了。好久没吃甜品，他回到宾馆就撕开外包装，用勺子挖了一口小蛋糕品尝。 　　这家的奶油蛋糕都是没有色素的。 　　而且很甜。 　　禹周和挖了一口给小怪物，“好吃吗？” 　　小怪物吧唧吧唧咽下去，眯着眼点了点头。它其实对吃的没那么讲究，但看禹周和喜欢，自己好像也觉得喜欢了。 　　奶油放久了不好吃，禹周和准备晚上吃完，又挖了一块，嘴角沾上点奶渍。 　　小怪物盯着看了几秒，舔上去。 　　禹周和没躲开，“噫，崽你昨天刷没刷牙？” 　　崽子们已经养成习惯，不用他说，隔上几天，也会用小爪子捧住牙刷来回刷牙，就是动作不那么利索。 　　小怪物张开嘴，露出两排尖尖的利牙，超级白。 　　看上去挺干净的，禹周和也就没那么嫌弃，但还是要教育：“你这毛病得改，舔来舔去多脏啊。” 　　小怪物伸出冰凉凉的小爪子，探身抱住他的脸，蹭他的下巴。 　　“哈呜～”不改。 　　禹周和：“又撒娇。” 　　对上它睁得大大的眼睛，他摇了摇头，笑起来，“行吧行吧，随你。” 　　你萌你说了算。 　　…… 　　和陈教授约定参观研究所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第二天，禹周和提前十分钟到门口等。教授很准时，给研究所的门卫打了招呼，就带他进去了。 　　有研究员冲陈教授打招呼，陈教授点头示意。碰到另一位上了年纪的，他停下来介绍，“周和，这是研究所的负责人，你叫他李教授就行。老李，这是周和，我跟你提过的学生。” 　　禹周和点头，打招呼：“李教授您好。” 　　李教授和陈教授是多年好友，为人也很和善，笑了笑：“你好，陈教授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很适合做科研，以后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研究所啊？” 　　禹周和还没说话，陈教授就笑着道：“我已经让他报名联合培养项目了。” 　　李教授拍手，开玩笑道：“好，为我们引进优秀的新鲜血液，还是你最积极。” 　　陈教授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你先去忙，我再带学生去研究中心和实验室转转。” 　　说完，他带禹周和去基因组生物学和发育生物学两个研究中心参观，顺便再去躺动物基因组学实验室，和里头的人简单认识一下。 　　“我在带这个实验室，最近也有项目在做，等你实习结束，就过来跟大家一起吧。多学多看多问，总有好处。” 　　禹周和听得认真，“好，谢谢教授。” 　　路过另一个分子研究实验室，陈教授突然提起来，“王联友也在这儿实习，最近应该是在帮忙做一些基础性实验。” 　　当时有个推荐实习名额，一般来说是专业第一去的，但他打算让禹周和去龍栖岩，专业第二又自己找了实习，正好王联友过来自荐，他想了想，觉得这学生成绩也不错，就同意了。 　　陈教授说：“不过他有点浮躁，出了几次错，管他的研究员跟我反应了，说是三个月实习结束就让他回去。” 　　以往如果实习表现好，是可以延长实习期的，一般学生也非常乐意，毕竟在生科所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 　　陈教授说起王联友，一是解释为什么当初换人，没有推荐禹周和来研究所，免得他心里有疙瘩，二也是提醒他做事不要浮躁，要脚踏实地认认真真。 　　禹周和听出里面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参观完研究所，陈教授还有研讨会，主要是探讨实验动物研究及产业发展的创新模式，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 　　会议中间有一个议程涉及到实验小型猪的研究开发与应用，跟他的毕业论文能扯上边，听一听也能拓宽视野，不过不听也没什么事。 　　这种研讨会可能要整个下午，那时候就没有去龍栖岩的城乡巴士了。 　　跟崽子们说好今天晚上一定会回去，禹周和只能抱歉地回绝。陈教授知道他的情况，反倒安慰他没有关系。 　　告别后，禹周和没有多做停留，赶着末班车回去，路上有点堵，到龍口县公交总站的时候已经七点。这次董明跃没来，而是换董小六开另一辆宝石红的拖拉机，过来接。 　　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玩偶”，董小六满脸复杂，“你竟然真把黑龙带出去了，不知道该说你是胆大还是心大。” 　　禹周和摸了摸小怪物的头，“其实龙崽们都很乖，不太会主动攻击人。” 　　要不是其他几只崽子个头都大了，容易让人发现，不方便，他都想全带出去了。 　　差点让黑龙废掉胳膊的董小六：“……” 　　是只在你面前乖吧。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养龙，比不过比不过。 　　山上小院，董明跃已经把饭都做好，见禹周和回来，松了口气，“你终于到了，再不见你，那几只幼龙就要生气了。” 　　太阳下山了也没见人回来，它们就开始暴躁起来，尤其是红龙幼崽，差点没把怒火烧到他身上。 　　禹周和不好意思地说：“路上堵车，迟了点。” 　　董明跃匆忙摆手，“也没事，你回来我就先走了，家里有人等我吃饭。” 　　禹周和跟他道谢，谢谢他这两天的帮忙。 　　董明跃说了句别客气，就跟董小六一块离开了。 　　另一边，听到禹周和的动静，闻到他的气息，留在家里的几只龙崽就全都围了上来，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蹭小腹的蹭小腹，把他围得一点都走不动道。 　　每只龙崽都冲他喊叫，连向来很安静的小蓝龙也没忍住轻声叫了几句，像是在控诉他怎么回来迟了。 　　禹周和哭笑不得，挨个摸摸头，抚抚背，顺顺尾巴。等差不多安静下来，才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来，都换上新衣服。” 　　每个崽子都有新衣服，还是跟自己一样的颜色。 　　好看！ 　　小.红龙美滋滋地套上，到井沿上照镜子，觉得自己美爆了，不愧是全天下最靓的崽。 　　小绿龙就穿得有些费力了，严丝合缝，就紧身衣似的，但它也不嫌勒，骄傲地挺起胸脯，尽情展示绿之美丽，决不肯输给红色。 　　小蓝龙没有太多表现，但也用爪子小心翼翼碰了碰自己的无牙仔宠物服，显得非常珍惜。 　　狼崽本来安静地呆在旁边，发现自己竟然也有，瞬间感动得泪眼汪汪，在心里默默感念大仙男的恩情。 　　至于小金龙，也欢欢喜喜换上了小衣服。不过它转头看看其他龙，又低头看看自己，目光疑惑，仰头望向禹周和。 　　香香，为什么其他龙都包得严严实实，只有它的屁屁是露着的？ 　　好凉哦。 　　禹周和看不懂这眼神的意思，只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蹲下替它整理好身上这件带亮片的金色小纱裙。 第49章 养龙49 　　这个小纱裙很有设计感，没有因为是宠物服装就偷工减料，透明纱料里面还有柔软的内衬。禹周和替小金龙调整裙子的位置，再抚平上头的褶皱，见它一直看着自己，笑了笑，“喜欢吗？” 　　小金龙呆呆地仰头望他。 　　这模样不像是高兴的样子，难道是不喜欢？ 　　禹周和摸摸它的脑袋，“对不起啊，不喜欢就脱掉吧，下次重新买。” 　　可能真是他考虑不周，只想到颜色问题，却忘了小金龙再怎么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雄崽，穿小裙子还是太为难了。 　　小金龙根本没听见他在讲什么，抬爪抹了抹眼泪，呜咽着扑进他怀里。 　　呜呜呜香香，我好感动哦！ 　　它看过了，只有自己的小衣服和其他龙不一样，一定是香香特别送给它的！ 　　小金龙在禹周和怀里蹭了蹭，泪珠滚滚滑落。 　　别看它平时若无其事的，其实心里可自卑了。这些龙里，只有它长得又矮又小，一点也不威武雄壮，没有半点龙傲天的样子。可面对这样不完美的自己，香香从来没有嫌弃过，还对它这么好！ 　　香香果然是最温柔的！ 　　它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香香哦！ 　　小金龙“哈呜哈呜”不停叫，抽噎着诉说自己的感受。 　　禹周和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不喜欢也不用哭成这样吧，泪腺太发达了。 　　他轻柔地拍了拍它的背，安慰道：“不哭不哭，我现在就帮你脱掉，我们不穿裙子了好不好？”说着就想帮它把金色小纱裙褪下来。 　　察觉到他的动作，小金龙挣扎了一下，慌忙从他怀里退出来。 　　“哈呜？”为什么要脱掉？ 　　它泪眼迷蒙的，还没有缓过劲来。 　　难道这件金色小衣服不是送给自己的，是它会错意了？ 　　呜呜呜不要哇。 　　小金龙越哭越凶，禹周和被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把它揽进怀里，“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要是哭肿了就不好了。” 　　说起来，龙的眼睛会肿吗？ 　　应该不会吧…… 　　禹周和抚了抚额，不过他算是看出小金龙没有不喜欢这件裙子的意思了，不再打算再帮它脱掉，小金龙这才有缓下来的趋势，渐渐止住眼泪。 　　小.红龙听见这边的动静，跑来围观，它穿着红色无牙仔衣服，神气洋洋的。 　　小金龙余光瞥见，噘着嘴摸眼泪。 　　它身上穿的才是最好看的！ 　　知道自己没有自作多情，身上这件小衣服就是给它的，小金龙心情立马好了起来。它就是那种哭起来惊天动地，但停下来之后又能马上咧嘴笑的性格。 　　用爪子拍了拍裙摆，它也学小.红龙，跑到井沿上照镜子。 　　禹周和还不是特别放心，一直留意着，见小金龙隔一会儿就碰碰自己的尾巴，似乎是想把尾巴从小纱裙底下拽出来。 　　只是一旦尾巴出来了，裙子就会皱成一团挤到背上，露出小屁股。 　　小金龙忧愁地歪了歪脑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禹周和笑笑，回房拿来剪刀，把小金龙叫到跟前，帮它在小纱裙后头剪一个洞出来，刚好能让尾巴钻出来。 　　小金龙这才真的满意了。就是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香香特意买的衣服，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嫌弃才对。 　　可是尾巴那样，真的不舒服哦。 　　现在这样就好多了。 　　它笑得超级开心，来回甩尾巴，带起冷风，吹得屁屁更凉了。 　　…… 　　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天气越来越冷，附近的那条溪已经完全结了冰。幸好院子里的井水是恒温的，还能取水。 　　这样冷的天气，龙崽们也不是很乐意动弹了。幼龙可能不像普通的爬虫类动物那样怕冷，但到底还是不喜欢低温。 　　不仅如此，后山里的动物似乎都已经销声匿迹，大概是去哪里猫冬了，捕猎越来越难。虽然董明跃还是会时不时送猪肉过来，而且之前禹周和也做了不少腌肉，但偶尔崽子们也会想要吃点不一样的。 　　在小绿龙又一次顶着寒风，满脸痛苦地出去捕猎最后却一无所获后，终于把目光转向了隔壁屋里咕叽咕叽叫的小兔叽。 　　它站在纸箱前，两爪抱肚，盯着里头挤来挤去的毛绒绒，表情深沉，思考到底要捉哪一只。 　　它观察片刻，终于伸出肥爪，提溜着最肥的一只兔子，到厨房找人。 　　“哈哼。”加餐。 　　小绿把兔子举到禹周和眼前，祖母绿的眼睛里是小小的渴望。 　　它最近瘦了点，肚子不如原先圆，需要多吃肉才行哼。 　　禹周和接过吓得瑟瑟发抖的兔子。 　　家里的这些确实是肉兔，瘦肉率最高能达到70%，蛋白质丰富，氨基酸也多，非常有营养。不过小绿提过来的这只，虽说长得快，但仍然算是幼兔，真要吃了还有点不忍心。 　　这个时间点，小蓝龙正要去喂兔子，经过附近，耳朵敏锐捕捉到兔子害怕的咕叽声，于是转了方向，迈着小步子来到厨房。 　　一眼就看到被放在灶台上的小白兔。 　　它愣了愣。 　　小绿龙冲它叫了一声，解释现在的情况，大概是想找吃兔同盟。 　　小蓝龙慢慢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小绿龙慢吞吞摇头，一脸正气。 　　兔兔这么美味，不吃就是暴遣天物。 　　小蓝龙又愣住了。 　　从它破壳到现在，一直没有再捉到过野兔，禹周和也就没做过兔肉，所以它真的没有吃过兔子，不知道什么味道，甚至不知道竟然能吃。 　　一直以为那些兔叽是比自己小的、需要照顾的宝宝。 　　小绿龙拍拍肚子，向它卖安利，说这些兔子肯定好吃。 　　小蓝龙眨了眨眼，看向缩在灶台角落的小白兔。 　　可怜，弱小，又无助。 　　小白兔注意到这道视线，可怜地咕叽叫。它记得这只蓝色幼龙，记得它喂过自己、摸过自己，好温柔的。 　　小蓝龙垂下视线，半晌后才抬头，分别看了看小绿龙和禹周和，软声叫唤。 　　不要吃它好不好？ 　　小白兔感激地蹬了蹬腿。 　　小蓝龙继续叫。 　　它现在还小，先不要吃它好不好？ 　　小白兔：不知为何，还是感觉后颈很凉。 　　还小吗……小绿龙失望地叹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吨吨吨跑去院子，指着那两只膘肥体壮的公肉兔，问小蓝龙可不可以吃这个。 　　是够大了。 　　小蓝龙慢慢点头。 　　两龙之间到底沟通了什么，禹周和一无所知，只知道最后小绿龙费力地把装着成年公兔的兔笼驮来，意思是让他用这两只肥兔加餐。 　　而小蓝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反对。 　　行吧，那就加餐。 　　禹周和花大功夫，用心做了一顿兔肉，味道很好，每只崽子都埋头苦吃，停不下嘴。 　　于是自此之后，小蓝龙喂兔子喂得更积极更勤快了，小.红龙陪着看兔子时的眼神也变得更温柔更和善。 　　…… 　　开题答辩结束后，陈教授发了个书单过来，让他有时间看看，为研究所的联合培养项目笔试做准备，禹周和于是开始边写论文边看书复习。 　　书单里有两本是外文图书，暂时没有中译本，亚马逊上购买的价格很贵，所以他想从图书馆里借阅。 　　找了个机会，他问董明跃镇上有没有图书馆，得到的回答是有一个，但比较小，里面书的种类和数量不多。 　　那应该是借不到了。 　　他上农大的图书馆官网查询，刚好显示书架上有，于是打电话托老大帮忙。 　　老大一口答应：“好，我下午就去图书馆帮你借，然后寄同城快递。”把这事记下后，他又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你借这两本书干什么，跟你的论文题目不相关啊。” 　　禹周和没隐瞒：“生科研究所不是有个联合培养项目，我打算报名，所以现在开始看书做准备。” 　　老大也看到过宣传，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你一定得去，还需要什么，我一并帮你寄过去。” 　　禹周和摇了摇头，这段时间这两本书就够他看的了，暂时不需要其他东西。 　　老大应好，不过等禹周和收到快递，发现是个大包裹，箱子里头除了两本外文原文书，还有不少零食和几个印着平安两字的苹果。 　　到圣诞了，苹果是班长用班费买的，每人都有。至于零食则是他们寝室三人集资贡献的，谁让山上连个买东西的地方也没有，太惨了，就也当圣诞礼物送过来。 　　他一个人在这里，日子过得没感觉，不知道原来已经圣诞了。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把包裹接了下来。 　　其实他对节日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圣诞过后很快到了元旦，他打电话给外祖母报平安。那边还是认不出自己，不过对着电话，也能笑着说几句话，哪怕牛头不对马嘴。 　　禹周和又和佩姨聊了几句才挂上电话，此时距离寒假其实不远了。 　　他到时得回一趟老家，除夕前后需要把外祖母从疗养院接回来，最早也得等初三再送回去，这是疗养院的传统，希望子女能好好陪陪老人。 　　去年的时候，禹周和是等到初十回校才把外祖母送回去的。今年情况特殊，不知道龙崽们的情况允不允许他离开那么久，得跟董必应那边商量看怎么操作才比较好。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应对另一件更加棘手的事。 　　小怪物好像开始发.情了。 第50章 养龙50 　　小金龙活泼好动，就算是大冷天，只要太阳出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它就能欢呼一声，撒丫子往外跑，经常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才回来。 　　这天也是，不仅腹部和背后的鳞片沾上淤泥，身上穿着的小纱裙也脏得惨不忍睹，甚至最外层透明的纱料撕开了一个长口，应该是被树枝或者石子刮到了。 　　小金龙的表情很是茫然无措，它已经很留心，没想到还是把香香送的衣服弄坏了。两只爪子小心翼翼提着裙边，它着急地跑去找禹周和，泪珠在眼眶里要掉不掉，伤心极了。 　　呜呜呜，都怪自己太贪玩了，以后没有小衣服穿怎么办？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根本没什么关系，不用伤心啊。禹周和替它擦掉眼泪，再把裙子脱下来，烧水冲澡，洗干净身上的泥土。小金龙乖乖任他动作，只不过视线一直放在被扔落在地的小纱裙上。 　　禹周和注意到，边用宠物专用浴巾帮它擦干边笑道：“放心，等会儿会洗干净的，晒干了就又能穿了。” 　　小金龙心情好了点，冲他傻乎乎地咧嘴。 　　禹周和敲了敲它的脑袋，把龙放开，“去玩吧，我去帮你洗衣服。” 　　小金龙低头看自己，爪子在身上来回摸，光秃秃的，没有一点遮蔽。它把头埋进禹周和怀里，不肯自己好好走路。 　　其他龙都有小衣服穿，就它没有，好害羞哦。 　　以前都能光着鳞片到处跑，现在竟然还知道害臊了，也不知道自己给龙崽们穿衣服是不是件好事。 　　禹周和哭笑不得，但见小金龙紧紧扒着自己不松爪，也只好抱起它，回卧室。之前用旧棉衣裁剪的小外套还在，收到柜子里了，可以再拿出来穿。 　　小金龙成长缓慢，体积在几只幼龙里不算大，但经过这几个月时间，也有三四岁小孩的个头了，抱起来怪沉的，所以禹周和已经很久没这样抱它了。 　　好幸福哦，它爪子搭在香香肩上，开心地叫唤。 　　但这份幸福只维持到回卧室之前。 　　卧室里，小怪物正趴在床上。它最近白天莫名有些嗜睡，此时正闭目休息，听见门口传来声响，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 　　小金龙其实已经不怕小怪物了，心里一直觉得黑黑只是看起来凶，但龙还是很好的。见它睁开眼，还兴高采烈地伸爪打了个招呼。 　　黑黑你睡醒啦！ 　　小怪物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见到这个场景，瞬间眯起双眼，表情不是很好。 　　小金龙一无所觉，还沉浸在喜悦里，一刻不停地跟小伙伴分享此刻自己的心情。 　　黑黑你看，香香又抱我啦，我好高兴哦。 　　不过要是香香以后能再多抱抱我就更好了，嘿嘿。 　　嘿嘿。 　　小怪物眼中闪过幽光，慢慢起身，又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沉沉的低叫。 　　滚下去。 　　这是怎么了？ 　　小金龙呆住，除了最开始，它已经好久没见到这样子的黑黑了。表情凶狠，充满攻击性，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咬住它命运的后颈皮。 　　它目光无措，趴在禹周和怀里，半天没有动弹。 　　别碰他。 　　小怪物不耐烦地甩尾巴，偶尔碰到床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禹周和正在翻柜子，听见声音奇怪回头，看到小怪物凶狠的表情，也愣了愣。这个表情实在有点不对劲，好像真的是见到仇人要打架一样。 　　他皱起眉头，“崽，你怎么了？” 　　小怪物难得没有理他，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小金龙身上，尤其是对方搭在禹周和肩膀的爪子，目光很不友善。 　　小金龙被吓到了，惊慌失措地从禹周和怀里跳下来，连小外套也不穿，委屈巴巴直接逃离现场。 　　小怪物这才满意，仰着头颅下床，在他脚边转了一圈，左嗅嗅右嗅嗅，似乎在确认他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味道。 　　禹周和还皱着眉，不明白它到底是怎么了。小怪物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和其他龙崽相处久了，早已经接受它们的存在，不会无缘无故发火斗狠。 　　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叛逆期？ 　　他很是奇怪，但问也问不出所以然，只能拍了拍它的背，教育它不能无理取闹，更不能欺负弟弟。 　　小怪物蹭了蹭他的手，鳞片冰凉凉的，没有说话。 　　禹周和也没多想，出去干活。只是这还不算完，等到晚上，小怪物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它开始不准其他幼龙进入卧室了，谁进拦谁，谁闯揍谁。 　　禹周和蹲在它面前，试图讲道理，然而一丁点用也没有。小怪物面对他时态度没多大变化，但面对其他龙崽就龇牙咧嘴目露凶光。 　　拗不过它，他只能给另四只龙崽准备新的房间。期间，小金龙一直噘着嘴，不开心，禹周和摸摸它的脑袋，“忍一忍，过几天就让你们回来。” 　　小怪物可能最近心情不好，也说不定真的是叛逆期，这种时候只能先顺着它，等几天再说，看看挨过这段时间能不能恢复。 　　小绿龙和小蓝龙倒没什么感觉，一个只对吃投注更多关心，一个原本就没太多在意的东西。只剩下小.红龙抱着他的腿，抬头看他，愤愤地哈呜叫，控诉小怪物的行为。 　　那个房间龙龙有份，凭什么让它们搬走，这不公平嗷！ 　　禹周和耐下心来安抚小红。的确是小怪物不对，但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改变，只能先顺它的意，等知道原因了再解决。 　　小.红龙还是瞪着眼，不太满意。 　　另一边，小怪物见禹周和给其他幼龙收拾房间，没忍住也跟着出来，看到小.红龙紧紧抱着人的大腿不放，瞳孔瞬间缩成竖线，冲上来重重把它掀翻在地。 　　“你在干什么？”禹周和连忙推开它，上前检查小.红龙有没有受伤。 　　小红背部砸上地面，磕到背后刚刚有点冒头的小鼓包，骨翼还没有长出来，这样一碰，疼得让龙受不了，立马眼泪汪汪。 　　它抽噎着，生气着，不肯让禹周和碰，眼神不甘示弱瞪着小怪物。 　　别以为是黑龙就可以这么霸道。 　　它，也是有血性的！ 　　小.红龙红着眼，龇牙咧嘴，狠狠一拍地，向小怪物冲过去。 　　禹周和要拦，却没它速度快，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红龙跟个炮弹似的，扑向小怪物，然后再一次被轻轻松松甩落在地。 　　小.红龙趴在地上，难受地掉眼泪。 　　打不过。 　　嘤。 　　这都是个什么事？原本很乖的崽突然变成这样，真是让人又心烦又头疼。禹周和把小怪物赶到门外，让它反省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留下来安抚另外几只崽子。 　　好在崽子们都还比较好哄。 　　尤其是小金龙，虽然仍然不开心，但完全没有记仇。感觉黑黑应该是哪里不舒服了，才会突然改变性格，于是赶着让他先去照顾它。 　　真是龙中天使。 　　比较难搞定的是小红，脸上又气鼓鼓的，又在默默掉眼泪，表情非常复杂。不过幸好还有小蓝这个乖宝宝，见禹周和为难，上前轻轻拍了拍小.红龙的背，帮忙安慰，小红这才缓过劲来。 　　把这边安抚住，他吹熄房里的蜡烛，让龙崽们睡觉，自己开门出去。小怪物站在月光下，瞳孔在夜色里闪着光，神色冷淡，显然不认为自己有错。 　　禹周和板着脸，也不说话，径直回房，坐到凳子上。 　　小怪物紧紧跟上，这时的它没了刚刚的冷淡或者凶残，完全跟平时无异。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他身边，像往常一样，把头搁在他腿上。 　　禹周和推开它，“崽，今天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你，到底发生什么了？” 　　如果是对那些突然闯入的陌生人，黑龙性格孤僻，领地意识强，会有强烈敌意，那今天这个态度不奇怪。但对另外几只龙崽，明明已经友好相处，今天怎么又突然变卦似的，抗拒它们出现在周围。 　　小怪物被推开了也不生气，继续缠在他身上，慢慢蹭他的脸和肩窝，喉咙里发出沉沉的、沙哑的声音。 　　这个时候撒娇合适吗？两幅面孔来回切换很流利啊。 　　禹周和无奈了，微微偏过头避开，抵着它的肩把龙推开，“别乱动，是不是还以为撒娇就可以糊弄过去？不可能。你今天这样，都吓到其他崽子了，哪有一点大哥的样子。” 　　小怪物眯着眼，没有回应。它注视着禹周和说话间张开又闭合的嘴唇，是淡红色的，因为冬天干燥，稍微起了点皮。 　　“你明天不许……唔……” 　　小怪物凑上去，伸出舌头舔他的嘴唇，还试图探进去。 　　艹 　　湿了吧唧的。 　　幸好它今天刷了牙。 　　禹周和擦了擦嘴，把话说完：“明天不许再这样，不许欺负其他崽子，也不许伸舌头舔我，要不然……” 　　他一时语塞，想了想，觉得好像没什么可以用来做筹码，只能随口说：“要不然就不让你睡床。” 　　小怪物眯了眯眼，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沉默着。它没有缩小，整只龙重重压在禹周和身上，头靠在他胸膛靠近心口的位置，缓慢磨蹭。 　　喷出的鼻息又热又湿，和鳞片的温度截然相反。 　　奇怪，这个样子也太粘人了吧…… 　　禹周和皱了皱眉。 　　不同物种的发.情征兆和表现不一，但大多数都会变得更具攻击性、领地意识增强或者有求偶行为，龙似乎也不例外。当然，光凭这几点，他无法确定小怪物是发.情了的。 　　直到它腹部的鳞片无意识打开。 　　禹周和低头时不小心看了一眼。 第51章 养龙51 　　真的是无意间低头，目光刚刚好落在小怪物腹部，禹周和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上回小怪物开鳞也是在晚上，烛光昏暗，他又喝了酒脑袋晕晕乎乎的，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现在，蜡烛就放在桌边，光线不亮，却也能看清眼前。 　　它下腹部的鳞片排列密实，颜色漆黑，但中间有一块稍淡一些，此时边缘慢慢掀开，露出里面的一点缝隙。 　　小小的一个头，从鳞片后面慢慢探出来。 　　偏偏小怪物跟没感觉似的，还是压着他，尾巴不知不觉间缠在了腰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叫声，不停用脸蹭他，黏黏糊糊的。 　　这家伙不会是拿他当求偶对象了吧。 　　禹周和推开它，嘴角抽了抽，既无奈又好笑。老二家里那只叫亚历山大的哈士奇，发.情时逢人就抱大腿，拉也拉不住，老二还录过小视频给大家分享。 　　眼下这情况，大概和那差不多了。 　　他用手抵住小怪物下颚，“崽，你先冷静一下，我帮你想想办法。” 　　不过说是想办法，他脑海里也没有任何思路，毕竟怎么帮龙解决发.情问题，这是头一回遇见，完全没有经验。 　　以前课上讲到动物交.配，其中说到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两点：公蛇有两个长着角质倒刺的交接器和它交.配短则四五个小时，长则半天至一天才会射.精。自古龙蛇是一家，不知道龙是不是也这样。 　　不过刚刚粗略一瞥，没看到两个唧唧，那块淡黑色的鳞片面积不大，后头大概也藏不住更多东西，应该只有一根。至于时间长短，现在暂时看不出来，也没必要纠结。 　　然而就算龙跟蛇的发.情状况类似，禹周和也没学过怎么应对。他按了按太阳穴，头疼地发现自己一时真的无从下手。 　　小怪物偏头挣脱他的手掌，瞳孔竖成直线，覆满鳞片的尾巴从他衣摆下方钻进去，碰到细腻温热的皮肤。 　　“嘶……”禹周和拽住它的尾巴，“别乱动，冰死了。” 　　鳞片又冰又糙，大冬天的没防备就直接贴身上，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向来很乖的小怪物这次没有听话，强硬地用尾巴缠住他的腰，没有衣料的隔绝，冰凉粗糙的触感更加明显。它眼睛眨也不眨，视线牢牢盯在他脸上，好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不乖崽，欠教训。 　　禹周和面无表情，按着小怪物的脸把它推开，“自己解决，别缠着我。”同时身体往后躲，想避开那条又冰又粗的尾巴，但没有成功。 　　这个动作反而刺激到了小怪物，尾巴缠得更紧，整只龙靠得更近，还不紧不慢地伸出舌头，从下巴一路舔到鼻尖，口水糊了他满脸。 　　“……” 　　舔个锤子。 　　禹周和用手背擦了擦脸，用力推它，“崽，起开。” 　　小怪物假装听不见，一动不动。长到现在，它原型的时候有半人多高，挡在禹周和面前，人都没办法站起来。 　　见他板着脸，小怪物用头轻轻拱他的胸口，低声撒娇，“哈呜。” 　　好难受，要挨着你，要碰碰你。 　　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想离禹周和近一点，再近一点，好像这样才能缓解从身体内部传来的奇怪感觉。 　　撒娇也没用。 　　都要是成熟的崽了，这种事该学会自己解决了。 　　禹周和不为所动，拍它的后脑勺，“乖，别娇，快起来，我好给你腾个空间。” 　　其实根本不用管龙怎么那啥，它自己有本能，不用帮忙肯定也能搞定。他在旁边碍手碍脚，反而很有可能会影响发挥。 　　小怪物被拍得头一矮，也没生气，微微起身，离远了点。不过还是没从他身上离开，而是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缓慢瞪大眼睛，表情写满诧异。 　　在一起久了，禹周和能大致看懂它表情里的情绪。这神情的意思是…… 　　难道崽也觉得自己小了？所以很奇怪，很不满？ 　　他挑了挑眉，眼见它好奇地向下伸爪子拨了拨，一时没收住劲，眼睛瞪得溜圆，有水雾迅速蔓延，鳞片也瞬间闭合起来。 　　显然疼得厉害了。 　　“……” 　　禹周和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怪物迷蒙着眼，看过来，表情不怎么好看，身体也缩成一团。 　　禹周和假装咳嗽一声，“乖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一晚上就算安然过去，但事情远没有结束，上回说幼龙即将成年时会频繁开鳞，这大概只是个开头。 　　他猜的果然没错，接下来几天，小怪物白天嗜睡，晚上兴奋，跟定了闹钟似的，每晚准时准点发.情。而且每回都特别缠人，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舔上舔下，拦也拦不住。 　　他想发火来着，但每回对上它湿润的目光，就没忍心。最后只能尽量不让它舔到嘴唇，一次两次他就发现了，被小怪物舔过唇，他自己也很容易上♂火。 　　大概口水有“毒”碰不得。 　　“哈呜……”小怪物把头埋在禹周和肩窝，眼神湿漉漉的，声音有些痛苦。它下腹部的鳞片慢慢闭合，至今没有发泄过一次。 　　禹周和拍拍它的背，有点心疼。 　　泄不出是病，得…… 　　算了，这病可能暂时治不了。 　　禹周和摸摸它的脑袋，安慰道：“以后应该就好了，别着急。” 　　说不定是因为还没有真正成年，所以没办法做这事，等以后就好了。 　　小怪物伸出爪子抱住禹周和的腰，同时用头顶轻轻蹭他的颈窝，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身体上的难受。 　　不想离开这个人。 　　一点都不想。 　　它在心里默念，慢慢闭上眼睛。 　　除这件事外，发.情期的小怪物还有一个变化，那就是占有欲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除了补眠时间，只要它醒着，就不许其他龙崽近禹周和的身，霸道得很。 　　小金龙只敢趁它睡觉时跑到禹周和面前，跟因为鹊桥硬生生跟牛郎分开的织女似的，委屈得梨花带雨。 　　香香，黑黑好凶哦，它到底什么时候会变回去？ 　　“乖，不哭。”禹周和替它抹眼泪。 　　没办法，跟小怪物完全说不通，它对着自己完全没有脾气，但对上其他龙崽就龇牙咧嘴的，不允许它们靠近。他只能跟地下党接头一样，逮着机会就安慰小金龙和另几只龙崽。 　　也是很心累了。 　　…… 　　这天，董明跃上山来给禹周和换充电宝，顺便带点自家做的捣米糕给他尝尝。经过两三个月的接触，他在几只龙崽那里混了个脸熟，基本已经解除警报。尤其是小绿龙，知道他每回来都会有吃的送来，态度可和善了。 　　跟往常一样，他开着拖拉机突突突过来，这声音隔老远就能听见，所以董明跃也没打招呼，直接踏进门槛。 　　谁知道，两只脚才刚迈进来，就被一道黑影蹿出来划了下胳膊，幸好身上穿的衣厚，只露出棉絮来，没真正伤到手臂。 　　禹周和本来在清理兔笼里的垃圾，听见声响连忙上前，“怎么样，没事吧？” 　　董明跃心惊肉跳的，退后一步，摇了摇头，“没事，没伤到。”他看着不远处凶狠盯着自己的黑龙，表情疑惑，“它这是怎么了，今天这么不欢迎我？” 　　禹周和看他胳膊，确认真的没有受伤，松了口气，闻言无奈摇头，“到发.情期了。” 　　“好快啊，以为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董明跃心下了然。 　　这时候的幼龙距离成年只差一步，会变得暴躁易怒，领地意识也会增强，不允许外人踏进管辖地一步。他没经过允许进入这个院子，没被割破喉咙已经算幸运了。 　　禹周和拦在小怪物身前，有他挡着，崽暂时还能忍住不用暴力把人赶走。 　　董明跃朝他竖起拇指，“现在也就你还能管得住它。” 　　发.情期的龙是真的很难控制，这个时期，它对监护人的亲近和依赖会慢慢降低，如果有一点不满意，还很可能有伤害监护人的情况发生。 　　禹周和愣了愣，这和小怪物的情况完全相反啊。他没觉得它降低依赖，反而更黏人了，跟身上有宝贝似的总围着他转。 　　不过他没好意思讲，小怪物把他当求偶对象这事，告诉别人实在是有点尴尬。 　　董明跃好奇道：“话说它这样持续多久了？” 　　禹周和想了想，“差不多一星期。” 　　如果从它变得嗜睡开始算起，那就比这时间还要更长。 　　董明跃挠头，“那黑龙不是应该要回龍窟了？” 　　听族里养过龙的老人说，他们养过的龙，几乎都是在开鳞两三天内就回去龙窟了，在外面停留越久，身体就会越难受。龙窟里大概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助幼龙顺利成年，同时安全度过发.情期。 　　他嘴里念念有词：“所以它怎么还没有走，难道是因为有什么变故耽搁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太轻，禹周和没听清。 　　董明跃说：“没什么，就是奇怪它怎么还不回龍窟。不过幼龙什么时候离开完全看它们自己，我们管不了，现在也就只能等着。” 　　崽就快要走了，禹周和再次意识到这点，回头见到小怪物还虎视眈眈的样子，心里不自觉软了软。 　　他轻声问：“幼龙回龙窟之后，会有很大变化吗？” 　　董明跃答得肯定：“当然，最明显的就是体积，现在顶多半人高，等它们成年了，应该比两个我都高大。” 　　禹周和微微勾唇，笑了笑。 　　虽然崽崽们小一点才会萌，但对于龙族来说，体积越大，实力越强，所以他宁愿它们越长越大、越变越丑，也好过实力不强被其他龙欺负。 　　董明跃没多做停留，放下东西就下山离开，回去后跟族长报告了这件事。董必应很快打电话过来询问，他问的更加详细，比如小怪物发.情时的表现、次数和它平时的反应。 　　禹周和没怎么隐瞒，董必应懂得多，也许能看出什么来，所以就大致讲述了下。 　　董必应对黑龙的了解也不多，只能说：“既然它还没回龍窟，应该就是时候没到，不用着急。至于你担心的事，放心吧，等成年后自然会好。” 　　龙族实力强大、能力出众，这个能力自然包括那啥的能力。只不过幼龙在没有真正成年前，找不到刺激的点，才会发生无法发泄的事。 　　禹周和安下心来，只能耐心等待。 　　随着时间推移，寒假来临。他在放假前还回了趟学校，参加本专业的保研面试，面试结果当场宣布，是他无疑。 　　小怪物直到二月初也没有离开，它像是已经习惯身体上的变化，反而减少了开鳞的次数，也慢慢收敛起自己的暴躁。 　　这让董必应和董明跃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要知道，幼龙成年前的发.情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根本克制不了。 　　董明跃感叹：“这么说来，黑龙这种龙是真的厉害。” 　　临近过年，养猪场里该发的货都送出去，员工间开始轮流放假，有几天清闲。族长说想上山看看，在家无聊，他也就一起跟了过来。 　　董必应笑了笑，转头问禹周和：“说起来放寒假了，你要回去？” 　　禹周和点头：“是，得回去看看外祖母。” 　　董必应关心道：“那里有住的地方？” 　　禹周和笑笑：“以前的屋子还在。” 　　他和外祖母以前住在郊区老巷，那间住了十几年的小阁楼有托佩姨照看，虽然破旧，但收拾收拾还能住人。 　　董必应笑容和蔼：“我也好久没见过你外祖母了，上一回还是十几年前，不如把她接到这里来？” 　　禹周和有想过这个方案，既可以和外祖母一起过年，又不会离开幼龙太久，两全其美。但又怕龙崽们不会接受陌生人住进院子。 　　而且小怪物现在的状况，哪怕有所克制，还是跟个定时炸.弹一样，突然出现生人，总担心会出事。到时候不管是让龙感觉焦躁了，还是吓到人了，都不好。 　　董必应摆手，“可以接到我那里去，空屋子多，而且还有人帮忙照料，你一个大小伙子，很多事做起来也不方便。” 　　这的确是个问题，去年把外祖母接回家，他还是请了个保姆临时帮了几天忙。而且现在他也确实不放心离开龙崽们十几天。 　　把外祖母接过来好了，大不了少拿几天实习工资。 　　禹周和犹豫片刻，答应下来，“那可能要麻烦您了。” 　　董必应笑得慈祥，“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禹周和想到七舅姥爷的说辞，一时没了言语，当天就在软件上约了辆车，打算去疗养院把人接过来。 第52章 养龙52 　　禹周和发现了一个新方式转移龙崽的注意力，让它们不再纠结小怪物的霸道行径，安静乖巧地待在新房间里。那就是——看动画片。 　　他用来写论文的笔记本里有《五更龙宝宝》的十到十五集。老三的亲妹妹刚满五岁，有次来他们宿舍，小孩心情变化无常，突然就不开心了。当时电脑刚好开机放桌上，他就点开视频软件帮忙下载动画转移注意力。 　　给龙崽放这个动画片也纯属偶然，那天他不小心点开视频软件，看见播放列表里有几个没印象的标题，好奇点开后才想起来。 　　小绿龙当时就在旁边，瞧见屏幕里那头同样是绿色但没有翅膀的小恐龙，圆圆的眼睛里是大大的好奇，看得目不转睛。 　　禹周和笑了笑，低头问，“想看？” 　　小绿龙挺着小肚子，视线动都没动，却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喜欢，那就看好了，反正一集视频不长，费不了多少电。 　　这台笔记本前段时间换过电池，续航能力很强。山上没办法充电，但他每天只用一两个小时，也能坚持几天。等自动关机了，再下山去董必应或者董明跃家里充电。 　　禹周和保存好论文上传云盘，就把电脑放桌上。视频最大化，好让小绿看得更轻松，自己则起身去外面烧水、洗衣服。 　　一会儿等他回来，发现桌前已经围了四只龙崽，听见脚步声齐齐回头，眼神里迸发出红绿蓝金四种耀眼的光芒。 　　“……” 　　干什么用这种又激动又渴望又肉麻的眼神看他？禹周和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也没沾上脏东西，一切正常。 　　他略微迟疑，“你们要干嘛？” 　　小绿龙托着沉重的身躯，走过来拽他的衣袖，把人拽到电脑面前。笔记本里播放的动画片已经变黑，视频中间只有“点击重播”这四个宋体小字，既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 　　它小心翼翼碰了碰屏幕，再回头看他，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 　　“哈哼。”突然就没有了。 　　小金龙也在旁边搭腔，手舞足蹈比划刚刚看到的内容，虽然禹周和是一点没看懂它的意思。 　　小.红龙则大爷似的，占据电脑前正中央的最佳位置，见他看过来，用爪子拍了拍桌面，还要看！ 　　至于小蓝龙，安安静静的，但也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表情里露出一丝期待。 　　龙也要看动画片的吗？ 　　禹周和表情微妙，在几双眼睛的注目下，甩干净手上的水，移动鼠标把第五集关掉，再点到第六集的视频文件上。 　　四只龙崽扒着桌沿，专心看他动作，等待的姿势和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他不由失笑，双击鼠标左键，“行吧，再多看一集，看完就关机。” 　　第六集的片头曲音乐传出，画面里也出现五更龙宝宝和其他人物。崽子们咧了咧嘴，继续看，身后的尾巴小幅度摆动，在地上敲出轻快的声响。 　　龙会近视吗？靠这么近看屏幕。 　　禹周和有点担心，把笔记本放远了，见龙崽要跟着向前，伸手挡住，“就在这儿看，要不然就关了。” 　　好叭。 　　见他表情严肃，崽子们乖乖听话。 　　等这集播完，他预备关机。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只金色爪子按上他手背，一只红色爪子搭上他胳膊，一只绿色爪子拦在他眼前。再一次，红绿蓝金四色眼睛纷纷向他发出请求射线。 　　这一双双水汪汪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谁看到能狠下心来不答应？ 　　禹周和能。 　　他好不犹豫地按下关机键，“每天最多看两集，别沉迷。” 　　等有空把全集缓存下来，每天睡觉前在新屋里头放两集，让崽子们习惯在这个屋子。 　　听他说话的语气语调就知道不是商量，龙崽们撅了撅嘴，不甘不愿地离开。小绿龙走在最后，背影雄壮，步子迈得极慢，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 　　禹周和正收起笔记本电脑，见状问它怎么了。 　　小绿伸出肥爪，上下挥动，在空气里划出一条条斜线。 　　禹周和不明所以：“你，这是在锻炼？” 　　对着他不停挥舞爪子，意思是要证明自己在减肥上没有偷懒？ 　　小绿龙摇头，指了指电脑，再次上下挥动爪子，这回还双脚离地，蹦跶了一下。禹周和仔细辨认，想到刚刚瞥到的几个动画片段，总算认出它的动作，是在模仿那只小恐龙挥锤头。 　　禹周和：“五更？” 　　小绿龙站定，抱着小肚子，咧嘴点头。 　　禹周和挑了挑眉，这小胖墩不会以为自己跟恐龙是一样的吧。幻想往往比现实更美，五更看上去可比它萌多了，也瘦多了。 　　小绿龙不知道他心中多想，认真表达自己的意思。费半天劲，禹周和终于搞明白，它是想要五更手里拿着的那个粉色锤头。 　　这东西上哪儿去找啊？ 　　没办法，禹周和只能拣一根粗树枝，往上头裹好几层花花粉粉的废布，整得跟棒棒糖似的，假装是锤头。 　　幸好小绿审美一般，觉得有就好，并不嫌弃。一整个下午，它就用爪子笨拙地举着那“锤头”，美滋滋地在院子里来回晃悠。 　　也算找到新的方式消磨时间了。 　　去接人前也是，他怕崽子们闹腾，特地打开笔记本放起这个动画片。几只龙崽果然被视频所吸引，对他要出门这事也只是回头叫唤了几句，叮嘱他早点回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受到冷落，还有点不习惯。 　　…… 　　疗养院里，佩姨已经帮忙收拾好行李，等在休息室。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差十多分钟才到约定的九点。她替禹周和外祖母理了理外套，说道：“等会儿周和就过来接你了。” 　　外祖母迟缓地说：“周和？” 　　佩姨笑道：“对，你外孙禹周和。” 　　外祖母眼角的褶皱挤在一起，露出笑容：“周和小学还在上课，好孩子，好孩子。” 　　佩姨顿了顿，顺着她的话讲：“是好孩子。” 　　老年痴呆这种病症，一般会伴随着记忆障碍、语言和人格改变等特征。禹周和外祖母的病情开始从轻度转向中度，最明显的是她记忆力减退，经常遗忘身边所发生的事情，并且记忆似乎停留在了很久之前。 　　想到禹周和，佩姨叹了口气。那孩子父母早年就车祸去世，跟外祖母两人相依为命。大学还没毕业，唯一的亲人又突然变成这样，也是不太走运。 　　九点还差五分，禹周和准时到疗养院门口，在传达室登记后进去。佩姨远远看见了，笑着冲他挥手。在休息室简单聊了两句，她好奇，问他今年怎么突然要接人去别的地方。 　　禹周和解释说：“实习走不开，刚好那里房子有多的，环境也清静，就想着把外祖母带过去。” 　　佩姨和蔼道：“其实你走不开，可以让你外祖母住我那里，我们两个也能做个伴。” 　　她今年五十三岁，离异没有子女，跟禹周和外祖母做了几年邻居，平时一个人住，没人陪偶尔确实会觉得孤独。话虽如此说，但因为老年痴呆这病，跟禹周和外祖母住在一起真算不上作伴，更像是陪护。 　　平时已经够麻烦她了，禹周和不想过年的时候再给人添麻烦，便说：“没事，我那里有人帮忙照顾，您就放心吧。” 　　佩姨知道他的性格，嗔怪道：“你这孩子，还是那么客气。行吧，你自己决定就好，如果中途有事需要我帮忙，尽管打电话。” 　　禹周和向她道谢，把外祖母扶到车上，提上行李，和佩姨告别。老人穿着深蓝色的毛绒大衣，是去年他买的，脸上皱纹很多，都是操劳的痕迹，只能零星看出年轻时的样子。 　　她坐进车里，苍老的声音有些疑惑：“要去哪里？” 　　禹周和替她捋了捋鬓角杂乱的头发，“现在去我实习的地方，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 　　外祖母愣了愣，迷糊地问：“你是谁？” 　　禹周和很耐心，“我是你外孙。” 　　外祖母左右摇头，“我外孙啊，我外孙只有六岁，没你这么大。” 　　禹周和笑了笑，“我每天吃两碗饭，所以长得快。” 　　“多吃饭好啊，多吃饭好。”外祖母念叨着，慢慢被车窗外的风景所吸引，安静下来。 　　禹周和弯了弯眼角，嘴角却轻轻抿起，也跟着沉默下来。 　　缩小后的小怪物藏在他衣领里。它其实情绪还不够稳定，但如果禹周和不在它视线范围里了，更会暴躁得无法控制自己，所以还是紧紧跟着，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小怪物把脸贴在禹周和心口蹭了蹭，意思是它在这里。禹周和轻轻笑了，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网约车把他们送到龍栖岩附近放下，董明跃已经等在那里。怕老人被拖拉机吓到，还特意去找朋友借了辆桑塔纳。 　　一路顺畅，直接穿过小路开到董必应家门口。那边已经帮忙准备好房间，里头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桌子椅子的边角都用软布包裹。 　　是真的很用心，禹周和看着董必应，真心实意道谢：“您太费心了。” 　　董必应拍拍自己的肚子，“客气什么，去把你外祖母接进来吧。” 　　禹周和点头。老人下车后不肯进门，站在外面看风景，他叫她也没搭理，注视着周围的山山水水，眼神恍惚，“这是哪里？好像在哪里见过。” 　　董明跃听见了，热情回答：“阿婆，这是龍栖岩啊。” 　　龍栖岩三个字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老人回身，恰好看见禹周和从大门那里出来，拉着他的手臂，嘴里不停念叨：“不回龍栖岩，周和不回龍栖岩。” 　　禹周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她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闻言只能先顺着她的话安抚道：“嗯，不回，这里不是龍栖岩，他开玩笑的。” 　　老人还是摇头，嘴里含含糊糊说着话，“不回龍栖岩，不能让周和回龍栖岩，他会被抢走的，会被抢走的。” 第53章 养龙53 　　冬日中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积雪刚刚化完，群山依然翠绿，溪水依然清澈，路两边的土地里满是泥泞，空气里是说不出的清新味道。然而这些大自然的美景，暂时无人有暇观赏。 　　头发花白、老年斑渐生的老人不断念叨着“不能回来”之类的话，越说越慌，在原地不停转悠，几乎带了哭腔。 　　董明跃头皮都绷紧了，表情有点尴尬，总觉得是自己多嘴，才让人变成这样。 　　知道不是对方的问题，禹周和冲他摇了摇头，同时自己心里也留了个问号，不明白为什么外祖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外祖母揪着头发，眉头皱成一团，情绪很是不稳定。他上前挽住她，轻拍后背，音量放轻：“好好，不回龍栖岩，也不会被抢走，没事的。” 　　他的声音温和，像山间清泉，给人信任和安心的感觉。在他的安抚下，外祖母渐渐安静下来，表情也恢复平静，又像小孩一样打了个哈欠，说困了。 　　董必应的妻子见状，连忙上前帮着把老人扶进房间，禹周和看她睡到床上闭眼休息后，才阖门离开。 　　客厅里，董明跃挠了挠下巴，满脸疑惑，“族长，周和的外祖母怎么听到龍栖岩三个字，反应会那么大？而且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又是不能回龍栖岩，又是会被抢走的，说得好像他们这里是虎狼之地根本不能踏进来一样。 　　董必应摇头，“很久前的事了，你就别管了。” 　　董明跃心里好奇，不过既然族长不肯说，那就算了。好奇心害死猫，他耸了耸肩，压下蠢蠢欲动的追问欲。 　　“回去吧，你妈肯定在家等你吃饭了。”董必应语调轻松，拍了拍董明跃的肩。只是等人走后，他脸上故作的轻松消失无踪。 　　禹周和回到客厅，见董必应抿嘴表情严肃，心里念头转了几转，特意放重脚步，弄出声响。 　　董必应回头，知道他有问题要问。“别管”这说法能应付董明跃，但应付不了当事人。董必应叹口气，打了个往旁边走的手势，“我们去安静的地方说。” 　　“好。”禹周和跟上。 　　到了后院，四下无人，董必应搬来两条凳子，让人坐下后开口：“有什么问题，就现在问吧。” 　　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禹周和选了其中一个最为含蓄的开头，“我记得您说过，我以前在龍栖岩住过一段时间？” 　　之前没怎么上心，但刚刚外祖母说出“不能回龍栖岩”，前提应该是他们曾经来过这里才对。电闪雷鸣之间，他突然就想起董必应曾经说的那些话。 　　那时他刚见到小怪物，刚得知有龙这件事，董必应为了说服他留下来，说他也是养龙族人，而且小时候曾经在龍栖岩这地方住过。 　　董必应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愣了愣才回神，失笑道：“记性不错，是这样没错。” 　　禹周和道：“可我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您能告诉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难道是三四岁？可他记事早，按理说也不会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董必应：“差不多八岁吧，刚好是暑假，你父母在外面工作比较忙碌，你外祖母就自己带着你回来探亲。” 　　八岁，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记事了…… 　　禹周和的食指无意识蜷曲，认真回想，发现他对八到九岁那段时间的记忆特别模糊。那一年发生的事都好像隔了层网纱，朦朦胧胧的，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 　　他对上董必应的视线，慢慢道：“我外祖母说不能回龍栖岩，我会被抢走，是因为那次发生什么事了吗？” 　　董必应烧好水，给两人各泡上一杯绿茶，茶叶打着旋在水里由卷变平，悠悠浮上来。听见他的问题，点了点头，“是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禹周和盯着他，“是什么？” 　　董必应说：“你差点被龙带回龍窟了。” 　　禹周和眼睛微微瞪大。 　　他八岁，那就是差不多十四年前。 　　一般龙蛋隔二十年左右才会出现，再由养龙族抚养。禹周和知道，上一回的养龙监护人是陈教授，那只银色幼龙在二十二年前破壳，差不多一年后回了龙窟。 　　也就是说，十四年前没有幼龙出生，又哪里能有龙把他带回龍窟？ 　　董必应解释说：“不是幼龙，是成年龙。你当时和你外祖母一起上山，中途迷路走散，不知怎么就到了龙窟外围，刚巧被一只成年龙发现，它似乎有把你抓走带回龍窟的打算。” 　　禹周和不解，怎么会有成年龙，不是说回到龍窟后那些龙就在里面定居，不会再出来的吗？ 　　董必应说：“族里确实没有成年龙出现在龍窟之外的记载，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出来得少，没被人发现过。” 　　是有可能，禹周和不再纠结这个，换了下一个问题，“那您知不知道那只龙为什么要抓我？” 　　董必应摇了摇头，“不清楚原因，只知道当时那只龙拖着你，一直往龍窟的方向走，幸好陈遇和其他几个族里的壮年看见了，才把你救下来。” 　　陈遇就是禹周和的导师陈教授。他不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事，一时惊讶不已。 　　董必应继续描述那时的场景，“你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昏迷，头上都是血，陈遇把你抱回村里，刚好我也在，就开车一起把你送去镇上医院，过了三天才醒。你外祖母可能是被这事吓坏了。” 　　禹周和不太确定地问道：“因为我差点被龙抓走，还受过伤，所以外祖母再也不肯回龍栖岩？” 　　董必应点头，肯定道：“应该是这样。” 　　禹周和沉吟，外祖母很疼自己，说不定真是因为害怕他再受伤，才对龍栖岩这地方意见很大，不愿意再来。 　　董必应把茶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让他喝口水。 　　其实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当时八岁的禹周和被发现时，手臂和半边脸上都覆满银色鳞片，看着确实有些可怖。有看见的族人说他是被龙诅咒了，在养龙族里一度引起恐慌，甚至有人提出要把年幼的他直接交给龙族处置。 　　只有陈遇不相信，强硬要求把人送去治疗。在路上，禹周和身上的鳞片开始慢慢消退，最终恢复成正常男孩的模样，只是头上身上的伤口还很严重，必须得处理。 　　这事实在是太古怪了，到现在为止，他也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身上会长出银色鳞片。禹周和外祖母在这件事后彻底离开龍栖岩不再回来，不过中间有传讯给他，说是小孩已经完全康复，再没有出现鳞片。 　　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他现在不讲，是觉得没有必要。不管是不是诅咒，反正周和这孩子现在已经好了，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那还不如把这件事埋葬了，免得再次引起恐慌。 　　禹周和不知道董必应的想法，现在脑海里正疑惑那只所谓的成年龙为什么会抓他。难道是他当时因为迷路误入禁区，所以要惩罚？ 　　不过现在想这些事也没什么意义，他如今好好地待在这里，在山上也住了那么久，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也许十四年前就是个意外。 　　感知到只有两个人，小怪物窸窸窣窣爬上他肩头，爪子勾住衣领，骨翼微微张开又收紧，像警卫一样昂首挺胸地站稳。 　　董必应是第一次见到缩小后的黑龙，跟宠物蜥蜴似的只有手掌大小的个头，因为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怪物冲他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叫声，凶得很。 　　董必应向后靠在椅背上，像看自家出色的孩子一样，笑得慈祥：“别想那么多，我也觉得那是个意外。看这些幼龙这么喜欢你，我说了，你天生招龙喜欢，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毕竟如果真的要害人，陈遇他们就不可能在那只成年龙的爪下把人救回来。 　　小怪物抱住他的脖子，悄悄用嘴巴碰他的下巴。 　　禹周和没太在意，摸了摸它后背光滑的鳞片，弯起嘴角。的确，以前的事无所谓，现在重要的是把几只崽子顺利养大，然后送它们回龍窟，功成身退。 　　…… 　　整个寒假，禹周和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复习，有空了就带着外祖母在村子里散步。她只除了第一次知道这地方是龍栖岩而情绪激动外，之后也就忘了这事，每天在外面走来走去，精神都好了许多。 　　怕她接受不了幼龙的存在，他没带外祖母去过山上院子，每次都是自己下山陪她吃顿饭，每回也都要重复回答“你是谁”这个问题。 　　比如现在，老人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视线，问道：“你是我外孙？” 　　“对，是你外孙周和。”禹周和帮她把毛线围巾裹紧，“最近饭吃对了所以才长得快。” 　　她听见这话就笑了，“那就好，不能挑食，多吃菜，才能长得高。” 　　禹周和掺着她往前走，“那你看我现在高不高？” 　　她果真停下，抬头看他，从上到下看了半天。禹周和很耐心地站住脚步等待。 　　微风拂过发梢，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绽出一点光，高兴道：“高，我外孙这么高，真好，真好。” 　　“嗯，真好。”禹周和温柔地笑。 　　也许人变老了，就会对自己在乎的事一直念念不忘。小时候外祖母就总念叨他，要长高长壮，不要被人欺负，不要受伤。 　　现在似乎也还是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寒假结束，他把外祖母送回疗养院，约定有时间会再来看她，之后自己也去学院注册报道。在办公室碰到陈教授，和他聊了几句关于论文和复习的事。 　　陈教授问：“接到考试通知了吗？” 　　禹周和答：“嗯，3月20号。” 　　报名科研所和学院的联合培养项目，已经确定在那天进行笔试，前四名进入面试，最终录取两名。 　　陈教授：“再多准备准备，也可以看看往年生科院考研考博的试题，有不懂的问题随时来问我。” 　　禹周和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复习，不辜负教授的期望。 　　陈教授满意地笑了，顺便问起他这学期的打算，“还要继续待在龍栖岩吗？有没有时间回来帮我做项目吗？” 　　家里的几只崽子都没有回龍窟，小怪物还是一如既往黏人，再加上剩下两颗龙蛋迟迟没有破壳的动静，这情况，他还真不一定能回校。 　　陈教授无奈地说：“那就再看看吧，我是希望你能尽快来实验室的，早点熟悉起来。” 　　禹周和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教授不好意思了。” 　　陈教授摆手：“养龙这事确实身不由己，我懂，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就行。” 　　谈话到此结束，禹周和离开学院。走上无人的林荫小道，小怪物从厚厚的羽绒服里露出头来，套着黑色无牙仔的小衣服，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那是个小公仔。 　　禹周和拿手戳了戳它的头，隔着摇粒绒，手感还挺不错的，“崽，你什么时候会回龍窟？” 　　他心里是会舍不得，但既然龍窟是龙族栖息之地，是所有龙的归宿，崽一直这样不回去，会让他担心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小怪物左右晃了晃脑袋，细长的尾巴也左右摇摆，偶尔碰到他腹部的肌肉，痒痒的。 　　不走，要陪着你。 　　它忍下身体里时不时会窜出来的刺痛感，就是为了留下来陪他，保护他。 　　这个打算，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变化。 　　但小怪物不知道，人类语言里有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更不知道这句语既可以用在人身上，也可以用在龙身上。 第54章 养龙54 　　时间很快到三月底，迎来农大和滨海市生科研究所联合培养项目的笔试。这一项目旨在选拔优秀创新人才，充分发挥高校、科研院所和导师的积极性，今年刚获教育部批准。第一年以农大生科院作为试点，对生源进行了限制，截至三月，共有六十五人报名。 　　考场分布在两个教室，禹周和在17号考场，刚进去就看见本专业的两个同学坐在后面。监考老师让大家尽快入座，他们就互相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 　　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试题从单双选到论述题，涵盖范围非常广，甚至不全是专业题目，还有两到三道时政选择题。交卷后，彼此熟悉的就聚在一起聊天，对答案或是小声抱怨。 　　穿毛呢外套的男生说：“竟然还有时政题，我只知道‘两个健康’，另外的就纯粹瞎蒙了。” 　　另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回他：“你比我好，我全都是蒙的，题目太变态。周和你呢，感觉怎么样？” 　　禹周和正在收拾桌上的笔和草稿纸，闻言说了句：“还行。” 　　俩男生听到这答案都笑嘻嘻的，“我们还不知道你，还行就代表着不错，希望你考个第一，给我们专业挣脸。” 　　农大的生命科学学院合并了原本的动物科技学院，本科一共十个专业，动科专业在其中名气不大，每年招生人数都排在倒数。这次联合培养只有两个名额，其他专业感觉都势在必得。有人在学校论坛某个版块开贴，打赌哪个专业最有可能拿下这两个名额，动科的支持率还是倒数。 　　“希望能承你吉言，”禹周和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这次考试要在教室里待够两个半小时，时间有点长。他怕小怪物在帽子里躲不住，乱动让别人发现，原本没想让它进来。但小怪物怎么也不肯留在山上，非得跟他一起，最后禹周和只能妥协，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把它藏在胸前。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把小怪物从衣领里放出来，拍了拍它的头，小声说：“为了你，我在考场里连衣服都没敢脱，热死了。” 　　教室里空调开到28度，其他人都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就他裹得严严实实，差点热出汗来。 　　小怪物听到，马上用爪子抱住他的脸，想给他降温。它穿着无牙仔小衣服，浑身只有四只爪子露在外面。 　　禹周和把手放在它的爪子上，轻笑：“忘了你也裹得这么严实，那我们也算同甘共苦了。” 　　隔着摇粒绒，小怪物用头顶蹭他的下巴和喉结，“哈呜。” 　　不苦。 　　禹周和抬了抬下巴，笑道：“好了，别撒娇，我们回去吧。” 　　坐车回龍栖岩，董明跃刚好就在县上，在公交总站等了十分钟不到就见到人了。他这回没开拖拉机，而是开了辆小货车，后面车厢里装了四五头要运去屠宰点的肉猪。 　　董明跃坐在驾驶座，摇下车窗，“今天就先跟我去一趟屠宰点吧，忙完再回去。” 　　“没事，你忙就行，我也跟去长长见识。”禹周和坐上副驾驶，关严车门。 　　董氏母猪养殖和繁育基地主打肉猪散卖，和附近各个乡镇的大型猪肉市场都有合作。每隔几天就会把肉猪装车送往最近的屠宰点进行宰杀和检疫，等活猪变成白条猪肉，再盖上检疫章后就能去送货了。 　　董明跃说：“今天货不多，很快就好。” 　　禹周和点头，顺手把小怪物放在腿上。他不是很急，能在晚饭前回去就行。从他上车起，后车厢的猪就哼唧叫个不停，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浑身漆黑的小不点。 　　董明跃偏头看了一眼，他也没想到黑龙的特技竟然是体积变大缩小，感觉有点鸡肋。不过据说黑龙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也许就是要平衡实力，所以才让它有这种特技也说不定。 　　看到黑龙幼崽，他单手拍了下脑袋，对禹周和说：“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禹周和问：“要给我什么？” 　　董明跃趁红灯的功夫，从车后座的空隙里掏出一个深棕色的花盆，“就这盆花，给你带回去放院子里。” 　　眼前的花盆不大，两只手掌就能圈起来，里头开着三大朵花，跟牡丹的样子有点像，是紫色花瓣，边缘带有锯齿状的白色，但看不出具体品种。 　　禹周和：“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 　　董明跃解释：“我和族长觉得黑龙成长期拖太长了，怕再拖下去会有问题，就想着是不是要推一把。” 　　黑龙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发.情开鳞，可直到现在还没有回龍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机能出现毛病。前面就说了幼龙发.情意味着即将成年，只有回到龍窟才能顺利度过这个阶段，拖得越久幼龙会越觉得痛苦。他们担心黑龙拖太久了不好，才费工夫找来这盆花。 　　董明跃说：“这种是灯龍花，能促进幼龙发育，而且只对成长期后期的幼龙有效。” 　　禹周和接过花盆抱在怀里，低头观察，除了隐约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其他倒跟普通花草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崽的发.情期表现是有点奇怪，最开始是每晚都会开鳞，到后面却突然减少了频率，变成一周三次甚至一周一次。这种情况他的确挺担心，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是真有办法解决，那确实是件好事，但对症下药前，还是必须要先了解清楚。 　　他举了举花盆，转头问：“这种花有副作用吗？应该不会跟龍眠草一样，必须在睡眠期间才有效果吧？” 　　董明跃摇头：“没有副作用，只是促进发育而已。有些幼龙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不到开鳞契机，这种花只不过是帮忙诱发一下，没有任何害处。” 　　禹周和：“这种作用是因为它的香味？味道有点奇怪。” 　　董明跃奇怪：“你能闻到灯龍花的香？” 　　闻到花香而已，为什么语气这么诧异？禹周和停顿片刻后回答：“好像有一点，不过也可能是我闻错了，毕竟这车里的味道也很奇怪。” 　　“那应该是车里的味道吧，我在里头久坐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你才上来，对这种味道比较敏感。”董明跃赞同地点头，“反正不会是灯龍花的味道，那种香味，只有龙才能闻到。” 　　禹周和又看了眼手里盛开的花朵，重复道：“只有龙能闻到？” 　　董明跃说：“对，这种花只对龙有效，就是因为它的味道只有龙能闻到。尤其成长期后期的幼龙，闻到的香味更浓，所以才会有效。” 　　禹周和心里打了个突。这样说的话他为什么能闻到？难道真的是他的错觉，这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香味，其实是货车和后面那些猪混合后的味道？ 　　鼻尖悄悄凑近花瓣，那种香味本就若有若无，离得近了，好像又什么也没有了。 　　也许真是他的错觉。 　　这盆灯龍花最后被放在卧室外面的走廊下，每只龙崽进进出出都能闻到。但正如董明跃说的那样，直接受到影响的，是已经到成年临界点的小怪物。 　　它又开始频繁发.情，感觉似乎也越来越强烈，每回看到禹周和出现在身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就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小怪物睁着漆黑的眼，里头有疑惑也有挣扎有痛苦。想扑上去舔他、咬他，吃掉他。 　　但那样的话，他会痛、会哭吧。 　　小怪物歪了歪头，盯着禹周和的眼睛，在里头看见自己缩成一团的、虚弱的、丑陋的倒影。 　　“崽，回龍窟去吧。”禹周和伸手捞起它的尾巴，在尾巴尖上捏了一捏。他已经看出来了，小怪物是舍不得自己，才不肯离开。 　　眼前的这只幼龙，真的是很粘人很粘人啊。 　　禹周和轻声说：“等回去你就好了，就不会痛了。” 　　小怪物收拢在背后的骨翼抖了抖，细密的鳞片上隐隐约约有金属的色泽，它的身体一直在抖，因为在与本能做对抗。 　　它呜咽一声。 　　不要赶我走。 　　禹周和轻轻摸它的后背，露出心疼的笑容，“乖，听话。” 　　小怪物竖瞳缩成细细一条，突然探身在禹周和肩上咬上一口，尖利的牙齿很快穿透厚重的外衣，却在碰到肌肤时放轻力道，只浅浅地刺破表皮，尝到一丝鲜血的味道，很香。 　　这个味道，它最开始就记住了，以后也会一直记得。 　　小怪物张开布满细密黑色鳞片的双翼，眨眼间就窜出屋外飞往深山，消失在视线里。 　　禹周和看着它很快不见的黑影，既松了口气，也怅然若失。 　　…… 　　联合培养项目的面试在四月中旬，他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的成绩拿到其中一个名额，果然给动物科学专业争了口气。 　　又很快到五月份，提前进入梅雨季。四只龙崽都到了成长期，不再需要他全程陪同，禹周和便同董必应商量，周末两天过来，工作日则回校学习以及最后完善论文，为毕业答辩做准备。 　　小怪物刚走的那天晚上，小金龙还在门口等着，等到月上中天也不见龙回来，跑过来拉他的裤子，“哈呜”叫个不停。 　　香香，黑黑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去找它好不好？ 　　见他没有反应，小金龙用爪子轻轻拍他的腰。 　　香香，香香，去找黑黑啦，晚上这么黑，它会不会害怕呀？ 　　这小呆瓜，禹周和蹲下揉了揉小金龙的脑袋，“回去睡觉吧，它已经走了。” 　　小金龙愣了半天才明白这个“走”，是离开不会再回来的意思，伤心了两天。觉得黑黑太不够意思了，离开都没有跟它告别，以后要是再见到它，自己也不要跟它打招呼了。 　　哼！ 　　不过小金龙健忘得很，很快又恢复活力，这份活力维持到得知香香不能一直留在山上时前。它苦着脸不是很情愿，但又知道香香好忙，每晚都睡得很迟，只能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小金龙还帮忙说服对这件事非常不满的小.红龙，让它乖乖地接受，也是很贴心了。 　　参加答辩的周末，禹周和周五下午就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龍栖岩，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夕阳西下，空中云霞翻卷，美不胜收。 　　带的行李里有给小绿龙的零食，有给小金龙的漂亮衣服，有给小.红龙的玩具，有给小蓝龙的布偶，连长大了很多的狼崽也有礼物。 　　其实禹周和也习惯性地给小怪物买了东西，不过已经没有拿出来的必要。他偶尔还是会想起小怪物，想起它乖巧黏人的样子，希望它在龍窟一切都好。 　　“哈呜！”“哈哼！” 　　每只崽子都围过来，它们可是有五天没有见到他了。 　　禹周和挨个揉脑袋摸后背，“几天不见，你们去哪里玩了，身上这么脏。” 　　崽子们争先恐后地叫，大概是在讲自己做了什么，可惜他一句也听不懂。“好了，给你们烧水洗澡，洗干净了才能睡觉。” 　　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崽子们冲洗干净，让它们自己刷牙，又把房里脏了的被套枕套拿出来洗干净晒好，等做完这些，已经快九点了。 　　禹周和又烧了一桶热水，打算自己也洗一洗。关上浴室的门，轰隆——突然听见外面雷声阵阵。这个季节，时常会有阵雨，幸好他提前把晒衣绳挂在屋檐下，可以遮一遮雨。 　　过了几分钟，外头果然下起雨外，哗啦啦的，如注的雨水顺着檐角滑落，在地上溅起水花。这不间断的雨声，掩盖了外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院里站了个男人，个子很高，雨水顺着他修长的腰身滑落，勾勒出的肌肉线条异常完美。再往上看，打湿的黑发随意搭着，更加凸显五官的深邃，鼻梁英挺，眼角略微下垂，看上去又冷淡又凶狠。 　　这是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超乎寻常的帅。 　　男人眼神专注，看向对面发出微光的屋子，极佳的听力让他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深吸口气，缓步走近，在浴室门外站定。 　　卧室里，几只龙崽嗅到熟悉的味道，瞬间爬起来，啪塔啪塔推门出来。 　　咦？ 　　黑龙/黑黑怎么变成这样了？ 　　它的龙角、翅膀、尾巴都去哪里了？！ 　　龙崽们愣在当场，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陌生人是曾经的伙伴黑龙。僵持片刻，还是小金龙率先跑过来，抬头看他，开口叫唤时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黑黑，你去哪里了，怎么突然变残废了？ 　　男人正要开口，浴室门突然打开。 　　“小金，怎么哭了？”小金龙的声音很大，盖过雨声，禹周和听见后连忙穿上睡衣出来。刚一开门，就见两三步外的地方站了个人。 　　他皱眉，质问：“你是谁？！” 第55章 养龙55 　　晚上九点半，大雨倾盆，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远处有雷声传来，沉闷而压抑。走廊一片漆黑，禹周和拿着蜡烛从浴室出来，没过两秒，就被穿堂的冷风吹灭了。 　　视线完全暗下来前，他看到龙崽们站成一圈，将一个陌生男人围在中央。蜡烛点燃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注意到这人个子很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有余，应该快一米九。 　　这个院子的门从里面拴上，不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进来的。背后靠上墙壁，禹周和身体紧绷，下颚收紧，眯着眼，防备对方可能会有的动作。 　　“你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按理说，龙崽们非常抗拒陌生人的出现，除非在它们面前已经混了个眼熟，否则第一次见面，最好的待遇也是龇牙警告。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除了小金龙在哭以外，其他三只龙崽都像是发呆一样安安静静站在旁边，没一点剑拔弩张的氛围。 　　难不成他也是养龙族的人？禹周和心中猜测。 　　但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像董明跃就是养龙族人，最开始却也被毫不留情的排斥。是后来上山次数多了，龙崽们熟悉他的味道，知道他没有任何威胁，而且还经常带各种食物过来，才渐渐放下敌意和偏见。 　　对这个男人，崽子们的表现截然不同，不仅没有要赶人走的架势，向对方靠近的动作里还隐隐有亲近的意味。 　　难道说，他在学校的这段时间，这个男人来过小院不止一次，龙崽们对他已经很熟了？但小金龙突然哭起来又是为了什么？ 　　脑海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禹周和看向对方所在的位置，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没有放下警惕，沉声问对方是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然而等了等，耳边除了小金龙的抽噎声，就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回答。 　　这个人怎么回事，不仅一句话不说，还跟个雕塑一样动也不动。他沉下脸，“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光看体型，对方看上去似乎是不太好惹，但就打架来说，他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小金龙还在流眼泪，耳中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渐渐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它仰头，难过地看了看黑龙，又看向禹周和，泪眼迷蒙。 　　香香，你是不是也认不出黑黑了？它残废了，还变丑了，实在是太让龙心痛了。 　　小金龙在叫什么禹周和听不懂，不过看它这么伤心，连忙把它揽在怀里安抚，“乖不哭，没事，有我在。”同时余光瞥向站着的陌生男人，一字一句道：“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不管怎样，都不能允许他对龙崽们不利。 　　香香的怀抱好温暖哦。 　　小金龙抬爪抹了抹眼泪，停止哽咽。 　　不过黑黑的眼神也好可怕哦。 　　不懂如芒在背是什么意思的小金龙，感觉到熟悉的视线，凭本能从禹周和怀里退了出来。以前只要自己腻着香香，黑黑也会这样瞪它，一点没变呢。 　　真好。 　　已经忘了之前说如果再见到黑龙绝对不要理它的小金龙，挺了挺小胸脯，握紧爪子，脸上充满正义感。黑黑已经这样惨了，一定要让它感受到龙道主义关怀才行。 　　这么想着，小金龙嗒嗒嗒跑到黑龙面前，啪的一声，抱住他的大腿，抬着头，哈呜叫了两声。 　　黑黑，我也抱一抱你，不要伤心哦。 　　“……” 　　禹周和难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还是第一次见小金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投怀送抱，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这个动作，彻底证明小金龙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且没有恶感。他肩膀放松下来，没有那么紧张了。 　　男人，也就是黑龙，微微低头，半张脸隐沒在更深的阴影里，棱角分明，露出的下颚线弧度完美。腿上突然多出来一只金龙，他愣了半秒不到，毫不留情地抬脚，把它踢了出去。 　　一如既往地嫌弃。 　　小金龙咕溜溜从走廊沿台阶滚到地面，幸亏它皮糙肉厚，没有受伤，只是金色的鳞片上全是星星点点的泥点。 　　它懵逼地站起来，看着黑龙，表情有一点点委屈。身上又变脏了，香香才刚刚帮它洗的澡呢，呜呜呜。 　　“喂，你干什么？”禹周和看到男人抬脚，但没想到他能轻而易举把小金龙踢出去。自家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还下着雨，虽然知道龙不怕水，但总是淋雨也不好，他跑下台阶把小金龙拉回来。 　　那个男人也跟着移动脚步，距离太近了，禹周和抬手挡了一下。手臂刚好碰到他的胸口，摸到硬邦邦的肌肉。 　　？？？ 　　这人是没穿上衣？ 　　五月初，虽然不是很冷，但也没有热到需要打赤膊的地步吧。况且他身上冰凉，一点也不像是需要降温的样子。 　　难不成是个变态？ 　　几只龙崽还呆呆站着，禹周和挡在他们前面，盯着那个莫名奇妙的男人，警告道：“你不想说话我也不勉强，但现在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也不管崽子们认不认识熟不熟悉这人了，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在山上，也不说理由，古里古怪的，还是远离比较好。 　　在他背后，小金龙拍了拍身上的泥点，并没有生气。 　　黑龙在所有龙里是最不好相处的，它从一开始就知道。况且黑黑已经是黑龙里最最最和善的龙了，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因为太过自卑和伤心。 　　它歪了歪脑袋，一边拍泥点，一边思考自己要怎么帮助黑龙度过这个难关。残疾和丑陋并不代表全部龙生，一定还有其他美好的事物值得黑黑去期待！ 　　一定！ 　　见小金龙拍不到背后，在一旁的小蓝龙默默伸出爪子帮忙。 　　小金龙偏过头软软叫了一声，谢谢蓝蓝，它现在在想很重要的事，就麻烦帮忙了。 　　小绿龙见状，也挺着小肚子伸出援爪，只不过它爪子又肥又厚，没轻没重的，把小金龙拍得一震一震。 　　在这律动中，小金龙的瞳孔扩散又紧缩，突然狠狠一蹦。它终于想明白了！ 　　黑黑不要自己的抱抱，是因为它想要香香的抱抱！ 　　而且香香的抱抱又温暖又好闻，一定可以治愈所有心灵上的创伤！ 　　想到这里，它眼前一亮，也顾不得身上脏了，啪一下把禹周和推到黑龙面前，顺便咧了咧嘴。 　　黑黑，香香就先让给你了，你要早点好起来哦。 　　别看小金龙个头是所有龙崽里最小的，但力气够大，再加上禹周和本来就没防备，从背后被推一把，瞬间踉跄着扑进对面那人的怀里，手不知道碰到哪里。 　　艹 　　那是什么东西？ 第56章 养龙56 　　按人体结构来说，他碰到的应该是大腿的位置，但为什么摸上去又冷又硬，明显不是正常裤子布料的触感。 　　难道这人穿了铁？ 　　禹周和皱眉，心里奇怪，以至于站起的动作都慢了一拍。才一回神，腰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箍紧，整个人顺着力道前倾，鼻尖撞到对方赤.裸的胸膛。 　　操，好疼。 　　撞击的力道让他眼眶一酸，迅速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还被搂着。如果说刚刚是怕自己跌倒，才伸手扶了一把，这可以说得通。但现在他已经站稳，这个男人还没有松手的打算，就非常奇怪了。 　　“放开我！”禹周和皱眉，用力推他。 　　黑龙垂眸，深色眸子里倒映出眼前人的样子。他没有放下手臂，反而整个人抱上来，用头顶轻轻蹭禹周和的肩窝。这是他原型时常做的动作，代表着亲近和信赖。 　　这个动作宠物做起来是让人难以抗拒的撒娇，陌生人来做，就纯粹是在恶心人了。 　　“喂，让你松手听不见吗？”禹周和心里蹿出火气，用力掰他的手腕，同时右脚去绊人，试图用过肩摔的方式让人松开怀抱。 　　“周，周……”还没等他真的动作，有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色非常好听，很有磁性，只不过话说得干涩不连贯，像是长时间没有开过口一样。 　　禹周和愣了愣，原来这男人不是个哑巴。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饿了，想喝粥？ 　　不过不管怎样，能沟通就好。禹周和身体后仰，隔开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努力心平气和道：“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黑龙紧紧盯着他，眼尾下垂，凶狠的眼神不自觉软下来，薄薄的嘴唇张开，吐出两个字：“抱，抱。” 　　他都好久没有抱他、没有摸他了，现在却这么抗拒，难道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这么一想，黑龙眼里黯淡下来，有点委屈。一个月时间是很久，可是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才能从龍窟里出来，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 　　“……” 　　认识都不认识，抱个屁。没见过把耍流氓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人不会脑子有毛病吧？ 　　余光瞥见小金龙在旁边点头如捣蒜，目光炯炯有神，好像对男人的动作很喜闻乐见。禹周和深吸一口气，算了，看龙崽的样子，这人应该不会有威胁，外头太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先回屋点上灯再说。 　　他抵住对方的胸口，面无表情，妥协道：“抱的事等会儿再说，先进屋。” 　　这回黑龙听话地松手，跟上他的脚步。四只龙崽也迈着小步子跟在后头，刚要踏入门槛，被黑龙一个眼神定在原地。这地方是他的，不准进来。 　　小怪物离开后没多久，龙崽们就搬回这个房间。除了小绿龙体积已经长到木箱装不下，只能趴地上，其余龙崽睡觉用的木箱都还放在墙角。 　　看到黑龙一回来就要把它们赶到外面，小.红龙顿时变得气鼓鼓，张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这地方是大家的，才不是你一只龙的！ 　　这段时间，它天天劈柴、挑水、捕猎，自觉已经成为龙中强者，可以与黑龙一较高下。它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爪尖痒痒的。现在，终于到了可以验证锻炼结果的时候。 　　霸道黑龙，在线受死！ 　　见小红跃跃欲试，小蓝龙连忙伸爪按住它，摇了摇头，表情很平静。 　　打不过，不要犯傻。 　　龙族之间能大概感知彼此的实力，当面对强者，这种感觉会尤为强烈。在黑龙还是幼崽的时候，它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现在它已经成年。 　　小.红龙不肯相信，一直以来它这么积极的锻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超过黑龙，顺便强过绿龙。不试一下，岂不是对不起全天下最靓崽这个称呼！ 　　幼龙也是有中二病的。小绿龙打了个饱嗝，已经懒得理它。大绿不计小红过，禹周和对它说过，作为一个男子汉，就应该发挥大度的风格。 　　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够大了呢。 　　小金龙没有理会这边的事，而是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帮忙把卧室的门带上。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好久好久没有见到香香了，一定有好多话要说，黑黑肯定也是这样。 　　等关好门，它又转身，像保镖一样守在门口，挺着胸膛，目光坚定，表情神圣。黑黑本来就不是话多的龙，如果被它们打扰，不敢吐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又怎么能从创伤中恢复过来？为了让黑黑能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它发誓，一定守在这里，不让其他龙打扰！ 　　小.红龙见没有龙支持自己，顿时萎靡，不开心地锤了锤地，却也放弃了进屋较量的打算。它其实心里知道，自己没有黑龙厉害，但作为一只高贵的幼龙，就应该伟大的梦想！ 　　雨势减小，小.红龙起身，给自己打气，啪塔啪塔跑到后院墙边，甩开膀子就是一顿劈柴。 　　只要坚持不懈地锻炼，总有一天，它会变得更强！ 　　龙小强，加油，你可以的！ 　　禹周和不知道外面几只龙崽之间发生的事，一被放开就连忙回卧室找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听见门关上时的嘎吱声，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匆忙转身。他目光落在跟在身后的男人身上，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 　　眼前这人长相英俊，上身赤.裸，下半身却覆满黑色鳞片，一小块一小块细密地排练，从胯骨一直延伸到脚踝。两腿中间一片平坦，像是长了腿的美男鱼。 　　他……是不是穿了一条黑色的、材质坚硬的九分紧身裤，彷鳞片新潮流的那种？看上去真的跟龙崽们身上的鳞片很像。 　　禹周和不太敢确定，“你的腿……” 　　还没说完，对上男人的视线。蓦然发觉，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对方原本属于人类的瞳孔慢慢拉长，变成兽类的竖瞳。 　　这绝对不是会发生在正常人身上的事！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禹周和心脏漏跳一拍，瞬间后退两步。 　　被这闪躲的动作刺激到，黑龙瞳孔迅速竖成一条细细的直线，与此同时，下半身鳞片突然向左上蔓延，从腰腹、胸膛一直到左脸。随着他的半兽化，黑龙身上渐渐发热，挥之不去的躁动涌上心口。 　　即将成年的幼龙之所以要返回龍窟，是因为龍窟的环境能激发它们身体里的潜能，使它们完成最后一次蜕变。成年后，龙就彻底成熟，完全具备了繁殖能力，而且这时它们的发.情期并没有过去，大多数成年龙，会在这段时间内完成自己的首次交.配，这是属于兽类的本能。 　　黑龙刚刚成年，其实心绪不稳，容易受到刺激，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他眼里闪过幽光，像夜晚巡游的捕食猎物一样，紧紧盯住禹周和，好像只要对方一有动作，自己就会扑上来咬住他的后颈。 　　这个模样和神态，是有点可怕的。 　　亲眼见到这个男人变成半人半兽的模样，禹周和的脑海里有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念头，他放缓呼吸，轻声询问：“你其实不是人，是龙对不对？” 　　问出这句话，禹周和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这世上有龙这种生物就已经够神奇了，龙还能变成人，也太过于玄幻。但对方身上的鳞片，脸上的兽瞳，以及龙崽们的态度，眼前这一切，似乎都指向这个可能——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龙变成的。 　　黑龙听见声音，眼皮上下闭合，没有开口，只是继续专注地盯着他。 　　这个样子，禹周和心中莫名一动，慢慢开口：“崽？” 第57章 养龙57 　　黑色鳞片、和小金龙很熟、喜欢抱着自己蹭肩膀，这些特征在小怪物身上都有。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鳞片从下至上蔓延时，左边胸口的位置，有一块小鳞片，看着像是心形的。 　　他观察过所有龙崽同样的位置，只有小怪物胸口的鳞片是心形的，独一无二。 　　禹周和上前几步，拉近与男人的距离，表情软化，语气也变得温柔：“崽，是你对不对？” 　　动物天生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变成人的黑龙也不例外。在禹周和情绪变化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了，焦躁感有所下降，摇摇欲坠的理智暂且回归，不断蔓延的鳞片也止住势头，再度降回腰线以下。 　　半边脸上的鳞片也消失了，恢复成正常样子，英俊得不像话。他抿了抿嘴，冲禹周和点头，很简洁地回答了一个“是”字。 　　才变成人没多久，没有习惯人类的说话方式，刚刚艰难蹦出“周周”、“抱抱”两个词，在他看来，特别难听。发.情期的雄性在求偶时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雌性，不好的一面自然也要隐藏起来。 　　得到答案，禹周和彻底放松下来，看着成年后的小怪物，眼角眉梢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意。当然，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对龙能变成人的诧异。龙这种生物的存在还能说是因为生物多样性，但竟然能变人，实在是太过于玄幻了。 　　不过当这件事落在自己熟悉的幼龙身上，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崽就算成了人，也还是那个乖崽，一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禹周和做好心理建设，又随口问了句：“怎么突然从龍窟回来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说成年龙不会离开龍窟，几乎没有人在外面看见过它们。小怪物这样随意离开，还回来这个小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禹周和心下有些忧虑。不论孩子长多大多高，是否成年，在每个父母眼里，孩子始终是孩子，需要自己担心。 　　黑龙不知道禹周和心里在想些什么，听到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没有出事，是因为早就答应了要一直陪着对方，更是因为他想，所以才会回来。 　　没事就好，禹周和抬眼，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由小怪物变成的男人。完全陌生的帅气长相，比例极好的身材，只有身上的黑色鳞片还能找到一丝熟悉感。 　　他弯了弯唇角，才一个月没见，崽长大了，样子变帅了，性格也变沉稳了，真好。 　　刚刚还嫌弃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觉得对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知道是自家崽，就变哪哪都好了。这一点，禹周和还是和世界上大部分父母一样。 　　他目光欣慰，从上到下把小怪物细细打量一遍，只是时不时提醒自己，不要把视线落在对方腹部下方。刚刚不小心瞥到，那个位置空荡荡的一片平坦，除了鳞片还是鳞片，连个蛋也没有。 　　崽崽是龙形的时候就是小雕，现在成人了，竟然直接变成了无雕，做龙好惨啊。 　　他垂下视线，告诉自己不能多看，不能多想。崽崽很敏感，必须要多加注意，以免触到他伤心的地方。 　　黑龙看不懂禹周和眼神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怪。更多的，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方打量自己的视线上。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控制身体，偶尔会出现半人半兽的样子，这个样子，希望对方不会嫌弃。 　　另外，前面说了雄性在面对求偶对象时会尽力展现自己的优点，这是无意识的，是刻在基因里的天性。所以在禹周和打量时，黑龙像被检阅似的站得笔直，展示自己得天独厚的资本。 　　当禹周和看到手臂，就用点力握拳，让他看到手臂的力量；看到胸膛和腹部，就挺胸收腹，让他看到形状好看的肌肉；看到大腿，就稍微绷紧点，让他看到大腿的线条；看到双腿中间，就…… 　　拼命忍住开鳞的欲望。 　　黑龙低下头，表情冷淡，眼睛深处却带了一丝失落。 　　他还没有回应我，不能开鳞，会吓到他的。 　　可是黑龙自己也不知道，他还能忍到什么时候，好想交.配啊。 　　成年龙的第一次发.情，是最为强烈的时候，拖得越久，爆发起来就越恐怖。但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不知道。 　　看着小怪物湿漉漉的头顶，禹周和从架子上取下毛巾，递给他，柔声道：“擦一擦，别感冒。” 　　如果龙也会感冒的话。 　　黑龙闻言向前一步，更加靠近，但没有伸手接，而是皱了皱眉，语气不怎么开心：“以前，都你擦的。” 　　在他还是龙形时，每次洗澡，都是禹周和帮忙冲水和擦干的，为什么现在就变了？ 　　“……” 　　禹周和沉默，近距离看他这张脸，冲击力更大，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黑龙一直盯着他，眼神幽深，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出里面藏着的委屈。 　　这点真是一点没变。 　　禹周和拗不过，只能让他低头，亲自抬手帮忙擦头发。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样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小怪物已经长得比他都高大，感觉再叫崽都不合适了。 　　说起来，小怪物变成人以后，有名字没有？这么想着，他也就问了出来。 　　黑龙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是有的，龙族取名很随便，一般会以龙蛋出生地或者成年后第一眼见到的东西命名。名字只是个代号，不同龙之间往往是通过气息分辨对方，对怎样称呼看得很淡。 　　现在，他想让禹周和另取一个。 　　要知道在龙族，除了父母，能为龙取名的，就只有伴侣了。 　　他是自己认定的伴侣。 　　一辈子的。 　　黑龙看向禹周和，表情里有几不可查的期待，甚至因为情绪波动，瞳孔在人类和兽类之间来回转换。 　　“帮我，取。”他沉声说。 　　又要取名了？禹周和想了想，摸摸鼻子，询问道：“你觉得龙大，或者龙小黑怎么样？” 　　在崽还小的时候，因为审美差异，看不上龙大这个名字。现在崽长大了，审美应该有了很大提高，说不定会和自己站在同一水平线。不过他还是担心崽会不喜欢，特意加了一个备选，应该没问题了吧。 　　黑龙移开目光，低声说：“其实我，有名字。” 　　有名字怎么还让他来取，不乖了，学坏了，会耍人了？ 　　禹周和眯了眯眼，慢慢道：“是什么？” 　　黑龙抿了抿嘴，老实回答：“龙淮。” 　　它的龙蛋降生在龍窟的淮水边，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很粗暴的取名方式。但不管怎样，听着还是比龙大和龙小黑好。 　　黑龙微微抬眼，偷觑禹周和的表情，心里决定如果他不高兴了，就反口叫自己龙大好了。 　　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他开心就行。 　　禹周和没生气，这个名字也挺不错，能纪念自己出生的地方，很有意义。他笑笑，想到自己都没见过小怪物的龙蛋，它破壳了两人才相遇的，一时觉得有些可惜。 　　突然想起什么，他问道：“那你的父母也在龍窟吗？” 　　黑龙，也就是龙淮点了点头，“在，不知道，哪里。” 　　意思是他们在龍窟，但不知道具体位置。龍窟很大，几乎可以算是另一个原始世界，如果某只龙没有固定居所随处游荡，那么是很难找到它的。 　　禹周和叹口气，“那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龍窟待得好吗？” 　　龙淮抬头看他，轻声说：“不好。” 　　龙族繁殖不易，所以成年龙对幼崽很重视。但因为某些找不到的原因，幼崽不能由成年龙来照顾，否则很难活下去。于是幼龙在新生期和成长期都在龍窟之外，等要成年了再回到龍窟。但这个时候，成年龙之间会自然而然产生竞争意识，龍窟里原有的龙对新成年的龙又不会有好态度了。 　　这是个奇怪的循环，但没有龙觉得不对劲。 　　不过龙淮过得不好，不是因为这个。他是黑龙，即便在所有龙里，也有天生的种族优势，没龙敢欺负他。 　　听他说不好，禹周和有些心疼。小怪物最能吃苦忍痛了，他都说不好，那过得该是什么日子。禹周和迟疑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在龍窟，每天都会做些什么？” 　　龙淮毫不犹豫地说：“想你。” 　　每天都在想。 　　想得好辛苦。 第58章 养龙58 　　眼前的男人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天生眼尾下垂，低头看人时显得表情很凶，气势异常的凌厉。但当这样一双眼认认真真看一个人，瞳孔里只留下那个人的倒影时，又会显出别样的情深。 　　仿佛全天下，他只把你放在眼里、捧在手心。 　　“我每天都在想你，好想好想。”龙淮看进禹周和眼里，表情轻描淡写的，好像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 　　在表达上，动物远比人类要来得直接。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表达的都是最原始最真实的东西。就算偶尔有所克制，那也是因为有了让他们甘愿克制的目标或信仰。 　　被这样看着，禹周和心脏跳动略微加快，脸上莫名发烫。 　　崽崽真是太直接了……这话说的，怪让人难为情的。 　　他清了清嗓子，在龙淮直直的目光中，软声回应：“我和小金它们也都很想你。你不知道，就你离开那天，小金知道以后还很伤心地哭了，特别舍不得。” 　　他也舍不得。 　　禹周和笑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给对方听，让小怪物知道在它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说着说着，蓦然发现两人竟然一直没坐下，保持站立的姿势，有些哭笑不得。拽着人坐到凳子上，禹周和突然想到什么，问他：“饿不饿？” 　　龙淮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禹周和轻笑：“那刚刚还叫唤着粥粥，不是想喝粥？” 　　龙淮嘴唇抿了抿，看着他，再度开口：“周周。” 　　声音放沉了，也连贯了，好似有羽毛在耳边来回拂过。 　　禹周和愣了愣，“这是……在叫我？” 　　龙淮理所当然地点头。 　　禹周和失笑，几乎没人这么叫过他，现在听到，实在是有点难以形容此刻他的感觉。 　　在滨海市的方言里，叠字一般代表着亲近和宠溺。眼前的男人虽然高大，但在他眼里，还是当初那个爱撒娇的小不点粘豆包，听他用沉沉的语调念这两个字，有种奇怪的错位感，让人觉得既好笑，又窝心。 　　他弯了弯眼角，心想崽果然很甜，长大了也喜欢用叠字，说什么周周、抱抱之类的。 　　头上的湿发擦得差不多，龙淮起身把毛巾挂回架子，回来的时候，没有坐到凳子上，而是像大狗一样坐在禹周和脚边，把脑袋枕到他腿上，左右蹭了蹭。 　　这也是小怪物原型时经常做的动作，但龙崽做是一回事，变成人后再做又是另一回事。 　　禹周和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被压着，没成功。被男人枕腿真的是第一次，想到对方是小怪物，他才没有直接挥拳头上去，只是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龙淮，崽，变成人以后就不要这样了。” 　　龙淮侧过头，眼睛半睁半眯，“为什么不行？” 　　他学习能力极强，说一句话前先在脑海里演练一遍，开口时就不太会打磕巴，对人类语言的运用越来越熟练。 　　禹周和低头看他，“这样太奇怪了，我们两个都是男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心道虽然你现在无雕，但外形上还是个男人。禹周和努力绷直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继续说：“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做这种黏黏糊糊的动作，有点娘。” 　　龙淮不太懂有点娘是什么意思，表情疑惑。于是禹周和换了种方式跟他解释，“这个动作，你可以对你喜欢的女孩，嗯，雌龙做，但不能对我。” 　　听见这话，龙淮闭上眼睛，放心了，“喜欢你，能做。” 　　这种喜欢和那种喜欢哪里一样？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没在意龙淮说的话，只以为他是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看他惬意地眯眼，有些困顿，禹周和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三十五分。 　　算了，就这样吧，往常这个点已经是龙崽们的睡眠时间，小怪物刚变成人也有点累，今天就先休息好了。 　　至于在哪里睡觉，隔壁房间的床铺都还没有收拾，而且也没有多余的被褥，今晚就两个人挤挤吧。 　　不过在这之前，禹周和低声说：“崽，你要不要先穿件衣服？” 　　上半身赤.裸，下半身鳞片，这个样子都不知道算不算裸奔。禹周和没发现，即使问了名字，自己还是习惯性地用崽来称呼小怪物。 　　龙淮也没觉得不妥，称呼对他来说只是个代号，而且从禹周和嘴里说出来，不管叫什么他都觉得好听。嗯，可能要先把龙大除外。 　　听见对方问他要不要穿衣服，想到什么，龙淮抬头说：“粉色的。”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既没有穿走禹周和手工缝补的嫩粉色旧棉衣，也没有穿走那件买来的粉色无牙仔宠物服，现在应该都还在这里才对。 　　禹周和沉默片刻，说道：“你现在变成人，那两件粉色衣服就穿不上了，我给你找别的。” 　　龙淮垂下眼，不是很开心。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形和龙形时区别一样，也确实没有办法。等他过段时间完全控制身体，能变回原型时再穿吧，现在可以换别的。 　　禹周和松了口气，就怕他执意要穿粉色小衣服，看他点头，连忙去衣柜里翻自己以前的旧衣，想先拿一套宽松点的应付一晚。 　　龙淮也跟着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悠，像是野兽在逡巡自己的地盘。走了一个月，这个房间没有太多变化，只不过他当初在这里留下的气息已经变得很淡。目光环顾，注意到墙角放着的木箱，是其他几只幼龙睡觉用的。 　　龙淮面色淡淡，既然他已经回来，它们就该搬出去了。 　　走近那几只暗红色木箱，他目光一凝，突然在其中一个箱子里面发现了粉色的衣角。龙淮慢吞吞蹲下，拎着那一小块衣角把它从一堆稻草破布里头拽出来。 　　果然，是自己的嫩粉色旧外套，现在变成了小.红龙的床单。 　　转头，视线又落在小金龙的木箱里，一眼就看到有一条摇粒绒材质的尾巴，从箱子边缘垂出来。 　　是他的粉色无牙仔宠物服。 　　“崽，你看看这件长袖和裤子能不能穿上？”禹周和掸了掸手上的衣服，这是大二时学院发的院服，码数很大，给小怪物穿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边说边转身，看见龙淮蹲在木箱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地面，两件粉色小衣服在地上摆得整整齐齐，但这也掩盖不了它们已经很脏很旧很破的事实。 　　“……” 　　禹周和摸了摸鼻尖，小心翼翼靠近，解释说：“崽，不是你想的那样。” 　　龙淮低头看看粉色小衣服，又抬头看看他，不说话。 　　禹周和小心翼翼，斟酌用词：“把衣服给小金和小红，是希望它们能睹物思龙。” 　　才不是因为想着崽崽离开不会再回来，就把旧衣拿来二次利用。 第59章 养龙59 　　旧物利用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但黑龙对自己的所有物具有很强的占有欲。怕崽崽多想，禹周和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把手上那一套衣服递给他，“不管这个了，先穿衣服吧，试试看合不合身。” 　　龙淮又看了眼那两件粉色小衣服，没说什么，点头起身，接过他递来的上衣和裤子，很自然地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除了洗衣液的清香，还残存有一丝禹周和的气息。 　　禹周和看他动作，笑着摇了摇头。 　　崽崽以前就这样，跟小狗一样爱闻味的习惯还是没变。用一件东西前要先嗅嗅有没有奇怪的味道，不喜欢就不会用。不过一般来说，是他递过去的，崽一般都不会拒绝。 　　这套衣服看着是比较旧了，但收进柜子前他仔仔细细洗过，袖口衣领都刷得很干净。而且用的洗衣液就是常用的牌子，橙子味的，崽已经闻习惯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禹周和挑眉，含笑问道：“没不喜欢的味道吧？” 　　龙淮诚实摇头：“没有，喜欢。” 　　只要有禹周和的味道，他就都喜欢。 　　看他直接把衣服往身上套，禹周和突然想起什么，拦住他，问道：“崽，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崽身上看着是很干净，但怎么说也淋了雨，洗一洗会更好。没有穿鞋，脚底似乎也有鳞片，不担心磨损或者受伤，不过踩在地上会沾到泥土，也需要冲一冲。 　　幼龙喜水，这个习惯成年后也不会改变，所以听到洗澡，龙淮的眼睛微不可见的亮了亮，毫不犹豫道：“要洗。” 　　禹周和拿来自己的拖鞋，“喏，穿上，我帮你去烧水。” 　　龙淮的脚看上去比他大一码，幸好拖鞋本身就是宽松的，能凑活着穿。 　　“好。”龙淮穿上拖鞋，动动脚，感觉被禁锢了似的，有点别扭。 　　禹周和笑道：“多走走，习惯了就好。” 　　龙淮点头，见他往门口走，踏步跟在身后，声音不紧不慢的，“我烧水，你洗澡。” 　　他说的太简略，禹周和没太听明白，停住脚步，“什么？” 　　龙淮想了想，多说了几个字，把意思讲明白，“我自己烧水，你帮我洗澡。” 　　他还是幼龙的时候，经常帮忙提水，看着灶火等水开，这件事已经做得很熟练了。至于洗澡，每次都是禹周和帮他打湿、抹沐浴露、冲洗，现在也要这样。 　　“……” 　　禹周和拿上手电筒，拒绝道：“崽，你已经成年了，该学会自己洗澡了。” 　　龙淮站得笔挺，视线瞥向右下方，语气非常平静：“不会。” 　　这理由放谁身上都不会相信啊，洗个澡而已，连小绿龙这么笨重，现在都能用爪子给自己抹沐浴露了。禹周和抚了抚额，转身说：“自己洗，成熟点，别懒。” 　　听出他话里的不容反驳，龙淮垂下头，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点委屈。 　　他还没有交.配，不能算一只成熟的雄龙。 　　没得到回答，禹周和开口：“崽？” 　　龙淮沉默片刻，妥协道：“好，但你要陪我。” 　　在龙窟，黑龙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性格孤僻，不愿意让其他龙打扰。但在禹周和面前，他就完全变了样子，好像还没长大，还是那个黏人的幼崽。 　　不知怎么的，禹周和从他脸上看到一点隐藏的委屈，跟小可怜似的，不由失笑。 　　崽虽然个子看着高高大大，长相也非常有男人味，可到底是刚成年，按人类岁数来算，应该也就十八岁，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大男孩。不对，更准确的说，是毛都没长的大男孩。 　　也算还小吧，现在就先照顾着点。 　　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行，陪你。” 　　出门前，龙淮从地上捡起那两件粉色小衣服。 　　禹周和看他这样，有点心虚，声音都变小了：“拿它们干什么？” 　　龙淮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洗干净。” 　　大晚上的洗什么衣服，禹周和哭笑不得，“先放着吧，明天我帮你洗。” 　　龙淮：“不用。” 　　说着，他长腿跨过门槛。门口的小金龙听见声音已经让开位置，见他们出来，立马扬起明媚的笑脸。 　　香香，黑黑，你们抱好啦？ 　　禹周和摸摸它的头，“怎么不进屋，等在这儿？” 　　刚刚几只龙崽都没进屋，他注意力集中在小怪物变成人身上，现在才发现。 　　小金龙蹭他的手掌，见他和黑龙的样子，知道他们已经和好，心里高兴，哈呜叫唤。 　　禹周和偏头问龙淮：“崽，小金在说什么？” 　　之前他一直遗憾自己听不懂龙语，不知道崽子们都在说什么。现在小怪物变成人后回来，会说人话，就能帮忙翻译了，想一想他还有点兴奋。 　　龙淮低头，看向小金龙。 　　小金龙也反应过来了，金色的瞳孔发出光来。有黑黑在，香香就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它开心得手舞足蹈，哈呜叫个不停。 　　黑黑，你快告诉香香，说它好喜欢他哦。香香是自己见过最温柔、最好看，又最好闻的人，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和他在一起，那样它光是想想就觉得好开心哦。不过这段时间香香很忙，不能整天陪着它们，但没关系，就算是这样，它也会每天都在这里等香香回来的！ 　　小金龙噼里啪啦一大通表白，目光炯炯看着黑龙，期望他能帮自己准确传达心意。 　　“崽，小金刚刚那一大段话在说什么，告诉我好不好？”禹周和扬了扬嘴角，目光中露出期待。 　　龙淮点点头，沉声说：“它说，今晚想自己一只龙睡觉。” 　　“哈呜？”小金龙头顶上一个问号。 　　黑黑，你听错了吗？它没有这样说呀。 　　听到龙淮的翻译，禹周和也愣了下，“刚刚那么一大串，就只有这一句？” 　　“还有，”龙淮把那件粉色无牙仔宠物服从手里挑出来，扔给小金龙，“它说要帮忙把这件衣服洗干净。” 　　小金龙捧着那团粉色，一脸懵逼。黑黑你为什么要说谎，它根本不会洗衣服，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小.红龙这时候已经劈好柴，心情舒畅多了，回到走廊上看到黑龙出来，它握了握爪子，急吼吼地发出挑战宣言。 　　哈呜嗷嗷，黑龙你等着，我每天认真劈柴锻炼，总有一天，会打败你的！ 　　禹周和看过来，这回不用他问，龙淮主动开口：“它在说，要分担一起洗衣服。”边说边把另外一件嫩粉色旧棉衣放到小.红龙爪上，在禹周和看不见的地方龇了龇牙，眼神里明晃晃的威胁。 　　不洗别怪他不客气。 　　哼！ 　　小.红龙不畏强权地昂首挺胸，回他一个瞪眼。 　　洗就洗！ 　　至于两只龙崽最后是怎么用两只锋利的爪子洗衣服，同时又要保证不把衣服洗破，这件艰难的故事暂且放下不提。 　　禹周和听了龙淮的转述，虽然觉得奇怪，但看他神情坦然理直气壮，小金龙和小.红龙又果然抱着那两件粉色小衣服走了，只能老父亲一般感叹：崽子们真的是都长大了，家务越干越利索，越干越勤劳。 　　龙淮不想他关注其他龙，提醒道：“要洗澡。” 　　“好，走。”禹周和回过神，打开手电筒，先去厨房烧水，再提到浴室。等洗澡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他拍了拍手，转身离开，“崽，那你快点洗，我在门口等你。” 　　龙淮攒住他的手腕，“要陪我。” 　　禹周和说：“在门口陪你，一样的。” 　　又不泡澡，就站在浴盆里舀水冲一冲，他要是在里头等着，那多尴尬。 　　龙淮盯着禹周和，表情不是很开心。他说的陪，是在旁边看着他，才不是隔着一个门。 　　禹周和发现，就算在黑夜里，他也能看清对方的眼睛。见龙淮一直看自己，他笑了笑：“好了，快洗吧，洗完早点睡。” 　　不要。 　　龙淮膝盖微弯，伸手抱住禹周和的腰，用头拱他的胸口。 　　“陪我。”他撒娇。 第60章 养龙60 　　禹周和低头，只见一个毛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箍在腰间的手臂却是既结实又有力。这提醒着他，现在在他面前撒娇的，不是软萌乖巧的小怪物，而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窄腰宽肩、魁梧有力的男人。 　　他面无表情的，按着龙淮的额头把人推开，“崽，我必须告诉你，做男人不能这么娇气。” 　　虽说龙这种动物撒起娇来，可能真的不分成年和幼崽，雄龙和雌龙。但这么大个人了还跟粘豆包似的，娇里娇气的赖在别人怀里，想想就很奇怪。 　　龙淮站直身体，眉眼微微敛起，低头看向禹周和。他的五官轮廓利落分明，说话的声音低沉，宛如演奏中的大提琴。 　　“不是男人。”他说。 　　禹周和愣了愣，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恍然间，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龙淮两腿间瞥去，脸上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门外一声雷鸣，他被震得心神一突，艰难咽了下口水，问道：“崽，难道……你变性了？” 　　崽现在的无雕状态，是因为它在成年时变性了，即使外表再男性化，也改变不了女孩的本质，所以才会说自己不是男人。 　　这样一来，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禹周和僵住，想当初，他以为小怪物是个雌崽后来才发现是个雄崽。而现在，认错性别的历史可能又要重演一遍，崽又从男变女了。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迅速别开眼，不再看向龙淮，心里默念着男女有别。 　　听见他的问话，龙淮动作一顿，眼神有片刻的迷惘，低头看了眼身下，半晌才确定道：“没有变性。” 　　禹周和抬眼，“那为什么说自己不是男人？” 　　龙淮看着他，把话说完：“不是男人，是雄龙。” 　　所以就可以撒娇了。 　　哦。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禹周和抽了抽嘴角，无话可说。 　　龙淮定定看他，漆黑的眸子里有缱绻的光，“你答应过，要陪我洗澡，不能反悔的。” 　　这是什么小孩过家家的台词？禹周和抚了抚额，“行行行，陪陪陪，真是输给你了。” 　　反正就是冲洗一遍身体，也花不了几分钟。唯一比较心累的，就是他全程打着手电筒，指挥眼前这个大个子打湿身体、涂抹沐浴乳、冲洗泡沫，还要时不时提醒一句哪里还没有冲干净再冲一遍。说多了之后，简直恨不得自己上手把人洗刷干净。 　　等崽擦干把睡衣换上，禹周和终于松了口气，“这样一回下来，以后自己会洗了吧？” 　　龙淮回答：“会。” 　　禹周和表示满意，“那下次就自己洗，不需要我陪了。” 　　龙淮迅速摇头，“要陪。” 　　见他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禹周和无奈了，“长大就要有长大的样子，哪有成年后还需要别人陪着洗澡的，你看我都自己一个人。” 　　又是黏糊糊撒娇又是要人陪洗澡的，以为自己还小只有三四岁吗？ 　　龙淮看着他，像是想到了很好的解决办法，眉眼完全舒展开，神情少了几分天生的冷淡，认真道：“那下次洗澡，我也陪你。” 　　“……不用了谢谢。” 　　龙淮闻言垂下头，有些失望。 　　禹周和收拾浴室，假装看不见。 　　等回到卧室，除了小金龙和小.红龙还在外头洗衣服，小绿龙和小蓝龙已经趴回自己睡觉的位置，头搁在爪子上闭眼休息。 　　这么晚是到休息的时间了，禹周和对龙淮说：“我去看看小金和小红，你先躺床上吧。” 　　龙崽哪里能洗衣服，也不知道那两只崽子怎么样了，得到后边看看。 　　龙淮点了点头，没跟着去。等人出门，他停顿片刻，来到小绿龙面前。 　　小绿龙体积大，木箱做成的棉窝睡不下，只能趴在地上。它原本闭着眼睛，感觉黑龙蹲到了面前，疑惑地睁眼，祖母绿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哈哼？”我要睡觉了，你有什么事哼？ 　　龙淮薄唇轻启，直接用龙语回它。 　　去另一个房间，这里是他的地盘。 　　小绿龙鼓了鼓小肚子，有点不情愿。它也在这里睡好久了，最喜欢这个房间，味道很好闻，让龙心安。 　　龙淮瞳孔变成竖瞳，漆黑一片。 　　小绿龙见状，知道不能讨价还价，只能垂着头爬起来，爪子里拽上自己的毛绒毯子，失魂落魄地走了。 　　另一边，小蓝龙也醒了，眨巴着大眼睛从睡箱里出来，用爪子用力推箱子，主动让位，要把箱子推到隔壁房间。就是它力气小，推着费劲。龙淮见它这么识时务，上前帮忙把睡箱拎走，顺便也把小金龙和小.红龙的睡箱也转移了过去。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东西，房间顿时显得空荡荡的。等小金龙回来，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墙边，立马就发现自己睡觉的窝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它转来转去，可就是找不到熟悉的木箱，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黑龙身上。 　　龙淮指了指隔壁，沉声说着龙语，让它和小.红龙去隔壁。 　　小金龙表情霎时变得委屈。上一回黑黑生病，它们就搬去隔壁房间了。现在黑黑回来，又要它们搬走，想一只龙独占这个房间，想一只龙和香香睡觉。 　　呜呜呜，黑黑实在是太小气了，都不肯把香香分给它们一点。 　　听着小金龙的碎碎念，龙淮不为所动，甚至还有要龇牙的趋势。 　　黑龙的地盘意识在所有龙中最为强烈，对认定的所有物的独占欲也高到离谱。在幼龙时期，小怪物尚且能忍受这群龙崽夺走禹周和的注意力。而现在，成年后的小怪物有了求偶意识，并且处在交.配欲望中，没有动手把其他龙崽赶走，真的是非常克制了。 　　小金龙大约也察觉到空气里稍加危险的气息，又想到黑黑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香香，好像更可怜一点。它噘着嘴，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至于小.红龙，虽然超级不爽，但看小蓝已经不在这里，知道它去了隔壁，果断放弃挣扎，跟着走了。 　　于是留在房间里的，就只剩下龙淮和禹周和。禹周和不知道龙淮做了什么，只以为是几只龙崽自己要搬走，不清楚原因，但也不会拦着。对龙崽，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处于放养状态的。 　　卧室的这张雕花矮床睡一个人绰绰有余，睡两个人稍微有点拥挤，但只要不乱动弹，也能舒舒服服睡到天亮。不过禹周和自记事以来，就没跟人同床过，等躺到床上，一时之间很有些不习惯。 　　睁开眼睛正对天花板，他脑海里胡思乱想，睡不着，便说：“崽，我们聊聊。” 　　龙淮很快“嗯”了一声。 　　禹周和没犹豫，直接问了最想知道的问题：“崽，你为什么能变成人？” 　　他以前用小怪物来叫小黑龙，只是因为以前从没见过龙，第一眼觉得这种生物长相奇怪，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变成现在这样半人半龙的样子。如果不是养过小怪物几个月，乍一眼见到对方这个样子，他一定会再次用怪物来形容。 　　龙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他确实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在龍窟经历过蜕变和成年，就自动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上一回他还没有变化，就因为吃了那种奇怪的野果而变回幼崽，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变人。 　　听得出崽没有故意隐瞒，大概是真不知道。禹周和想了想，又问：“那是所有龙都能变成人吗？” 　　龙淮说：“大部分。” 　　大部分成年龙都能够变成龙，小部分成年龙由于莫名的原因，只有龙身这种形态，无法转化成人。但很多龙，即使能变成人，也还是喜欢维持龙的形态，那样会更加舒服。而且就算变成人后，它们也更乐意在龍窟里待着，龍窟的环境更适合龙族生存，没有一丁点负担。 　　原来如此，那也就是说小金龙它们，也有很大的概率能在成年后变化成人。这样想想，心里其实还有点奇怪，就好像知道自己家里养的宠物会成精后，就不太清楚到底该怎么跟它们相处。禹周和停顿片刻，决定不多想，反正到时候它们应该就回龍窟了。 　　“对了，”他想了想，轻声问，“龙会变人的事，养龙族知道吗？” 　　龙淮回答：“不知道。” 　　龙族能变成人这事是个秘密。每只即将成年的幼龙在回到龍窟时，就被第一时间告知必须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除非要告诉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认定的伴侣。曾经有龙就选过人类成为自己的伴侣，这也许不常见，但并不是没有过的事，只是需要付出代价而已。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身边这人答应就好。 　　黑夜里，龙淮的眼睛半眯着，漆黑的瞳仁里有莫名的神色，似温柔又似蛊惑。 　　他没把后面的事告诉禹周和，所以禹周和只知道龙会变人这事需要保密，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龙族的存在已经很容易引起恐慌，如果再让人知道龙这种生物不仅有着其他生物难以企及的能力，还能够变化成人，那恐怕就不是恐慌，而是灾难了。 　　禹周和心念流转，转头看了眼龙淮，“崽，你什么时候回龍窟？” 　　既然龙族在龍窟过得更舒服，那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到外面活动，他真怕哪天被其他人发现。 　　龙淮毫不犹豫，“不回去，要陪你。” 　　整天陪来陪去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禹周和当他是玩笑话，轻笑着拒绝：“别说傻话，我哪里需要你陪？” 　　闻言龙淮沉默片刻，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声音都低了许多，“可我要你陪我。” 　　禹周和困意上来，没听清，含糊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龙淮不说话了，屈身凑过来，把头埋进禹周和肩窝蹭了蹭，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不舒服，于是身体躺直，把自己的肩膀空出来，低声说：“周周，靠着我。” 　　禹周和偏头瞥他一眼，好笑道：“我自己躺的好好的，又不是没地方睡，靠你身上干什么？” 　　而且两个大男人靠在一起，橘里橘气的，谁要靠谁靠，反正他不要。 　　龙淮语气认真：“舒服。” 　　他还是龙形时，每天晚上都要窝在禹周和颈边，把头顶在他肩窝的位置，特别舒服。 　　禹周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别闹，睡觉。” 　　安静时，空气里似有若无的香味更加明显，是从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龙淮盯着他清瘦的背影，狠狠握了握拳，才压下身体里的欲望。 　　他缓慢闭上眼睛，翘了翘唇角。他回来了，又能待着这个人身边，真好。 第61章 养龙61 　　一觉到天亮，禹周和以为自己会因为旁边多一个人而失眠，却意外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做。就是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龙淮搂在怀里，两人面对面的大腿交叠，他的头还枕在对方胸口，顿时感觉有点别扭。 　　崽这喜欢在睡觉时搂人的模样真是一点没变，不过龙形的时候是用小爪子抱着他的脖子，现在人形了是抱着他的腰。 　　他暗自叹了口气，就是这人形实在是太大只了点，让人好不习惯。 　　禹周和轻轻拿开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慢慢挪出他的怀抱，还没等起身，又突然被拉了回来。 　　龙淮眼睛还没有睁开，很自然地用下巴蹭禹周和的头顶。如果是龙形，对应的动作大概会是用嘴巴上下蹭他的脸，这是小怪物清醒前的固定动作。 　　禹周和僵了一僵，这姿势让他头皮都发麻了，抵着龙淮的胸口往后退，略微抬头，尴尬道：“崽，你醒了。”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纱布般的毛玻璃映进屋内，有细碎的光落在龙淮的眼皮上，禹周和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睫毛又密又长。 　　龙淮慢慢睁开双眼，刚醒时神情寡淡，给人的感觉又凶又冷淡，但在见到禹周和的第一瞬间就弯下眼角，冲淡了脸上的冷漠。 　　他启唇，声音低沉好听：“哈呜。” 　　“……” 　　人形时口吐龙语真的好好笑啊，看起来崽还是更习惯哈呜的叫法。 　　禹周和放松下来，忍着笑。他听不懂这句话，但大致能猜出来，轻声道了句：“早。” 　　龙淮高冷地“嗯”了一声，撇过脸。 　　这么大个人还是会害羞呢。禹周和板起脸，只是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敛不起，呼了口气，起身说道：“我先起床，你要是还想睡就继续躺躺，一会儿再起来吃饭。” 　　“一起。”龙淮跟着坐起。 　　禹周和点点头。 　　以往早晨起来，小怪物总是会把脑袋埋进水里，井水清澈且甘甜，这样既算是清洗脸部，也算是喝水解渴。现在变成人后，也不例外。等禹周和注意到，龙淮已经从水里抬起头，晶莹的水珠从脸上滑落，沿着脖颈一路滑进领口，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禹周和看着他，昨晚的事在脑海中晃了一遍，突然又有了不真实感。第一件事，自然是没想到龙能变成人，尤其是没想到丑不啦唧的小怪物变成人之后，竟然是个长相异常英俊的高大男人。 　　崽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第二件事，则是没想到小怪物竟然回龍窟一个月就成了年，跟想象中要经过十几二十年的成年期完全不一样。昨晚没仔细想，知道崽没有出事就放下心来，但早上头脑清醒，重新回想一遍，又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这么想着，他一边把干净毛巾递过去让龙淮擦脸，一边小心翼翼问道：“崽，不是说龙的成年期一般都要几十年，你才一个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比如说时间短了所以才变成无雕青年，也可以放心说出来，哪怕他没办法帮忙，至少也能当个合格的倾听者。 　　龙淮怔愣了下，才想起来他没有把自己早就成年，只不过是误食野果才会变回幼崽的事告诉对方。他垂下视线，有些犹豫。 　　周周对龙崽特别温柔，对其他成年人或者动物就疏离多了。如果现在坦白，让他知道自己当初就不是幼崽，他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甚至讨厌自己了？ 　　龙淮瞳孔一缩，想到这种可能性，下半身的黑色鳞片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蔓延。 　　“崽？”禹周和叫了一声，见龙淮看过来，才慢吞吞组织措辞道，“现在不想说也完全没关系，等以后想说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身有隐疾这事，不管是对龙还是对人，大概都是那样难以启齿，他能理解。 　　龙淮不知他心中所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醒过来的四只龙崽集体从隔壁房间出来了。禹周和体贴地略过这个话题，对龙崽们喊道：“先去刷牙，刷完牙再过来吃饭。” 　　四只崽子已经很习惯刷牙这事，并列一排站在廊下，爪子拿着禹周和买的同款不同色的儿童软毛牙刷，张嘴哔呲哔呲来回划动，等嘴巴里被奇奇怪怪的泡沫填满，就飞快地跑去漱口。 　　小金龙第一个刷好，跑进厨房，抱住禹周和的大腿，尾巴以轻快的节奏敲击地面，张嘴软声叫唤，叫得又甜又嗲。 　　香香，一晚上不见我好想你哦，你有没有想我呀？ 　　它是典型的金鱼脑傻白甜，昨晚睡前还委屈自己被黑龙赶到另一个房间，醒来就全然不记得这事了，乐呵呵地撒着娇。 　　禹周和摸摸它的脑袋，“刷干净没有？” 　　小金龙张开嘴，又吐出舌头让他检查。 　　嗯，没有泡沫残留，牙齿上也干干净净的。 　　禹周和满意地点头，“再等两分钟，早饭马上就好。” 　　听见早饭两字，小绿龙也紧跟其上。在吃这件事上，它只可能早到，永远不会迟到。但真等早饭端上桌，小绿龙却没有第一个下嘴，而是转头看院外的方向。 　　禹周和正把筷子递给龙淮，变成人了，就不能再用爪子直接上手抓了，见状又偏头问小绿龙：“怎么不吃，还不饿吗？” 　　小绿龙摇摇头，指指门外。 　　禹周和了然，“是不是狼崽回来了？” 　　狼崽经过这半年多，身量已经长到一米多，能够独立捕猎了。或许狼族天性里还是向往野外的，当它确定自己能够在山林生存时，就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个小院。 　　禹周和怕它再被狼群欺负，还到后山去找过，发现它虽然灰头土脸，但整只狼活蹦乱跳的，能很好适应外头的生活，也就放下心来。不过哪怕狼崽离开了小院，还是会时不时回来，而且每次都会带着猎物。 　　今天也是，它叼着一只肥嘟嘟的竹鼠从大门进来，这是小绿龙最喜欢吃的野味，狼崽记得清清楚楚，每回捕猎也会特意看有没有这种动物。 　　小绿龙就等在门口，见它进来，双眼放光。 　　狼崽松口，把竹鼠放在地上。怕小绿龙嫌弃自己，它来之前在小溪边漱过口，把嘴里的血腥味洗掉才过来的，叼竹鼠时也特意叼的尾巴。 　　小绿龙心情愉快，用爪子拍拍狼崽的头，摸摸狼崽的背。狼崽也过来蹭了蹭它软乎乎的小肚子，一龙一狼其乐融融。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狼崽真成小绿龙的小弟了，隔三差五就来给它上贡。 　　小绿龙不吃生肉，所以每次收到的猎物全部都放到纸箱里，攒一星期等禹周和过来做给它吃。纸箱里原本放的是小兔叽，禹周和下山前怕没人照顾，全都都送还给了董明跃，顺便再拜托董明跃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龙崽的一日三餐。 　　不过龙崽不怎么喜欢董明跃送上山的食物，只等他回来才会放开肚皮大吃特吃。虽然龙崽们都到了生长期，不需要监护人时刻陪在左右，但禹周和还是为自己抛下龙崽们回学校这事感到一丝愧疚，每次回来都会花功夫给它们做好吃的。 　　狼崽放下竹鼠，舔了舔小绿龙的下巴，再冲禹周和“嗷呜”叫两声算作打招呼，就慢悠悠离开了。大概是吃狼嘴短，小绿龙没有嫌弃它的口水，反而冲它挥了挥爪子，直到看不见狼崽的背影才恋恋不舍地回来吃早饭。 　　看起来这段时间，它们俩切切实实培养了跨越物种的友谊。禹周和笑笑，也跟着收回视线，把注意力转回到龙淮身上，很不走心地夸奖：“真棒，筷子拿得真稳。” 　　龙淮低头，看了眼自己端碗的手，再抬头看他。 　　禹周和从善如流地改口道：“真棒，碗端得真稳。” 　　“……” 　　因为他的敷衍，龙淮漆黑的瞳孔里一丝不满，他希望对方的注意力能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禹周和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快吃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龙淮顿了顿，还是听话地扬起头，弧度完美的下颚微微上扬，喉结上下滚动，咕噜咕噜把甜汤喝了个干净。 　　真乖，禹周和微笑，又找回了一点养小怪物时的感觉。 　　这时，外头由远及近传来熟悉的突突突声，应该是董明跃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不能让他发现龙淮的存在，更不能让他知道龙会变人这事。禹周和心里一突，连忙推身边这人，“崽，你快躲起来。” 第62章 养龙62 　　虽然董明跃是养龙族人，但龙会变人这事太过于匪夷所思，养龙族也不知道，就让它成为秘密永远保存下去吧。想着董明跃不会进卧室，禹周和让龙淮进屋待着，没听见自己说可以就不要出来，说完转身出了院子。 　　龙淮看着关上的门，上头贴着的纸质福字还没有掉。 　　几个月前的春节，禹周和拿来几张大红色的福字，说要贴在院子里。他把每个崽子都叫到跟前，挨个给一张，让它们自己选位置张贴。 　　理解了半天，每只龙崽晃晃悠悠挑好了地方。小金龙选自己睡觉的木箱前面，小绿龙选厨房灶台，小.红龙选堆放木柴的墙壁上方，小蓝龙选择贴在小兔叽住着的纸箱边缘，就连狼崽也有，选择把福字贴在小绿睡觉的地板上。 　　卧室里头，也即木门背面这张，是小怪物伸着爪子，郑重其事选的。当时禹周和只是笑了笑，帮崽子把福字贴牢固，也没纠正一般都是贴在外边的。 　　龙淮盯着门框，漆黑的眼睛慢慢变成兽类才有的竖瞳，在出去和留下之间徘徊。他正处于求偶期，对任何接近求偶对象的雄性都会产生本能的敌意和厌恶。那个叫董明跃的男人，来过很多次，总爱缠着禹周和说话，让龙烦躁。但想到禹周和让他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习惯听话的他又有点犹豫。 　　小蓝龙经过门外，尾巴不小心扫到没有关牢的房门，推开一条窄缝，它慢吞吞回头，深蓝色的瞳孔像湖面一样平静。 　　龙淮视线落在它身上，竖瞳缩成一条细线。 　　小蓝龙愣了愣。 　　…… 　　院外空地上，董明跃把车停下，他换了辆红色的拖拉机，光泽闪亮，特别喜庆。 　　禹周和没见过，随口问了句：“换车了？” 　　董明跃叹口气，“别提了，前两天小六开我那辆车，路上被人追尾，车屁股被撞得凹陷。” 　　禹周和连忙追问：“人没受伤吧？” 　　他对事故、车祸这类词很敏感，毕竟父母就是因为车祸去世，听到了不由要多问两句。 　　董明跃摆摆手，“没受伤，就是车送去保险公司修了。” 　　拖拉机也要买交强险，一辆车三百块，不算贵，遇上事故了保险公司能够理赔。 　　禹周和点头：“只要人没事就好。” 　　“不说这个了，我就猜到你今天会过来。”董明跃从拖拉机上拎出来一袋东西，换了话题，边走边问，“怎么样，上回你说的那什么论文审核，通过了吗？” 　　他高中毕业就回来跟着族长搞养殖，没上过大学，对大学生活特别向往和好奇，见到禹周和总要问上一问。上个周末，禹周和过来时和他提了一句在准备毕业论文的送外审，董明跃就记住了，这回见到人第一件事就是问进度。 　　禹周和笑笑：“还行，反正能顺利毕业。” 　　送去外校审核的三个结果都是优秀，全系就他一个。陈教授看过最后一版论文，想让他继续深入，同时在某个方向上多加细化，可以抽出来写一篇文章发期刊。禹周和自己也有这个打算，问了教授的意见，有了进一步研究的方向。 　　也有老师给他提意见，说本科生论文没必要把框架做得太大太深，只要能把问题讲明白就行。不过等那老师看过他的论文，就觉得没问题了，完全比得上研究生水平。 　　董明跃两手抱拳，做出恭喜的手势，“学霸快别谦虚了，你的还行肯定是很好的意思。” 　　禹周和也跟着笑，摇了摇头，问道：“今天过来有事吗？” 　　董明跃乐呵呵的，“也没啥事，就过来给你们送吃的。话说上回你给我那一窝兔子长大了，有几只不能当种兔，给你送回来，可以做麻辣兔肉。” 　　禹周和这才发现他拎着的袋子还会动，里面放的应该就是兔子。 　　董明跃进了院子，四处看：“小蓝龙呢？” 　　他上回过来，为了套近乎，也给龙崽们带了白乎乎肉嘟嘟的大白兔。小蓝龙平时不怎么搭理人，但如果发现有兔子，就算再喜欢安静，也会出来看一眼，顺便喂喂草什么的。 　　禹周和也不知道小蓝龙去了哪里，刚刚还在院子里待着，说不定是回屋去了。他说道：“可能没睡够，回去休息了。” 　　董明跃瞧了眼天上挂着的太阳，都到十点了，“现在还睡？它不是也快进入成年期了吧？” 　　幼龙即将进入成年期的征兆之一，突然嗜睡，当初小黑龙也是如此。 　　禹周和当然知道没有，那几只崽子都还精神着呢，就只有小怪物长得最快，成年得也最快。想到这里，他斟酌着语言，问董明跃：“你之前不是说幼龙的成年期最少也要十年以上吗……那会不会有特殊的，比方说，几个月？” 　　说实话，他心里觉得一个月实在是太快，跟坐火箭似的神速，因此在询问时特意模糊了时间，只说是几个月。 　　董明跃迟疑，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几个月也太快了点。如果那样，那只龙成年后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不管是对人对龙还是其他动物，长太快了，就跟揠苗助长一样，对身体不好。哪个器官或者哪个部位很可能没有成长到位，甚至容易出现病变这类问题。 　　禹周和自言自语：“你也这样觉得。” 　　董明跃没听清，问他说什么。 　　禹周和摇了摇头。 　　董明跃也没有追问，只是奇怪道：“你问这个干嘛？” 　　禹周和微微蹙眉，假装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好奇。小怪物不是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怕它在龍窟里出什么事。” 　　“放心吧，谁都可能有问题，就那只黑龙幼崽不会有问题。”董明跃宽慰他，“看它的成长速度，比族里记录里的都快，一定天赋异禀。况且龍窟那环境，最适合龙族成长和生活，它在那里待得肯定比在这里舒服。” 　　现在想想，对龍眠草免疫，两个月就产生成年期前的假性发.情，这只黑龙，绝对不是一般的黑龙，是龙中霸王。 　　禹周和抽了抽嘴角，霸王是真看不出来，大概只能算是娇王，超级会撒娇。 　　不过听董明跃这样说，他满肚子的不安消减了。没错，龍窟才是龙族的归宿，小怪物现在变成无雕加半人半龙的样子，很可能是因为提前离开龍窟，所以身体还不够完整，能力还不够完善，让它回去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应该就没事了。 　　等会儿要劝他早点回去。这么想着，禹周和眉眼舒展开来。 　　董明跃见他面上不再沉重，好笑道：“头一次见这么小心翼翼养龙的，族长都说了，幼龙都经造得很。” 　　“大概是我太多心了。”禹周和淡笑，他眸色偏淡，是浅棕色的，弯着眼角在阳光下显得波光潋滟。 　　董明跃把东西放下，“你不是太多心，是太上心了，再没见过比你更能操心的监护人了。” 　　怕幼龙吃不惯，顿顿做熟食；怕幼龙蛀牙，监督它们刷牙；怕幼龙冻着，给它们做衣服。诸此种种，都是头一遭。 　　就算龙再稀有，对董明跃来说，还是只能算是动物或者宠物，很重要很特别，但不会成为生活重心，不可能时时刻刻让他为幼龙操心。别看他现在时不时上山来，如果当初真让他当上幼龙监护人每天待在山上，怕也是会因为无聊而心情暴躁，绝对不会像禹周和一样，适应得过于良好。 　　禹周和笑笑，没有接话。这大概跟性格和喜好有关，他喜欢动物，所以当初才选的动物科学专业，所以才会在养龙这事上特别有耐心。 　　董明跃在院子里转了转，小.红龙和小金龙呆呆地站在石榴树下，看向一个方向，他人走近了也没有回头。 　　“它们在看什么？”他脸上有些好奇。放在平时，这两只龙崽都不太乐意让他近身的。 　　禹周和顺着视线看了眼，没发现有特别的地方需要行注目礼，“不知道，在发呆吧。” 　　董明跃纳闷地摇了摇头，也不管了，说道：“得，既然小蓝还在睡觉，我不打扰它，走了。”他踢踢地上的麻袋，使劲卖安利：“这兔子，一定记得吃，里头还有辣椒，当配料。” 　　禹周和失笑，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晚上就做。” 　　董明跃嬉笑着走了。 　　禹周和见人出了院门才回到卧室，但很奇怪的，里头空无一人。这屋空间不算大，而且龙淮那么高的个子，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他皱了皱眉，提高音量：“崽，你在哪？” 　　“这里。”龙淮抱着小蓝龙站在台阶下。 　　“你们怎么在这儿？”禹周和吃惊地转身。 　　他刚刚根本没有离开院子，也没有听到开门声，所以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卧室？同时他心里也浮现一丝诧异，从没见过小怪物有特别亲近某只龙崽的举动，现在却抱着小蓝龙。这难道是所谓的小幺效应，家里最小的孩子总是更招人疼？ 　　龙淮脸色本来有些古怪，听见他的问话，还是老实回答：“一直都在这。” 　　禹周和不相信：“怎么可能？院子里又藏不了人。” 　　除了一株不大的石榴树和破旧的小库房，连可以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但刚刚这俩地方他都经过了，根本没看到人。不过说起来，龙淮现在站的位置，刚好处在小金龙和小.红龙盯着的方向上。 　　才想到两只龙崽，它们就兴冲冲跑过来。小金龙兴奋仰头，冲着小蓝龙“哈呜”叫，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红龙则蹦得老高，去够龙淮的臂膀，想把小蓝龙抢回来。 　　禹周和垂下视线，看了眼趴在龙淮怀里特别淡定的小蓝龙，挑了挑眉：“小蓝……是怎么了吗？” 　　原本只有小红对它热络过头，现在却好像是突然成了香饽饽似的。 　　小蓝龙冲禹周和伸爪子，要他抱着。 　　禹周和从龙淮怀里接过小蓝龙，还没等调整好姿势，就见它突然消失在眼前。可手中的触感和重要告诉自己，它还在。 　　这是什么操作？ 　　他愣住了，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不知所措地看向龙淮。 　　龙淮难得见他眼睛瞪得溜圆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翘了翘唇角，解释说：“隐身，蓝龙会隐身。” 　　而且只要它愿意，任何碰到他的生物，也能够在一定时间内隐身。蓝龙现在还没有成年，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但几个小时完全可以。 　　龙淮说完，小蓝龙又渐渐恢复原样，蓝色瞳孔里平静无波，还冲禹周和吐了个小泡泡。 　　真的是深藏功与名。 　　禹周和想起来了，当初董明跃说龙族有的特技里，就包括隐身这项。只不过小蓝龙之前一直没有显露过，他也就忘了这事。 　　这样想想，小蓝龙是隐身，小怪物是体积变化，小金龙是吐水，小绿龙是喷火，那小.红龙呢？它也一直没有展示过自己的特技。 　　禹周和把好奇的目光移到小.红龙身上，问它会什么。 　　小.红龙不满地撅嘴，转过身背朝着他。 　　这是怎么了？ 　　难道小红也是没有特技的龙？还是它的特技也跟小怪物一样鸡肋，所以不好意思展露给他？ 　　禹周和蹲下，温柔地摸了摸小.红龙的背，安慰它就算不会特技也没关系，没有人会嘲笑的。 　　小.红龙被情深软语地安慰，表情更失落了，它转头看向禹周和，可怜兮兮叫了一声。 　　可是它自己都要嘲笑自己的。 　　说完，它在禹周和鼓励的目光中仰天长啸，跟打火机差不多的火苗从它大张的嘴里吐出。两秒之后，又渐渐熄灭，变成袅袅的一缕青烟。 　　旁边小绿龙见状，呼啦一声，喷出的火焰又凶又猛。 　　小.红龙闭上嘴，又觉得不服气，立马忿忿地龇牙。 　　它，全天下最靓的高贵红龙，竟然比不上这只又难看又笨重的绿龙！ 　　真是苍天不公！ 第63章 养龙63 　　只能吐两秒小火苗这事让小.红龙大受打击，瞪了小绿龙好几眼，背过身气呼呼地跑后院劈柴去了。它现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就去劈柴，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也会去劈柴，而且每回还要挥一次爪大喊一次，大有种“在劈柴比赛中没人能够战胜我”的热血感。 　　具体怎样禹周和不清楚，但是后院屯的细柴，就算是顿顿烧柴火，两三个月也完全够用了。 　　幼龙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 　　他看着小.红龙飞奔而去的身影，一时哭笑不得。小蓝龙从他怀里挣扎着下地，要去看看小.红龙，别看它平时对小红冷冷淡淡的，但心里还是很关心它的。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管崽子们的事了，弯腰解开麻袋，把里头的兔子拎出来，拿到厨房处理。一旁龙淮紧跟着，厨房的门梁比较矮，他要微微弯腰才能不碰到头。 　　见他杵在旁边也不说话，就盯着自己看，禹周和好笑道：“出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 　　小怪物以前也时常守在脚边看他做饭，但那是龙形时候，现在变成人了还这样牢牢盯着不放，久让人觉得怪别扭的了。 　　听见他说自己碍手碍脚，龙淮往后退一步，站远了点，但没有出去。 　　禹周和把水放锅里烧着，余光瞥见龙淮的表情，偏头问了句：“怎么了，脸色这么奇怪？” 　　看上去欲言又止的。 　　龙淮对上他的视线，目光中浮现出犹豫的意味。他刚刚隐身站在院子里，把禹周和同董明跃全程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没有想到，周周会因为他只用一个月时间成年这事而这么担心。虽然他怕坦白自己早就已经成年后，周周会对他生气，但他更不想的是让对方心里不安。 　　作为一只合格的成年雄龙，最不能做的，就是让伴侣为自己忧心了。 　　龙淮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开口：“其实我成年了，早就成年了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禹周和挑眉，微笑道：“我知道。” 　　要是没成年，大概也不会是现在这人高马大的模样。 　　龙淮愣了愣，周周知道？知道他本身就不是幼崽，却还仗着幼崽的模样干一些幼稚的事。虽然那主要是因为野果的作用，既缩小了它的身体，又限制了它的思维，让它好像真正变回幼龙时，行为和思想都同龙崽没什么两样。 　　龙淮艰难道：“周周，你知道我很早就成年了，不生气？” 　　禹周和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为什么一直要强调很早？虽然一个月时间相对于十年二十年来说确实是很早，但成年这事又不是崽自己能够决定的，就算再早成年，自己也控制不了。既然如此，他安慰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 　　龙淮喜意掠上眉梢，冷淡的表情完全化开，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他磨蹭着，不好意思地说：“也没病。” 　　虽然不知道周周觉得他生了什么病，但在求偶对象面前，他必须要澄清自己是一只完美的雄龙，没有任何缺陷。 　　禹周和往灶里添柴，闻言头也不回地点头：“嗯嗯没病。” 　　养崽必须以鼓励为主，成年龙的自尊心只会比幼龙还强。他就假装附和一下吧，免得崽到时因为自卑而出现某些心理疾病。 　　等龙淮自证完毕，禹周和也盯着灶台底下的火苗，在心里仔细组织措辞。尽力做到既提醒龙淮尽快回龍窟，毕竟那里才是适合龙族生存的地方，也小心不提起自己认为对方因为过快成年而身体出现隐疾的事。 　　龙淮只注意到他回龍窟，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要和你在一起。” 　　这个直球打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不过想到崽刚刚做人，对语境的掌握程度不够，就能够理解了。 　　禹周和手撑着额头，好笑道：“拒绝，别乱说这种话，你得回龍窟去，那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我不。”龙淮面无表情的赌气。 　　禹周和也跟着幼稚一把：“我也不。” 　　龙淮见他语气里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顿时失望地垂下头。 　　又被拒绝了，求偶好难啊。 　　但他不会放弃的。 　　龙这种生物，一旦认定了什么，八百八十八匹马也拉不回。 　　…… 　　下午趁着阳光明媚天气大好，一家好几口出门春游，也没到远处，就是后山小溪、竹林、温泉这些熟悉的地方。龙崽们好久没跟禹周和一起出门，兴奋地不知道干什么好。 　　小金龙在田野里撒丫子跑了一圈，回来递给他一只蝴蝶，禹周和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接过蝴蝶夸奖一番后放生了。从这开始，几只龙崽似乎是找到事做了，轮番上阵。一会儿捉一只青蛙，一会儿捉两只蚂蚱，再一会儿又从石头底下翻出上了年纪的甲鱼，统统送到他面前，抬头眼巴巴地看他。 　　这样子，也太可爱了叭。 　　禹周和弯起眼角，露出一个好看的浅笑，挨着捏捏耳朵摸摸后背，一个也不落下。 　　“周周，给。”龙淮从身后半人高的草丛里出来，乌黑的头发上沾上了几根蒲公英，他浑然不知，把手头上的粉色蔷薇递上去。 　　这种花……算上小怪物曾经送他的，这是第三次了。 　　真不愧是专一的粉色控。 　　禹周和笑着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不管怎么说，这花确实是挺好看的，开得也茂盛，很有生命力的样子。 　　龙淮眼睛亮了亮，手掌在背后握了握拳，脸上却淡淡的，缓声说：“喜欢就好。” 　　他半蹲下，静静地看着禹周和，面无表情时整个人略显冷峻，眼里却是暗含期待。 　　这是在干什么？禹周和纳罕：“崽，你腿不舒服？” 　　龙淮把头凑过去，“要摸摸。” 　　像以前一样。 　　“……” 　　他一直矮身蹲着，幽深的瞳孔紧迫盯人，禹周和抽了抽眼角，终于抬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晚上，宿舍老大打电话来提醒禹周和：“毕业体检，我们专业定在下周一上午，也就是后天，记得早点回来。” 　　几乎每个周末，小幺都要出去两天，问去干什么，都说实习的地方还需要他帮忙。他其实很纳闷，这到底是实习还是会情人，怎么每周末都跟要约会打卡似的，回回不落下。 　　禹周和不知道老大在想什么，只说自己知道了，肯定准时回去。 　　周一上午，他果然起得很早，要回去赶车。几只龙崽看出他又要离开，都很舍不得，集体围过来求抱抱。龙淮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禹周和拦住他，“不许跟着，回龍窟去，否则我要生气的。” 　　闻言龙淮停住脚步，只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他。 　　妥协对崽才是不好的，禹周和轻轻叹口气，不为所动地说道：“乖，听话，别让我担心。”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因此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隔壁房间，那两颗剩下的龙蛋，慢慢发出了光芒。 第64章 养龙64 　　每颗龙蛋破壳时间不定，有的早有的迟，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幼龙发育到新生期的时间长短而已。像剩下的那两颗龙蛋，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完全没破壳的趋势，大概还在积蓄发育到新生期的营养。 　　养龙族族长董必应都觉得近期它们不像会破壳的样子，让禹周和安心回校准备毕业的事。禹周和这次走前还是按惯例进隔壁屋看了看，暗棕色木箱里面铺满枯草、碎布和棉花，两颗龙蛋亲亲密密挨在一块，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没到时候，这样想着的禹周和就放心走了，完全没想到，在自己下山后，这两颗龙蛋会一齐摇摇晃晃发出光芒。 　　小金龙等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两个星期前，最后破壳的小蓝龙个头已经追上它，小金龙再次成为所有幼龙里最小的那个。它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还是很心酸很悲伤。 　　现在，终于又要有新的小龙崽破壳。小金龙安慰自己，它不会是最小的龙了，虽然是暂时的，嘤。 　　龙淮也在等这两颗龙蛋破壳。禹周和让他回龍窟不准他跟着下山，否则就要生气。他不希望对方生气，但如果有正当理由，比如说新生期幼龙需要监护人照顾，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作为雄性，他不想有更多的幼龙来分散求偶对象的注意力。但作为一只成年龙，对新生期幼崽，还是多了一分耐心，所以才准备等两只龙崽破壳后，带它们去找禹周和。 　　咔嚓，咔嚓，两个蛋壳先后破成两半。两只龙崽浑身黏嗒嗒的，缩在蛋壳碎片里。先出来的是粉色小雄龙，后出来的是则紫色小雌龙。 　　小.红龙扒着箱子，向来闹腾的它这次竟然安安静静的，睁着一双暗红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新出生的弟弟妹妹。看着看着，它转头对小蓝龙叫唤。 　　蓝蓝，好高兴哦，终于又有小雌龙了！ 　　它不是孤孤单单的一只了！ 　　小.红龙兴高采烈地决定，以后要天天带新出生的小雌龙出去玩，还要教它劈柴！教会它所有技巧，让它成为天下第二会劈柴的高贵雌龙，欧耶~ 　　小蓝龙平静地看了眼蜷成一团的小紫龙，又偏头看向小.红龙，点点头，没有说话。 　　另一边，小金龙鼓起脸颊，扒住箱子的另一边，注视剩下的那只粉色小雄龙。 　　整只龙看上去小小软软的，体积好像比自己出生时还要小；粉色的鳞片一般般，比自己身上的金色要难看；而且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呼吸，不是很活泼的样子。 　　总的来说，这只雄龙要比它差点。 　　小金龙偷偷松了口气。 　　这样香香一定还是更喜欢自己！ 　　不过等香香回来，可以分一点宠爱给这只小雄龙，要不然感觉它太可怜了哦。 　　也许是在蛋里的时间太久了，两只龙崽没过几个小时就已经能够睁眼。它们还是龙蛋时，天天感受到禹周和的气息，现在破壳却不见人，瞬间不高兴了，“哈呜”叫着找人。等叫上半天都没有人过来，以为自己被抛弃，难过坏了，眼泪立马扑簌簌的掉落，嗓子都快哭哑。 　　“别吵，马上带你们去找他。”龙淮皱眉，用龙语让它们闭嘴。 　　黑龙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新出生的两只龙崽瞬间缄声，泪珠还挂在眼角，看上去怪可怜的。龙淮用干净毛巾把它们擦干净，从房间里找了布袋，准备用旧衣服包一包塞进布袋，然后就下山找人。 　　回来小院前，有一只上了岁数的老年龙曾经拦过他，让他不要离开龍窟。老年龙劝得苦口婆心，说龙适应不了外头的生活，只有在龍窟才能享受绵延的寿命和上天赋予的强大实力。而且若是到外面的世界，让心怀不轨之人发现龙的存在，会变得既麻烦又危险。 　　龙淮信誓旦旦，说有信心不会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他之所以要离开龍窟，是因为已经决定要追求人类，让那个人做自己的伴侣。 　　在龍窟，龙更愿意以龙形生活。老年龙趴在洞穴前头，两爪上下交叠搭在一起，闻言昂起硕大的头颅，显得很诧异：“你要和人类结成伴侣？” 　　龙淮毫不犹豫地点头。它的黑龙原形不比它小，背后骨翼完全张开能有两三米，两只幽深的眼睛如同铜铃，里面映着郑重和确认。 　　老年龙板起脸：“龙淮，你知道龙族和人类在一起的后果吗？” 　　龙淮面不改色：“知道。” 　　龙族和人类在一起，意味着主动放弃数百上千年的寿命，放弃身为龙的一切，将慢慢变得和人一样，会老、会死、会受伤、会生病，这些他都知道，但他愿意且无悔。 　　老年龙见识过黑龙的固执，知道劝不动他，也就放弃劝说。龙族性格较为淡漠，不太会和同族过于亲近。老年龙也是因为岁数太大，对刚刚成年的龙多了份慈祥，才会特意同龙淮讲这些。 　　老年龙摇了摇头，心想人类向来狡诈多变，也许等黑龙像以前那些爱上人类的龙一样受过伤，就知道后悔了。 　　现下，这只固执的黑龙要带两只刚破壳的幼崽去找禹周和，但剩下的四只龙崽见他要走，马上不乐意了。 　　不公平！凭什么他和两只刚出生的龙崽就能去见香香，它们也要去！ 　　龙淮吼了好几声，但没办法，在这事上几只龙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说什么就算他一只龙走了，它们也会在后面偷偷跟着，反正它们也记得禹周和的味道，隔着数百公里也能找到人。 　　龙淮沉默下来。要揍龙的话，对着几只幼崽，他现在作为一只完全的成年龙，下不去狠手。不揍的话，它们又会不听话地跟着自己下山，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怎么办？ 　　龙崽们见黑龙犹豫，顿时使出浑身解数来劝说，保证自己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让人发现，也绝对不给香香添麻烦。 　　小金龙挺着小胸膛，拽他的袖子摇晃。 　　它个子小，跑得快飞得快也躲得快，其他人根本捕捉不到它的动态！ 　　小.红龙蹦蹦跳跳的，凑到小蓝龙旁边。 　　它有蓝蓝，可以两只龙一起隐身，谁都看不见它们！ 　　小绿龙吨吨吨站在龙淮面前，颤巍巍抱着小肚子。 　　它，它，它很肥！ 　　“……” 　　龙淮和其他几只龙崽看向它，面无表情的。 　　肥有什么用，身体笨重跑得不快，这么大的体积，就算是让小蓝帮忙，大概也没有办法长时间隐身，这样哪里能一起下山？ 　　小绿龙委屈地低头，挠了挠肚子上的鳞片。大不了以后它不吃那么多了，不要丢下它，它不想一只龙留在这里孤独地看家。 　　它眼巴巴地看向龙淮。 　　那太惨了。 　　呜呜呜呜哼。 　　…… 　　这天下午，微博上有个ID叫“天天都在断更边缘试探”的博主编辑了一条微博。 　　@天天都在断更边缘试探：今天中午出门逛街，在东方路见到个男人，感觉人生观被重塑了。所以现在我们市里的农民工小哥哥都帅成这样了吗？真实演绎#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靠体力#系列？[图][图] 　　她发了两张偷拍的图片，一张背后拍摄的全身照，一张聚焦对准五官的正脸照。 　　全身照里，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穿着洗到发白的深蓝色工装服，脚踩拖鞋，右手过肩单手扛着麻袋，左手臂弯里垂着件旧外套，两个口袋鼓囊囊的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整一个不修边幅的农民工模样。 　　正脸照里，男人微微抬起下巴，轮廓利落分明，眼睛狭长，鼻梁高挺，薄唇性感。一头黑发被风吹得杂乱，反而更添一抹随性和不羁，帅的不可言喻。 　　发图的博主是个小透明写手，经常发一些段子和小黄图，积累了一两千的粉丝。博文一发出来，瞬间有人回复： 　　—我的妈，帅，这样的农民工我绝对可以！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jpg 　　—操，楼上的放开让我来！ 　　不仅仅是这位博主的粉丝，偶尔有路人点进来，也被这强烈的对比深深震撼了。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这条微博竟然成了附近的热门，转发评论数都上了千，点赞数甚至过了万。 　　然而照片的当事人，也就是龙淮，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见禹周和用过手机，但只知道可以用来通话，不知道还有拍摄功能。所以在有人朝着他拿出手机时，虽然立马发现了，但也没有做些什么。 　　他身高腿长，走起路来特别挺拔，即使拿着分量不清的麻袋也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突出了手臂的肌肉和力量。现在，他正一步一步接近禹周和住的地方。 第65章 养龙65 　　滨海市以制造业起家，三十年前渐渐往轻工业、房地产和医药行业发展，和所有繁荣的城市一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马路街道宽阔笔直。 　　路灯昏黄，时间指向晚上八点。龙淮扛着麻袋，在某栋二十来层高的公寓前停下。因为状态不够稳定不能变回龙形飞翔，再加上没有钱不会乘坐交通工具，从龍栖岩到这个地方完全是靠双腿，体力再好，速度再快，几十公里的路程走下来也很迟了。 　　小金龙从一旁的银杏树上飞速蹿下，冲空气叫了一声。隐身的小蓝龙挪动脚步，拉住小金龙的尾巴，瞬间让它“消失”不见。 　　动作连接得天衣无缝，龙淮满意地点头，不枉出门前演练了四五遍。 　　手上麻袋动了动，龙淮还没说话。反而是里头的小绿龙听见麻布摩擦发出的声音，吓得耳朵都竖直了，费力屈身抱住自己僵直的双腿，不让它们乱动。 　　是它自己非要跟来的，不能给大家惹麻烦。黑龙把它扛过来已经很辛苦了，所以它也必须要加油才行。 　　睡觉吧绿龙！ 　　一动不动团在袋子当做自己不存在！ 　　不存在！ 　　至于一粉一紫两只龙崽，因为体积小，正分别蜷在那件旧外套两边的大口袋里休息。它们刚破壳，正是需要睡眠的阶段，一路上无论怎么摇晃，也没有要醒的趋势。 　　公寓进出需要门卡，不过这里人流量大，很快就有四个人先后进入大门。龙淮提起麻袋跟上，骨节分明的手掌抵在玻璃门上停顿两秒，确认小金龙它们也进来后才松开。 　　这栋楼总共有23层，上下乘坐电梯，共有三个电梯。 　　其他人原本低头玩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眼神瞬间有些奇怪，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这男的长得是挺好，就是穿着有点那啥，是物业新请的装修工人？ 　　龙淮轻飘飘看他们一眼，瞳孔漆黑，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那几个人以为是自己打量的视线被正主发现了，顿时讪讪的垂下目光。 　　龙淮表情淡淡，他还是抗拒除禹周和以外的人，对他们的视线感到不耐烦，但已经不会轻易出手伤人。 　　而他之所以不离开，是因为他能感觉到禹周和在比较高的位置，但第一次进入这种楼层很高的建筑，不知道从哪里上去。看其他人都站着不动，大概猜到有什么东西能够帮上忙，跟路上的那些车一样，也就耐下心来等待。 　　中间的电梯最先从十三楼下到一楼，大家走进去，按了自己居住的楼层。龙淮跟着进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随便按了一个按钮。他能感知到禹周和的位置，却不知道具体楼层，打算等距离接近了就出去再找。 　　“等等！”有矮个的年轻小伙高声喊道，同时伸手拦住即将合拢的门，在最后一秒乘上电梯。 　　然而没等他松口气，嘀——显示屏上显示“超载”两个红字。 　　小伙回头看了眼电梯里的人，加上自己一共六个，顶多再算上那个男人扛着的麻袋，但看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袋子应该不重，怎么就超载了？ 　　电梯坏了？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说：“是不是电梯显示出错了，你出去再进来试试，说不定就不会超重了。” 　　原本龙淮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听见超重一词，顿时目光下撇，提了提手中的麻袋，同时右脚不动声色地抬起，向后轻踢空气。 　　隐身的小金龙瞬间挺胸收腹屏住呼吸，揽着小蓝龙和小.红龙往电梯角落里缩。 　　听见妇女的话，小伙将信将疑地踏出去一步，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再跨回来。 　　摔，还是“超载”！他摆了摆手，皱着眉退出电梯，只能等另一趟。 　　电梯门终于阖上，慢慢往上移动。渐渐的，只剩下龙淮和龙崽，它们在21层出了电梯。嗅嗅空气中的味道，沿着走廊来到某一间房门前。 　　…… 　　周一那天回到学校，禹周和直接到校医院体检。等把体检单交还给学院，他和舍友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住的地方了。这段时间他没有住校，而是在滨海市生命科学研究所附近的小区。 　　陈教授提要求，希望他尽快到实验室来参与科研项目，他答应了。因为是中途加入，基础不如实验室的研究员和其他师兄师姐，禹周和最近都在熬夜“补课”，每天还要花费近四个多小时在往返学校和研究所的车程上。 　　陈教授看他辛苦，就让他住在自己在研究所附近空着的公寓里。一百多平米的房间，两室一厅，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舍友都觉得他走大运，禹周和也觉得自己幸运。他原本听教授这样提议，第一反应是拒绝，这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太让人不好意思。 　　但陈教授说自己不住在那儿，里面除了基本家具外什么也没有，平时却还要请保洁打扫，不如先让他留宿，可以帮忙收拾收拾，还能少付一笔打扫费用。 　　见他还是很犹豫，陈教授推了推眼镜，笑得和蔼：“你提前来实验室是我要求的，让你这么累，我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是我看好的学生，只要你好好跟着做这个项目就行了。说不定你的到来，能让我们这个项目有大突破。” 　　禹周和失笑，他一个等待毕业的本科生，在科研上就是个初生牛犊，教授这样说大概是在开玩笑，想让他能没有心理障碍地接受。教授对待自己的学生确实非常好，禹周和想了想，感谢地点头，同时在心里决定，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帮忙，不辜负教授的期望。 　　咚咚咚—— 　　是敲门的声音。 　　禹周和从拿出来的以往实验数据里回神，看向门的方向。这个点谁会来敲门，他没有点外卖啊？ 第66章 养龙66 　　这是陈教授早年分到的房子，装修朴素，门上没有装猫眼，从屋内无法看到走廊的情况。禹周和停顿几秒，门外的敲击声沉稳有力，没有停止，他才提高音量问了句：“谁啊？” 　　“周周，是我。” 　　隔着一扇木门，传来的声音有些变质，但仍然低沉好听，只是这叫法…… 　　禹周和狠狠皱眉，从电脑桌前起身，打开门。果然，门外站着近一米九的男人，扛着暗绿色的麻袋，风尘仆仆。 　　龙淮专注地看他，嘴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找到你了。” 　　禹周和沉下脸，心脏跳得厉害，感觉五味杂陈。既生气眼前的人不听话来找自己，又担心他在来的路上被人发现异样，还操心他到底是怎么从几十公里外的龍栖岩过来的，看上去这么狼狈。 　　他抬头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脚背一沉，像是压了什么重量不轻的东西，但低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 　　脑海中有了不好的猜测，他迟疑着，往后挪动右腿。空气中传来又软又嗲的“哈呜”声，紧接着，他挪到半步后的右腿被抱住，那熟悉的触感，是两只小爪子无疑了。 　　他抽了抽眼角，把门往旁边拉大，让出位置，开口道：“先进来再说。” 　　龙淮扛着麻袋进来，站在玄关口。 　　“带了什么东西？”禹周和眉头没有放下，表情严肃，“把袋子放地上，我们谈谈。” 　　这公寓的隔音效果还行，关上门后只要不是大吵大闹，相邻住户就完全听不清彼此说什么。 　　禹周和抖了抖腿，还是感觉上面挂了什么。他缓缓弯腰，试探着伸手，没伸下去多少距离，就有个东西自己凑上来蹭了蹭。 　　触感冰凉粗糙，还有两个尖耳朵，是龙崽的小脑袋。 　　他抬头对上龙淮的视线，“小金和小蓝也跟来了？” 　　虽说是疑问句，但用的是肯定语气，他很确信现在脚上这只黏黏糊糊抱大腿、叫声嗲嗲的是小金龙。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性别，他真的会以为只有小金才是只软萌甜的雌龙。至于知道小蓝龙也来了，自然是因为隐身的效果只在它身上出现过，现在龙崽们消失不见，肯定是它也过来了。 　　龙淮点头，“来了。” 　　“哈呜！”小金龙在禹周和提到自己时，就蹿了出来，只不过还是抱着大腿，仰头望他，一双暗金色的大眼睛扑闪闪的。 　　香香，我们来找你了，高不高兴呀！反正我好高兴哒，一天不见好想你哦！ 　　禹周和揽住它的背，好看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金以后不会一直这么嗲了吧？一点雄龙气概都没有。这样一对比，虽然小怪物变成男人后还是很爱撒娇，但至少没有嗲里嗲气的…… 　　小金龙甩了甩尾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和在小院时拍在泥土地的感觉和声音完全不同。材质好像很脆弱，碰一碰就会碎掉。它瞬间停下甩动，僵直着身体，懵懂地看向禹周和。 　　禹周和不再多想，气也莫名消了。这么可爱的龙崽在眼前，哪里发的出火？他摸了摸小金龙的头，露出清朗的笑容，柔声道：“没事，轻点甩就行。” 　　小金龙歪着脑袋，软声叫了一句。 　　不啦，忍一忍，不能把香香的东西弄坏。 　　禹周和听不懂，但见它不再动作，也大概猜出是什么意思。好乖，他心里熨帖，又伸手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同时视线在左右转了一圈，小蓝呢？ 　　小蓝龙大概看出来他在找自己，从尾巴开始慢慢恢复，连带着小.红龙也一并露了出来，两爪叉腰，霸气地对着他咧嘴笑。 　　看这架势，禹周和沉默几秒，闭了闭眼，“那……小绿是不是也来了？” 　　小红都来了，那总不可能就留下小绿龙看家吧，那它保不齐该自闭了。不过想到那动作笨重、跑也跑不快、走也走不久的小胖龙，又觉得它能过来的可能性略低。 　　龙淮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眼神深邃，即使里面冷淡得看不出感情，也让人移不开视线。可偏偏他最希望移不开视线的那个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龙崽身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惨。 　　他垂下视线，声音略沉，偏头对地面上的麻袋说：“出来。” 　　听见声音的小绿龙瞬间伸出爪子，狠狠划开束缚自己的麻袋，撑着肚子吨吨吨站起来。它原本听见禹周和的声音就想出来了，但黑龙没有发话不敢动，现在终于听到指令，兴奋地甩甩肥爪，抖抖粗腿。 　　得，一家人齐齐整整，谁也没落下。 　　禹周和表情无奈，转头看向龙淮：“过来的时候，这几只崽子没被人看到吧？” 　　小怪物已经变成人，穿上衣服后就能遮住身上的鳞片，只要小心，就不太容易被人发现。但几只龙崽的目标太明显，稍有不注意，就能被监控或者眼尖的人注意到异样。 　　龙淮摇头，“没有。” 　　他们路上都很小心，没有人看到幼龙的样子。 　　他的表情太过于冷静和镇定，让人信服，禹周和心头的石头不自觉卸了大半，也有心情关注别的地方。 　　玄关的灯很亮，将龙淮的样子完完整整放到禹周和眼前，洗到发白的老旧工装，吹得凌乱的黑色短发，还有沾满泥土的灰色防滑拖鞋，胶边都快脱落。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脚背和脚趾也都沾了灰，配上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实在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他把人领到浴室，打开淋浴器放温水，叹着气说：“把鞋脱了，先冲一下，等会儿我给你换一双。” 　　鞋柜里只有自己的鞋，码数对不上。拖鞋一般都比较大倒是可以穿，但总不能一直穿拖鞋，还是得去商场重新买正常的鞋子。不过今天在屋里就先光着脚好了，反正客厅和卧室的地板他都擦洗过，很亮堂。 　　龙淮乖乖脱下鞋，光脚踩在地上。 　　禹周和调整喷头，递过去给他，同时指着热水开关讲解道：“洗好后按这个，水就关上了。” 　　龙淮也不接，就低着头看他，表情无辜，轻轻叫：“周周。” 　　“真是欠了你。”禹周和无奈地笑，自己拿着喷头帮他冲洗。 　　龙淮眼神温柔，他喜欢听禹周和的带了点笑的声音，很好听，让龙觉得温暖、安心。 　　“趁现在谈一谈，崽，”禹周和边放水边开口道，“不是说了让你回龍窟，你不仅没听话，还带着崽子们过来，是要干嘛？” 　　龙淮解释：“带幼龙给你。” 　　禹周和愣了愣。 　　幼龙……是指小金它们吗？它们又突然闹起来了？ 　　他回头，见小金龙它们眼巴巴等在浴室门口，瞬间加快动作，暂时忘了追问。等洗干净关上淋浴喷头，从柜子里拿出新毛巾让龙淮擦干，他也让几只崽子进来冲洗一下。 　　跑了一路，除了小绿龙待在麻袋里没有自己走过，其他龙崽早就变得脏兮兮的了。小金龙、小.红龙和小蓝龙听话地走进浴室。 　　“来，洗爪子。” 　　一起伸出爪爪。 　　“洗脚。” 　　再一起伸出jiojio。 　　乖，禹周和不自觉微笑：“你们吃过晚饭没有？” 　　龙崽们齐齐摇头，再摸摸肚子。 　　没有，好饿哦。 　　禹周和笑着摇了摇头，关上水龙头说道：“那现在就乖乖在房间里呆着，我出去给你们买吃的。” 　　冰箱里只剩下点菠菜，根本不够它们吃，得去一公里外的超市采购。 　　看到龙淮还站在浴室门外，他把人推到椅子上坐着，“在这不许动，看着其他崽子，我去买吃的，很快回来。”看到龙淮身上不合身的衣服和光着的脚，他继续说：“顺便再给你买套衣服和鞋。” 　　要买的东西挺多，不过他到实验室实习，研究所会给他开工资，再加上以前攒的，手头还算宽裕。 　　龙淮拉住他，“一起去。” 　　禹周和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买衣服最好还是真人过去套一套，而且自己可能提不动东西，有个人帮忙也不错。 　　他看了龙淮半晌，五官凌厉，瞳孔漆黑，这种长相太具有冲击力，很容易被人围观。找来一顶鸭舌帽盖在龙淮头上，挡住上半边脸，他叮嘱道：“等会跟紧我，不要露馅。” 　　别的不怕，就怕崽在人多的地方突然像那天晚上一样，突然鳞片蔓延，变成半人半龙的样子。 　　龙淮郑重点头，出门前见到被自己随手放在门口鞋柜上的旧外套，从鼓囊囊的口袋里掏了掏。 　　“周周，给你，幼龙。”他转身道。 　　什么意思？ 　　禹周和顺着视线低头，看向他的手掌，只见一粉一紫两只龙崽迷蒙地睁开双眼，抬起爪子擦了擦口水。它们仰着脖子嗅了嗅，目光终于凝聚，对着自己哈呜哈呜叫。 第67章 养龙67 　　原来龙淮说的“带幼龙给你”是这个意思，那两颗太久没动静的龙蛋竟然在他离开的时候破了壳。禹周和盯着龙淮掌心捧着的一粉一紫两只幼龙，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他曾在大三某一堂课的课件上看到过粉色知更鸟的图片，那种鸟背部和尾巴的羽毛是灰色的，偏偏脖子到腹部这一圈是半深不浅的粉，整只鸟看上去又小小圆圆的，有一种别样的憨态。 　　而现在，他在左边那只龙崽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颜色，粉粉嫩嫩的，除了爪尖有一丝浅白，剩余的鳞片皆是完完全全的粉，没有丝毫杂色，就连一对瞳孔的虹膜也是深粉色的。 　　好可爱。 　　禹周和弯起眼睛，清隽的脸上满是笑意。 　　至于另外一只紫色的幼龙看上去也小小软软的，蜷着尾巴尖，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见到真人了，小粉龙扬起细长的脖子，张大嘴冲他哈呜叫。 　　禹周和看向龙淮，问它在说什么。 　　龙淮低下视线，说得不是很情愿：“它说，想让你抱它。” 　　禹周和没听出他的异样，闻言心都要化了，嘴角的浅笑怎么也放不下来。他双掌并拢，从龙淮手里托起那只小粉龙。在龙蛋里呆的时间够久了，可它似乎没怎么长个子，不算尾巴的长度，整只龙比成年人单个手掌大不了多少。 　　小紫龙见状，蜷着的尾巴尖紧了紧，也仰起头小声叫唤了一句，音量好轻。 　　禹周和空出右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是不是也要抱？” 　　小紫龙害羞地往后躲，但又确实想让他抱一抱自己，于是小幅度地点头，尖下巴一点一点的。 　　“知道了。”禹周和笑笑，也把小紫龙捧进掌心。 　　两只幼龙又亲亲密密挨在一起。似乎是嫌挤了，小粉龙无意识地用身体往右撞了撞，小紫龙被撞得摇晃两下，慢慢挪动爪子，让出更多的位置给它。 　　看着两只龙崽互动，禹周和目光柔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龙淮：“对了崽，它们是小雄龙还是小雌龙？” 　　龙淮慢吞吞回答：“粉龙是雄性，紫龙是雌性。” 　　禹周和不可置信地低头，小粉龙竟然是雄性？ 　　也不是说雄性不能是粉色的，就是他主观上以为这种颜色出现在小雌龙身上会更加合适。不过自然界本身就有无限可能性，更何况很多时候，雄性因为要吸引异性，身上的鳞片、花纹、配色往往会更加鲜艳，那么小粉龙是雄性这事也就不奇怪了。 　　见龙崽脸颊边上有根细线，应该是那件旧外套上掉下来的，禹周和笑了笑，伸出拇指替它轻轻捻掉。 　　小粉龙偏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拇指，又稍微向前探身，蹭了蹭他的手腕，叫唤着。 　　好啦，这次就原谅你，以后可不准丢下我哦。 　　小紫龙似乎也受到它的影响，用尾巴尖轻碰禹周和的掌心，又很快缩回去，一触即分，然后立马把自己蜷成一圈，脑袋埋在爪子下面，看上去不好意思极了。 　　看样子这只紫色的小雌龙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宝宝，跟小.红龙性格完全不同。想到大大咧咧的小红，禹周和弯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等在玄关的龙淮目光黯了黯，从他掌心把两只幼龙拿回来，搁在鞋柜上，“不要看了，我们出去。” 　　禹周和看看时间，是该走了，要不等会儿商场都关门了，而且崽子们也都饿着肚子，早点买完才能让它们早点吃上。 　　不过哪能把龙崽随便放鞋柜上，摔下去怎么办？ 　　禹周和把龙崽移到地毯上，又对着小金龙它们叮嘱道：“你们呆这里休息，我们很快就回来。” 　　怕它们待不住，他还特意打开电视剧，《五更龙宝宝》早就放完了，就随便挑了个动画片《熊出没》。这电视是联播的，一集播完自动放下一集，不用担心黑屏。 　　熊大熊二的画面和声音一出来，几只崽子们就自发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排排坐好，一齐冲禹周和挥了挥爪子，接着就目不转睛地看视频了。 　　锁上门，穿过走廊，按下电梯。被小粉龙和小紫龙萌化了的理智渐渐回归，禹周和抿了抿唇。 　　新生期幼龙还离不开监护人，他也不可能带着两只龙崽去生命科学研究所，这意味着他必须回龍栖岩去。毕业答辩的事倒不用太过于在意，就是前段时间刚答应陈教授提前到实验室熟悉项目，还没到两周，现在又必须请假。 　　虽然对方知道养龙的情况，但禹周和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好像辜负了他的好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轻轻叹了口气，打算明天一去实验室就跟教授说明情况。 　　“为什么叹气？”龙淮抬手，指节分明的手掌摸了摸禹周和的头顶，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神情专注，里面是显而易见的关心。 　　摸脑袋代表安慰、亲昵，以前周周经常这样对自己，所以现在见他情绪突然低落，龙淮也很自然地做出这个动作。 　　但这对于禹周和是很新奇的体验。 　　头顶的触感让他一愣，连回答都忘了，对上龙淮深邃的眼光，心跳莫名停了一拍，清醒过来后紧接着就是哭笑不得，竟然被崽崽给安慰了。 　　即使龙淮的外表是高大英俊的成年人，但在他眼里，对方代表的还是那个自己从新生期开始养的小龙崽子。被个龙崽摸头这事，确实让人啼笑皆非。 　　好在龙淮很快放下手，禹周和心里只剩下了好笑的情绪。他笑笑，加快脚步，“没什么，我们速度快点，早点到商场，要不然关门了。” 　　龙淮盯过来，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别的东西，但他确实心情放轻松了，龙淮便不再多说，长腿一迈，跟上步伐。 　　禹周和住的小区不在市中心，但也算不得郊区，周边比较繁华，差不多两公里的地方就有个百货商城，里面有服装店、餐厅、电影院之类的，还有一个大型超市，里面商品应有尽有。现在正好在搞周年庆活动，买东西有折扣。 　　他自己买衣服都很随便，在意的是性价比，看中的款式可以买三种不同的颜色带回家。给龙淮买，他就大方了不少，只要穿着舒服好看，价格又合适，就忍不住想买买买。 　　尤其是导购员不停夸龙淮身材比例好，宽肩窄腰，什么款式都能驾驭得住，听见这话，禹周和比自己被赞美还要兴奋。 　　每回看着站在全身镜前的龙淮，他都情不自禁地目光含笑，意思大概是：看看，这就是我们家崽崽，多帅！ 　　不过考虑到崽在这里呆不久，迟早得回龍窟去，禹周和刷卡的动作慢下来，最后就买了两套衣服，刚好可以欢喜，还有一双镶银边的黑色休闲运动鞋。 　　买好衣服去超市，禹周和选了不少如水饺汤圆之类的速食，准备晚上做夜宵，也到蔬果区和肉类区买了不少东西。 　　龙淮已经换上新买的衣服和鞋子，整个人焕然一新，背影高大挺拔，走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时不时就有人偏头看他一眼。要不是戴着鸭舌帽且压低了帽檐，或许驻足围观的人会更多。 　　即使已经快到晚上九点，逛超市的附近居民还是很多，谈话声、音乐声揉杂在一起，对于龙淮来说，很吵。好在他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禹周和身上，推车亦步亦趋跟着对方，来到放置鸡蛋的区域。 　　恰巧也有一对年轻女孩也在挑选鸡蛋，她们讨论的声音太虽小，但距离太近，龙淮还是不可避免地听了一耳朵。 　　“我说你自己也上点心，那男人吃你的喝你的穿你的，自己也不出去赚钱，对你还呼来喝去的，以为自己是大爷还是小白脸啊？！” 　　“唉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要我说你就是个傻的。小白脸也得有身材有长相啊，要是旁边那俩男人我就乐意供他。但你家里那个，啧……真不是我说你，快别把自己当保姆了，看得我肝都疼。” 　　“知道了美美，我真知道了，晚上已经决定要分手了。” 　　“那就好，你说的啊，等会儿我陪你回去，要是那渣男还继续缠着你，呸，我帮你啐死他！” 　　龙淮无意听女孩的故事，但听完那个利落女声说的话，他情不自禁低下头，看了眼自己。 　　身上穿的衣服裤子鞋子是周周买的。 　　之前吃的食物、喝的开水都是周周烧的。 　　在龍栖岩住的卧室卫生也都是周周打扫的。 　　他，既也不会赚钱，也干不了多少活。 　　原来，他是个小白脸。 　　这可怎么办？ 第68章 养龙68 　　今晚时间迟了，再洗菜起锅做饭有点麻烦，而且公寓里的厨具是电磁炉，炒一两人份的饭菜还可以，给那几只饭量不小的龙崽做，远远不够。 　　于是禹周和在冷冻柜里挑了好几袋速冻水饺、汤圆、馒头，做起来方便快捷。不过等会儿他打算煮酒酿圆子当夜宵，味道清甜，崽子们应该会喜欢。 　　米酒的话家里还有之前剩的，倒是鸡蛋冰箱里不多了，需要补充。超市的鸡蛋种类很多，有农家散养的土鸡蛋，也有饲料养殖的洋鸡蛋，分门别类摆在塑料筐里。禹周和看了两眼，直接去挑颜色较浅的洋鸡蛋。 　　这两种鸡蛋哪个营养价值高存在争论。有人做过实验，证明了两者氨基酸含量相差无几，只不过大家还是倾向于购买农家散养的土鸡蛋，感觉上更放心。但禹周和是动科专业，知道科学饲养的重要性，相比较而言，正规养殖场出来的饲料蛋在营养、食品安全、生产时间上都有优势。 　　拿了十来个鸡蛋，禹周和把袋口一系，笑着说：“差不多了，我们去称重。” 　　龙淮没应话，把满满的购物车推到旁边，长腿一迈站到禹周和左边，拽了拽他的衬衫袖子。 　　禹周和把鸡蛋小心地放进购物车，抬头看龙淮，表情里有一丝疑惑，“怎么了，还有想买的东西？” 　　“没有，”龙淮略微低头，居高临下地回视，语气却是淡淡的不确定，“周周，我算小白脸吗？” 　　白炽灯下，鸭舌帽的帽檐在龙淮脸上落下阴影。无论从哪个角度，这张脸都是极有冲击力的，轮廓硬朗，五官出众。不做表情时，眉目间会流露出天然的冷淡，但在看向眼前的人时就化作一缕春风。 　　“……” 　　禹周和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龙淮注视着禹周和，脸上表情淡淡，完全不觉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又冷静重复了一遍，“我觉得自己像小白脸。” 　　这个词崽是从哪里学来的？禹周和哭笑不得，“你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吗？” 　　龙淮点了点头，解释说：“不赚钱，靠你养，小白脸。” 　　还挺押韵。 　　禹周和好笑地摇了摇头，“不需要你赚钱，我养你是应该的。” 　　虽说他最开始以为自己实习的工作是养猪，到了龍栖岩才知道是养龙，但拿了那三千五的工资，就要干三千五的活。再者说他到底是养龙族的成员，养幼龙这事也算是他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把龙崽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为孩子花点钱，应该的。 　　龙淮不知道禹周和心中所想，只是听他说养自己是应该的，微微抿了抿唇。 　　在龙族，伴侣之间互相扶持，也算是“养”的一种。这样说来，周周的确应该养自己。 　　这么想着，龙淮眼中慢慢亮起微不可见的光。 　　看他还在思索，禹周和语气含笑，继续说：“而且小白脸是贬义词，通常指欺骗感情的男人，你觉得自己哪里是？” 　　龙淮毫不犹豫地摇头。 　　他喜欢周周，没有骗人，不是小白脸。 　　禹周和笑笑，只以为他完全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了，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快走吧。” 　　再不回去，那几只龙崽子等急了把家拆了怎么办？ 　　然而他想的这事完全没有发生，等两人到收银处付完钱，提了整整三大袋东西回来，几只龙崽还端端正正坐在电视机前，目不斜视的，除了在禹周和开门时偏头看一眼，哈呜叫了两声后，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熊出没》身上了。 　　禹周和是真没搞懂这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笑了下，让龙淮把两袋东西放地上，自己撸起袖子，开始做夜宵。 　　龙淮围在他旁边，禹周和说：“崽，你也去看电视吧。” 　　龙淮摇头，“我帮你。” 　　一个合格的雄性，不能让自己的伴侣感到孤单，要时刻陪在对方身边。而且听刚刚那两个女生说话，没有工作、不会赚钱、还骗人感情的雄性会被嫌弃甚至抛弃，他虽然不骗感情，但同样没有赚钱，那就必须在其他事上出力，一定不能让周周嫌弃自己。 　　不过，要怎么样才能赚到钱？ 　　龙淮面无表情地思考道。 　　禹周和伸手拦住他，“不用，这里用不到你。” 　　做个酒酿圆子，都不需要洗菜。烧水、放圆子、打鸡蛋、洒白糖和枸杞，十分钟就能完成，哪里需要帮忙？ 　　龙淮咀嚼着“用不到你”这四个字，慢慢垂下了头。 　　作为一只没有求偶成功的雄龙，伴侣用不到他，很正常。 　　也很悲伤。 　　做好酒酿圆子，家里碗不太够，禹周和就把喝水的杯子利用起来，还有盛汤的盆。汤盆里多盛了好几勺酒酿圆子，刚好可以给小绿龙，它饭量最大。 　　说起来，往常这种时候，小绿龙都会过来他脚边转来转去，哈哼叫着等饭做好，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看《熊出没》看入迷了？ 　　他把汤盆端到小绿龙面前，缓声说：“先吃饭，动画片等一会再看。” 　　小绿龙脑袋直直的，看都不看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一眼。只是到底没忍住，眼珠子往下转了转，两秒后又像是看见什么可怕东西一样，迅速偏过头。 　　哈哼！不吃！ 　　禹周和问它：“不饿吗？” 　　他心里纳闷，小绿龙吃得多消化也快，一天要吃四顿，夜宵不吃的话，晚上说不定都睡不着。 　　难道现在真不饿？或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绿的胃变小了。 　　小绿龙抱着肚子，两只爪子费力地往上掂了掂，很慢很慢摇头。 　　它好饿啊，肚子都瘪瘪的了。 　　禹周和大概明白小绿龙的意思，视线落在它肚子上，依旧圆滚滚，大概只有小绿龙自己才能看出瘪和没瘪的差距。 　　“既然饿那为什么不吃？”他问。 　　小绿龙难过地看向汤盆，浅色蛋花和白色糯米圆子浮在上头。它吸了吸鼻子，朝禹周和比了个大的手势，意思是自己太肥了，身体笨重，飞都飞不高。 　　像这回过来，竟然需要藏在麻袋里让黑龙背着，这件事太让它伤自尊了。 　　“……” 　　难道现在才知道？ 　　不是早说过你是小胖龙了吗？ 　　减了那么久的肥都没有成效，是因为什么自己心里有点数没有？ 　　当然这些话禹周和只是放在心里，面上勾出浅笑，“没事，那就少吃一点，要不然你晚上没办法睡觉，等明天继续减肥就好了。” 　　小绿龙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它减肥做运动，全都在偷工减料，只在禹周和看见的时候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看不到的时候就整只龙趴成一坨棉花糖舒舒服服晒太阳。 　　阳奉阴违绿大胖，没跑了。 　　禹周和叹口气：“乖听话，少吃点，我说的，没关系。” 　　就算要减肥，也不能绝食。以前吃三碗，现在零吸入，就算自己同意，胃也不同意啊。 　　“哈哼！”小绿龙感动地扑进他怀里。 　　禹周和腰上一沉，被撞得往后一仰，差点闷哼出声。这小胖龙好久没这样冲过来撒娇，他一时忘记了需要伸手拦一拦作为缓冲，差点撞到身后的墙。 　　终于可以吃饭了！它真的好饿好饿哼！ 　　小绿龙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两只爪子勒着禹周和的腰，摇头晃脑。 　　吃饱了才能力气减肥，它保证吃完这顿就好好锻炼，练成一只大瘦龙！ 　　旁边小金龙见小绿龙这样，也跟着凑热闹，钻空位挤进禹周和怀里，软绵绵地叫。 　　香香，也抱抱我啦，好轻哒！ 　　虽然它对自己体积最小这事耿耿于怀，但因为体积小体重轻，禹周和还能比较轻松地抱起它，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小金龙搂着禹周和的脖子，轻快地甩了甩尾巴。然而还没等它撒够娇，就感觉后颈一紧—— 　　龙淮把它从禹周和怀里提溜了出来。 　　真的是提溜，眼睁睁看着他动作的禹周和愣住了，完全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可以单手拎着小金龙覆满光滑鳞片的后颈，把它从自己怀里拽出来。 　　至于小绿龙，早在龙淮靠近时，就迅速松手，跑去吃酒酿圆子了。 　　怕小金龙摔下来，禹周和伸手做出接龙的手势，嘴里说：“崽，小心，别这样。” 　　龙淮看他一眼，把小金龙扔在地上，力道不重。 　　小金龙在地面弹跳一下，立得稳稳的。它委屈地瘪了瘪嘴，但到底是习惯了，哈呜叫两声后也心大地继续吃夜宵。 　　黑黑总是这样小气。 　　不过没关系，只要留一点时间给它和香香相处就好了！ 　　龙淮用脚尖踢它一脚。 　　小金龙被踢得往前一拱，它回头，睁着暗金色的眼睛大声叫唤。 　　真的，只要一点点时间！ 　　一点点就好！ 　　幼龙而已，龙淮哼了一声，没说话。 　　小金龙开心地咧了咧嘴，它知道黑黑，嘴硬心软，这个样子就是答应了的。 　　等龙崽们差不多都吃上了，禹周和环顾一圈，发现小紫龙蜷缩在墙角，侧身缩成一个团，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着。幼龙需要营养，它刚破壳，恐怕正是饿的时候，睡得不算安稳。 　　禹周和轻手轻脚地过去，犹豫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小紫龙的背。 　　本就浅眠的小紫龙立马睁开眼，蜷曲的身体哗啦一下散开。因为速度太快，还不小心翻倒，四脚朝天，露出腹部浅紫色的鳞片。 　　这只龙崽似乎很好容易被吓到。禹周和心里记下这点，放缓动作，伸手想帮它再翻回来。但还没等他行动，小紫龙就啪塔一声自己弹了回来，重新趴回地上。 　　它悄悄抬头看他，发现禹周和也在看自己，瞬间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半晌又眨眨眼，软声叫了一句。 　　不小心摔倒了，假装没看见好不好？ 　　禹周和好笑，心道这只小紫龙不仅容易被吓到，还很容易害羞啊。 　　他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容，问它：“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暗紫色的虹膜，近距离看时更接近靛青，这种颜色其实会让人觉得不太好惹，但放在小紫龙身上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它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用爪子捧住脸，把头抬起来，小幅度地点头。 　　吃呀，吃呀。 　　禹周和把它抱起来，小紫龙在他伸手的瞬间又缩成一个团团，等到禹周和怀里了，嗅嗅他身上的味道，才慢慢把身体伸展开。 　　怎么这么萌。 　　禹周和心情很好，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它吃东西。 　　一旁小粉龙原本正自己埋头吃得欢，余光瞥见这一幕，也拱着碗过来，想让禹周和喂。可地上铺了地毯，碗底有摩擦，不好移动，里头的液体瞬间洒了出来。 　　“哈呜！” 　　小粉龙耳朵向后耸起，爪子瞬间僵住，隔了几秒才收回身侧紧紧缩着。整只龙一动也不动，只有深粉色的眸子可怜巴巴看着禹周和，好像在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怪我。 　　好在龙淮眼疾手快，几乎是瓷碗翻倒的刹那就扶正了，汤水只洒出来三分之一。禹周和把小紫龙放下，从厨台上拿抹布过来擦掉地毯上的液体。现在只能这样，明天有时间再洗好了。 　　小粉龙见他没有生气，讨好地用舌头舔他的手腕。 　　禹周和还没说什么，龙淮已经拽着小粉龙的尾巴，把它扔到墙角。背对着禹周和时，人类的瞳孔瞬间变成兽瞳，里面露出凶光，朝龙崽狠狠宣示主权。 　　对不起我知道错啦！ 　　小粉龙缩缩脖子，趴在墙角不动了。 　　都成年了怎么还欺负弟弟？禹周和板下脸，教育龙淮不能以大欺小，要知道照顾比自己小的龙崽。 　　龙淮皱着英气的眉：“它舔你。” 　　禹周和奇怪道：“舔一下就舔一下，你以前不是也舔过？” 　　虽然这样说怪怪的，但这是事实，幼龙再怎么样也是动物，用舔舐表示亲近是很正常的事。 　　龙淮眉头皱得更紧，不满意：“我可以，它不可以。” 　　“你怎么这么霸道？” 　　“嗯。” 第69章 养龙69 　　收拾完碗筷，禹周和看眼手机，时间指向晚上十点四十。这几天他每晚都要熟悉实验流程和数据，躺下都快到凌晨两点，但龙崽们睡得早，现在已经有睡意，都快用爪背揉眼睛了。 　　为了不影响它们休息，禹周和打算今晚先把工作放一放，明天提早起来再看材料。虽说他已经决定向陈教授请假，等新出生的两只龙崽到生长期后再重新回实验室，但布置的任务还是要认真完成，不能半途而废。 　　“哈呜”，小金龙揉着眼睛过来拉禹周和裤腿。 　　香香，好困哦，想睡觉。 　　禹周和弯腰揉它的脑袋，“好，马上就可以睡了。” 　　公寓的两室一厅的格局，除了主卧还有一个稍小的客卧。之前禹周和用不到客卧，房间里的床只有自带的床垫，睡不了人。现在崽子们来了，他刚好有换洗的床单被套，打算一会儿铺上，让小金龙、小.红龙和小蓝龙它们睡床。小绿龙因为体积太大，还是只能睡地上，好在有地毯，比直接趴在冰凉的地板上舒服。 　　浅绿色的备用床单在木质衣柜上方，禹周和拿出来，单腿跪在床上，动作熟练地套被子。弯腰间，宽大的T恤微微上提，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细腰，灯光下泛着柔光，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龙淮等在旁边，漆黑的眸子专注看着禹周和，视线落在腰上时，手指没忍住碰了上去。 　　他变成人后还是有冷血动物的特质，身上有些凉，指尖也是，碰到皮肤时又冰又痒。 　　禹周和往前躲了下，边整理T恤边回头看龙淮，“站远点，别捣乱。” 　　龙淮平静地收回手，低声道：“没捣乱。” 　　禹周和回身，继续掸平床单的褶皱，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刚刚在干嘛？” 　　不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想龙淮还是小怪物那会儿，也经常会这样。自己正打扫房间或是看书呢，小怪物要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就会用缩紧尖尖的爪子戳他腰，或者拿脑袋轻轻拱他背，力道都不大，只是非要他先理一下它才罢休，否则就一直做各种黏黏糊糊的小动作。 　　啧，黏人黏到成年后还这样，大概也就眼前这只龙了。 　　龙淮垂下视线，语气刻意放冷淡，“就碰一下。” 　　他面上没太多表情，说出的话因为语气平淡而显得特别理所当然，但其实心里有点委屈。他还没有求偶成功，光是忍住欲望就已经很辛苦了，要是连碰都不能碰一下，好难受的。 　　禹周和没听出他隐藏的委屈，只听出了理直气壮的意味，情不自禁笑了下：“崽你真是……” 　　龙淮原本正靠在墙上，闻言慢慢站直身体，盯着禹周和的眼睛，追问：“什么？” 　　求偶期间，雄龙十分在意求偶对象对自己的评价。 　　禹周和顿了顿，想说的是又霸道又直白又不会讲话。但这样崽崽会不开心的吧，他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改口道：“真是可爱。” 　　旁边围观的龙崽们突然咧嘴大笑。在以实力为尊的龙族，用可爱来形容幼崽没有问题，但形容一只成年黑龙，就让龙觉得怪里怪气的了。 　　龙淮垂下眼帘，睫毛又黑又长，在眼睑处落在阴影。他斟酌片刻，开口问道：“那你喜欢吗？” 　　禹周和注意力还在床铺上，一时没有理解，反问道：“喜欢什么？” 　　龙淮停顿片刻，抿唇道：“喜欢，我可爱吗？” 　　哪有这样问的？禹周和忍俊不禁。 　　他想的果然没错，崽就算成年了，也还是跟爱撒娇的幼崽没什么两样。他眼角弯起，漂亮的眸子里像是盛了闪烁的星光，看向龙淮，慢慢点头道：“喜欢。” 　　崽变成什么样，他都喜欢的。 　　听见回答的龙淮放松了紧绷的肩膀，收紧下巴，把视线转向一旁，冷淡地“嗯”了一声。 　　没关系。 　　可爱就可爱。 　　周周喜欢就好。 　　其他都不重要。 　　收拾好客卧，禹周和站起身对龙淮说：“崽，明天我先去实验室请假，你和崽子们留在家等我，看好它们。” 　　他的意思是自己去实验室请假，请完就带他们一起回龍栖岩。但没等他说完，听到“留在家里”几个字的小粉龙瞬间不开心了。它才破壳，正是新生期黏人的时候，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不高兴的神色，直勾勾盯着禹周和，不满地叫唤。 　　不行，不能走，不能丢下我！ 　　小紫龙比较嗜睡，眼皮都差不多要闭上了，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瞬间睁开眼睛，原本眼睛就很水润，现在更是湿漉漉像是盈了泪花，可怜兮兮的。 　　别急，先听他说完啊。禹周和捏捏小紫龙的耳朵，又挠挠小粉龙的下巴，好笑道：“等我请完假回来，就带你们一起回龍栖岩。放心，不离开。” 　　龙淮蹙眉：“为什么要回去？” 　　他回小院后，小金龙一有空就哈呜哈呜告诉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其中第一件就是禹周和下山。龙族很少有学习和工作的概念，但这不妨碍龙崽们知道禹周和在做很重要的事，所以虽然舍不得，但最后还是没有闹着不让他走。 　　不管是在以前的小怪物还是现在的龙淮眼里，禹周和都是一个有计划、有条理、有自制力的人，做的每件事都经过思考，离开龍栖岩回学校学习、到实验室实习自然也都是必要的。龙淮问出“为什么要回去”，实际上是不想对方因为养龙放弃自己原先的打算。 　　禹周和挑了挑眉：“不回去，你难道还想待在这里？” 　　那可不行。就算龙淮从幼龙变成人，但看他半人半龙的样子就知道还不能完全控制形态变化，留下来只会让自己不放心。更何况龙淮没有身份证，在人类社会就是个见不得光的黑户，干什么都不方便。 　　至于龙崽们就更不可能了，除非整天拉上窗帘，把它们关进房间不让出门。但就算崽子们乐意这样，禹周和也不乐意。龙这种生物应该翱翔山林，而不是囚禁于窄小的卧室失去自由。 　　龙淮想了想，神色认真道：“留在这里，没关系。” 　　小金龙它们到生长期，监护人不必要时刻陪在身边，可以送它们回龍栖岩没问题。需要禹周和的，是那两只刚刚破壳的新生期幼崽。成年龙没办法照顾幼龙，有部分原因是原形的成年龙身上气场太强，容易使幼龙情绪紧张，影响它们生长。龙淮是成年龙没错，但他变成人后气场收敛，幼龙对他的排斥不大，由他在禹周和外出时看顾那两只新生期幼龙，刚刚好。@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至于担心幼龙一直呆在房间无法外出被剥夺自由的问题，龙淮也有解决方法。等过两天，小粉龙和小紫龙度过刚破壳的适应阶段，很快就会变强壮。就算没有长出骨翼，双脚行动的速度也非常快，只要保持警觉，人类根本无法发现它们的行动。这个小区附近有一个很大的人民公园，晚上九十点人很少，他可以带两只幼龙出去遛弯。 　　龙淮面无表情撒娇时，像个幼稚的大男孩。但一旦认真起来，又会变得特别稳重，容易让人信服。好像只要开口承诺，无论事情难度高低，他都会一一实现似的。 　　这边禹周和还没说话，旁边听着的小.红龙先不满了。 　　臭黑龙，说什么“送它们回龍栖岩没问题”，也不问问它答不答应！ 　　龙淮太高，小.红龙的脑袋要使劲扬起才能对上视线。这个角度太没气势，它两脚一跺，利落蹦上书桌。这个高度还是只到龙淮胸口，但比刚才好太多了。 　　它两爪叉腰，深吸口气，对着龙淮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叫唤，特别霸气。 　　知不知道做龙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讲信用！ 　　说好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谁先离开谁是狗，就算你是黑龙也别想着毁约，要做狗的，很丢龙！ 　　旁边小金龙站在地板上，抬头看小.红龙，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纠结。犹豫片刻，它还是插话了。 　　红红你记错了，跟你有这个约定的，不是黑黑，是蓝蓝和我…… 　　！！！ 　　小.红龙睁着气鼓鼓的大眼睛，一秒消音。眼皮子一闭一张，偷偷觑黑龙的表情。 　　好吧，看不出什么，只是眼里隐约有不耐烦，应该是嫌它吵了。 　　小.红龙迅速收回视线，立正挺胸，屏息收腹，镇定转身来到书桌边缘，慢吞吞一步一步爬下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见状龙淮还没有什么反应，禹周和倒是先松了口气。他没听懂小红在说什么，但那一连串尖锐的哈呜，确实是噪音。 　　说回原题，聊到小粉龙和小紫龙的问题。他相信龙淮，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如果那两只龙崽贪玩，没有时刻保持警惕被发现了怎么办？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可能发生的危险扼杀于摇篮。禹周和想了想，说道：“没关系，等小粉龙和小紫龙都过了新生期我再回来，也就两三个月。” 　　现在大四下还没结束，到研一开学，至少还有三个多月。科研所和生科院的联合培养项目，实际是从研一开始，他那时候才需要正式报道。现在提前去实验室，是因此陈教授想让他尽早熟悉起来。不过教授知道养龙的事，把请假理由解释清楚，他应该会理解。 　　龙淮见他有了决定，也就不再多说。他不希望禹周和舍弃自己的时间，但心里对能回龍栖岩这事其实是高兴的，因为那样就能一整天和周周呆在一起了。 　　谈话结束，禹周和给龙崽们分配睡觉位置。小金龙、小.红龙和小蓝龙睡床，小绿龙睡地毯，另两只龙崽和龙淮跟他一起回主卧。 　　刚一公布分配，小金龙就撅起嘴来，眼巴巴地看他。 　　香香，我也想和你一起睡，没床睡地上也可以！ 　　小.红龙也希望和禹周和一间屋子，而且客卧新铺的床单是绿色的，它才不要睡！只不过刚刚在黑龙面前胡闹一番，现在还心有余悸不敢说话，只能目光炯炯看向小蓝龙。 　　蓝蓝，不要沉默，快发表你的意见~ 　　小蓝龙表情波澜不惊的，它其实睡哪里都行，但见小.红龙表情期待，便也抬起脖子看向禹周和。 　　“……” 　　怎么不早说，早说他就不铺床了。 　　禹周和哭笑不得地打开主卧门，怕睡觉压到一粉一紫两只幼龙，他就把它们放上床头柜。那上面有个收纳盒，把里头的琐碎东西拿出来，再铺上软布就能当个简易睡床。而其他几只龙崽就大大咧咧趴在地上，把床以外的剩余空间占了个干净，禹周和给它们拿了浴巾和小毯子当被子。 　　怕晚上空气闷，他踮着脚走到窗边，打开一点缝隙，抬脚、下脚时非常小心，避免踩到崽子。 　　路过时，小金龙伸出爪子抱了下他的小腿，又很快放开；小.红龙甩甩尾巴，轻轻拂过他的脚踝；小蓝龙则睁着幽蓝的瞳孔，静静看他；至于小绿龙，吃饱后就已经昏昏欲睡，现在换了个地方，闻着空气里熟悉的气息，早已轻快地打起小呼噜。 　　禹周和不由自主地扬起微笑。 　　一夜安眠，第二天禹周和醒得很早，醒来时果然发现自己被龙淮抱在怀里。他小心翼翼地挣脱，起床做早饭。期间龙淮和崽子们都睁开过眼睛，他轻声让他们继续睡，等把东西都准备好，才拿上背包轻手轻脚出门坐公交。 　　他出门没多久，几只龙崽也都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虽然人不在，但它们还是自发自觉跑到浴室洗脸。洗脸台前，小金龙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水龙头，不知道怎么用。在小院的时候，它们都是直接从水井里打水洗漱的。 　　犹豫半天，小金龙迟迟不敢伸爪，怕把东西弄坏了。想了想，它终于想到解决办法，低头张嘴，heitui—— 　　吐了点水在自己爪子里，在脸颊上抹来抹去，边抹还边眨着大眼睛，问其他龙崽需不需要。 　　噫！ 　　目睹这一切的小.红龙受不了，赶紧撒丫子跑出浴室，边跑边呸呸呸。 　　它就算好几天不洗脸不洗脚，也不要用金龙的口水！太恶心了！ 　　一直很冷静的小蓝龙此刻也默默离小金龙远了点。 　　另一边，龙淮没注意到龙崽之间在闹腾什么。他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时觉得身上不对劲，但没想太多。现在彻底清醒，皱着眉在床上脱了裤子。 　　低头，只见腿上原有的黑色鳞片都没了，变成紧致结实的肌肉，但同时身体下面又多了点东西。 　　这意味着，他能控制自己的变身了。 第70章 养龙70 　　滨海市公交线路发达，平均10分钟就能等到一辆。禹周和在公寓附近的公交站点等了三四分钟，66路就驶了过来，可以直达研究所大门。 　　在车上，他又拿出昨晚没看完的实验数据和资料，仔仔细细阅读。现在实验室在研究的项目，和动物科学专业关系不大，更接近生物细胞学，主要研究细胞再生问题。 　　实验室前期从某种稀有蜥蜴中提取出了能够刺激细胞快速生长的物质，现在正在做的，是将这种物质稳定化以及作用到活体动物身上。 　　陈教授给的实验资料里没有对前期提取过程的具体描述，只是详细讲解了该物质的特性和后期在如何将该物质运用到细胞再生上所做的努力。 　　禹周和以前没有做过这类的科研项目，在细胞水平上，最多跟着陈教授研究过如何提高某种动物基因遗传率方面的实验，所以这次能够参与促进细胞快速再生这个项目，他其实是挺高兴。不过可惜，因为养龙的事现在还不能真的加入。 　　今早提前出门，到研究所的时候还很早，禹周和在大院的凉亭里坐了一会儿，继续看实验资料。等差不多到平常打卡时间，才起身往实验楼里走。林荫道上，遇到叼着包子的同门师姐，笑着打了招呼。 　　师姐姓杨，身材娇小，扎着利落的丸子头，显得年纪很小青春洋溢，性格却是既果断又热情的那种，见到小师弟笑眯眯地扬了扬手，打招呼道：“周和，你怎么从那里过来？”@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禹周和解释：“来早了，就在凉亭里看了会儿材料。” 　　杨师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你啊就是太认真，新人过来总要几个月熟悉时间，跟着大家看一看，不懂的地方再问一问就行。谁像你，天天拿着资料啃，也不嫌枯燥。” 　　“还好，就是怕拖大家的后腿。”禹周和跟着笑，轻风拂过吹起柔软的发梢，眼尖弯起的样子特别好看。 　　杨师姐“哎呀”一声，偏过头夸张道：“我天，你快别笑了，受不了受不了。”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被男色所迷！ 　　禹周和不明所以，收敛了笑容，眼睛睁大了些，清透的瞳仁里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 　　杨师姐见他这样的表情，又“噗嗤”笑出声来，晃了晃手上装着豆浆油条的塑料袋，“没事，我抽风呢。一起进去吧，我还得给你柳师兄送早餐。” 　　别看这个杨师姐似乎不怎么着调，但她比禹周和大四届，正在陈教授门下读博，已经在国际顶尖期刊《Science》上发表过文章，算得上十分优秀。 　　粗跟单鞋踩在台阶上发出有节奏的细响，杨师姐边走边问：“周和，你实验材料看到哪里了？” 　　禹周和没怎么想，快速回答：“细胞再生计划第八次b实验。” 　　杨师姐拖长声音“哦”一声，跳上最后一节台阶，再次问道：“那看到现在，有什么自己的发现？” 　　这回禹周和停下来想了想，组织语言道：“X物质的作用有选择性，相比较哺乳类动物，对爬虫类的细胞和器官排异性更小，这应该跟它本身就是从某种稀有蜥蜴身上提取出来有关。但很奇怪，把这种物质注入爬虫类生物的细胞，能够在初期促进生长，到后期却会很快衰败。X物质似乎无法运用于异种生物，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办法拿到那种稀有蜥蜴的细胞或器官，用它来做实验，或许能够发现什么……” 　　“看得很细，也想得很细。”作为一个刚刚接触这项目的人，这个答案已经很令人满意，杨师姐不由自主勾了勾唇角。 　　在得知教授要将一个还没毕业的本科生领进实验室时，她和其他人心里都是拒绝的。虽说研究所一直都有本科生进来实习的传统，但基本上都是打下手，接触不了核心和机密的实验，像上回来的那个姓王的忘了名字的男生。 　　但禹周和不同，他是陈教授直接指定要加入细胞再生计划这个实验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教授对他青睐的原因，有八卦的就特意回学校了解了下这个人，得到的结果表示，禹周和这个人是个成绩好、性格好、长得好的“三好学生”。 　　这样的评价每个学院都能有不少人，而且专业成绩并不代表什么，只能证明到课率、课后作业或者论文写得好，他们对禹周和的到来还是持了保留意见。不过等第一次见到真人，杨师姐瞬间倒戈，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男生长得太好看，不具有冲击性，但是那种如沐春风越看越耐看的好看。 　　她男朋友皱着眉，嫌她颜控。听到这个评价，杨师姐冲那个姓柳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要不然也不会锲而不舍追了对方三年。扯远了，再说回禹周和，这只是初始印象，如果能力没有达标，她就算再颜控，也要跟陈教授反映把人换掉。 　　杨师姐笑着说：“你这个想法我也有过，只是那神秘蜥蜴我们见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它长什么样。连X物质也是陈教授费了好大劲才申请来的，还是机密，他信任你才会让你参与进来。” 　　“我知道，教授能让我现在就来实验室学习，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禹周和低声说，神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家里出了点事，今天其实是来跟教授请假的。” 　　杨师姐面露诧异，想到别人八卦得来的内容里就有禹周和家里的情况，瞬间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语气放轻道：“你家里没出大事吧？” 　　禹周和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必须回去一趟，两三个月可能都比较忙，没办法过来。”他不好详细说，就含糊而过，具体的理由只要告诉陈教授就行。 　　杨师姐以为他是不想让人同情，故意说得轻松，便也体贴地不再多问。等到休息室门口，她突然想到什么，叫住禹周和，“教授出国参加研讨会了，这周末决定的，就跟我提了一句，好像是早上的飞机。” 　　禹周和没想到会这样巧，去陈教授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人果然不在。 　　昨晚时间太迟，他没好意思打电话请假，又不太想在短信里说有关龙的事。现在陈教授还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没办法联系。没有打过招呼直接就走不好，禹周和想了想，决定再待一天，等教授那边落地了再沟通。 　　不过本以为早上说完稍微交接下工作就能离开，他就没给家里的崽子们准备午餐，这样一来，得午休时先回去一趟。 　　杨师姐说：“不用那么麻烦，下午直接请假，我给你批。不过之后还是要跟教授说，他同意了这段时间就可以不用再过来。” 　　禹周和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那几只崽子在公寓会有问题，闻言没有拒绝，道自己午休时就离开。上午时间一晃而过，他在快十一点的时候接到董明跃的电话。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他忙走出实验楼，到无人角落时才按下接通键。 　　刚一接通，那边的着急通过手机都能听出来，“周和，幼龙们都不见了！” 　　禹周和没来得及说话，董明跃就连珠炮似的不停叭叭叭：“跟你说，我因为有事今天提早过来给它们送饭，七点多就到小院了，进来的时候一只龙的影子也没有。我开始没想太多，以为它们是出去捕猎，可等到现在，饭都凉了还没回来……” 　　董明跃哭丧着脸：“周和，你说它们去哪了，不会是集体到成年期回去龍窟了吧？” 　　话虽如此，可他说的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前几天刚见过幼龙，没一只有极度嗜睡或者要发.情的征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全都到了成年期？ 　　董明跃是真的关心幼龙，哪怕带着些许人类对其他生物的傲慢，但本质上是好心的。禹周和看向面前的银杏，说道：“冷静点，它们在我这里。”@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董明跃愣住：“什，什么？” 　　禹周和重复一遍：“暂时不用担心，它们都在我这里。” 　　他简单把龙崽们来找自己的事解释给对面听，但没有说小粉龙和小紫龙的事。如果让董明跃知道最后两颗龙蛋破壳，他一定会想到新生期幼龙的特性，知道它们没办法离开自己哪怕半个小时。这样的话，如果他还要在滨海市待一到两天就很奇怪了，因为幼龙会黏着他，让他无法单独行动。 　　董明跃不一定能猜到什么，但龙淮的存在，不能让他知道。 　　听到他说出龙崽的下落，董明跃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舒了口气：“怎么去你哪儿了，吓死我了！不过按理说他们都到生长期了，不会粘监护人才对。” 　　“大概是在山上无聊了，放心，它们很安全，没有被其他人发现。”禹周和尽量说得风淡云轻。 　　董明跃也没太过纠结，问他：“那你是不是要回龍栖岩一趟？幼龙在外面总归还是不好。” 　　禹周和确认道：“对，明后天应该带着龙崽们回去。” 　　董明跃说：“那告诉我时间，我去接你。” 　　禹周和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让他来接，岂不是直接暴露，肯定不行。@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董明跃犹豫：“可你带着龙崽，那样不会不方便？” 　　“你忘了，小蓝能隐身，而且龙崽们动作很快，不会被发觉。”禹周和找到借口，也是事实。 　　董明跃想了想，没再坚持：“那好吧，你都觉得没问题，那应该是真没问题。” 　　在他眼里，禹周和是一个又细心又牢靠的人，没有把握的事不会做。而且对方才是和龙崽们相处最久的人，对它们更了解，这样说的话应该就是胸有成竹。 　　禹周和笑了笑，挂断电话。此时也差不多到午休时间，他和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打了招呼，就请假回去了，到公寓的时候刚好十二点。 　　从包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他慢慢转动，半开门踏进玄关。除了龙淮外，其他几只崽子都挤在客厅，表情僵硬。见到他回来，一窝蜂地涌过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是怎么了？禹周和满头雾水，可是听不懂哈呜哈哼的龙语，只能叫龙淮的名字，想让他出来帮忙解释。 　　然而没有应答。 　　难道出去了？ 　　不可能，禹周和自我否定地摇头。既然崽答应他会留在家里照看其他幼龙，就一定不会食言。他皱了皱眉，推开抱着自己腿和腰的几只崽子，脱鞋进屋。视线环视一周，只有主卧的门关着。 　　转动门锁，他上前推开木门。 第71章 养龙71 　　禹周和刚把门推开，一条黑色尾巴在眼前一闪而过，带起一阵细风。他愣了愣，迟疑地走进房内，视线略过墙边的衣柜，落在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 　　视野里，一只至少两米高的黑色巨龙背对房门，趴在灰色棉质床单上，把整张床占得满满当当。 　　从禹周和的角度，可以看见它收在背后的巨大骨翼，同样布满细密的黑色鳞片，倘若完全张开，恐怕能有将近五米的翼长。 　　那条黑色的粗尾巴轻轻摇晃两下，尾巴尖不下心碰到梨花木的衣柜，在柜面留下不浅的白色划痕。 　　禹周和抿嘴，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发出单个音节：“崽？” 　　听见声音，黑龙倒三角状的耳朵动了动，从困顿中清醒，睁开宝石般晶亮的墨色眸子，抬起搁在爪子上的大脑袋，转头看过来。 　　董明跃在黑龙回龍窟时跟禹周和说，幼龙成年后体积会发生巨大变化。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巨大这个词用得太贴切了。 　　小怪物进入成年期回龍窟时，个头已经有半人高，眼前的黑龙比当初小怪物大了十倍不止，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怪物”。 　　禹周和停下脚步，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本能的害怕。 　　“哈呜。”是我。 　　黑龙张嘴冲他叫一声，眼皮慢慢闭上又张开，墨色的眸子里闪着光，映出眼前人小小的倒影。 　　成年后它声音同样发生了变化，再不像当初幼龙时的软绵娇嫩，而是变得低沉粗犷。但对着禹周和，音调刻意放柔，有种异样的亲近和温柔。 　　看着黑龙铜铃般硕大的眼睛，禹周和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他走近，怕惊扰到它似的，轻声问道：“崽，你是自己变回龙形的？” 　　应该不会是控制不住人身被迫变回龙形的吧……如果真是那样，怎么离开这个公寓就是一个大问题。毕竟这么大体积的黑龙，根本不像能从房门穿过的样子。 　　对于禹周和的问题，黑龙点了点头。它已经能控制自己在龙形和人身之间自由转变。只不过对龙族来说，龙形比人身更让它们舒服，所以才会恢复成黑龙的样子。 　　它甩了甩尾巴，站起身跳下床，背后骨翼微微张开，来到禹周和面前。 　　“崽，你动作可以轻点。”禹周和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刚刚那一跳，沉闷的咚声响在耳边，让人担心房间地板是不是会碎掉。 　　黑龙没说话，四肢着地，探过身来，用巨大的脑袋顶他的肩膀。 　　力道很轻，然而禹周和还是被顶得左右晃了晃，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伸手按住它的脑袋。 　　近距离看，小怪物是真的长大了，而且越长越难看。幼崽时还能用丑萌来形容，成年后那大眼睛、塌鼻子和凸嘴巴，看着就只剩下丑字了。 　　到底还是自家崽，禹周和也没嫌弃，按住黑龙的手放松了，在它两个龙角之间摸了一把。突然想到小怪物有变小的特技，他迟疑两秒，看向黑龙的眼睛，还是问道：“崽，你现在还能缩小吗？” 　　个头太大了看着不习惯，有压迫感，在屋子里也不方便。要是崽崽觉得变回原形更舒服，也还是小一点的原形会更好。 　　黑龙的瞳孔微微扩大，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专注盯着禹周和。 　　“哈呜？”这个样子，不好看吗？ 　　它两只前爪挪动一步，拉近和眼前人的距离，凸起的嘴巴几乎要碰到禹周和的脸，喷出的鼻息又湿又热。 　　周周，你再仔细看看。 　　其实这个样子，已经是黑龙缩小之后的模样，如果真的完全恢复原形，整个屋子都装不下。龙族在评估一只龙的能力时，体积是第一印象。越是巨大的原形，在求偶时越具有竞争优势。它现在，是在允许范围内尽可能多的展示自己的资本，为了让禹周和能更喜欢自己。 　　太近了。禹周和想往后退，但又怕这个动作伤到崽崽，以为自己嫌弃它，便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稍稍偏了偏头，手上动作却没有停，还是在摸它的头。 　　“就缩小一点，行动更方便，看着也应该会更精神。” 　　半晌，黑龙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屋外，小金龙躲在墙边，扒拉着门缝暗中观察。刚刚黑黑突然变成好大一只，气势太吓龙，它们都不敢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幸好现在香香回来，它才胆子才大了一点，敢过来看看情况。 　　小绿龙也躲在那里，其实说不上躲，半敞的木门根本遮不住它的身躯。它眼含羡慕，巴巴地看向黑龙，更加坚定了减肥的决心。 　　没错，减肥加锻炼，它以后也要做一只威武雄壮英俊无比的大龙！ 　　不过刚等它握紧肥爪下定决心，祖母绿的眼睛还没眨动，就见黑龙啪嗒一下，变成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头。 　　哈哼？ 　　它本来还想忍住对成年黑龙的恐惧，询问如何才能锻炼出精瘦有力的体魄。现在黑龙突然变小了，小绿龙慢慢眨了眨自己祖母绿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也行叭，都一样，可以问问哼。 　　然而等它做好心理建设吨吨吨进屋，刚走了两步，就震惊地发现，变小后的黑龙再次不见了！ 　　变回了那个又难看又残废的龙人！ 　　龙人！ 　　呜呜哼。 　　同样震惊的还有禹周和，他眼睁睁看着龙淮从大黑龙变成小黑龙，没过几分钟，又变回了全身赤.裸的人身。 　　当然，全身赤.裸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龙淮刚从龍窟回到小院那天，也是什么也没有穿。但那时他下半身覆满鳞片，看着像是穿了条黑色九分紧身裤。现在却鳞片全部消失，变成紧致结实的肌肉，看着很有爆发力。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面无表情，站得笔挺，胯.下却坦坦荡荡露着鸟。 　　原来崽有雕啊…… 　　还挺大…… 　　禹周和眼角抽了抽，转开视线，咳嗽一声，建议道：“崽，你先把衣服裤子穿上。” 　　床上随意铺着昨晚买的睡衣睡裤，应该是崽崽变身前怕把衣服撑坏，就脱下来放在了上边。禹周和捡起来，扔到他身上，说道：“乖，先穿上。” 　　龙淮接过，听话地套上。 　　“好了。” 　　“嗯。” 　　禹周和转回视线，见龙淮整整齐齐穿好衣裳，心里的别扭终于削弱。只是当目光落在对方裆部，他再次抽了抽嘴角。 　　啧，太明显了。 　　这样不行。 　　他转身离开卧室到厨房，打算做完午饭再去超市一趟，买几条内裤。昨晚去的那次没想起来，再加上潜意思里觉得崽没雕，穿不穿内裤一个样，想着省一笔费用就没买。 　　没想到现在，禹周和擦了擦锅，吐出一口浊气，心道可能要买最大号。 　　…… 　　晚上九点左右，禹周和在微信上给陈教授留言，说自己有事要跟他语音联系，希望有空时能回个消息，他好打回去。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到国外还要倒时差，禹周和以为教授大概要第二天才能看到信息。没想到的是，等晚上十一点多，手机就有了动静。 　　-周和，睡了吗？没睡的话可现在联系我。 　　看到信息，禹周和马上在键盘上打字回复，得到教授的允许，才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隔着大洋彼岸的信号，陈教授的声音有些哑，“喂周和，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是指什么？” 　　他刚到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手机连上无线，微信就弹出通知信息。他知道禹周和不喜欢打扰别人，都是有重要的事才会主动联系，看到对话框里他发来的几行字，心下奇怪，连行李也没收拾就立马回了消息。 　　禹周和简单寒暄两句便进入正题，告诉陈教授因为有新的幼龙破壳，需要他回龍栖岩，近两三个月无法继续在实验室学习。 　　陈教授听后，沉默片刻，才回答：“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来实验室的事以后再说。” 　　禹周和道谢，想了想又说明天自己会收拾行李回学校，顺便把公寓的钥匙放到陈教授的学院办公信箱，等教授回来就可以直接取走。 　　陈教授笑了笑，“没关系，钥匙你拿着好了，读研的时候也可以继续住，这样你来回实验室方便。” 　　禹周和不好意思，“不行，这样太占您便宜了。” 　　他不是在说客套话，他跟陈教授非亲非故，只是普通的师生，最多加上同是养龙族人这层关系，但这不足以让他没有心理障碍地接受住在对方的房子里。既然回龍栖岩了，这个公寓就不会再住，继续拿着钥匙不好。 　　这段时间禹周和已经很过意不去，只是想着不在车程上浪费时间，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实验项目上，才答应住进来。等熟悉了实验室的项目和流程，他就打算搬回学校。以后如果真需要住一个近点的地方，也会自己去租房子。 　　“你啊，就是太客气了。”陈教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口润润嗓子，才慢条斯理道：“这事先放一放，虽然你因为养龙的事不得不回龍栖岩，但这边实验也不要放下。中途如果有重要的进展，我希望你能抽空参与进来。” 　　禹周和问：“教授您的意思是？” 　　陈教授笑道：“就是说，如果后面实验上有事情找你帮忙，希望你不要拒绝。” 　　禹周和以为他是在客套，也跟着笑：“教授您说笑了，我现在的水平哪里能真帮得上忙，不过要是有需要打下手的地方，我肯定不会推脱。”@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陈教授慢慢道：“那就好。” 　　既然已经和陈教授请过假，第二天禹周和在微信上和杨师姐说一声，就收拾行李去了学校，先把不需要带去龍栖岩的东西放回宿舍。 　　宿舍里只有老二在打游戏，看见他时挑了挑眉：“怎么回来了？” 　　禹周和把行李箱推到床底，怕被问东问西，就没告诉他自己又要回龍栖岩的事，只说拿一些没用的东西回来。 　　老二取下耳机，正要和禹周和闲聊几句在研究所实习的感受，半阖的宿舍门突然又被推开，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毫不费力地提了整整两大包麻袋进来。 　　老二愣了愣，不知道是该先诧异这个男人的力大无穷，还是先惊异对方帅到惨绝人寰的长相。见那男人沉默地把其中一个蛇皮袋放到禹周和脚边，他磕巴了下，转头问：“小幺，这位是……” 　　禹周和含糊解释：“是家里的亲戚，帮我拿点东西。” 　　虽然在公寓住的时间不长，但添置的生活必需品也有不少，都要带回来。一个行李箱不够，还装了一个麻袋，他自己拿的话不是不行，就是比较费力。龙淮见状，非要帮忙，禹周和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至于另一个麻袋，自然是在里面装死的肥龙小绿。其他龙崽都还在楼下，让小蓝帮忙隐身躲起来。 　　听到回话老二站起身，虽然小幺没说是什么亲戚关系，但看这男人生得这么高大，应该是表哥堂哥之类的。他笑着伸出手，“嗨，小幺哥哥？” 　　龙淮盯着他伸出的手，没有反应。 　　靠，这是个酷哥啊！老二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 　　禹周和咳嗽一声，找借口道：“……他比我小，有点怕见生人，你别见怪。” 　　看不出来啊，年纪竟然比小幺还小，现在孩子吃激素长大的吧！老二心也很大，忙摆手说没事。 　　禹周和怕再待下去要露馅，放完东西就出了宿舍楼，再去学院把公寓的钥匙还了。这回他让龙淮在一楼大厅等着，自己马上就下来。 　　进电梯时碰到同专业的女同学，等电梯门关上，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问道：“周和，刚刚跟着你的人是谁啊，有女朋友吗？” 　　同学四年，禹周和还真不知道对方是这样直接的性子，避免多生事端，他故意说：“有女朋友。” 　　女同学瞬间失望脸。 　　禹周和心里有些好笑，以至于在回龍栖岩的城乡巴士上，盯着龙淮看了半天。 　　光以外表来说，崽确实是很容易招女生喜欢的英俊长相。虽然面无表情时显得冷淡无比，很有距离感，但这种气质往往更具吸引力。 　　今天被那位女同学一问，他才想到崽成年后，确实是要考虑找对象的事了。按理说有发.情期的话，龙族应该还是保持着动物习性，只是不知道这个种族倾向于单一配偶还是一年一换。 　　禹周和托着腮，小声问：“崽，你有没有想过找对象？” 　　龙淮坐姿端正，他这是第一次以人身坐公交，城乡道路又不好走，车身颠来颠去，很有些不舒服，还不如变回原形飞回去。听见禹周和的问话，他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对方，郑重点头。 　　不仅有，现在还一直在求偶。 　　禹周和挑了挑眉，“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他确实好奇，也不知道在成年雄龙眼里，什么样的雌龙会更具有吸引力。 　　龙淮没有犹豫：“喜欢你这个样子。” 　　“……” 　　崽，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恋父情结？ 第72章 养龙72 　　龍口县是这趟城乡巴士的终点，路上经过不少站点。原本小金龙它们也上了巴士，但被颠得不舒服，趁中途有人下车，就跟着溜了出去。此时已经进入山峦密布的地界，一路上都有绿树青山，龙崽们可以很轻易地隐藏起来，禹周和也就没有担心。 　　此刻他目不斜视，脸上面无表情，坐在位置上的身体有些僵硬，心里乱成一团麻。任谁被当面表白，还是被一直当成孩子来养的人表白，都不可能觉得轻松。 　　就在刚才，他问龙淮喜欢什么样子的对象，对方回答喜欢自己这样的。他没有多想，很自然地以为，对方是说喜欢那种比较会照顾人……嗯，照顾龙的雌龙。 　　他本着关心崽崽感情生活的心态，追问他在龍窟的那个月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对象。可能是这次他明确提到“雌龙”两个字，龙淮也很明确地说：“不喜欢雌龙，喜欢你。” 　　如果两个短句分开来说，他都能找到很合理的解释，但放在一起，想曲解都没有办法。 　　禹周和僵硬的、不可置信地问：“崽，你……是不是在逗我？” 　　“没有，”龙淮垂下眼，摇头直接道，“周周，我喜欢你，想和你交.配的那种喜欢。” 　　屮艸芔茻！ 　　因为震惊，禹周和眼睛瞪大，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行李箱的拉杆，指尖都快泛白了。 　　是他听错了对吧？ 　　一定是他听错了对吧？ 　　其实崽崽说的是交流而不是交.配对吧？ 　　他家软萌可爱又听话的乖崽，才不会把这种词挂在嘴边的，对吧？ 　　对吧对吧对吧？！！ 　　禹周和挂上虚伪的假笑，沉默看向龙淮。 　　眼前的人微微低头，下巴绷紧，露出的轮廓利落分明，脸上的表情稍显冷淡，但眼神很专注、很认真，浑然不觉自己在说什么流氓话。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把声音放到最低，几乎是用了气音：“崽，你想跟我干嘛？” 　　“交.配。” 　　“停！” 　　禹周和瞥了眼坐在前三排位置的人，让他先不要讲话。 　　这辆城乡巴士本就没有坐满座位，现在快到终点站，车上加上司机乘务员也才七个人。剩下的人都坐在前头，车辆行驶时又会发出嘈杂的引擎声，能把他们两个的交流声完全盖过去。 　　但他还是不放心，之前开口时都会把声音尽量放轻。反正龙淮听力好，就算他只发出气音也能准确捕捉。相较而言，他的听力比普通人要好，但还是比不上龙族，所以龙淮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轻。 　　虽然知道其他人应该听不见，但禹周和还是很尴尬很羞耻，“你声音轻点，不要那么大声。” 　　龙淮心里奇怪，他并没有提高音量，怎么会大声？不过既然周周让他把声音放轻，他就听话地改正，于是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跟周周交.配。” 　　好想好想，想到爆炸。 　　“……” 　　龙淮的声音确实放轻了，在轰隆的引擎声中，禹周和只能零星听到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口型。他盯着龙淮的嘴，恨不得捏着那张薄唇让对方重新说一遍别的！ 　　是谁允许他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是谁教坏了他家乖崽的？！ 　　快滚出来受死！！ 　　禹周和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崽崽只不过是年轻不懂事一时误入歧途，不能生气、不能暴力，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让他改正。 　　平稳呼吸后，他再次看向龙淮，斟酌着措辞开口：“崽，有没有觉得这是你的错觉？”@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因为幼龙时期一直跟他在一起，没有感受过正常的父爱母爱，以为那种对亲人的喜欢就是伴侣间的喜欢了。 　　龙淮很果断：“不是错觉。” 　　崽你认真想想别回答这么快啊！ 　　禹周和抿唇，只想叹气，想了想又轻声问道：“……那你是不是都没见过几只雌龙？” 　　对于这个问题，龙淮诚实地点了点头。他在龍窟的时候，一直待在自己的山洞里，并没有遇见过太多雌龙。 　　禹周和松了口气，再接再厉：“所以啊，你就是见识太少，都不知道那么雌龙有多美有多好，才会那个，嗯，喜欢上我。” 　　交那个啥的词，他都说不出口。 　　龙淮摇头：“不管见多少只雌龙，我也觉得你最美你最好。” 　　这种时候被夸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点想哭。 　　禹周和哭笑不得：“可我是男人。”@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龙淮不明所以：“我也是雄龙啊。” 　　禹周和也不管什么了，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崽啊，雄龙跟雌龙才能交.配，才能繁衍，才能生小龙崽，跟男人不行。” 　　龙淮翘了翘唇角，很认真地说：“那刚好，我不想要小龙崽。到时候你喜欢它，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 　　我勒个老天爷，崽崽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怎么这么碍眼？@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禹周和僵着脸，不说话了。如果知乎有一个“养的崽长大后对自己告白是什么体验”的帖子，他一定摔笔怒答：两个字，糟心！ 　　龙淮见禹周和不理自己，显然没有答应他的求偶，虽然失落，但没有绝望。毕竟前几次的求爱也被拒绝了，他已经习惯，继续努力就行。 　　他还年轻，心灵等得起，身体也等得起。 　　除了有点难受，其他都可以。 　　嗯。 　　…… 　　谈话后过半个小时，城乡巴士顺利抵达龍口县公交总站。来之前，禹周和已经在打车软件上租好车，可以把他们送到龍栖岩附近的村子。 　　刚在公交车上，接单司机发来消息说临时有事，需要推迟大概二十到三十分钟到。那边语气十分抱歉，问禹周和能不能等，能等的话他就继续往这边赶，不能的话可以他那边点取消订单，不让乘客有任何损失。在等车的时候。 　　县城出租车有不少，但不太好租那种位置宽敞的SUV，他们一行这么多人和龙，普通车不一定能坐下。反正天色还早，等上半个钟头也没关系。禹周和回复说自己在公交总站对面等，那里有能坐着休息的地方。 　　除了小绿龙在麻袋里，其他几只龙崽仍然不见踪影。龙淮见他左右观望，似乎是在找其他幼龙，迅速说道：“我让它们直接回小院了。” 　　刚刚下车时，小蓝龙躲在阴影里看他们，周围人多不方便出现，他就使了个眼色让它们先走。小金龙不愿意，被他瞪了几眼才不情不愿地快速飞离。 　　那怎么不早说，其他崽子不在，他们完全可以换辆车。禹周和叹口气，没说话，只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现在还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崽相处。 　　龙淮高高站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和受伤。 　　明明前几次拒绝的时候，周周都没有这样冷暴力的，是他说错什么了吗？回想之前求偶时说过的话，好像是因为今天多说了交.配和不想要龙崽这两件事。 　　周周自己也说过那个词，应该不会觉得无法接受，那难道是他想要龙崽？ 　　想到对方平日里对幼龙呵护有加，龙淮肯定了这个答案，觉得禹周和非常喜欢幼龙，所以听到他说自己不想要龙崽时就生气了。 　　可是他和周周在一起，确实生不出龙崽怎么办？ 　　龙淮面无表情，实际心里在苦恼，同时思考着以后能不能去龍窟偷一两个。 　　禹周和完全不知道龙淮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视线游移，在县城不怎么宽敞的街道上乱晃，看似在观察周围的商铺和人流，其实心里乱七八糟的，还在想着崽崽表白这件事。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声凄厉的女声吓得他立马回神。 　　“救命啊，有人抢包！！” 　　“谁能帮我拦住那个骑摩托车的！” 　　禹周和目光一凝，看见那辆黑色摩托疾驰而来。摩托上的那人戴着黑色头盔，手中拽着一个米色女式挎包。 　　身体行动比思想很快，禹周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摩托车经过自己旁边时伸手去抓那个挎包的带子。 　　抢包的那人显然是惯犯，感觉到阻力时不但没有停下，反而用力踩油门加快速度。禹周和惯性跟着跑了几步，速度太快跟不上，手上抓挎包包带的力气却又太大，没有及时松手，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龙淮对其他人类向来冷漠，原本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但见禹周和行动，他也条件反射立马跟着跑动。 　　禹周和摔在地上，手臂狠狠擦伤，红色的细血丝瞬间布满整个小臂。但他没管伤口，而是先冲龙淮大喊：“崽，把那个人给我拦下！” 　　龙淮嗅到空气里鲜血的味道，人类的瞳孔瞬间变成危险的兽瞳，隐隐有龙化的趋势。 　　在眼皮子底下让禹周和受伤，他控制不住的龇牙，有想要将人撕碎的欲望。 　　“崽！” 　　听到禹周和的声音，龙淮回过神。他戴着鸭舌帽，旁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禹周和也没有，只是习惯性的又叫了一句。 　　摩托车已经开出三四十米远，龙淮咬咬牙，压抑内心的暴虐，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去，飞起一脚就将那辆摩托车踹倒。抢包的男人扑倒在地，龙淮抢下他手里拽下的包，右手同时捏上他的手腕，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下，把他手腕掰折了。 　　“啊！”那人发出凄惨的叫声，哭着在地上翻滚。 　　龙淮头也不回，把挎包扔到缓慢追来的女人脚下，就蹲到禹周和脚边，心疼地看向他。 　　周围人全都用惊恐的眼神看向龙淮，连那个被抢了包的女主人也是，心惊胆战地捡回地上的米色挎包，便退回到人群中了。 　　禹周和面色一沉，站起身挡在龙淮面前，对那个女人说：“我们帮了你，如果不想说谢谢就立马离开。” 　　女主人瞪大眼睛，紧张地说了好几声“谢谢”后就小步跑了。 　　有路人拦着她，说她应该报警。 　　女主人也是个没有主见的，犹豫地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竟然真的拨打了110。 　　他们必须在警察来之前离开，不能让更多人注意到龙淮的存在！ 　　禹周和的手臂有点发热，他余光瞥了一眼，抽了抽额角，迅速把挽起的长袖放下。面上却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拉起龙淮的手腕，连租的车也不等了，直接快步离开。 　　警察来了应该要做笔录，那女主人想让他们留下来，伸手拉住两人中看起来更好说话的那人。 　　禹周和甩开她的手，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凶狠：“滚开。” 　　女主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松手任他们离开。 　　另一边，在禹周和没注意的街对面，停有一辆打着双闪的轿车。王联友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嘴角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跟着父母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旅游了。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龙淮那个怪人身上，只有他一直看着禹周和。从对方开始追摩托车、跌倒受伤、撑地爬起，再到不动声色的放下衣袖，从没有移开目光。 　　他拇指点了点屏幕，那是一张刚刚拍摄的照片。华为手机像素很高，即使距离有点远，也还是把禹周和的脸和手臂大致拍清楚了。 　　只见照片里，禹周和白皙的小臂上除了擦伤的红血丝，还隐约有奇怪的块状斑点，似乎是银色的。 　　王联友其实一开始没看那么仔细，直到看见禹周和不顾手上伤势非要放下衣袖，才注意到对方手臂上的东西。 　　大概是皮肤病？ 　　王联友不确定。 　　不过也不需要确定。 　　只要他在学校论坛上说这是很罕见的皮肤病，会传染，而且治也治不好，那就行了。 第73章 养龙73 　　为尽快远离现场，禹周和绕过公交总站的十字路口，见到一个窄小巷子，就拉着龙淮往里走，甩脱了外面的喧嚣和人流。 　　手机叮铃铃响个不停，是租车司机的电话。禹周和嘴里“嘶”了一声，费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带着口音的中年男声从听筒里传来：“喂，我人已经在公交总站这儿了，你人在哪里啊？” 　　禹周和说：“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换了地方，你能到附近的绿萝小巷吗？我们在靠近红绿灯的巷口等你。” 　　“好嘞，那也近，等我，一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见四周寂静无人，禹周和背对墙壁轻轻撩起袖子。刚才摩托车的速度太快，他摔倒在地时手臂狠狠擦到水泥路面，小臂下方的皮肤瞬间破损，被刮出血丝，而且面积不小，瞬间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龙淮身上，忽略了手臂的疼痛。 　　龙族天生具有比人类更加强劲的体魄，他潜意识里相信龙淮能够做到这件事，所以那时候的第一反应就是叫对方拦住摩托车上的抢包贼。 　　当他回过神，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本能举动的不妥。他怕崽崽手下不知轻重将人伤得厉害，也怕崽崽不识人间险恶被反被伤害，心里纠结得厉害。 　　或许是心里有过更差的预想，所以看到龙淮只是踹翻了摩托车，将抢包贼的手腕掰断时，禹周和是真真切切松了口气的。这种惩戒，对于无视法律的抢包惯犯来说，可以算是罪有应得。 　　但他忘了，龙淮轻而易举踹翻摩托和徒手掰断手腕这事，在自己看来很正常，到普通人眼里，就成了凶恶的代名词，哪怕他们实际上是在做好事。 　　其余人看崽崽的目光，是恐惧、惊异和好奇，仿佛他是一个让人避之不及、凶残可怕的怪物。 　　哪怕从前禹周和会用“小怪物”来称呼幼龙时期的龙淮，但他从来没有真的这样想过。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他闭了闭眼，胸中涌起怒火，控制不住想要发泄什么。 　　他站起身，用力握紧拳头，却在低头时看到自己小臂受伤的地方附近，突然冒出好几块银色的鳞片。 　　禹周和几乎愣住，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冲动的血液也随之冷却。当时情况紧急，他硬是逼着自己压下心头异样，撸下衣袖就挡住龙淮面前，拦住其他人的目光。 　　然而现在，到了无人的地方，当时眼前的画面再度回到脑海，他掀起袖子。棉质的布料已经沾上皮肤伤口，撕开时有细密的刺痛。小臂上的红色擦伤仍在，不过出血已经止住。 　　禹周和皱着眉把袖子拉到最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白皙的手臂上干干净净，除了伤痕外，根本没有什么银色鳞片。 　　他抿了抿唇，眉头皱得更紧。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种银色的，摸上去冰凉粗糙的，跟龙崽们身上鳞片很像的东西，在他手臂上出现过。 　　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周周。”龙淮站在禹周和身后，语气不是很稳。 　　珍视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受伤这事，对他刺激很大。 　　“嗯。”禹周和重新放下袖子，应了一声。 　　银色鳞片的事既然龙淮没有看到，也并不知道，他就暂时没有告诉对方的打算。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猜想，说不定跟自己一直和幼龙待在一起有关。如果真是什么古怪的疾病，他怕跟崽崽说了，会让他自责。 　　对待龙淮，禹周和现在的感觉变得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像所有宠爱孩子的家长一样，希望自家崽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但当这一切里包括他自己的感情时，就又变得微妙了。 　　他没喜欢过人，对未来在一起的人没有太多想象，性别、年龄、性格，统统没有。如果现在对他表白的只是一个随便什么人，他也不会那么纠结，拒绝后该怎样就是怎样，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但龙淮不同，在禹周和心里，他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哪怕只有不到半年时间，也是亲眼看着他从爱哭鬼粘豆包的幼龙，变成如今这个英俊高大的模样。 　　正是因为如此，禹周和面对龙淮时总是容易心软，见不得他难过失意，也不希望他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感到伤心，但又不可能因为心软就答应他的告白。 　　心里的乱麻翻来覆去解不开，不知道该用怎么的态度和对方继续相处，刚刚在车站外才会沉默以对。 　　而这时听到龙淮略有些发抖的声音，大概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禹周和心里再次软得不像话。 　　受伤这事大家都意料不到，崽崽根本不需要自责啊。他回过身，不由自主地开口安慰道：“崽我没事，只是擦伤，马上就能好，不是你的问题。” 　　龙淮看向他的手臂，漆黑的眼眸控制不住地变成兽瞳，里头压抑着数不清的情绪，自责、难过、愤怒、暴戾。 　　禹周和抬起左手，蒙住他的眼睛，“乖，冷静点，真没事。” 　　龙淮静默着，下颚线绷得很紧，是较为冷硬的一个弧度。他没有说话，就这样被蒙着眼，伸出双手，准确无误摸到禹周和的右手腕，动作轻柔地将长袖重新挽上去。 　　“崽？”禹周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龙淮保持沉默，只是慢慢低头，将自己冰凉的唇印在他手臂上，伸出舌头，轻轻的，仿佛触碰易碎瓷器般，舔了上去。@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崽你干什么，别动，脏死了！” 　　终于看出崽是想帮自己舔舐伤口，好加快恢复速度。禹周和慌了下，忙要把手抽回来。现在伤口上除了血迹，还有地面沾来的灰尘和细菌，一点也不干净，真的是脏死了！ 　　“我不。”龙淮声音有些哑，箍住他的手腕，强硬地继续。 　　“崽，你！”禹周和后退，不让他碰自己，想等用清水冲洗过后再处理。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嘀嘀嘀——响亮的喇叭声响起，一辆白色的SUV在巷口停下。 　　隔着十米的距离，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喊道：“喂，是你们租的车不？” 　　见状，禹周和调整表情，回喊道：“对师傅，是我们！” 　　然后他捏了捏龙淮的手，轻声说：“崽，车来了，我们先上去，回去再说。”语气中带有一定的妥协意味。 　　总不能在这里继续拉拉扯扯，太不成样子。 　　龙淮抿唇，站直身体，点了点头，“好。” 　　禹周和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拉上行李箱，龙淮就上前半步，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右手手腕，像怕人跑了似的。 　　禹周和愣愣地抬头。 　　龙淮看着他，声音低沉，语气认真：“我们上车再舔。” 　　“……” 第74章 养龙74 　　舔个锤子。 　　公众场合不要胡言乱语。 　　禹周和瞪龙淮一眼，甩甩手，示意他松开。 　　龙淮眉头缩皱，垂下眼，沉声道：“不要动，疼。” 　　听见崽说疼，禹周和瞬间停下动作，紧张问道：“哪里疼？是不是刚才受伤了？” 　　龙淮抬起禹周和的手，看向他小臂上还没有愈合的擦伤，眼神认真，“不许甩，会疼。” 　　“……” 　　这是……把他当易碎的破布娃娃了吗？禹周和抽了抽嘴角。 　　他确实是磕碰一下就容易淤青的体质，因为这个，还被室友开玩笑说是豌豆王子转世，但这不代表他受一点伤就会喊疼。相反，他很能忍疼，除非真的难以忍受，否则根本不会表现出来让别人知道。 　　龙淮那双深邃的墨色瞳孔一眨不眨盯过来，还在等他回答。 　　禹周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从崽崽嘴里听到过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这还是第一次，一时有些愣怔，有种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反过来教育的倒错感，让他莫名觉得羞耻。 　　“两位后生仔，你们快点吧，这里不好停车。”那位中年司机看他们俩一直不过来，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 　　“好，这就来！”禹周和回声。 　　他轻轻呼口气，也不管两个男人手拉手娘不娘了，拉起行李箱，示意龙淮拎上小绿龙藏着的麻袋，先上车再说。 　　司机开了双闪，下车先打开后备箱，转头正要说什么，突然见到他们两人牵着的手，声音瞬间咽回肚子里。不过他也只是愣了几秒，很快扬起笑容，见龙淮提着一个很大的厚麻袋，热情道：“来，我帮你。” 　　龙淮站住脚步，避开他的手，冷淡地说：“我自己来。” 　　司机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头，心道眼前这高个男人气势很足、人很酷啊。 　　知道龙淮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再加上麻袋里是小绿龙，自然不能假手于人。禹周和冲司机笑了笑，缓和气氛，“师傅，行李挺重的，我们自己来就行，谢谢你了。” 　　司机本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有台阶下就更不在意了，自己先回车上，看那个男人干净利落地把麻袋抬上车后座。 　　紧接着车厢就是一沉。 　　司机砸吧了下嘴，看对方表情轻松，毫不费力，他还以为那麻袋很轻呢。没想到原来分量不轻，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车外边，禹周和偷偷把麻袋的拉链拉开一个口，歉意地摸了摸小绿龙的头，让它再忍耐一会儿。 　　小绿龙轻轻蹭他的手，动作很轻，祖母绿的眼睛里满是信任，好像在说没关系。 　　禹周和笑笑，和龙淮一起上了车。@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白色SUV驶回主道开始加速，司机也慢慢打开话匣：“你们两个去龍栖岩是要野营？那地方风景确实挺不错的。” 　　现在这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出门游玩。那深色麻袋里很可能是装了帐篷、炊具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很沉。 　　禹周和正用口型警告龙淮不要乱动，闻言转头，顺着他的话说，“对，就随便逛逛，看看风景什么的。”@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不能说实话，也不能说自己是要去常住，免得被追问，还需要想更多借口。 　　转弯，司机打转向灯时看了眼后视镜，笑道：“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啊。” 　　禹周和不知道怎么突然转了话题，还没回话，就听司机继续笑着问道：“在一起多久了？” 　　什么叫在一起多久了？ 　　这句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禹周和眼睛微微睁大，“不好意思啊师傅，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司机快速转头看他和龙淮一眼，笑眯眯地说：“没事，别看我岁数大，但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以前在另一个城市，经常在路上看到像你们这样的男生，习以为常了。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开心，只要开心，不管是和谁在一起，甚至自己独身一辈子，都行。” 　　龙淮坐上车后就一直抿唇不语。刚刚周周警告他不许动手动脚，也不许动嘴，他不愿意，但又不想让周周生气，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只是还紧牵着他的手不放。 　　听到前面司机的话，他眉心一动，偏头看向禹周和，薄唇轻启，点头道：“我和周周在一起就很开心。” 　　禹周和抽了抽眼角，用力捏了下龙淮的胳膊，硬邦邦的，让他别乱说话。 　　他自己则假笑道：“师傅，看不出来您这么豁达。但您真误会了，我们两个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嗨，你瞧瞧你对象，人就比你大胆，敢作敢当，说在一起就在一起。”司机摇了摇头，“我又不会嘲笑你们，用不着不好意思。” 　　“……” 　　越解释越黑，禹周和彻底不想说话了。有些人就是会先入为主，以为自己看到的、猜测的就是事实。哪怕后面有人解释，也只会觉得是在遮掩。 　　龙淮却不想他被误会，开口认真解释：“周周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偶。” 　　他们确实不是对方想的那样，还不算在一起。但他没有气馁，一定会继续努力，直到周周答应他的求偶，愿意和他交.配。 　　司机愣了愣，有点没太听明白，“求什么？偶？” 　　操，祖宗，你快给我闭嘴吧。 　　禹周和瞪着龙淮，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又转头急匆匆打补丁：“求爱，他说的求爱，我还没答应他的求爱。” 　　一连串的求爱听下来，司机情不自禁地笑了，“原来是这样，看样子不服老不行，年纪大了，耳朵不行，听岔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不过现在年轻人果然时髦，特别喜欢在嘴上说爱来爱去的，太直白，听着怪让人不好意思呦。 　　车辆渐渐驶入盘山公路，急转弯很多，路不太好走，司机不再说话，专心开车。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他按照导航的指示，将车停在龍栖岩山脚下的村庄附近。禹周和手机转账支付了车费，向人道谢后和龙淮下车。 　　中年司机利索地倒车，离开前他摇下车窗，冲站在路边的两人挥了挥手，喊道：“后生仔，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千万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相处，不要让自己后悔啊！” 　　说完，他愉快地哼起“哦q.q爱是真是假谁去猜”，踩下油门，顺便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红色POLO衫竖着的领口。 　　啊，感觉脖子上的红色立领更鲜艳了。 　　这是哪里来的古怪大叔，人太不靠谱！禹周和握着银色行李箱的拉杆，一脸黑线。 　　可龙淮不这样觉得，他墨色的眸子里闪过细碎的光，“周周，你听到没有？” 　　禹周和挑眉，“听到什么？” 　　龙淮翘着唇角：“他说我们很配。” 　　配你个大头鬼。 　　禹周和头也不抬，敷衍道：“风太大，没听清。” 　　龙淮收敛笑容，低声安慰他：“没关系，我可以现在去把人抓回来，让他再说一遍。” 　　得，这里还有个更不靠谱的…… 　　禹周和抽了抽嘴角，拽住龙淮，“不要麻烦别人，我们快回去吧。” 　　别让小绿龙在麻袋里待太久了，也别让其他几只崽子等急。说起来，它们的速度应该比车要快吧，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小院里。 　　面前的山常年云雾缭绕，穿过山脚层层叠叠的雾气，等完全看不到底下的风景，他们把小绿龙放了出来。 　　它在麻袋里动也不能动弹，现在终于出来，原本应该是开开心心手舞足蹈的，但它站在禹周和面前，盯着他受伤的手臂，瘪了瘪嘴。 　　在禹周和受伤的时候，它也好想出来帮忙的，可是答应过他不能乱动，才忍着继续待在麻袋里，心里好难受。 　　禹周和笑笑，抚了抚小绿龙的背，“没事，我们小绿做得很棒。而且我很快就好了，一点也不疼。”@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他说的是实话，虽说当时拦住崽崽不让他舔伤口，但舌头还是有碰到。现在碰到的地方已经开始愈合，只痒痒的，不疼。 　　他正要继续往山上走，突然看见小金龙它们或跑或飞，从半山腰下来，冲到他眼前。 　　最前面的是小.红龙，眼神同样落在禹周和手臂上，冲他大声叫唤，气势汹汹的。 　　快说，这是谁做的，它要去报仇！ 　　冲禹周和叫完，它又转头冲龙淮叫，龇牙咧嘴的，很是不满意。 　　你这个大渣龙！ 　　竟然没有保护好他！ 　　真是太令龙失望了嗷！ 　　后面跟着的小金龙也扑上来抱住禹周和的小腿，眼眶里挂着的泪珠滚滚滑落，声音又急又娇。 　　呜呜呜，香香你怎么受伤了？ 　　黑黑怎么会让你受伤的？ 　　痛不痛啊？ 　　是不是要呼呼？ 　　就连不爱说话的小蓝，这次也对着禹周和开口叫唤，能听得出情绪不高。 　　龙崽们声音急促，禹周和被叫得乱了方寸，问龙淮它们在说什么。 　　“它们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龙淮抿唇，声音低沉。 　　其实他也这样怪自己。 　　怎么又绕回来了？禹周和叹口气，又抬眼看向对方，脸上露出柔软的笑容，轻声道：“崽，这不关你的事啊，是我自己要去拦那辆摩托，摔倒也只是意外，谁都预料不到的。” 　　“一个合格的伴侣，不能让另一半受伤。”龙淮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周周，以后让我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保护你，相信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伴侣。” 　　他以雄龙的尊严起誓。 　　“……” 　　我可去你的合格伴侣！ 　　…… 　　回到龍栖岩，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不需要重新适应。最大的一个变化，是禹周和想和龙淮分床睡。 　　自从知道崽崽对自己抱有别的心思，他就在想要怎么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既不会让崽崽伤心，又不会引起他怀疑。 　　但后来发现，现在的崽崽，是油盐不进的崽崽。不管他怎么说，只要涉及到分开这个意思，他就装作自己听不懂，或者就委屈地看着他。 　　天知道每当他看到那张冷淡而英俊的脸上，露出万分委屈的表情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最后只能放弃。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 　　都是男人，还能少两块肉咋滴！ 　　这是回到龍栖岩的第三天，晚上九点多，老大突然打来电话，声音紧急：“小幺，你这两天有上学校论坛吗？” 　　禹周和刚给小粉龙和小紫龙洗完澡，擦了擦手，回道：“没有，你知道我不太看论坛的，发生什么了？” 　　“有人在上面黑你，说你明知道自己有传染病还若无其事地和大家，跟当初那个谁一样心理阴暗想报复社会。”老大骂了一句脏话，“操，我和你住了四年，都不知道你有什么传染病，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 　　去年计算机学院有个大二男生，人很阴郁，整天骂骂咧咧怨天尤人，成绩也差，逃课是家常便饭。辅导员找他谈过好几次话，但都没有好转，跟领导反映后，学院有了劝退的打算。那男生知道这事的那天，刚好去校外拿自己的体检结果，得知自己得了乙肝，心里更加扭曲，便决定要报复其他人。 　　这种病只能通过母婴、血液和性传播。他隐瞒下自己得了乙肝的事，网购十几只迷你针筒，割破手掌将血注进去，每次准备完就去人多的地方晃悠，趁人不注意用针扎一下。竟然真的被他得逞，也不知道是怎么隐藏的，最后有差不多一百人都因为这事被传染了乙肝，直至每年年初体检时才被发现。 　　由于出现频率太密集，且主要集中在计算机学院，引起了校领导的注意，派人尽快去查这件事。那个大二男生大概是看没人发现，行事越来越大胆，终于在又一次作案时被当场发现，才真相大白。 　　这件事的影响非常恶劣，尤其是那些无缘无故被传染乙肝的学生和家长，来学校闹了好久，直到警方介入，才渐渐平息下来。消息传开后，农大学生对传染病这三个字就变得特别敏感。 　　这个在论坛上黑小幺的人，就是抓住了这点，才能很快艹起热度。其实只要能澄清这纯属污蔑子虚乌有，那就没大问题，只不过毕业前发生这事，还是够让人恶心的。 　　禹周和皱了皱眉：“把链接发我。” 　　老大说：“发微信了，你先看看，我和老二老三都已经上去帮你澄清了，等会你自己也拍张照上传，应该没太大影响。” 　　禹周和点头：“谢了。” 　　老大“啧”了一声：“再客气揍你，不过你顺便再想想，这事最有可能是谁做的，非得来这样恶心你？” 　　禹周和看向窗外，淡淡道：“行，我知道了。” 第75章 养龙75 　　帖子链接已经发到微信，标题是“惊，乙肝事件似乎卷土重来，大家快来康康，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成为另一个李XX？”新媒体网站很流行这种震惊体的取名方式，用来骗点击炒热度，没想到在校园论坛上也能看到，禹周和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农大的论坛只能通过校园网访问，最近新开发了可直接外网登陆的小程序，但不够完善，只能显示文字，无法显示图片。老大也知道这点，所以除了发帖子链接，后面又附上了照片截图。 　　禹周和先点进主楼看帖子内容，是发在匿名版块的，首发时间是两天前。 　　主楼：事情是这样的，楼主前几天出门旅游，中途在路上等车，发现附近有个人很眼熟，远远看了两眼，很快认出是一起上过马原课的校友，毕竟人家长得很有辨识度。楼主原本还想上前打个招呼，只是当时这位校友似乎与人起了冲突，脸色十分难看。 　　楼主正在选修心理学，多了个观察别人的习惯，很自然地开始观察这位校友，发现他面容憔悴，神情闪躲，左手捂住右手小臂，似乎是在遮掩手臂上可怕的疮疤。而且听那两人的争吵内容，似乎是在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楼主目光落在校友那古怪的皮肤上，突然想起以前有个邻居得了某种病毒性皮肤湿疹，很难治愈，还会通过□□接触传播，每天必须捂得严严实实才能出门。 　　而这位校友的状况跟邻居实在是太像了！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银色疙瘩，一开始只是局部，后来还会蔓延到全身。重要的是，这种病跟他握个手都可能被传染，就算死不了人，身上长这种疮也很膈应啊！ 　　为免误伤，楼主先在这里偷偷留个贴，等等看那位校友会不会向学院和身边的人坦白情况，等有结果了再回来挖贴。要是有提前看到的同学，也请先不要声张，免得产生误会。不过还是要在这里提醒大家，碰到照片里的人，不要和他接触，免得被传染。 　　ps，楼主特意拍了那种病和校友发病的照片，不怕恶心的可以看一楼。 　　再ps，还是有点担心，先微微透露一下，这位校友是生科院的，请生科院的小伙伴们注意哈！ 　　匿名版块是校园论坛的热门版块，里面可以发表任何不触犯法律的言论，且发言人的ID会被完全隐藏，连管理员也无法看到。大概是因为可以畅所欲言，这个版块流量向来很大，这个帖子刚刚发出就有了不少回复。 　　1楼：请问楼主怎么确认这就是传染病，单凭这张照片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吧？ 　　2楼：回复1楼，上面楼主说了，是因为身边曾经有得过这种传染病的亲戚，症状完全相同。 　　5楼：先不说主楼内容，照片里的两个人长得好帅啊。 　　6楼：同意上面，真的都好看，尤其是个高的，是我的菜！ 　　8楼：咦，照片上的人我认识，是我们生科院的学长，平时看着人很好，这件事我持怀疑态度。 　　9楼：说句实在话，平时看着很正常的人，私底下不知道是人是鬼，就像李XX。 　　10楼：我是医学生，照片看着像是银屑病，但仔细看又不是。表示自己没见过这种皮肤病，比较罕见，不排除具有传染性的可能。 　　12楼：这种病不是银屑病，会传染，我有朋友也得过一模一样的病，还不小心传染给家里小孩，看着特别吓人！ 　　前面回帖的内容比较杂，说什么的都有。隐隐能感觉到有人控评，一直在往传染病上引导。不过这个时候很多人是抱着吃瓜和看帅哥的心态进来，没有太多讨论。禹周和只翻到第一页，先退出去看那张所谓他发病的照片。 　　是张侧身照，不算特别清晰，但能看清楚人脸和动作。 　　他一眼就认出，是自己那天被摩托车撞倒后起身时被偷拍的照片，捂着手臂，样子有些狼狈。把图片放大，小臂上的伤口和血丝因为距离问题不太明显，但那几块突然出现的银色鳞片却被拍了进去，看着就像是手臂上长了奇怪的银屑。 　　不仅如此，这张照片也把龙淮拍进去了。那时崽崽刚教训完抢包贼，站在自己身边微微低头，眉头紧锁，看着他手上的伤口，脸上还有未消的狠劲。 　　所以主楼说他和人起了冲突，指的是和崽崽，禹周和这才反应过来。 　　没看到照片以前，他并不担心如何，毕竟自己到底有没有传染病自己心里清楚，这种谎言一戳即破，掀不起任何风浪。但看到这张照片以后，他心跳有所加快，知道必须尽快澄清，并且让管理员删帖。 　　他并不清楚手臂上为什么会出现银色鳞片，有过天马行空的猜测，先不论可能性大小，每种可能性却都和养龙有关。跟龙有关的事，不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哪怕现在手上鳞片已经消退也不行。 　　更何况，贴出来的照片里出现了龙淮。哪怕底下人对龙淮的讨论没有恶意，禹周和看到那些发言也觉得不舒服，他一点也不想崽崽被人被人在网络上评头论足。 　　禹周和登录个人账号，以本人名义联系管理员让他删帖。那边尚未回复，可能是没有在线。他蹙着眉，翻出手机通讯录给另一个版面的版主打电话，打算让对方帮个忙。 　　他当过微积分课的助教，这个版主是当时课上的班长，临考前找他帮忙补习过，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版主也刚看到这个帖，接到禹周和电话，问清楚情况后马上答应下来。他没有权限处理匿名版块，于是帮忙联系管理员，没一会儿发回消息：“管理员妹子说她现在在外面，正要回去，等到宿舍后帮忙删掉。” 　　禹周和：“谢了，等有空请你吃饭。” 　　“客气什么，”版主笑了笑，又说道，“不过周和哥，删贴前你先去澄清一下吧，免得真被人误会。话说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p的？” 　　禹周和找了个理由，说就是可水洗的纹身，现在已经清洗掉，没想到会被人误会，拿来做文章。 　　版主点点头，表示了解，没再多问。 　　与此同时老大也在微信上问：“看完了吗？你手是怎么回事？老二说你那天上午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就变成那样了？” 　　禹周和回以相同的理由。 　　老大那边发了一串省略号：“真看不出来你还玩这个。” 　　禹周和扯了扯嘴角：“我也没看出来。” 　　老大：“……行吧。那你拍张照给我，把手臂拍清楚点，我帮你发，你就别自己上去了。” 　　在这种帖子里真身上阵解释不一定是好事，很可能会引来更多看热闹的人，把事情越闹越大。 　　禹周和点头，喊来龙淮帮忙，要求把脸和手臂拍进去。龙淮不会用手机，好在操作简单，只需要按中间的红色圆圈。很快完成，他没怎么看，直接发过去，老大比了个ok的手势。 　　过了两分钟，那边回过来说照片已经成功上传，后面还跟着一句话：“小幺，这照片谁拍的？显得你头好大，个子又矮，幸好脸帅撑住了，要不然我都不忍心按点发送键。” 　　禹周和点开大图，才发现崽崽给自己拍的照片角度清奇，顿了顿说道：“没事，能看清楚就行。” 　　老大无语片刻，没再纠结这个，转回正题：“从头到尾翻了遍帖子，前面还有不少人帮你说话，后面一窝蜂地倒，而且越说越离谱，感觉你除了有传染病还是个渣男。按照套路，后面应该会爆你的名字，现在其实也差不太多了，感觉真的是有人故意要黑你。” 　　这个帖子第一天没有掀起太多水花，第二天却迎来了高潮，一举进入论坛十大热门，并且冲上前三。原因是第二天上午，那个楼主回来说他打听清楚了，照片里的人根本没有把自己有传染病的事告诉其他人，已经有人被传染。下面陆陆续续开始有所谓的受害者留言，描述得非常具体，还附有照片，看着怪恶心的。 　　有人相信，有人怀疑，意见对半分。 　　直到出现个留言：皮肤病而已，传染就传染了，那么上纲上线干什么？学长爱告诉别人就告诉别人，不想告诉就不告诉，都是他的自由。 　　瞬间引起众人不满。 　　189楼：是啊，传染就传染了，所以楼上的你怎么还不去医院隔离，好滚去陪你的学长？ 　　190楼：哪里来的神经病，站着说话不腰疼。 　　192楼：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又不是乙肝，还拿李XX出来类比，笑死我了。 　　194楼：顶锅盖出来，我看那几个受害人里面有好几个女生，谁知道是不是她们硬缠着那个谁才被传染的，毕竟那个谁长得是挺帅。 　　196楼：卧槽，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真有病，不会是什么学长本人吧？长得人模狗样，人品却不咋地啊。 　　198楼：如果真是这样，我太失望了，原本还喜欢过那人呢。 　　200楼：求问，照片里的，不会是生科院那个院草吧？ 　　203楼：回楼上，是的，是我们生科院动物科学专业的，成绩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204楼：失望+1 　　207楼：这种人就爱仗着自己好看为所欲为，得传染病活该，就是不该出来祸害别人！ 　　老大继续说：“我直觉后面回帖里有不少精分小号，节奏带得飞起，我一个混过豆瓣天涯微博逼乎的人都自愧不如。” 　　听出老大后半句话里隐隐的自豪，禹周和抽了抽嘴角。但他确实也觉得不对劲，虽说那位楼主已经尽力模糊自己的身份，但从他最新几条回复来看，似乎对生科院和自己比较熟悉，可能就是身边认识的人。 　　他把笔记本电脑打开，连上手机热点，用rvpn登陆网页版论坛，查帖子里头的IP。 　　看到显示出来的一排排数字，禹周和手指敲了敲桌面，“看IP地址没有太多重复的，可能是用了代理，我破解不了。” 　　代码上的东西，他以前打工时跟着学了点皮毛，没有太深入。 　　老大一拍大腿，“那你快让黑客小朋友帮忙看一眼！被人这样搞，我们却连对面是谁都不知道，太憋屈了，我受不了！” 　　禹周和应下，他也想知道是谁这么讨厌自己，还用了这么脑残的方法。于是他在通讯录里找到“小黑客”的备注名，说了两句后直接把链接过去，让人帮忙。 　　这是他做家教时带的小孩，当时高三，现在已经在国外念大一。小孩理科和文科两极化，理科很好，文科很弱，他就负责补英语和语文。 　　那小孩仗着自己聪明，翻出不少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题出来想要羞辱禹周和，最后却发现有几道自己都做不出的题目竟然难不倒他，心中渐渐服气。后来又发现禹周和不像以前的家教那么招人嫌，像个大哥哥一样，态度变得就更好了。@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小孩那边是下午，收到消息立马动手。他高中学计算机竞赛，自己研究的黑客技术，还算小有成就，没一会儿就甩了个文件回来。 　　小黑客：这三十多楼的IP地址是一样的，虽然用了代理，在我这里就跟内裤外穿一样明显[点烟] 　　禹周和：行了，知道你厉害。 　　小黑客：卧槽，刚没注意看帖子，现在扫了一眼，哥，原来是你被人黑了？？？ 　　禹周和还没来得及打字回复，微信框里就疯狂弹出消息。 　　小黑客：哥，这个IP在你们学校论坛上发过不少贴，绝对是个舞法天女，到处乱舞，嘴巴还毒！[链接][链接][链接] 　　小黑客：我顺着IP找到他在百度某个资源帖里留下的邮箱，应该是常用的，哥你看看认不认识。 　　小黑客：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其他的，这人敢黑你，就要承受我古娜拉黑暗之神的怒火！ 　　忘了说，这位大学一年级的小朋友前段时间迷上了巴拉拉小魔仙，朋友圈里全都是电视剧截图。 　　禹周和抚了抚额，辨认他发来的邮箱，前面是个企鹅号。虽说现在已经不太用q.q，但他们有学院本科生群，里头的人基本上都是实名。不过他都不需要去群里找，直接搜号码时，显示自己有这个人的好友，备注上写着“动物科学-王联友”。 　　原来是他。 　　老大催促：“怎么样，黑客小朋友应该不会失手吧，查出来没？” 　　禹周和没有隐瞒，直接把得到的结果说了。 　　老大：“操操操，他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真跟你杠上了？” 　　禹周和摇了摇头，虽说是同专业，但他平时不是学习就是打工，除了和室友关系亲近以外，其他同学都只是点头之交，跟王联友更是没有太多交集，也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非得用这种智障的方法恶心人。 　　老大想起件事：“听说王联友主动跟学院要求延毕一年，是打算明年继续考你那个联合培养项目。今年他差几分进面试，你却通过，他那种红眼病，就是会看你不爽，觉得你抢了他名额。” 　　闻言禹周和只觉好笑，“就算没有我，他也拿不到名额。” 　　成绩不够就是不够，埋怨其他人就能多几分吗？还不如回去好好看书复习。 　　老大也嗤笑一声，转而说道：“不过你打算怎么办？他这么搞你，虽然没什么实质性影响，但太恶心人了，总不能就随便算了吧。” 　　他建议道：“要不我们直接揭露他自导自演这件事？” 　　嘀嘀嘀。 　　小黑客：哥，我又找到了些好东西！你一定用得上！ 　　禹周和看着对话框里发来的消息，沉默片刻，点点桌面，对老大说：“行，不过这个帖我已经申删，重开一帖，我也有东西要放上去。” 　　…… 　　农大生科院三楼有个思想咖啡吧，偶尔会有学生老师在这里边喝咖啡边学习或办公。下午两点，正是上课时间，咖啡吧里的顾客只有三人。 　　老三扑在电脑前面：“怎么样，后面人怎么回复？” 　　老二按下刷新键，看了眼最新回复，撇嘴道：“都是墙头草，已经好了，现在那楼主跑出来说自己误会了，甩锅一把好手。” 　　老三来回滑动鼠标，果然看到对方白莲花一般的回复，说什么“只是好意”，“只不过没有及时求真”，“不好意思听风就是雨”，顿时恶心得喝不下刚点的奶盐抹绿。 　　这时，老大突然从连廊过来，一拍老二的胳膊，“气死我了，知道那个神经病是谁了！” 　　老二老三齐声问：“是谁？” 　　老大翻了个超大的白眼，“王联友啊，本来以为他就单纯是个马屁精，没想到是白莲花红眼病，脑子里一定有坑。” 　　老三脸挤做一团：“竟然是他在网上黑我们周和？” 　　老大点头：“对啊，小幺以前不是有个黑客很厉害的家教学生吗，让他帮忙查的。” 　　老三搓了搓手臂，“昨天他还和我笑眯眯打招呼来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大摆手：“没事，等会儿就揭穿那家伙的真面目，看以后谁还敢跟他做朋友。” 　　老二刚要说话，突然站直身体，冲对面打招呼道：“陈教授。” 　　老大和老三也回身问好。 　　陈教授和蔼地回应，同时关心道：“刚刚听你们提到周和，说什么被黑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全盘托出，告诉陈教授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一点没觉得这是在打报告。 　　那谁不是想进研究所吗？他们偏不让。看要是教授都知道他品行不端，来年还怎么同意他报名进来！ 　　陈教授坐在电脑前，粗略扫了眼界面上的帖子，视线在那张禹周和和龙淮两人的照片上停留几秒。 　　半晌，他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口道：“你们放心，下回见到周和，我会和他聊聊这事，如果王联友真的品行不端，我是不会允许他进入研究所的。” 　　老大三人替禹周和道谢。 　　陈教授拿起刚送上来的热茶喝一口，氤氲的热气遮住眉眼，他笑道：“周和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学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没人注意到，他说话时放在桌底下的左手狠狠握拳。 　　晚上，他开车回到郊区的独栋别墅，别墅里头有个无人知道的地下室。他打开暗格，沿着地底楼梯下去，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铁质大门泛着金属光泽，冰冷无比。他在指纹识别器上按下食指，铁门应声而开，白色的冷气扑面。这是间七八十平米的冷冻室，布置犹如冰雕般，到处都是透明的冰块，温度极低。 　　冷冻室正中央，有张合金制成的大床，上面卧着三米来长的巨大生物，全身被雪粒覆盖。陈教授不怕冷似的，走上前摸了摸那生物冰冷的、没有呼吸的身体。 　　眼神柔和，嘴角带笑。 　　八年，他等了快八年，终于就要等到这一刻了。 　　他笑着，轻声说：“乖，你很快就能醒了。” 第76章 养龙76 　　校园论坛，那个传染病的帖子还继续飘在上方。 　　398楼：从头看到尾，楼主随意几句话泼脏水，现在无关痛痒地在匿名版块道个歉就可以了？要不是有朋友看见帖子上传照片证明，岂不是真给人套上恶意传播传染病的锅了？被害妄想症也没有你这样的。 　　400楼：话说没人想知道，那几个说自己被传染的人去哪了吗，怎么不出来继续说自己怎么被传染的了？@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401楼：对哦，楼主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他打听清楚了，照片里的那位学长没把自己有传染病的事告诉其他人，还已经把病传染出去了。现在学长的朋友上图证明学长本人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楼主不出来解释解释他这个“打听清楚”是怎么清楚的？ 　　405楼：啧造谣一张嘴，恶意污蔑出门两百码，希望楼主在键盘后面不要心虚害怕。 　　把页面拉到最底，看到整个帖子最后的走向，坐在电脑前的王联友狠狠一拍桌，表情扭曲，原本还算端正的脸变得又阴郁又黑暗。 　　他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头，回忆当时在龍口县看到的景象：禹周和摔倒在地，手臂受伤流血，衣袖挽起的地方能看到银色斑点。 　　没有看错，那些银色斑点是长在皮肤上的，凹凸不平，根本不是什么可以洗掉的纹身！ 　　王联友又按着鼠标往上拖拉，找到某一楼层上传的半身照。照片里禹周和淡淡看着镜头，两条手臂随意摆在身前，白衬衫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干净白皙，连汗毛都很少。照片右下角有拍摄时间，就是十分钟之前。 　　这怎么可能？那些银斑为什么会不见？ 　　王联友瞪大眼睛，因为太用力导致眼睛有些外凸，看起来特别怪异。这张照片一出现，他立马换了个IP去留言，说它是ps的，不仅p掉了银色斑点，还p上了拍摄日期和时间，就是为了欺骗大家混淆视野。 　　他紧张地刷新帖子，希望看到有人附和。结果却让他咬牙，有论坛上知名的技术大神出来否定，论证这张照片的真实性。紧接着，禹周和的室友、同专业的同学、认识的朋友都真身上阵替他澄清，表示自己和禹周和相处了那么久，要传染早传染了，哪会等到现在。 　　王联友捏紧拳头，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磨了磨牙。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禹周和？全都在这里给他撑腰说话？他到底有哪里好？ 　　帖子还在继续建楼，新进来的人全都是骂楼主造谣的。 　　王联友狠狠一敲键盘，按键噼里啪啦作响，屏幕上出现数不清的弹窗。他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反正这是匿名版块，没有会知道ID背后的名字。 　　关掉桌面弹窗，浏览器自动刷新，页面上突然出现“本帖已删除”字样。返回匿名版块，有不少热门新帖，但原本的帖子已经消失无踪。 　　王联友愣住，这是有人举报了？不过举报了也好，虽然不甘心，但把搞臭人的目的已经黄了，删了还能眼不见心不烦。 　　他关掉浏览器和vpn，心里除了对白费功夫的不爽，并没有其他情绪。这种在帖子背后黑人的事他已经习以为常，更激进的言论都有过，从没有被发现。 　　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如果下次能再抓到禹周和的把柄，一定好好计划怎样行动，绝对不要像这次一样被很快化解。并不知道自己躲在键盘背后所有的言论都被翻了出来，即将被曝光于公众眼前。 　　另一边，禹周和正摸着小紫龙的腹部，“好一点没有？” 　　这小家伙刚刚吃撑了，一只龙趴在旁边小声叫唤，翻来覆去的，半天没缓过来。见他看过来，慢慢闭上嘴巴，牢牢趴在地上不动了，假装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可禹周和早把它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想到刚刚小紫龙吃完饭后嘴就没停过，吃了一盒小饼干，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牛奶，肚子都圆溜溜的。 　　“小绿现在都吃得少了，现在又来了你个小吃货。”禹周和弯着眼睛摇了摇头。 　　小紫龙尾巴蜷成一个圈，很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托着脸，但还是躺在他腿上信任地露着肚皮，暗紫色的大眼睛盯着禹周和。 　　这个人摸得它好舒服哦。 　　禹周和点点它的额头，“记住你是只小雌龙，可别跟小绿似的变成另一只小胖龙，不好看。” 　　刚从外面跑步回来的小绿龙气喘吁吁，才把一条小粗腿迈进卧室门槛，就听见这话，顿时愣在原地。它把腿收回来，有点委屈地撅了撅嘴，想到什么，吨吨吨跑到院子里的水井边上，也学着其他龙崽们在水面上照镜子。 　　当它晃晃悠悠站上井沿往下看时，以为会看见自己竖着耳朵，精神洋溢的样子，于是它歪了歪脑袋，期望找到一个好看的角度。 　　井水一片平静，将上面的景象原原本本表现出来。 　　只见小绿龙只露出上半个头顶，剩下的就被肥嘟嘟的肚子挡住了。 　　从旁边经过的小金龙奇怪地眨了眨眼，平常经常照镜子的是小.红龙，小绿龙都不怎么来井边的，现在是在做什么，它也变得臭美了吗？ 　　小绿龙跳下井沿，发出咚一声响，它叫住小金龙，慢吞吞问它觉得自己好不好看。 　　小金龙睁着金色大眼睛，诚实地点头。绿绿你这么大这么肥一只，超级好看！ 　　毕竟对个子始终长不高的它来说，体积与好看成正相关，越大越好看，越肥也越好看。 　　小绿龙重拾信心，昂首挺胸地回了屋，把小肥爪搭在禹周和腿上，脑袋凑到他眼前，祖母绿的眼睛里发着光。 　　快仔细看一眼，虽然肥，但很好看！ 　　禹周和没看懂它的眼神，只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它的耳朵，随口问：“运动做好了？” 　　从滨海市回来后，小绿龙开始认真运动了，也开始控制饮食，从每天四餐变成每天三点五餐，少吃了不少，看样子是真的想减肥瘦身。 　　小绿龙点了点头，站直身体甩甩手、踢踢腿，证明自己跑很累了。 　　禹周和笑笑，“那先去休息会儿，等会还要出去呢。” 　　小绿龙听话地哈哼叫一声，跑到院子里晒太阳去了。 　　嘀嘀，四人宿舍的微信小群突然弹出对话框。 　　老大：小幺，你那个黑客小朋友是真厉害，你看到他发的那个帖子了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牛批！ 　　老二：哈哈哈我刚看完，是牛批！ 　　小黑客凭借IP找到王联友的邮箱和常用企鹅号，他扩大搜索面，又找到他另一个小号。或许是觉得小号不可能有人发现，对方在网上的发言更加肆无忌惮，满嘴脏话，思想偏激。 　　看了十来条，小黑客气得脑门疼，便把王联友在校园霸凌、虐猫以及各种天灾人祸等事件中的言论，以及他好几次黑人的记录都在校园论坛上贴了出来。 　　作为一个理科生，他讲求逻辑和证据，还在一楼把自己顺藤摸瓜扒马甲的过程录了个小视频，证明曝光属实，不是虚构。这一顿操作，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摩，很快把这个帖子顶上热门。 　　老大：这个王联友火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又虚伪又变态了，简直心理扭曲！ 　　老三：本来就挺变态的，看得人不舒服。 　　那几个帖子里，有王联友说自己喜欢看虐猫视频的，看完很解压，还有视频的购买记录；有在校园霸凌事件中，对被霸凌者的疯狂嘲笑；有对院长、教授的恶意中伤，对同学的嫌弃吐槽，等等。 　　所有看完的人都不寒而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差别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没多少人了。尤其和王联友同宿舍的三人，他们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是这样的人，想想自己和他住了四年就要起鸡皮疙瘩。连辅导员都被惊动了，打算找王联友来谈话。 　　老大：这帖子看着解气，哼，以后看他还怎么嘚瑟。 　　也是自作自受。禹周和在群里打字回复了两句，便关上笔记本电脑，不再关心后续发展，起身出门找崽崽去了。 　　原本计划今天带龙崽们出去捕鱼，没想到因为帖子的事耽搁了。小.红龙和小粉龙在旁边眼巴巴等了很久，小粉龙不满意禹周和一直坐在电脑前，在地上撒泼打滚要引起他注意。 　　这真是熊孩子，禹周和哭笑不得。原本可以让龙崽们自己去，小.红龙他不担心，但小粉龙还太小，没人看着怕出事，所以还是让龙淮先带它们过去，承诺自己这边办完事就过去汇合。 　　不过只有小.红龙和小粉龙着急出门玩，其他几只崽子们无所谓，小蓝龙倒是被小红拽着一起走了，剩下三只龙崽还留在家里。 　　禹周和抱着小紫龙，叫上小绿龙和小金龙，出门往山里走。走到常去的小溪边，没发现龙淮他们的身影。正纳闷，小金龙在空气里嗅嗅，拽了拽他的裤腿，示意他跟自己走。越走越深，越走越远，穿过一片半人高的野草，视野渐渐开阔，他们终于在另一座山里看见龙淮和两只龙崽的踪影。 　　沉沉的一声龙啸。 　　禹周和抬头，只见一片乌蒙蒙的阴影笼罩过来。 　　龙淮化作原形，巨大的黑龙几乎遮天蔽日，完全展开的双翼轻轻扇动就能带起一阵强风。它缓冲落地，身高快有两层楼高，眼神漆黑锐利，一只爪子就能抓起一整个人。 　　黑龙俯冲而来，掀起的风吹得树枝快速摇曳，一秒过后稳稳停在禹周和面前。它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想让禹周和摸一摸自己。 　　禹周和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时有些愣怔，“崽，你怎么变这么大了？” 　　本来就大。 　　黑龙轻叫一声，目光炯炯有神。它专注地看着禹周和，渴望从他那双清澈的眼里看出对自己的肯定。 　　它的原形，在龙族中是难得的英俊和雄壮，周周一定会喜欢的。 　　听见黑龙的叫声，禹周和突然睁大眼睛。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崽崽刚刚说的话？难道他语言天赋爆棚，和龙待久了就能掌握一门龙语？ 　　黑龙动了动爪子，喷出一声鼻息。周周不来摸自己，那就自己去蹭他。它于是用脑袋轻轻蹭了蹭禹周和的手臂。@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对黑龙来说力气很轻，对禹周和来说就不一样了。他眼睁睁看着那颗硕大的脑袋蹭过来，被蹭了个侧身倒，还是黑龙用爪子接住他才避免摔到地上。 　　这崽崽大了，就是干什么也不方便。 　　禹周和心塞地想。 第77章 养龙77 　　禹周和发觉自己似乎能听懂龙语，连忙拍了拍龙淮的脑袋，白皙的手掌落在黑龙脸颊上，力道轻得根本感觉不到，“崽，你多说两句看看。”@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好像自从他从滨海市回来，就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先是手臂上长出银色鳞片，再是现在突然能听懂黑龙的叫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是好是坏。 　　禹周和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身上长出鳞片又莫名消失这事，他暂时是没打算去医院检查的，怕如果医院真查出有问题，会追根溯源找到关于龙的蛛丝马迹。 　　就算养龙族有所谓的国家饲养证书，证明龙这种生物的存在上头是知道的。但既然上面决定瞒着普通人，自然经过诸多考量。而且禹周和自己也清楚，龙的事必须保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否则龙族和龍栖岩这地方都一定不得安宁。 　　黑龙不知道禹周和心中所想，正用爪子小心翼翼托着他，硕大的眼睛里映着眼前人的倒影。不论是从前的小怪物，后来的龙淮，还是现在的黑龙，看向禹周和的眼神都如同黑曜石般，永远专注，永远温柔。 　　它听话地张嘴，哈呜叫了两声。声音低沉，如同风穿过峡谷的低吟，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吧，是错觉。 　　禹周和轻轻叹口气，说不清刚刚那瞬间心底到底是失望还是放松。 　　也许他是和崽崽待久了太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导致脑神经误以为自己听得懂它说的话。 　　禹周和笑笑，又摸了摸黑龙的额头，低头看向地面，轻声道：“好了，把我放下吧。” 　　他已经站稳了，不需要崽崽再用爪子托着。 　　黑龙晃了晃脑袋，微微张开骨翼，把爪子抬到肩膀的位置，温热的鼻息扑到禹周和脸上。 　　它用龙语说：周周，上来。 　　禹周和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崽，你想让我爬到你背上？” 　　黑龙微微点头，目光炯炯，又向上抬了抬爪子。它想让禹周和坐上它的背，和它一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禹周和沉默片刻，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他没有恐高症，但这样被举到高处，没有一点安全措施，还是让人忍不住心慌。但当他对上黑龙漆黑的瞳孔，鼓噪的心脏定了下来。 　　崽崽一定会保护他的安全，禹周和莫名笃定。他弯着唇角，抱着黑龙的脖子，踩着黑龙的肩膀，爬上了它的脊背，坐在它两翼之间。 　　大概知道崽崽是想带他一起飞，他清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期待。毕竟骑在龙背上飞行，这种经历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然而即便激动，他还是要先把其他几只崽子安顿好。 　　小粉龙和小紫龙才破壳没多久，背后的骨翼还只是两个小鼓包，根本用不了。 　　禹周和在黑龙背后趴下，靠近它的耳朵，问它能不能把两只小龙崽也接上来。 　　黑龙闻言，看了小粉龙和小紫龙一眼，虽然不满，但也没有拒绝，动作粗鲁地把两只龙崽托上来。而两只龙崽也没觉得委屈，反而兴奋得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哈呜叫个不停。 　　小紫龙到底还是害羞，叫了两声后就钻进禹周和怀里，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高处的风景。 　　小粉龙却是个闹腾的，在黑龙背上奔来跑去，差点骨碌碌滚落下地，禹周和板起脸也没吓到它。还是黑龙偏头哼了一声，它才彻底偃旗息鼓，安安静静趴下来了。 　　禹周和无奈地敲了敲小粉龙的后背，它抬起头，无辜地叫了一声，好像在问这是在做什么，又或者是干什么要敲它。 　　禹周和按住它，故作严肃道：“好好趴着，不要乱动，再乱动要打屁股了。” 　　这小家伙算得上是七只龙崽里最活泼的那个，没一刻能闲下来，家里头的瓷碗不知道被它打碎过几个。而且常常是挨训时乖乖认错答应得好好的，事情一过就又忘了说过什么，调皮得很。 　　听见说要打屁股，小粉龙撅起嘴，快速垂下尾巴。它转悠着眼珠子想了想，又慢慢把长长的尾巴卷吧起来，搁在自己粉嫩嫩的尾椎骨上，当做遮挡的盾牌。 　　这样就不怕打屁屁了～ 　　“你这家伙！”禹周和哭笑不得，揪了揪它的尾巴尖。 　　除了两只小龙崽，剩下几只大了的崽子也都在附近。 　　小金龙站在距离不远的地面上，仰头看着前面漆黑色的庞然大物，眼眸里流转着深深的羡慕。 　　好希望自己可以长到黑黑这么大啊！ 　　这样就可以驮着香香上天入地了！ 　　现在，大概只能陪着一起飞一下下，只要黑黑不那么快的话。 　　这样想着，小金龙也缓缓张开双翼，扇了几扇，做出起飞的准备。在旁边的小.红龙和小蓝龙同样张开骨翼，跃跃欲试。 　　只有胖乎乎的小绿龙紧张地看看黑龙，看看禹周和，又看看其他龙崽，哈哼叫着，声音显得莫名慌张。 　　怎么办，它飞不高也飞不快，会不会跟不上大家？ 　　它不想一只龙孤苦伶仃的哼。 　　禹周和想到以前小绿龙飞个几米就要停下来歇歇的样子，而且每次都只能离地五厘米，嘴角顿时抽了抽。 　　如果大家一起在空中飞，只剩下小绿龙在底下跑，他还真怕这小胖龙会生出心理阴影，以后都不乐意跟他们一起出门，越来越自闭了怎么办？ 　　教育学上说要给予孩子鼓励，现在小绿龙已经在减肥锻炼，不能让它失去信心和希望，所以最好带着它和大家一起行动，谁也不落下。@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可是这样的话，难道要崽崽再多背一个？虽说按崽崽现在变成黑龙后的体积，背十个小绿都不成问题，但禹周和还是有些迟疑。 　　他可没有忘记，黑龙生性孤僻，不喜欢和其他龙打交道。在崽崽还是小怪物时就对其他几只龙崽爱搭不理，现在同意让小粉龙和小紫龙到它背上，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现在再加一只很有分量的小绿龙，它要是不高兴了怎么办？禹周和心里，既不希望崽崽不开心，也不希望小绿龙失望，矛盾得很。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解决办法，小绿龙先按耐不住了，壮着胆子冲黑龙大喊一句，意思是拜托它让自己上来。 　　黑龙垂下幽深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可怜兮兮站着的小绿龙，对上那双既紧张又渴望的祖母绿，停顿半晌，还是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小绿龙欢呼一声，撒丫子跑到黑龙脚边，样子别提多幸福了。它现在觉得小金龙说的真是太对了，黑龙真的是非常和善一龙，以前是自己错怪它了。 　　从今以后，性格又好实力又强的黑龙，就成为它的偶像了，它也要朝着这方向去努力！ 　　加油吧！绿小胖！你以后可是要成为大瘦龙的崽！ 　　给自己打完气，小绿龙在黑龙的帮助下，吭哧吭哧往它背部爬，费了半天劲才成功，最后趴在禹周和稍微后面点的位置。 　　黑龙转回头，轻轻吼了一声，让它到前面去。 　　小绿龙瞬间感动得心潮澎湃。 　　黑龙竟然让它坐第一个！坐第一个看到的风景一定超级美！ 　　它自破壳以来，因为骨翼带不动肥胖的身躯，飞不太起来，至今还没有看过高空的景色，此时得到黑龙的指示让它坐第一个，心情可想而知，异常感动。 　　黑龙注意着小绿龙的位置，发现它转移到禹周和前面了，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伸展双翼，将近十米的骨翼带着它和背上的人腾空而起。 　　为了让禹周和适应，它飞得不算高，也不算快，然而即便这样，巨大的身体划过空气时仍然带起一阵又一阵冷风。 　　坐在第一个的小绿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哈哼，这风吹得它身体好冷，眼睛好疼。 第78章 养龙78 　　龍栖岩群山密布，山峦连绵起伏，从上往下看是没有尽头的郁郁葱葱，有大片无人踏足的原始森林和蜿蜒河流。官方不是没想过将这个地方开发成旅游景点，但进入深山踏勘的工作人员屡屡迷失其中，或受伤或死亡或再也搜寻不到踪迹。渐渐的，有人在背后说龍栖岩是魔鬼岩，山脚下经年不散的雾是魔鬼雾。穿过这层雾，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说的人多了，好奇的人就多，胆大进山冒险后受伤回来的人同样也多。于是龍栖岩深处的这些地方，再无人踏足，保持着它最原始的生态，天蓝水清树绿，数不清的动物栖息其中。 　　覆满黑色鳞片的巨大骨翼缓慢扇动，黑龙从巍然矗立的森林上空略过，动静不大，却仍然惊起无数林中飞鸟。数不清的白色羽翼散在空中，像身后有敌人在追似的飞速逃往远方，场面看着很是壮观。 　　禹周和坐在黑龙背上，原本怀里抱着小紫龙，后来发现那样坐不稳，只能放下龙崽，把它和小粉龙一起圈在手臂之间，伏低身体，免得真因为坐不稳而掉下去。 　　前面的小绿龙缩着脖子，试图蜷起身体减少被风吹到的面积。过了几秒，它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坐着人。眼睛眨了几眨，它终于还是挺起小肚子，勇敢地张开那双原谅色的骨翼，任冷冷的风在上面狠狠地拍，只求为身后的人遮风挡雨。 　　它绿龙，就算再肥再胖，也会扛起自己的责任与担当！绝对不会推脱！ 　　眼见小绿龙摇摇晃晃跟个不倒翁似的坐姿不稳，禹周和急忙抬手扶住它，嘴里叮嘱道：“快把翅膀收起来，小心跌下去。” 　　按它只能飞离地面五厘米的程度，要是现在从崽崽背上掉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再皮糙肉厚也得摔个骨折。 　　小绿龙回头，祖母绿的眼睛里还留有一丝自豪的情绪，又因为禹周和的话慢慢变成不解。 　　风好大好冷，帮你挡挡哼。 　　禹周和腾出手摸了摸小绿龙的头，又动作轻柔地把它张开的翅膀推回去，“乖，好好坐着，别乱动。” 　　小绿龙被迫收拢骨翼，听见他的话后乖乖地静止不动了，只是耷拉着耳朵，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失落。 　　它捕猎、劈柴、提水统统不行，难道现在连挡风这种小事也不行了吗？ 　　禹周和坐在后边刚好看不见小绿龙的表情，只是看它听完自己的话就一直僵直着背脊，似乎矫枉过正了，叹口气无奈道：“放松，不用这样，又不是让你罚站。” 　　小绿龙动作僵硬地回头，禹周和这才看清它脸上的委屈，愣了愣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绿龙瘪着嘴摇了摇头，它这么没用，都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禹周和没有读心术，看不出龙崽们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该怎么哄这几只性格各异的幼龙。对小绿龙，只要说回去给它做好吃的就行。 　　果不其然，听见有好吃的，小绿龙立马心情就变好些了。当然，它现在在减肥，东西再好吃它也一定会扣着量，不让自己多吃。 　　见它重新恢复笑脸，禹周和也跟着翘了翘嘴角，心情放松了许多。风从身边拂过，吹得头上碎发乱扬，他半眯着眼睛，欣赏脚底下不断后退的风景。 　　另三只龙崽紧紧跟在后面，小.红龙快速扑腾几下，追上来和禹周和并排，边飞行边咧嘴冲他叫唤，特别开心的样子。 　　禹周和不由自主也露出微笑，冲它小幅度的招手。 　　“哈呜~”小.红龙也学着他的动作，侧身抖了抖爪子，一双暗红色眼睛晶晶亮。 　　学一下就行了，怎么还带挥个不停的？ 　　禹周和失笑，放下手臂，又用指尖点了点前方，对小.红龙说：“别玩了，专心看前面的路。” 　　偏偏小.红龙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咧着嘴摇头晃脑。这样不专心的后果就是差点撞上黑龙，幸好它提前察觉一个俯冲，躲过了那闪着金属光泽的结实骨翼。 　　紧接着小.红龙又慢腾腾飞上来，哈呜叫两声，朝着小绿龙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炫耀自己刚才动作多么矫捷多么厉害，哪像它只能坐在黑龙背上一动不动。 　　小绿龙不满地哼叫一声，偏过头不去看它。只是放在身侧的爪子不由自主地握紧，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减肥成功，决不能再让红龙笑话。 　　这俩家伙真是，什么时候都能闹别扭。禹周和又好气又好笑，提高音量，让小.红龙好好看路不要过来招惹小绿龙。 　　正好小金龙和小蓝龙也加快速度赶了上来，他同样提醒它们专心不要开小差。小金龙和小蓝龙乖乖点头，不紧不慢地跟在两边。 　　过了没多久，黑龙飞行速度慢下来，他们略过枝繁叶茂的森林，最后停在龍栖岩深处某个崖顶瀑布。 　　虽说没有一直待在龍栖岩，但禹周和来这地方零零总总也已经半年多时间，却从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的瀑布。 　　两米宽的水流不间断地从山顶哗啦哗啦淌落，在崖底形成一个宽大的水潭。潭水清澈，阳光照射水面显得波光潋滟，仔细的话能看清潭底的滑石和水草。 　　他收回欣赏的目光，拍了拍身下冰凉粗糙的鳞片，开口问道：“崽，你是不是想在这里停？” 　　黑龙沉沉叫了一声算作回应，接着便缓慢下落，稳稳停在崖底潭边，将黑色骨翼收拢在背后。 　　几只龙崽也跟着落下来，见到这水潭兴奋得不得了，没等禹周和说话，直接呼啦啦跳进水里，甩甩尾巴游了起来。 　　这边小绿龙也吭哧吭哧费劲地从黑龙背上爬下来，小跑几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只剩下小粉龙和小紫龙，因为个头小没法自己下去，急得只能嗷呜叫，表达想要下去玩水的愿望。禹周和弯了弯唇角，揉着它们的脑袋尖，笑道：“行行，马上就让你们下去。” 　　没等禹周和提醒，黑龙已经俯身趴在地面让他们下来。小粉龙一落地就撒丫子冲进水潭，小紫龙倒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禹周和一眼，见他笑着点头才跟上其他龙的步伐，进水里扑腾去了。 　　龙性喜水，这几天崽子们基本上都待在小院，没怎么出去过，更别提去附近小溪里玩水了。现在看见比那条小溪更大更深的水潭，兴奋可想而知。不过这水潭对几只幼龙来说算大，对已经成年的黑龙来说就只是小地方了。那么大的体积，直接踩进去大概能直接填满整个潭底。 　　禹周和拍了拍黑龙的腿，以他的高度现在这个姿势只能碰到这里了，他建议道：“崽，你要不要先缩小再下水？” 　　以前崽崽还是小怪物的时候也跟那几只龙崽子一样喜欢玩水，长大后习惯应该也相似，要不然不会特意带他们来这个水汽丰盈的崖底。 　　黑龙看向禹周和，黑曜石般的眼神专注而清澈，好似在问它也去玩了，那他一个人怎么办？ 　　禹周和用拳头抵着嘴唇笑了笑，“去吧，我就在旁边等，玩累了我们再回去。” 　　黑龙这才点头，低头用脸颊轻轻蹭禹周和的手。这回它把力道放到最轻，倒没把人蹭得站不稳了。 　　禹周和笑笑，在谭边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顺手揪了旁边一根野草甩着玩，然后就翘着唇角看不同颜色的崽子们在水里游过来游过去。 　　小绿龙虽然飞不动，但游起泳来反而没那么笨重，再加上鳞片颜色和潭水有几分相似，颇有种如鱼得水的自在感。 　　小.红龙追着小蓝龙在水底蹿来蹿去，玩得不亦乐乎。小粉龙和小紫龙自知个头小，就找了个小角落凫水。 　　至于小金龙，目光炯炯有神盯着水底，没过多久就抓了条银色的呆头鱼。 　　等小金龙举着银鱼送过来给禹周和，他这才想起这趟出来的最初目的，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背上还背着竹篓子呢。 　　他把篓子里的两件衣服拿出来放在一边，再把银鱼塞进去。这两件衣服是龙淮的，他变成原形前应该是脱了衣服放在旁边，禹周和看见就顺手拿上了。@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其他几只崽子看见小金龙捉到银鱼，也不甘示弱地钻进潭底探宝，就跟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地把自己从水底找到的东西送过来给禹周和。除了鱼，还有田螺，贝壳，水草，鹅卵石，等等。 　　禹周和照单全收，等它们回去水里才慢慢把不要的东西挑出来，扔到看不见的地方。最后篓子里差不多装满银鱼田螺这类东西，就冲崽子们摆手说不要了，让它们安心玩。 　　太阳渐渐西斜，瀑布落下的水声响在耳边，禹周和不知不觉发起呆来。在学校里的时候，他每天不是忙着学习就是打工，没多少机会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愣愣坐着感受大自然，倒别有一番滋味。 　　哗啦。 　　漆黑的脑袋从水中钻出，变小后的黑龙游够了，扒拉着石头，把头探到禹周和眼前。 　　禹周和回过神，不自觉弯起眼角，轻声道：“开心吗？” 　　黑龙点点头，利落爬上岸，甩干身上的水珠。 　　“过来坐，等等其他几只崽子。”禹周和拍拍身旁的石头，让它坐下。 　　黑龙听话地过来，尾巴在石头上扫过，它想了想，决定变回人。虽然龙形要更舒服些，但人身可以和禹周和直接说话交流，它喜欢那样。 　　于是禹周和眼睁睁看着黑龙变成一丝.不挂的男人，比例分明的身体，结实有力的肌肉，还有……他连忙低下目光，把手边的衣服抛过去让龙淮穿上。 　　见对方接过上衣和裤子，有条不紊地穿上，禹周和这才松了口气。龙淮穿好衣服后坐到他旁边，禹周和瞧他衣领乱了，习惯性伸手帮忙整理。 　　龙淮盯着他动作，黑眸无甚起伏，偏偏身体不那么规矩，偏头凑上去在他白皙的手臂上落下一吻。 　　“崽你干什么？”禹周和如触电般收回手，脑海中回想起眼前人的表白，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他还是没习惯，偶尔也会忘记龙淮说过喜欢这事，只把对方当成自己养大的崽。他眼神闪烁，半晌，决定趁现在再聊一次，总不能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教育崽崽不能没经过别人同意就耍流氓。 　　龙淮抿了抿唇，有点委屈：“可是我忍不住。” 　　龙淮其实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自制力太差，但还是解释给对方听：“因为太喜欢周周，所以忍不住。” 　　忍不住想亲，忍不住想碰。 　　禹周和深吸口气，避开这个话题，艰难开口道：“先不说这个，崽，你说你喜欢我，是喜欢我什么？” 　　龙淮沉默片刻，从变回幼崽看到禹周和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这个人，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喜欢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一切。想说的太多，以至于一时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完全表达出来。 　　好在禹周和也没想他真的说出什么，见他不答，继续说道：“崽，不管你喜欢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龙，我是人，我们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龙淮不懂，“为什么？” 　　从前就有龙族和人类在一起的例子，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不太多，但却真实存在，那就说明“有办法在一起”。周周说这话难道是在骗他？不会的，应该是他不知道这些例子。 　　龙淮找到理由，便简单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他。 　　禹周和眨眨眼，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但他暂时没有追根究底的念头，只表达自己的想法，“崽，你告诉我，龙的寿命是不是很长？” 　　龙淮点头，龙族寿命极长，数百年到数千年都有。 　　禹周和笑了一下，“可我们人类最多只能活一百年。” 　　人类会变老、会死去，可龙族的衰老极其迟缓，死亡来的也很缓慢。一百年和一千年之间的距离，是肉眼看不见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龙淮不笨，听懂了禹周和的意思，可并不觉得那有什么。 　　他曾在龍窟度过数十年的成年期，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活着就仅仅是活着。但他重回幼崽期和禹周和待在一起的半年，每天都觉得很舒服很满足。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很快乐。更何况龙族和人类在一起后，会渐渐失去原来所拥有的那些特权，也会像正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你活一百年，我就陪你活一百年，你活一千年，我就陪你活一千年。”龙淮偏头对上禹周和的视线，英俊的脸上神色淡淡的，好像这一番话再普通不过。 　　禹周和是第一次听龙淮说这样的话，大概是太过于突然没有心理准备，对上龙淮深邃的目光，他的心跳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慢慢加快。 　　“说，说什么傻话。”他打了个磕巴。 第79章 养龙79 　　禹周和深呼吸几下，试图缓和自己过快的心跳。 　　什么叫他活一百年崽崽跟着活一百年，他活一千年崽崽也跟着活一千年？人类和龙族的寿命长短都是定数，难道还能改不成？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但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禹周和扯了扯唇角，开口道：“好了，以后不要说这种话，傻不傻？” 　　他自接受养龙这个任务以来，心里只希望每只龙崽子都能健康长大。原本以为到达成年期的幼龙回龍窟后就不会再出来，所以当初小怪物离开时他才会极其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它在龍窟好好生活。 　　不管是几百年，还是上千年，都能好好生活、过得快乐。 　　然而此时他的想法并没能传达给龙淮。 　　龙淮垂下视线，居高临下地看他，“不是傻话。” 　　禹周和抬头，睫毛密长，沾了一滴溅起的水珠。龙淮弯下腰，伸手探过来。 　　“怎么了？”禹周和反射性地闭眼。 　　龙淮用指腹替他揩去水珠，动作轻柔，漆黑的瞳孔里只有眼前这个人。他说：“周周，我想和你在一起，从生到死，一直在一起。” 　　数十米的瀑布飞流直下，将风吹过崖底、拂过枝叶的声音完全掩盖，只余哗啦啦的水声。有浅绿色叶片打着旋从空中飘下，落在清水潭上，顺着水流飘向岸边。 　　禹周和仍然闭着眼，抿着唇角沉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崽从小怪物变成人后，一如既往的坦率，心里想的跟说出口的、做出来的完全一样。所以禹周和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不是谎话，也不是玩笑话。 　　但就是因为如此，禹周和才变得不知所措。他不是没被表白过，反而次数挺多，从小到大，男生女生都有过，而每次都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喜欢、没有感觉、时间忙、没兴趣，理由很多，但结果只有那一个，在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可面对崽崽…… 　　禹周和睁眼，纤长的睫毛颤动几下，近距离对上龙淮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看到他认真的表情，看到他眼里的温柔与热度，左胸膛的心脏再次不争气的快速跳动。 　　他这是怎么了？ 　　不会真禽兽到对崽崽有非分之想吧？ 　　先不说人和龙之间的种族差异，他可是亲手把崽崽养大的。哪怕就半年时间，从新生期幼龙到成长期幼龙，那也是他养大的啊…… 　　龙淮听力好，目光落在他心口的位置，微微皱起眉，“周周，你心跳很快。” 　　扑通扑通，又急又重，跟往常的节奏完全不一样，是哪里不舒服吗？ 　　禹周和尴尬地转开视线，含糊道：“没事，风有点大，吹得冷。”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勉强，龙淮却深信不疑。风不间断吹来，在崖底转了一圈，瀑布带起的水花让周围温度更低。周周只穿了一件衬衫，确实容易冷。 　　“那我们回去吧。”龙淮上前，也不纠结在不在一起的话题了，直接把禹周和揽进怀里，想让人暖和一点。 　　他很期待对方答应自己的求偶，同时也已经做好等待的准备。一年，两年，或者更久，都没有关系。也许身体会因为发.情期的延迟而感到难受，也许心里会因为每一次的拒绝而感到失落，但他比起自己，更在乎禹周和的感受。 　　没防备间被龙淮一揽，禹周和整个人埋进他怀里，鼻尖抵着胸口，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像是雨后空气里的草香，很好闻。 　　他耳根有些红，为自己刚刚心头冒出的乱七八糟想法，此时听到龙淮的建议，想到竹篓里鱼也装得差不多，是可以回去了。 　　他定了定心神，退出龙淮怀抱，抿唇转身，冲还在潭水里嬉戏的崽子们招手，喊道：“要走了，回家。” 　　几只崽子还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按耐住想要继续玩水的心情，一个接一个爬上岸，站在岸边摇头晃脑、扭屁股甩尾巴，沥干身上的水分。 　　小金龙第一个完成，跑到禹周和脚边，拽着他的裤腿哈呜叫两声，又用小爪子指了指旁边的潭水，眼神亮晶晶的，意思是问他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 　　禹周和看明白了，没怎么犹豫就直接答应下来。崽子们喜欢水，这里比小院旁的小溪更让它们觉得舒服，他自然不会拘着。 　　毕竟在养崽这事上，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养的。 　　时间过得很快，从五月初到五月中旬，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禹周和中途回了学校一趟，参加毕业答辩。他让龙淮待山上帮忙看着小粉龙和小紫龙，自己则赶时间当天来回，连当晚专业的聚餐活动都没有参加。 　　不过那也只是同学之间的聚餐，不是什么谢师宴，几位教授都没有时间参加这种活动。还有两位同学同样不能参加，一个是因为生病要去医院打点滴，另一个人就是王联友。 　　王联友因为上次的论坛事件，受不了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已经搬出宿舍，最近也不太来学校了。他原本申请延毕，想要明年继续申请学院和研究所的联合培养项目，这件事后似乎也放弃了。但他没有参加论文答辩，今年似乎也没办法正常毕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过具体如何，禹周和并不在意，也没有详细去打听。提起这个人也只是为了说明，在已经有人缺席答辩后聚餐的情况下，他没去参加活动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赶末班车回到龍栖岩，就算有龙淮和其他几只崽子在，两只还在新生期的小龙崽也泪眼汪汪的，让禹周和好一通哄才止住眼泪。 　　到晚上，它们就不肯去自己的窝里了，像是怕禹周和跑掉一样，左右两边抱住他两只手臂，死死赖在床上。 　　和两只小龙崽一起睡，禹周和是无所谓，但龙淮不乐意。他提溜着小粉龙和小紫龙的后颈，把它们丟回棉絮填充的小窝里，目光不善。 　　小紫龙本就是心急之下才会做出缠人的举动，被丟回来后就埋进绵软的棉絮里头，满脸不好意思了。 　　小粉龙倒是想抗争，表达自己也要和禹周和一起睡的决心，但刚一对上黑龙的目光，就缩了缩脖子，瘪嘴趴回去了。 　　好吧，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也算是睡一起啦。 　　小粉龙打了个嗝，这么安慰自己。 　　禹周和起身，看到两只龙崽没有受伤才放心，但还是要跟龙淮讲道理，告诉他不能总那么霸道，睡一下床又有什么关系。 　　龙淮皱眉，冷淡的表情变得严肃，“不行，周周只能跟我睡。” 　　这件事不能商量。 　　“……” 　　崽，求你了，别说这么容易让人想歪的话好吗？！ 　　禹周和重重躺下，盖好被子，闭眼睡觉。然而就算闭上眼睛，还是能感受到身边人的眼神和动作。 　　他知道龙淮掀起被角坐到了自己身边，动作放轻。知道他专注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有些烫人。知道他终于躺下，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把自己抱进怀里，好像在守护一件奇世珍宝。 　　他听见龙淮在耳边千千万万遍低语：“周周，我喜欢你。” 　　禹周和紧闭双眼，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头突然生出莫名的滋味，既心安又心悸，既酸胀又甜腻，仿佛一根细长而柔软的丝线在心上打了结，没有完全束缚，却又挣脱不了。 　　在这说不出的情绪里，他竟也弯着唇，慢慢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 　　同样是五月中旬，滨海市生科研究所，BO2实验室。陈教授穿着白大褂，在一个个实验台前驻足，观看每个研究员的实验过程。 　　年轻的研究员观察完显微镜下的细胞，在电脑上做记录，见状连忙起身打招呼：“陈教授。” 　　陈教授摆了摆手，微笑道：“继续忙你的，我就来看看，不用管我。” 　　研究员点头，继续埋头记录。陈教授又停着看了片刻，才满意地点头，转身离开。来到走廊，他敛起笑容，走近最深处的核心实验室，站在玻璃窗前。 　　正在电脑屏幕前观察实验体数据的杨师姐被身旁的人戳了一戳，回过神来，转头就看见教授，连忙从隔离室里出来，“教授，你来了。” 　　陈教授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脸上露出笑容，“最近忙坏了吧？” 　　杨师姐笑道：“那也是开心的忙。” 　　两年前她接触这个细胞再生实验，从刚一开始的屡屡失败到现在有了不少成功的经验，让人心生成就感。尤其是最近的几个实验，全部都有好消息，更是让人振奋。 　　她从抽屉里拿出打印好的报告，递给陈教授，同时阐述道：“023号实验进展良好，病变器官暂无排异反应，细胞有丝分裂速度加快，离体后仍然保持活性，到现在已达五天零九个小时。” 　　陈教授翻阅报告，问道：“X物质的提取怎么样了？” 　　杨师姐说：“从稀有蜥蜴血液中离心提取X物质，最新一次提取，比之前提高了0.05%的纯度，保存时间也从12小时增加至18小时。” 　　陈教授点头，“那稳定性呢，有无变化？” 　　杨师姐答：“基本能保证提取后的稳定性，注射时不会分解变质。” 　　陈教授放下实验报告，“很好，条件基本成熟，接下来可以尝试在活体上进行实验。” 　　杨师姐点了点头，“是，已经打算在活体蜥蜴上进行实验，实验代码051到055，正在做前期准备。” 　　陈教授满意道：“小杨，辛苦你了。” 　　杨师姐说：“教授你这么客气干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而且只要实验成功，拿到最后的结果，就能创造出造福全人类的作用于细胞再生的药品，可以用于多种疾病治疗，几乎相当于多了条命，她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激动。 　　“这么多学生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陈教授笑笑，“不过米国研究所那边邀请我参与他们一个实验项目，接下来半个月我会在国外，这半个月实验上的事由你全权负责，一有进展马上告诉我。” 　　只要这次实验顺利，他等了八年的事情，就已经成功一半。而剩下的一半……陈教授眯了眯眼。 　　应该也快了。 　　杨师姐打包票：“放心吧教授，我一定天天盯着，就睡在实验室不离开。” 　　陈教授回神，好笑道：“说什么呢，还睡在实验室不离开？等会儿小柳过来抱怨，说我压榨你，不让你们过二人世界怎么办？” 　　杨师姐撇嘴：“他恨不得我不去烦他，哪里会抱怨。” 　　“你们啊……”陈教授大概知道他们的事，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你和小柳准备什么时候领证结婚？到时候一定记得要邀请我观礼。” 　　杨师姐哼了一声，“不急，我追他几年他才答应和我在一起，这种事总不能继续让我先开口，要不然太没面子了，教授你说对吧？” 　　陈教授停顿半响，心中辗转各种想法，都压了下去，最后慢慢开口道：“面子不重要，不过你做得对，感情的事不能总一个人用力，要两个人一起经营才行。” 　　剃头担子一头热，只有一个人使劲，最让人难受。虽然这种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杨师姐不知道陈教授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捋了捋头发，调侃道：“教授，别说我啊，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个师娘？” 　　陈教授用报告轻轻敲她的脑袋，也不回答，转身出了实验室。他订的航班是两天后的早上。这两天里，除了收拾行李、整理材料，他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给禹周和寄东西。 　　坐上国际航空的那天，物流刚好显示被签收。 　　龍栖岩快递接收点定在村庄唯一的小卖铺，上了年纪的大婶操着乡音，给禹周和打电话，“喂，这里有你的快递，尽快来取撒。” 　　禹周和愣了愣，“确定是我的？” 　　他没网购，也没让舍友或者其他人寄东西，怎么会有快递？ 　　大婶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看快递单，确认道：“寄件人陈遇，收件人禹周和，是你不？” 　　禹周和这才点头，当天就下山取了回来。四四方方的纸盒，不怎么沉，摇晃时会发出轻响，应该不是个易碎品。 　　前几天专业答辩，陈教授因为有事没有参加，禹周和回校时没见到人，也不知道现在寄了什么东西过来。他找出剪刀，剪开快递盒外的胶布，露出里头细心包裹的物件。 第80章 养龙80 　　那是一个普通的棕色茶罐，罐身上没有任何文字，里头放满深绿色的叶子。禹周和不懂茶，认不出这是什么品种，只能闻到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他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陈教授送茶叶过来。 　　从杨师姐那里听说教授最近在米国研究所交流，两边有时差，米国现在还是半夜，禹周和把茶罐放到桌上，打算等迟点再发消息问一问原因。 　　院子外面正在下太阳雨，阳光明媚，小雨却不停，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滴。小绿龙最喜欢做的事是趴在院子里晒太阳，不过今天下着雨，它做完运动后只能换位置，趴到走廊上去了。 　　连续锻炼两个小时，它有些累，大大的脑袋搁在爪子上，闭着眼休息。自从滨海市回来，小绿龙每天按时跑步减肥，虽说看着不明显，肚子还是圆滚滚，但确实轻了几斤。 　　雨声淅淅沥沥，小绿龙的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看向大门的方向。庭院中央小路上，好长一段时间没过来的狼崽淋着雨、叼着野兔出现。 　　小绿龙站起来，冲狼崽哈哼叫一声，便抱着小肚子等它过来。小绿龙眼神落在那只大白肥兔子身上，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巴。 　　这两天只吃了一点点肉，有点馋哼。 　　狼崽长得快，从出生到现在才半年多时间，个头已经跟成年狼差不了多少了，但距离真正成年还要大约两年时间。 　　它越长越大，已经不再称呼小绿龙作仙男龙，但还是很亲近对方。把兔子放在小绿龙面前，狼崽用爪子拨一下，看向那双祖母绿的眼睛，眼神清澈。@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刚刚捉到的猎物，还热乎的嗷。 　　小绿龙咧嘴，伸出爪子抚了抚狼崽的后背，表达感谢和亲密。曾经的软毛逐渐变得粗糙，但触感还是很好，让它几乎停不下撸狼的爪子。 　　狼崽睁着圆眼睛任它动作，不管是顺毛抚，还是逆毛摸，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偶尔被弄痛了，也只是扬起头舔小绿龙的下巴和脸颊，委婉地让它停一停。@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小金龙从屋里出来，见到狼崽在走廊上，一点吃惊，随意叫了两声打招呼，就坐在边上看雨了。 　　它想出去玩，但现在出去会沾上地里的湿泥。今天穿着那件黄色小纱裙，亮闪闪的，不想让小裙子变得脏兮兮，小金龙只能放弃，做一个优雅端庄的龙王子。 　　其实这时候穿黄色纱裙有些热了，再怎么说也是冬款，上衣由厚毛线织成，还算保暖，但谁让小金龙喜欢。禹周和只能替它套上，不过已经打算下回出去就再去买几件小衣服给崽子们。 　　穷养崽，穷养崽，再穷也要养崽。 　　这跟当初设想的不太一样，但没办法，只要是自家崽子真喜欢的东西，他就跟所有疼爱孩子的家长一样，舍得去花钱。 　　禹周和静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想起龙淮提过好几次，说自己不会再回龍窟，要和他一起生活。 　　不论是表白，还是不回龍窟这话，龙淮都说的认真，不是玩笑话。禹周和虽然没有接受，也劝过龙淮回去，但心里却在考虑，如果以后要多养一人，让对方过上舒服日子，他必须要更努力工作，多多赚钱才行。 　　禹周和暂时没有想过，龙淮如果真要和他一块生活生活，是应该自己出去社交和打工赚钱的，这样才是真正的融入人类社会。在他的潜意识里，就算崽崽已经长大成年，变成高大英俊的男人，也还是需要自己养着。 　　禹周和摇摇头，压下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每天都要面对崽崽直白的眼神和坦率的示爱，导致他现在不能想这些，一想心里就七上八下容易乱成一团麻 　　这个时候禹周和还没有意识到，其实现在的状态，意味着在怎么对待崽崽求爱这事上，他已经动摇了。否则以他的个性，不会这样优柔寡断，而是像以往一样，拒绝，然后保持距离。 　　禹周和走出卧室，见到突然出现在小院的狼崽，同样没有吃惊，只是在心里想着晚餐要多准备一些。 　　后院传来噼里啪啦的杂音，肯定又是小.红龙在劈柴了。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刚好要拿点细柴烧水，就去看看好了。 　　因为小红的功劳，后院堆放木柴的地方从来没有空过，一摞一摞磊得整整齐齐。而现在站在木桩前的，除了激情满满的小.红龙，还有一脸懵逼的小紫龙。 　　禹周和停住脚步，挑了挑眉。 　　视野之中，只见小.红龙眼神锐利，定定看向矗立的粗木头，伸出尖爪，速度极快地斜挥而下。喀嚓一声，木头瞬间裂成两半。 　　小.红龙叉着腰，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冲小紫龙叫唤。 　　哈呜，劈柴就要像这样，学会没有？ 　　小紫龙眨着紫水晶一般的大眼睛，缓慢摇头。它个头只有小红的一半，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破壳没多久的幼崽。 　　没事，多练练就好。 　　小.红龙眼里含着鼓励，用爪子推小紫龙，让它也去试试。 　　小紫龙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木头，慢慢挥了挥爪。它没用力，但爪子锋利，再加上这根木头不怎么粗，很顺利地一劈两半。 　　小.红龙咧嘴，满意点头。 　　这一劈，劈出了水平和天赋，假以时日，小紫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二厉害的劈柴雌龙！它很期待那一天！ 　　小紫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劈柴，它张开嘴，想跟小.红龙说自己不是很喜欢做这件事，但回身时见到对方笑得那么开心，又犹豫地闭上了嘴。 　　要是被自己拒绝，□□伤心了怎么办？ 　　小紫龙眼皮闭合又张开，淡紫色的流光明明灭灭，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现在不好意思说不呢，还是等以后吧。 　　小.红龙不知道小紫龙心里的纠结，继续催着它劈柴。 　　此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禹周和出声制止，“小红，行了，休息会儿。” 　　小紫龙还小，体力跟不上，脸上已经露出疲态了。况且柴已经够多了，暂时不用再补充，今天的劈柴活动到此为止比较好。 　　小.红龙虽然闹腾，但并不是蛮不讲理，知道小紫龙是个比自己小的幼崽、比自己弱的雌龙，于是点头让出道路，让禹周和把它抱回去休息。只是眼神一直巴望着，流露出对小紫龙的殷殷期许。 　　它会等着，等着能和小紫龙共同劈柴的那天。 　　禹周和把小紫龙抱回卧室，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弹出一个语音对话。他放下小紫龙，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愣了愣，是陈教授。 　　这个时间，米国那边是凌晨四点吧？教授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有紧要的事吗？ 　　他眉眼浮现一丝疑惑，按下接听键，“陈教授？” 　　“是我。”大概是信号不好的缘故，陈教授的声音听着不太真切，但大致还是能够听清。 　　两人寒暄几句后，陈教授单刀直入，直接问道：“周和，我寄过去的快递收到了吗？” 　　禹周和回道：“收到了，是一罐茶叶。” 　　陈教授那边似乎是笑了下，没等他发问，直接解释这东西的由来，“有朋友就是生产这……茶叶的，上回他送了我不少，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就想着分给学生。” 　　原来如此，禹周和在电话这边点了点头。陈教授护短是出了名的，对自己的学生确实像子侄辈一样关心，他并没有怀疑。 　　陈教授解释完原由，又讲了几句茶叶的好处，让禹周和不用客气，一定好好尝一尝。等尝过后可以告诉他口感之类的，他好替朋友收集反馈。 　　禹周和自然不会拂了这好意，满口答应：“我会的，多谢教授。” 　　“没什么，希望你能喜欢。”陈教授语气温和，说完就利落挂了语音消息。 　　禹周和收好手机，来到桌前拿起那罐茶叶，打开盖子从里面捏了几根放进杯子，慢悠悠泡茶喝。 　　这茶叶虽然叫不出品种，味道却是真不错，浅浅淡淡的，入口有一种甘甜，没有普通茶水的涩味。想到教授的建议，他没浪费，喝的时候也会嚼吧嚼吧叶子，同样甜丝丝的，又带了一丁点酸，让人忍不住一直吃。 　　龙淮也注意到这罐茶，目光落在那些根根分明的暗绿色叶子上，摸了摸鼻子，开口说：“味道好奇怪。” 　　禹周和闻了闻，“没有啊，挺香的。” 　　是很香，但就是这种香味让龙淮觉得奇怪。他也喝过几口，没什么特殊反应，似乎只是如香料般单纯有味道而已。 　　不过龙淮不喜欢，几只龙崽也不怎么喜欢，最后一罐子茶和茶水，都落在了禹周和肚子里。 　　其实量不多，禹周和不太喝茶，那样的量怎么也能放上半年。但没想到最后不过七天，他就全喝完了，好像上瘾似的。 　　然而，也在那之后，他身体出现了异样。先是前两天，他开始感到头晕，经常眼冒金星。但他以为那是因为没休息好，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今天下午在厨房做手擀面，他刚和好面，突然就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昏倒在灶台前。他最后的印象，是后背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才避免自己摔到地上。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屋子里点上了蜡烛，微光闪闪。 　　禹周和抬手按住额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贫血？可他不久前毕业体检结果是非常健康，没有一点问题啊。 　　当然，毕业体检不能说明什么，像他上回手臂上还突然长出银色鳞片这事，之前也没查出来任何异样。 　　“周周，你醒了？”龙淮的声音有些哑。 　　禹周和偏头，这才发现崽崽就守在旁边，笑道：“表情怎么这样凝重？” 　　龙淮皱着眉，“你晕倒了，叫不醒。” 　　周周闭眼昏过去时，他刚好就在厨房外，当时心脏都被吓得骤停。他好怕周周出了什么事，胸口闷得不像话，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禹周和抬手，捏了捏他板着的脸，叹道：“可能只是太累了，没事，不用担心。” 　　龙淮不答，只是低头凑到禹周和手边，方便他动作。忽然，他眉头皱紧，圈住禹周和的手腕，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腕间柔软的皮肤。 　　禹周和的皮肤很白，近距离看的话能看到青紫的血管，手腕处血管分布密集，显得更加明显。 　　龙淮眯起眼，“变香了。” 　　“什么？”禹周和觉得热，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时没注意他的动作和话语，开口问道。 　　漆黑的瞳孔缩紧，龙淮抬眼看他，“血，变香了。” 第81章 养龙81 　　被握住的手腕有些酸软，禹周和挣开，摇头道：“说什么呢，血哪有香不香的？” 　　都说血腥味血腥味，自然是因为血液味道腥咸。若是生活习惯不好，这人的血还会带点臭，根本不会是香的。 　　而且除了不存在的僵尸吸血鬼，大概只有食肉动物才会注意血香不香这种事吧。但应该是一直给龙崽们吃熟食的缘故，在他印象里，凶猛可怕的龙族跟人畜无害的小动物没两样，都不会吃生肉喝热血。 　　龙淮眉眼凌厉，浑身散发着压迫感，只是在看向禹周和时不自觉就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他微微摇头，肯定自己的说辞，“周周的味道，很香。” 　　他没有说谎，龙族依靠视觉、嗅觉来辨认生物，不仅拥有很强的动态视力，嗅觉也十分敏锐。不仅是龙淮，其他几只崽子在见到禹周和的第一面起，也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更准确的说，就是血液中的味道，很舒服、很好闻。 　　而眼下，原本清浅的香气变得浓郁，透过薄薄的血管和皮肤不断传到鼻尖，让他心脏不自觉跟着一动一动。这种感觉，好奇怪。 　　听到龙淮的话，禹周和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又在说傻话，他身上哪里有什么味道，还好香。崽崽这算不算是睁眼说瞎话，还是说情人眼里…… 　　停，禹周和微微偏头，避开龙淮专注的目光。大概真的是晕乎了，脑海里才会跳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用力眨了下眼，他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口中却异常干渴，轻声说：“崽，帮我倒杯水吧。” 　　也是自然而然转换了话题。@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龙淮点头，桌上的茶壶空空如也，便拿上杯子到厨房接水。 　　禹周和轻轻呼了口气，费力撑着墙壁坐起来。他今天穿了件白色极简衬衫，扣子系到领口，只露出白皙的脖颈。皱着眉低头，慢慢解开第一颗扣子，刚刚就感觉到了胸口的位置有灼热感，心跳速率变得很快。 　　是感冒发烧了吗？ 　　禹周和垂下视线，落在靠近心口的地方，目光突然一凝。银色的鳞片沿着左胸，如同被水沾湿的宣纸，一点一点浮现。且随着鳞片的缓慢延伸，血管里有如一团火在烧，烫得人忍不住要呻.吟出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回手臂受伤时出现过的银色鳞片，转眼间就消失不见，现在却又完全没有征兆的突然出现。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某种奇怪的疾病？ 　　禹周和咬唇忍耐着，嘴唇的皮肤细嫩，因为干燥略微起皮，又因为用力咬出一道带血丝的折痕。 　　啪塔啪塔，小金龙在外面待得无聊了，回房间找禹周和撒娇。它刚踏进门槛，就闻到了空气中与以往不同的气息。 　　它眨巴着大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 　　咦，是有新的龙龙藏在这里吗？ 　　小金龙快跑两步，超味道最浓郁的地方奔去，只看到禹周和虚弱地半靠在床头。担忧一瞬间掠夺了它的注意力，小金龙忘记了上一秒还在找龙的事，扑到床边细声叫唤，目光里忧心忡忡。 　　香香你怎么啦，流了好多汗哦，是不是累了？ 　　禹周和拢起衬衫领口，右手按住心口，伸直左手拍了拍小金龙的脑袋，“叫这么惨干什么，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如果身上的异样真是因为养龙引起的，他怕龙崽们知道了会难过，所以不打算让它们看见。反正这些银色鳞片应该会像上次一样，很快又消失不见吧…… 　　小金龙用头顶蹭了蹭禹周和的掌心，还是不放心，哈呜哈呜叫个不停，声音软软嗲嗲的。 　　那香香你快点休息！睡得饱饱的，然后再起床和我玩哦。 　　它还积极给禹周和演示怎么休息，闭上眼睛就直接瘫倒在床踏上，过两秒又站起来，扒拉着床边，睁着暗金色的大眼睛问他会了没有。 　　睡觉谁还不会？ 　　禹周和弯了弯唇角，慢慢阖上眼睛。但其实他睡不着，头涨得很，好像有东西在里面不断膨胀撕扯，身上又热得要烧起来似的，非常不好受。只不过这些他都没有表现出来，紧紧捏拳忍耐。 　　但兀自忍耐着的禹周和没有发现，胸口浮现的鳞片正螺旋式的蔓延，再过不久，就能将他整个上半身覆满，再慢慢往四肢延伸。鳞片是冰的，血液是烫的，他仿佛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境地，意识逐渐溃散。 　　龙淮端着水杯进屋时，禹周和已经再次接近昏迷，浑身汗湿的躺在床榻上，呼吸沉重，睫毛轻颤，眼皮因不安而鼓动。 　　空气里的那种香味越来越浓。 　　龙淮猛地顿住，目光落在禹周和侧伸在外的手臂上，白皙细嫩的小臂上方，有零星几厘银白色的鳞片露出。 　　这是什么，身为龙族的他最清楚不过。 　　龙淮呆住了，稍显冷淡的表情变为不可置信。 　　周周，竟然是人龙混血？ 　　龙淮在龍窟等待成年的那段时间，附近有只老年龙时不时过来串门。他那时刚好觉得无聊，倒是没有因为被打扰而发脾气，反倒听老年龙说了不少龙族传闻，其中就包括人龙混血这事。 　　老年龙故作神秘地告诉他，说若是龙族与人类在一起，孕育的后代既可能是纯粹的龙族，也可能是纯粹的人类，但更多的，是拥有半人半龙血统的混血种。 　　而这种人龙混血出生时，基本上是人类婴儿的形态，但拥有隐性的龙族基因。之所以说是隐性，是因为这种基因很大可能会永远隐匿，让混血种以普通人类的身份存在，即便是在感知敏锐的龙族眼前，也不会被发现异样。 　　但也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是龙族的血脉被激发，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主动，也许被动。除人类外表外，混血种会在很多地方开始变得像龙，拥有部分龙的特性，真正成为“半人半龙”的存在。 　　禹周和就是这样的混血，所以幼龙在见他第一面时，就觉得莫名的亲近，只是因为当时基因未表达、血脉未激发，让它们难以察觉真相。 　　但此时，他身上属于龙族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只需稍微一闻，就能觉出龙的气息。 　　在旁守候的小金龙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嘴不知所措。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怎么香香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身上就充满了另一只龙的味道，不过也很好闻就是了。 　　小金龙撅着嘴转头，疑惑地看向龙淮，压低嗓音叫唤。 　　黑黑，你知不知道香香怎么了？它好担心哦。 　　龙淮皱着眉，让小金龙走开，自己坐到床边，冰凉的手覆上禹周和额头。触感温度滚烫，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在经受不小的痛苦。 　　小金龙还站在一旁，目光一眨不眨盯着他，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龙淮尚未开口，卧室房门被推开，其他几只龙崽子接二连三进来，它们也嗅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纷纷过来查看情况。 　　小.红龙落后，进屋后一把挤开小绿龙和小粉龙，从床脚爬上去，站到靠近墙壁的地方，再在禹周和脑袋边轻手轻脚蹲下。它看出来禹周和不舒服，在睡觉，所以尽量不发出声音，只是同样把疑惑的目光转向龙淮。 　　龙淮拧着眉，犹豫片刻，还是用龙语告诉它们周周也是龙这件事。反正就算现在不说，迟点它们自己也会发现。 　　哈呜！几只龙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诧异非常。正要追问，龙淮已经俯身，双臂将禹周和整个人抱起，往门外走去，同时快速交代：“现在我要带周周回龍窟，你们留在这里，不许跟着。” 　　从人到龙的变化阶段，就如同脱胎换骨，会带来巨大痛楚。人类的身体不够坚韧，后期很可能会觉得无法忍受，甚至做出自残的举动。若在此时前往龍窟，会好受许多，因为那里生长的某些植物能够缓解这种痛苦，且那里的环境更适合龙族生存。 　　不过对于还未成年的幼龙来说，龍窟就不是那么美好的地方了，所以龙淮才不准其他龙崽跟着。 　　话音刚落，怀里的禹周和骤然呻.吟出声，整个人蜷缩起来，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唇上的血痕颜色却更艳，显然痛得厉害。 　　龙淮脸色一凛，埋头在他唇上落在一吻，而后伸舌抵开牙关，在对方嘴里轻轻吮吸。 　　龙族的唾液具有疗伤作用，也有轻微的催情和迷幻效果，能够暂时缓解疼痛。 　　见禹周和神色有所缓和，龙淮才跟着放松一些，慢慢抬头，背后伸出数米长的黑色骨翼，瞬间将衣服撕裂。他腾空而起，抱着禹周和向龍窟飞去。 　　等到龍窟，周周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扇动骨翼迅速前进，龙淮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人龙混血的血脉被激发，就相当于成长期幼龙的最终成年。而这意味着，他们同样会迎来第一次真正的发.情期。 第82章 养龙82 　　龍窟在龍栖岩深处，只有龙族才能找到入口，空间广袤无垠，森林、平原、山谷比比皆是，几乎是异世般的存在。龙淮展开双翼，在树林上空略过，掀起的风流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他穿过迷雾重重的入口，眼前光线一亮，很快抵达成年龙居住的地方。 　　龙族从数万年前绵延至今，即使因孕育后代不易，到现在为止也有了几百的数量。但它们分散在龍窟各处，基本上是独自居住，或与伴侣相伴，并不过群居生活。即使是父母亲子，彼此间也联系很少。 　　龍窟边缘某个山洞，龙淮曾在那里独自度过了漫长的成年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地方还留有他的气息，其他成年龙不会抢占。这次带禹周和回来，也是打算先安顿在那里。 　　山洞简陋，只有一张巨大石床，可以容纳他黑龙时的原形，但温暖干燥，置身其中不会感觉到闷热。附近便是汩汩流淌的溪流，花草丛生，空气清新。 　　龙淮将人小心翼翼抱到石床上，同时脱掉外衣铺在下方。 　　禹周和唇色浅淡，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显然还处于血脉激发时重塑身体的痛苦之中，但已经比进入龍窟前好多了，至少胸膛的起伏缓和下来，捏紧的双拳也略有放松。 　　龙淮抿着唇，替眼前人拭去额上的汗珠，指尖轻柔，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加剧对方的不适。他只是听说过人龙混血的事，并不知道具体细节，也就无从得知除了带禹周和回来龍窟外，还能帮忙做些什么。 　　山洞偏僻，环境幽静，四周只听得到淙淙的水声。龙淮起身往洞口走去，不知道那只啰嗦的老年龙还在不在附近，如果找到它，说不定能知道该怎么帮周周顺利度过这个特殊时期。 　　按理说，一只成年龙会避免在另一只成年龙的定居处周围随意晃荡，以免被认为是在挑衅而引起争端。龙淮成年期时居住在山洞，那时虽还算不上真正成年，但同样不喜欢被打扰，所以那只灰色老年龙出现在时，他态度非常恶劣，差点和对方打上一架。 　　黑龙性情孤僻、领地意识极强，龙淮态度恶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只老年龙也知道这点，再加上它年纪大了，脾气变得温和，面对龙淮的敌意并没有感到生气或被冒犯，毕竟也是它闯了对方的领地在先。为表达善意，老年龙不厌其烦地给龙淮带各种能够补充能量的绿植野果。 　　说起来，龙淮当初误食野果变回幼崽，也是因为那颗野果和老年龙带来的其他果子一模一样。他还以为同样有加速生长的作用，能够让自己早日度过成年期，才会毫不犹豫地食用，没想到吃进口中才分辨出两者味道的不同。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乌龙，他才有机会离开龍窟重新经历一次新生期和生长期，才会幸运地遇见禹周和，让他成为自己的监护人，更认定了对方做自己未来的伴侣。 　　出了山洞，龙淮飞向几公里外的山谷，如果老年龙还在，一定还待在那个地方。山谷处溪流蜿蜒，树木茂盛，他还没落地，就听见老年龙断断续续的吼声。 　　“说了多少遍这种草不能吃，嘴馋闯祸了吧？” 　　“咩。” 　　“你瞧瞧自己这个样子哪还像只羊，跟青蛙没什么两样！” 　　“咩咩咩。” 　　龙淮收拢骨翼，慢慢降落。视野之中，一只灰色老龙年龙隔着远远的距离，正在教训一只不听话的绿色小羊羔。 　　是了，那老家伙最喜欢白色的东西，近十年一直没离开山谷，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圈养了十来只绵羊。龍窟里神奇的植物众多，看样子是刚断奶的小羊羔吃了某种变色绿草，身上雪白的绒毛全部变绿了。那老家伙看着糟心，才会隔着河岸吼对方。 　　听见龙淮的声响，气急败坏的老年龙抬起脑袋，看向还是人形的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出声问道：“小黑，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离开龍窟去追求某个人类了，现在回来……难不成是回心转意觉得雌龙更好了？还是彻底求偶失败需要长辈安慰一番？ 　　这样想着，老年龙也不管小羊羔了，轻轻咳嗽一声，露出慈祥的表情，说道：“有心事的话，可以告诉我，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年长数百年，见过的龙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往常若是老年龙叫他小黑，龙淮必定皱着眉反驳回去，但此时他没听对方废话，直接表明来意；“原本是人类形态的人龙混血突然激发龙族血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速度过这个阶段？” 　　“你这意思，是在外面遇见人龙混血了？”老年龙往前迈了几步，靠近龙淮，奇怪道，“而且还把他带回龍窟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这话用的却是肯定语气，他已经闻到龙淮身上那个混血种的味道了。 　　龙淮语气急促，没有隐瞒，将禹周和身上的异变告诉老年龙，同时又问了一遍有没有能让对方快速完成血脉激发这过程，或者能让过程不那么痛苦的方法。 　　血脉激发这个过程，对于原本是人类形态的混血种来说，意味着身体重塑、脱胎换骨，没有捷径可走。 　　老年龙沉吟片刻，说道：“不过可以给他尝尝龍眠草。” 　　这种草除了能够加速幼龙成长外，还能够让龙陷入睡眠。这种作用对人龙混血应该也有效，让对方很快沉睡，暂时封闭感官，可以削弱对身上痛苦的感知。 　　龙淮得了答案，向老年龙道谢后直接飞回山洞。龍眠草不难找，龍窟里几乎到处都是，洞外的森林边缘就长了一大片。他随手拔了两株，撕碎后喂给禹周和，见对方表情确实放松下来，慢慢沉入梦乡，才坐在地上缓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情思考那些疑惑的事，比如周周怎么会是人龙混血，还一直没被发现？ 　　但也只是奇怪，知道这不是不可能，毕竟血脉激发前，人龙混血与人类无异，即便是龙族也看不出来。况且不管周周是人类还是人龙混血，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只是想要的人罢了。 　　至于现在，龙淮摸了摸禹周和的脸，热度比起刚才来说有所下降，但还是烫，要找点凉水来降温。想到这里，他再次起身，准备到溪边寻水。 　　老年龙不放心，把羊赶回羊圈后也跟了上来，不过没进山洞。它自诩跟那只刚成年的小黑龙关系亲近，称得上是忘年交，但也不敢随意进出对方的居所，只在外面探头探脑。 　　见龙淮出来，老年龙眼睛一亮，问道：“你喂他吃龍眠草了？” 　　“嗯。”龙淮点头，碍于对方帮了忙，态度还算客气。@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老年龙忍不住心头的好奇，“小黑，你在哪里碰到那孩子的？还刚好在激发血脉，也太巧了。” 　　龙族不搞种族歧视，对它们来说，人龙混血同样是族内成员。不过由于龙族与人类结合，多是结伴生存在人类社会，就算有混血种降生，也不太会被带回龍窟。它活了这几百年，就十几年前外出时碰到过一次。 　　当时那孩子从山上摔下来，流了不少血，差点死去。大概也是因为失血量过多濒临死亡，刺激了身体里的龙族血脉，才让自己发现对方人龙混血的身份。本来想带回龍窟的，没想到被对方的人类长辈发现，那些人不乐意它带走那孩子。自己毕竟不是强盗龙，想着对方应该不会有事，也就放弃了。 　　听老年龙絮絮叨叨，龙淮没说话，只徒手掰了一根粗壮的竹子，做竹筒盛水用。 　　习惯了龙淮的沉默，老年龙也不气馁，只叹口气道：“说起来，我碰到那孩子，原本是想带回来给你作伴的。” 　　小黑龙那时候在成长期，不爱说话，整天待在山洞里，看着怪孤单的。它想着要是有个同龄龙在，说不定会开朗点。新生期和生长期的幼龙不适合待在龍窟，会影响它们正常成长，成年期的幼龙又太少找不到。 　　但混血幼崽就不同了，因为同时有人类的基因，不受其他因素影响，能够在龍窟生存长大。所以它见到那孩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带回来给小黑龙作伴，可惜最后没成功。 　　龙淮接好水，闻言瞥了老年龙一眼，淡淡道：“现在我已经有人陪了。” 　　言下之意是让它不要操心，自己不会觉得孤单或者寂寞。 　　“也是。”老年龙点头，既然小黑龙把那小混血带回自己的山洞，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遇的，但想必关系亲近，可不就是“有人陪了”。@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不过想到之前小黑说自己要去追求人类，现在这情况，难道是真的放弃了？老年龙爪子拍了拍地面，好奇道：“小黑，你那个人类的求偶对象呢？这么长时间，求偶成功了吗？” 　　龙淮拿着竹筒的手一顿，垂下视线道：“还没有。” 　　听到这回答，老年龙吃了一惊，这岂不是意味着小黑现在还没有交.配过？ 　　幼龙度过成长期后会迎来真正的发.情期，比之前的假性发.情来得更加汹涌，通常第一时间就会完成初次交.配。能忍到现在……老年龙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只小黑龙，很强。 　　它沉默几秒，建议道：“不如你换个目标？我看你洞里的那个混血儿就很不错。” 　　其实它没有见到山洞里的人是谁，但怎么样也会比人类好。至少小黑和对方在一起，不需要缩减寿命。 　　不想老年龙误会，龙淮转身返回山洞，同时淡淡道：“他叫禹周和，就是我要求偶的对象。” 　　“……” 　　老年龙又吃了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接着咧咧嘴，满意点头：“那刚好。” 　　话音刚落，它便扇动背后灰色的巨大骨翼，离开这个地方。要给那两个都在发.情期的小家伙腾地方啊，老年龙这么想到。 第83章 养龙83 　　禹周和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听得到潺潺的流水声和不间断的虫鸣。他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脑内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缓了缓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又发病了。 　　曾经消失的银色鳞片再次出现，大面积地从胸口蔓延至四肢，同时身体被火烧似的发烫，没过多久就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他动了动手臂，感觉还是有些疲软，身上的温度也没有完全降下来，但比起先前已经好上太多。就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禹周和慢慢抬手，摸到心口的位置，触感温热光滑，是普通的肤质。果然，那些鳞片又不见了。 　　这毛病得的莫名其妙，来来回回折腾也不嫌烦。他摇了摇头，摸索着坐起身。 　　眼睛适应黑暗后，周围的布局便看得一清二楚，漆黑的山洞、冰冷的石床、垫在身下的外衣、墙角垒着的野果等等，完全不受光线影响。 　　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不知道那双好看的杏眼里有银色光芒一闪而过，在兽瞳和人类瞳孔间来回转换，最后才定格为原本的模样。 　　身下放着的棉质衣物很眼熟，是不久前买过的上衣。禹周和吐出一口气，知道这地方是崽崽带他过来的后，周身的紧张感得以缓解。 　　他左右张望，开口轻喊：“崽，你在吗？” 　　没有应答，空荡的山洞内只响起低沉的回音。 　　看样子是不在。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往有微光的洞口走去。原本看到山洞，还以为是在小院附近，那个最初摆放龙蛋的地方，仔细观察后却发现布局不太一样。 　　走到洞外，皎洁的月光倾泻如注，深绿的树木郁郁葱葱，窸窣的风声穿林而过，吹来绿草、溪水和泥土的味道。 　　这大概是在某座深山里，禹周和胡乱猜测着。 　　眼前的场景清楚无比，他甚至能看清十来米外那棵参天大树上，有个直径不足一厘米的蛀虫洞。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眼皮，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诧异。 　　禹周和是近视，度数不算深，只偶尔在某些重要场合才会戴眼镜。但眼下折射在视网膜上的景象，反而比戴上眼镜后看到的，更加清晰。 　　难不成这莫名其妙的病，还能治疗他的近视？ 　　禹周和抽了抽嘴角，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忽然传来细枝断裂的嚓咔声，他刚转身，就被拥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龙淮双臂紧紧箍着他的细腰，“周周，你终于醒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禹周和不自觉弯起唇角，“嗯，醒了。” 　　他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龙淮的后背，却只摸到赤.裸的皮肤。禹周和愣了愣，问道：“怎么没穿上衣？” 　　不过问出这话的同时，他突然想起被垫在石床上的外衣，就知道原因了。 　　“脱掉了。”龙淮没在意衣服的问题，只随口应了句，然后低头凑过来。 　　他轮廓利落、五官深邃，英俊的长相极具冲击力，近看更是完美无缺。 　　眼看龙淮的脸越靠越近，禹周和愣怔几秒，才伸手抵住龙淮的胸膛，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崽，怎么了？” 　　龙淮注意到他睫毛轻颤，以为是风吹的，微转脚步，挡住身后袭来的晚风。他沉着目光，用额头抵住禹周和的额头，蹙眉道：“还很烫。” 　　原来是量体温啊。 　　禹周和莫名松口气，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心，又摇了摇头，“已经好多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但比起原先灼烧似的、让人难以忍受的温度，现在这样，的确算得上“好多了”。 　　龙淮抿了抿唇，因为知道这不是生病，而是血脉激发时的正常反应，倒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担心。他拉着禹周和往回走，边走边问，“周周你饿不饿？我准备了食物。” 　　禹周和这才发现他手上提了好几只吓晕过去的野兔，又想到山洞里还放着满满一堆野果，不禁笑了笑。不过提到食物，他确实是饿了，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 　　回头看了眼繁星闪烁的夜空，禹周和问：“崽，我睡了多长时间？” 　　龙淮偏头看他，压低了声音说：“整整一天了。” 　　虽然知道有龍眠草的效果在，但周周一整天都没有睁开眼，他的心情也跟着一整天都低气压。又怕周周会饿肚子，就硬是打起精神去附近采摘野果和捕猎。 　　除了野兔，他还捕到一只个头高大的雄鹿，只不过当时正好感知到周周醒了过来，连忙赶回来，随手就把那只雄鹿扔在了林子里，没有带回山洞。 　　“原来我睡这么久了。”禹周和微微睁大眼睛，诧异自己竟然能睡这么长时间。 　　龙淮“嗯”了一声，解释说：“因为喂你吃了龍眠草。” 　　禹周和停下脚步，微微皱眉，抬头道：“为什么要喂我吃龍眠草？” 　　这种植物只对龙族有用，喂他吃是要做什么？想当初他就是因为没了解清楚龍眠草的作用方式，才害小怪物吃了大苦头。 　　而且这种植物不是只在龍窟生长？连养龙族那里都只存有小小的一片枯叶标本。 　　眼神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风景，没有丝毫熟悉感。禹周和心下陡然跳出个猜想，咽了沫口水，开口道：“崽，这里……是不是龍窟？” 　　龙淮毫无隐瞒地点头，“是龍窟。” 　　回答的这么坦率……禹周和挪开视线，艰难道：“你怎么把我带龍窟来了？” 　　这地方不是只有龙族才能进，怎么现在他这个人类也能进来？还是说其实人也能进，不过是只能进，不能出？而崽崽把他带回龍窟，又是想要做什么？ 　　脑海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禹周和眼神闪了闪，等着对方回答。 　　龙淮把那几只兔子栓在洞口，让禹周和坐到石床上，自己则蹲在旁边，目光深深落在他脸上，漆黑的瞳眸里一点一滴都是专注。 　　被这样看着，禹周和心脏快速跳了跳，略微侧头，摸上自己的脸颊，轻声问：“怎么这样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龙淮摇头。 　　禹周和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就别这样看我，说吧，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崽崽做事肯定有理由，总不可能是他突发奇想要带自己回家乡看看吧。 　　龙淮握住他在头上作乱的手，轻柔地拿下来，同时低下嗓音说：“周周，我带你回龍窟，是因为你是人龙混血。” 　　虽然没有听过这个词，但光看字面也能理解它的意思。人龙混血，人与龙的后代，既有人类的基因，也有龙的基因。 　　禹周和一愣，所以崽崽这意思，是说他身上有龙的基因？ 　　龙淮点头，轻声解释：“因为周周你的龙族血脉被激发，我才发现你是人龙混血。这个阶段会对身体进行重塑，在龍窟能舒服一些，所以我才会带你来这里。” 　　血脉激发、身体重塑，听完龙淮的解释，禹周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不可置信、惊慌失措、心烦意乱，都有，非常复杂。 　　他微垂下眼，不自觉摸上心口。那些银色鳞片已经消失，但他知道，它们确实和龙鳞一模一样。还以为是和龙崽们待在一起时间太久，得了奇怪的病才会长出奇怪鳞片，原来是他自己身上本就有的吗？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过年时将外祖母接到龍栖岩，外祖母不断念叨着他会被抢走这件事。后来董必应出来解释，说是因为他小时候在山里迷过路，碰上外出的成年龙差点被带走，才会让外祖母变作惊弓之鸟。 　　这些话现在回头看一遍，才忽然意识到差点被龙抢走这件意外，应该不是随机的运气问题，而是因为他身上有龙族基因，被那只外出的成年龙当成同伴。 　　除此外，禹周和收拢掌心，视线无意识地盯着空气中的浮沉。他心里莫名觉得，外祖母很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人龙混血的事。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身上的龙族基因来源于谁、以及这种基因的表达有哪些特征。 　　“周周？”龙淮见他不说话，只是低头沉默，低声开口唤他。 　　禹周和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只是有一点意外。” 　　毕竟当了二十几年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半人半龙的混血，一时之间很容易接受不良。不过他对于世上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都很快适应了，再加个人龙混血，倒也是小事一桩。只不过落在自己身上，需要一定时间缓冲。 　　石床高度不低，龙淮半蹲在旁，比禹周和坐着时稍微矮几公分。他微微仰头，下颚线的轮廓分明，表情认真，“周周，不管你是什么，都是我想要求偶，想要交.配，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禹周和伸手捂住龙淮的嘴，哭笑不得，不过心里混乱的想法倒是被压住了。他轻叹口气，换了话题：“不说这个，我们先吃东西吧。” 　　这里不好生火，他也不打算吃荤腥，随便吃几个野果裹腹就行。但要是崽崽还没有吃饭，他就打算多费些功夫把兔子处理了。禹周和问：“崽，你吃过东西没有，饿不饿？” 　　“吃过了，不饿。”龙淮挑了几个完全成熟的野果递过来，看着就很香甜。他摘下来后已经洗干净，放回山洞里时也用大片绿叶装着，可以直接吃。 　　禹周和笑了笑，接过啃起果子，等肚子不那么饿了，身体和心情都放松了许多。吃饱喝足后，他慢慢眨了眨眼睛，似乎又觉得有些困顿，便躺上床继续休息。 　　身下的这张石床很大，睡下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他让出一半位置，让崽崽也跟着躺下，“睡吧，时间应该很迟了。” 　　没带手机，没办法准确定时，但刚刚出去山洞看外头月亮的位置，大致能估出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到十点间。 　　“嗯。”龙淮从善如流地躺在外侧。 　　禹周和半眯着眼睛，本以为自己会很快进入睡眠，却始终处于半梦半醒、不是很安稳的状态，身体的温度似乎又反升了，血管里燃起的那种灼热，渐渐遍布全身，让他禁不住往冰凉的地方靠近。 　　龙淮睁眼，只见禹周和整个人都已经钻进自己怀里，难以想象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似乎让他也热了起来。黑夜中，幽深的瞳孔里瞬间变成兽瞳。 　　他皱了皱眉，准备再去取溪水过来给禹周和降温，刚要下床，突然在空气里嗅到一丝似有若无的香味。 　　这种香味和周周往常的味道不同，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要更深、更浓、更勾人犯罪。 　　很多动物发.情时，会散发出特殊的味道，告诉配偶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龙淮虽没有经历过，但雄性的本能让他无师自通地领会到了。 　　周周正处于发.情期。 　　这大概是龙族血脉被激发所引起的。 　　意识到这点，龙淮原本搂着禹周和的手微微一顿，瞳孔里似有火烧，面色却沉了下来。 　　龙族的发.情是相互影响的，尤其当其中一方本就是自己的求偶对象时，这种影响更为强烈。更何况，他没有交.配过，第一次的发.情期根本没有结束，如果不采取措施，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龙淮咬了咬牙，哑着嗓子，叫禹周和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 　　“崽，我好热，好难受。”禹周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无意识地抱怨，同时继续往龙淮怀里蹭。 　　龙是冷血动物，身上凉快，对于现在的禹周和来说，无异于降温宝器。 　　龙淮狠下心来把人推开，“周周你等等，我去帮你打水，很快就好。”溪水冰凉，应该能够缓解燥热。同时他也想借此出去冷静一下，不敢多做停留。 　　动物向来耽于本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龙淮虽然变成人，但还保留着很大一部分动物习性，此时也很想遵从本心。但他没有，因为他怕，怕禹周和醒来会讨厌自己。 　　禹周和失去了支撑，软倒在石床上，却也因此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身使不上劲，身体里传来阵阵奇怪的感觉，似乎只有咬紧牙关，才能抑住即将脱口的呻.吟。 　　“周周你没事吧？”龙淮接了好几罐水回来，连忙扶起禹周和，喂他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溪水。 　　喝过水后，嘴巴的干燥得以缓解，但身上的燥热却没有降下，反而越演越烈。禹周和舔了舔湿润的唇，轻喘着问道：“崽，你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吗？” 　　龙淮盯着他浅淡的嘴唇，略有些失神，狠狠闭了闭眼，才偏过头说道：“周周你到发.情期了。龙族血脉被激发，似乎和幼龙成年一样，会经历第一个发.情期。” 第84章 养龙84 　　禹周和原本晕乎乎地靠在龙淮肩上，此时却清醒了一些，慢慢坐直拉开两人的距离，背靠着墙壁，艰难开口道：“崽，你刚刚说，说我现在正处在……”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发.情期这个词他很熟悉，专业课上老师讲过不止一次，例如不同动物发.情期的时间、周期、表现等等，目的是让学生了解如何提高动物生育率和学习繁殖管理。 　　况且不说课堂，前段时间他还亲眼见证了小怪物进入成年期后频繁开鳞的样子。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有天会用到自己身上，甚至怀疑是因为耳朵出现了听力障碍，才会将别的什么词听错成那三个字。 　　因为高热不退，禹周和脸颊本就泛粉，眼下更是涨得通红，眸光水润如一汪清泉。 　　龙淮挪开视线，握着简易竹筒的手微微捏紧，点头替他说完：“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龙族血脉激发的缘故，但周周你现在的样子，确实是发.情期到来的表现。” 　　所以身上经久不消的燥热和心里隐隐约约的躁动，全都是因为发.情期的缘故吗？禹周和闭了闭眼，扶住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一觉醒来，得知自己要从人变成龙这事已经够让人措手不及了，现在又突然加塞个发.情期的设定，心不能更累。 　　他咬住嘴唇，屏住难耐的喘息，低头看了眼身下，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窘迫，尽量不动声色地拿起崽崽留在石床上的外衣，包裹住自己。 　　他已经很清晰地感知到那种欲望，回想起刚刚在崽崽怀里蹭去蹭去的模样，因为知道那带着求欢的意味，哪怕是无意识的，他也几乎从脸上烫到耳后根。 　　几个月前，禹周和曾在洗澡时自读，被还是小怪物的崽崽发现。那时虽然尴尬，但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想来那时崽崽对他来说，只是单纯的幼龙，是需要他细心照顾的幼崽。 　　可在成年后的龙淮面前，他除了尴尬外，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情绪。只是现在禹周和正在尽力克制本能，没有注意到。 　　养过猫狗的人都知道，宠物发.情时可以阻止它们的交.配行为，哪怕它们会因此变得暴躁不安，但就从结果上来说，交.配行为的确不是必须的，只是会难受而已。 　　所以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正当他这样在心里默念时，龙淮忽然伸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嘴唇。 　　“不要咬。”他低声道。 　　“唔。”微凉的触感让禹周和惊了下，身体迅速往后退去，整个后背都贴上了墙壁。 　　他抬眼瞥向对方，却又快速垂下视线，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敏感成那样，只不过是碰一碰嘴唇，就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 　　龙族发.情时都会这样敏感的吗？可明明之前崽崽开鳞的时候都没有像他这样…… 　　禹周和低着头，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却不敢抬头，尴尬、羞窘，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 　　喂喂，只是发.情，不是发骚，别被碰一碰就抖个不停啊，被发现了他作为家长的面子还要不要？ 　　龙淮慢慢收回手，那个后退的姿势在他看来，是戒备，是拒绝。他垂下眼，盯着禹周和的头顶，沉默片刻，哑声道：“周周，如果我现在说要和你交.配的话，算不算趁人之危？” 　　这种话龙淮以前说过，而且不止一次。他向来坦率，心里想到什么就会说出来，只是从不做强迫自己的事。所以每次提到求偶、交.配这类词，禹周和没有太过当真，都当做是他在撒娇，不大放在心上。 　　但眼下这场景，再听到龙淮说出那句话，禹周和没来由地呼吸一窒，心脏骤然乱了一拍。他掐紧手心，强作镇定道：“胡乱说什么呢？” 　　龙淮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在胡说，但他看出禹周和的避而不谈，停顿了下，把手中竹筒放在一旁，轻声道：“没什么，水我放在这里了，渴的话记得喝。” 　　说完，他起身向洞外走去。 　　禹周和愣了下，“崽，你去哪？” 　　“到外面守着，”龙淮回头，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你在这里安心睡，放心，我不会进来的。” 　　只要周周不愿意，他就永远不会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禹周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龙淮离开的背影，心底略微发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抿了抿唇，慢慢侧躺下，目光却落在洞口的方向，愣愣的出了会儿神。 　　也许高温烧掉了那些自以为是，剥开所谓的理智后，禹周和突然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对崽崽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 　　他原以为自己仅仅是像普通家长一样，把崽崽当成亲手养大的孩子。但家长只会关心孩子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不会见到对方露出的笑容就心口酸软，不会因为对方说出的情话而心脏乱跳。 　　或许，他是有一点喜欢崽崽的。毕竟面对那样坦率、真诚、仿佛全天下只在乎眼前一个人的感情，或许没有谁能够做到一直不动心。 　　想到这里，禹周和按住鼓动的心口，轻轻吸了口气，又不可避免地问自己：和崽崽相比，他自以为的一点喜欢，真的足够吗？ 　　他不敢轻易将答案说出口，不敢马上做出肯定，就是怕自己的这点喜欢，只是无法长久的意乱情迷，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回应。那样的话，对崽崽来说太不公平。 　　时间悄悄溜走，可身上的灼热没有随着它一块溜走，反而越演越烈。禹周和闭着眼，觉得自己呼吸越发沉了，甚至某些地方开始变得濡湿。他侧过身抱紧棉质外衣，忍耐间，鼻尖倏然嗅到一丝血腥味。 　　他一下子惊醒，连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跳下床，拖着酸软的身体跑向洞口。没来得及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分辨出空气里的血腥味来自于谁，只是着急地问：“崽，你怎么了，是你流血了吗？” 　　洞外，龙淮半靠着山壁，将右手臂放在身后，若无其事道：“刚刚不小心划到石头，流了点血，马上就能好。” 　　龙族恢复能力极强，小伤口确实很快就能复原。但禹周和并没有放下提着的心，反而指着他嘴角不甚明显的血迹，皱着眉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龙淮不说话。 　　禹周和拧紧眉头，上前两步，将他的手臂从背后拿出来。 　　月光下，龙淮小臂处的血痕异常刺眼，那形状的伤口，根本不是石头划的，而是他自己用锋利的牙齿咬出来的！ 　　被发现了。 　　龙淮抿唇，动了动手腕，想从禹周和手里挣脱，却没成功，只好抬着手解释：“咬一口就清醒了。” 　　清醒了，就不会做出伤害周周的事。@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他说的简单，禹周和却理解了其中的意思，瞧着那血迹，心头像被针刺了一刺，有点疼，有点酸，又有点软。 　　解释完，龙淮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说：“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以为自己能忍更久。”却没想到已经坐在洞外，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还是忍不住情动，忍不住想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掠夺欲望。 　　禹周和看着龙淮深邃却明朗的眼睛，感觉握着他的手烫的不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几乎能听到震动的微鸣。他忍不住低头，在那伤口附近小心翼翼落下一吻。 　　禹周和说：“崽，你不用这样。” 　　龙淮定定看他。 　　如果像做习题一样，确定一段感情前先弄清楚题干、搞清楚逻辑，把什么是喜欢、什么算喜欢、什么时候喜欢、又有多喜欢这些问题考虑个一清二楚，那或许是足够深思熟虑了。 　　但更多的时候，感情不是做题，没那么多科学理性，而是仅凭直觉，仅凭当下的一颗心。 　　禹周和弯了弯唇角，软下声音：“我愿意。” 　　说出这句话后，他心脏依旧跳得剧烈，表情却完全放松了下来。 　　龙淮坐直身体，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逼近过来，“再说一遍。” 　　禹周和没有重复，只是微微扬起脖颈回视，露出的喉结小巧而单薄，眼睛里印有清浅的笑意。 　　寂静的夜里，虫鸣声更大了，夜空中繁星闪烁。 　　龙淮半眯着眼，俯身在那喉结上咬了一口，轻轻的，却不容拒绝。 　　禹周和觉得痒，但没有避开，反而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好了，回去睡觉。” 　　龙淮紧跟着说：“回去交.配。” 　　“……” 第85章 养龙85 　　大概是知道这两个字接下来不会再浮于口头或纸面，而是化为实实在在的行动，禹周和的脸颊变得更加滚烫。因为龙淮受伤而撑起的那股劲也散了，头发被汗湿黏在脸上，浑身发热、四肢无力的感觉再次回归，甚至比先前愈发严重。 　　他原本半蹲在龙淮面前，正要起身，却一个手软腿软，踉跄地跌进对方怀里。这情节可以说是十分恶俗了，禹周和费力地摇了摇头，抵着龙淮的肩要重新站起来，却突然被拦腰抱起。 　　这个姿势龙淮带他来龍窟时就用过，只不过那时他昏迷着，没能做出反应。眼下清醒的，毫无准备的脱离地面，吓了他一跳，条件反射双手勾住对方的脖颈。@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龙淮就着这个动作，轻轻碰了碰禹周和的额头。他身上是冰的，可嘴唇碰到脸颊、颈侧、锁骨时灼烫的厉害。 　　禹周和偏过头喘气，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四目相对，不知道是谁先靠近，唇舌交缠的声音，在安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有些事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即便第一次付诸行动，依然能够无师自通。 　　禹周和被压在石床上，身上的银色鳞片再度出现，却没有过多蔓延，只在心口处形成一个弧度好看的牙月。 　　龙淮在上面落在密密麻麻的亲吻，湿而热。他埋头向下，眼睛却向上看，紧紧盯着禹周和，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管是疼痛的、舒服的，都要看到。 　　……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禹周和手撑着床坐起来。龙族恢复能力极强，他因为半人半龙的血统同样继承了这点，昨晚身上被弄出的痕迹已经淡了，只不过身体还是有些酸软，需要再休息一下。 　　龙淮在山洞外，似乎正在和谁交谈。 　　禹周和挑了挑眉，难不成龍窟里还有其他人类？他心里有些诧异，凝神听了两句，突然反应过来，外面说的是龙语，而他竟然能听懂！@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这也是龙族血脉激发带来的变化之一。现在他不仅恢复了视力、拥有了自愈能力、还能听得懂龙语，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改变。 　　不过禹周和不会化龙，虽然有龙族血脉，但到底不是真的龙，没有龙的原形。只会在某些时候显示出龙的特征，像是鳞片、兽瞳，但尾巴、骨翼之类的，就不一定会有了，还要看个体差异。 　　大概是因为气息变化，外面的人发现他醒了。龙淮快步进来，递上洗好的浆果和盛来的溪水，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意，“周周早上好。” 　　禹周和接过竹筒喝了口水，缓解干燥的喉咙，他回了句“早”，却因为声音的沙哑吓了一跳。昨晚他拼命想抑住呻.吟，却被龙淮逼迫着张嘴，求情也没用，做了整整一个晚上，就喊了整整一个晚上。 　　思及此，禹周和不由瞪了龙淮一眼，恶狠狠啃着浆果。昨晚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乖巧可爱的崽崽！ 　　龙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瞪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作为一个合格的雄性，对伴侣向来报以十二分的耐心。他蹲在床边，微垂的眼睛异常深邃，视线显得专注而情深。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龙淮认真问道。 　　禹周和本来想点头说有，但一触到龙淮郑重的神色，看到里面微不可查的忐忑，心里就软了。 　　崽崽这时候，很需要他的肯定啊。 　　这么想着，禹周和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有些累，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龙淮放下心来，把头埋在禹周和肩窝蹭了蹭，不好意思地撒娇：“那今天晚上我会注意，尽量不让你再累到。” 　　“……” 　　崽，谁告诉你的还有今晚？你这想法很危险，什么叫节制知不知道？ 　　禹周和耸了耸肩，略过这个话题，把自己现在能听懂龙语的事告诉对方。龙淮并不奇怪，毕竟人龙混血也是龙族的一员，血脉激发后得到传承是很正常的事。 　　禹周和笑了笑，“那以后不用你转述，我也能听懂家里那几只崽子说的话了。” 　　龙淮不高兴地看他，“不许想它们。” 　　才完成第一次交.配的雄龙，对伴侣有着极强的独占欲。这时候最好不要提起其他龙，幼崽也不行，否则雄龙很容易变得暴躁。 　　也太会吃醋了叭。禹周和眨眨眼，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背，“没想。” 　　龙淮还是不大开心，板着脸面无表情的。 　　禹周和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告诉我外面的龙是谁好不好？” 　　龙淮说：“是住在附近的龙，因为要离开这里，过来道别。” 　　禹周和刚零零散散也听到了这句，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等在山洞外的老年龙听到动静，忍不住提高音量吼道：“小黑，不带你伴侣出来让我看看吗？” 　　老年龙自诩是黑龙的长辈，对自家孩子的伴侣非常好奇，尤其对方还是个刚刚激发血脉的、少见的人龙混血，自然想在离开前看一眼、认识一番。 　　黑龙性格孤僻、不太合群，所以龙淮对除了禹周和以外的龙或人都比较冷淡，只不过孤僻并不代表完全接收不到别人的好意。 　　做了很长时间的邻居，他对老年龙的忍耐能力有了大幅度提升，听到喊话也没有立马觉得不耐烦，反而问禹周和：“周周想要见它吗？不想的话可以直接不用理。” 　　能让崽崽消除敌意且不抗拒的，关系一定算是亲近。再加上听龙吟声，外面那只龙似乎上了年纪。对待长辈禹周和向来尊重，于是没怎么犹豫就起身出去打招呼了。 　　那是一只巨大的灰龙，跟龙淮原形时的大小差不了多少。烟灰色的鳞片有些褪色，目光平和深沉，看着的确是上了年纪。 　　“您好。”禹周和问好。 　　“好哇。”老年龙咧嘴笑道，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 　　它是第一次见到禹周和的模样，眼神不由一亮。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多想，毕竟人类的长相在它眼里都有相似的地方，只不过眼前这孩子长得格外好看罢了。 　　老年龙看着禹周和，被龙淮上前挡住视线才回神。它眨了眨眼皮子，哼声道：“小气鬼。” 　　龙淮不甘示弱地回击，“看完了没，看完了就快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偏不。”老年龙用爪子拍了拍地面，喷出的鼻息将嘴边的须毛吹得飘扬，跟他唱反调。 　　它是要离开这地方一阵子，什么时候走却完全随心，现在难得见着新来的小混血了，肯定要交流一番再启程。 　　龙淮也没真想赶老年龙走，只不过看不惯它盯着禹周和的样子。哪怕知道那目光是纯粹的好奇，正处于占有欲空前强烈阶段的雄龙还是会心生不满。 　　禹周和不多说话，只含笑站在一旁。 　　老年龙偏头看他一眼，突然低声感叹：“谢天谢地，小黑在龍窟待了几十年，也终于找到伴喽。” 　　成年期十年到几十年不等，只要还没有最终成年，幼龙就会处于假性发.情。这个过程是为了让它们寻找心仪的求偶对象，以便迎来真正的第一次发.情期时能顺利完成交.配，从而繁衍生息。 　　但它记得自己搬来这个山谷时，那只小黑龙整天除了出来捕猎，几乎就待在山洞里，也不去找求偶对象。偶尔有一两只年轻漂亮的雌龙经过，对小黑龙示好，他也置之不理。 　　老年龙甚至在脑海里想过，那只古怪的小黑龙或许会孤身过一辈子，没想到有天他会说自己要去追求一个人类。 　　更没想到，这个人类既凑巧、又幸运的是个人龙混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 　　听见老年龙的感叹，禹周和愣了愣。崽崽成年期不是只在龍窟待了一个月就回来了，前前后后加起来连一年也够不上，又怎么会是几十年？难不成这地方的时间流速跟外面不一样？ 　　禹周和觉得奇怪，也就直接开口问了：“您说的几十年是什么意思？” 　　老年龙以为他是不知道龙族的生长方式，刚准备回答，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接二连三的脚步声和细嫩的幼龙叫声，顿时愣在原地。 　　幼龙怎么会出现在龍窟？它们没到成长期，是不可能主动回来的。难道是有不要脸的成年龙想要撸宝宝，不顾龙崽子的健康成长，直接把它们抢了回来？ 　　在老年龙愣神之际，颜色不一的龙崽们啪塔啪塔穿过森林，哈呜哈哼叫唤着直奔向禹周和。 　　而跑在最前头的小金龙，叫得超大声。 第86章 养龙86 　　小金龙嗓音嫩，到现在也没有太多变化，拖长了声音叫唤时会显得既甜又嗲，哪怕提高音量到最大，也还是这样。它跑在最前头，步子迈得飞快，大声叙说自己的担忧和思念，毕竟整整两天都没有见到香香了呢！ 　　禹周和听见声音偏了偏头，见到飞奔而来的小金龙，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注意它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小金龙熟悉的长相呆了一呆。 　　大眼睛、凸嘴巴、尖牙齿…… 　　这是哪里来的小可爱？ 　　长得也太犯规了吧！ 　　明明两天前还丑不拉几的五官，现在看上去却突然变得特别好看、特别萌。难道激发了龙族血脉，连带着审美也变得接近龙族了？禹周和不由抬头按了按眼皮，有点不可置信。 　　在他的注视下，小金龙慢慢停下脚步，情不自禁伸出爪子捂住了脸颊。 　　这样被香香看着，突然觉得好害羞呀。 　　禹周和不知道小金龙在想什么，随着龙崽子接二连三从半人高的草丛里钻出来，他终于相信自己的审美变了，不然不会用纯然欣赏的目光看向落在最后的小绿龙。 　　单从外观上来说，小绿龙圆滚滚的脑袋、肥乎乎的爪子、肉嘟嘟的肚子，组合起来显得特别威武雄壮。如果没有因为急速前进而吭哧吭哧大喘气，那绝对会是另一个霸气的存在。 　　可惜了，它就是虚胖不是强壮，白白浪费了一身肥膘。@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小绿龙气喘吁吁站到禹周和跟前，看到他的模样知道病应该是好了，于是放心地挠了挠肚子，完全不知道他脑海里的想法。 　　禹周和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还是得继续监督小绿减肥，早日变成真正的膘肥体壮。 　　小金龙听见他叹气，瞬间把害羞的情绪抛诸脑后，冲上去扑进他怀里。 　　“香香，我来抱抱你，不要叹气啦！” 　　禹周和没忍住勾起唇角，露出好看的笑容。他真的能听懂崽子们说话了，不需要靠眼神动作猜测，也再不会意会错误。 　　伸手揽住小金龙的后背，他眼角微弯道：“好，听你的，不叹气。” 　　小金龙咧了咧嘴，还没等它多说句话，就被一个微凉的手掌提溜着脖颈扔了出来。 　　这个动作以前有过好几次，所以它很熟练地在空中张开骨翼扑腾两下，转变姿势后稳稳落在了地上。 　　小金龙郁闷地回头，撅嘴冲龙淮发牢骚：“黑黑，不要这样扔我，感觉太不好啦！” 　　它又不是玩具球，哪里能这样丢开丢去？况且黑黑都这么大一只龙了，还这样爱玩，实在是有点羞羞龙哦。 　　小金龙眨了眨眼睛，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的黑黑是一只可怜的残废龙，好不容易有了感兴趣的事，它却这样抱怨，岂不是剥夺了他唯一的一点乐趣？ 　　这样不行，龙道主义关怀要贯彻始终，不能半途而废，它要对黑黑好一点才对。 　　可它真的不圆啊，做不了玩具球的。小金龙垂下脑袋，有些苦恼。 　　禹周和见它垂头丧气的，以为是伤心了，连忙上前半蹲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安慰，等它的表情重新活泼起来才放开。 　　期间龙淮一直眼神不善地盯着这里，禹周和站起身，拍了下对方的手臂，不赞同道：“不许再那样丢小金，受伤了怎么办？” 　　龙淮拧眉，“可是它抱你。” 　　雄龙对伴侣的占有欲本身就很强，更何况才完成第一次交.配，正是宣示主权的时候，自然不愿意任何别的什么来分走伴侣的注意力。 　　龙淮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也不管禹周和怎么说，直接把几只龙崽赶到旁边，目光严肃，沉声教育它们离周周远一点。 　　听见他的要求，小金龙如同五雷轰顶，眼眶里霎时涌出点点泪花，“可是黑黑，你答应过会分一点点香香的时间给我，你答应过的！” 　　所以不能说话不算话，呜呜呜！ 　　龙淮居高临下地看它，英俊的脸上神色淡淡，吐出的话却很残忍：“周周全部的时间都是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其他龙的份。 　　小金龙忍着泪包，脑瓜子疯狂转动，想到一个主意，眼神露出一丝期待道：“那黑黑，你的时间能不能分我一点？” 　　反正黑黑和香香一直在一起，分一点黑黑的时间，那就相当于和香香在一起了！ 　　没错，它果然聪明绝顶！ 　　龙淮目光嫌弃，果断拒绝：“不行，我的时间全部都是周周的。” 　　怎么这样，它个子明明都这么小了，怎么还连一点空隙都不留给它？ 　　小金龙瞬间泪崩：“呜哇哇哇，黑黑你太坏了！我要告诉香香说你欺负龙……” 　　龙淮冷哼一声，“去说好了，反正周周最喜欢我，我说什么都会点头。”说出这话时他有一丝心虚，但想到昨晚禹周和在床上任他予取予夺的模样，顿时又有了信心。@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闻言，小金龙哭得更伤心了，泪珠断了线似的滴落。 　　它可怜兮兮地用爪子抹眼泪，边抹边想，怎么办，它也觉得香香最喜欢黑黑，要不然不会每天都只和黑黑睡。 　　它吸了吸鼻子，认真想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对方，为什么香香就从来不和自己一起睡。它掰着爪尖，一条一条数过来：自己龙形没有黑黑好看、没有黑黑体积大、没有黑黑强壮、没有黑黑能干。 　　这样一想，小金龙觉得自己真是好没用啊。 　　呜呜呜。 　　另一边，禹周和僵着脸，突然觉得能听懂龙语也不全然是一件好事。至于在小金龙挫败后，小.红龙和小粉龙怎样从挺胸叉腰的据理力争，到吵闹不休的撒泼打滚，他抚了抚额，决定不管了。 　　想到刚刚被打断的、关于龙淮在龍窟待了几十年的问题，他转头看向老年龙，却只看到一张慈祥的脸。 　　老年龙惬意地趴下，大脑袋搁在爪子上，目不转睛看着那边龙崽子的互动，嘴里真心实意地感叹：“啊，幼龙可真是活泼，可真是可爱。” 　　“……” 第87章 养龙87 　　龙族孕育后代不易，对每一颗龙蛋、每一个幼崽都非常重视。然而成年龙的气场会让幼龙感到不适，龍窟的环境也不利于它们生长，导致大部分龙族父母无法抚养自己的孩子，只能送到养龙族由监护人代劳。 　　老年龙没有后代，对幼崽的喜爱却丝毫不少，否则不会在对待成年期的小黑龙上有十足的耐心。要知道黑龙性情多孤僻古怪，阴晴不定，实力却又凶猛可怕，被其他龙族所忌讳，一般不太会想要去招惹。 　　然而成年期再怎么说也意味着即将成年，不能算是真正的幼龙。那几只新生期和生长期的才是无敌可爱的小宝贝，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却让老年龙生出想把它们抱在怀里摸一摸、揉一揉的心情。 　　就是可惜了，小宝贝们都离它远远的，连视线都不愿意对上。 　　没办法，谁让幼龙就是会因为成年龙身上的气息而难受呢？老年龙深深叹了口气，目光却一凝，落在龙崽子们和成年后的小黑龙“融洽”相处的画面上，感觉实在不合常理。 　　难道是因为它才刚成年没多久，气场不够强？可也不会啊，对于龙族来说，孤僻且凶猛的黑龙不论幼年还是成年，都是不受其他龙亲近的存在。 　　老年龙半眯着眼问：“小黑什么时候和那几只幼崽那么熟了？” 　　禹周和注意到它的视线，指了指自己，“您在问我？” 　　老年龙点了点头，眼神直直盯着他，脸上是满满的求知欲。如果它能知道原因，岂不是就能和小黑一样和幼崽们打成一片，想想都觉得心情激动。 　　禹周和回答：“它们一起长大，彼此当然熟悉，关系也很亲近。” 　　别看崽崽对其他几只崽子不假辞色，实际上却把它们当成了家人，否则按照他的性格，连话也不会同它们说。 　　老年龙抬起头，奇怪地说：“怎么可能？小黑龙可是几十年前就进入成年期了，其他几只崽子那时候恐怕连蛋都不是，哪里能够一起长大？” 　　禹周和皱了皱眉：“可是崽崽不久前才进入的成年期。” 　　他作为监护人，亲眼见证了崽崽的成年过程，只用了半年时间不到。而且进入成年期后崽崽回去龍窟，过了一个月就出来了。虽然那段时间他还天天提心吊胆，就怕这么短时间会对崽崽的生理和心理造成不良影响，好在最后结果看起来是完全没有影响。 　　老年龙歪了歪脑袋，惊讶道：“你说你是小黑的监护人，帮忙把它抚养长大？” 　　禹周和点头“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语气那么诧异，好像他说的是多么不可能的事一样。 　　老年龙说：“的确不可能，小黑龙与其他幼龙不同，是在龍窟破壳长大，根本没有过所谓的监护人。” 　　这回轮到禹周和诧异了，按老年龙的说法，那他半年多以前遇见的小怪物是怎么回事？ 　　除了本身性格不一样外，小怪物与其他几只龙崽并没有任何差别，确确实实是幼龙的状态。况且他看着对方从新生期到生长期再到成年期，这个过程并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这中间可能出了差错，”老年龙用爪子挠了挠下巴，想了想，继续说道，“说起来，小黑半年前好像到了最终成年的关键阶段，突然就莫名其妙消失了几个月……” 　　那时候它以为龙淮是因为第一次真正发.情，跑出去寻找想要交.配的对象了。没想到等下一回再见的时候，对方没有完成交.配，却也告诉他说自己找到了想要交.配的对象、想要追求的伴侣，只不过是个人类。 　　想到这里，老年龙瞥了禹周和一眼，说道：“一个多月前小黑突然回到龍窟，它那段时候才刚成年，就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类，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怎么劝也不管用。” 　　禹周和对老年龙的劝阻表示理解，龙族和人类是两个不同的种族，确实不适合在一起，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拒绝龙淮的最主要原因。 　　老年龙见他神色，动了动耳朵，问道：“你不知道龙和人在一起会有怎样的后果？” 　　禹周和愣住，“什么后果？” 　　他只以为寿命不同，人类肯定会先龙族而去，到时候留下的那只龙或许会很痛苦，但时间会抹平一切带走伤痛，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可能性？ 　　老年龙不紧不慢地说：“龙族和人在一起，就必须放弃自己绵长的寿命。他会慢慢变得和普通人类一样，会生病、会老、会死，平平淡淡过完百年一生。” 　　-你活一百年我就活你百年，你活一千年我也活一千年。 　　脑海里响起突然龙淮说过的话，禹周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酸、有点甜。 　　原来崽崽说的真不是傻话，他曾经以为对方没有分清喜欢和喜欢之间的区别，误把对监护人的依赖当做对恋人的喜欢，才会毫无顾忌的、坦率的说出那些告白的话。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崽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考虑了这么多、放弃了这么多。 　　龙淮成年这么长时间，昨天才得偿所愿，老年龙微缩瞳孔，有心为他多说几句，于是对禹周和道：“黑龙性格孤僻，但在伴侣这事上认定就是一生一世，他喜欢你，所以才会把最柔软的肚皮露给你，否则没有谁能看到它示弱的样子。” 　　禹周和轻轻呼了口气，耳朵变得有些热。他转头看向还在教育龙崽子的龙淮，弯了弯唇角说：“我知道。” 　　知道崽崽看着自己时眼神的专注，知道那些无时无刻黏人和撒娇里的认真，知道他从来都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对待着自己。 　　“知道就好，我就不多说了。”老年龙深藏功与名地移开视线，“不过现在得问问小黑，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两个会对他什么时候进入的成年期产生认知偏差？” 　　旁边龙淮还被那几只龙崽子缠着，走近就能听见崽子们大声地哈呜叫，不满意他独占禹周和的做法。不过老年龙刚一靠近，那几只崽子就齐刷刷躲在龙淮身后了，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戒备。 　　就算对龙淮的霸道再不满，在崽子们眼里，黑龙也是他们这一伙的，会保护它们不被其他龙欺负。 　　老年龙脸上的失望很明显，它叹了口气，也没有继续靠近，只把疑问抛给龙淮，“小黑，你伴侣说他是你的监护人，还说你半年前才进入的成年期，这是怎么回事？” 　　禹周和刚缓过来，就听见伴侣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瞬间涌上热意。昨晚答应崽崽固然有发.情期的影响，但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的感情的确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质。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就不再纯粹地把崽崽看成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是会以男人的眼光看待对方，也就更容易看到崽崽身上那些吸引人的品质，渐渐就移不开目光了。 　　但就算这样，被一个不熟悉的长辈直接指出成为伴侣的事，禹周和还是会觉得有一丝窘迫，所以听到伴侣两字才会脸红。不过他也非常好奇原因，拍了拍脸颊，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仔细听崽崽解释。 　　听见龙年龙的问题，龙淮没想隐瞒，直接表明原因：“刚成年那天误食野果，不小心变回了幼龙。” 　　事出突然，变回幼龙后他就暂时先离开了龍窟，刚好碰到那天搬上山的禹周和。仅仅是第一眼，变成小怪物的龙淮就决定了要让对方当自己的监护人，后来又慢慢变成了求偶对象和相守一辈子的伴侣。 　　老年龙恍然大悟：“是不是紫色的，和我以前给你摘的果子一模一样的？” 　　龙淮点了点头，就是因为和老年龙摘的果子一样，他当时才会放心吃下去，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让自己生理和心理机能够变小的作用。 　　闻言老年龙叹口气，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果子确实有让龙族变回幼崽的功能，只不过非常罕见。即便龍窟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那种果子也算是极其稀有的品种之一，没想到会被小黑那么碰巧地遇到。 　　龙淮把在身后抱着自己大腿的小金龙甩下去，不甚在意地说：“我要感谢自己没有犹豫就吃了那颗果子，否则就不会遇到周周，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开心的一件事。” 　　听他这样说，老年龙心里仅有的一丝愧疚也没了。 　　那果子的效果时长因龙而异，有些龙吃了会重走数十年的幼龙时光，有些龙则只会变小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完全造不成任何影响。显然龙淮是后者，只是稍稍推迟了真正成年的时间，却也因此弥补了当初没有监护人的遗憾，更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恋人。 　　龙淮嘴角轻抿，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软化了身上凌厉的气势，柔软的眼神落在禹周和身上。 　　禹周和被他看得心跳乱了一拍，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因为知道了崽崽其实不是真正的幼崽而突然慌乱，还是因为他刚刚说的话、他脸上的笑容而感到莫名心悸。 　　他吸了口气，感觉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毕竟是真的没有想到崽崽不是真正的幼龙。而且听崽崽的意思，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小，却在变成人后没有第一时间坦白真相。 　　禹周和抿了抿唇，低声问道：“崽，这件事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过？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早就成年了。” 　　龙淮微微蹙眉，疑惑道：“周周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禹周和比他更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知道？” 　　龙淮无辜道：“那次我解释说自己早就成年了的，然后周周你点头说自己知道。” 　　“竟然是那个时候。”禹周和抚了抚额。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当时对人类语言的运用还不熟练，也不能简化成这样，完全没有提到野果、变回幼崽这些重点吧？害他以为就只是在强调自己长大了这件事而已。 　　龙淮看他神色变来变去，眼里的疑惑并未散去，“周周？” 　　算了，禹周和放下撑在额头上的手，轻轻笑了笑。是不是幼龙这事并不重要，有没有解释清楚也不重要，反正崽崽就是崽崽，是他养着的、喜欢的崽崽，就当是自己没理解到位好了。 　　这样想着，他抬起眼，说道：“对不起，是我忘了。” 　　龙淮抿起唇，没有说话，眼睛却垂下去了，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禹周和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龙淮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有点委屈地说：“这么重要的事周周都会忘记，是不是没有把我牢牢放在心上？” 　　“……” 第88章 养龙88 　　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会撒娇，除了崽崽也是没谁了。禹周和沉默两秒，抬手揉了几下他的脑袋，清了清嗓子说：“没有，肯定把你放心上了。” 　　龙淮紧跟着问：“牢牢的？” 　　要计较这么清楚吗？禹周和额上滑下三条黑线，深吸口气道：“嗯，牢牢的。” 　　龙淮这才满意，目光落到他肩窝，注意到锁骨右侧的位置有个淡红色的吻痕。他不由翘起唇角，埋头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禹周和觉得痒，拍了下他的背，“别乱动！” 　　“好，不动。”龙淮不浅不淡地哼了一声，脑袋还埋在他颈侧，讨好地蹭了蹭，之后确实保持这个动作不动了。 　　“大白天的，哪有你这样的，抱来抱去像什么样子？”禹周和又好气又好笑，又拍了他两下，力道都不重。不像是警告，更像是 　　龙淮站直身体，比禹周和高了半个多头，垂下视线，认真说道：“白天也要抱，晚上时间不够。” 　　一个晚上就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要做什么都不方便，觉得时间紧巴巴的确实不够用。 　　“……” 　　禹周和抵着他的胸膛把人推开，咬牙切齿道：“崽，你快闭嘴吧。” 　　老年龙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虽然能猜到黑龙在伴侣面前不会那么冷漠孤僻，却没想到小黑是这个样子的，幼稚、黏人、爱撒娇，更像是雌龙会做的事。 　　不过伴侣间相处没有固定模式，彼此乐在其中就行，其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老年龙转开目光，落在龙淮身后的龙崽子身上，眼神里是满满的和蔼慈祥。 　　视线一一在六只龙崽身上滑过，老年龙的眼神闪了闪，突然问：“你们要在龍窟待多久？不如直接留下来，我们还能继续做邻居。” 　　人类无法适应龍窟的环境，但人龙混血则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他们既能很好的在人类社会生存，也能很快适应在龍窟生活，单看喜欢哪一边。 　　人龙混血的数量不多，其中多数会选择留在人类社会，哪怕自己的寿命相比普通人类来说长很多，需要不停搬家和迁徙，也还是更喜欢现代化的生活。 　　但老年龙想，禹周和既然做了幼龙监护人，说明他已经尝试过独自一人在深山居住，应该也不会对原始的、没有太多工具的龍窟生活太过于排斥，说不定能说服他留下来。只要他留下来，不仅小黑会留下，那几只黏人的幼龙也会留下。 　　原本幼龙不能待在龍窟，是因为龍窟的环境不适合它们生长，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成年龙的气场会造成幼龙精神紧张，影响正常发育。但若是监护人在旁边，就能够最大程度削弱它们的不安定感，自然能够留下来。 　　而且这样的话，它就能在和幼龙的相处中建立友谊，然后对它们揉揉捏捏抱抱了…… 　　老年龙不动声色地咧了咧嘴，沉浸在撸崽的喜悦当中。它知道禹周和是做决定的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龙淮转身，微微皱眉：“你十分钟前还说要离开这里，所以过来道别。” 　　老年龙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如果能和你们做邻居，我就不是很想走了。” 　　禹周和没怎么思考，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他并不是无亲无故，外祖母还在疗养院等着自己。除此外还有相熟的朋友、同学和老师，如果突然消失，怕是会让他们担心吧。 　　老年龙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回到人类社会，小黑要怎么办？” 　　龙淮不明所以，奇怪地打断它的话：“什么怎么办？反正周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老年龙低下硕大的脑袋，慢吞吞瞥了他一眼，“你能在人类社会生活吗？” 　　作为一只龙，看不懂人类文字，用不惯现代科技，没有专业技能，无法和其他的普通人类交流。明明恢复原形、待在龍窟才是最舒服的状态，却要每天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无所事事地等待伴侣忙完工作回家…… 　　这样的话，哪怕能够飞天遁地、吞云吐火，又有什么用？ 　　就算知道老年龙说的话夸大了，禹周和的心还是莫名揪了下，好像已经看到那个画面。他微微偏头，想知道崽崽是怎么想的，却只看到对方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龙淮抿唇，反驳说：“我不会吞云吐火。” 　　“……”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要不要一直纠结自己只会变大变小没有其他特技这件事啊？ 　　禹周和伸手按住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龙淮站直身体，突然握住他的手。 　　禹周和微微睁大眼睛。 　　龙淮说：“上次去找周周的时候我就知道，人类社会有很多规矩、很多我不了解也不理解的事情。但那没有关系，我也不在意。只要能和周周在一起，我就会去努力适应、努力克服，所以不用为我担心。” 　　况且，他根本没打算像老年龙说的那样整天待在屋子里等周周工作完回来，那岂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也要打工赚钱养伴侣，才不要做小白脸呢。 　　话毕，龙淮勾了勾禹周和的手指，又抬头看向老年龙，“你也不用操心。” 　　禹周和胸口的一股烦闷因为他这几句话完全散去了，反而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让他心口一阵发软，不由自主回握住龙淮的手。明明是冰凉的触感，却让他手心一阵阵发烫 　　老年龙早就习惯龙淮说话的不客气，也知道只要他做好决定，就不可能再改变心意。于是不再劝说，而是晃了晃脑袋，改口道：“既然如此，那让那只小绿龙留下来吧。” 　　什么意思，让小绿留下？禹周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小绿龙原本站在龙淮身后，听见这话圆滚滚的肚子颤了颤，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可惜它体积过大，无论怎样缩，人形的黑龙还是没有办法遮住它整只龙。 　　老年龙眯起眼睛，笑了笑：“反正它就要到成年期了，过不了多久还是要回来，不如就让它留在这里，免得来回跑麻烦。” 　　禹周和有些诧异，“您能看出来幼龙是不是快要到成年期？” 　　老年龙得意地扬了扬头，“再怎么说也活了这么大年纪，见识多了，自然能够看出来。” 　　它指着小绿龙说：“不超过两周，它就会开鳞开始假性发.情，可不就是进入成年期。就这么几天时间，留下来也没什么关系。” 　　小绿龙瞪着祖母绿的眼睛，哈哼叫：“不要，我不怕麻烦！”同时伸出肥爪，拽住禹周和的衬衫，可怜兮兮地说：“不要把我一只龙留下哼。” 　　禹周和弯腰摸了把它的脑袋算作安抚，“好好，不留下。” 　　龍窟就在龍栖岩深处，从小院到这里不近，但也不远，知道地点的话就根本算不上麻烦。老年龙那样说，只不过是出于喜爱，想找个幼崽陪自己打发时间。 　　哪怕老年龙可以算作长辈，论亲疏远近，还是崽子们更重要，禹周和自然以小绿龙的心意为先。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剩下的几只幼崽里，竟然会是它最先离开。 　　老年龙失望地叹了口气，挥动骨翼，打算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禹周和拦住它，不好意思地问：“那除了小绿龙，您能告诉我其他几只龙崽的成年期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虽然知道时间并没有太多用处，但至少知道还有多久，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多给崽子们做些好吃的，多带它们出去玩一玩。 　　老年龙停下脚步，它本身脾气就温和，也没觉得被冒犯，直接把自己看出来的大概时间说了出来：“那只红色小雌龙在小绿龙之后，三周左右。小金龙和小蓝龙也不会远，最迟不超过一个月就会到达成年期。至于粉紫那两只幼崽，出生时间短，但似乎在龙蛋里待了挺长时间，后期成长应该会快点，不过也需要两个月。” 　　得到答案后，禹周和道了谢，又问道：“以后幼龙们回了龍窟，我能经常回来看它们吗？” 　　龙族成年是必经之路，它们不可能永远不长大。虽然知道孩子长大要放手，但作为家长还是会担心。现在与小怪物那时候不同，他得知自己是人龙混血的身份，能够进入龍窟，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随时过来看望这几只龙崽子？ 　　老年龙沉吟片刻，“可以是可以，但不能让它们知道。” 　　禹周和问：“为什么？” 　　老年龙说：“你把幼崽照顾得太好了。” 　　禹周和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赞同。 　　老年龙半闭着眼睛：“龙这种动物，哪里能这么娇气，以前的监护人都没有像你这样，事无巨细的。” 　　那些监护人对龙崇拜、好奇，更多的却是对强大生物的害怕，又或者是把幼龙当做宠物。这样的心态下，能完成最基本的任务就已经很不错。所以监护人最常见的做法，是留在山上注意不让幼龙下山祸害就万事大吉了。哪像禹周和，吃穿住行样样关心，甚至还给那些个崽子吃熟食。 　　它也好想吃熟食啊。老年龙不动声色地吞了下口水，继续说道：“龍窟虽然和平，但并不是不会发生斗争，只有实力强大的龙才能享有自由。你把幼龙们照顾得很好，但它们的自理能力和竞争能力却也被削弱了。” 　　禹周和想到小绿龙捕个猎都费劲的模样，自知无法反驳，顿时沉默下来。 　　老年龙安慰他：“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成年期这段时间是很好的锻炼机会，能够让它们脱胎换骨。但如果它们看到你过来，只顾着依赖你、和你撒娇就不好了，所以我才说不能让它们知道。” 　　禹周和明白过来，点头答应：“我最多过来看看，不会让它们发现，也不会干涉它们的生活。” 　　老年龙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其他问题了，再次扇动骨翼飞离。 　　眼见下面的人越来越小，变成一个黑点，它忍不住嘀咕起来：“等那几只龙崽到成年期回来龍窟，得让它们找别的地方，不能住在山谷附近。要不然小黑伴侣怀上龙蛋回来，碰上了就不好了。” 　　老年龙一个加速，决定现在就去替那几只龙崽物色好住处。同时心道，全龍窟再没有比它更古道热肠的龙了。 第89章 养龙89 　　老年龙离开后要做什么，禹周和是一点不知道。他刚回过头来，就见六只崽子站在背后，每一个的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尤其小金龙，原本已经止住眼泪，眼眶却又再次含着泪花，嘴却紧紧闭着，很不高兴的样子。 　　禹周和伸手想摸一摸小金龙的脑袋，却被它避过，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他愣了愣，仔细观察小金龙和其他龙崽的神色，这才发觉它们不高兴的情绪是针对自己。 　　他蹲下身，轻声问：“怎么了？” 　　龙崽们却不说话，只用控诉的眼神看他。最后还是龙淮帮忙回答：“它们听到刚刚你和那老家伙的对话了。” 　　原来是这样，禹周和恍然大悟。他刚刚光顾着和老年龙说话，忘记崽子们就在旁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小金龙抹着眼泪，哽咽道：“周周你是只要黑黑，不要我们了吗？” 　　这是哪里的出来的结论？禹周和失笑，语气特别温柔：“怎么会，我肯定要你们的。” 　　小金龙哭得打嗝，“那，那你说，说不来看我们。” 　　谁说不来看了？禹周和哭笑不得，连忙抬手替小金龙擦眼泪，顺便轻拍它的后背，让它缓和下来。 　　他解释自己刚刚说的是，等崽子们成年期回到龍窟自己会时不时去看望，只不过不让它们发现，又不是完完全不去看。 　　小金龙还在哽咽，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小.红龙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骗子！不让我们看到就是不会来！” 　　它瞪着暗红色的眸子，叉着腰，怒气冲冲，义愤填膺，却在禹周和的注视下，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呜呜呜，你就是不要我们了！” 　　“……” 　　在小.红龙的哀嚎下，特别害羞、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小紫龙也突然小声呜咽，连带着小粉龙也躁动不安，禹周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耐下心来，慢慢说道：“你们也听见那只灰龙说的了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是你们知道我过来，不能静下心来专注地做自己的事，说不定就没有办法成长为厉害的成年龙了。” 　　小.红龙嘴巴撅的老高，磨了磨爪子，“那只臭龙乱讲，我天天劈柴，就是为了长大变得厉害。要是你来看我，我反而会劈得更努力！” 　　禹周和还是第一次知道小红劈柴原来是为了变强，他原先一直以为这是它的喜好…… 　　就是这样，小金龙停住眼泪，赞同地点头。香香来看望它们，它们才会更有动力，才会长得更高更壮！ 　　小.红龙继续说：“就算你不让我们看到，我们闻到你的味道也会来出来找。” 　　小金龙附和地细声叫唤：“对，香香变更香了，只要出现在附近我们就能闻到！” 　　阳光下，小蓝龙的瞳孔变成海蓝色，表情倒是没多大起伏，只是看向禹周和，显然同意小.红龙和小金龙的话。其他几只龙崽也是这个意思，睁大眼睛，倔强地看着他。 　　禹周和按了按太阳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倾向。他想，只要不干涉崽子们的生活，让不让它们看到应该没什么所谓。 　　况且等到了成年期，幼龙对监护人的依赖差不多会完全消失，那时说不定是几只崽子对他的到来感到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禹周和轻轻呼了口气，“好，我答应会经常去看望你们，也肯定让你们知道。” 　　崽子们欢呼一声，这才高兴了。 　　龙淮冷哼道：“别高兴得太早，反正你们不能碰也不能抱，听见没有？” 　　几只龙崽停下蹦蹦跳跳的动作，又恢复到和龙淮撒泼打滚讲道理的状态。 　　小金龙抱住龙淮的小腿，小.红龙蹦起来攥住他的手臂，小绿龙吭哧吭哧挡在前面不让他走，小紫龙则在小粉龙的带领下疯狂转圈圈，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禹周和哭笑不得。 　　只有小蓝龙在最外围，安安静静的，很佛。它站得端正，围观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峙，半响才斯斯文文地跑到禹周和面前，用那双海蓝色的瞳眸看他。 　　禹周和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有话要跟我说？” 　　小蓝龙幅度很小地蹭了蹭他的手掌，感受着头顶的触感，摇了摇头说“没有”。 　　反正就算黑龙说不让碰不让抱，眼前的人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摸摸它、揉揉它。小蓝龙眨了眨眼，觉得没有区别。 　　禹周和又捏了捏小蓝龙的耳朵，站起身，沿着小路往回走，“行了，别闹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在龍窟过了快三天，手机也没带，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要是被董明跃他们发现自己突然之间消失就不好了。既然养龙族不知道龙族能够变成人的事，他也要将这个秘密保存下去，不让其他人察觉。 　　龙淮回过神来，摇头道：“不行，还不能离开龍窟。” 　　禹周和奇怪：“为什么不行？” 　　龙淮直接说：“因为发.情期还没有过。” 　　虽然完成第一次□□后欲望得到疏解，没有那么难受，但并不意味着这个过程就这样结束了，因为龙族的发情期可以维持几天到一个月。 　　禹周和的脚步顿住，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几只龙崽也停下动作，睁着纯洁的卡姿兰大眼，目光全集中在禹周和身上。 　　小金龙用爪子捂住脸颊，有些害羞，细声细气地问：“周周你在发.情啊？” 　　小粉龙够了够旁边灌木丛里挂着的小野果，闻言好奇道：“发.情是什么意思？” 　　它才刚破壳没多久，对这些了解不深。但对于其他快要到成年期的龙崽来说，有些知识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不需要谁来教导，到了时间就会知道。 　　所以小.红龙想了想，抢先回答道：“就是要生宝宝！” 　　说的超级大声。 　　禹周和抽了抽眼角，不知道现在的感觉是尴尬多一点，还是无语多一点。 　　“啊，原来是这样！”小粉龙吃惊地揪下好几片叶子。 　　小绿龙挠了挠肚子，也挺诧异：“原来周周要生宝宝了哼？” 　　□□没有犹豫，昂着下巴果断道：“对，周周肚子里已经有龙宝宝了嗷！” 　　小金龙双眼放光，脸上洋溢着喜悦，跟着重重点头：“好棒，又有比我小的龙宝宝了！” 　　“……” 　　禹周和抽了抽嘴角：“给我闭嘴，不许说话。” 　　这群崽子，难道不知道男人根本没有怀孕生蛋这功能吗？净在那里胡说八道，还当场演示了一遍谣言是怎么产生的过程。 　　禹周和失笑地看向龙淮，却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的肚子。 　　他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幽光：“周周，你有我的宝宝了？” 　　“…………” 　　崽，你是大人，就别跟着胡闹了，行吗？ 第90章 养龙90 　　禹周和到底还是在龍窟多留了一天，因为到下午时，身体发软、脸颊发烫的那种感觉再次袭来。发.情期什么的真是麻烦，他叹了口气，让龙淮另外找个干净的洞穴，把龙崽们安置在那里。 　　龙淮也不想被打扰，点头答应，领着一串小龙崽穿过幽深翠绿的森林，来到山谷的另一边。他停在一处干净的、没有被任何动物占领的洞穴前面。 　　小金龙懵逼地看着空荡荡的山洞，拉住往外走的龙淮，奇怪地问：“黑黑，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龙淮抬了抬下巴，“晚上你们在这里休息。” 　　小金龙不是很理解，歪着脑袋确认：“那香香呢，香香不和我们一起吗？” 　　龙淮瞥它一眼，冷酷地说：“你们住这里，周周和我住另外一边。” 　　“呜呜呜，你又霸占香香！”小金龙委屈地差点又要哭出来。 　　小蓝龙站在龙淮面前，睁着深蓝色的眸子，抬头问道：“你们晚上是要去交.配吗？” 　　对龙族来说，发.情、交.配都属于天性，是和吃饭喝水一样普通的、不需要感到羞耻的事，所以小蓝龙会这么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小粉龙正在嗅洞口馥郁的小白花，闻言停住动作，好奇道：“这又是什么？” 　　它才刚知道发.情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来了个新词汇，是一样的吗？ 　　“是一个意思！”小.红龙走过来拍了拍小粉龙的脑袋，肯定了它的猜想，“晚上黑龙要和周周交.配，要为了生龙宝宝而努力嗷！” 　　周周说他现在还没有龙宝宝，但努力努力总会有的。就像它一样，努力努力，总能成为实力超越黑龙的高贵大龙的！ 　　没错，就是这样。小.红龙握了握爪子，无比坚信。 　　而被拍了脑袋的小粉龙一个不慎，把小白花的花瓣揪了下来，却也掌握了新知识点，若有所悟地点头。 　　同时站在一旁的小金龙瞪大眼睛，也明白了过来。虽然很想和香香一起住，但为了龙宝宝，就稍微忍耐一下叭。 　　这么想着，它晃了晃拽着龙淮衬衫的爪子，暗金色的大眼睛里是殷殷的嘱咐，“黑黑，那你晚上要好好照顾周周哦！” 　　龙淮垂眼看它，还没说话。 　　小金龙没等他回答，就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香香是人类，受不了疼的，你动作要轻一点哦。” 　　小.红龙叉腰瞪眼，“笨蛋，不是人类，是龙！” 　　今天刚见到，它就闻到了禹周和身上有新的、不认识的龙的气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它很确定周周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过就算是龙也要动作轻一点，不许让他哭！”小.红龙对着龙淮霸气宣告。 　　小金龙挠了挠脑袋，香香身上还是原来的、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变得更香更浓郁了，原来是因为已经变成龙了吗？ 　　小蓝龙冷静地纠正，“不是龙，是人龙混血。” 　　除了龙的气息，还有人类的气息，两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话毕，小蓝龙转头向龙淮求证。 　　人龙混血的事对于龙族来说不算秘密，龙淮点了点头：“没错，周周的确是人龙混血。” 　　小.红龙眨了眨眼睛，大幅度地点头，“原来如此，蓝蓝你好聪明！” 　　对上那亮闪闪的暗红色大眼睛，小蓝龙沉默片刻，小声说：“还好啦。”@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小金龙没有在意另两只龙崽的互动，飞快地接受了禹周和是人龙混血这一设定后，它重振旗鼓，再一次叮嘱道：“香香突然变了身份，现在一定非常害怕，黑黑你一定要特别小心，不能吓到他哦！” 　　小金龙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龙淮，好像不答应就不会放他走。 　　见状龙淮没什么表情，语气却认真道：“我知道。” 　　小金龙原地转圈，拼命想还有什么需要提醒的，想了半天，它蹦跶两下，“果然我还是回去吧，这种时候我不应该离开香香的。有我在，他肯定就不会害怕啦！” 　　龙淮转头就走：“想太多。” 　　说完也不管小金龙的反应，直接张开骨翼飞离。 　　天色还没有完全昏暗下来，落日的余晖沿着山壁洒落，留下半明半暗的阴影。微弱的光芒照进山洞，仿若轻柔的白色羽毛。 　　禹周和轻喘着坐在石床上，见龙淮回来，连忙开口问：“崽子们都安排好了？” 　　龙淮走近，点头道：“山谷对面有另外一个山洞，适合幼龙居住，我让它们今天晚上留在那里了。” 　　禹周和放下心来，又问道：“它们没闹吧？” 　　尚未到成年期的幼龙会依赖监护人，那两只还没到生长期的幼龙，还有本身性格就很黏人的小金龙，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答应。 　　龙淮低头看他，想起小金龙说的话，不由自主翘了翘唇角。 　　禹周和微微睁大双眼，疑惑道：“崽，你笑什么？” 　　龙淮唇边弧度不变，漆黑的瞳眸看向禹周和泛着绯红的脸，“想到了一点事情。” 　　空气粘稠起来，有不知名的香气丝丝缕缕的蔓延。禹周和垂下视线，莫名不敢和他对视，只是轻声问：“什么事？” 　　龙淮笑了笑，走到他面前蹲下，用指尖碰了碰他光滑的脸颊，“它们让我碰你的时候轻一点。” 　　“什，什么？”禹周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脸上温度飙升，连白皙的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龙淮抬起他的下巴，一点点靠近，鼻尖相触时慢慢启唇。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周周，我答应它们会尽量轻一点，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禹周和睫毛轻颤，脸颊烫得厉害，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龙族血脉被激发，动物本能在某些时候会占据上风，他并没有对这种事感到过度的羞耻。 　　但他现在脸色通红，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些羞涩的反应，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龙淮，是他的崽崽。 　　禹周和被压倒在石床上时，突然想起来，睁开布满水雾的双眼，“崽，你有给它们准备食物吗？” 　　龙淮在他脖子咬了一口，不满道：“这个时候不许提它们。” 　　尖锐的齿尖触到皮肉，禹周和“嘶”了一声，身体却因为这细小的疼痛更加火热起来。 　　他想到那只灰色老年龙说的，不能对幼崽太过溺爱，事事皆管。这附近野果之类的很多，况且除了小绿龙捕猎不耐行，其他几只龙崽还是能找到猎物的，不需要自己担心。 　　“想也不行。”龙淮掐着禹周和的腰，把人整个抱到怀里。他在颈窝处浅浅的牙印上啄了几啄，又慢慢向下，把目标转移到其他地方，嘴里还不忘要求：“要想也只能想我。” 　　感觉到麻痒的触感，禹周和紧绷着身体，手臂却忍不住抬起，环住龙淮的脖子，迷蒙着眼说：“好。” 第91章 养龙91 　　在龍窟又待了一天，即使龙族的发.情期没办法在两三天内结束，禹周和也准备离开了。消失的时间太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先不说其他人，光是养龙族就很容易发现他的异样。 　　龙会变成人的事养龙族不知道，人龙混血的事他们同样不清楚。既然如此，他必须在被养龙发觉之前回到小院。 　　这不是做无用功，幸好他没有在龍窟多呆，回到小院的那天下午，董明跃就很凑巧地上山来了。 　　禹周和远远的听见拖拉机的声音，就让龙淮躲在卧室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免得被发现多了个陌生人而问东问西，自己则移步到院门口等待。 　　董明跃还是开着那辆宝蓝色的拖拉机，风风火火过来，停在外面的空地上，挥手大声打招呼，“哈喽，好久不见！” 　　之前他一周会上山两次左右，这回隔了快两周才过来，确实是“好久不见”。 　　禹周和等人走近，笑着问道：“最近养猪场很忙？” 　　董明跃正要说话，目光落在禹周和脸上，忽然愣在当场，表情写着震惊。 　　禹周和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奇怪的。又低头地看了眼身上，衣服也穿戴整齐没有问题。那为什么对方要这么看自己？ 　　禹周和微微蹙眉，“我脸上有脏东西？” 　　董明跃摇了摇头，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周和，你什么时候去美容院了吗？为什么皮肤变得这么好？” 　　虽说对方本来皮肤就没白皙通透，比很多女生都好，但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点痘印疤痕都没有，毫无瑕疵，光滑细腻，看上去吹弹可破。 　　禹周和顿了顿，他没注意过这些，平时也只是用最普通的面霜护肤，防止干裂。听到董明跃的话，他有点尴尬，心道应该是龙族的恢复和再生能力发挥了作用，让他的皮肤变得如同初生婴儿，就和治愈了他的近视一个道理。 　　这个理由自然不能告诉外人，所以他冷静道：“可能是这里的水土养人。” 　　董明跃没多想，也知道禹周和不太可能去什么美容院，很轻易地就被糊弄了过去。 　　他笑了笑说：“我也觉得龍栖岩这地方是个宝地，看变化效果显然特别适合你，所以以后等幼龙都回龍窟去了，你要是没事可以多过来走走，没地方住也可以住我家。” 　　禹周和道谢，客气地说好。他以后的确打算时不时回来，然后到龍窟去看望崽子们，只不过这个打算不能告知其他人，养龙族也不行。 　　董明跃让他不要客气，说完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刚刚问的忙不忙的事，马上回答说：“养猪场不忙，就是我自己有点私事，业余时间就没怎么过来。” 　　既然说了是私事，禹周和就没多少兴趣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转而问道：“那今天是有空了过来随便逛一逛，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董明跃嘿嘿笑两声，不好意思地说：“是闲着无聊过来逛一逛，不过也是有其他事。”@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他目光炯炯看过来，问道：“周和，你明天有时间吗？” 　　如果有时间是要做什么？禹周和扬了扬好看的眉毛，“先说说有什么事吧。” 　　董明跃又嘿嘿笑着说：“明天我和对象一起吃晚饭，想邀请你一块，有时间吗？” 　　他两个月前参加相亲，见面后两人都觉得彼此合适，有意相处下去，两周前开始正式交往。 　　禹周和知道董明跃有女朋友这件事，毕竟朋友圈里晒了好几次，但对他的邀请感到莫名，“你们约会让我跟着去当电灯泡？” 　　董明跃挠了挠头发，摇头说：“不是，是我对象会带她的闺蜜过来这边玩两天，让我也带个朋友，免得她闺蜜尴尬。” 　　两个电灯泡就不是电灯泡了吗？禹周和挑眉，没开口，等他说完。 　　“我对象给我看了合照，那姑娘挺好看的，学历也高，单身。”董明跃撞了撞禹周和的肩膀，同一种揶揄的语气说，“周和，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我觉得这是个需要把握的机会，没准能够脱单。” 　　原来是要做媒，禹周和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他刚想拒绝，在院子里的几只龙崽抢在前面开口了。 　　它们理解能力很好，完全能听懂对象、女朋友、脱单的意思。 　　“香香是黑黑的！”这是替龙淮宣誓主权的小金龙。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这是嫌弃的小.红龙。 　　“这个人是不是傻的哼。”这是摇头晃脑的小绿龙。 　　“……”这是安静的小蓝龙。 　　至于小粉龙和小紫龙，一左一右在禹周和肩膀上，双眼睁大，瞳孔紧缩，气势汹汹瞪向董明跃。 　　小紫龙性格害羞，瞪了两秒就想要缩起来，被小粉龙哈呜着教育了，只能重新站直身体，努力做到凶神恶煞。 　　“……” 　　董明跃在这么多双兽瞳的瞪视下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问道：“周和，这些幼崽最近心情不好吗？” 　　他上山下山这么多次，跟龙崽算混得熟了，前段时间见面都已经没了敌意，怎么今天又突然恢复成最初的模样？是不是心情不好才导致的脾气暴躁？ 　　董明跃满头雾水。@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禹周和把小紫龙和小粉龙抱回怀里，抿唇笑了笑，冲董明跃说道：“没什么，它们大概是听懂了你想让我离开的意思，不想我走吧。所以我还是不去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董明跃摆了摆手，“不算离开，就在山下见个面吃个饭野个炊，不用多久。” 　　龙淮在卧室，完全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内容，在董明跃解释说要介绍对象时就待不住了，瞬间变成手掌大小的黑龙。 　　周周的对象是他！ 　　鼓着脸的小黑龙把门推开一个缝，刚好可以让自己通过，然后后腿一蹬，快速扇动骨翼，矫健地飞出门外，化成一道看不清的黑影。 　　啪嗒。 　　它用爪子抱住了禹周和的后颈脖子。 　　“……” 　　董明跃奇怪地左顾右盼，“什么声音？” 　　“没什么，风吹倒了什么东西吧。”禹周和按住后颈，不动声色地把缩小后的崽崽攥进掌心，放进口袋。 　　董明跃没怀疑，点了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就在山下很方便，你要是不喜欢，中途我帮你找借口离开。”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禹周和有点奇怪。董明跃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热情但不又过分热情，明明听到他拒绝了却还坚持说服，不像他往常的作风。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董明跃唉声叹气：“我对象说她闺蜜因为眼光太高找不到男朋友，我一时嘴快，就说自己有个朋友条件很好，肯定能让她满意。” 　　他用殷切的目光看向禹周和：“周和，我已经夸下海口，说肯定会带个优质单身男青年过去。你一定要帮我，别让我要在我对象面前丢脸啊！” 　　禹周和抽了抽嘴角，“这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理由。” 　　董明跃解释说：“其实也是因为那姑娘条件确实不错，我觉得和你很配，就想从中搭根线。” 　　禹周和感觉口袋里的崽崽已经忍不住要出来揍人了，连忙用指腹按住它，同时快速回绝道：“多谢好意，但我不能去，因为我不是单身男青年。” 　　董明跃不可置信，“你，你……” 　　禹周和点了点头，指腹在崽崽光溜溜的头顶抚弄。 　　“我也有对象了。”他说道。 　　崽崽躲开他逗弄的动作，转而用爪子抱住柔软的指尖，轻轻用牙齿咬住，一下一下碾磨，但注意着力道，借此表示对他现在才表明的不满。 　　禹周和弯起眼角笑，任它随意咬。 　　这表情，恐怕是想到喜欢的人了吧……董明跃慢慢摇了摇头，忍下心里的遗憾，也不由为他高兴。但还是好奇，于是追问：“是什么样的女孩？” 　　什么样的女孩，才会让你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不用明说就知道是幸福。 　　不是女孩。 　　禹周和垂下视线，看了眼外衣口袋。 　　甚至不是人。 　　但只要他待在自己身边，就好像可以一直轻松的、毫无负担的微笑。 　　禹周和弯着唇角，没有回答。 　　或许等到龙崽们都离开，不会再把他和养龙这件事联系到一起，那时崽崽的身份可以安全隐瞒，他会光明正大地让对方出现。 　　不是现在。 　　但应该也不远了。 　　…… 　　时光飞逝，天气渐渐转热，不知不觉到了六月初，端午节即将来临。禹周和早早就准备好了包粽子的材料，荷叶、糯米、蜜枣和猪肉，样样齐全。 　　以往都是他一人行动，这回有了龙淮，两个人一起面对面坐着包粽子。 　　龙淮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笨手笨脚的。禹周和没嫌弃，看着对方神色专注地用修长的手指按压粽叶，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要这样。”他伸手指导。 　　“好。”龙淮端坐着，比他高出半个头，却十分乖巧地应答。 　　禹周和嘴角忍不住扬起好看的弧度。 　　小金龙和小紫龙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想要帮忙，可惜它们的爪子实在做不了精细活。 　　小金龙撅着嘴放弃了，跑出去换了个提水的活。 　　禹周和夸它：“我们小金真乖。” 　　小金龙昂首挺胸，干的更卖力了。 　　小紫龙却还趴在凳子上，仔细观看包粽子的步骤，脸上是十成十的认真，希望以后能够学会。 　　禹周和看在眼里，包好手头的蜜枣粽，笑着摸了摸它的背，“看这么久，不累吗？” 　　小紫龙害羞地蜷起尾巴，半晌才说：“不累。” 　　它想自己要是学会包粽子，也就可以帮上忙了，那眼前的人才不会觉得辛苦。 　　禹周和不知道小紫龙的想法，等把食材用完，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他起身回房拿手机。 　　手机两天前没电关机，他早上才发现，现在才用充电宝充好电。刚一开机，微信弹出好几条消息，还有两条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宿舍老二。 　　禹周和先打开微信，除了班级群里无关紧要的消息，宿舍小群也弹出了对话框。 　　老二在群里艾特了他：小幺，这周末回不回来，老三女朋友生日宴会，一起去，懂？ 　　接下来几条对话，是舍友们见他隔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复，纷纷猜测他在干什么，沉迷工作、外出游玩、贪睡在床，什么理由都有。 　　再然后就是昨天晚上和刚刚，老二因为担心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不过他都因为手机没电漏接了。 　　禹周和心中一暖，在群里打字回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刚刚才想起来充电。 　　老大像是住在微信，飞快回复：小幺，球球你过得像个正常年轻人吧，哪个年轻人会忘记给手机充电！ 　　没过多久，老二跟着回复：附议，失联很吓人的好不好！ 　　禹周和回了个微信自带的[囧]表情，那个表情在他看来代表着不好意思。 　　老大：……算了，连表情包都没有的你，没事就好。 　　老二：哈哈哈，的确没事就好。不过既然你出现了，我就再问一遍，周末生日聚会来不来？ 　　老三也紧跟着出现：周日晚上七点，泰荣酒店，敏敏生日会，小幺也一起来吧～ 　　最近小绿的成年期快到了，禹周和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于是推脱自己还有工作，无法离开。 　　宿舍几人以为他还在研究所，对科研工作的繁重有了更深的认识，倒也没有强求，只是表示下次回来一起吃饭，就他们四个。 　　这次禹周和没有拒绝，放下手机，他脑海里浮现出生日两个字，不由看向龙淮。 　　其他几只崽子破壳的日子他都记录在备忘录上了，只有崽崽的没有。当初是以为崽崽提前破壳，现在知道那其实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但具体时间还是不知道。 　　想到这个，禹周和开口直接问：“崽，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龙淮摇头：“不太记得了。” 　　生日这种事，对龙族来说并不重要，因此没有多少龙会特意去记。 　　禹周和有点失望，“还想给你过生日的。” 　　龙淮想了想说：“那我选一天。” 　　禹周和同意：“好，哪天？” 　　龙淮看着他，眼神深邃而温柔：“定在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天。” 　　禹周和偏头。 　　龙淮温柔地说：“就是我遇见周周的那天。” 　　崽，你这是犯规啊！ 　　禹周和脸颊泛红，狼狈地移开视线。 　　……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端午节过后没多久，小绿龙果然和老年龙说的一样，出现了开鳞的征兆。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禹周和并没有措手不及。 　　嘴上说要让龙崽独立自主，但还是怕它吃不饱。他把好几只处理过的竹鼠和肉粽装进背篓，让小绿龙背着。 　　禹周和蹲下，给小绿龙整理了下背篓的位置，好让它背得舒服。他顿了顿，叮嘱道：“自己先去打猎，必须用全力不许偷懒，实在捉不到才能吃这个，知道没有？” 　　小绿龙点头，祖母绿的瞳孔里满满都是舍不得，“我会好好努力的，周周你要记得来看我哼。” 　　禹周和揉了揉它的脑袋，“嗯，答应你。” 　　小绿龙心满意足地离开，它比之前瘦了点，不过还是圆滚滚的样子，背影略有些蹒跚。禹周和弯了弯唇角，想到自己可以进出龍窟，随时可以去看它，离别的情绪淡了些。 　　小绿龙走了一段距离，回身最后看了眼小院。炊烟袅袅，橙红的晚霞翻卷如画，它抬起爪子挥了挥，才继续往深处走。 　　过草丛、蹚水坑，它突然停住脚步，吸了吸鼻子，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哈哼叫两声。 　　果然，熟悉的狼崽嗷呜回应着，从半人高的绿草丛里跃出来。 　　狼崽见只有它一只龙，奇怪地问它要去哪里。 　　小绿龙没有隐瞒，讲了自己要回龍窟等待成年的事。 　　狼崽愣了愣，那还会回来吗？ 　　小绿龙犹豫。 　　龙族成年要花十年甚至数十年，这段时间都要待在龍窟。等成年能离开时，或许它已经习惯那里的生活，不愿意出来了。 　　不过要是周周还在人类社会生活，它偶尔应该还是会出来的吧。 　　这么想着，小绿龙安慰狼崽，说以后还是会见到的。 　　狼崽垂下视线，片刻后又抬起头来，微微睁大杏眼，问自己可不可以跟着去。 　　小绿龙愣住了。 　　对于生物顶端的龙族来说，龍窟是安居之处。但对于还没有成年的狼崽来说，那就是个处处充满危机的地方。 　　小狼是在开玩笑吗？ 　　小绿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只看到纯粹的认真和期待，它顿时感动了！心道小狼一定是舍不得自己这个兄弟！ 　　小绿龙挺起胸脯，圆嘟嘟的肚子弹动两下，挥着爪子保证。 　　好！以后我会保护你。 　　一直保护你！ 第92章 养龙92 　　小绿龙离开后，禹周和偶尔还是会习惯性地朝院子里某个地方投去视线。小绿龙最喜欢懒洋洋地趴在那里晒太阳，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它胖乎乎的身影，挺让人不习惯的。 　　小金龙因为这事忧伤了几天，禹周和安慰它：“乖，再过一段时间你也要回龍窟了，到时候就又能见到小绿了。” 　　可小金龙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原来它的忧伤，一半是因为小绿龙的离开，另一半是因为自己也即将要离开。它托着腮，望着天空中闪闪发光的太阳，因为突如其来的困倦，眼睛要眯不迷的，表情无精打采。 　　快到成年期了，可它不想和香香分开呢。 　　禹周和摸了摸它的脑袋瓜，“又不是再也不见了，等有空我就去看你。” 　　小金龙噘着嘴，有点委屈。它想每天都要见到香香，而不是有空才见到呀。不过这话小金龙没有说出来，它知道香香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能这样陪着它们，已经很好了。 　　小绿龙离开后的第二周，小金龙、小.红龙和小蓝龙也陆陆续续到达成年期，是时候回龍窟了。 　　小金龙紧紧抱着禹周和不撒手，眼含泪包，诉说自己的不舍之情。没过多久，它余光瞥见龙淮走近，抽噎了两下，抬起爪子做出“不要过来”的手势。 　　龙淮停下脚步，挑了挑眉。 　　小金龙弹跳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地上。它抽噎着说：“不用你丢，我自己能行。” 　　“……” 　　龙淮没说话，他其实没想做什么，反正都要走了，自己还没有残忍到连这么会儿时间都要剥夺。 　　不过小金龙不知道，只是抹了抹眼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让香香担心。它呼吸平缓下来，才转头对龙淮认真叮嘱道：“黑黑，我走后，保护香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另一边小.红龙的表现就完全不同了。它背上禹周和给每只龙崽准备的小背篓，拽着他的衣衫下摆，大眼睛牢牢盯过来，大声说道：“走，跟我一起去龍窟！” 　　禹周和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说：“我不去。” 　　小.红龙瞪着眼睛，霸气宣布：“不行，要去，我不允许你离开！” 　　之前到生长期的时候，允许禹周和回学校是因为知道他每隔几天会回来。但这次是它们回去龍窟，而且一待就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小.红龙自然想让他一起跟着。 　　禹周和笑了笑，弯下腰轻声细语对它说：“可是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做的，不做的话就会吃不好睡不好。” 　　小.红龙纠结了半晌，到底还是不希望他吃不好睡不好，只能撅着嘴说：“那好吧，但你要经常来看我。” 　　禹周和握着它的爪子答应了。 　　小.红龙这才满意。 　　至于小蓝龙，它只是睁着海蓝色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禹周和。 　　禹周和摸了摸它的后背，弯着唇角说：“照顾好自己。” 　　小蓝龙慢慢点头，“嗯。” 　　它用头顶蹭了蹭禹周和的手臂，又看了龙淮一眼，率先背起背篓离开。 　　小.红龙快走两步跟上。 　　剩下的小金龙深吸口气，冲禹周和和龙淮挥了挥爪子，也跟着走了。 　　小院一下子空旷下来，禹周和站直身体，轻轻叹了口气。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幼龙成长总要离开的。再说他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能够进入龍窟，而不是彻底的和幼龙们断了联系。 　　小粉龙和小紫龙攀上禹周和的肩膀，趁龙淮没注意，用脸颊蹭他的脖子，好像在说还有它们。 　　禹周和笑笑，挨个摸了摸它们的头顶。 　　…… 　　滨海市生科研究所，B实验楼。陈教授翻看细胞再生实验的相关数据，杨师姐在旁边汇报阶段性成果。 　　“教授，X物质的作用在活体动物身上存在明显的差异性，051号实验体是目前为止最稳定的，至今没有出现排异反应，但不排除后续会不会出现，还需继续观察。” 　　“那就继续观察。”陈教授点了点头：“不过或许可以确定它的治愈性存在物种隔离了。” 　　杨师姐皱眉，“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没有办法将这种物质应用于人体，那这个实验毫无意义。” 　　陈教授笑了笑：“不算毫无意义，至少可以用于人造器官培育和恢复。” 　　杨师姐咬了咬唇，她做这个项目是奔着去的，器官水平根本满足不了要求。可是已经尝试过在X物质里添加其他因素，还是没有办法让排异反应消失。 　　她哭丧着脸说：“教授，为什么你都不沮丧？如果X物质能应用于人体，这个的医学价值肯定能得诺贝尔医学奖了。” 　　陈教授停顿片刻，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做研究最忌讳得失心过重，有成果就好，现在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对X物质进行复制。” 　　杨师姐叹口气，“检验过程一直在做，差不多弄清楚成分了，只不过还没能成功合成。” 　　陈教授放下资料，“那近期的研究重点就放在人工合成X物质上，活体实验继续观察就行，不必太放经历。” 　　杨师姐答应着，目送教授离开。 　　等人走后，同实验室的成员过来交流，得知教授的吩咐，没忍住说了一句：“师姐，你也知道，X物质里有几种成分合成起来好难，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还是直接提取比较方便……” 　　言下之意是人工合成X物质，还不如直接提取，可以向教授建议饲养神秘蜥蜴，将蜥蜴血液作为提取原料。 　　杨师姐冷哼一声：“要是真那么好养，你以为教授不会想到？那蜥蜴肯定是绝种了，找都找不到，所以你就别想了。 　　组员失望地垂下头。 　　杨师姐笑道：“行了，别气馁。能人工合成，推广才更加方便，我们就老老实实做实验吧。” 　　组员重新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陈教授不知道自己走后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他回到郊区的别墅，拿出手机给禹周和发了消息，让他这周五回滨海市一趟，参加研究所的体检。 　　那边禹周和收到消息后有点奇怪，之前已经参加过毕业体检，那个体检结果不能代替吗？他直接在微信上发出这个疑问。 　　陈教授很快语音回答：“高校毕业体检内容比较简略，很多检查都没有做到，研究所对研究人员身体素质的要求比较严格，需要按照另一套体检标准进行体检。” 　　说完后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条消息：“你放心，虽然体检标准变化，但检查起来不麻烦，半天时间肯定够了，你那边的事也不会耽误。。” 　　禹周和有些迟疑，不太敢答应。他现在半人半龙的身体状况，担心做血液检查被发现异样。 　　陈教授看他迟迟没有回复，直接打电话过来，“我知道你不方便回来，但这个是规定的入职流程，每个人都要参加。如果你担心时间问题，我可以打声招呼直接帮你安排，量节约时间。” 　　禹周和按了按额头，“教授，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教授问：“那是有其他不方便的事？” 　　禹周和含糊地说：“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体检的事能推迟几天吗？” 　　暂时不确定到底会不会被检查出异样，他不敢直接参加体检，打算先自己去验个血。宿舍老大的堂兄似乎是在检疫站工作，或许可以帮个忙。 　　陈教授关心道：“身体怎么了？” 　　禹周和编了个理由：“病毒性感冒，有点低烧。” 　　陈教授说：“什么时候得的？” 　　禹周和答：“就前几天。” 　　陈教授：“最近流感频发，你自己小心身体，那体检就先推迟到七月，到时候我再通知你时间地点。” 　　禹周和：“好的，麻烦教授了。” 　　陈教授笑笑说没事，然后挂断了电话。他看着窗外的夜景发了会儿呆，等时钟指向晚八点，才来到地下室。 　　银龙仍然悄无声息地躺在冰床上，他温柔抚摸它后背上的银色鳞片，“阿银，那孩子应该已经恢复龙族血脉了。” 　　龙族的唾液和血液都具有疗伤作用，只不过效果不一样。血液的作用更明显，能够促进细胞快速再生，治疗那些必死无疑的伤口和疾病，具有传说中医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但那必须是活着的、新鲜的血液。 　　从冷藏血液中提取出来的X物质同样能够促进细胞再生，但效果已经大大减半。做了很多实验后，他才知道这件事。 　　手掌的温度渐渐变低，陈教授捏紧掌心。 　　他垂着视线，轻声却坚定地对着紧闭双眼的银龙说：“我会把那孩子带回来，然后救活你。” 第93章 养龙93 　　如果血液真有问题，提前做检查也有被发现的风险。但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都要过体检这关，必须先确定龙族血脉激发后血液是否发生了巨大变化。 　　舍友老大的堂哥在近郊的动物检疫站工作，那地方能做动物血液的检查。禹周和托老大帮忙，采集了自己的血液送过去化验。 　　血常规的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各项指标虽然都有升高，但很幸运的在正常值阈值范围内，没有被发现区别于人类的异样。 　　禹周和把检查单放进包里，向老大的堂哥道了谢，接着离开了检疫站。看了看时间，因为出来得早，现在刚到十点。 　　他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不方便带小粉龙和小紫龙来检疫站，但又不能把它们两只新生期龙崽独自留下，只能让龙淮待在小院照看。 　　要给崽崽买个手机，要不然分开了都没办法联系。这么想着，禹周和走进一家手机专卖店。 　　当初为了省钱，他手机买的是最普通的款式，内存很小，电池续航能力也弱。但他本身就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只要能接收电话信息，偶尔能上网搜索些资料就行。 　　不过现在是要给崽崽买……禹周和在高端机和低端机面前犹豫片刻，最后考虑到经济水平，还是买了个六百块钱的。虽然这其实已经比最初的预算多了几百。 　　以后赚钱了再买更好的吧。 　　要加油养家啊。 　　禹周和笑笑，坐车回了龍栖岩。两只龙崽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钻到他怀里，爪子牢牢抓着衣襟，以防被龙淮揪出去。他挨个摸了摸脑袋，抬了抬手中的购物袋，“来，给你们带了礼物。” 　　小粉龙和小紫龙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购物袋里的零食，嘴巴张大，口水哗哗的流。 　　禹周和把它们放下，“你们这俩家伙，是想继续戴布兜吗？” 　　当初给小怪物做了布兜之后，他就沿袭下这个习惯，给每只龙崽都准备了撞色风格的拼接小布兜，不算好看，胜在实用。只不过不是每只幼崽都能乖乖接受脖子上被束缚，像小粉龙，每回都苦大仇深，恨不得把那些个布兜撕裂咬碎。 　　所以听见他说的话，小粉龙急忙往旁边跑了两步，眼神戒备，大声摇头叫唤：“不要，不要布兜！” 　　禹周和嘴角弧度扬了扬，“只要乖乖的就不用戴。” 　　小粉龙仰着头，立正站好，“我好乖的。” 　　禹周和蹲下身，拍了拍它的头，笑着说：“嗯，好乖，所以现在可以吃东西了。” 　　小粉龙欢呼一声，用爪子勾着一袋薯片往外跑，顺便还叫上小紫龙，想要两只龙一起分享。 　　小紫龙犹豫地看了眼禹周和，小爪子挠了挠脸颊，小声说：“我，我乖吗？” 　　乖乖的才能吃零食，它要先确认下才行。 　　小雌龙软糯糯的声音传到耳边，禹周和心都要化了，亲自拆了另一包糖果给它，“我们小紫超级乖的，糖给你，去吃吧。” 　　小紫龙眼睛笑得眯了眯，小心翼翼捧着糖果，跟着小粉龙走了。 　　隔着好几米，禹周和还能听见它们两只龙崽的对话。 　　小紫龙轻声说：“小粉，你要不要吃糖的呀？” 　　小粉龙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要啦！” 　　小紫龙在包装袋里挑了挑：“好哦，那糖果分你一半，粉色的好吃，多给你一点。” 　　小粉龙昂起下巴，要多骄傲有多骄傲：“粉色的，当然好吃啦！” 　　小紫龙水晶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沮丧：“但是没有紫色的糖果。” 　　小粉龙想了想，使劲拍了拍小紫龙的后背，差点把它拍地上，安慰道：“没关系，还是薯片好吃，我的薯片分你一半，所以别难过了！” 　　小紫龙点点头，和小粉龙凑在一起吃起了薯片。 　　禹周和笑笑，转回注意力，见龙淮站在旁边，也把手机拿出来，“崽，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龙淮见过禹周和用手机，知道那是什么，眼神亮了亮，“是不是用这个，我就能随时随地和周周说话了？” 　　“是这样没错，”禹周和点了点头，按亮屏幕，轻笑道，“现在我教你怎么用。” 　　“嗯。”龙淮郑重点头，神色认真。 　　这个也好乖。禹周和眼里的笑意如同流淌的清泉，瞳孔中熠光闪闪。 　　手机通讯录里面已经存好自己的号码，也只有这一个号码。他点了几下屏幕，说道：“我设置了快捷键，直接按这个就能拨号了。” 　　龙淮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也学着禹周和的样子在屏幕上戳了下，紧接着就听到有铃声从禹周和口袋里传出来。 　　-Just remember till you're home again 　　-You belong to me 　　这是禹周和给崽崽设置的特殊来电，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歌。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说：“我只要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就会接起来，到时候你就能听到我的声音了。” 　　龙淮看着他，“马上就能听到？” 　　禹周和点头，想了想说：“要不要试一下？” 　　龙淮果断地说：“要。” 　　禹周和笑着指挥：“那我们走远一点，你到门口那里，等我回房间就先打给你。” 　　龙淮听话地来到小院门口，见他走进卧室，手下一松，直接按下快捷键。两秒过后，有温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崽，不是说我先打给你？” 　　龙淮看着卧室的方向，低声说：“没忍住，想早点听到周周的声音。” 　　情话见长啊，崽。 　　禹周和靠在窗边，慢慢平复突然加快的心跳。 　　…… 　　没过多久，陈教授又来通知体检的时间和地点。禹周和没有再找借口推辞，毕竟已经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便回复说自己会准时去研究所集合。这次体检同样不能带两只龙崽过去，所以他还是让龙淮留下看着，防止它们闯祸和下山。 　　龙淮不太高兴，也想跟着去。 　　禹周和竖起三根手指，软声道：“崽，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下午五点前差不多就能回来。” 　　体检一个上午就能结束，不过教授说想再聊一聊学业的事，可能要拖延会儿，但不会超过两点，算上坐车时间，回到龍栖岩也不会超过五点。 　　禹周和真要做什么，龙淮是没办法拒绝的，只能板着脸不情不愿道：“要准时。” 　　崽崽到底是在闹别扭还是在撒娇，相处这么久了，禹周和完全分得清。他笑笑，抬头亲了亲龙淮的唇角，“要是真迟的话会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给我打，什么时候都可以。” 　　大概是接受了和崽崽关系的变化，他现在越来越习惯做出这些亲密的举动。 　　龙淮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回敬了一个濡湿的亲吻，吻毕才沉着嗓音说：“不能迟到。” 　　禹周和仰着头，投降道：“好好，不迟到。”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早点回来的。 第94章 养龙94 　　禹周和醒来时眼前一片黑，他有一瞬间的茫然。脑海中最后的印象是他完成体检后，因为要和陈教授交流学业上的事，便去了教授在研究所的办公室。 　　两人喝了会儿茶，他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困，最后竟然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再之后的事情他就一点也不知道了，好像喝醉酒断片似的，但明明只是喝了几口茶。 　　头还有点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禹周和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端坐着，手却被绑在椅子两侧完全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一丝光线也无，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消毒水味道。他睁大眼睛，或许是因为想努力看清周围的环境，人类瞳孔慢慢变作龙族的兽瞳，变得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这个地方…… 　　禹周和皱了皱眉，眼前的房间不是陈教授在研究所的办公室，也不是正常的住所，正对面有摆放着各类试管和工具的实验台，侧边是雪白的手术床，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 　　像是个简易的实验室。 　　这到底是哪里，他怎么会被绑着？教授呢，教授又在哪里？ 　　禹周和双手左右扭动，试图摆脱手腕上捆着的绳索。还没等成功，喀嚓，门锁转动，有进来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头顶白炽灯的开关被打开。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在眼前。 　　因此灯光刺激，禹周和眯起眼，不过没能掩饰眼里的惊讶，“教授？” 　　陈教授穿着实验服，听到问话，抬头看了眼他，说道：“我以为你能睡更久的。” 　　那种迷药的作用看起来对人龙混血来说还是很微弱，或许还没有龍眠草来得有效，不过能把人带回来就算是达成目标了。 　　禹周和脸色变得难看，陈教授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陈教授穿着实验服，走到实验台前操作，闻言停下手头的动作，偏头轻声道：“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周和，我想请你帮个忙。” 　　禹周和动了动双手，绳索紧紧绑了死结，扯也扯不开，声音有点冷：“教授，我不觉得这是要帮忙的态度。” 　　陈教授并不介意他的语气，淡定地拿着针筒过来，将里头的透明液体注入禹周和的静脉。禹周和挣扎，却因为浑身无力，没有办法挣脱对方的钳制。 　　“别紧张，就是点肌肉松弛剂。”陈教授说。 　　他放下针筒，站在一步外静静看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以往温暖的笑容此刻却让禹周和觉得浑身发冷。 　　“教授，我不懂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还给我注射肌肉松弛剂？” 　　陈教授没回答他的话，只笑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禹周和眉头皱得死紧，“什么？” 　　陈教授慢慢道：“给你讲个关于幼龙和监护人的故事，讲完你就知道了。” 　　禹周和听到幼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跳加速。松弛剂渐渐生效，他原本就四肢无力，现在更是提不起一点劲，没办法伺机反抗，只能先听对方要说什么，希望能够尽量拖延时间，寻找破绽。 　　陈教授说：“从前有只刚破壳的幼龙，新生期特别粘人，每天都要和监护人待在一起，分开一会儿就会掉眼泪，眼泪鼻涕连着下来，特别脏。它还很笨，监护人说什么它就信什么，被骗了也不生气，还是会傻乎乎地贴上来，睁着大眼睛撒娇，声音细细的，哈呜，哈呜，叫个不停。” 　　在山上待腻了的十八岁男生指着幼龙的鼻子，不客气地说：“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回来。如果中途我发现你跟着下山了，晚上就不给你饭吃。” 　　幼龙含着泪花，拽着男生的裤腿，委屈地说就算没有晚饭吃，它也想跟着一起。 　　可是男生听不懂，甩开它的爪子就兴冲冲地下山玩去了。 　　幼龙缩成一团，孤独不安地待在山洞里，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再等到第二天清晨，才等到睡眼朦胧的男孩回来。它瞬间忘却了那些难过的情绪，兴奋地哈呜一声，迈开小步子奔到男生面前，叫唤着对方的名字。 　　阿遇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哦。 　　“可惜它的监护人从来听不懂它在讲什么，也没有兴趣去听懂，他只是把幼龙当成烦人的任务。” 　　听到这里，禹周和突然开口：“这是你和那只银龙的故事？” 　　他曾经与陈教授交流，对方说自己也曾当过监护人，养过一只银色的幼龙。 　　陈教授看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说道：“那个监护人对幼龙并不好。他随心所欲惯了，突然被要求留在空无一人的山上，心情很差，对幼龙的态度不怎么耐烦。与其说是在照顾幼龙，不如说是在看守，只想它快点离开。” 　　幼龙喜欢赖在男生身上，喜欢用爪子抱他的腿，喜欢用头顶蹭他的腰。 　　可男生不喜欢，每次都会用嫌弃的、严厉的语言呵斥它。 　　“烦不烦，别碰我。” 　　“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 　　幼龙被踢开，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泥。它晃晃悠悠爬起来，用爪子拍干净身上的脏东西，才小心翼翼继续靠近男生，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 　　不要生气啦。 　　我只要待在旁边就好哦。 　　不碰你。 　　“只想它快点离开……”陈教授轻轻吸口气，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他摘下眼睛，捏了捏鼻梁。 　　禹周和大概确定对方讲的是自己和那只银龙的故事了。他没有过这种感受，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喜欢那群龙崽，对每一只的离开都很舍不得。但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人喜欢动物，自然也有人讨厌、无感，所以陈教授对待幼龙敷衍或是不耐烦，他也许不赞同，但并不觉得奇怪。 　　禹周和淡淡道：“幼龙到成年期就可以离开，到那时，不喜欢幼龙的监护人就解放了。” 　　对不受监护人喜欢的幼龙来说，或许也是解放了。 　　陈教授勾了勾嘴角，却不是愉悦的弧度：“是啊，本该解放的，那只幼龙本该像所有强大的生物一样，在龍窟安度一生。” 　　禹周和注意到他用到“本该”这个词，心里一跳，不自觉脱口道：“本该的意思是说现实与之相反，那现实呢？” 　　陈教授顿了顿，说道：“现实是幼龙感知到那个不喜欢自己的监护人有生命危险，急匆匆从龍窟里跑了出来。” 　　禹周和看着他的神情，抿了抿唇，“然后呢？” 　　“然后，它死了，因为那个监护人的愚蠢和自大死了。” 　　禹周和沉默下来。 　　陈教授戴回眼镜，轻轻道：“周和，现在那个监护人反悔了，想要救回它，你能帮忙吗？” 　　禹周和心脏跳得很快，面上却很冷静：“我能帮什么忙？教授你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周和，你知道龙族的唾液和血液有治疗效果的吧？” 　　禹周和背上浮出一层冷汗。 　　…… 　　龍栖岩小院，龙淮捧着手机给禹周和打电话。他要提醒周周，现在距离五点还有三十分钟，不要迟到。对，顺便还要告诉他，附近不远的地方开了很漂亮的花，自己要等他回来一起去看。 　　然而铃声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也都没有人接听。 　　龙淮沉下脸，不高兴地说：“周周是骗子。” 　　两只幼龙趴在他脚边，抬头问他：“黑黑，周周什么时候回来？” 　　龙淮低声说：“很快。” 　　他会等到五点，要是五点还没有回来，他就要去找人了。 第95章 养龙95 　　就算龙血有疗伤效果，但起死回生什么的，也太扯了。禹周和不可置信地说：“陈教授，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有多少人想长生不死，如果真有那么神奇的效果，龙族恐怕不会这么安详地生活在龍窟，光是由养龙族代为照顾幼崽这件事就有可能被利用，比方说囚禁幼龙获取血液这种…… 　　脑海中有根弦被拨动，禹周和想到什么，艰难开口道：“当初你推荐我去龍栖岩实习，难道是为了利用我接近幼龙？” 　　陈教授不甚在意地点头，坦诚道：“的确如此。” 　　他当初看中禹周和对科研的专注和热爱，想利用细胞再生实验吸引对方，让他加入自己的阵营，可以把幼龙带过来做实验动物。 　　不过后来禹周和的表现让他知道，对方是真心对待幼龙，把它们当成伙伴甚至孩子，似乎不会赞成自己的想法。 　　禹周和盯着他的眼睛，“软的不来来硬的，所以现在你绑我过来，是想把幼龙引过来？” 　　陈教授摇了摇头，“你不是族里长大的，可能不知道龙族的凶狠之处。如果监护人不同意，哪怕是对幼龙使用武力，也是自寻死路。” 　　禹周和没有说话，只是眼里有一丝对陈教授如此忌惮幼龙的疑惑。他刚去实习时，董必应和董明跃强调了很多遍龙是极其可怕的生物，还没有成年的幼龙也不例外。 　　但大概是那几只龙崽太黏他了，奶乎乎的，让他完全无法将它们同危险这个词联系起来，所以自寻死路这个评价，他乍一听确实有些吃惊。 　　陈教授笑笑，“你不会以为上面真的对龙族一点想法都没有吧？他们或许不怎么了解龙族的治疗能力，但也不会放弃它们的战斗能力。” 　　禹周和问：“有人曾经试图抓过龙族？” 　　陈教授说：“不仅仅是‘有人’，而是一整个部队。” 　　那是满清时候的事了，龙族即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被人类奴役，这种想法再加上实力本身就比人类强大，以少敌多也使得一整个精英部队有去无回。结局惨烈，只在养龙族的记录里偷偷留下几行字。 　　当然，龙族也因此元气大伤，原本低生育率就造成这个族群较少的数量，那场战斗后更是骤减。这引发了它们对人类的仇视，经过近百年，新的几代幼龙都成年了才有所消减。好在养龙族向来是和平派，龙族对他们的信任没有被完全打破，可以放心的将幼龙托付给他们。 　　这场人类与龙族曾经的战斗普通人不知道，上面的人却是知道的。上面大概也知道龙这种生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再加上□□的研发，龙族战斗力的吸引力渐渐减弱，于是放弃了圈养的想法，只给养龙族发了个不三不四的证书，算是放任龙族在龍栖岩自生自灭。 　　听到这里，禹周和知道陈教授并不是想利用自己伤害崽崽们，他焦灼的心平复一半，另一半却同时增添了一抹疑惑：既然知道不是想引出幼龙，那对方把自己抓来是要做什么？ 　　龙族血液有治疗效果，陈教授需要龙血去救那只银龙，他抓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人龙混血？ 　　禹周和抬起眼。 　　陈教授点着头说道：“没有错的话，人龙混血的血液同样具有治疗效果。” 　　只不过可能比纯血稍弱，只能发挥百分之五十到六十的效果罢了。但那也比用当初冷藏的旧血效果好多了，一定能提取出更多的X物质。 　　禹周和蹙着眉，奇怪道：“可你怎么知道我是人龙混血？” 　　就连他自己，也是前不久因为血脉激发才知道的。 　　陈教授原本靠在实验台边，现在终于有所动作，趁肌肉松弛剂发挥作用时抽了他两管血做化验，用于确认每毫升血液能提取多少的X物质。 　　他听见禹周和的问话，回忆道：“你小时候来过龍栖岩，在深山迷路受伤，失血过多，自动激发了一部分的龙族血脉自动，这大概是混血的保护机制，我那时候看到了你身上的银色鳞片。” 　　禹周和没力气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针头扎进血管取血。他从董必应那里听说过这件事，但对方没有讲鳞片的事，只提到当时有成年龙想带他回龍窟，是陈教授和其他人拦下了他。 　　“董必应不提鳞片的事，是因为养龙族以为身上出现龙鳞是诅咒，而且你一止血那些鳞片就消失了，他不想节外生枝。但我知道，那不是诅咒，而且是人和龙的孩子身上可能有的特征。” 　　只不过那时的这个想法，他只是在脑海里随便过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他没有想过将来有天自己竟然会用到这个信息，就像他没有想过后来某天阿银会因为自己而死一样。 　　禹周和睫毛轻颤，脑海中还有一道关卡没想明白，“可我之前并没有激发龙族血脉，与正常人无异，你怎么确定我现在的血液有用处？” 　　陈教授收起采血针，无所谓地给了解答：“我看到前段时间论坛上发布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你身上的银色鳞片终于又出现了。” 　　银色鳞片再次出现意味着混血儿即将开始激发血脉，不知道这一过程需要多久才真正开始，他很心急，抖着手找出快速激发幼龙成长的草药，当做茶叶寄过去。 　　陈教授笑道：“显然那草药起效了，所以你才在我说研究所入职前要体检时那么体检，怕被发现奇怪的地方。” 　　禹周和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后来答应来体检，是因为已经确定我的血液没有异样。” 　　陈教授把血液试管送到另一个放置器材的房间化验，推门前回头道：“血常规也许检查不出来异样，但我这里不一样，会仔仔细细检验的。” 　　门被关上，禹周和等人离开，又开始集聚力量挣扎，试图把手腕上的绳索解开。他还是不相信龙血能够救活一只已经死掉的银龙，但显然陈教授把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当成支柱，对此深信不疑。 　　对方的语调轻松，神态泰然，但实际上心里已经疯魔。这样的陈教授，禹周和不太相信对方会遵守正常人每次抽血的极限值，说不定会想要把他抽干为止，他不敢坐以待毙。 　　口袋里突然响起铃声，似乎是闹钟的声音，即便手机关机也会响起。提醒他已经到下午五点，该回去龍栖岩了。 　　禹周和闭了闭眼，使劲扭动手腕。至少先把绳子解开，给崽崽打个电话。 　　可惜这绳子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怎么系的，特别结实，再加上他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没有力气，等陈教授回来，也只是稍微松了一点点。 　　陈教授眉间皱起，“为什么在你的血清里检测到了HCG，还是50U/L？” 　　禹周和自己也是一愣。 　　HCG，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妇科医生经常用来检查女性是否早孕，水平升高一般代表着怀孕。除此外，肺癌、肝癌、睾.丸肿瘤等也可能出现HCG水平升高的现象。 　　他的血清中这个激素的水平达到50U/L是为什么？难道是得了病？ 　　…… 　　滴答，时间指向五点，禹周和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或者电话告诉龙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周周向来说到做到，不会这样的，会不会是发生了意外？ 　　龙淮当下决定不再等，直接下山找人。小粉龙和小紫龙不愿意独自留下看家，他只能把两个长大了不少的龙崽子塞到麻袋，然后再扛着麻袋来到滨海市。 　　凭着空气里禹周和的气息，他很快锁定地点，来到一个偏僻的，戒备森严的郊区独栋别墅。躲开门卫进入别墅群，脚步渐渐接近，他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一缕血的味道，龙淮瞬间变了脸色。 　　让伴侣受伤，对于雄龙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龙淮只要想到禹周和很可能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伤，眼里的暴戾几乎就要溢满。 　　麻袋里的两只龙崽不安地动了动，龙淮稍微恢复些理智，找了树木茂密的绿化带把麻袋放下，解开袋子让两只龙崽出来躲在树上，不出来接就不下来。 　　别墅房门紧锁，他可以破门而入，但这样很可能打草惊蛇，引起外面保安的注意。 　　龙淮抬头，看见三楼阳台的玻璃门没有关紧，他还记着禹周和说过不能暴露龙族身份，没有化成原形飞上去，而是手脚并用沿着大理石墙壁往上爬。动作敏捷，很快够到三楼，进入别墅。 第96章 养龙96 　　如果是以前，陈教授或许会关心下学生的身体问题。但他现在并不关心禹周和血清检查出HCG水平的高低。他皱眉是因为看对方的血检数据，与普通人是有差距，但距离纯血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难道想错了，人龙混血与真龙到底还是不一样的？陈教授脸色变得难看，如果真是他想当然了，那岂不是还不能救阿银。 　　禹周和敏锐地察觉到陈教授情绪的变化，大致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他叹口气说：“教授，我的血是不是跟正常人差不多？既然是混血，我自然还是人类，你别把我想得太神奇。” 　　陈教授走近，盯着他的眼睛说：“人类？要是有镜子，你应该看看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是人类会有的。” 　　禹周和的瞳孔缩成竖线，是明显的兽瞳，刚刚在黑暗中为方便视物转变的，现在因为处于戒备状态，还没有变回去。 　　他顿了顿，低声道：“教授，你现在很容易被激怒，这不是你平常的样子，先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谈怎么样？” 　　救回一只已经死去的龙完全是天方夜谭，就算龙血能够刺激细胞迅速再生，最多也只是保持那只银龙尸体的活度，但让银龙重新活过来能说话能思考，根本不可能。 　　陈教授现在被复活这事冲昏了头脑，如果能让对方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一定能说服他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么想着，禹周和道：“也不说别的，就聊一聊细胞再生这个实验好吗？” 　　陈教授深吸几口气，“不，没什么好聊的，既然你身上都能体现龙族特征，血液也一定会和龙族相似，可能是抽太少了，我再抽个几百cc。” 　　他语速很快，似乎是在说服别人，也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周和你不用怕，龙族恢复能力很好，我多抽点血你也不会有事。放心吧，我只是想救回阿银，不想害你。” 　　陈教授扯出一个笑容，真的伸手固定禹周和的手臂，不让他乱动。 　　禹周和被绑着，手臂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放置，又麻又疼，但他没露出不舒服的表情，还是很镇定地说：“教授，其实你自己也清楚的，银龙根本活不过来，对不对？” 　　细胞再生实验，也只是证明龙血里的X物质能促进细胞快速再生，以达到治疗的效果。但这并不是它能起死回生的佐证，细胞水平的治疗和生物水平的复活，原本就是两个概念，陈教授作为这个领域的专家，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是愧疚蒙蔽了他的双眼，悔意包裹了他的心，让他抓住一个微不可查的可能就当做救命稻草牢牢抓住，也不管那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结实的还是易碎的。 　　陈教授眼镜下的眼神闪了闪，却很快反驳：“闭嘴，阿银会活过来，会回到我身边！” 　　他放好血浆袋，找准静脉位置，在禹周和手臂上扎针。眼看浓稠的血液从血管缓缓流出，血袋慢慢鼓起，陈教授神情中带着一丝狂热和希冀。 　　一般来说，正常人献全血一次不能超过400cc，间隔期要达到六个月以上，否则会对身体有害。400cc的血袋在一分一秒中充满，陈教授却似乎不打算就此停止，又另拿了一个血袋。 　　失血让禹周和头晕，不知为何，他的肚子也胀胀的，隐隐有些痛感。 　　这不对劲。 　　禹周和心脏一抽一抽的，莫名变得慌张，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心悸让他肾上激素疯狂分泌，竟然一下子又有了力气，手臂用力，竟然真的把麻绳挣脱开来。 　　手腕上一圈血痕，但他顾不得了，趁陈教授反应不及之际，使劲推开对方，自己跑到门边。门是指纹开锁，他打不开，只能转过身同人对峙。 　　禹周和撑着墙壁轻轻喘息，刚刚的发力过后，身上酸软的感觉更甚，肚子更是有下坠的感觉。不能再被抽血，会有事，必须阻止对方，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教授，你清醒一点，不要白费力气。” 　　陈教授没想到他在迷药和强效松弛剂的双重作用下还能爆发，一时不慎被推了个踉跄。他站稳，听见这话，竟然笑了，“不尝试怎么知道是白费力气，不要反抗，你现在没有反抗我的力气，我不想伤你。” 　　禹周和额上滴汗，眼睛涩地快要睁不开，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防备他突然发难。 　　陈教授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才是白费功夫。”他拿出注射筒，打算再给禹周和打上一阵麻醉剂，让人动弹不得。 　　禹周和身体紧绷，没有丝毫松懈，寻找机会反击。 　　两相对峙，砰，砰，是房门被撞击的声音。 　　陈教授一愣，视线转向房门。整栋别墅只有自己居住，平时只有保洁会固定时间来打扫卫生，但今天保洁已经离开，不应该再有其他人了。况且这里是地下室，只有自己知道入口，其他人不可能会知道的。 　　他转回视线看向禹周和，声音冷硬：“难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了定位？” 　　禹周和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不过隐隐有预感，觉得门外来的人是龙淮。他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些，知道现在只要能出去就没事了，因为崽崽会保护自己。 　　铁制的安全门很结实，但在龙淮眼里不算什么。他没有变回原形，只是让身上覆满漆黑的、有金属质感的鳞片，看上去既锋利又坚硬，撞一下门就凹陷了下去。于是在陈教授还在皱眉思索对策时，轰隆一声，连接铁门的墙壁裂开口气，落下墙灰，将视野遮住。 　　“周周！” 　　熟悉的声音让禹周和的心彻底放回原位，强撑的那口气也散了，他腿一软就要摔倒，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龙淮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英俊逼人。他身上的鳞片还没有褪去，靠上去又冷又粗糙，却让人觉得温暖而安心，甚至腹部的难受也因此得到了缓解。 　　禹周和呼了口气说：“崽，我是不是迟到了？” 　　龙淮点头，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眼神变得异常凶狠，龇着牙对上陈教授的视线。 　　“你是当时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人，原来是这样……”陈教授愣了愣，突然笑道，“原来你是龙变成的人。” 　　禹周和听见这句话，心下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龙能变成人这件事是个秘密，连养龙族都不知道，为什么陈教授一看到龙淮的样子，就认出对方是由龙变成的？难道他见过类似的场景？ 　　禹周和想到陈教授说过的关于银龙的故事，那只龙在成年期时感知到监护人有生命危险，跑出龍窟救人，是不是那时候那只银龙已经变成人了，所以陈教授才一点惊讶都没有，直接点出龙淮的身份。 　　陈教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嘴角勾出奇怪的弧度。他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枪，“这里面装的是特制麻醉药，本来是研究来对付龙族的，一直没有付诸实践，或许今天，它就要验证效果如何了。” 　　这么短的距离，没人能躲开，陈教授眼神发亮。原本人龙混血就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现在真正的龙族来了，纯血一定能真的复活阿银！ 　　话音未落，他直接扣动扳机，砰一声，携带麻醉液体的弹药冲射而出。 　　然而普通人是躲不开，却不包括龙族。 　　龙淮的动态视力和反应能力都是顶尖，直接伸手就接住了射出的麻醉子.弹，手心因为覆有鳞片，一点伤口都没有。 　　陈教授有些吃惊，后退半步。 　　龙淮被彻底激怒，要不是禹周和还在怀里，几乎已经要冲上去撕咬。即便变成人，龙族还是保留了野兽的本能，发怒时会变得凶狠嗜血。 　　禹周和能感觉那种到紧绷的气氛，按住龙淮的手臂，摇了摇头。虽然他也对陈教授的行为不满，但不能让崽崽在这种时候伤人。 　　“教授，放弃吧，不论是我，还是他，都救不了那只银龙。” 　　龙淮眼神一闪，插话道：“冻成冰的那只银龙？” 　　禹周和奇怪道：“你见过了？” 　　他醒来就被关在这里，只是从陈教授的口中得知有关银龙的事，并没有看到实体，不过没看到大概也能猜出银龙的尸体是被冰冻保存的。 　　龙淮说：“在走廊尽头另一个房间，门没关，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 　　应该是陈教授刚刚离开时去看了眼银龙，回来忘记把门关上了。 　　龙淮不在意原因，只是冷哼道：“那只银龙早就死了，干什么把它冻在那里，这个人是跟它有仇吗？” 　　陈教授回过神来，大声反驳：“你知道什么，我是想救它！” 　　龙淮沉下脸，“死了就是死了，你要怎么救？” 　　他视线落在操作台上那包鲜红的血袋上，刺眼得很，语气非常恶劣：“你大概以为龙血能救命，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你用十只龙、一百只龙的血也不可能。” 　　陈教授抖着嘴唇，鬓角的白发更显苍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龙淮眼神嫌恶，他向来不喜欢禹周和以外的人，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伤到了禹周和，他就更加厌恶。 　　“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那只银龙被冻住了，可只要解冻，它立马就会化为一滩水，你连碰都碰不到。” 　　龙族是天地间生出的一种极其难得的生物，既神秘，也神奇。其中一个神奇之处，就是它们死后，会自动化为泥土或者泉水，滋润万物。所以每当有龙族感知自己寿命将至，就会在龍窟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静静等待死亡。身体化成的泥土，会开出花；身体化成的泉水，会长出鱼，那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陈教授的脸更显老态了，他嘴上说着不相信，可身体却自动跑向走廊，去银龙尸体所在的冷冻室。冰床之上，那只银龙静静躺着，它似乎还没有彻底成年，体积比龙淮的原形小上很多，不过比普通人还是大了不少，身上都是或白或透明的冰霜。 　　龙淮扶着禹周和过来，他们停在门外没有进去。 　　禹周和看着陈教授佝偻着身体，轻轻抚摸银龙的背部，心中滋味复杂难辨，既觉得他可恨，又觉得他可怜。他靠在龙淮怀里，轻声问道：“崽，它真的会化成泉水吗？” 　　龙淮点了点头，“银龙这个种族属水，死后确实会化成水。” 　　对于死去的同族，他多了一些耐心，不觉城下声音提醒陈教授：“你把银龙这样冻着，是对它的不尊重。” 　　陈教授的背影僵住。 　　龙淮把话说完：“如果你想为它做最后一件事，就放手。” 　　禹周和站直身体，也跟着说：“教授，我不知道你和银龙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但我觉得，如果它能为你付出生命，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 　　和龙崽们的相处让他知道，那些幼龙对喜欢的人永远都抱着十成十的、纯粹的真心。它们会黏着你、想着你、护着你，甚至是爱着你，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把你放在心里，当做家人，当做亲人，甚至是当□□人。 　　想必那只银龙也是这样，希望陈教授能幸福地活下去。 　　陈教授没有说话，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抬起手，轻轻抹了抹眼角。 　　禹周和没想得到陈教授的回应，他说完后看向龙淮，示意他带自己离开。 　　龙淮皱眉：“就这样放过他？” 　　禹周和想了想说：“就这样吧。” 　　陈教授是养龙族，知道的事情又非常多，他怕报警会暴露龙族的秘密。况且他虽然被欺骗利用了，但到底没造成多大伤害，只要之后陈教授不会再做这种事，他就没有什么要报复的想法。毕竟那是一个他曾经敬爱、现在可怜的人。 　　龙淮不情不愿地答应，只是心里决定以后不让周周和这个人接触，就算接触也要带上自己。 　　禹周和的身体还有些软，龙淮把人拦腰抱起，离开地下室。 　　禹周和突然想起还在新生期不能离开监护人的小粉龙和小紫龙，龙淮都过来了，那它们怎么样了？龙淮让他放心，它们还乖乖等在外面。 　　他点点头，疲惫地靠在龙淮肩膀上。腹部的疼痛有所缓解，但还是酸酸涨涨的，他只能用手捂住。 　　龙淮时刻注意他的神色，看到他的动作，忙问他肚子怎么了。 　　禹周和扬起一个笑容：“没什么，可能今天又是抽血又是绑架，被刺激到了，现在肚子有点难受，休息会就好了。” 　　但龙淮听后并没有放下心来，他不知道被抽了血后会不会有后遗症，于是直接带人回龍窟找老年龙。对方年纪大，知道的事情多，大概能知道失血后腹痛是怎么回事，要怎么处理。 　　老年龙还留在山谷，见到他们，又听了两耳朵事情原委，一拍爪子大声道：“小黑，你伴侣他这是怀了龙蛋！” 　　龙族孕育后代不易，成年雄龙的第一次交.配是最容易让伴侣怀孕的时候，如果那次伴侣没有怀孕，之后怀龙蛋的概率会变得比较小，人龙混血也遵循这个规律。这次禹周和怀孕，就是那次交.配的果实。 　　龙淮愣住，没有说话。 　　禹周和失笑道：“您别开玩笑了，我是个男人。” 　　他是个男人啊，就算是人龙混血，也是雄性，哪里会怀孕？ 　　老年龙摆摆爪子，“这你这只小混血就不懂了吧，龙族能让伴侣怀孕，无论男女雌雄，都能生蛋。” 　　“……” 　　龙族可真是奇妙。 　　个鬼。 　　这半年多时间里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以为实习到农村养猪，没想到得知了世上有龙的存在；等接受有龙这件事后，又突然被告知自己是养龙族，要接受照顾幼龙的任务；等养龙崽养得好好的，却再次激发了血脉变成人龙混血，还因此被一直信任的教授欺骗…… 　　禹周和大概是真的心大，发生这么多事也全都接受了过来。但现在，当了二十三年男人的他，又被告知肚子里揣了个龙蛋。他坐在山洞石床上，无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脸上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老年龙看不出他的情绪，问道：“你不喜欢龙宝宝吗？” 　　它的眼神锐利，直直盯着禹周和，仿佛只要他说不，就能说出一大通话来反驳。 　　禹周和犹豫了下，还是摇头道：“喜欢。” 　　老年龙相信他，满意点头，毕竟从他对那些个小幼龙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确实很喜欢幼崽，也把它们照顾得很好。它说：“我现在出去找些药，刚怀上就失了这么多血，对龙蛋不好，得补一补。” 　　禹周和一听，条件反射性问道：“那我肚子疼，对它没事吧？” 　　老年龙看出他的着急，安慰道：“不用担心，龙蛋坚强得很，这几天多注意注意就没什么事。” 　　禹周和安下心来，又低头摸了下肚子。 　　龙淮却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还是很复杂，蹲下问道：“周周你是不是不高兴，不想要宝宝？” 　　禹周和压下心头奇怪的想法，摇头道：“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突然。” 　　龙淮垂下眼，“可是我有点不高兴。” 　　禹周和注意力被转走，“怎么了？” 　　龙淮把头枕到禹周和腿上，“我怕周周有了宝宝，就不会最喜欢我了。” 　　禹周和的情绪完全从怀孕的懵逼中脱离，失笑道：“你这傻龙。” 　　眼前的人长相英俊，轮廓硬朗，像个成熟男人一样给人极大的安全感，但有时候又会冒出奇奇怪怪的傻话让人哭笑不得。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一只龙，让他心里又甜又软。 　　禹周和笑笑：“你不想要宝宝吗？” 　　龙淮想了想说：“想要，想要和周周的宝宝。” 　　虽然他不希望有其他龙崽子来分散周周的注意力，不过是自己的崽子的话，大概可以分走一点点，但前提是对方听话，不和自己抢人。 　　龙淮用脸颊蹭了蹭禹周和的腰，力道轻到不能再轻，“不过你以前说过要一直最喜欢我的。” 　　他抬头，深邃的瞳孔里带着璀璨的光：“比宝宝喜欢，比小金小绿它们也都要喜欢。” 　　禹周和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眼神温柔，轻轻道：“嗯。” 　　山洞外，闻到禹周和气息而赶来的小金龙、小绿龙、小.红龙和小蓝龙停住了脚步。自己要排在黑龙之后这件事，它们已经习惯了。 　　但现在它们突然又有些忧伤，恐怕之后不仅要排在黑龙之后，还要排在新的龙宝宝之后。 　　这，大概就是龙生吧。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