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BOSS 作者:晓月流苏 史瑞克有句话说得简直如同真理, 他说:“怪物像洋葱一样,是分层的。 怪物、洋葱、还有我们俩都是分层的。” 博尔瑟菲斯生而为怪,还幸运的生成了BOSS, 于是他也是分层的——就像洋葱一样, 外皮艳,肚里白,浑身都是洋葱汁,谁碰了他谁难受。 虽然为恶的道路是坎坷的,引诱正直灵魂堕落的工作是艰辛的, 但为了恶魔的荣誉,为了邪恶的操守! 洋葱BOSS尽职地抓住每个机会诱惑着, “想要实现愿望吗?只要付出你的灵魂……” 注1:天然渣二缺恶魔攻X苦逼正直狼人受(无反攻不可逆)。 注2:这既是一个天然渣强制驯狼为犬的故事, 也是一只狼犬牺牲小我拯救世界的故事XD。 是一只狼犬牺牲小我拯救世界的故事 内容标签:强强 魔法时刻 骑士与剑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博尔瑟菲斯(波尔) 配角:丹持、艾凡、霍尔 ┃ 其它:恶魔、狼人 1、001墨菲定理(1) ...   <<<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常年不见阳光的幽暗森林里,一个黑发的青年紧握着手中早已满是卷边豁口的长剑,咬牙坚持着朝着北方塞特尔峡谷方向急行。      这个独自赶路的青年是个高个子,肩膀很宽,看得出原本该有一副强壮健美的好身材。可惜现在这会儿,褴褛的衣着下,他瘦得几乎只剩下高大的骨架。而如果仅仅只是削瘦也就算了,现在他最大的麻烦,在于布满全身的各种伤口。      这些伤口完全没有受到青年旅者应有的重视,大多数只是草草包扎令它们不至于再大量失血。敷在上面的草药效果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只是单纯为了掩盖血腥味,以便摆脱身后可能仍旧存在着的追捕者。      可即使伤势如此严重,青年的行动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把呼吸控制在比正常人更缓慢的频率里,轻巧地在森林里布满滑腻的青苔、盘根错节的藤蔓和根枝间跳跃,像一头从小在密林里生长捕食的野兽那样灵活迅捷。      不过,虽然从表面上可能看不出来,青年自己却明白他的状态很糟糕——他此时正陷入一种亢奋中无法自拔:明明应该停下来,吃点东西稍作休息。可只要一想到十年前,当他被迫离开塞特尔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多少次心中充满绝望,多少次都以为自己所面临的必然的命运不过就是惨死异乡……      可是现在,故乡竟然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想到这个,他就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真的冷静下来——哪怕在踏上故乡的那一刻他就会死去,青年也不愿意让它的到来延迟一秒。      遗憾的是,人们常说的那句“世事往往功亏一篑”并不是没有道理——明明知道危险却无法控制自己、心存侥幸者通常会遭遇最坏的那种可能。已经完全凭着本能、强撑着一口气前进的青年在跃过一棵足需四人合抱的大树纠结的根须,足尖刚一落地的那一刻,他那覆盖在脏乱黑发下的耳朵忽然警惕地动了动。      黑发的青年随着这个动作猛然从盲目的前进状态中惊醒,他猛然收住脚步,惊疑地侧过身想要攀上身边的大树。可惜没等到他的脚跳离地面,那原来被枯枝败叶覆盖看似寻常的地面,已经凭空闪现出冰蓝色的复杂图形。青年原来算得上灵敏的动作随之一滞,虽然在魔法陷阱完全启动前攀上了大树,却还是因为魔法陷阱带来的彻骨寒冷浑身僵硬,错过了躲进茂密的树冠里隐去身形的最佳时机。      “老大,这边!”      随着陷阱的发动,原来静谧的树林里跟着响起人声。触动陷阱的青年攀着树枝,挪动仍然僵硬的身体想在被人发现前绕到树后阴影中。可他才稍有动作,“嗖”一声,数支箭已经射入了身侧树干中,迫使青年停止了他的动作。一个举着短弩的年轻猎人从一丛灌木中绕出来,弩上的短箭始终直至着树上的青年,语气冰冷地说:“不想送命的话,待在那里不要动!”      踏在落叶上簌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年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忍耐着身上一阵阵涌上的寒冰陷阱造成的寒意,试着清了清很久没有用到过的嗓子,低哑艰难地尝试着解释:“……我……没有恶意,只是、迷路了……”      猎人的箭尖没有一丝颤动游移,固执地锁定青年的咽喉,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冷笑,“真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把你的武器丢下来再说。”      年轻的猎人穿着质地结实剪裁合体的布甲猎装,脚上则是有速度加成的长靴,胸口别着显示佣兵身份的徽章。他的宠物是一头矫健的猎豹,此时正优雅地迈着无声的步子围绕着主人打转,看似悠闲,实际上视线一直没有从树上的青年身上移开过。      青年打量着眼前年轻的猎人,不放过他身上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按他说的那样去做。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树丛里陆续又走来两个人,一个剑士,一个召唤师和一个祭祀,胸口都别着一式一样的徽章,显然是一个小队的同伴。青年的眼神暗了下来,终于顺从地把手里残破的单手剑丢下树,人也跟着滑下树。      见青年配合,其他人也松了口气。为首的剑士走上前,粗鲁地一把拽起青年把他的手臂反折到背后,招呼了一声:“乔,过来检查一下这家伙!”他的话音刚落,本来空无一人的树后便转出一个红头发的盗贼,仔细搜了一遍青年全身,确认他身上再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才略有些失望地朝剑士点点头,从腰间口袋里找出一捆绳子,两个人一起把青年绑了个结实。      等确定青年毫无逃脱的可能,一直落后几步的召唤师和祭祀才走上前来。带着一丝同情看了看青年身上已经勒入伤口中引起了流血的绳子,好心的祭祀问:“葛罗,我看他身上有不少伤,要不要稍稍治一下?”      剑士闻言犹豫了一下,把青年提起来,拨开他杂草一样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打量了一下这个俘虏被头发遮挡得看不清楚的五官——虽然脏得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但仅从五官的轮廓来说,这个人无疑长得还算不错,而且看年纪也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好吧,”还算满意自己所见到的,剑士提着青年把他半拖半拽着往营地走,“不过我善良的小姐,这家伙看起来壮得很,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宁,你得保证不要让他太过精力充沛了,好吗?”      祭祀小姐微微红了脸,轻快地跟在剑士葛罗瑞亚身边,笑着答应:“好的,我懂的,葛罗。”      猎人收了箭,在刚刚报废的冰冻陷阱上又设置了好新的一个。剑士提着俘虏,祭祀跟在剑士身边。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召唤师落后他们几步,慢吞吞和盗贼招手打了个招呼,来到树下,踢了踢被青年抛在树下的剑。      当召唤师路过还在忙着布置陷阱的猎人时,忙碌的年轻伙伴不满地抱怨对他道:“这家伙真会给我添麻烦,如果他被冻在陷阱里,我一定让他待到魔法自然失效为止!”明明触动了陷阱,这个看起来重伤的青年却能逃脱爬上一边的大树。还有他的剑……召唤师的心底慢慢泛上一丝不安,加快脚步试图赶上葛罗瑞亚和茜达,提醒他们更加谨慎的处理这次的俘虏。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而另一边,被俘后一直沉默的青年,在看到这队雇佣兵营地的营火时,才带着因为久未与人交谈而产生的奇怪口音说,“放了我、我不会对你们,有威胁,不会惹麻烦,我会,走得远远的。”      “走?那可不行,”葛罗瑞亚嘲讽地牵了牵嘴角,“要知道,你报废了杰瑞的陷阱,可是刚刚我们又很确定,你身上完全没有可以偿还我们损失的东西……”      青年艰难地仰起头,用他碧绿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直视着剑士,“那、你想怎么样?”      葛罗瑞亚看了看自己的俘虏,发现自己很难不将这种注视理解为挑衅。为了惩罚俘虏的这种挑衅行为,葛罗瑞亚用力推搡了青年一把,冷笑着回答:“不要装糊涂了,只敢躲在幽暗森林里逃窜的逃亡者。我们当然会把你带回佣兵工会,从赏金任务里挑出关于你的那一个来,然后得到我们应得的那份报酬!”      “我不是逃亡的罪犯!”被推得踉跄着险些跌倒的青年大声反驳,“你们是决不会得到任何报酬的!”      葛罗瑞亚拉住拴在青年身上的绳子,把他扯回身边,和赶上来的盗贼对视着笑起来。“哦?不是罪犯么……假如你真的如此令人失望,那么一个身强力壮的,”他捏了一把青年胳膊上结实的肌肉,“你是剑士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总归是一个年轻健壮还很英俊的男人——为了这个,相信艾米拉城的奴隶贩子也总会给我们一些合理的补偿的。”      营地很快近在眼前,近到已经足以令被俘的青年看到营火前围坐的佣兵队其他成员,还有离营火稍远一些的树下挤作一团、带着镣铐的兽人、丛林矮人甚至人类。他愣了愣,再开口时,嘶哑的声音里已经混入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你们,是捕奴队?”      刚才还相当顺从的青年,随着问话挺起了因为受伤痛折磨而佝偻着的脊背,停住了脚步。葛罗瑞亚试着推他,明明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可是竟然完全没有推动。剑士不由有些生气,他握着手里的剑,盘算着用剑柄如何打断俘虏的高鼻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俘虏一点苦头尝尝,却意外地发现刚才还可以平视的青年似乎一下长高了许多……自己竟然只能看到他的破烂衣服领口?!      剑士疑惑着,直到身边的祭祀发出尖叫。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对着的,已经不是那张肮脏却年轻的人类面孔,而是一颗硕大的狼头。       作者有话要说:没忍住,攒文什么的就浮云了…… 于是这既是一个天然渣驯狼为犬的故事,也是一只狼犬牺牲小我拯救世界的故事。 2 2、002墨菲定理(2) ...   <<<002墨菲定理(2)   <<<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祭祀达茜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刚才剑士葛罗瑞亚并没有看到青年从人类变成狼头怪物,她却是目睹了整个过程:人类的五官突起成似狼非狼的突出口鼻,原本光滑平整的皮肤冒出漆黑的鬃毛,实在可怕的情景。身形迅速暴长,原本算得上宽松的破衣服变成紧缚在身上的布条,原本已经将这个俘虏紧紧束缚住附带着一定法力的绳索,就像软绵绵的面条一样被这个变身的怪物抖落在地上!      尽管受到了惊吓,达茜到底不是首次离开神殿的柔弱小姐,也曾经同不少可怕的魔兽正面战斗。虽然以往的战斗中她总是被好好保护在男士们身后,很少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些丑陋的怪物,不过达茜还是很快意识到自己应该镇定下来。      她退开一步,抽出法杖,迅速吟唱出一个精神鞭挞。这个法术吟唱时间短暂,可以在短时间内极大的削弱施术对象的行动速度。毕竟葛罗瑞亚看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他们之前虽然搜走了青年所有的武器,可是现在他的尖牙和利爪却都是足以致人死命的利器。      葛罗瑞亚也只是愣了短短一瞬间。他其实并没有松懈,右手始终握着腰间的长剑。此时听到达茜的吟唱,长期默契的配合战斗使他本能的动起身体,侧身躲闪的同时抽出长剑——剑士的长剑准确的架住了怪物的利爪,可是硕大狼口中锋利的牙齿却闪电般撕裂了他的喉咙。      达茜被葛罗瑞亚的鲜血喷了满头满脸,吓得踉跄着后退。泪水瞬间漫上她漂亮的大眼睛,因为距离的关系,达茜很清楚他们的队长葛罗已经被眼前的怪物在第一回合杀掉了。祭祀哆嗦着双唇顾不得心中的震惊再次举起了法杖,发出一个自己并不擅长的瞬发攻击法术。令她惊恐的是本该移动缓慢困难的怪物以不逊于盗贼疾行的速度,干脆的闪过了她的攻击,毫无阻碍的扑向她。而这不幸成为了她在生命最后一刻所看的景象。      年轻女性濒死的惨叫在幽静的森林中带着回声盘旋在所有人的耳边,在短短的瞬间就杀掉了剑士和祭祀的狼头怪物转头瞥了一眼一直跟在葛罗瑞亚和茜达身后的召唤师,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越过他,冲向落在后面、身形已经开始模糊的盗贼。      “神啊……”召唤师颤抖着苍白的嘴唇,一边磕磕绊绊地向后退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晶石,开始咏唱冗长的召唤语。不远处的猎人已经同他一样远远的跳开,紧张地举着短弩却不敢射出去——虽然盗贼到底还是成功的进入了潜行状态,眼前的怪物挥舞的爪子却恰好碰到了他的胳膊,将他的潜行状态中强行打破。此时这一人一怪物加上猎人的宠物已经缠斗在一处,以速度见长的两个伙伴不停的位置变幻让他实在难以下手。      盗贼涂毒的匕首和猎豹尖利的爪牙不止一次在怪物身上留下伤口,可是它却像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攻击迅猛流畅得毫无滞怠。召唤师飞快地翕动嘴唇吟诵着似乎永远都念不完的咒语,眼看着怪物压制住盗贼和猎豹,在盗贼匕首被架住的一个间隙里把那只强健的豹子撕成了碎片。      这时猎人已经无法顾忌是否会伤害到盗贼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这里唯一擅长近战的伙伴倒下,眼前这个高大的怪物就能毫无阻碍轻松地追上另外两人,轻松地把他们咬死撕碎。他举着手里的武器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不停地用箭来遏制怪物的行动帮助盗贼。      可从召唤师的角度看来,眼前的怪物似乎在变身的瞬间获得了物理和魔法攻击的双重免伤。猎人的箭很多次已经射中了它,深深扎入它的身体,从背面看,就像那丑陋的狼头上长出了豪猪的倒刺,可他却完全看不住这个怪物有衰弱下去的征兆。      这样不行……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危险处境的召唤师分神注意了一下营地方向赶来支援的伙伴,抛去那些只能当成炮灰的低阶佣兵,他们这个队伍只剩下一个比死去的队长还要低两级的剑士,以及一个水系法师。想要指望这两个绝不以速度著称的家伙在他被杀死前赶到他前面,还不如相信自己!      在盗贼的尸体被重重丢进幽暗森林厚厚的腐败落叶里的那一刻,召唤师果断地停止了复杂的元素精灵召唤,把法杖高举过头,开始用奇异的语言吟诵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异常短暂的献祭召唤咒语。作为一个来自古老家族的破落贵族,这是他在家族藏书中所了解到的最危险,却也是最为强悍快捷的召唤术了。付出足够的代价,收获强大的力量……召唤师的心脏狂跳着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活着走出幽暗森林,他一定要结束自己的冒险生活,找一份安稳安全的工作。      本来打算先干掉猎人的狼头怪物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暂缓下脚步,绿色的眼睛冷冷地瞥向召唤师。      在遥远广袤、终年被迷雾笼罩的魔域里,本来慵懒倚在冰冷王座上假寐的一团黑影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抬起比冰雪还要晶莹的纤细手指,轻轻点了点眼前虚空中躁动不安的魔力漩涡,然后慢慢坐直身子,抖了抖尖尖的耳朵,侧头倾听远方的呼唤,灵魂中的传承让他可以不通过学习就自然的领悟这种陌生语言的意思:“比地狱更邪恶,比深渊更绝望的,我伟大的魔域之主啊,我愿献上……”      狼人为了打断让他感到强烈不安的咒语,掷出从盗贼手中夺来的匕首。并不擅长近战的召唤师狼狈地侧身躲闪,可匕首还是狠狠扎进了他的前胸。      狼人松了一口气,艰难躲过猎人射向他心脏的短箭,朝身边所剩的最后一个敌人扑去。他其实并没有这些人认为的那么强悍可怕,化身成半人半狼的怪物后,确实能够忍耐伤势、一定程度上减弱减速魔法对自身造成的影响,可是那种出其不意得以瞬间杀死剑士和祭祀的速度,却只能维持短短的不到十秒,如果不是盗贼刚才检查他的时候手上沾到了他伤口流出来的血迹,而狼化又赋予了他远超人类形态的嗅觉,他可能已经被潜行的盗贼从背后捅穿了。不过可惜,就算今天幸运女神难得眷顾了他,他身上的伤还是太重了……      猎人再也没办法令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他环视仅仅几分钟内相继被杀的同伴,比较着自己的速度与眼前这个怪物的速度,绝望的发现自己逃走的可能性渺茫,干脆丢掉手里的弩,拔出腰间的短剑,打算做最后的搏斗。      营地里的剑士和魔法师带着十几个佣兵,已经越过了葛罗瑞亚和茜达满是鲜血的尸体,剑士拔出长剑,魔法师举起法杖,一个冰剑就凝聚盘桓在法杖上镶嵌的魔法石之上。他们中也有人注意到了,倒在葛罗瑞亚和茜达之前的召唤师,还没有咽下他最后一口气。可是由于队伍中仅有的祭祀已经死去,他的这种伤势就等同于被判处死刑,而眼前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强大敌人,所以也就再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垂死的可怜人身上。      召唤师捂住自己不停冒出鲜血的胸口,已经开始丧失对周围的感知能力。他觉得很冷,却连蜷缩起身体都做不到。这时,一个悦耳到仿佛只有幻觉中才可能出现的声音在他耳边带着好奇轻轻地发问到,“你愿意献上什么?你愿意献上你之所有……对么?”      召唤师想要回答,张口却咳嗽出大量的鲜血。      那个声音变得略微不耐烦起来,拖着与情人撒娇般旖旎的调子固执重复着他的问题,“说啊,你愿意献上你之所有……是不是?”      “是的……我愿……咳咳……献上我之所有……”召唤师捂住嘴,迷茫的回答。他其实完全没有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没力气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在他周围的草地上凭空显现出漆黑的火焰,在这些完全无声燃烧着的黑火的映照下,召唤师原本还算得上是结实、即便是重伤垂死也没有被夺去年强所特有的鲜活的身体,就在瞬间迅速的衰老乃至腐朽下去,变成一具还诡异地微弱呼吸的干瘪活尸。      而忽然出现的那些黑色的火焰,则随着召唤师变化也飞快地汇聚成一个披着漆黑斗篷的人形,从幻影般透明变得清晰和真实。当召唤师停止变化,被从远方召唤的来者跺了跺靴子,碾着脚下的枯枝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佣兵和狼人一样优雅地弯腰,挨近召唤师如今已不似人类的面孔,“我接受你的请求……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召唤师动了动嘴唇,发出模糊不清的垂死呻/吟。作为被召唤者,用斗篷将自己完全覆盖住的邪恶生灵好脾气地把腰弯得更低些,一缕纯金色的头发随着这个动作,缎子般从漆黑的斗篷里滑落出来,“……你说什么?”      此时恰巧一阵风吹过,浅金色的长发轻拂过召唤师的脸颊,干瘪的活尸因为这小小的碰触瞬间碎成了齑粉。被召唤者愣了愣,抬手挥散因为召唤者死去而重新出现在周身的黑色火焰,遗憾地自语道,“风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洋葱你好 听不见就赖账什么的,也是恶魔的法则咩? 3 3、003浮士德(1) ...   <<<003浮士德(1)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风太大了……”博尔瑟菲斯苦恼地轻轻喟叹,为这个付出了生命和灵魂来召唤他、却没有来得及许下愿望的可怜人感到一点点惋惜。不过这点同情并没有占据他太多的时间,很快的,博尔瑟菲斯就开始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打量他现在所在的世界。      绿色的高大植物、褐色的低矮灌木,湿漉漉的土地上色彩斑斓的花朵还有滑腻的苔藓,完全没有硫磺的味道,没有黑色的焦土和无处不在的岩浆火焰,这一切都让从拥有记忆起就从未离开属于自己领地的他感觉新鲜和愉快。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受到了打扰,在这种好心情的主导下,博尔瑟菲斯必然会忽视不远处的大批陌生生物,兴奋地给自己一个疾风术,直接飞到高处去俯瞰美丽新世界。可惜的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尽管自从到来开始博尔瑟菲斯始终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不远处那十几个人战斗时刀剑与利爪剧烈碰撞的声音,法师的吟咏声,魔法划破空气之后的爆炸声还是慢慢稀疏起来。      从博尔瑟菲斯的角度来看,就是十几个看起来属于同种的生物围着中间另一种生物,彼此戒备着停下了械斗,用疑惧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他耸耸肩,呼吸了一口这个世界上温暖平缓的空气,确认了一下能感知范围内生物相差无几的微小脆弱的灵魂之火。然后,这位来自远方的异世客人仔细地收敛了自己外放的威压,裹紧黑色的披风,打算上前尝试着沟通一下,弄清楚他来到了一个拥有怎样规则的世界。      被同队的法师及时救下的猎人是第一个发现身后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的,他端着已经捡回手上的箭弩,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伴随着这个黑衣人而出现的可怕压力的消失。剧烈地喘息着,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想要制止博尔瑟菲斯的缓步靠近,“你是谁?”      博尔瑟菲斯收回溢满赞美感叹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带着武器靠近自己的智慧生物。他很高兴这个生物使用的语言正好是他所掌握的那几种语言中的一种,于是尽量礼貌地回答,“您好,我是博尔瑟菲斯……”      猎人完全不明白自己在与这个说话异常客气的奇怪家伙面前时,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也许这是个厉害的家伙,我不该得罪他的,猎人这样想着,却也明白他和他的同伴们绝对不能在与狼人战斗的同时放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在他们背后。坚持战斗到如今这一刻,他们也都发现了狼人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打倒他只是时间问题,而眼前这个披着斗篷的家伙将会如何,却是他们无法意料的。因为队长的牺牲,作为队伍中仅存的三个职业者之一,他需要即使为佣兵小队的态度做一个决定……      想到这里,猎人打断博尔瑟菲斯的话,调整了自己措辞,委婉又不失强硬地说:“好的,博尔瑟菲斯先生。很抱歉打扰了您的旅程,如您所见,现在我们正在缉捕一只危险的食人怪物。为了您的安全,我恳请能您能稍稍退后,不要牵扯到危险中来!”      博尔瑟菲斯困惑地挠了挠头,自他出生后有记忆开始,从来没有哪个智力水平已经足够掌握一门语言的生物敢于这样同他讲话,一时间让他简直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在短暂的失神后,他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就像我们常见的试图接近惊恐不安的小动物的孩子那样小心而充满好奇,“虽然没有必要,但我仍然很感谢你的关心……那么,你叫什么?”      可惜回应他的是一支贴着他额头飞过、甚至将黑色的披风划破的厉箭。      也许是我接近得太快吓到他了?博尔瑟菲斯在漆黑的斗篷下做出一个没人看得见的受伤表情。他加快了移动的速度,越过其他十几只没有与他搭话的生物,在猎人射出第二支箭时轻松地将他握弩的双手抓在了手里。虽然他的本意只是制止猎人再做出这种攻击的动作,可出乎博尔瑟菲斯意料的是,这个不那么友好却很有趣的生物异常的脆弱——他并没有用力,手中的生物却好像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那样发出了惨叫。      博尔瑟菲斯吓了一跳,连忙试着更加放轻手上的力度,可惜这次又似乎小了那么一点,猎人失去了支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举着自己的双手绝望的哀嚎。刚刚博尔瑟菲斯那一握,完全捏碎了他的腕骨。      除了伤者的哀嚎,周围一片寂静。博尔瑟菲斯绕着被他不小心伤害到的猎人转了两圈,犹豫着抬头扫视了一遍不远处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十几个眼前生物的同伴,失望地发现没有哪一个有上前来帮帮眼前伤者的打算。最终他咬牙决定,就算是会因为蹩脚的低级治疗术而遭到嗤笑,也不能放任眼前的小可怜再这么制造吵人的噪音。      选择了一个效果最好、也是他能掌握最高级别的治疗术,博尔瑟菲斯将它丢到瘫软在地的猎人身上,然后眼巴巴地关注着成效——效果好到让他感到吃惊,猎人在接触到治疗术的微小光晕的那个瞬间就停止了继续制造噪音。博尔瑟菲斯满意地点点头,想要继续他们之间的谈话。然而接下来,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猎人就以更加惨烈的方式尖叫起来,他仿佛是被博尔瑟菲斯的治疗术腐蚀了一样,迅速地化为一滩血水,啪一声溅落一地。      博尔瑟菲斯彻底的愣住,虽然他不在乎杀生,但施展治疗术的时候,他却确是实实在在想要帮助猎人的。他懊恼地转身,在心里为不能和这些似乎没有看透自己真正面目的陌生生物友好相处而可惜了一会,然后迅速做好被剩下的这种生物攻击的心理准备。      剩下的十几个人类和半狼怪物之间那种互相紧张戒备的状态,随着猎人的死去完全消失了。他们惊骇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在瞬间就残忍地杀害了猎人的黑衣人,看起来既像是准备立即一拥而上扑上来,又像是在下一秒转身逃跑。      博尔瑟菲斯只等待了一小会。接着就开始不耐烦,他决定不再放弃主导权,等待着这些生物来决定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之前许多年,从来没有人试图挑战过他的忍耐度。当然他对这些智慧生物仍然足够好奇,但探索未知的手段除了观察,还有其他更为直接有效的方式。      他拉下自己刚才还小心拢紧的帽兜,露出一直严实地遮掩住的真面目,同时也放开了一开始收拢起来的魔压,彬彬有礼地开口到,“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博尔瑟菲斯——当然如果愿意的话,你们也可以叫我波尔。我是回应刚刚消失的那位召唤师的召唤来到这里的,面对如此环境陌生略有恐慌……如果有哪位可以为我介绍一下这是哪里,我将不胜感激。”      在博尔瑟菲斯外放的魔压下,普通的佣兵陆续颤抖着膝盖跌坐在地上。还能保持站姿的剑士、法师和狼人顶着冷汗支撑下来,却在看到博尔瑟菲斯相貌的瞬间齐齐愣住:浅金色柔软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皮肤上,天空般蔚蓝的眼睛,尖尖的长耳朵,还有精致美丽到人类难以企及的容貌,高挑却也纤细的身材,再联系眼前这个生物说话时充满音乐美的嗓音和谦让有礼的措辞……      聪明的法师恐惧到极点的感觉,在看清博尔瑟菲斯样貌的时候消失了大半——虽然波尔出现的出现对他来说还是充满了未知的疑惑,他彬彬有礼地朝博尔瑟菲斯施了一个法师礼,语气谦和却不失尊严地开口,“亲爱的波尔先生,在回答您的问题前,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杀害我们可怜的猎人同伴吗?”      博尔瑟菲斯没想到眼前的人在看到自己真面目后,竟然还真敢于称呼自己“波尔”,原本很是寂寞忧伤的心情又好起来,于是也不计较地快乐地回答,“对于这个我真的很抱歉,也许您不会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开始伤害他只是想要制止他攻击我的行为,之后,我没想到对我来说算是治愈术的法术竟然会给他造成这种可怕的伤害。当然了,这种连番的失误,我不该期待你们会相信的。”      面对沮丧得尖耳朵都垂下来的波尔,法师艾凡马上温文有礼又笃定地打断了他,“发生这种意外,我为我可怜的朋友感到深深的心痛。但亲爱的波尔先生,关于您说您不是故意造成这场惨剧的话,我是完全相信的。无论是从史诗还是任何大陆上流传任何版本的英雄传奇中来看,您都属于一个拥有绝对诚实、高贵而又友善的种族。”      听着法师长串的赞美,远方的来客不明所以的抖了抖尖耳朵,又试探着摸了摸头顶上被头发掩盖住的、刚刚开始发育的尖角,甚至想要忽扇一□后为了保持衣物完整性而收入身体里的黑色翅膀(其实还有与翅膀一样的尖尾巴),拿不准是否真有人如此勇敢,竟然当面如此嘲讽他,“你说……我属于一个诚实又友善的种族?”      法师迅速地点头,小心地注视着眼前这尊大神。久经世故而又聪明敏锐的他,很轻易地从眼前这张惊人美丽的脸上看出了纯洁懵懂的不解,他冒出一个异常大胆念头,为了应证自己的推测,法师直率地问:“难道您竟不知道自己种族的那些荣耀吗?人类永远忠实的盟友,自然的宠儿,美丽的精灵先生……”      博尔瑟菲斯扫视周围的佣兵。他身上散发的威压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可是这些人的态度却明显随着他与法师的谈话而产生了变化——他们之前分明很害怕,如今却随意了很多,还全部盯着他,始终直视他的脸。这显然与他本来的预料的绝不相同。      忠实的盟友,自然的宠儿,美丽的精灵?听起来真是值得信任的、安全无害。虽然仍旧不清楚是什么造成了这些人对自己种族的错误认知,但博尔瑟菲斯却也再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他随意收拢自己的气势,觉得自己实在不需要辛苦忍耐,干脆仰起头爽朗地大笑起来。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虽然不是羞怯又温柔的美丽微笑,但博尔瑟菲斯在笑起来的瞬间所展现出来的耀眼美丽还是令人动容失神的。这种情况下仍能保持清醒的,也就只有一直在忍耐着伤痛并且处境最为危险的狼化青年了。虽然在刚一开始时也被这种惊人的美貌所慑,他却很快记起在所有的传说中,狼人作为黑暗力量的拥有者,都是代表着纯洁和自然的精灵们天生的仇敌。      这种认知让他保存了足够的警醒。而此时,趁着波尔大笑和其他人的怔愣,狼化的青年敏锐地捕捉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他悄悄地朝人类包围最薄弱之处退去,在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之前飞快朝密林深处逃去。    作者有话要说:洋葱是个很有礼貌的反派 小狼你跑不掉的桀桀桀桀 4 4、004浮士德(2) ...   <<<004浮士德(2)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趁着波尔大笑和其他人的怔愣,狼化的青年敏锐地捕捉到了属于自己的机会,他悄悄地朝人类包围最薄弱之处退去,在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之前飞快朝密林深处逃去。      佣兵们就算没有在一开始发觉狼人逃跑的意图,在他冲进森林时也不可能不发现。不过顾忌着波尔的存在,他们犹豫着,就错了围追狼人的最好时机。      博尔瑟菲斯自然比佣兵早了很久就注意到狼人的小动作,却不想笑到一半憋回去让自己难受。其实从理论上来讲,他对这个使用黑暗力量的生物并没有恶感,抓住他对波尔来说也毫无用处和好处。可偏偏博尔瑟菲斯最讨厌别人在自己眼前逃开,毕竟在他自己的属地中,可没有谁会想眼前这些佣兵一样,会将他误会成“忠实的盟友”。      开始时他走到哪里,周围的生物就四散奔逃。这样的感觉非常讨厌,也让他狩猎捕食多费了不少功夫。于是等后来他长大些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之后,就通过几次实际的行动,让每一个在属于他的土地上生活的生物们明白,面对他的时候,反抗和逃跑都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习惯成自然,面对逃跑的狼人,波尔也没有深思抓住他有什么用处,只是等他自己笑够了,就追逐着狼人,朝逃走的方向追去。也许在佣兵眼中,狼人短暂疾行的速度十分可观,可是对于波尔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重伤者踉跄着挪移而已。他根本不用费心观察足迹血痕,狼人伤口留在空气中那种血液腥甜的味道,就足以引导他轻易地追踪到逃亡者正确的方向。      很快的,博尔瑟菲斯就在一棵树下拦截住了逃跑的狼人。青年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样貌,相比之前波尔初见他狼化形态时那种身高和粗壮程度,这时的人类看起来实在又小又可怜。捂着肩膀上被剑士砍伤仍在大量流血的伤口,他甚至仿佛只有靠在树上才能保持住自己的站姿。      博尔瑟菲斯缓下脚步,悠闲地走向他。青年抬起头,碧绿的眼睛溢满了敌意和仇恨,他嘲讽地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叹息很快变成了低笑,“传说中的精灵,要帮助奴隶贩子捕猎了吗?”他用奇怪的腔调,恶狠狠地质问到。      博尔瑟菲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的领地里也有奴隶,这个词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可是身为从小在一个本身就是由邪恶力量构成世界中长大的家伙,波尔根本意识不到奴隶贩子是邪恶的,如果想要伪装成善良的精灵,就不该与他们为伍。所以也就不能理解狼人话中的逻辑关系。      青年见博尔瑟菲斯没有回答,似乎渐渐连抬头的力气就失去了。他垂着头弯着腰,膝盖发抖,呼吸粗重,好像下一秒就会直接失去意识。博尔瑟菲斯思考着他话中的意思,慢慢靠近脱力的青年:似乎如果是精灵,就不应该和刚刚的佣兵一起行动?      “那么你认为,我选错了立场,其实应该帮助你么?”对着不了解的事物,博尔瑟菲斯从没有不好意思开口提问的习惯,他在青年面前不足一步的位置停下来脚步,决定弄清楚,如果要想长期伪装成一个精灵,究竟需要保持怎样的立场。      原以为青年为了争取他的帮助,一定会长篇大论尽力说服他。这样自己就可以借机了解许多关于精灵的事,可让波尔吃惊的是,扶着腿靠着树才能保持站姿的青年再次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干脆地回答,“不,我不这么认为!”      在狼人吐出答案中最后一个音节的那个瞬间,他赤/裸光洁的皮肤再次变成了带着漆黑毛发的皮毛。狼人闪电般完成了变身扑向博尔瑟菲斯,尖牙带着疾风掠过他纤细的脖颈。      轻松地躲过狼人的突袭,博尔瑟菲斯惊讶极了。他抬起手,却为了避免重蹈不小心杀死猎人的覆辙,一直掂量着手劲,左躲右闪了足有一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抓住狼人的双手手腕,把他提起来按在树干上。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稍稍展现了一点实力的异界被召唤者吃惊地睁大漂亮的蓝眼睛,狼人的偷袭在他的眼中简直愚蠢得不可理喻,“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有机会咬死我?”      “不……我知道我没有机会,”狼人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无力的垂下头。但他比波尔高出不少,波尔又举高手臂提着他,于是波尔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是如何疲倦地闭上碧绿的眼睛,“精灵当然不会帮助狼人,但你可以杀掉我。”      “我请求你,我不想以奴隶的身份死去……”      狼人的语气异常悲伤,波尔听到他的话,则开始感觉很不妙,因为他心中再次涌起了极度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情绪,变得十分想要满足狼人的要求,只要可以不再听到类似语调的语言。是狼人使用了言灵魔法?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波尔压了下去,毕竟他没有感受到空气中哪怕一丝的魔法波动,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生物能骗过他搞这种花样的能耐。      也许只是从小到大都无法摆脱的奇怪毛病又犯了吧?波尔警惕起来。      【波尔,记住!你是一个恶魔,是为了诱惑其他智慧生物放弃信仰,欺骗他们堕落而生!”记忆中唯一一个算得上他引导者和保护者的面目模糊的家伙告诉过他,“不要因为是很小的好事就去顺手帮助别人,也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为恶的机会,懂吗?】      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博尔瑟菲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当然可以或者满足眼前狼人求死的愿望——不过,前提是狼人得先付出足够的代价。作为一个恶魔,波尔觉得自己不应该放弃原则,像个真正的好人那样无私无偿地为陌生人提供帮助。      而面对请求一个恶魔提供好心的帮助这种可笑又失礼的要求,波尔觉得自己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冒犯,也有理由让狼人得到一点点教训。他微笑着逼近脱力的狼人,用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报复性地回应道:“我拒绝你的请求,你会活下来的,以奴隶的身份……我保证。”      狼人在最初的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一直提醒自己精灵与一切黑暗生物都是死敌,虽然从没有奢望过这个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精灵可以帮助自己,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传说中温柔善良的精灵竟然会对他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重新审视眼前的精灵。仍然是那副美丽惊人的容貌,浅金色的长发像流动的阳光,蔚蓝的眼眸毫无杂质,精灵特有的尖耳朵,还有干净雪白的皮肤……可是当他眯起眼睛翘起嘴角来低声微笑的时候,原本纯净的气质一下子彻底消失,整个人充满了危险而邪恶的气息。虽然惊恐愤怒,但狼人却不得不承认,即便眼前的精灵变得如同恶意的集合体,但这种转变并完全没有削减他的美,他的五官甚至更加生动和深邃起来,充满了戏剧化的浓艳和诱惑。      “……为什么?”巨大的绝望扼住了狼人,眼前精灵的保证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即使疲倦也一直充满不屈光芒的绿眼睛慢慢变得空洞起来,狼人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博尔瑟菲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自己的猎物这种分明的变化,然后小心地将重伤昏迷的狼人抱起来,朝着佣兵的营地走去。“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不该向恶魔祈愿……”他好心地向明显听不到自己解释的可怜人提供了正确的答案。      仿佛被自己的回答取悦了,波尔摇头笑起来,用披风把猎物包裹进怀里,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你挺有趣的,可别死了啊。”    5 5、005浮士德(3) ...   <<<005浮士德(3)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波尔抱着狼人,很快就遇到了想要追在他身后却一早被甩下的佣兵法师。当法师发现了从树丛中走出来的博尔瑟菲斯之后,明显地露出庆幸和狂喜的表情,他热情地凑到波尔身边,笑着说:“谢天谢地,波尔先生,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您就这样离开了呢!”      面对这种热情,波尔诧异地挑了挑眉。不过虽然诧异,但毕竟有人如此喜欢他是件不错的事,于是他也心情愉快地微笑着回应。      法师对着这个笑容,再次不可避免的晃了晃神,然后仿佛意识到他如此激动的情绪有些不妥,马上掩饰性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法师先生,如果我刚才对你的观察没有出错的话,你是一位水系法师吧,或者你们队伍中有没有药师呢?”波尔并没有注意到法师小小的情绪变化,他撩开自己的披风,示意法师注意他怀里的狼人,“这个可怜的家伙急需一些治疗,否则我看他很可能就要因为伤重而丢掉性命了。”      法师艾凡注意到精灵小心拥抱狼人的姿势,眼角忍不住跳了两下。对着被狼人杀死了大半战友的自己提出这种要求,还用这种理所应当的态度,真不知道眼前的精灵是太不解世事,还是根本和这个狼人是一伙的、在进行傲慢的威胁。艾凡迟疑了一会,终于打定主意,不论是哪种情况,他也不该为了这种事拒绝精灵,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关于这位先生的伤势,我能做一些治疗,不过效果十分有限,”艾凡斟酌着回答,“波尔先生和这位先生可是旧识?”      “那你就治好了,我不认识他。”波尔松了一口气,他不敢再自己给狼人治疗。说真的,如果这个队伍既没有掌握治疗术的法系能力者,也没有药师的话,为了保证自己的信誉,他也许就要抱着狼人冲去附近任何一个智慧生物聚集地求医了,眼前的法师能够帮忙,当然是最方便的。      这样想着,博尔瑟菲斯伸出手臂把怀里的狼人递给法师。文弱的法师被眼前纤细的生物这种举重若轻轻描淡写的行为所迷惑,竟然也伸出手臂,想要接过比他块头大了近两倍的狼人。当然,犯迷糊的结果就是,当波尔松手,可怜的法师整个被昏迷的狼人连带着朝地面倒去。      波尔吓了一下,握住法师的手臂扶住他,结果狼人重新抱回自己怀里,体贴地问:“怎么样,我弄疼你了吗?很抱歉,从前我并没有与人类接触过,总是拿捏不准分寸。”      法师满面通红,尴尬地摇了摇头,引导着精灵朝营地走去。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精灵是真的极端的单纯,之前一直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看他的言行,甚至很有可能刚刚成年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法师不由得激动起来,就算精灵拥有不错的实力,可自古以来蛮力永远无法与智慧相比。精灵如此天真如此轻信,只要抓住机会,他未尝不可以制服他!      假如真的捕获一个精灵,将他卖给贵族……法师仿佛看到未来的自己名字里加入了独属于贵族的中间名,坐在封地的城堡里点数财宝。      脑海里转着这样的念头,法师打定主意一定要先争取到精灵的信任。他招呼着精灵来到营地的火炉边,与剑士轻声交谈了几句安抚好同伴的情绪,同时也把召集下等佣兵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伙伴,然后也盘膝坐在火堆边,努力扮演起一个富有同情心的角色,毫不吝啬自己的法力,尽力治疗狼人身上大小的伤口。      虽然法师使尽浑身解数,他毕竟也不够擅长治疗的法术。等他结束治疗,狼人看起来也不过是没了伤重不治的危险。过程中波尔帮助法师把狼人身上碍事的破衣服扯掉之后便没事可做,干脆就抚摸着依靠在自己身上的狼人粗硬的黑色皮毛发呆。      法师艾凡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之后,盯着他眼中的精灵,尝试着问:“波尔先生,一会这家伙醒过来了……嗯,我担心他有了力气就会想着逃跑,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安排他呢?”      “呃……”尽管只是在发呆,也很少遭遇到思绪被打断的波尔又有了新奇的感觉,他笑着问,“你们本来打算怎么对待他呢?”      艾凡终于得到了长篇大论的机会,连忙清清嗓子解释,“是这样的精灵先生,我们是一队拥有东大陆国王特许证的正经贸易商人,”翻找出一张羊皮纸交给博尔瑟菲斯之后,法师继续到,“拥有纯洁的信仰,追求合法的利益。本来我们在捕猎许可的范围捕捉那些被邪恶侵染了的邪恶的矮人、兽人以及半兽人……然后这个狼人就忽然出现了!”      “伟大的神灵啊!”法师做了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从前我一直以为狼人这种邪恶的怪物只是人们臆想出来吓唬小孩子的。谁知道竟然让我们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们死了五个队友——这些可怜的人都是正直的好人啊!要不是波尔先生的帮助,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波尔眨了眨眼睛,法师丰富的面部表情让他有些想笑:善良的人果然感情丰沛……虽然一直以作恶为己任,时时刻刻思考着如何引诱他人堕落,但实际上恶魔说谎话的经验并不怎么多,拿着羊皮纸研究着刻印在薄薄纸张中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光明之力,波尔对法师艾凡的话深信不疑:狼人=邪恶,眼前的人类是正义的,他被误会所属于的那种生物精灵是善良的。      “那到底该怎么处置他呢?”不耐烦法师一直啰嗦不相关话题,波尔再次提问到。      艾凡观察了一下波尔的表情,“我认为我们现在并没有权力对他做出制裁。这家伙如此凶残,我相信他犯下的罪行一定不止今天这一桩!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想先封印起他的力量,等回到城里后,去佣兵工会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个家伙的消息……”      波尔最后在狼人的皮毛蹭了蹭手,有点意外地扭头打量了一下远离营火的地方挤成一团的生物们,不解地问,“那些都是你们在附近抓住的奴隶吧?他不也是在你们的狩猎区被抓住的吗,按照你们的说法,他被抓了就是奴隶,那为什么要把他交给别人?”      “这、这个……”艾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带狼人去佣兵工会只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用他换取高额的悬赏金,可是这又怎么能给精灵解释清楚呢?“因为我想,也许有些善良虔诚的人已经因为这个邪恶的怪物失去了亲人……”      “然后他会怎么样?”波尔问。      “应该是接受公正的审判,然后……”法师不确定地停顿了一会。      波尔刨根问底,“然后怎么样呢?”      “大概会在火刑架上被烧死吧。”      这答案可不是恶魔喜欢的那一款,他没精打采地示意法师可以带走狼人,“就先按你说的处理好了。”      虽然不喜欢做白工,不喜欢别人把他当作天使那种冤大头随随便便许愿祈祷,可是——博尔瑟菲斯瞧着法师叫来佣兵把狼人拖开——作为一个一向以魔王自诩的恶魔,他似乎也没有心胸宽旷到容忍眼前上演这种正义战胜邪恶的无聊戏码。      恶魔搔了搔自己头发下那两根短短的、因为刚刚冒头而又痛又痒的尖角,烦恼地想,该怎么办?他好像不希望这两面任何一方得偿所愿……      这种认真的状态仅仅持续了短短一段时间,一贯动手多于动脑的恶魔就丧失了思考的兴趣——头顶的不舒服只在搔痒的那一刻会舒服一阵,只要停下来就更加难以忍受起来,导致恶魔只好投注给它们更多的注意力,烦躁地抱着头又挠又蹭。    6 6、006浮士德(4) ...   <<<006浮士德(4)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处理好狼人后,疲倦的法师和剑士结伴走回博尔瑟菲斯所在的火堆边,为剑士和自己重新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好了,麻烦现在已经解决了。这是霍尔,至于我,您直接叫我艾凡就可以了。”      相较于法师对恶魔的殷勤,剑士的态度则是更加正常的冷淡和勉强,只是点了点头就避开了。这是恶魔早料到的一种反应,相对于这种正常,让他惊讶的反而是法师的友好,因此也就不太感兴趣地点点头,用手里的树枝捅了捅火堆,“好的,霍尔……我记住了,还有艾凡,有吃的吗?我饿了。”      法师打着讨好精灵,然后想办法说服精灵跟他们结伴回城的主意,闻言连忙招呼手下拿出食物。让他汗颜的是,虽然旅途中为了携带方便,他们备足了各种酒、面包和腊肉,没有与狼人交手前还正好收拾好了一只白天打到的小野猪,可是那些容易变质却在传闻中最受精灵青睐的果汁和新鲜水果却一点都没有。      难道在他们喝酒吃肉的时候,让精灵和那些低等的兽人一样去啃硬梆梆的面包吗?虽然都是想要当作商品来出售的对象,可法师仍觉得不能如此慢待如此美丽的生物。他在一边犯难,另一边波尔却已经凑到烧烤野猪的火堆边,充满期待地注视着那个烧烤猪肉的低等佣兵的一举一动了。      可怜烤猪肉的佣兵老库克,虽然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却还是被波尔的蓝眼睛闪花了眼,脑袋迷迷糊糊,偶尔给野猪翻个身都是依靠着本能在行动。波尔在一旁清清楚楚看到泛红闪着油光的猪肉慢慢变得焦黑,着急地提醒了好几遍“要糊了”,结果却只是让老佣兵更加恍惚。      像他这样的佣兵虽然不识字也没读过书,只在市井间听过一些关于精灵的传说。如果仅仅是偶遇博尔瑟菲斯,也许在看到他美丽面孔的时候还会有些幻想,但波尔一露面就让他看到了轻易化掉猎人那血腥的一面。作为一个低等佣兵,做着最危险的工作却缺少实力,如果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是活不了多久的。      所以老佣兵虽然也被波尔容貌所慑,其实却是害怕更多一些。      周围有年轻胆大些的佣兵,与死去的猎人没什么交情,这时实在不忍看到精灵那张美丽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又焦灼的神色,就试探着把自己手里的酒肉分给波尔。      恶魔博尔瑟菲斯马上接过他的供奉,诚恳地回以微笑,优雅又迅速地全部填进了肚子,快得让人怀疑他本来拿在手里的那截腊肠是否真实存在过。      其实这些食物比法师举着一脸为难不好意思慢待精灵的,还要差一点。不过波尔没有挑食的习惯,又很少能吃到加了调味品的东西,所以是真的非常满意。于是又有些色迷心窍忘了害怕的佣兵,因为贪看波尔的笑容赶着讨好,也纷纷献上手里的吃食。      波尔毫不吝啬对每个人报以微笑,对食物全部照收不误。心里还在诧异地想:到底是传说中的好人,果然难以理解……竟然这么主动就把食物全交出来,还一个个那么高兴?!      气氛就在这种诡异的各取所需中越来越和谐,佣兵们渐渐聚拢过来向精灵投食,那些仍然害怕或是仇视着精灵的佣兵难以拒绝精灵容貌的诱惑,关注着波尔,就连负责守夜的哨兵都频频溜号把视线投到火堆边。      艾凡见他并不忌肉食,虽然也有些不解,但又暗自揣测精灵很可能只是偏爱水果,其实还是杂食。于是也凑上来,把他们这些职业者才能享用的稍好食物也递给精灵品尝。      佣兵们之前对法师艾凡一向多有忌惮,态度始终恭敬疏远。这时见他过来,虽然有所收敛,却和从前大有不同。法师倒没注意到这些下等佣兵的变化,他本以为精灵之前吃了不少,有可能已经吃不下去什么,坐过来时就劝了一句,“波尔先生,一会我们还有一道正菜请您品尝……”      波尔听了点点头,从容又迅速地消灭掉手里的一大块肉干,仰头灌了几口酒。因为把酒壶一直举到头顶的缘故,恶魔绷紧了他修长的脖颈上,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周围静默了片刻,随之跟着也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吞咽声,波尔放下酒壶之后发现,营火边的佣兵都在学着他灌酒。      就这样,波尔愉快地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独自消灭了大半只小野猪,并且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佣兵们大多数空着肚子灌了不少冷酒,一个个晕头转向被同样状态的法师赶到一旁。艾凡终于有时间与波尔商量他们同行的问题了。      “要我送你们一段?”波尔遗憾地拨拉着他面前散落的骨头,诧异的重复法师的请求。      法师不遗余力地撑着游说道,“是啊,尊敬的先生,请您务必要帮助我们。要知道我们这支队伍因为受到狼人的袭击,实力已经大打折扣,还不到离开艾米拉城的三分之一……我们对您给予我们的无私帮助衷心感激,但鉴于现在仍处于危险之中,同时也没有报答的能力,所以想请您与我们一起去艾米拉……既是对我们的保护,保证我们这些可怜人能平安的离开幽暗森林,也能给我们一个好好招待您报答您的机会!”      酒足饭饱的博尔瑟菲斯捕捉到法师话中的关键句,微醺的他也想不到要婉转提问——当然平时就算想到也未必擅长,直截了当问道,“你们的愿望是,平安的离开幽暗森林……你们害怕留在这里?”      “是的,我真的不想看到再有任何善良正直的年轻人,在邪恶的力量面前丢掉性命了……”浑然不知正面临人生重要转折的法师点头,似模似样地做了个向光明神祈祷的手势,而真正听到他祈祷的,却是一只不折不扣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他就在一无所知中,糊里糊涂地为自己和同伴的命运做了致命的安排。      波尔满意地朝法师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好的,我答应你,跟着你们去艾米拉看一看。现在,艾凡,我困了,你们都在哪睡觉?”      仍然致力于表演的法师愣了愣,随即欣喜若狂地奉献出了自己的旅行帐篷。波尔爬进帐篷很久之后,他才从中了大奖的惊喜中回过神来,随便找了一个已经失去主人的帐篷钻进去,尝试着冥想来回复今天消耗殆尽的法力,完全忘了要趁这个机会与霍尔通气商量一下自己的邪恶计划。      至于波尔?虽然他没有如此近距离挨着其他生物休息过,不过那不是他不乐意怕被偷袭,而是因为在原来的世界上,还没有敢于这样做的家伙罢了。施了个清洁咒,好奇地在柔软的布料蹭了蹭滚了两圈,恶魔便无忧无虑快乐地睡着了。    7 7、007浮士德(5) ...   <<<007浮士德(5)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第二天清晨,佣兵们早早就起来活动,收拾营地里的物品,拔起帐篷,准备早餐。波尔的帐篷本来一直安静无声,直到早餐里野菜汤的香气蔓延开,才打着呵欠迷迷糊糊从帐篷里爬出来,凑到大锅边,随随便便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汤勺和杯子,极为没有身份自觉地和佣兵们抢汤喝。可怜佣兵们昨天晚饭时就没有吃好,早饭时虽然都不再谦让,却怎么也无法和波尔抢食的速度一较高下,没几个能抢到第二口热腾腾的蔬菜汤。      经历过对大多数人来说不那么美好的早餐,佣兵们将牺牲的同伴随地掩埋,避免他们的尸体被森林里的野兽所伤,这才驱赶着奴隶踏上了归途。因为队伍里死去的人太多,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分摊到了不清的负重,而捕捉到的奴隶大多数都是女性和孩子,背不了什么东西不说,哭哭啼啼上路时也需要人监管驱赶。      捕奴队这时开始显现出人员严重不足的弊端来,艾凡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师,虽不会动手帮忙搬东西,但也只紧皱着眉费劲了脑筋尽量合理的分配着工作。要说队伍中最清闲愉快的是谁,那就必然是两手空空轻快无比的波尔了。      这种大部分人都不那么愉快的情况,很好的娱乐了恶魔。他兴趣盎然地观察着这支队伍,甚至分了一点注意力给昨天缩在阴影里的奴隶们。丛林矮人、兽人、侏儒,还有一些外表和捕奴队成员没有明显差别的人类?      恶魔的注意力在队伍中年幼的人类女孩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落在昨天被捕获的狼人身上。昨天法师已经为他治疗了最严重的伤势,导致现在这个俘虏甚至已经开始有力气反抗押运他的佣兵。虽然封印魔环已经夺取了狼人的力气,但他的体重和身形摆在那里,不肯主动跟着队伍前进,对佣兵来说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波尔悠闲地落后几步注意着:负责看守奴隶的低级佣兵气红了脸,大声喝骂着,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想要驱赶着不听话的俘虏。不愿意变回人形的狼人则凶狠地皱着鼻子呲牙咆哮,并且以让人惊叹的反应速度准确地咬住抽向他的鞭子。      虽然狼人的力气已经被封印起来,但牙齿的咬合力还是让佣兵用尽力气也没能抽回自己的鞭子。这种公然的反抗很快在奴隶队伍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原本乖乖受佣兵驱使的奴隶们开始窃窃私语,磨蹭着不肯加快脚步。      其他佣兵很快发觉了这种情况,挨得比较近的两个抽打着聚拢在一起的奴隶,逆着人流硬分出一条路飞快赶过来。其中一个先冲到狼人身边的佣兵狠狠踢了几脚狼人的膝盖,把不肯屈服的俘虏踹倒在地,和之后赶到的同伴一起,一边抽打着倒在地上的狼人,一遍恼怒地大骂着威胁他松口。      周围原本开始有所异动的奴隶似乎都被这架势吓呆了,寂静无声地围观着佣兵鞭笞反抗者。一时间森林中除了树叶翻滚的沙沙声,似乎就只剩下鞭子接触狼人身体的噼啪声。就算狼人比人类更加耐打,血腥味还是很快溢满了附近的空气。可狼人偏偏像是中了消音的魔法似的,虽然也因为疼痛而面目扭曲,在被鞭子抽得尘土飞扬的地上翻滚,却咬紧牙不肯松开嘴里的鞭子。      和他争夺鞭子的佣兵在他跌倒时也被带了个趔趄,这时已经松开了手里的刑具任由狼人扯着,气得干脆随地捡了一根树枝,也加入了殴打俘虏的队伍。霍尔和艾凡原本走在队伍前面,这时也都发现了队伍中的骚动。他们两个短暂的交谈了一下,过程中法师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恶魔所在的方向。交谈结束后,剑士大步返回奴隶队伍中,喝止了情绪失控的手下,飞快拔出自己的长剑,居高临下点上了狼人的咽喉。      “知道吗?我们并不是非要你活着,你这个邪恶的怪物!”霍尔阴沉地威胁,“不要再试图挑战我们的耐性了!再不乖乖地,我就杀了你,砍下你的脑袋带回艾米拉去领赏!”      波尔留意到狼人飞快朝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绿油油的眼睛里似乎盛满了嘲讽,恶魔很容易便理解了狼人的意思——看,我并不一定要劳烦你动手也可以求得长眠。这一眼之后,狼人没有再回答剑士的话,显然霍尔的威胁正中狼人下怀,他干脆地将自己的咽喉剑尖送过去。这个动作让剑士下意识将长剑向后回撤,但这个动作之后,反应过来的剑士显然被狼人的态度激怒了,不打算再姑息这种反抗出现在自己的俘虏中。      剑士冷冷笑了,“你想死?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波尔敏锐地感觉到了霍尔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认为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任由狼人先生如愿丢掉自己的性命了。于是他终于站了出来,“为什么要成全他?”恶魔柔声问,虽然原本他只是站在远处看热闹,说话间却毫不费力的跃进人群中间,用手背拂开狼人脖子上的长剑。      “因为他想死就成全他,你人真是太好了,”诚心诚意称赞了剑士一句,忽略了被称赞者不自然的反应,以及随后赶来听到这一句僵硬的法师,恶魔低下头打量了一下再次变得狼狈异常的狼人,孩子气地笑了一下,“可是他毕竟是我捉回来的……所以照理说他是我的猎物,对不对?”      剑士和法师对视一眼,警惕地后退一步,痛快地让步,“也可以这样说,先生。”      波尔露出满意的表情,“这位狼人先生说过‘不想做为奴隶死去’这样的话,我觉得按他的意思来理解,我觉得他认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一名自由人,如果变成了奴隶的话,他应该就不会想要去死了。那么,请问如果想将一个自由人变为奴隶,需要什么样的仪式呢?”      提着这样问题的时候,波尔并没有刻意做出邪恶的样子吓唬人。不过尽管他只是忽闪着长长的金色睫毛,湛蓝的眼睛里一片纯真疑惑,可是却让周围人不约而同地心底一寒。这真的会是代表着纯洁自然的精灵吗?法师在心底默默叩问着自己,剑士也似有所觉地迟疑着。      “我觉得他缺少一个烙印,尊敬的先生!”被狼人抢走鞭子的佣兵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满含恶意地瞥了狼人一眼,快乐地回答了波尔的疑惑。像是怕波尔不够了解似的,佣兵补充了一句,“——一个家徽、或者代表着独属于他尊贵主人的标志。”      “原来如此,谢谢你!”波尔伸出脚,轻轻踩住听了他们对话想要挣扎着爬开的狼人。他没用什么力气,只是用脚尖挑翻狼人,再压住他被反绑在后背的双手,就轻松制止了狼人的反抗,“属于我的标志么……”      恶魔兴致勃勃,因为在他从前的国度中,世界是按他的意愿存在的,所有视线所及的土地都属于他,生长于这片土地的植物属于他,飞翔在天空中的生物属于他,生活于土地上的生物也属于他。他从来不需要做什么标志。      他伸出手,自然地取过离他最近的剑士手中的长剑,低头单手按住因为察觉他用意而死命挣扎着想要爬开的狼人,飞快剃净他后背左肩上的狼毛,抬头看了看这个世界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彩,还有金色的太阳,快乐地在狼人背上划出了一个代表着太阳的圆圈,再在狼人愤怒的咆哮中,给太阳填上围绕着圆圈的竖线表示光芒,想了想,又加上一朵依偎着太阳的云彩,然后礼貌地将长剑还给没有反应过来的剑士。      被夺走武器的剑士盯着狼人背上那所谓的家徽私印发呆——随着鲜血冒出来,那如同三岁小孩涂鸦似的图案飞快被血液覆盖。被夺走鞭子的佣兵快意地欣赏完刚才无论如何鞭打都无声无息的狼人垂死挣扎般的怒吼,意犹未尽地嘟囔着,“这不算一个真正的奴隶烙印,您到城里之后应该再用烙铁补上一个……”      波尔松开踩着狼人的脚,因为他发觉当长剑离开狼人的肩膀后,一直挣扎着嚎叫着的俘虏彻底地停止了他的反抗,僵硬地贴在地面上,仿佛变形成了一截木头。随着他压制力量的小时,狼人漆黑的皮毛奇妙地飞快缩进皮肤里,高大的骨架好像逆生长一样缩小,这个俘虏终于恢复了他人类的容貌,死气沉沉躺在地上,疲倦闭上了空洞的眼睛。      他的后背伤痕累累,到处都是比波尔划伤的痕迹严重得多的伤口。可是刚刚刻在背上的划痕却好像划破了狼人的灵魂。方才的凄厉狼嗥就像还在耳边,波尔弯腰提起已经变回人形的赤/裸青年,舔了舔他肩头流血不止的伤口,开心朝剑士炫耀,“好了,你看,我就说嘛,这样他就会听话了,对不对?”      还是那样阳光般纯净的金发、天空一样的蓝眼睛,完美醉人的美貌,可是波尔最初出现时造成的那种恐惧似乎又回到了佣兵们中间。尖耳朵的生灵舔净嘴角的鲜血,迷惑地扫视盯着他发呆的人群,“你们怎么了,不是要赶快回城去吗?”      有了他的提醒,法师再一次成为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类。他按下心底涌上的恐惧,安慰自己,“我可不在乎他是什么,只要他有这样的容貌,就算是深渊里恶魔,也会有贵族老爷愿意出大把银子来买……只要能把他骗回城去,再怎么厉害的魔物也不可能跑得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八点还有一章,然后存稿就浮云了【喂这么点字也能叫存稿咩?】 8 8、008浮士德(6) ...   <<<008浮士德(6)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制服了捣乱的狼人,捕奴队重新踏上归途。波尔把恢复了人形的青年扛在肩膀上,迈着仍旧轻松的步子跟随着佣兵们。恶魔走得虽然已经很平稳,青年身上鞭子造成的新伤仍然不停地流血,不单染湿了波尔的黑斗篷,也蹭到了他脸上手上光洁的皮肤。这在别人看来也许并不愉快的事,对恶魔来说却很惬意,他时不时抽动鼻翼,仔细嗅着空气里血液的腥甜味道,对这个新玩具异常满意。      被他扛着的俘虏初始时像一具死尸,连呼吸声都极为轻微。走到东升的太阳渐渐偏向天空正中,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体温随着周围温度的变化也开始慢慢攀升,到中午佣兵们停下来吃午饭休息时,已经无法克制自己身体细微的颤抖。      虽然之前一直没有关心过俘虏的状况,但这个时候就算再没有常识,波尔也能从青年青白的嘴唇和发热颤抖的身体看出他的情况不太妙。之前还志得意满的恶魔立刻觉得有些麻烦,但不愿意输给疾病的他还是穿过营地,顶着佣兵们的注视再次去找法师,“他病了,有药吗?”      对波尔越发摸不准的法师这次没有帮助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遗憾地表示,“实在是惭愧,波尔先生。昨天晚上我在冥想时出了点意外,消耗的法力现在仍然没有恢复,现在不足以驾驭并不擅长的治疗魔法。”      因为法师之前“无私的帮助”以及“善良热情”的态度,波尔一点也没有怀疑法师是在敷衍他。听完法师的话,他对法师简单地表示了礼貌的关心,就找了棵可以靠着的大树,将俘虏从肩上抱下来放在树下,接着朝其他人要了一壶水,朝因为发烧而有些意识模糊的青年脸上浇了一些,然后捏着青年的下巴往他嘴里灌了几口。      从来几乎没做过这种事,加上仍然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虽然波尔并没有折磨俘虏的意思,可被凉水刺激得稍稍清醒的青年紧接着就呛了几口水,等恶魔的手一松开,就蜷起身体痛苦地咳嗽起来。无心的虐俘者拎着水壶在一边观察了一会,伸手在俘虏颤抖的脊背上拍了拍,结果当然毫无意外碰上了层层叠叠的伤口,引来青年更加痛苦的身体反应。      “为什么要一个家伙活着,比要他死难这么多?”很少如此挫败的恶魔烦恼地抬起手,和脆弱的俘虏拉开距离,拎着水壶烦躁地嘟囔。现在他再想到昨天与眼前这个青年在森林中的呛声,开始怀疑这究竟是给自己找了乐子还是惹了麻烦。在这样的怀疑中,他不知不觉忘了控制自己的力度,手里的黄铜水壶被捏得慢慢变形,冰凉的水顺着恶魔的指缝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就在波尔走神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人类小女孩扯着绑住自己的绳子,偷偷摸摸蹭到他的脚下,张开干裂的嘴唇小心地接着被恶魔捏坏水壶里流出的清水。一直和她待在一起的稍大女孩回过神来发现偷跑的妹妹,吓得立即红了眼圈。她有十二岁了,早熟得几乎算得上是个大姑娘,之前虽然也惊叹于博尔瑟菲斯的美貌,但也知道他和抓住他们的坏人是一伙的。这时见妹妹主动跑到坏人跟前,虽然害怕,却还是跟着悄悄爬过来,开阖着嘴唇无声地焦急呼唤着,“梅琳达,快回来!求你了!快回来!”      可惜就算波尔再如何走神,也不可能真的对一个女孩跑到自己脚边无知无觉,之前没有反应当然是因为这女孩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可能性为零。这时姐姐对妹妹的呼唤虽然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空气中气流的变化对与恶魔来说,清楚得和在他耳边大喊几乎没有区别。      波尔抬起头看了一眼焦急害怕的人类姑娘,刚才选择休息地时恰好选了挨近奴隶们的位置,这么近的距离,小姑娘脸上丰富的表情简直纤毫毕现,令他的坏心情终于有了好转。喜欢看别人不开心的波尔恶魔蹲□,抬着胳膊举着水壶绕圈圈。口渴难耐的小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焦急的姐姐,随着水壶晃着小脑袋追逐着水滴。      这种逗弄的行为让注意到这边的奴隶们不少都露出受到侮/辱的表情,更让小姑娘的姐姐攥紧了拳头。可是三岁多的梅琳达明显没不懂得这些,从波尔这里得到了解渴的水却没有遭到打骂,小姑娘飞快地壮起胆子站起身,用胖嘟嘟的小手抓住波尔的手腕,抢到水壶就着波尔的手咕嘟嘟灌起水来。      一直关注着妹妹的小姑娘瞬间忘记了害怕,嗖一下站起来大叫,“梅琳达!”      原本异常驯服的其他奴隶们也紧张起来。      波尔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和这个人类幼崽玩会让成年人类不开心,况且叫梅琳达的小家伙胖乎乎的手要两只才能握住他的手腕,软绵绵没有力气,扣得他有一点痒,绝对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也很有趣,恶魔觉得继续和她亲近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很想捏捏人类小孩粉红色的脸颊,不过波尔牢记着惨死的猎人没敢动手,只是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孩子柔软的头发。      梅琳达听到姐姐的叫声,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似乎生气了的姐姐,仰起头朝抚摸她的恶魔笑了笑。喝了不少水稍稍恢复了精力,小女孩好奇地绕着恶魔和他的俘虏转了转,翘起脚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咳嗽、也正注视着她的黑发青年的额头,然后稚气地对波尔说,“哥哥,病了!”      青年侧头避开女孩的手,一直好像失去生机的绿眼睛里闪过痛苦的神色,似乎终于找回一点正常的羞耻心一般,蜷缩起裸/露的身体,曲起腿挡住下腹,低下头没有说话。波尔困惑地将青年的神情收入眼底,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是啊,怎么办呢?”      梅琳达大概被这种郑重地求助语气迷惑了,蹒跚着扑回焦急的姐姐怀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向外蹦着问,“夏娜,发烧,哥哥,怎么办?”      夏娜姐姐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妹妹,困惑地抬头去看也正关注着她们的波尔,恶魔正用和她的妹妹相差无几的纯洁的求知的眼神望着她。在如此热情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女孩子如履针毡,眼前只有一双美丽的蓝眼睛——所以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在妹妹用稚嫩的嗓音叫出她的名字时,有另一双没那么漂亮的碧绿色眼睛,带着迷茫和迟疑,同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大……大概吃点草药会好的……”女孩子抱着妹妹慢慢向后退了几步,仍旧对眼前尖耳朵的美丽生物充满了恐惧。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一定会被轻易的迷惑住,想要接近这个精灵了吧?女孩这样想着,更紧的抱紧怀里的妹妹,好像一只为了幼崽对外界充满戒备怀疑的小母鹿,坚决抵抗着因为躲避了波尔而产生的罪恶感。      女孩夏娜的这个建议对波尔来说显然没有参考价值,毕竟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全新的,别说草药什么的他全不认识,就算说哪些东西可以食用哪些有毒,恶魔也是毫无头绪。法师关于“动点脑子就可以抓到精灵”的想法完全没错,甚至复杂了不少,此时的波尔,就算佣兵递给他毒药,也会一无所知的吃下肚子——虽然要找到能毒死恶魔的毒药也许困难了点。      金发的恶魔满腹愁肠,从佣兵那里要来干粮和肉干,盘膝坐在他的俘虏身边,撕成小块塞进青年的嘴里,不时再喂他一点水。而让他吃惊的是,之前还一副绝望表情的青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拒绝饮食,反而很配合的咀嚼被塞进嘴里的食物,甚至想要要过水壶自己喝水。波尔虽然猜不到他的俘虏心中的想法,但对这种变化也是乐见其成。      当佣兵们呼喝着奴隶们准备开始下午的旅程时,从波尔拒绝杀死他后再没有开口过的青年,突然拉住了想要将他抱起来重新扛在肩上的波尔,艰难地吞咽着唾液,垂着头恳求道,“……你不想我死吧?如果是那样的话,请给我一件衣服。”      波尔学着人类女孩的动作摸了摸青年滚烫的额头,没有任何异议地满足了青年的请求,脱下自己的黑斗篷把病人牢牢裹起来,抱在自己怀里,关心地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青年无言地点了点头,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他其实并不是怕冷,只是昨天为他治疗伤口时,法师和恶魔扯去了他身上勉强遮体的最后一点衣服。虽然狼化可以减少赤身裸体的羞耻感,可是现在的他甚至连维持那种状态的体力也没有了。可假如开口去祈求衣物的话,青年眼前又浮现出昨晚波尔勾起嘴唇的邪恶笑容……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光裸着身体,也许得到的回答就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想着穿上任何衣服了。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惧怕波尔,甚至达到要再三揣摩与他对话的内容才敢开口的地步。离开家乡的十年他吃过无数苦头,受过各种各种的伤,见过形形色/色残忍恶毒的人,而眼前的这个……其实并没有让他吃过什么苦头,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显得体贴温和。可就是这个温和的生物,粉碎了他十年来唯一的希望。      明明和自由、和家乡只差一步……黑发的年轻人温驯地将头靠在波尔的肩膀上,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眼前这个美丽的恶魔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他并没有想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利益,他并不是为得到什么而捕获他。      他之所以那样做,只是因为别人的痛苦让他得到了快乐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不见了:P 9 9、009浮士德(7) ...      <<<009浮士德(7)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下午再次上路的时候,波尔挎着他的新水壶(借了不还的),抱着他的新奴隶(抓了不放的),继续跟着佣兵朝传说中的艾米拉城前进。让波尔感觉异常诧异的是,上午还坚贞不屈非暴力不合作的青年,竟然在下午就开始全面屈服。在恶魔看来,他只走了不到一个下午,太阳虽然偏西但仍然挂在天空中,原以为倔强的黑发青年就轻轻拽着他的衣角,语气谦卑地恳求,“先生,能给我一点水吗?”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他本来打算吃一顿大餐,可是发现嘴里的食物却仅够填牙缝。如果这个奴隶这么容易就会屈从于命运放弃反抗,当初为什么还要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说什么“不想作为奴隶死去”。波尔觉得自己有点失望,但他还是停下来,在路边随便找个树桩坐下,让青年靠在他肩上,拧开水壶喂他喝水。      仍旧不熟悉照顾他人,这一口水大概又灌得急了,毫无意外地令青年再次呛水,剧烈地咳嗽起来。波尔只好停下动作,无所事事地等青年自己理顺气,看着路边一个接一个经过的佣兵和奴隶发呆。他记得上午帮这家伙拍拍后背却弄得他很痛苦,这时就只是伸出手臂护住青年,避免他因为咳嗽和颤抖从他腿上歪倒。等青年终于平静下来许久,已经走神到快睡着了的恶魔才惊醒似的,轻轻帮青年擦去眼角呛出来的眼泪,柔声问:“再喝一点么?”      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青年周身的伤口和肺腔无一处不疼。这时正是太阳西斜的傍晚,天空被落霞沾染成柔和的金粉色。他靠在这个看起来异常温柔体贴的家伙,眼前还垂着一缕在夕阳下栩栩生辉的华丽金发,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荒诞无常。如果有不知情的路人经过,见到抱着自己的生物,看到他温柔关切的言行,说不定会误会他正抱着自己的情人私语,会觉得羡慕嫉妒。      哪怕是身处其中的自己,也难免一时恍惚: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谁这样耐心的照顾过他。有时他也会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误会,或者是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分明是看起来如此温文有礼又体贴关切的善良精灵……      谁又想得到真相。      “不用了,谢谢您。”青年保持着那种平静如死水一般的谦卑语气说,然后将目光放远,盯着已经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佣兵队。如果波尔此时低头,就会看到自己的俘虏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与语气截然相反的光芒。      既然青年说不需要再喝水,波尔倒也不在乎他刚才到底喝下多少。他帮着青年整理了一下裹住他的斗篷,抱起他加快脚步去追赶已经走出很远的佣兵队。      除却清晨动身时狼人的小小抗争,这一天捕奴队的归程一切顺利。这队佣兵开始的目标就在于捕捉奴隶,返程时进入幽暗森林只是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异族解救者,所以并没有深入那些生长着危险魔兽的地方,本来就靠近森林边缘。要不是意外遭遇狼人,就像法师所说的那样,队伍本身职业者本来应该绝对足够应付。      经过一天的前进,人类的城镇已经越来越近。到夜幕降临捕奴队停下行程后,佣兵们都逐渐放开了绷紧的神经,就算波尔这个在森林里突然出现的神秘生物胃口奇大,在这一天他参与的第二顿晚餐时,就将佣兵们的干粮吃了个一干二净,也没有引起这群自觉就在昨天晚上还在死亡边缘转圈的人们的不满——毕竟森林里从不缺少溪水、野果以及野兽,像他们这样的冒险者谁都不会担心在森林里饿肚子。      吃过又一顿异常满意的晚饭,波尔揉着肚子费力地弯下腰,摸了摸随着夜幕降临烧得额头通红的狼人,穿过营地在奴隶们休息的地方找到了白天提到过“草药”的小姑娘夏娜。无视了抱着妹妹丝毫不肯放松的人类女孩一脸戒备的表情,恶魔极为绅士地提出邀请,“可爱的小姐,我想去森林去找点对发烧有治疗作用的草药,你一定愿意当我的向导的,是吗?”      虽然女孩并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但波尔毫不介怀,轻松地扯断了扣在女孩手脚上的锁链,牵起她的手,伸手主动抢过女孩的小妹妹单手抱在怀里。朝法师简单的解释了或者说是单方面通知了自己的短暂离开,波尔就拉着人类的女孩迈入了漆黑的森林。      法师注视着波尔的背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就算并不是以眼力见长的猎人,法师还是能极为清楚地发现被波尔牢牢牵住的女孩那张惊恐苍白的脸和大大的眼睛里蕴满的泪水。如果真的属于最为亲近自然的种族,用怎么会引起纯真的女孩的恐惧呢?      法师忧心忡忡,一种极为糟糕的预感始终紧紧压在心上。视线所及,那个杀害了他不少队友的狼人虚弱地挑开昨天仍然属于他的帐篷门帘,用一种更加沉重的眼神注视着波尔消失的方向。注意到他的视线,狼人飞快地松手放下手里的门帘,退回了帐篷中,阻断了法师探究的目光。      对于波尔来说,佣兵营地的小小异动完全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他拉着夏娜抱着梅琳达向森林深处走去,黑暗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阻碍,他甚至可以在每一步都计算好让夏娜的脚落在平整的土地上。可不知道这一点的夏娜明显不够信任他,做不到放心落脚。跟着波尔走得跌跌撞撞,简直像是被一路拖着一样惨不忍睹。      迟钝的恶魔在深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中后,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为了两个小姑娘视野清楚,他不得不凝聚了一个小小的光球来照明。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光球对两个人类女孩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令她们就像看到了什么令人赞叹的东西似的发愣。一直对他畏惧异常的夏娜注视着这个带着银色光辉的魔法球,吃惊得一时甚至忘记了害怕,梅琳达更是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这个突然出现的光源。      波尔把小女孩牢牢抱在自己怀里,制止他的动作,“不要碰哦,会受伤的。”      “可……可那明明是光明属性的力量!”      回应他的竟然是一贯不怎么开口的夏娜。女孩子在银色光辉的映照下,迷茫地像她不懂事的年幼妹妹一样朝着魔法球伸出手。波尔吓了一跳,实在不想难得的向导就这样丧命,连忙拽住女孩向后拉去,甚至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夏娜当然无法抵抗波尔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女孩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涌上来,为了妹妹强装出来的坚强完全崩溃了,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面对这种属于孩子的高频噪音,波尔无奈道,“对不起,不过请不要再哭了。”      如果是吃过他苦头的任何一个生物在这里,一定会立即噤声。可惜眼前的小女孩再如何早熟,毕竟是从没过察言观色习惯的孩子,她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安慰。夏娜抬头看了一眼波尔用来照明的魔法球,由于她成长环境的特别,虽然是没有战斗天赋的女孩子,夏娜对这种力量的了解还是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能使用光明之力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要知道这种力量与其他冰火等属性的魔力不同,并不是自然总蕴含的力量,而是光明神赐予正直善良的虔诚信徒的力量。在女孩子的心目中,没有邪恶的人可以骗过神得到这种恩赐,所以波尔必定是一个虔诚善良宽容的好人,所以她对他再没有惧怕。      “为什么波尔先生要站在捕奴队的恶棍那边呢?明明是代表正义的精灵,明明可以使用光明的力量的!怎么会帮助臭名昭著的奴隶贩子?!再说,再说您明明不是人类啊!那些坏人……那些坏人一定时时刻刻想着要把您抓起来卖钱吧!波尔先生!难道你不知道么?如果能把您卖到的话,一定被他们辛辛苦苦跑出来抓一千个一万个兽人都要值钱啊!”      由于一个照明术对博尔瑟菲斯彻底改观,夏娜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吼出了心底的疑惑,梅琳达则被姐姐吓得跟着大哭起来。树林里夜枭的叫声和着两个女孩嗓音稚气的哭声,显得异常诡异。      “……想把我卖掉?”恶魔疑惑,接着琢磨了一下女孩的话,又更加疑惑,“还有你说捕奴队的佣兵们才是坏人?”      夏娜抽泣着点头。也许法师完全不会想到,有一个奴隶的女孩曾经在密林深处面对一个恶魔,试图挽救过他与他的伙伴们的性命。暂时陷入迷乱状态的波尔盯着大哭的女孩,怎么都看不出她说谎的痕迹。      困惑了好一阵子,波尔上下抛着传说中代表着正义的光明之力:狼人说自己是坏人,捕奴队是坏人。法师说狼人坏人,捕奴队是好人。女孩说捕奴队是坏人。虽然他们看起来都很诚实,可是必然有人说了谎。这种情况也许需要进行假设讨论,只有一个人说谎,狼人真法师假女孩真;假若两个人说谎……      很久之后,逻辑推理能力明显缺失的恶魔恼羞成怒,“嗷——!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想!总之谁都别想有好结果!”    10 10、010浮士德(8) ...   <<<010浮士德(8)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夏娜对森林里的植物还算在行,考虑到她的年纪,简直可以说相当了不起。哭了一阵后,女孩子擦干眼泪又哄好妹妹,就带着波尔朝森林深处走去。波尔跟在小姑娘身后,乖乖学习。在光明魔法的照明下,人类的女孩似乎完全抛开了对他的恐惧,很自在的从路过的果树或者灌木上摘下野果,用裙子蹭一蹭分给波尔和梅琳达吃。      在这些野果中,波尔最喜欢一种树莓,酸甜又多汁。可惜采摘的过程只要稍稍用力,就被捏扁了。夏娜可能是当惯了照顾人的姐姐,很快就将恶魔摆在了梅琳达相同的位置上,面对波尔笨拙的动作充满忧虑地叹了几回气,就开始扯着裙子帮着他采。      可怜的狼人不久就被波尔忘到了脑后,当恶魔吃得衣服上都是紫红色的果汁渍之后,在他眼里,夏娜的形象已经美好如同天……额不、是已经美好如同魔女。还好夏娜仍然记得出来的目的,当梅琳达已经累得在波尔怀里睡着之后,女孩蹲□从地上挖出一棵草药,随之她脸上那种愉快的表情便消失了。      “这个叫红根草,梅琳达生病的时候,妈妈用这个煮过水给她喝……”夏娜仰头,解释过后尝试着问波尔,“波尔先生,你让我们妹妹离开好么?”在祈求时,她的眼里慢慢溢满泪水,为了不要吵醒妹妹压抑着小声哭道,“我想回家……”      游戏时间结束了。      恶魔也收拢了脸上略带呆气的笑容,“不可以……”波尔低头俯视这个幼小的人类,平静地说,“知道么,如果离开我的话,你和梅琳达马上就会被森林里的魔兽撕成碎片,根本不可能回到家的。”      哭泣的女孩木然看着波尔,他的金发在照明术的银光下折射着朦胧的光芒,那精致的容貌在黑暗中简直令人难以直视。      恶魔俯□,面无表情道:“如果真的很想回家的话,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可爱的小姐。”      ……      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入睡了,当然心怀鬼胎的可怜法师除外。他违反了自己职业必须保证充足休息的定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总算等到了波尔归队,才一脸恍惚地与恶魔道了晚安放心回到帐篷里。      波尔坐在火边,梅琳达仍然睡在他的怀里。夏娜红着眼圈,手脚勤快地处理药草煮药。恶魔一直端坐在火边等待着,直到人类女孩说,“好了……”,就提过煮药的坩埚,抱着梅琳达钻进自己的帐篷。夏娜在反应过来波尔竟然直接用手抓烧开的坩埚时,小声惊呼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发现了波尔若无其事并不怕烫,也就安静下来接着跟在波尔身后也钻进了帐篷。      这个本来属于法师的帐篷,其实原本是供两个人使用的。因为佣兵队伍中的法系职业总是能受到一些优待,于是之前才由他一个占有。尽管如此,狼人青年本来就在其中休息,加上抱着梅琳达的波尔和跟在后面的夏娜,帐篷还是一下子被占满了。      进入帐篷后,波尔把一直抱着的梅琳达交还给跟进来的夏娜。从被褥里提起狼人青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温度,然后露出困惑地表情,“夏娜,他好像已经退烧了?”      人类女孩探头看了看青年受到惊动而睁开的绿眼睛,越过波尔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皱起眉秀气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指出,“绝对没有,他额头热极了。波尔先生,只不过是你的手比他更热!”      恶魔耸耸肩,“那太好了,不然药就浪费了。”      说着他像每一次喂青年喝水那样捏住他的下巴,端着一锅还在翻滚的开水凑过去……      夏娜忍不住再次惊叫起来,慌忙按住波尔的胳膊,“天哪,请别这样,还是我来吧!”      制止了这种差点加诸在病患身上的可怕的酷刑之后,善良的女孩谴责地看了波尔一眼,避过波尔听她这样说直接递过来的还通红着的坩埚,从衣兜里找出一条手绢垫在手里接过药水放在身前,然后对莫名其妙看着她的恶魔解释,“太烫了,这么喝会把嘴烫伤的,所以得先凉一凉。”      “不会吧,这样就会受伤?”波尔半信半疑,趁着夏娜转身去照顾梅琳达,他偷偷掀开盖在狼人青年身上的被子一角,牵住青年的一只手指,按进药水里。他的这位俘虏并没有挣扎,就算波尔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也完全没有在青年脸上看出痛苦或者其他,准确的说,他垂着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波尔冲着夏娜的背影撇撇嘴,捏着青年的手凑到自己眼前。接下来恶魔惊讶地瞪大了蓝眼睛,心虚地把青年的手飞快地重新塞回被子里。      他再次想到自己之前大言不惭许下的豪言壮语,什么“你会活下来”之类的,不由得眼前一黑,觉得心虚气短,一种更加深刻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夏娜,”恶魔轻轻叫了人类女孩的名字,“你和梅琳达晚上就睡在这个帐篷里吧。”      夏娜惊讶地回头,看着掀起帐篷一角准备离开的波尔,“波尔先生,你去哪?”      “我?”恶魔沮丧地垂着头,“我要去学习和实验……”      夏娜不明所以地看着恶魔离开,很久才想起来继续为妹妹掖好被子。波尔走后,帐篷里立即不再那么拥挤。如果说之前害怕波尔是出于一种直觉,那么对一个可以变成怪物的人类的害怕就是更加直观和具体的。夏娜暗暗给自己壮胆,告诉自己现在这位先生受了伤又生病,没有能力来伤害自己和妹妹,然后端起已经放了一会的药汤,试了试温度,移到青年嘴边,“喝点药吧……”      青年自波尔离开后,一直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孩。他艰难地支起身体,配合地把药喝干净,却制止了夏娜扶着他躺回去的动作,轻轻吐了一口气,小声问:“你的名字,是叫夏娜?”      “是的,先生。”女孩推开一点,跪坐在青年身边回答。      “幽暗森林北面……已经很靠近兽人的聚居地了,”青年垂着头,极为失败地掩饰着他的紧张,追问道,“北面很少有人类的村落的,听说塞特尔峡谷中有一个……你是住在那里的吗?”      他碧绿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女孩,注意着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女孩楞了一下,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反而反问,“你问这个干吗?”      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青年感觉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完全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他扭过头眨了眨眼睛,攥紧了自己的双手,之前被波尔浸在开水里烫伤的手指仍然在钻心的疼,他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似的,克制着哽咽回答,“因为我从前去过那个地方。”      “真的?”夏娜一下子忘记了自己之前并不想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的来历,“可是我没见过你呀!”      “因为你那时太小了……”      “是吗,”女孩没有注意到青年情绪的起伏,马上相信了他的话,并且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你叫什么?”      “我……”年轻人吐出一个字后就迟疑起来,想了想终于吞回原本想要回答的那个名字,反而说出了自己一直厌恶的另一个,“我叫利刃。”      “利刃……”夏娜念叨着这个名字,帮助青年躺回床铺,“好的,利刃,你该睡觉了。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下,马上就会康复的哦!”      虽然夏娜这样说,可是对青年来说,就算身体已经非常疲倦,甚至刚刚喝了带有安眠作用的退烧药,可他实在没办法就这样入睡。最初被抓时,他的心情激荡,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队伍中的其他猎物。所以白天时忽然听到眼前这个女孩名字的时候,他先是无与伦比地震惊,接下来甚至还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一定只是重名而已。况且当时波尔就在他身边,出于对他的防备,青年也没有与女孩搭话,只是暗暗观察她。      塞特尔是他的故乡,他在那里出生,并且度过了最初十三年的时光。十年前他离开塞特尔时,好心收养他的乔治亚叔叔家里的那个小夏娜还是二岁的婴儿。十年不见,他对原来的那个小女孩的印象也就只剩下发色和瞳色而已,让他心惊的是,这个女孩无论是年纪还是外表都和记忆中那个婴儿吻合。      确定了这一点后,青年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乔治亚叔叔的女儿,那么他就绝不能眼看着她被带进艾米拉城,在未来的某一天登上拍卖奴隶的高台,接受那注定悲惨的被奴役的命运!因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他原以为这个机会需要耐心等待,甚至必须冒着一定的风险。可没想到难得幸运,一直在他身边的可怕家伙竟然会让夏娜与他一起待在帐篷中,给了他探问的机会。      可是有机会确定之后,年轻人的心情却更加的沉重。如果这只是一队普通的猎奴小队,也许他还可以拼着性命帮助女孩逃走,可如果这队伍中多出那个令他完全看不出实力深浅的博尔瑟菲斯……他默默闭着眼睛,听身边女孩发出悉悉索索的微小声音,帐篷里干燥温暖,和这十年来他惯常休息的地方截然不同,在高烧的恍惚中好像回到小时候自己房间的床上。      这就是他已经失去的、以及小夏娜也将失去的……年轻人默默地想。虽然仍然感到恐惧,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太久没试过天天写文了,日更太折磨人了,我决定尝试两日一更(─.─||| 11 11、011浮士德(9) ...   <<<011浮士德(9)   <<<有两个灵魂在我胸中,它们总想分道扬镳。      博尔瑟菲斯避开守夜的佣兵离开营地,向着森林里走了一段时间,直到确定再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才小心翼翼脱下上衣,裸/露出光洁无瑕的上身。由于他的容貌令人难以直视,到现在无论是佣兵还是奴隶都没有发现,波尔身上的衣服其实寒酸得要命,也许原来的衣料既难得又名贵,甚至附带着复杂的魔纹,可是却因为穿了太多年几乎看不出本色,肩肘等处有不少破洞。      鉴于在他的家乡,正经布料织就的衣物难得,禁得起他穿戴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对自己的衣服,赤贫的恶魔绝对是异常的爱惜。仔细贴好自己的衣服之后,博尔瑟菲斯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他背后原本光滑的皮肤渗出一团黑雾,诡异地翻滚着纠缠着扩散到空气中,又迅速地回缩凝聚,变成越来越清晰的一对黑色的翅膀形状。      就像一直束缚着自己的什么东西消失了一样,拥有金发蓝颜天使标配的生物,先是试着扇动了一下自己巨大的翅膀,接着就带着兴奋的表情振翅腾空,朝着黑丝绒一样缀满星星的夜空飞去。      对于怎样对陌生的世界进行学习和了解,还有如何增强对一种生物的认知,波尔毫无疑问是缺乏经验的。冲到一个可以将幽暗森林看作草坪的高度,撒欢地做了几个高难度的空翻,用收拢翅膀温习了一下俯冲的快乐,恶魔在空中扇着翅膀,决定还是先去看看人类的城镇。从他的高度来看,传说中的艾米拉城像是沙子堆成的玩具,恶魔用上衣遮住自己闪耀的金色头发——虽然并不在乎被人类守城的家伙们发现,可要是城里的人类乱作一团争相逃跑,无异会给恶魔带来麻烦,无声的飞向艾米拉城。      由于时间太晚的关系,恶魔并没有见识到人类城市灯火通明的美丽夜景。这座波尔一直从不同人类口中听闻城市大部分的建筑,都在黑暗中静静矗立。顺着稀少的灯光亮光寻去,波尔看到的一座奢华的建筑,穿着体面的仆从端着各色美酒和甜点不时从窗口门前一闪而过,而那些穿得更加鲜艳漂亮的人类则聚在大厅里喧哗取乐。      不过恶魔博尔瑟菲斯既然选择了在深夜初次参观新世界的人类城市,会遭遇这种聚会绝对是大概率事件,毕竟需要辛勤劳动和缺少娱乐的大部分市民早早就寝,只有衣食无忧的有钱人们才会通宵玩乐。当然这时候波尔对这些还毫无概念,他扇动着翅膀围着这栋人声鼎沸的建筑绕了几圈,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露台安全降落。      被植物和帷帐包围的阳台是个供男女幽会的好地方,也是容易隐藏邪恶的地方。波尔收拢翅膀,潜伏在落地窗后,挑选了一个端着装满美食的银餐具路过的侍者,捂住他的嘴将他拉进露台的阴影里。在把美食一点不剩全部吃掉之后,波尔检查了一下可怜的侍者,虽然明知用力太大这脆弱的人类就会失去生命,可波尔同时也担心用得力气太轻被他挣脱,确定他仍在昏迷中,恶魔打断拖着这个战利品找个安静的地方进行盘问。      不过这时,不那么符合波尔意愿的事发生了,两个带着一股强劲的香气、衣着耀眼的人类相携来到露台。波尔在黑暗里,瞪大纯净的蓝眼睛,茫然地观察着这两个人类嘴对嘴贴在一起扭来扭去,接着又用手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同时脱掉一部分衣服,悉悉索索哼哼唧唧,不久后就开始有规律的动来动去,并且伴随着一些听来没什么意义又重复率很高的短暂对话,比如“好舒服”、“用力”或者“宝贝,你真紧”。      波尔按捺着等了一会,却始终看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类在做的事情。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拨开遮挡着自己的蔷薇枝叶,拍了拍离自己比较近的人类之一,“对不起打扰一下,你们两位究竟在做什么?”      在波尔声音响起的时候,两个人类都因受到打扰露出愠怒的表情。但等他们转头看到蔷薇花帷帐下的波尔,却根本没办法将斥责的话说出口。灯火的余晖下,粉色蔷薇花丛中,美丽的尖耳朵精灵,赤/裸着丝绸一样细腻白皙的上身……      “神啊,你可真美,”其中的男性人类带着一副如坠梦中的表情,朝波尔伸出手,“我们在做非常舒服的事哦,美人儿,一起来怎么样?”随着他的动作,那股随着这两个人类而来的呛人香气更加浓郁起来。波尔皱了皱鼻子,侧头打了个喷嚏。      “像刚才那样就会舒服吗?”恶魔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小步,怀疑道。      “是的是的!绝对会让你舒服的!”人类男性激动不已,将怀里的女人都在一边,向波尔扑过来。      恶魔痛苦地摇了摇,捞起昏迷着的下人,不再理会露台上人类的热情邀请,展开漆黑的翅膀,转身飞入夜空。      “怎么可能舒服呢?”他不满地嘟囔,“熏得我头疼……”      头疼的恶魔再没有耐心在人类的城市继续探查下去,他随意找了一处房顶弄醒可怜的侍者,问出“了解很多知识又会给人治病治伤”的人类的住处,又在侍者的指点下从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房屋里找到了侍者口中的神殿,才丢下被提了一夜的人类仆从,将穿着睡衣早就睡熟的祭祀拎起来,一路飞回幽暗森林佣兵们的营地。      艾米拉城的这段旅程并没有耗费波尔很长时间,当他飞回去时,原本夜空中闪耀的繁星虽然黯淡,但启明星仍未升起,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原以为佣兵营地小小的篝火要更接近一些才能看清,然而事实上,那里的火光耀眼得远远出乎博尔瑟菲斯的意料。远远发现了这个小状况,波尔降低了飞行的高度,找了一棵大树将中途醒来又昏厥过去的可怜祭祀挂上去,然后收起翅膀重新穿好衣服,在丛林的树枝上跳跃着赶向佣兵营地。      看来这队猎奴者遇到了大麻烦!博尔瑟菲斯还没赶到营地,就已经敢百分百肯定地断言了。营地方向火光冲天,篝火是烧得再怎么旺也不可能如此,多半是帐篷和辎重烧了起来。况且跑了没一会,波尔就发现了好几个慌里慌张闷头逃跑的不同种族奴隶。从这点上来看,估计营地已经乱作一团,才让大批的奴隶抓住机会趁乱逃走,就是不知道他的俘虏——那个倒霉的狼人怎么样了,本来就头疼的恶魔,心情不免更加烦躁。      他觉得,营地起火,奴隶四散逃跑,佣兵自顾不暇,那么高烧躺在自己帐篷里的狼人,很可能根本来不及跑出帐篷,已经直接被烧死在里面了。所以这个有点麻烦,又似乎对不起自己期待的小游戏,就这样结束了?异域来的恶魔想到这里,不免沮丧地垂下了嘴角。      他来到这个不熟悉的世界,在比自己弱小得多的生物中间装模作样,尽力融入他们,谦和有礼地遵守着他们大多数人所遵守的礼貌的法则,在不引起大多数人注意和反感的基础上,和一个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碾死的生物打赌较劲。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些对他来说是一个新鲜的游戏。而游戏都是需要规则的,假如不遵守规则或者破坏了规则,游戏的趣味就会飞快地流失。      如果狼人已经死去的话,就将捕奴队的人类全部杀掉,再去寻找新的乐趣吧……没有兴趣再遮掩自己的恶魔舒展开双翅,也不再躲闪挡住自己前进方向的枝叶,掠过漆黑的森林,扑向比启明星更早闪现出光芒的佣兵营地。      ……      霍尔举着剑,将那锋利的金属慢慢插/入脚下青年的右胸,再缓缓拔/出来。帐篷就在他们不远处霍霍燃烧,低等的佣兵不断从他们身侧奔跑而过,大呼小叫地想要尽力从大火中抢救出一点东西,或者追回一两个逃跑的奴隶。虽然明知道他们做的才是正确和理智的反应,可是他却没有兴趣矫正自己的行为。      他一直默默追随着的法师,被脚下的这个怪物杀死了。而他至今还弄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也知道自己队伍中目前存在着一个极为危险的因素——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精灵,可是艾凡也曾经私下里和他商量过,那个精灵的实力高出他们太多,如果想要他们的性命,完全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意图。所以虽然骗他去艾米拉城风险很高,但在路上他们却是安全的。      今晚明明是极为平常的一夜,他没有因为队伍中有精灵护航而懈怠,仔细安排了守夜的佣兵,甚至打算自己来值守最难熬的黎明。可是被深深戒备的精灵在谁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不知所踪,而竟然是他们队伍内部、精灵帐篷里这个又伤又病、力量已经被封印住的狼人,放火烧了他们的辎重,放走了队伍中的奴隶,又趁乱袭击了完全没有近战能力的法师……      剑士眨了眨自己被浓烟熏得酸涩的眼睛,蹲□,在火光的映照下仔细观察脚下垂死的狼人。让他感到失望的是,青年满是血污和污渍的脸上看不到他想要得到的痛苦表情。霍尔扭头看了看不远处艾凡的尸体,法师的脸上满是恐惧和挣扎,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抓起狼人无力地捂住胸口的右手,按在地上,倒转长剑,用剑柄狠狠砸了起来。      一下,两下……他砸击得很准确,一根一根手指,每一根有三个关节,他要它们逐一砸得粉碎!骨骼破碎的吱嘎声一直伴随在耳边,他也能感觉到狼人的身体在痛苦的痉挛,而每一次抽搐,那些被他长剑贯/穿的伤口都泉涌出大量的鲜血,但他期待在这个怪物脸上看到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出现。霍尔咬紧牙,他没有意识到由于用力太大,自己的牙齿也正发出与狼人手指一样的声音。      他和艾凡都只是平民而已。他们从小在一个村庄里长大,艾凡从小聪明又喜欢看书,他的父母也都宠爱他,为他凑齐了钱去大城市做了魔力测试。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艾凡作为一个平民,要成为现在这种水准的法师,付出了比那些贵族们多多少倍的汗水!对,他们是捕奴队,说起来会被高贵善良的少爷小姐们轻视!可是如果有钱的话,难道艾凡不愿意安稳待在都城的图书馆里专心学习吗?况且他们抓来的奴隶,又有几个是买个普通的平民的呢?      “我知道你不怕死!”始终听不到狼人哀嚎的剑士一把抓住他的短发,将他拉起来,“可是你杀死了我的朋友,就别想死得痛快!让我想一想……我要一寸一寸像这样敲断你所有的骨头,割开你的皮肉,再把你丢在这里。你会慢慢被虫子和食腐的鸟兽吃掉却眼睁睁的毫无办法!”      剑士恶狠狠盯着狼人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到绝望和胆怯,可惜他失败了。也许是感到自己再无生机,之前面对博尔瑟菲斯时的软弱,已经彻底从狼人身上消失。他咳嗽了几次,吐出嘴里的鲜血,“哦……可我觉得自己撑不到那么久……”      “混蛋——!”霍尔被狼人的语气再次激怒了,“你这个怪物,恶心的贱/种!你会收到惩罚的!”剑士暴跳如雷,一直恨不得用尽世界上所有酷刑来这么眼前的狼人,但不得不多,再这方面,他的天赋绝对逊色于博尔瑟菲斯,在踢断了狼人两条腿骨之后,他才终于想去之前波尔对付狼人的手段,咬牙彻底地凑到狼人眼前低声说,“我想起来了,你最不愿意当个奴隶……可是你到死都是奴隶,等你死后,我还要把你的尸体带回去,把你的头骨当成战利品装裱在客厅里,向每一个客人介绍你……”      “呵……”      让霍尔意外的是,他的话非但没有令狼人感到害怕,反而引来了他的嘲笑。      “先生……我都死了,还会在乎尸体怎么样?”狼人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生命色泽的眼睛忽然睁大,“做你想做的吧!反正我的灵魂不在那……” 作者有话要说:汗,感觉这章内容还没写完,可是字数已经这么多了。。。 我终于把小狼的手指敲碎了,真是蓄谋已久OTZ 12 12、012出卖灵魂的秘诀(1) ...   <<<012出卖灵魂的秘诀(1)   <<<尘土仍归于尘土,灵魂却不归于赐灵的神。      “先生……我都死了,还会在乎尸体怎么样?”狼人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生命色泽的眼睛忽然睁大,“做你想做的吧!反正我的灵魂不在那……”      复仇的执念仍然像铁锤一样沉重地敲击着霍尔的心脏,可尽管如此他也知道狼人所说是正确的,他没办法囚禁折磨他人的灵魂。而死亡,对这个怪物来说只是解脱。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眼前这个怪物咽气之前,让他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想到这里,剑士愤怒地大吼一声,再次举起手里的长剑。      可是这次狼人甚至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他的视线越过了他,茫然地望着夜空。在临死前想看一看月亮或者星星么?剑士怨毒地盯着狼人的绿眼睛,想着要把它们先毁掉。接下来他听到耳边传来空气急速流动产生的声响,总算后知后觉发现了异常。之前忽强忽弱的火光消失了,好像一瞬间被完全的扑灭。      霍尔奇怪地将注意力从狼人身上抽出来一丝,接着他发现大火仍然在燃烧,不远处的草地还是火光映照下的橙红色。他觉得周围暗了下来,不过是他们处在什么东西的阴影中。好像是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失去理智的剑士终于从狂怒中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一定是火光和人声招来了森林深处的魔兽……顶着巨大的压迫感,他的心脏急速收缩着,谨慎地慢慢抬头回望。      空中没有想象中的恐怖魔兽,只有博尔瑟菲斯扇动着巨大的黑色骨翅,悬停在空中。正是那双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大火投射过来的光亮。这时不会再有任何人将他误认为是爱好和平的精灵,就算他的容貌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橙色的火光下,博尔瑟菲斯精致的面孔有一种戏剧化的浓艳和魅惑,他噙着些微不怀好意的笑意,摇摆着自己长满尖锐骨刺的尾巴。      “我早就想试试了,”恶魔慢条斯理地对终于注意到他的剑士说,“人类这种生物,究竟脆弱到什么程度。用多少力气会捏碎他们的骨骼,用多少力气能穿透他们的胸腔。”      随着博尔瑟菲斯开口,霍尔感觉自己的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浸湿了,他有心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却似乎一下找不到自己的声带。但足以令他为自己感到自豪的是,霍尔握着剑的手却没有发抖,虽然明知道没有胜算,他仍睁大眼睛防备着恶魔的发难。      可惜他完全没有看清恶魔的动作,他只是感到胸口一凉,接着就从那个曾经被艾凡认为可以为他们在贵族老爷那里换取大把大把金币的类人生物被火焰染红的蓝眼睛中,看到自己慢慢向地面倒去。而博尔瑟菲斯,他甩着手像是丢掉了什么垃圾一样丢掉了人类仍然在跳动的心脏,含笑舔着自己手上的鲜血。      “原来是这种力度啊……”      在恶魔的喟叹中,失去心脏的剑士还来不及闭上自己的眼睛,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波尔杀掉人类的剑士,轻盈地落在狼人身边,俯□试了试他的呼吸。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虽然很微弱,虽然刚刚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这个小玩具还活着,没有变成冰冷无趣的尸体。博尔瑟菲斯侧着头思考了一下,他不敢保证如果抱起他回头去找自己找来的祭祀,这个家伙还能顽强的存活着。他盯着火光中四散奔逃的佣兵,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的经验,也需要没有人类能在他短暂的离开中趁机伤害到狼人。      接下来的时间,佣兵营地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些在不久前才和博尔瑟菲斯同锅共食的佣兵们,甚至来不及搬出他们与他小小的交情来求情,就被一一杀死。在杀光周围所有佣兵后,博尔瑟菲斯展翅腾空,没有耽误任何时间找到了之前挂在树上的祭祀。他之前在贵族侍者的指导下,选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类来劫持。这时老人已经醒来,正哆哆嗦嗦抱着树干。但他之前再如何恐惧,也远远比不上看到博尔瑟菲斯飞到他面前时的感受。      “我的神啊……”      波尔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祭祀心灵所受到的震荡。他只是提起他,把他带到狼人面前,简洁命令道:“治好他,或者死。”      换做一个更加虔诚勇敢的神职人员,也许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恶魔的要求,而并不擅长讨价还价的恶魔会如自己所说一样干脆的杀死祭祀,这样狼人就真的会得到他期待着的永眠。可是也许是狼人的运气太差、或者只是恶魔博尔瑟菲斯殿下的运气很好,老人只是匆匆打量了一下四周地狱一样的惨相,就轻易地妥协了。他颤抖着声调吟咏着,将拥有治愈功能的银色圣洁光芒投注进狼人身体。      恶魔迷茫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足以治愈自己却可能带来未知后果的黑芒治愈术慢慢凝聚,盘旋着仿佛将周围光亮都吸尽。挥一挥手,那杀死了佣兵队猎人的治愈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伤害自己和大部分敌人的银光——和祭祀所用的力量极其相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忍住不动声色观察着狼人的状况。      处在弥留之际的伤者在圣光的照耀下被拉回了一点神志。他发出清醒时强忍住的痛苦呻/吟,用尽力气在地上翻滚着躲闪着祭祀,被治愈术光芒所笼罩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冒出点点黑烟,看起来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      博尔瑟菲斯站起身,挺直了脊背。他瞥了一眼满头汗水却仍然一点都没有停止吟诵声的祭祀,老头显然也发现了他的视线,紧张得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甚至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但却加急了施法的吟唱。波尔没有制止他。他走到狼人身边,蹲□压制住他的挣扎。      狼人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但这这种瞪视很快因为流进眼睛中的血和汗打断了。因为博尔瑟菲斯的靠近,老祭祀吟诵祈祷的声音变得仿佛在呐喊,银色的光芒也一时大涨,这个可怜的俘虏似乎想要大叫,却因为没有力气而与之前的呻/吟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杀了很多人,恶魔已经不再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力度一不小心将什么人杀死。他拉起狼人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的左手,给了他身体的这一部分一个小小的、他所能控制的最小效果的治愈术,黑色的魔法在银光中没入狼人的手指,在伤者尚位察觉到的情况下,他破碎的骨骼,被撕裂的皮肤肌肉都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复原着。      恶魔满意地笑起来,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世界和他的家乡是不同的,这个世界力量的本源绝不是黑暗。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究竟是谁说了谎:只有和他一样邪恶的生物才能接受他的治疗。这个世界的谎言和骗术真是发达,丁点大的女孩就能娴熟地进行欺骗——法师没有撒谎,狼人果然是属于他这一方的。至于佣兵队,虽然也做了一点在恶魔看来无法理解的、不那么符合正义法则的事,但是被黑暗力量杀死的他们,无疑是站在光明那边的敌人。      他把这个倒霉的同一阵营同伴抱在怀里。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人类这种生物的弱小和脆弱,博尔瑟菲斯很担心他的魔法对狼人来说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有老祭祀在一边帮忙,恶魔展开翅膀帮他挡住大部分圣光的伤害,只把想要治疗的部分暴露出来。      已经超出承受范围的疼痛从身体中消失后,狼人的视线模糊起来,难以自制地坠入了深深的昏迷中。在光明和黑暗两种法术的中和作用下,在病患的乖巧放弃反抗后,波尔满意地专心帮助狼人缓慢治疗。祭祀的法术打在他黑色的骨翅上,和这个世界正午过于明媚的阳光没有太大差别。波尔擦了擦在圣光照射下流出的汗水,专注地治疗着狼人。虽然有一点麻烦,但他真心为狼人还没有放弃抗争、以及真心的热爱自由而高兴。      当恶魔释放出的治愈术最后一点光芒从狼人身上泯灭后,博尔瑟菲斯抱起死里逃生的俘虏,对已经耗尽法力,正退后着想要逃跑的祭祀致谢,“我很感激您的帮助,可惜现在还没有时间送您回家去。”      这个祭祀对他并没有抱有善意,这点波尔还分辨得出来。不过这点敌意还没有被恶魔放在眼里,杀掉他完全不算什么挑战,显然也不会给自己带来额外的乐趣。现在博尔瑟菲斯有更加重要的事要赶着去做,他抱着狼人飞起来,循着四散的奴隶们追去,一路搜寻着人类女孩夏娜和梅琳达的踪迹。      就在不久前,他和可怜的小姑娘夏娜打了一个赌。从前他的教养者曾经告诉过他,一个真正的恶魔,是不会去做好事也不会回应任何善意的。不过假如他们参与了赌局而且输掉的话,惯例却是不要反悔,即便赌注是去做什么该死的好事。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偶然想做点不那么符合恶魔身份的事时,波尔一般会利用一下这个奇怪的小风俗。      他输掉了和夏娜的摘树莓比赛,所以只要遵照赌注,护送这两个人类幼崽回家。虽然佣兵营地的意外火灾给他造成了一点小麻烦,但恶魔并不打算赖掉自己的这项短期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夏娜快跑! 夏娜:洋葱哥哥救命! 所以其实这文的笑点在于小狼无与伦比的霉运啊远目 13 13、013出卖灵魂的秘诀(2) ...   <<<013出卖灵魂的秘诀(2)   <<<尘土仍归于尘土,灵魂却不归于赐灵的神。      两个人类女孩人小腿短,跑出去的并不远。波尔抱着狼人找到她们的时候,两个孩子正抱成一团,蜷缩在灌木丛中瑟瑟发抖。看到金发的恶魔,立即红了眼圈。看到狼人的时候,却露出微妙的恐惧。      波尔把上衣脱下来,交给夏娜。虽然只是一件上衣,也足够姐妹俩人裹着。他自己则抖开从火场中抢救出来的斗篷,把自己和狼人也裹严。尽管翅膀更加方便保暖,不过那样的话从外表看实在和人类相差太大,为了和会摘树莓的小女孩保持良好关系,波尔也不得不忍痛放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顿好,波尔好奇地问夏娜。      女孩子也许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场面,低低啜泣了两声,“波尔先生走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利刃先生说我们不该认命被卖做奴隶……他放了火,又偷了那些坏人锁着大家的钥匙……然后我们就跑出来了。”      波尔有点奇怪,“可是我跟你们说过吧,你们自己跑进森林很危险的。”      “我也想等波尔回来的,”夏娜犹豫了一下,扬起苍白的小脸看了看被波尔斗篷遮得结实的狼人,“可是利刃先生听我这么说一下子变得很可怕,无论我们怎么说都不肯等您回来,我和梅琳达都很害怕,就跑出来了……”      波尔垂头莫名看了看怀里的狼人,努力拐弯抹角想了想标准坏人该有的思路:难道他放了奴隶是想要这些家伙制造混乱趁机逃跑,可是运气太差遇到了法师被缠住,结果自己没跑掉,却帮了其他奴隶?那他运气也太差了。      两个被吓坏的女孩总算得到了保护人,相继睡着了。波尔也在不知不觉间,把脑袋垂到了狼人的肩膀上进入了梦想。      辛苦了一夜,无论是两个孩子还是毫无戒心的恶魔都睡得很沉。就算是黎明十分,森林里无数小鸟离巢的鸣叫也没有吵醒他们。他们当中第一个被第二天的阳光晒醒的,反而是不久前还重伤垂死的狼人。      他从黑甜安稳的梦中抽出神志,首先意识到周围充斥着鸟儿的鸣叫。已经伴随了许久,那种熟悉的疼痛竟然完全消失了。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寒冷,温暖环抱着他,耳边甚至有一个人悠长平稳的呼吸声,就像小时候溜到母亲的房间偷睡。      死亡果然能让人脱离一切苦难……青年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贪恋这种幸福的感觉,甚至想要就这样睡下去。但稍后等他更加清醒,却察觉出自己的状态,与原本认为的死后稍有不同。他无疑是睡在某个人的怀里,这个人温暖柔软,在他脸侧起伏的呼吸清新干净,可却让他觉得异样的熟悉,也让他不安……      可怜的狼人颤抖着扭动身体,拔开将自己盖得结实的布料。阳光一下子出现,刺得他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短时间内模糊起来。但用手遮着眼睛,青年还是可以看到,原本抱着他睡得香甜的人也被他推醒,抬起头迷迷糊糊地揉眼睛。这个人完美的五官和他曾经幻想过的天使相比毫不逊色,有纯净的蓝眼睛和阳光般的金发,可是却令青年狠狠打了个冷战。      “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也渐渐适应了环境逐渐清晰起来,青年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不可置信的低头。他伸出双手尝试着握拳又松开,本该被废得彻底的双手毫无异常。他摸着胸口平滑的皮肤,那里几道贯穿性的伤口也消失无踪。      “呵呵……”似乎是对他的这种反应感到有趣,他身/下的人低低的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令他的身体也跟着产生了共振。黑发的年轻人身子歪了一下,连忙伸手撑住身体。当然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手所按住的,正是博尔瑟菲斯光/裸的小腹。这个可怕的恶魔扬着天使一样的笑脸,笑着带着炫耀的语气凑近他的脸,“怎么样?很吃惊吧!我都帮你治好了!还有哪疼吗?”      青年还在体会着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滋味时,一个犹带着稚气的女孩儿声音插入到博尔瑟菲斯的询问当中,“呀,利刃先生醒了啊!他没事了吧波尔?”      狼人扭动着比石头还僵硬地脖颈侧头,两个眼熟无比的人类女孩盖着前一天穿在恶魔身上的衣服,正揉着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这一定只是场噩梦……      虽然这样期待着,但这一切显然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现实。“早啊,夏娜,还有可爱的梅琳达,”博尔瑟菲斯把愣神的狼人抱起来放在身边,站起来。早晨森林中新鲜的空气让恶魔非常有精神,他挥动着胳膊拉伸身体,带着期待问:“我们早上吃什么?”      指望两个小姑娘摘摘野果和常见的草药还有可能,但他们显然变不出一顿早餐来。茫然又绝望地盯着夏娜看了许久之后,当女孩脸上随着博尔瑟菲斯的问题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时,狼人终于开始认命了。      “食物由我来找。”他冷冰冰地对博尔瑟菲斯说。      恶魔从小姑娘手里接过破旧的上衣,一边穿一边对黑发的青年微笑。“真的吗,那太好了!”他愉快地说。      “但还是要请您帮忙才行。”狼人站起来,把手贴在腹部微微欠了欠身。      这种请求当然不会被博尔瑟菲斯拒绝,他转头摸了摸梅琳达的脑袋,然后对夏娜叮嘱,“在这里等着我们哦,如果有什么情况大声喊就可以了,不要害怕,我会很快回来的!”      两个女孩都昂起漂亮的小脸,露出一式一样信任的笑容。早一步等在远处的青年被这种灿烂耀眼的表情刺痛了眼睛。他想起昨天要求夏娜离开时遭遇的困难,已经明白比起自己,眼前这个美丽的异族明显更得女孩的信任。也许他还可以尝试着等博尔瑟菲斯不在时和女孩说出自己真实的姓名……可已经落在这个可怕的人手里,女孩子即便相信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耐心等着博尔瑟菲斯装模作样结束了和女孩的对话,青年带头走在前面。其实他对于如何在野外生存也并不算擅长,只是几个月逃亡的经验而已。还好今天的运气不错,沉默地在森林里寻找了不多时,就在草丛里找到一窝鸟蛋。青年弯腰把它们一一捡起来,博尔瑟菲斯治好了他身上的伤,身上轻松,可是他的脑袋却一直昏沉沉的,想不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已经相信自己会如同博尔瑟菲斯所说的那样,就算一次次承受巨大的痛苦,也会以奴隶的身份长久的活下来。捕奴队抓住那么多的奴隶,博尔瑟菲斯只和其中两个搭过话,其中一个就是自己恩人的女儿。而现在,其他的奴隶都逃得无影无踪,夏娜和梅琳达却还是和这个危险的人物在一起。青年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和自己没有关系,博尔瑟菲斯对这两个女孩真的抱有善意。      “博尔瑟菲斯先生,如果我哪里惹您不快,我愿意为我的行为道歉,也愿意承受任何您希望我付出的代价。”青年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把一切问个清楚。他可以以沉默和不服从反抗,却不能看着两个年幼的女孩为他的抗争付出代价,“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但求您放了夏娜和梅琳达!”      波尔被青年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作为一个恶魔,做好事被别人发现实在太过丢脸,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无意识地脱口解释。他心虚地观察了一下青年,又顺着青年的发言思索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你这在请求我?”      青年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手指深深抠进掌心里。终于他走到恶魔面前,弯下膝盖伏□,被抛弃的尊严刺得他年轻的脸涨得通红,但青年还是无比谦卑地亲吻了恶魔的脚趾,“是的,我请求您……”      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十年来他流了多少血多少汗,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这一点自尊和骄傲,原以为就算死也不会丢弃的东西,终于还是不再属于他了。      当然波尔是不会理解青年此时心情的,他正在努力压抑着自己上翘的嘴角,“你说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可是你能付出什么?你已经是一个奴隶了,你的生命甚至不属于你自己。你一无所有。”      青年跪伏在恶魔脚下,沉默了许久。      “我想您并不是精灵……”      对此,博尔瑟菲斯觉得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当然。”      “我看到您的翅膀……您是恶魔吧?我还有我的灵魂。”      这个答案甚至出乎博尔瑟菲斯的意料。恶魔这个种族的种族共性让他们都是无药可救的灵魂收集癖,他自己却还没有这种收藏。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在很小的时候,博尔瑟菲斯就失去了自己的教养者,所以很不幸,作为一个恶魔,他甚至不知道收集灵魂的方法。      但不管博尔瑟菲斯这个恶魔知不知道收藏灵魂的方法,在一个恶魔面前提出献出自己的灵魂,都不会再拥有反悔的机会。波尔缓缓蹲□,掐着青年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这张年轻的,完全被深深的屈辱占据的人类面孔。那上面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噙满了美的让人心碎的痛苦和挣扎。      “奴隶,你叫什么名字?”      “丹持。”      “好的,丹持。我答应你的请求。”      丹持闭上了眼睛,波尔扭头看着随着自己的话音,平静的森林里卷起微风,黑色的法阵从他们身下飞快的闪现,又化成飞烟将他们两个人笼罩。等丹持睁开眼睛时,这一切都消失了,波尔捏着他的下巴令他不得不侧过头,然后亲切的亲吻了他的脸颊。      “我真高兴,你的灵魂有很美的色泽。”恶魔又用同样温柔的方式亲吻了他另一面的脸颊,“可是丹持,你刚刚误会了我。我并没有想要把夏娜和梅琳达怎么样。我只是和夏娜小姐打了个赌,并且输掉了,然后按照赌约送她们回家而已。”      就算丹持的脸上仍然带着大片的血污,波尔还是一下子看出他惨白了的脸色,“别这样啊,丹持。如果你后悔的话,我会很生气的。恶魔们虽然都会遵守自己的约定,但我之前可没有和小夏娜约定永远不会伤害她,你说对不对?”      为了安慰他,恶魔把明显受了打击的狼人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好了,别担心。你的灵魂是我的第一件藏品,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丹持靠在波尔的肩上,再次阖上了眼睛。“你一无所有”,恶魔的低语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没错,这次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把这句话写出来了 其实我写这篇文就是为了这句话啊…… “你能付出什么,你已经一无所有。” “我还有我的灵魂。” 哈哈哈哈好高兴 14 14、014被遗忘的村庄(1) ...   <<<014被遗忘的村庄(1)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丹持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中,完全凭着本能,又找到了一种根茎可以使用的木薯。他跟在博尔瑟菲斯身后,回到夏娜姐妹身边,沉默的收拢干柴。点火的时候,不得不请求恶魔帮助的青年迟疑了一下,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该将波尔叫做“主人”甚至“尊敬的主人”,可是当着夏娜的面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先生……火……”      他几乎不敢抬头。失去自由和尊严已经足够令人痛苦,而即将被曾经的小妹妹目睹这种耻辱,却比前者更让他难以忍受。但这次总与霉运相伴的青年总算交了一回好运,波尔一点都不了解这方面的称呼问题。他配合地打了个响指,把在指尖跳跃的火焰递到丹持面前。      青年用波尔指尖的火焰点燃干枯的树叶,娴熟地引燃干柴。他选了扁平的石头擦干净,放在火里,又将木薯埋进火堆下才抬起头。有三双闪耀着期待光芒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恶魔似乎也没有对“先生”这个称呼提出质疑。      等篝火将石头烧得滚烫,丹持用树枝将它挑出火堆,敲破鸟蛋摊在石头上。蛋液在石头上发出滋滋声,蛋清迅速的变成了白色。由于没有油,当一面被烤的散发出轻微的焦味时,丹持没有成功地将它整个翻过来,不大的鸟蛋被树枝捅成了几块。丹持为难地将它们夹起来用一种可以食用、带点清香味道的树叶卷成小卷,首先递给了波尔。      完全没有谦让概念的恶魔马上伸手接过来,完全没有挑剔的意思,立即塞进嘴里,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那种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似的表情实在太过震撼人心,连一直眼巴巴等着早餐、还不懂事的梅琳达都没有再关注早餐,然而扭着脸一个劲朝博尔瑟菲斯方向看。      丹持松了一口气,又怕饿着两个女孩,摊了第二个鸟蛋,就低声招呼夏娜,“夏娜,你来帮妹妹烤吧。”      夏娜显然在家也是经常帮忙家事,听了丹持的话红着脸道了声谢,就也开始照顾梅琳达和自己吃早餐。丹持照顾着两个女孩的速度,自己不吃,把做出来的鸟蛋都喂给恶魔,总算在食量惊人的主人嘴下蹭出一点东西来添两个女孩的肚子。      还好女孩们受了惊吓心事重重,食量小得像两只小猫——等木薯烤熟,丹持把它们从火堆下刨出来,吃惊的发现波尔对它们仍然兴趣十足。原本以为可以当作午餐带着上路的食物转眼全都进入了波尔的肚子,丹持原本麻木的头脑中竟然闪过一丝庆幸:还好这里离峡谷总共也只有两三天的路程,否则真不知道这位恶魔主人中途要吃掉多少食物。他踩灭篝火,用沙土掩埋蛋壳的碎片和灰烬,示意恶魔他们可以上路了。      博尔瑟菲斯倒也没有拖延。他带着丹持和女孩子们朝着塞特尔峡谷的方向直线前进。没有迟疑地深入到幽暗森林深处,完全按照最短的距离横穿传说中有无数魔兽栖息的森林。虽然对这一切充满怀疑,但波尔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茂密阴森的森林仿佛有意识般在他的面前让出一条道路,而那些几百年来让这座森林闻名遐迩的危险魔兽则连一个影子都没有出现。博尔瑟菲斯的背景简直让人生出一种他是在自己私宅的后花园散步的错觉。丹持跟在后面,把夏娜和梅琳达护在他与声明“从来遵守赌约”的恶魔中间,完全没想到会如此迅捷的朝塞特尔靠近着。      中途他们找到一条小溪,每个人都好好补充了水分,丹持在波尔的要求下洗净了脸上的尘土和血污。他低着头洗脸的时候,恶魔就蹲在他身边,撩起一捧又一捧的水浇在他头发上,就像他们是两个在河边玩耍的男孩,而他只是单纯地要做些什么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丹持自己知道,他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因为恐惧僵硬地绷紧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大型猫科动物盯住的猎物——就算看起来可爱得像是大号的猫,甚至会在你身边撒欢打滚,但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中午他们停下来又吃了一顿饭。这次觅食容易了许多,波尔出马,他只离开了一小会,就扛回一头佣兵们曾用来招待他吃的那种野猪。夏娜摘了野果和蘑菇,丹持躲到远处变成狼人,用锋利的爪子刮净了猪毛,又清洗了野猪的内脏,把野果和蘑菇塞进野猪的肚子。虽然没有调味品,但走了许多路的女孩子们和波尔显然不在乎这些,都兴致勃勃等待着野猪烤熟。      早晨什么都没吃,就算本人完全没有胃口,丹持还是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肚子也对着野猪发出不小的轰鸣。可惜等他帮同样饥肠辘辘的女孩子们从恶魔嘴边夺出一条猪腿,并且帮她们撕成下块后,波尔已经把剩下一整头猪吃得露出了森森白骨。还好女孩们再如何饥饿也吃不下一整条猪腿,不久就对烤肉吃去了兴趣,捡着烤过的野果和蘑菇吃了起来。丹持捡着她们剩下的飞快吃了几口,虽然吃不饱,但他不也打算因为这点对恶魔提出异议。反正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夏娜能早一天回家就好。      先他们一步吃完,波尔扫了一眼满地的骨头,盘着膝盖支着下巴瞧了一会狼吞虎咽的黑发青年,想了想就起身离开了。他拎着一只兔子回到火堆旁,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珍贵的藏品漆黑的短发,那手感远算不上柔软,甚至刺得手心痒痒的。坐在地上的青年下意识似乎想要躲开他的手指,但终究一动不动任由他。      看来邪恶的狼人先生想要欺骗他,准备给那个关于毫无保留献出灵魂的诺言打个折扣呢。波尔察觉到他仍没有消失的反抗意识,却完全没有生气,因为他觉得,也许在小丹持完全被驯服的时候,他就会厌倦这个游戏……因为他最喜欢眼前这个生物的地方,就在于他明明害怕得浑身僵硬,却逼着自己一丝都不肯退缩。      “把这个烤熟了也吃掉吧,刚刚你没有吃饱吧?”想到这里,波尔愉快地笑起来,掐了掐狼人干瘦的脸颊,把手里的兔子拎到丹持眼前晃了晃,“真对不起,早上把东西都吃掉了,都没注意到。下次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了,你太瘦了,要养胖一点才好。”      他的话温柔熟稔,被揉捏着脸颊的青年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好久,才慢慢低下头。等到晚饭的时候,波尔果然遵守诺言,就算那一顿他们找到的食物真的有限,也先分出了足够丹持和女孩子们填饱肚子的份量。      这个小小的变化甚至都被细心的夏娜发现,女孩子很愧疚,并没有急着去吃自己那一份,反而红着脸问波尔,“您那一份比中午时少了不少,真的能吃饱肚子吗?”      恶魔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刻的自省,“亲爱的夏娜,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实际上取决于你如何定义‘吃饱’一个词。假如你所说的‘吃饱’代表着到下一餐不饿的话,那我就是能吃饱;如果‘吃饱’的意思是吃到不想再吃下去的话,那我必须得说,这顿饭味道不错,我不介意再来一些。”      博尔瑟菲斯的表情严肃认真,措辞温和得体。无论是年幼无知的夏娜和梅琳达,还是一边神经紧张的丹持,都没有听出这个恶魔诚实坦白的真正内容:他吃的多,是因为馋。      晚饭后,赶了一天路的夏娜抱着妹妹,眼皮发硬一副可以在任何地方倒头睡着的疲惫模样。波尔却催促丹持灭掉火,“我们再走一段路,我觉得完全可以在第二天早饭前把这两位可爱的小姐送回家。”      虽然一点危险都没有遇见过,可是女孩们显然已经无法在挤出体力来再走一个晚上。波尔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笑着张开双臂,“来吧小夏娜,我抱着你。明天当你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      “还是由我来背夏娜吧,”丹持出声阻止。夏娜已经12岁了,虽然她确实还是个孩子。可是在之前的十年中,丹持见过很多并不这样想的男性。眼前这个恶魔虽然承诺过要护送夏娜回家,他也正是为了这个承诺自愿献出自己的灵魂,可青年的心中显然仍有太多的疑虑和恐惧。      “来吧,夏娜。”      他不等女孩出声就蹲□。夏娜是个温柔的孩子,加上她已经有一些不好意思被波尔抱着,果然将梅琳达送到波尔怀里,“谢谢您,我还是让利刃先生背着就好,请你帮我照顾梅琳达。”      波尔不明所以。以他对人类这种生物那稀少的了解来说,夏娜和梅琳达都同属于幼崽,夏娜比梅琳达大了不少,但本质上她和梅琳达有什么区别呢?哦当然,夏娜比梅琳达重了不少。丹持想要抢着重一点的女孩来背,这点可以说是很有为他分担的自觉,可是他似乎对自己的体力没有正确的认识……      本着看笑话的心态,恶魔满含深意地瞥了黑发的狼人一眼,“好吧,我们走。”      以为被看透了心思,丹持觉得自己脚下一软。但博尔瑟菲斯并没有发作,也许他也不想当着两个女孩露出自己真实的面目?如果是这样的话,丹持又重新升起了勇气。他不怕受到折磨,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充满痛苦的日子,就算如今这痛苦来自一个了不起的恶魔……应该也是一样。只要不在这两个孩子面前。      这样想着,狼人一声不吭跟在恶魔身后。身后背着的夏娜不久就睡熟了,青年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腿默默赶路。不论什么时候抬头,前面的博尔瑟菲斯永远一副闲适散步的模样,却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当黎明到来时,狼人不得不每过一会就抬手擦去额头上淌下来的汗水,以免被迷住眼睛。      他们真的在太阳完全升起前来到了森林的边缘。      丹持剧烈的喘息着叫住博尔瑟菲斯,“……请等一下。”      走在前面的恶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扶着自己膝盖猛喘的狼人,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幸灾乐祸表情,“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你可真没用。”      对于这种程度的嘲讽,丹持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满。他背着的女孩动了动,显然是被他的喊声吵醒了。他松开托着她的手,慢慢把夏娜放在地上,“看,你到家了,夏娜!”      “天哪!”原本还睡眼朦胧的女孩捂住自己的嘴,眼泪飞快地留下来。她的惊叫声吵醒了在波尔怀里,披风下熟睡的梅琳达。波尔弯下腰,把揉着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梅琳达交还给她喜极而泣的姐姐。不管是哭泣的两姐妹还是累得凄惨的丹持,都让异世的恶魔心情舒畅。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夏娜,剩下的路你认得吧?带着妹妹快点回家吧!”在这种绝大部分人都心情愉快的时候,黑发的青年却提心吊胆到了几点。虽然知道此时并没有自己决定的资格,但还是硬着头皮对着姐姐说,“波尔先生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来护送你们,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      波尔诧异地看了一眼自作主张的狼人。夏娜也很吃惊,“可是……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波尔先生和利刃先生为什么不到我们村子里吃顿饭再上路呢?我的爸爸妈妈一定很希望能有个机会向你们两位表达谢意呢!”      “是啊,我又没有急事,为什么不送两位小姐到家呢?”说不清是为了夏娜所说的招待,还是为了眼前青年瞬间惨白的脸,恶魔琢磨了一下就下了决定。他笑嘻嘻地搀扶着满头大汗的狼人,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说丹持你也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啊,你说对不对?”      否认只会让博尔瑟菲斯更加确定,意识到这一点,狼人苦涩地点了点头。他真的想不到,不过几天而已,原本最想去的地方,竟然会变成最急于远离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某种意义上说,小狼你真是心想事成。。。 话说这章字数好多OTZ 15 15、015被遗忘的村庄(2) ...   <<<015被遗忘的村庄(2)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夏娜、梅琳达所居住的村庄,三面都被群山环抱,南临幽暗森林。夏娜和梅琳达拉着小手跑向峡谷入口,波尔拉着丹持的手跟在后面。削尖了两头的木头扎成路障后走出几个身材高大的守夜人,快速地将两个小女孩护在身后。      发觉了这些守夜人的警惕,波尔体贴地主动停下脚步。他并没有久等,夏娜三言两语便交待清楚了他们的身份。拿着柴刀和叉子的守夜人移开武器锋利的尖头,朝着两人微微欠身,热情地欢迎波尔和丹持。      村子里不少人家已经燃起了炊烟,开着窗户准备早餐的主妇见到夏娜和梅琳达,几乎都会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跑出来,围着两个孩子小声询问护送他们回家的守夜人,再把每家各种不同口味的奶油饼干和小曲奇塞到女孩子和波尔丹持手里。      二十多户的小村子,所有人都带着一种真诚的关心和血亲般的熟稔。波尔一边将手里得到的小甜点忙不迭送进嘴里咀嚼,一边打量着这个偏僻的村落:它小得从村头就可以看到村尾,也难怪这里的人之间关系如此密切。      当梅琳达和夏娜走到他们家门前的时候,厨房里正在烹调的妇人惊讶得连手里的汤匙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她很快回过神,风一样冲出家门抱住两个可怜的女孩子,大哭道:“神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如此残忍,夺取我所有的孩子……亲爱的你们终于回来了!”      守夜人笑着上前劝着欣喜若狂的母亲,告诉她他们已经派人出去,通知仍在森林中没有放弃寻找自己走失的孩子的父亲就快回家。女人们围着这母女三人掉眼泪,七嘴八舌安慰她们。波尔注意到身旁的丹持眼圈发红,抿紧嘴唇侧开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一样,想要避开这副感人的重逢场面。      “说起来,你为什么肯为了夏娜小姐付出自己的灵魂呢?”恶魔喀嚓喀嚓咬着饼干,鼓着腮,忽然想起早该有的疑问,凑到丹持耳边小声问。      黑发的青年不动声色地躲闪着耳边的气流,忽然一反常态扭头直视博尔瑟菲斯。他碧绿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压低声音好不退避地回答,“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把原因告诉您,您也不能再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了,因为您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而我……依照我们的约定,我的一切都属于您。”      恶魔仿佛被这种燃烧一般的眼神震慑了一样。他甚至在一瞬间忘了继续嚼自己嘴里的饼干,鼓着脸看起来愚蠢得厉害。“说什么连灵魂都属于我,问个问题都不行。”      回过神来,他有些生气。      还好有一顿完美的早餐挽救了恶魔的坏心情。为了表示感谢,村里人几乎把准备的早餐都送到了夏娜和梅琳达家里,他们搬来自己家的餐桌,在夏娜家的院子里拼成长长的大桌,在上面摆满了各种刚刚采摘下来、还挂着晨露的水果,各种口味还散发着热气的烤面包,一罐罐的果酱,大块的奶酪,熏肉和香肠。还有可以随意选择的牛羊奶,蜂蜜水和果汁。这里面不乏波尔从前没见过、不知该如何下口的食物。他挥舞着刀叉,彻底忘记了不久前丹持的顶撞,不时虚心地向他请教一下那些看起来很美味却不知该怎么搭配的美食。      由于他那迥异于人类的尖耳朵,村民并没有对恶魔的这种无知的提问感到怀疑。反而由于他提问对象、黑头发的人类青年时常的走神分心,都热情地争抢着回答恶魔的各种问题。清晨阳光下,围坐在长桌边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脸,就算是居心险恶的恶魔,丹持也能感到他是在发自内心的享受美食——只有他自己的笑容僵硬,艰难得几乎维持不下去。      “利刃先生,你吃得太少了!尝尝这个奶酪,味道真的很不错,是妈妈特制的哦!”夏娜端着盘子,像个真正的女主人敏锐的注意到了丹持的情绪不高,热情地推荐她自己最喜欢的奶酪。      “是啊利刃先生尝一尝,这可是我们村里的一绝!”      “说起来,利刃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是佣兵的绰号,利刃先生和波尔先生是来幽暗森林捕猎魔兽的冒险者吗?”      女人们纷纷劝着客人品尝美食,早晨守夜人的首领亚当也在这当口插嘴打听。丹持起了一小块奶酪,听到亚当的问题,顺势放下手里的刀叉,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大家对他们还存有疑虑,在尝试着稍作打探。但这种打探,也因为带有感恩他们送回了夏娜和梅琳达的因素,而尽量顾及到了礼貌不要触及他们的隐私。      虽然有很多必须隐瞒的事,但这并不代表着丹持可以说服自己去欺骗这些塞尔达的居民们。所以尽管亚当提问后大家都停下来等着他更多的回答,但丹持所做的回应也仅限于点头而已。他强迫自己重新拿起刀叉,克制着情绪将味道熟悉、想念了多年的凯丽婶婶特制奶酪塞进嘴里,匆忙咽下肚。      村民们静了片刻,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不想多说,也就心照不宣各自重新开口,重新找回刚才的话题。餐桌上短暂的安静眼看就要消失,偏偏这个时候,一直忙于吃东西的博尔瑟菲斯腾出嘴来。“叫他利刃很拗口吧?为什么让他们叫你这种一听就是绰号的名字呢。”      “先生!”      “叫他丹持就可以了啊,这个名字比较好发音吧!”丹持大声的呼唤并没有成功阻止恶魔,他把下面的话说完之后,无辜地扭头眨了眨眼睛,迷茫和询问的意思异常明显。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吃饱了异常好说话的恶魔撇了撇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重新专注于桌上各色的菜肴。      桌边来凑热闹的孩子们也同波尔一样,慢慢回复了嬉笑和挑选食物品尝的状态。可是那些上了些年纪的人却持续了自己的安静,于是院子里一时只有孩童尖细高频的声音在喧闹的。紧挨着丹持的守夜人亚当迟疑着重复了波尔说出的名字,疑惑地盯着丹持的脸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呆,“丹持先生吗?您……”      他最终咽下了自己的疑问。      介于波尔和丹持的连夜奔波,细心的夏娜妈妈在男人和孩子还在喝茶吃点心的时候,就招呼女人们忙进忙出打扫出家里空闲的房间,在床上铺好干净柔软的被褥。早餐过后,这两个人就被带到这间刚刚打扫过的房间休息。      招待客人的房间只有一张床让夏娜妈妈非常不好意思。况且虽然普通的冒险者不会忌讳暂时凑在一张床上休息一会,可是博尔瑟菲斯先生的长相实在不能让人把他和“普通的冒险者”画上等号,好像让他和任何人将就都是对他的一种怠慢。      “真是非常抱歉,我们没想到有一天会接待客人……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波尔先生可以去我和夏娜爸爸的卧室先睡一会,亚当已经带着男人们去打新床了。”      丹持望着这个房间发呆,波尔觉得他的思绪没准已经飞到了另一个位面。他虽然也对住在普通人类家里好奇,但也仅仅是扫视了屋内的装饰和家具,然后就被这间卧室大敞的窗外延伸的窗台吸引了,那些不知名的花和在窗台上自在跳跃的小鸟,好像一声比一声更高地在呼唤着恶魔趴在上面晒太阳。      “不用麻烦啊,实际上只有丹持需要休息,”波尔礼貌地欠了欠身,回味了一下刚才那顿令人愉快的早餐,毫不脸红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至于我……我不需要一张床,只想再来点那种带奶油的小饼干——当然,如果再来一点饮料,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当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除了许多夹着奶油的小饼干和味道醇美的葡萄酒,心满意足的恶魔还得到了一个舒适的、躺在上面摇来摇去时会发出令人愉快的吱吱嘎嘎声的旧躺椅,以及一本夏娜提供的、不知哪个年代出自何人之手的爱情小说,作为小憩时的消遣。      他把小说摊在自己腿上,悠闲地品尝着从前很少接触过的饮料。因为葡萄酒那种不同于果汁的刺激味道,他还在凯莉婶婶(夏娜的母亲)无奈又纵容的目光中兑了很多蜂蜜水。虽然他真的比任何人类都危险很多,但呆头呆脑的麻雀却显然没有侦破恶魔伪装的能力,反而像是对待真正的自然宠儿精灵那样,为了一点饼干碎屑,就勇敢地跳到可怕的恶魔身上,在他衣服的褶皱里啄食。      丹持麻木地脱掉外衣,缩进带有熟悉香味的被褥中。窗台前那副安谧的画面美丽得惊人,就算是帝都最最声名远扬的画师也无法描绘。就算博尔瑟菲斯是可怕的恶魔,丹持也无法否认这种华丽又耀眼的美。这种光环让他记忆中的小房间也变得截然不同,就算再如何努力也找不回当初那种熟悉的感觉。      当他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是乔治亚叔叔、凯莉婶婶、小小的夏娜和这间比从前所住的地方更加温馨的小屋给了他一个更好的“家”。青年一贯冷漠的脸上现出深切的哀切,这使他比实际年龄更加老成的气质出现了一点变化,变得更加符合二十出头年轻人的该有的样子。为了不被发现,他把自己的脸埋进松软的枕头。      透支的体力很快剥夺了他的神志。黑发年轻人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缓慢,在梦里,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十岁的男孩,那恰好是他、乔治亚叔叔、凯莉婶婶、夏娜、亚当,以及所有村人最初来到塞特尔峡谷定居的那一年。虽然他们都刚刚遭到了抛弃和驱逐的,但同他二十多年人生中其他的部分比较,那真的算得上是一段快乐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似乎有些刚掉坑的孩纸不知道我更新的规律 ①隔日更 ②更新大概在晚上六点左右 ③周六周日两天……我会努力码字看看能不能加更= =||||【说出这种话真需要勇气唉】 16 16、016被遗忘的村庄(3) ...   <<<016被遗忘的村庄(3)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十岁的黑头发男孩躺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年轻的凯莉婶婶坐在床边耐心地劝他:“少爷,你吃得太少了!尝尝这个奶酪,味道真的很不错,是婶婶特制的味道哦!”      他觉得十岁的自己已经算得上一个大人了,而男人是不该软弱的流泪的——就算他肩膀上带着被弓箭贯穿的伤口,并且带给他这个伤口的人正是他血统的提供者,他的父亲。所以男孩咬住牙把哭声吞进肚子,背对着凯莉婶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唉……”温柔的女人轻轻叹息着抚摸着他的头发,“少爷,不要伤心,你是个好孩子。”      “不,我不是好孩子,我是个怪物!”男孩咬牙切齿。他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心情说,虽然“怪物”这个词深深的伤害了自己,但那好像就是他的目的一样,“所以父亲大人才要杀掉我……”   还有母亲,对着他尖叫的母亲……男孩说不下去了,虽然他仍然拼命忍耐,却还是发出软弱的抽泣。      凯莉婶婶把他单薄的身体冲松软的被褥中挖了出来。他以为自己会被抱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可实际上凯莉婶婶却叉起腰,居高临下带着疏远和迷惑地表情看着他,“利刃先生,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丹持在一瞬间仿佛掉进了一个漩涡,他一直下坠,却发不出声音来求救。然后一个激灵,他终于落到了实处。青年猛地从床上撑起身。他想坐着平缓一下心情,却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撼动半分,反而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亲爱的,”那个人用丹持完全无法反抗的力气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嘴唇上浅啄一下,用一种异常华丽而深情,如同吟游诗人咏唱赞美诗那样的咏叹调对他说,“亲爱的、美丽的公主殿下,你的绿眼睛像最美丽的翡翠。但是宝石是有价值的,而你更像天上亘古不灭的星辰一样不可估价。当我初见你的那一天,我就已经醉倒在你美丽的眼眸中无法自拔,一辈子都无法获得清醒!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我爱你就像仰望永远难以企及的星辰。可是残忍的爱人啊,你那么骄傲,始终不肯接受我奉上的真心!”      这简直比梦见自己小时候的事更加荒唐,丹持猛地清醒过来。亲吻他的,果然除了诡异的恶魔再没有第二个人选。那张出色到极具侵略的脸上带着做作到滑稽的悲伤,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博尔瑟菲斯正凑在离他不足的一尺的地方,脸上挂着一坨红晕,发出哧哧的傻笑声。      丹持匆匆扫视博尔瑟菲斯原本安静呆着的窗前,那里放着背面朝向合着放置的一本小说,从书脊上可以看到它的名字是《索菲亚公主》,还有倒放的高脚杯,以及空了的酒瓶。他记得那本愚蠢的《索菲亚公主》正是父亲带着一家人从封地逃走后,他抱着夏娜从原来家中书房里挑出来,给小女孩将来看着打发时间的。      可怜的公主被魔王掳走,王子披荆斩棘一路冲进恶魔的城堡杀掉恶魔,最终救回公主,这无疑是一个蹩脚而老套的故事。可笑的在于有一个醉酒的恶魔阅读了这本书,并且看起来很喜欢,还喜欢到会逮着一个人去念出王子的台词……实在受不了眼前这种荒谬,丹持短促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先生,你喝醉了。”      对面的恶魔迷惑地歪了歪头,慢吞吞重复,“我醉了?”      “是的。”      狼人伸出手,试着把恶魔的脸推得远一些。不幸的是,也许是醉酒后视线模糊的原因,被推开的波尔眯着眼睛又蹭了回来。“什么叫醉了?”      “就是喝了太多酒。”      “那……我醉了,该怎么办?”      认识了几天之后,丹持终于从博尔瑟菲斯那张总是充满了轻松愉快,或者志得意满胸有成竹的脸上看到了迷惘和担忧的表情。不知为什么,这让刚刚梦到不那么愉快的内容的青年愉快了很多。“不怎么办,只需要先生你能安静地睡一觉。”      说着,丹持想要扯开被单下床,给满脸红彤彤的可怕大麻烦让出休息的地方。接着他终于发现他陷入噩梦以及最终惊醒的真相。恶魔侧身坐在他的床边,压住了他一侧的被子,两只手也都搭在他的胳膊上——显然正是这个家伙将他从被褥中拉出来,又重新丢回了床上。他扳开博尔瑟菲斯的手,从床上爬起来,掀开被子盖在恶魔身上,祈祷着能尽快解决让他睡下去。      博尔瑟菲斯呆滞地摸了摸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安静了片刻又高兴起来,他扯着被子让它像一块大披风一样披在身上,轻快地跳起来转了个圈,踩着如同舞蹈一样的步伐转到窗台前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又挥舞着床单转回丹持身边,“我感觉还不错,不想这么早就睡觉!亲爱的,刚才我看的那本书……那个美丽索菲亚公主的国家在哪里?”      丹持迷茫地盯着兴奋的恶魔,过了一会他才揣度出一点博尔瑟菲斯先生的意思,“先生,那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故事。”      狼人青年以为他只是对一个醉鬼说明普通的事实,他不知道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在瞬间就击碎了一个超龄小朋友天真的幻想——恶魔博尔瑟菲斯先生,从小在一个险恶的世界长大,他的世界贫瘠的甚至没有童话和传说滋生的土壤——他的世界只有无数由波尔先生担任原型的恐怖故事。      波尔安静下来,眨着眼睛。“不过总会有公主吧,这个也是骗人的吗?”恶魔思索了一会,虽然还没有从丹持给予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但还是睁大眼睛向积极的方向努力,“不是索菲亚公主也无所谓,我想要一个公主!我可以把她抓回我的家,我会好好养着她,不会让她每天哭泣的!我也不会杀死来解救她的勇士们……”      他皱着眉回忆书中的内容,充满向往地抒发自己的感情,“解救公主的勇士们都拥有忠诚、正义、善良和宽容的品质,他们都有坚强和强大的灵魂……”恶魔狡黠地笑起来,“抓到一个公主,就代表着有源源不断的骑士和王子主动上门。”      博尔瑟菲斯先生除了拥有邪恶的思考方式,并且无疑也拥有强大的行动力。丹持惊讶地听完他极具创意的点子,就见到恶魔后背上衣服瞬间被一对黑色的骨翅撑裂。就像那天晚上他受到折磨垂死那一刻见到的一样,现出这对翅膀的博尔瑟菲斯,没有任何人会将他误认为精灵。      那漆黑的、带着锋利倒刺的骨架,还有薄而有理的翅膜,都和传说中带来灾难的种族一般无二。如今这对翅膀就这样在小小的房间里现出原型,并且还因为主人的兴奋而大幅度的扇动。丹持看着这双翅膀撑着原本披在恶魔背上的被子,扇动出房间里绝对不该出现的风声。而正对着恶魔的窗户正大敞着,任何一个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出他们奉为尊贵客人的波尔先生隐藏起来的真相。      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丹持究竟有多害怕博尔瑟菲斯会与村里的人起冲突,注定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那队毫无反抗之力就遭到屠杀的捕奴队,之前博尔瑟菲斯对待他们何尝不是礼貌而友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恶魔能快点离开他的村子,他希望没有任何村民看过他真实的一面——可显然这种期待并不包括让一个头脑迷糊的恶魔呼扇着他漆黑的翅膀,在青天白日里这样直接冲出去。如果他真的就这样飞走当人很好,可是如果在村里闹开,很可能造成不可预计的灾难。      这样想着,青年迅速伸出手,第一次主动紧紧抓住博尔瑟菲斯的胳膊,“等等……你真的要离开这里?”      恶魔带着丹持飞行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低下头看着拽住自己的青年,异常温柔地揉了揉青年漆黑的短发,“别担心,我亲爱的宝贝儿,无论我以后有了多少战利品,你永远都是我最初的藏品。我最喜欢你的绿眼睛了……当我初见你的那一天,我就已经醉倒在你美丽的眼眸中无法自拔,一辈子都无法获得清醒!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我爱你就像仰望永远难以企及的星辰。”明显还不清醒的恶魔说到一半,不小心又想起来之前让他兴奋的台词。      丹持不报什么希望地尝试着把这个可怕的醉鬼恶魔从窗前正中央拖到窗帘旁的角落里。不满的恶魔扭动了一□体,用他不懂的语言嘀咕了些什么,但并没有用力甩脱他。即便如此,他的大翅膀还是碰到了原本就倒在窗台上的酒瓶,导致那东西骨碌骨碌滚动了几圈,啪一声摔在地上。      加上这个,他们在屋子里实在弄出了太多的噪音,屋外的木质地板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丹持焦急地拖着不配合的恶魔,徒劳地想把他显眼的翅膀用被子或者床单或者随便什么遮掩起来。这一切失败后,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从同一堆被子和床单以及恶魔四肢的纠缠中挣扎出来,想在来人敲门时堵在门口劝他/她离开。      可惜冲着他们而来的人并没有留给他这个时间,他们显然是认为屋里出了什么事而来不及顾忌礼貌问题。凯莉婶婶大声说着“两位客人醒了吧,夏娜爸爸想向你们表达谢意……”就直接推开了门,侧出身将空间留给握着长剑的魁梧男人。      一时屋内屋外三双眼睛愣愣地对视。丹持之前赤身裸体,还是波尔带着他回到杀死佣兵们的地方从尸体上剥下几件勉强可以遮体的破衣服,睡觉前已经脱下外套只剩下贴身的衬衫。博尔瑟菲斯先生直接展开翅膀更是撑破了自己唯一一套上衣。现在他们两个,可以说是真正的衣裳不整,纠缠在乱七八糟的被单中,加上博尔瑟菲斯之前完全没有控制音量的大声表白……丹持首先在乔治亚叔叔和凯莉婶婶震惊的眼神中回过神来,缓缓下移视线,看了看脸蛋潮红、金发披散着,翅膀已经消失不见,正不满地揪着他的博尔瑟菲斯。      “你干吗一直拉着我,太讨厌了。就算我说喜欢你,也不代表会一直容忍啊!”恶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门边两个僵成雕塑的人类,刚刚的兴奋过去之后,显然他开始到达了嗜睡的阶段。从丹持身上扯过被子,恶魔摇晃着爬上床。      丹持注视着他后背衣服上那不自然的破损,木然站起身,迎着乔治亚叔叔和凯莉婶婶走出了房间。两个人让出路来,但丹持分明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诡异的视线还紧紧贴在他背后,被误解的无力感和羞耻感,让这个表情冷漠的年轻人不由得涨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洋葱:我要抢个公主做鱼饵!我要广纳后宫! 小狼(一把抓住):等等…… 洋葱:放心,你是跟着我的第一个,你就是中宫! 小狼:………………中宫尼玛! <( ̄︶ ̄)> 这样想想,就算等我完结HE了,小狼你还是一场杯具。。。 加更了哦,打滚卖萌~ 17 17、017被遗忘的村庄(4) ...   <<<017被遗忘的村庄(4)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凯莉婶婶给两个男人端上三明治和腊肠,又给他们各自倒了大杯的啤酒,就把餐厅留给了丹持和匆忙赶回来的乔治亚叔叔。乔治亚先是卷起三明治一口气塞进嘴里,费劲地嚼了一会,咕噜咕噜灌了半杯啤酒,才重新把视线放在丹持身上。      “年轻人,谢谢你救了我的两个女儿!”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接着马上为眼前青年衣服下单薄的身体皱起眉,“呃……你要不要在吃点东西?虽然年轻人都不喜欢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啰嗦,但其实旅行和冒险真的并不太适合你们这种还在长身体的小家伙们。那个、你有二十岁了吗?”      丹持克制自己,不去看那双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他垂着头,很希望自己现在能重新披上博尔瑟菲斯那件黑色的斗篷,这样就可以把充满破绽的表情彻底挡住。“实际上,我并没有您认为的那么年轻……”      他停止了这种危险的对话,听话地拿起一块三明治来,遮掩地慢慢吃起来。对面的男人充满疑惑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暂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也拿起食物堵住了自己的嘴。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东西,也喝干了杯里的酒。      “我想去看看我的宝贝儿们,然后去亚当那小子家里看看他们打造的新家具。”乔治亚摸着嘴唇站起来,“年轻人,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出去瞧瞧,怎么样?”      乔治亚叔叔一直是那种异常健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战士之类职业标准体型的男人。虽然十年过去,他也已经长成身高能与乔治亚叔叔持平的成年男子,但坐在椅子上,丹持仍然需要像小时候那样仰望着眼前的长辈,也很容易地像小时候一样下意识地听从他的话。“好的。”      黑头发的年轻人就这样,安静地跟在乔治亚身后,看他以与自己形象截然相反的轻捷动作小心地推开女孩们的房间,踮着脚尖来到女儿们的小床边,逐一抚摸她们细软的头发、亲吻她们光洁的额头。这幅温馨的画面让他难以忍受,不得不侧头去看走廊上的挂画。但敏锐的听觉仍然让他毫无困难地搜集到乔治亚叔叔的一举一动:他为女儿们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关好门。      他想要扭回头,却意外的被男人拥进怀里。“真好,今天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我原本以为我会失去所有的孩子,可他们竟然都在一天内自己找回了家!谢谢你,我的好男孩……亲爱的小丹持!十年了,我都要绝望了,以为再也没有可能见到你长大的样子。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吧,还好你现在好好的,而且回家了!”      面对这个突然起来的拥抱,年轻的狼人身体瞬间僵硬了,他慌乱地发现挨得如此近,自己完全没办法掩饰身体的变化。他不想对乔治亚叔叔撒谎,可是他该怎么告诉乔治亚叔叔自己已经把灵魂献给了恶魔,并且许下诺言要追随他。      “乔治亚先生……您不需要这么客气的。”最终他还是从视作父亲的男人怀中挣脱出来,艰难地说,“至于其他的……也许您误会了什么?”      “嘿,坏孩子!乔治亚叔叔可不可能认不出来自己家的小崽子。让我猜一猜,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小丹持?凯莉说你让夏娜叫你利刃,是那个叫波尔的小美人拆穿了你的……难道你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从我们这种小村子出来的乡下小子?”      乔治亚调侃了一句,却没有等到否认,意外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哦……其实你并不算是真正的乡下男孩,可是不管你这些年来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和你的凯莉婶婶还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      丹持攥紧了拳头,摇了摇头,仍然试图否认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得了吧,你可骗不过你的乔治亚叔叔!虽然我不赞同你迷恋那个精灵,可是谁年轻的时候不喜欢漂亮的美人呢!我和你凯莉婶婶虽然不乐意,可是你还年轻,再过几年自然就会懂事了,所以我们不会急着拆散你们的。我真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们大家?”      与博尔瑟菲斯那个恶魔有关的问题,被乔治亚叔叔这样反复拿出来提问,年轻的狼人左思右想,终于没办法再乔装下去。乔治亚叔叔无论对他、还是对博尔瑟菲斯有什么误解都无所谓,但如果他们把这种话当着恶魔说出来,比谁都清楚他对夏娜和梅琳达特殊感情的博尔瑟菲斯,难道不是立即就会想到他正是乔治亚口中那个被收养的男孩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味隐瞒乔治亚叔叔也就没有了意义。      “乔治亚叔叔……我并不是不想与大家相认,”想到这里,狼人终于焦急地低声解释,“我有我的理由,请您告诉凯莉婶婶和村里其他人,我并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丹持,也不要在博尔瑟菲斯面前提到我与大家的关系,请一定要相信我!”      他第一次直视乔治亚叔叔探究的目光,尽力表达着自己对这个请求的坚定和执着。乔治亚看了他许久,表情从错愕到若有所思。终于他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丹持的请求,“可怜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你求我这么做的原因,但看来你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不过你知道,我不可能骗过你的凯莉婶婶,所以……关于你的事,我还是得告诉她才行!”      在终于暂时解决了危机之后,丹持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些年生活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秘密,还是由唯一知情者保管才能真的得以保存,而两个人知晓的秘密几乎不能再叫秘密,如果一件事同时有三个人知情,那么它暴露在更多人面前就真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向好的方面想一想吧,就像他说的,博尔瑟菲斯就算是恶魔,也不可能再从他身上榨取到更多的好处——因为他真的已经再没有东西能拿出来交换。就算得知这个村庄是他最为在乎的存在,博尔瑟菲斯先生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伤害这个地方的村民呢,除非他只是单纯喜欢看到自己灵魂痛苦的哀嚎……      这样的思考并没有让丹持感到好受一些。他像乔治亚叔叔靠近沉睡的女儿那样,小心地靠近熟睡中的恶魔。尽管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显得纯洁无害,但他沉睡的样子无辜得简直能让铁石心肠的人心软。淡金色的长发铺满枕头,闭合着的眼睛上浅色的睫毛毛绒绒轻颤,还有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尖耳朵……他看起来绝不像那个拥有压制性力量,强大到好像根本无法战胜的可怕存在,反而更像稍稍用力就可以伤害。      如果杀了他……丹持屏住呼吸,在床边跪下。之前他从没想过要违背自己的诺言,可是这一刻,这个念头忽然就跳入他的脑海,并且神奇地越来越清晰。杀了他!如果杀了他,那么自己就还是自由的,而他的亲人和朋友们也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危险!这个念头像是带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甚至让他下意识伸出手不自觉地亮出了锋利的指尖。      在接触到博尔瑟菲斯的脖子前,丹持终于发现自己指甲的变化,他小声地抽了一口冷气,摇了摇头,飞快地撤回自己的爪子,站起来跳到窗边,再不敢去看床上还在无知无觉沉睡的那个让他升起强烈杀气的生物。他不知道,在他转身逃开的瞬间,熟睡的恶魔缓缓睁开他湛蓝的眼睛,充满疑惑地眨了又眨。      不是想要杀他吗?波尔拂开脸上弄得自己发痒的头发想,虽然还是很困,可是明明已经做好和丹持一起玩一玩的打算了,为什么又忽然跑开了呢?困惑的恶魔打了个呵欠,对他来说,刚才感受到的杀气,和养着普通宠物的主人在睡梦中被调皮的宠物舔了舔脸吵醒,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去,恶魔很快就放弃了自己那点疑惑,重新闭上眼睛坠入梦乡。他完全不知道,因为他刚才那个小小的呵欠和细微的动作,窗前站着的青年后背的衬衫,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我要杀了你! 洋葱:乖,等我睡醒再陪你玩……呼~~ 以上就是本章的内容提要。。。 我竟然真的做到了!周末加更!!! 打滚~更新神马滴,暂满周二六点半见咯! 18 18、018被遗忘的村庄(5) ...   <<<018被遗忘的村庄(5)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波尔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揉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来,丹持坐在窗边,见他醒了,把手里的《索菲亚公主》放在一边——就是这本看起来普通的旧书,给帝都里的金枝玉叶们造成了莫大的潜在危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说,“床边有凯莉婶婶拿来的衣服,晚上村民们为您开了一个舞会。”      波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迟疑地回想了一下睡前的记忆。他还没有醉到忘记自己所作所为的地步,眼神落在小说封面之后,就马上想起了自己新的人生目标。      “舞会?”博尔瑟菲斯小声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把床头的衣物勾到手里,一面利索地一件件脱掉自己的旧衣服,一面和窗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狼人聊天,“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想要一个公主的吧,你说这个村子里会有公主吗?”      “不会有的。”丹持没办法做到像博尔瑟菲斯那样自然。虽然恶魔并不是以美貌而著称的种族,虽然他对眼前这个生物绝对是既惧且畏,但这些并不妨碍当博尔瑟菲斯大方的宽衣解带,脱到几乎□时,丹持红着脸扭头将视线投到窗外去。      “哦,”恶魔的声音听起来稍稍有些失望,但他像从前一样很快振作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快点到有公主的地方去吧……还有,我想再看看这种书,看看其他恶魔都在这个世界做了些什么。”      听到恶魔决定要尽快离开自己的家乡和亲人,丹持惊喜得眼睛亮了一下。接着他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并且庆幸自己此时是背对着恶魔,“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公主们都住在都城里——那是离这很远的城市。但如果您想看书的话,最近的艾米拉城就有国立图书馆可以借书阅读。”      “呃……”博尔瑟菲斯考虑了一下,套上衬衫外的小马甲,头痛地摆弄着上面柔滑的缎带,不知该怎么系上。凯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样一套衣服,精致得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小村子里农夫会拥有的,“你不是说大家为我开了个舞会嘛,我没参加过舞会,所以还是想去看看再走吧。”      看到恶魔已经没了再在这个村子待下去的心思,虽然他没有同意立即离开,但丹持还是大大的送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看烦躁地和缎带做斗争的恶魔,主动走过去,“还是我来帮您吧!”      博尔瑟菲斯连忙放下手,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      村民们在村中央水井旁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博尔瑟菲斯和丹持找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完全被布置好了。每家都提供了自家的餐桌,铺着洁白的台布,上面摆满了水果和各种食物,成桶的啤酒和葡萄酒都被摆到这里让人随意饮用。周围能挂上鲜花的地方都被鲜花装饰起来,连村庄正中央一口石砌的青色水井也被花环缠成鲜艳的颜色。      村民似乎一早就已经到齐了。男人们穿着礼服,女人们换上适合跳舞的裙子。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吹笛子拉琴,剩下的大多数围绕着篝火转着圈跳舞。在橙色的火光照耀下,他们每一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幸福又快乐。      远远发现了结伴而来的丹持和博尔瑟菲斯,几个年轻姑娘提着裙子、用小靴子敲着地下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路舞动着凑过来。      丹持记得博尔瑟菲斯之前说过他从未参加过舞会。他不愿看到这些曾经熟识的小姑娘难堪,踏前半步率先朝一个女孩微微鞠躬,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对面的姑娘笑着,把眼光从恶魔身上收回来,红着脸把自己的手递到丹持手中。      丹持牵着他的舞伴,把后面的女孩都阻挡了片刻。趁着这个时机,他重新挺直身体替博尔瑟菲斯解释道,“很抱歉,博尔瑟菲斯先生不会跳舞。”      波尔却并没有什么窘迫不安的感觉,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尝试这个同样陌生的娱乐方式。学着丹持的样子,恶魔风度翩翩地朝着一个女孩欠了欠身,然后牵起了她的手,“是啊,我还不会跳舞,但我会学得很快的。所以——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听到他这样说,篝火旁原本停下舞步、拍手欢呼着邀请他跳舞村民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的掌声和笑声,但也放弃了原来请他领舞的念头,纷纷重新拉起自己的舞伴,重新占满了原本空出来的空地。被博尔瑟菲斯邀舞的女孩雀跃又骄傲地扬起下巴点了点头,伴着欢快的旋律,博尔瑟菲斯揽着怀里的女孩,就像他说的那样,似模似样地踩着节拍,旋转着融入了篝火旁热情舞动的人群中。      虽然承认自己并不会跳舞,但波尔跳起来却完全没有僵硬生疏的感觉。他身体的平衡性和灵活性毋庸置疑,乐感也不差,女孩子伏在他耳边尽心教导再加上周围男性的范例,恶魔很快就初步掌握了跳舞这一技能。      相比着博尔瑟菲斯,反而是丹持更像一个初学者。尽管小时候甚至有专门的教师教导过他舞会的礼仪和舞步,但十年没有实践的机会,再加上因为时刻要紧盯着危险的恶魔,黑发年轻人的舞步简直惨不忍睹,甚至时不时还要向被他踩到裙角的舞伴道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丹持的这位舞伴显然也没有全心全意地投入,而是同丹持一样,分出相当一部分精力来关注博尔瑟菲斯——其实这并不是个别现象,毕竟夜空下篝火边载歌载舞的美丽精灵,这可是绝大多数人只能从吟游诗人的歌声里想象的场景(如果是载歌载舞的美丽恶魔的话,可能就算得上是想象中也难以出现的难得景象了)。      波尔接连跳了十几支曲子,他的舞伴在这中间已经调换了几次。对普通的女孩来说,尽管她们不像贵族小姐们那样脸色苍白弱不禁风,但跳舞也算得上耗费体力的活动,况且他们的舞伴博尔瑟菲斯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像才刚刚步入舞池那样,看起来并不敦厚的胸膛有规律的起伏没有哪怕一丝的变化。跳舞对于博尔瑟菲斯来说并不是有挑战性的活动,他当然也从中得到了乐趣,却没有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去,他回忆起在艾米拉城的见闻。      那所灯火辉煌的建筑中,穿着华服、带着晃眼睛的珠宝首饰的人类,也都伴着音乐跳舞。虽然规模不同、参与的人不同、音乐舞姿都不尽相同,但那显然也是一场舞会。他尝过了舞会上的食物,现在也体味了跳舞的感觉,接下来……恶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回忆起他隐藏在露台上所见的那两个人类间的互动,据说是很舒服的事,况且那两个人类也确实沉溺其中。      博尔瑟菲斯彬彬有礼向他如今的舞伴道歉,退出了欢乐的人群。既然已经决定要尝试未知,那么他就该为自己挑选一个满意的尝试对象,毕竟这不像跳舞一样随便,他要试着用自己的舌头去舔这个人类的脸、脖子还有嘴唇,要用手在这个人类身上仔细的摸索。他需要一个干净的、不讨厌的、皮肤手感合适的人类来做实验对象。这样想着,波尔用一种挑剔食物肥瘦的眼光逐一扫视广场空地上的每一个人类。      也许波尔的这种目光,对其他人来说是不具有任何特殊意义的盲目环视。但一直分出精力来关注这恶魔的丹持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人群中寻找什么,但那种仿佛挑选猎物的眼神,还是让他立即向舞伴道歉,抽身快速地离开篝火旁,来到恶魔身边。      同样跳了许久的舞,同样的,这点程度的活动也没有对狼人的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但比不上博尔瑟菲斯的毫无变化,丹持的额头还是沁出一层薄汗,呼吸也因为持续的跳动而变得略微急促。他平缓着稍稍加重的呼吸,站在博尔瑟菲斯眼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恶魔的目光,“博尔瑟菲斯先生,您需要什么?……我给您拿一杯饮料怎么样?”      本来已经初步锁定的候选人主动来到自己身边,恶魔靠在铺满鲜花的水井边,仰起头来对着丹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在这村子里挑出来一个最喜欢的人类,那自恋的魔王无疑会认为完全没有谁能和属于自己的第一件珍藏品相比。他喜欢他愤怒起来亮得惊人的眼睛,也满意他皮肤柔韧的触觉——至于是否干净,那也不用担心,他可以叫丹持先洗洗脸的。      做好了决定,恶魔朝丹持挥了挥手,“不要饮料……你去找点水来。”      “好的!”      见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年轻的狼人松了口气。毕竟就算再如此严密的注视着恶魔的一举一动,丹持也不可能敲开博尔瑟菲斯的脑袋,去时刻掌握他那变化无常的奇怪念头,所以也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他上前一步走到博尔瑟菲斯身边,从水井上接下木桶来,摇动着绞索把水桶放进水井中,然后反方向转动着对身边的恶魔解释“舞会上应该没有准备清水……”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小洋葱第一次尝试模仿学习~ 如果晚一步说出舞会的事,小狼你就没事了哦! 所以如今遭遇贞X大危机可是你自找滴…… (*^__^*) 求意见、求留言、求撒花 19 19、019被遗忘的村庄(6) ...   <<<019被遗忘的村庄(6)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博尔瑟菲斯靠在水井边,丹持在他身边弯下腰,把水桶提出来放在井沿上说,“请您等一等,我去拿个杯子来。”      博尔瑟菲斯惊讶,“要杯子干吗?”      他伸手够着一边餐桌上的白餐布,刺拉一声撕下来一块。丹持想要制止已经迟了,他看着博尔瑟菲斯先生把白布丢进水里浸湿也不知想做什么,再看看那块缺了一块的桌布,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他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如果一个恶魔给他的村庄造成的危害,只是扯坏一块布……那也确实值得感谢神明的保佑了。      波尔自然不知道丹持对他存在着如此离谱的奢望。他把白布从桶里捞出来拧干,递到丹持手里,体贴的说,“你擦擦脸。”      狼人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头顶几乎冒出一堆问号。但既然博尔瑟菲斯用的并不是建议的语气,他也只能压着心底的疑惑,接过湿布来擦脸。      波尔在一边看着他,见他只是用那块桌布在脸上抹来抹去,显然漏掉了几个在他计划中舌光会光顾到的地方,不由十分着急,干脆又扯了一块弄湿,俯身凑过去巴巴地提醒,“耳朵也要擦一擦。”他凑得太近,说话时候温热的呼吸喷在狼人的耳廓上,让丹持僵了一下。年轻的狼人抬眼看了看四周明亮的灯火和热闹的人群,想起下午时那个糟糕的误会,立刻心慌地侧头想要躲开。      波尔以为这是狼人耳朵怕痒,怕他跑掉,连忙伸手轻轻揪住丹持的耳朵,举着手里的碎布擦来擦去,就像苦口婆心的家长对待淘气的孩子一样嘀咕着,“你躲什么,洗脸怎么能不洗耳朵,也不洗脖子?”      他们所处的位置绝对算不上隐蔽。即使因为夜里井边比广场上其他地方阴凉而原本没什么人靠太近,加上如今他们一副亲密交谈的样子那些想要过来的人也许会稍稍回避。可说到底,任何一个对他们稍加注意的人都可以不必走近就看清他们。丹持不想和博尔瑟菲斯在这样纠缠下去,只好不断小声说着“我自己来”,一边飞快地擦着另一只耳朵和脖子。      他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让坏心眼的恶魔高兴起来。波尔放下自己手里的台布搭在水桶边,揽住丹持的肩头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虽然狼人明显还没有把他的脸擦干净,但基于对自己的信任,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丹持耳朵最外围圆润的耳轮。刚用清水擦拭过的地方湿润柔滑,博尔瑟菲斯眨了眨眼睛,扭头把舔过的地方含进嘴里又吮吸了两下。      虽然这样感觉还不错,可是带来的满足感真是远远不能跟啃一块肉骨头相比……恶魔一边尝试一边思索着,犹豫着用牙咬住嘴里含着的这块肉,本能告诉他:他能索取的是更多的乐趣,可是缺失的某些常识,却叫他犹豫是不是真的要把丹持的耳朵咬下来尝一尝。      博尔瑟菲斯犹自不得要领,丹持却比恶魔自己还要清楚他这种行为所代表的意义。丹持自己并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但他已经见过得太多。之前博尔瑟菲斯的某些动作虽然亲密得让他难受,但这些动作却也看不出什么猥/亵的味道。又因为恶魔拥有那样一张面孔,自诩只是普通人模样的丹持一直觉得没有自己危险。所以尽管知道这些动作意味着什么,可是由于太过突然,狼人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直到耳朵上传来疼痛的感觉,才想起挣扎。      只是可惜武力值的巨大差异导致他注定要失败。博尔瑟菲斯还在犹豫不决中,丹持就开始挣扎得想要夺回自己的耳朵,一副“宁愿被吃掉耳朵也要保住性命”的架势。恶魔瞧了瞧他难得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觉得肉总是可以吃到,桌上就有不少,可是丹持可是吃一口少一口的存在,也就乖乖松开了口。      但他可不愿自己的尝试就此罢休,伸手按住怀里挣扎不休的人类,又用两腿缠住狼人的□,垂下头又试了试他嘴唇的味道,就像对待刚刚那只耳朵一样,细细舔舐一边,含在嘴里吮吸,用牙齿碾磨。也许是这次他找对了方法,丹持整个人都因为他的动作变得不同起来。博尔瑟菲斯观察着近在咫尺的绿眼睛,感受着这个人类开始急速上升的体温和变得急促的呼吸,回忆着不久前他所看到的那个人类所做的,将手探到丹持外套下面,揪出他掖在裤子里的衬衫,在衣料下微凉的皮肤上摩挲着。      人类的手支在他胳膊上,徒劳地想把恶魔推开,同时摇着头向后想要躲开博尔瑟菲斯落在他脖颈上的嘴唇。他当然没有做到,就连后仰着的躲闪也只是让恶魔倾身,摆出一个更像拥吻的姿势。在反应过来他们力量间的差距后,丹持又滑下去按在博尔瑟菲斯的手腕上。可就算他已经用尽全力,那双在他腰侧滑动的手从力度到速度,都没有哪怕一丝的改变。      想到他仅有的几个亲人和朋友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喝酒跳舞,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丹持感到自己的脸被血气冲得滚烫。从有记忆以来,他再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感到羞恼和无助。      “别这样……”当博尔瑟菲斯终于放弃被他咬肿的嘴唇,低下头毫无章法去轻轻啃咬怀里人的脖子,与恶魔较力得气喘吁吁的狼人才终于得到机会。他压低自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因为过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带着明显的颤抖,“求您了……别这样……”      这种时候狼人脑子里明显已经一片空白,他自然没有再没有余力去想他哀求的恶魔到底拥有怎样的性格,也完全忘记了在之前的接触中所秉承的“决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恐惧”这种原则。他不知道他这种示弱和反应,是博尔瑟菲斯更加起劲地将手四处游移的一个重要原因。      要知道波尔那天所观摩的现场示范表演,有很多动作是在一位女士巨大的裙摆下完成的。就算视力优秀如同一个真正的恶魔,也不可能透过那重重蕾丝窥见太多的真相。真正让恶魔乐此不疲的是,他明明没有用一点力气,根据与人类这段时间内的接触,就算娇弱得像梅琳达那样的幼崽也不会受伤,可是一贯擅于忍耐疼痛的丹持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波尔眨着他的蓝眼睛,带着不解和赞赏,注视着他变得无比讨人喜欢的小收藏。虽然原来就觉得眼前的狼人很合眼缘,但不知为什么他会这么乐于看到他气喘吁吁红着脸在他怀里挣扎的模样。于是发现了新乐趣的恶魔快乐地观察着狼人最怕被碰触的部位,不断调整和改善着自己的动作。当他把被自己拉扯得衣衫不整的狼人按在怀里,揉捏着他挺翘结实的臀部时,很惊讶地发现丹持的身体发生了不在他理解范围内的变化。      “亲爱的丹持,你这里怎么了?”波尔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试探地摸了摸狼人两腿间渐渐变得坚硬的部分。接着他吃惊的发现喜欢逞强的狼人一下子红了眼圈。他停止了挣扎,一直按在波尔手腕上的双手飞快地环上了恶魔的腰,甚至把头也埋进波尔的怀里。      丹持竖着耳朵,听到一直源源不断从篝火旁传来的欢快音乐正在慢慢变得缓慢和走调。在恶魔疑惑地发问之前,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会有这种淫/乱的反应,也不敢想想他故乡的亲友们在他身后投射着怎样诧异的眼光。      既然已经落到这种地步,狼人终于放弃了无望地抵抗,以一种让自己都吃惊的软弱语气乞求,“别在这里!求您了……去别的地方……” 实际上他并没有权力要求恶魔不要对他做这种事,丹持绝望地想:他对他拥有任何的权力。      虽然波尔能够听得清怀里传出的啰嗦恳求,但他并不太理解这个要求的意义,“什么别在这里?要去别的地方做什么?”他不解地问,继续好奇地揉捏着丹持在持续变硬变大的部分,坚持着自己的问题,“你这里,到底怎么了?”      波尔觉得他得让丹持知道自己是认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也本来是想要坚持着问下去。可他白天休息的那个人家的男主人正端着酒杯大步走近从刚刚开始就没人靠近的水井边。波尔低头看了看怀里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狼人,想想很可能除了他很少有人会见到他的这副模样,忽然间有点想把他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博尔瑟菲斯先生!”乔治亚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克制着对谁的怒气一样,咬着牙朝恶魔举了举杯,“很抱歉打扰您一下,我有一点话想要单独和这位丹持先生谈一谈,您可以先回避吗?!”      波尔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认真考虑了一下是不是把变得很可爱的丹持推进身后的井里真的藏一下,也许他还可以在上面铺上一块桌布的……      “博尔瑟菲斯先生——!”      他的迟疑无疑让乔治亚怒气高涨。恶魔不明所以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几乎跳脚的人类,接着他莫名地决定退步。用袖口仔细擦干丹持额头沁出的汗水,又仔细地帮助狼人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好吧好吧,我先去吃点东西。”      丹持在恶魔怀里颤抖着,在他看来,博尔瑟菲斯无疑是在故意羞/辱他来取乐……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对他来说,要从恶魔怀中抬起头来,睁着兔子一样的红眼睛面对乔治亚叔叔,显然还不如就这样闭着眼不去看,然后假装自己看不到的乔治亚叔叔并不真的存在。可博尔瑟菲斯却没有给他调整好心态去面对的时间就直接将他推开,直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褶皱,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在桌边端起一个盘子,顺着餐桌悠闲地开始挑选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病了,发烧头痛……也不知道这么迷糊的情况下打了多少别字OTZ 太不幸了,明明是最乐意写的一个片段,可是似乎没写好(T__T) 厚脸皮继续求各种那啥~ 洋葱身体没反应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未成年。还记得他的角吗?刚刚开始长角的小盆友(大概相当于换牙?)他还不明白有些事要避开人去做呢,所以野合是不可能滴,由着他的话只会当众表演。 这个村子里的人有眼福啊,想一想他们围观到了如何高质量的一段激情戏 20 20、020被遗忘的村庄(7) ...   <<<020被遗忘的村庄(7)   <<<羞耻的本质并不是我们个人的错误,而是被他人看见的耻辱。      丹持垂着头,听着乔治亚叔叔沉重的呼吸声像在等待判决,最后他等来的是一声叹息。明明是很轻的声音,轻易就可以被周围的喧闹盖住,却让黑头发的年轻人很想能立即从眼前男人身边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算了,我们回家去谈。”也许是看穿了丹持的窘迫,年长者没有多说什么,率先转身离开。      丹持低头跟在乔治亚身后,离开广场一段距离之后,他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广场上的情景——那个恶魔,博尔瑟菲斯并没有站在中心最明亮的位置上,可他无疑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村民们虽然仍然在弹琴跳舞,温暖的火焰也在燃烧,但之前的欢乐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以恶魔为圆心空出一小片空地,所有人都时而偷偷瞄着他时而窃窃私语。      他扭回头,眼前一下子从明亮转向黑暗,乔治亚叔叔扶着门正在等待他,将他的回望全部收入眼底。丹持楞了一下,慌忙又低下头,加快脚步进了屋。乔治亚关上门,屋里一下暗了许多,月光透过窗户射进屋里,在地板上映出一块方格子一样的浅色影子。他们谁也没有试图去点亮灯火,无论是丹持、还是乔治亚叔叔,他们的眼睛在黑暗里看起来都像是两簇幽绿色的萤火。      在这样的黑暗里,就算明知道对面的人仍然可以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丹持却觉得安心了一点,情绪也慢慢平缓下来。乔治亚沉默了一段时间,也让他终于有时间在脸上重新挂上面具一样的伪装。      “丹持,”乔治亚叔叔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我不想问这十年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因为我相信,如果你想诉说你的经历,我和你的凯莉婶婶总会乐于当你的听众。如果你想要隐瞒身份,不肯跟我们说你和外面那个叫博尔瑟菲斯的家伙是什么关系,我也可以不去追问……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这个村子是怎样建立起来的!”      “我记得就在你十岁的时候,我们打败了围剿我们的军队,保护着我们的女人和孩子穿过连高阶冒险者都不敢深入的幽暗森林,打败了很多想要伤害我们的魔兽,哪怕它们只在传说中出现!然后在这个地方建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村落……”      黑暗里,乔治亚的声音慢慢严厉起来。“我记得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一遍遍的教导过你,不要畏惧你的敌人——哪怕他强大到如同一只守护宝藏的巨龙。你小的时候一直非常勇敢也非常坚强,但现在,我宁愿没有看到长大的你。下午时我以为你爱慕着那个精灵,但现在我看清楚了,当你面对那个博尔瑟菲斯的时候,你就是个任他欺凌的懦夫!”      可是在遇见博尔瑟菲斯前,我从没有过畏惧……有那么一刻,听着乔治亚叔叔熟悉的语调和嗓音,丹持真的很想大声反驳,然后说出他的经历,请求这位被他当作父亲看待的叔叔的帮助。乔治亚叔叔说的对极了,他们……那些村里的长辈们,在异常恶劣的形势下战胜过森林中无数可怕的魔兽,也战胜过帝都派出的骑士团。博尔瑟菲斯确实可怕,但他只是一个人,他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在忍耐着痛苦活了这么久之后,并不甘心就这样向一个恶魔献上灵魂,忠诚地侍奉他作为自己的主人,接受他的玩弄,然后在死后也不能安眠。他多希望乔治亚叔叔、亚当还有村子里的大家,帮助他杀掉博尔瑟菲斯,让他能够自由地活着,保全自己的尊严。但是……恶魔已经遵守了他的承诺,他也不能让其他人为他去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      “……您是恶魔吧?我还有我的灵魂。”   “好的,丹持。我答应你的请求。”   ——况且就算再不甘心,这些也是他应付的代价。      丹持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求助,艰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让您失望,我真的很抱歉,乔治亚叔叔。”      无论是丹持还是乔治亚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先后离开广场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红眼球一直慢悠悠飞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为什么要单独谈话,那个叫乔治亚的人类还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如果乔治亚不特意要求的话,波尔也许根本不会在意他与丹持交谈的内容,但摆出一副密谈的模样,就实在太让人好奇了,所以波尔先生就用了一个简单又方便的小法术。      屋子里丹持的话音刚落,在同一时间,屋外的广场上,博尔瑟菲斯扭头朝丹持所在的房子看了看。视觉的猛然回归让可怜的恶魔一阵头晕,连忙扶住一边的餐桌。但身体小小的不适并没有打击他偷窥的兴致,在乔治亚家窗户外,某个看起来就很邪恶的血红大眼球小心翼翼升到窗台上,继续偷偷向屋里蹭去。      在这个过程中,它不幸绊在窗棂上,咕噜几圈从窗台上掉到地板上,弹跳几下,一下滚进窗边的碗柜下面,重重地撞在墙上。屋外远处,恶魔的脸一下子绿了……视线接连剧烈的旋转让他头晕恶心,活了这么多年,天赋惊人的博尔瑟菲斯先生终于尝试到了被法术反噬的痛苦。      由于魔眼只是恶魔法力凝聚成的能量体,虽然屋外博尔瑟菲斯因为意外收到了巨大的伤害,屋里的两个人却丝毫未觉。乔治亚并没有因为丹持的拒绝而更加激动,反而缓和下了语气,“丹持,我问了夏娜关于你和博尔瑟菲斯的事。她说你们在同一天出现在捕奴队中间,但你们并不从开始就是同伴。你被当作奴隶捆上枷锁,他却被那群人渣奉为上宾,他在你背后刻上了属于自己的私印,而你之前很想让夏娜和梅琳达逃离这位波尔先生……就算夏娜说博尔瑟菲斯是个好人,但孩子总是很容易被外表欺骗的。在我看来,你害怕博尔瑟菲斯先生,曾经试图反抗,但失败后就选择了屈服,我说得对吗?”      丹持没有说话。      “看来我猜对了,你从小就不擅长说谎,”乔治亚看着他,低声笑起来,“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屈服,我也不能看着我养大的孩子被陌生人当作奴隶奴役。你不要急着离开,等到明天恰好就是满月之夜,我们会找博尔瑟菲斯先生谈一谈——我们感谢他对夏娜和梅琳达的善意帮助,也愿意赠予他高级魔兽的晶石当作报答,但如果他质疑想要收取别的报酬,我们村里将不再欢迎他!不惜集合全村人的力量也要把他赶出这里!”      黑发的狼人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闷声说了一句“好的,谢谢您”,便推开门走出来小屋。碗柜下面的眼睛无声的爆开,化作黑雾消失在空气中。      广场上的舞会已经因为不久前的尴尬接近尾声,金发的恶魔垂头丧气地坐在水井上,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因为井沿很高的缘故,他只能绷直脚尖点在青石板上,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丹持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沮丧的恶魔,明明他离开时这位博尔瑟菲斯先生还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想想刚才他和乔治亚叔叔躲在黑漆漆的屋里密谋着要赶走他,就好像他们才是邪恶的那一方似的。      狼人在屋外站住了,他犹豫着走了几步,又因为之前博尔瑟菲斯的行为而不敢靠前。波尔微微扭头,头晕恶心的症状仍在,他也懒得搭理他。空地上的村民纷纷收拾东西回家,也刻意绕开沉默着的这两个人。等村子中的灯火终于全部熄灭,广场上也只有丹持和博尔瑟菲斯两个人,狼人才终于慢慢靠近一直埋着头的波尔。      “舞会已经结束了……”丹持轻声说,“先生,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句话完全超出了恶魔的预料,让他惊奇地侧过头打量眼前的狼人。是的,他头疼,他现在兴致不高,但他可不在乎在这里多留一天,不管满月和这个村子存在怎样的关系,他也不在乎和这些人放开手脚打上一架。这太正常了,哪怕输掉的倒霉家伙竟然是自己,波尔也这样认为——秩序都是由强者制定的,而如果有人比制定规矩的人更强,他当然可以选择不遵守弱者的规则。      “不,等明天吧。”波尔不高兴地回答,“现在我不舒服。”      狼人愣了愣,拿不准恶魔是否发现了什么。但因为之前与乔治亚叔叔谈话时,他已经为自己做了决定,所以现在反而不会太过忐忑。他想了想,低声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先生,如果不舒服的话,我背您怎么样?只有我们两个的话,我可以变身赶路,比用普通人模样跑起来快很多的。”      “为什么一定要今晚走?”波尔不明白,他并不觉得被发现自己偷听别人谈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脆直接问,“那个乔治亚不是说,可以帮你把我赶走吗?”      忽然听到这样的问题,丹持浑身一震。但既然博尔瑟菲斯已经知道了乔治亚叔叔的计划,他就再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未来会如何发展,似乎也从不取决于自己。于是这一次狼人没有畏缩躲闪博尔瑟菲斯的目光,反而直视着那双在他脸上搜寻答案的蓝眼睛,“您还记得吗?我的愿望是保护夏娜和梅琳达不受伤害。您没有伤害她们,而我也说过,我会如约献上自己的灵魂。”      这些都是波尔原来就知道的,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不需要乔治亚叔叔的帮助——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狼人在恶魔面前转过身,把身上的衣物飞快地脱下来,抱在怀里。要在之前对自己做出那种事的恶魔面前光着身子,显然让狼人非常不安,所以他变化的速度非常快,发红的光滑脊背转眼变成了漆黑的毛皮。几秒之后,完成变化的狼人背对着波尔蹲□。虽然他在这种状态下无法说话,自愿充当坐骑的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明显。      波尔弯下腰,变身后的丹持变得十分高大,要摸到他的脊背并不困难。恶魔若有所思地轻轻抚摸眼前这个生物粗糙的皮毛,“如果我说我不想走,要留下来……杀光这村里所有的生物呢?”他用甜蜜又恶毒的音调刨根问底道。      他得到的回应是一直驯服的狼人发出的一声低沉的咆哮。波尔感到丹持后背的毛在瞬间竖了起来。狼人呲着牙回过头,喉咙里咕噜着威胁的低吼,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摆明了如果波尔真的要那样做,他所说的守诺立刻全数作废。      恶魔面无表情地和那双幽暗的狼眼对视了好一会,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把丹持的脑袋扇回向前的方向,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撑起身体跳上了狼人的后背。“你说你跑得很快,那么就跑得快一点。”波尔伸出胳膊勒住狼人的脖子,微微收紧到会让他的呼吸困难的程度,充满恶意地微笑着凑到丹持的耳边,“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保证。”      丹持没有再发出声音,他站起身,前倾身体,把之前脱下来的衣物叼起来甩到背上,四肢着地敏捷无声地跑起来,黑暗的村庄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他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好像一个跳跃就落在了幽暗森林特有阴湿的落叶上面。背上的博尔瑟菲斯接住了衣服,却一直没有松开勒住他脖子的胳膊。狼人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肺部慢慢升起疼痛的感觉。      他以为这只是个开始,也认为博尔瑟菲斯必然恼怒异常。但过了一会,在他感到头晕耳鸣之前,恶魔轻声笑着松开了手,转而去揪他竖起来的两只耳朵。他似乎不再生气,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只是把揪下来的黑毛一根根仍在他突出的鼻子上面。丹持痒的一个劲皱鼻子,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但丝毫不敢慢下脚步。他一点也不知道,背后的蓝眼睛恶魔非但没有生气,还心情很好。      就算再喜欢挑拨忠诚信任的人相互背叛,就算是时刻以恶魔的准则处事,波尔先生也不能免俗地希望得到别人真诚的对待。他又朝丹持耳朵里吹了吹风,用从他身上揪下来的毛去搔狼人的耳洞。那只耳朵抖了抖,狼人微微侧着头躲了躲,波尔大笑起来。虽然不知什么时候会厌倦,但现在这一刻,他真的非常喜欢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这个世界里唯一完全属于他的丹持。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TVT好像已经过了? 总之祝大家每天都快乐~ 估计这章补完洋葱和小狼就离开小村长去大城市捣乱了【丹持:关我什么事】 晚安 2011/8/7 被遗忘的村庄<补完> 谢谢给我投霸王票的宫藤深秀大人,如果没有认错人的话……俺很喜欢大人的书来着~之前就想表白,好像一直错过了时机OTZ 昨天去看了哈利波特七。看到麦格教授带着大家保护霍格沃茨的时候,看到石头的骑士从天而降排列这整齐的队伍走在桥上时,泪点古怪的我突然就哭了。假如我能穿越到那个世界,我也愿意拿起武器保护它。霍格沃茨,再见T__T 21 21、021艾米拉城的绅士 ...   <<<021艾米拉城的祭祀   <<<他还活着。      博尔瑟菲斯并没有如他宣称的那样,让丹持背着他一路跑到艾米拉城去。实际上,丹持虽然跑得不慢,但也称不上有多快。恶魔在他背上捣了一会儿乱,又睡了一觉。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晕症状已经痊愈,就开始不怎么耐烦这样磨蹭下去了。      自从他发现这个世界的衣物算不上稀缺资源,不小心弄破了还会有人立刻送来新的,就不再有耐心去珍惜它们。狼人奔跑的速度和频率还和他之前睡着前一模一样,波尔猜测他虽然知道他已经醒了,但也只是做好了准备再应付一下他揪耳朵和搔鼻子的逗弄而已。恶魔窃笑着现出他黑色的翅膀,俯身抓牢丹持毛茸茸的前肢,呼啦一声展翅,抓起全力奔跑的狼人向天空飞去——就像捕食的猎鹰那样。      本来博尔瑟菲斯先生不过是想要快点飞到艾米拉城而已,但他很快发现了带着不会飞行的生物高飞的乐曲。随着他们视线里的森林迅速地缩小,丹持皮毛下的肌肉僵硬得像中了石化的魔法。波尔猜测他或许在害怕,为了治疗可怜狼人这种恐高症,在发现这一切之后,恶魔义无反顾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漆黑毛茸茸的半狼怪物连像坠崖的普通人那样伸手乱抓都没有尝试,就一头向地面扎去。波尔收拢翅膀随着他一起向下坠,等待着被惊吓的狼人惊恐大叫,甚至变回人形向他求救。可惜就算地面眼看触手可及,丹持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恶魔在最后一刻伸手把狼人拽回怀里,重新飞回森林之上。      他觉得自己捞回了一尊石像,除了刚开始的僵硬外,狼人毛茸茸的皮毛下面变得几乎没什么温度。想到之前为了偷听这家伙的谈话而几千度不停迅速旋转的视角,博尔瑟菲斯先生心里平衡了不少。      这一夜过去的时候,波尔落在幽暗森林边缘被行人踩出的小径上,把因为他的花式飞行而最终从石像变成软绵绵一团的狼人小心放在路边的树桩上。充满期待和干劲儿的远眺城郊绿油油的田地和星星点点的农舍,然后踢了踢一边丹持的脚,无辜问:“你不变回来吗?被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丹持捂住仿佛有什么在翻滚的胃部,很想扑上去咬一口博尔瑟菲斯。但这和之前他在自己从前房间里升起的杀欲不同,这种并不会变成现实的想法并没有让他感到压抑和痛苦。好像在博尔瑟菲斯同意离开塞特尔峡谷之后,从前让他无法忍耐、连对视都感到恐惧的恶魔,所作所为似乎都变了一个样子。当然他仍然以别人的痛苦为乐,但像如今这样扭曲的乐趣,却让狼人不得不想到了“恶作剧”这个词。      博尔瑟菲斯先生这次说的很正确,丹持当然不能以一副怪物的模样走在人类的城市中。他变回人类的模样,疲倦地抱着自己的腿朝恶魔伸出手请求。“先生,请把衣物递给我。”      波尔俯着身,照旧完全没有回避的意识参观了丹持的变身过程。他蹲□摸了摸狼人肌肉紧实的大腿,把他按在晨露未消的粗糙树干上,像昨夜那样毫无章法地吮吸啃咬了一会狼人仍然红肿的嘴唇。接着恶魔迷惑地坐直身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把狼人的衣服递到他手中,“我饿了,去找点吃的。”这样说着,恶魔搔了搔头,离开了丹持。      波尔的这一动作,就像特意让丹持没法保持乐观。狼人等到恶魔离开,紧贴着树干的后背才慢慢松懈下来,缓缓向下滑去。等他回过神来,立即把它们在最短时间内穿在身上。因为稍稍回忆起昨晚的情景,狼人不由得狼狈地捂住自己的脸。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些我全都可以忍耐,不会有什么更糟糕的了……”他握紧拳头轻声对自己说,甚至真的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一点。      ……      吃过早饭,博尔瑟菲斯在丹持的建议下,在路过的农家“暂借”了一顶帽子遮住他显眼的尖耳朵,顺着大路一路散步一样来到艾米拉城外。博尔瑟菲斯在太阳下打量着这座人类的城市,像迫不及待要拆开圣诞礼物的孩子那样,按住他古怪的、与礼服绝不相称的草帽,举步向城门走去。丹持跟在他身后,尽管心事重重,但逃亡的经验还是让他敏锐察觉到城门口的不同寻常。      城门口一般情况下仅仅充当摆设的卫兵一下子增加了近三倍,还在仔细盘查每一个进城者。从他们并不搜查行李,却格外关注每一个披着斗篷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人这一点,任何人都可以毫不费力推断他们是在寻找这什么人。      他伸手拉住兴致勃勃大步向前的博尔瑟菲斯,“请您等一等。”      恶魔疑惑地回头。狼人拉着他退后几步,避开那些因为注意到恶魔的脸而停住脚步的路人。让他稍稍放松的是,博尔瑟菲斯果然像他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大声质疑,而是同之前几次还不明白他意图时那样,安静地随着他来到城外稀疏的树林中。      “我们可能不能直接入城了。”一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丹持就立即向博尔瑟菲斯解释,“不管他们在找什么人,入城的搜查都会让卫兵们发现您的不同。”      “没有发现我的翅膀的话,他们可不知道我是个恶魔——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个精灵的。”波尔并没有弄明白丹持的忧虑,但他顺着狼人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的,我也那样认为。”丹持回答。他搞不清楚博尔瑟菲斯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一个忽然出现的精灵会引发多少不怀好意的贪欲。也许这正是恶魔想要的结果?狼人迟疑了一下,但出于一个忠诚仆从的立场,狼人还是尝试着提醒波尔,“不管是恶魔还是精灵,异族总是会引来不同的麻烦。博尔瑟菲斯先生,也许我们可以绕路去离这里不远的其他城市——比如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座甚至更加繁华的塞柏斯通城。”      “我不明白我会有什么麻烦。就算那城里所有的人类加起来,也不可能战胜我。比起担心我会引来麻烦,不如说你更该担心这座城里的人类吧。再说在塞特尔你似乎并不担心我与人类的那点不同?”耐心地听完丹持的建议,波尔直截了当地问。      他不高兴地瞪了狼人几眼,一会之后又渴望地踮起脚尖望着不远处城墙围住的那座城市。他曾经造访的神殿尖顶就算在这里也可以看得清楚。“不想去塞特尔峡谷是因为担心我杀光那里的人类,不想我进艾米拉城是因为这里也有你在乎的人吗?如果到了你说的那个塞柏斯通,你也许还是劝我不要进城……”      最后,博尔瑟菲斯尖刻地下了结论,“这就是你说的守诺。”      丹持的嘴唇张合了几次,发现他并没有办法反驳博尔瑟菲斯的质问,因为恶魔并没有说错——博尔瑟菲斯不会被几个哨兵伤害,而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把注意打到他身上,也只会给自己招来死亡。自己的所有担心和提醒,都是建立在恶魔乐于遵守人类世界法则的基础上。      虽然他个人认为如果博尔瑟菲斯愿意把自己潜藏在人群中,是个对所有人都更有好处的选择,而不是博尔瑟菲斯所说的那样仅仅站在关心艾米拉居民的立场上去思考。但显然,眼前的这位先生并不打算如此委屈自己,而他也没有能力让一个恶魔改变想法。想到这里,丹持不再阻止明摆着非常想进城的恶魔,但他也不愿意为自己争辩,只是躬身回答,“很抱歉耽误了您的行程,但我只是提出我的建议。”      波尔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嘲讽的哼哼,扭头走出森林向城门走去。但没走几步,恶魔眯起眼睛停了下来,“喂,丹持,看来我们都说错了……我觉得他们如果看到我,会知道我是个恶魔的。”      垂着头跟在他身后的仆从惊讶地抬起头。恶魔为他指了指城门口,带着一队神殿守卫正在逐一辨认可疑人物的老祭祀,正是那天用圣光灼伤狼人、并且勇敢地想要连恶魔也一起干掉的老者。联想到不久前的那个充满着血和火的夜晚,狼人惊讶到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就已经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脱口问了出来,“什么——他竟然还活着?!”      波尔同样惊讶地扭头问,“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是五天前见过他,又不是五十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验证码真是个该死的小妖精。。。 留言如果很费事的话就不要麻烦了T__T 22 22、022知识就是力量 ...   <<<022知识就是力量   <<<在数学的领域中,提出问题的艺术比解答问题的艺术更为重要。      “不,我的意思是……您竟然没有杀死他。”因为太出乎意料,丹持并没有满足于得到博尔瑟菲斯这种状况外的回答,反而解释了自己真正的疑问。      “我答应过只要治好你,就会送这位先生回家的,你希望我杀死他吗?”面对他这种问题,波尔同样也不能理解,“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你知道,就算是恶魔,也不会喜欢无缘无故的杀戮。”      丹持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否要为他奉上灵魂的对象是一个有底线的恶魔而庆幸。但他有一点绝对可以肯定:和刚才那种可以妥协的情况不同,他不能让博尔瑟菲斯出现在城门口,接受一个目睹过他真面目以及对人类屠杀的祭祀搜查。      他拉住博尔瑟菲斯的胳膊,但凭他的力气,就算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让恶魔的脚步稍缓,然而被拖着向前走去。“等一等!”狼人焦急地低声叫到,“天哪,拜托您等一等!”      波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奇迹般的,他的恐吓完全没有吓到狼人。丹持仍然坚持着想要将他拽回树林里,“求您听我说!先生,那位祭祀认识我们,您在他面前杀过人,他不会让我们顺利进城的!他会指证我们,卫兵会攻击我们,把我们抓起来的!”      “你又忘记了,亲爱的丹持。”博尔瑟菲斯轻蔑地扫视了一圈城门口的卫兵,“我不是你,可不会被什么卫兵抓住。”      如果不能制止恶魔,会发生什么事?丹持绝望地想,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已经开始联想到那些可怕的后果,不管现在的门禁是否就是为博尔瑟菲斯和他而设,只要恶魔走到老祭祀的视线所及范围内,老人就会高叫,卫兵会发动攻击。      然后像博尔瑟菲斯所说的那样,他不会被卫兵抓住——他们对上他根本就是送死——没错,恶魔刚刚说过他不喜欢毫无理由的杀戮,但他可不认为他会对率先攻击他的对象心慈手软。接着城主会得到消息,城里的职业者会出动,冲突会慢慢变大,眼前这座人类的城市会变成战场。骑士们的长枪和恶魔的翅膀会摧毁坚固的城墙,法师的魔法火焰会点燃民宅……与博尔瑟菲斯宣战的后果绝不会逊色于发动战争,这座城市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他的主人——恶魔博尔瑟菲斯先生,也许他能凭着自己的实力占据这座城市。但就像之前丹持对他说的那样,他只有一个人,而所有的人类都不会任由一座城市失陷于恶魔之手。他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对抗一个数量惊人的种族,最后总会被某些强者斩于剑下,变成他们传奇一生的闪亮勋章。      他不能任由这一切在他眼前发生。      “没错!您当然不会被这些弱者抓住!可是您知道这座城市中有多少卫兵?您知道如果您和卫兵起了冲突,要花多久才能摆平所有的反抗吗?!”事实证明,困境的确会激发人的潜能。在遇见博尔瑟菲斯之后,丹持终于在沉默中彻底爆发了一回。      “这座城市有将近二十万的居民,假如您反抗了城中大家都会遵守的法律,那么就是于全城的人类为敌,您知道二十万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吗?您知道只是数数的话二十万要数多少年吗?我假设您一点也不惧怕与这二十万人类为敌,您不会被他们耗去一点体力,但您能想象您要把这些反抗您的人都杀光需要抬臂多少次,需要挥刀多少次吗?!”      说实在的,博尔瑟菲斯先生真的被疯狂的狼人吓了一跳。他看着这个一向在自己面前垂头躬身的家伙张牙舞爪,才发现仅从身高来说,狼人先生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出不少。这样一脸怒气的教训起人来,竟然也相当有气势……况且面对他提出的问题,博尔瑟菲斯先生真的完全哑口无言。就像之前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波尔先生不擅长逻辑思维,同时……极为不幸的是,他也不擅长数学。      “这座城市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完全没有接触过数学的恶魔脸色苍白,又瞧了瞧城门口,拉着已经忘记压制音量的狼人重新回到树林中,但他仍然对丹持所说的表示怀疑,“你知道我还有魔法,并不一定要用刀剑的。”      完全狂暴化的狼人对此的回应是喷了恶魔一脸唾沫星子,“那么告诉我,您一个魔法可以杀掉多少渺小的人类?!他们不会排好纵列在您面前等待着被杀掉,您同意吗?!我假设您一个无人能及的魔法可以杀掉一千个不幸的人类吧,那么您知道二十万人需要您念动您那尊贵的咒言多少次吗?请回答我,先生!”      可怜的波尔搔了搔脑袋,迟疑着是否要掰着手指头真的思考一下。博尔瑟菲斯先生从前当然也面对过数量众多的敌人,可是……谁能要求一个BOSS放大招前还要数一数他一次可以杀掉多少炮灰呢?一千人听起来确实已经是很多的样子了。      丹持严厉地打断了他这种逃避的行为,“请您回答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波尔觉得自己在面对眼前这个一向少言寡语的“弱小”生物一反常态的暴躁时好像畏缩了一下,“我不知道,但……也许需要一点时间?”他谨慎地回答。      “念两千遍吧先生,如果您真的想那样做的话!”丹持握紧拳头大叫道,“够您爬到塞柏斯通,再坐下来舒舒服服看一下午的无聊小说的了!”      “你说的是真的?”恶魔怀疑地看着他的仆从。      丹持回应给恶魔一个毫不犹疑的瞪视。      波尔泄气了,他沮丧地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我们绕路去那个见鬼的塞柏斯通……”      丹持眨了眨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劝服博尔瑟菲斯改变了注意。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恶魔先生已经急促地推着他问,“塞柏斯通该往哪个方向走?”      高大的狼人连忙指了一个方向,引导着他的主人继续踏上了旅程。这次他们仍旧选择了人迹罕至的小路,按照丹持所能保持的最高速度向第二目标塞柏斯通前进。波尔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他那一向带着各种笑容的漂亮脸庞一直绷得紧紧的。丹持在前面带路时有时回过头看到,方才爆发的气势慢慢散去,渐渐也忐忑起来。      假使塞柏斯通城门口也像艾米拉城这样,也许他可是试着劝服恶魔等在城外,由他进城帮他找些骑士小说?丹持头疼地想,可是要知道这些通俗的公主骑士故事,其实还是在酒馆里听吟游诗人讲述比较容易,那么他要把一个无辜的可怜诗人推到恶魔的罗网里吗?      丹持心事重重一路拼命赶路,当他们终于见到塞柏斯通城随意进出的人群和充作背景的守城卫兵时,才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他终于想起不久前他是如何对着博尔瑟菲斯大吼大叫的,又是如何用拙劣的诡辩令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的恶魔改变了入城主意的,最最重要的是,在回忆中,他想起了他的那句提问。      “我假设您一个无人能及的魔法可以杀掉一千个不幸的人类吧,那么您知道二十万人需要您念动您那尊贵的咒言多少次吗?请回答我,先生!”在恶魔博尔瑟菲斯先生表示他觉得答案是一个极大的数值之后,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念两千遍吧先生,如果您真的想那样做的话!”      从之前不正常的亢奋中冷静下来,虽然比博尔瑟菲斯先生强但同样也不擅长算数的狼人终于发觉,二十万除以一千不等于两千,而是二百。      丹持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逃避似的捂住自己的额头呻/吟了一声。这时他们已经顺利的进入了这座人类的城市。街道上摩肩擦踵的人类根本不会想到,他身边这个把大檐帽压得只露出一个削尖的下巴的家伙,其实是一个多么可怕和危险的存在。      感觉到他的异常,在几步之间已经将丹持落在身后的恶魔先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征询似的望着他。他的嘴角仍然抻得又直又平,但已经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也没有因为狼人毫无原因的停顿发表任何催促或者挖苦的言论。      几乎从未撒谎骗过人的狼人立即心虚起来,虽然他也并不是有意的:但就算不需要两千遍,二百遍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丹持默默地想。但假如博尔瑟菲斯先生哪天学好了数学,得知他今天的欺骗……狼人悲观地叹了口气。      所以当他们终于站在塞柏斯通城公立图书馆前的广场上,文盲恶魔和半文盲狼人一起仰着头,分别用充满渴望和敬畏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这座古老的建筑时,路过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为这两个年轻“人”求学的态度而暗暗赞叹。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两个傻帽进城了…… 接下来会温馨一段 23 23、023塞柏斯通的异族(1) ...      <<<023塞柏斯通的异族(1)   <<<如果你没法做希望做的事,就应该希望做你能够做的事。      丹持觉得他的人生简直就是无数个绝望凑成的。当他怀着暂时松了一口气的心情跟随博尔瑟菲斯拾级而上走上古老建筑前的阶梯时,却被图书馆的门卫拦住,并且极为轻蔑地告诉他们,这里并不是每个人想进就可以进入的。      “你们是怎么走到内城来的?”门卫嘲笑地看着博尔瑟菲斯那与衣服极不相配的大草帽,“我劝你们还是回外城的酒馆里去吧!花上几个铜币,够你们消磨整整一天的时间了,那才是合适你们的地方呐!”      狼人眼前一花,眼前已经晃过这位趾高气昂的门卫横尸当场的幻觉。虽然他知道门卫先生已经惹了大麻烦,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就算到图书馆看书和到都城里绑架公主相比要遵纪守法得多,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书籍和知识都是昂贵的奢侈品,只属于贵族或者法师——而无论是他还是博尔瑟菲斯先生,显然都既没有体面的身份,也没有足够的财富。      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丹持本来早该意识到眼前这种困难的。但他从小时候起就从没有热爱过阅读,也没有显露出任何魔法方面的天赋。当他有时间和空闲图书的时候,他家里曾有他读不完的,当他失去了时间和空闲,他也再没有正常的生活过了。      但让他吃惊的是,就算被这样奚落,他身后的恶魔先生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说。连一心想要息事宁人的丹持都因为受到这样的蔑视而感到尴尬难堪,但恶魔只是扭过头,他湛蓝色的眼眸在阴影里平静地眨了眨,好奇地问,“按照遵守规则的方法来,该怎么办?”      丹持惊讶于他的反应,可是当他仔细回忆,才发现从他见到博尔瑟菲斯的那刻直到现在,恶魔从没因为任何人类的敌视或者攻击行为而动过怒。这种反应,他觉得绝不能说明眼前这个生物是一个温和宽容的好好先生,他只是因为完全没将那些冒犯他的人放进眼里,才会如此不计较。      尽管如此,不过丹持知道,如果不快点想办法让博尔瑟菲斯先生得偿所愿,是绝对会出乱子的。他迅速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导着恶魔离开了刻薄的图书馆门卫,领着他从铺满青石,装饰着喷泉的广场上离开。“如果您想听到英雄和公主的故事,图书馆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一位吟游诗人会讲述无数个这样的故事,而关于恶魔的所作所为……神殿的祭祀们布道时也总会谈到。”说到这里,狼人擦了擦汗——为自己荒唐的所作所为。      幸运的是,在被逼到只能将一个恶魔引进神殿里去的地步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位正在表演的吟游诗人。恶魔饶有兴趣地迅速挤进人群去听故事,丹持终于有时间翻了翻全身的口袋,再次确定自己浑身上下连一个铜子都没有。至于恶魔身上?亲眼看着他脱光自己换上乔治亚叔叔准备的新衣服,丹持大概比波尔自己都清楚他究竟有多么贫穷。      “博尔瑟菲斯先生……”狼人认命地叹了口气,挤进人群里,抓住因为他的打扰而面上显出再明显不过的不耐烦的恶魔,“请您务必要好好待在这里听故事,我要去想办法赚一点钱。”      恶魔敷衍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快滚。丹持担忧地扫视毫不知情,挤在博尔瑟菲斯身边的人类,匆匆向路人打听出塞柏斯通佣兵工会,就快步朝那里走去。在几天前,他为了躲避身后不知还是否存在的追兵,甚至不敢踏入任何一座城市。      可是现在,那些关于自己的事仿佛都无限的缩小和拉开距离。他甚至觉得,在遇见博尔瑟菲斯之前的日子,遥远得简直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在丹持离开后,波尔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他离吟游诗人稍远的地方给自己找了个无人的长椅,凭着自己优秀的听力,毫不费力地远距离收听故事。比起夏娜家里那本古老过时的故事书,吟游诗人的故事明显更加曲折而且好听。虽然波尔没有赶上故事的开头,但还是很快被故事所吸引。      他托着腮,安静地一直听到太阳落山,吟游诗人带着鼓鼓的钱袋离开。故事听到一半,红头发的诗人表示明天仍然会到这里来赚钱,但波尔还是在人群散去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想要尾随在诗人身后,把他抓起来。恶魔心里盘算着,估计只要吓唬这个看起来纤细又弱小的人类一下,就可以一直把他想听的故事听完。      他站起来,在移动脚步前下意识地扫视周围,终于想起来他的藏品不见了……恶魔犹豫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吟游诗人步入不远处的酒吧。他独自站在行人减少的广场上,绕着之前聚集着人群的地方慢慢走了几圈,想想丹持离开前自己完全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就这样让他离开自己身边,终于确定自己有些后悔:      丹持说那座叫做艾米拉的城市有20万人,不知道这座塞柏斯通是否会少一些。但就算少一些,假如丹持趁着这个机会逃跑的话,波尔还是感到要从蚂蚁窝里找出一只工蚁一样的为难。如果是恶魔曾经的抚养人与什么智慧生物签订了契约,他一定不会怕他看好的猎物跑掉。波尔相信他有无数方法把他从任何一个老鼠洞里揪出来——换做其他恶魔的话,也不会像他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在此之前,博尔瑟菲斯先生从没有嫌弃过自己的无知。但当他在原地转了不知道多少圈,而天色也完全暗下来之后,他决定,如果狼人是真的逃走了,他绝不会接受这种欺骗和背叛!那些抓到公主建造城堡收集骑士的计划都可以延后,就算相当于在蚂蚁洞里抓到一只蚂蚁,或者在草原上找到一棵青草,他也要把丹持捉回来,不管用多少年的时间。      “毕竟这可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就失败受骗,说不准会给自己之后造成心理上的阴影。”恶魔握起拳头,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又更晚了。明天继续,周日加更!【一定努力回归正常更新时间】 小狼虽然有时暴躁了点,但他很贤惠滴有木有,要拯救世界还要赚钱养恶魔 24 24、024塞柏斯通的异族(2) ...   <<<024塞柏斯通的异族(2)   <<<如果你没法做希望做的事,就应该希望做你能够做的事。      丹持攥着手里的钱往回赶。因为要急着回来找波尔,所以他没有时间找一个佣兵队加入,或者去寻找合适的任务。好在塞柏斯通是个大城市,它足够繁华,高大得足够撑起背后的阴影,就算没有合法的身份也没有职业等级认证勋章,但狼人还是凭着从前丰富的经验,顺利找到一家地下斗场。      他是陌生面孔,虽然长得高大却削瘦得厉害,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再加上他的对手似乎在这里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开场时押他会输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好在他就算是在博尔瑟菲斯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要赢这样一场比赛却还不算困难,甚至可以控制着节奏让这场比试看起来更加精彩些,更加有观赏价值。也正因为如此,尽管他只比了这么一场,却还是小小赚了一笔钱。      只是地下斗场拥挤混乱,等丹持从酒馆地下室跑出来,看到天空中的明亮的月亮,才发现他把一个随时会暴躁的危险份子就这么丢在了人群中究竟多长时间。丹持焦急地跑回广场上,结果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博尔瑟菲斯好好待在广场上。白天时热闹的地方一到入夜就彻底冷清下来,虽然道路两旁的酒店里灯火时这里不至于彻底漆黑安静,但酒馆进出的酒鬼们却也不会跑到恶魔所在的地方吹冷风。      博尔瑟菲斯隐在路旁建筑的阴影里,那顶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的帽子已经被恶魔从头顶上摘下来握在手里。他后背靠在墙上,显眼的浅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融于黑暗的边缘仿佛有一圈光晕。丹持怀疑又警惕地四处看了一圈,惊讶于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恶魔的存在。在他看来,这个可怕的主人虽然一副避人耳目的模样,其实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灯光下。      从他看到恶魔的那一刻起,博尔瑟菲斯就已经侧着头看向他的方向,显然是早就发现了他。他抿着嘴唇,一副不耐烦不满意的模样,“我以为你已经逃跑了。”他这样抱怨着,把帽子重新带回自己脑袋上,迎着狼人走过来。      丹持听到博尔瑟菲斯的话,微微愕然了一会。他没想过要逃跑,他也原以为恶魔是明白的,毕竟他正是因为夏娜才向他献出灵魂。对于已经到过塞特尔峡谷,明白的了解自己的弱点在哪里的他,只要他的养父母和朋友们还在那里,丹持就绝不可能会逃掉。      也许这只是讽刺他的晚归……狼人并没有意识到恶魔并不那么精明的表现,反而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于恶魔的抱怨他选择了沉默。他微微欠了欠身,像任何一个称职的仆从那样侧身为博尔瑟菲斯指路,“您饿了吗?我们可以找一家旅店吃一顿晚餐。”      博尔瑟菲斯没有继续表达自己的不满。实际上,当狼人走得足够近的时候,他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单手按着帽子,凑近到狼人身边,“有什么攻击过你吗?我闻到了你血液的味道……当然,更多的是别人的。”      丹持向后退了一步,敷衍地回答,“这没有什么。”      他转身在前面带路,挑了一家看起来不会超出自己支付能力的旅店推开门。博尔瑟菲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奇怪的服饰让他看起来不伦不类,也并不像一个能带着仆从的先生。但恶魔仍然无视了各种探视的目光,一路平安毫不惹事的随着他来到他们的套间。      两张床,可以去公共浴室洗漱。丹持又用五个铜币换来了一顿样式丰富数量充足的晚餐。吃过晚饭,博尔瑟菲斯盘腿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将头垂在一边的沙发上小声哼着歌,不时把剩下的葡萄扔到空中再用嘴接住。      丹持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座位上,把他下午赚来的钱从钱袋里倒出来,一点点数着,同时在心里盘算着他们两个人的花销:要给伟大的恶魔博尔瑟菲斯先生重新买一件披风,以及一套更体面的长袍……那样如果能够搞来一个假的法师徽章,也许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图书馆去?      要知道那里有趣的东西很多,如果恶魔真的喜欢读书,喜欢到像他所接触的仅有几个法师那种程度,也许他去给公主找麻烦的计划可以向后拖延一阵也说不定。从前他的愿望,他渴望的自由和平静反正也已经注定不可能得到,那么……      丹持摆弄着他手里圆圆的钱币,渐渐从清点财产走神到了人生的追求上面。如果注定要跟着博尔瑟菲斯,那么他所能努力的,也就是让这个异族能少惹点麻烦,尽量不要成为他让其他人遭遇痛苦的帮凶。      他琢磨地入了神,半点也没有发现博尔瑟菲斯正慢慢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恶魔挑干净果盘里最后一粒葡萄,斜着眼睛盯着丹持手里摆弄的钱币。在属于他的国度里虽然也有人类矮人或者地精会带来这种东西,但实际上当他们在他的地盘住过一段日子,就会发现这种东西毫无用处。      可是这个世界却不是如此,从白天那个会唱歌的人类和他的听众们表现来看,这种金属非常讨人喜欢。而在人类的集聚地,获得食物和住所似乎也并不靠武力,反而是依靠着出让这种钱币的所用权。波尔想着,忍不住伸出爪子。      他注意着丹持的表情,把他的手从钱币上挪开,另一只手则把他膝上的钱币圈起来,划到地毯上自己身边。狼人垂着头,终于将已经放空的视线从钱币上移到波尔身上。他那初遇时满是血污和泥泞的脸上此时干干净净,碧绿的眼睛平静温和地注视着恶魔,既没有惧怕,也没有愤怒。      波尔愣了愣,他原本打着抢走这些东西来激怒狼人的主意,也不过是想看他的眼睛里那种生动燃烧的怒气来欣赏。但丹持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反应,恶魔竟然也没有感到不满。没有敌意,略带疲惫又宽容,那是博尔瑟菲斯几百年来,第一次从自己的教养者之外其他的智慧生物眼中得到。      波尔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遗憾地注意到那种无奈的目光从丹持眼中飞快的消失,拿不准要怎么样才能让它再现。他扶着丹持的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爬起来坐在丹持所坐的沙发扶手上,让自己能够平视狼人的眼睛,“对了,我都忘了你受伤了……”      恶魔垂着头,因为刚才丹持看他的方式,内心充满了神奇的善意,他灵活地转动手指,解开丹持衬衣的扣子,亲切热情地说,“给我看看,我闻到了药草的味道。可是亲爱的丹持,你明知道草药是不能和我的治愈术相比的……”由于在丹持身上获得的起死回生一般效果的伟大成功,波尔先生已经彻底遗忘从前治愈术完全是自己的耻辱这件事。      可惜在遭遇过舞会上当众调戏后,丹持注定无法顺利接受到博尔瑟菲斯这份好意。他紧张地靠在沙发背上,妄图能后缩到能够躲开波尔的手指。“非常感谢您,但真的不用了,只是小伤。”狼人握住波尔的手指,制止他的动作。      “丹持,”波尔没有坚持,他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你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黑头发的男人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僵直了身体,异常艰难地松开了握着波尔手指的手。“是的……”他小声回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又刺激了恶魔,但还是认命地放任他的行为。      博尔瑟菲斯先生显然对狼人这种识相的动作非常满意,他挑衅一样慢慢解开丹持的每一颗扣子,撩开他的上衣,动作里带着种族天赋的情/色魅力。在狼人先生紧绷的小腹上,恶魔找到那处新伤,用手掌在绷带上轻轻摩挲了一会。      “不要让其他人伤害你,因为这等于侵犯了我的权力。”治愈术细微的光芒几乎完全被火光掩去。波尔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地板上,跪直身体,揭开那些已经不再需要的绷带,垂下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丹持紧实的小腹。      他微凉的长发铺开在狼人的腿上。就在丹持握紧沙发的扶手说服自己继续忍耐下去的时候,那些柔软冰凉的头发和温软的嘴唇都离开了,博尔瑟菲斯先生纯洁又无聊地站起身,打着呵欠问,“明天我能进图书馆去了吗……如果仍然不能的话,你不会介意我现在去给自己找两本书打发时间吧?”      恶魔察觉到狼人先生不那么明亮的脸色,连忙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不惊动任何人、也不会惹上20万麻烦的那一种。”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JJ遭到黑客攻击了? = =|||有这个必要吗黑客小哥,反正它原本都是每日必抽 25 25、025塞柏斯通的异族(3) ...      <<<025塞柏斯通的异族(3)   <<<如果你没法做希望做的事,就应该希望做你能够做的事。      “如果您一会还要出门去的话,请务必记得带好披风斗篷,”丹持把着门把手,在出门前忍不住再一次叮嘱博尔瑟菲斯,“我这次要出去久一些,也需要两三天才可以回来。住宿的钱和饭钱我都已经交好,晚上请记得回旅店吃饭。至于剩下的钱,我虽然都为您留下了,但真诚地希望您不要像上次,把它们全部慷慨地打赏给您喜欢的吟游诗人。”      在两个月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丹持他会有如此啰嗦的一天,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看着团在床上看书,应付地随着他的话轻声哼哼的恶魔博尔瑟菲斯先生,狼人非常有把以上所有话再次重复一遍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将这次任务所需的装备再次检查了一遍。“波尔先生,再见!”      “哦……再见。”几乎被书埋在床上的恶魔敷衍地回答,无力地垂着手挥了挥,眼神却一丝一毫也没有离开他枕头上翻开的书页。丹持为他的灵魂的拥有者关好门,绷着脸盯着木门的门缝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出旅店。      在塞柏斯通的日子转眼已经过来十来天。除了第一天,丹持再没有涉足过地下斗场。一来,他已经赢得了一笔钱,解决了急需的资金匮乏。如果再频繁的参加角斗,一定会引起赌徒们的关注,而无论是他还是博尔瑟菲斯,都禁不起任何人的关注。      二来,他也不愿意再受伤……博尔瑟菲斯说得没有错,如果他不愿意他的所有物受到损伤,那么,即便是作为这个所有物本身,也没有任意消耗他的权力——当然,从这个方面来说,如果可以的话,丹持也不希望再由波尔先生为他治疗伤势。      好在他和博尔瑟菲斯两个人的日常花销并不多,和博尔瑟菲斯那张高贵美丽的脸截然不同,他实际上是好不挑剔住宿环境和饮食水准的家伙。丹持有时揣摩,就算让波尔先生去住阴湿的地下室,吃能用来砸人的干硬黑面包,他也不会察觉出有什么不适。      正是由于这种经济上的微小压力,所以丹持现在每天都会到佣兵协会去接一些初级任务,和同样的初等佣兵组成临时的队伍,在城市周边做做送信或者寻找失物的杂事,去赚一些小钱。      至于博尔瑟菲斯先生心心念念的图书馆,丹持到底还是没有能力抢在恶魔耗光他的耐性前,让他按照正常的途径走进去看书。只能任由恶魔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自由的挑选他感兴趣的读物。看着博尔瑟菲斯这种一头扎进故纸堆和故事传奇里,对现实兴趣缺缺的劲头,就连丹持也不得不暗自祈祷日子可以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因为博尔瑟菲斯一直以来的安份,这一次他终于能安心地接了一个捕捉魔兽的任务,可以赚回一笔比平时那些跑腿任务多不少的报酬。等他回来,如果博尔瑟菲斯先生仍然还对读书抱有如此热情,一副要将图书馆搬空的劲头,也许他们不应该再住在人多眼杂的旅店,而应该找一间房子租住。      狼人怀抱着对稳定未来的深切期许离开,屋里看书的恶魔翻了一页书,无意识地搔着头上这几天越来越痒痛的短角。也许丹持觉得他这样安静的看书异常安全,可是如果上界哪位神灵能够开启他全知全能的视角,就会发现博尔瑟菲斯先生正以可怕的速度吸收着各种知识,并且通过故事和传说了解着人类世界的种种行事准则和善恶标准。      ——虽然这些都仅仅浮于表面,是只有孩子和毛头小子还会相信的非黑即白。但显然,通过这些天的融入和学习,博尔瑟菲斯先生如果想要隐藏在人群中,掩藏起他那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内心,那么他可以做到的伪装与丹持初遇时相比,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午后的微风吹起窗帘。因为付不起更多的房租,就算是了不起的恶魔也只能住在临街的房间里,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屏蔽掉楼下贩夫走卒的叫卖、当街行人的喧闹,独自沉浸在汲取知识的快乐中。      可是就在丹持走后不久,远处传来马蹄整齐跺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异常的声音吸引了波尔,他从床上爬下来,趴到窗户上向下看,街道上刚开始一切如常,但几分钟之后,拥挤的人群潮水般向道路两边挤去,一队五人的轻甲骑士骑着马飞快朝城主府奔去。      骑士身上鲜血和死亡的气味顺着风被送进了博尔瑟菲斯的鼻子,他仔细闻了闻。抓着头朝骑士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随手捞起衣架上挂着的披风,仔细掖好自己金色的长发,把面孔仔仔细细掩藏好,遗憾地看了一眼床上看到一半的书,推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在城市的另一面,丹持和他的临时伙伴们在城门口集合完毕。作为一个仅有三个成员,完全没有治疗以及法系存在,连药品都只能购买最为廉价那一种的菜鸟小队来说——如果这三个成员里没有丹持的存在——那么就算他们所接的任务不过是猎杀破坏南郊农田庄稼的野猪,也足够所有人既紧张又激动了。      但丹持很喜欢这种生活,即便他的队友只不过是学徒的水平。他们说着年轻人特有的话题,在到达目的地前一路憧憬着胜利和奇遇,一点也不会脸红轻松笑闹着地谈论自己的“雄心壮志”,比如有一天降服一只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奇兽,或者跟精灵王签订契约,成为英雄,获得美女的青睐。      但真正来到树林边的农庄,年轻人们又都紧张起来。还没有宠物的猎人一遍遍调整弓弦,潜行时速度慢得可以媲美蜗牛的盗贼神经质的擦拭自己的匕首。虽然实际年龄和他们也相处不了几岁,但丹持却有一种他是在用纵容和善意看着晚辈们的心态。      追踪野猪的过程,因为丹持的加入变得非常顺利,当然这和这头野猪的嚣张也有着相当大的关系。当他们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哼哼着甩着尾巴,大摇大摆在一片稻田中间啃着成熟的南瓜。虽然丹持的菜鸟同伴仍然将它当作一只凶猛的野兽,但狼人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可以接到这个相对来说报酬丰厚的任务的真正原因:      这头野猪和那些常在农田里捣乱的野猪从体型和獠牙上看就有着明显的不同,任务里虽然将它成为野兽,实际上更加正确和中肯的评价是,它并不能单纯地被叫做野猪,而应该被称呼为獠牙猪,这种生物具有一定控风的能力,能在攻击时借住风属性的魔法加速冲锋——它已经可以脱离野兽的范围,算得上是一头魔兽。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它从栖身的森林深处跑到了极为靠近城市的农田中。对于普通的猎人来说,要捕杀它实在太过危险。可这个任务是由农场的农夫们凑钱发布的悬赏,它的赏金对于那些晋级的职业者来说又实在不值一提,所以才会让他们这种临时成立、全部由年轻人组成,消息不灵通又足够冒进的小队接到手中。      还好……丹持瞥了一眼身边身形已经模糊、正想要绕过獠牙猪背后的盗贼,再看一眼拉开弓弦尝试着瞄准猎物的猎人,心想:这两个年轻人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他颠颠手里的木盾,拔出单手剑朝獠牙猪走去。      对于魔兽来说,小盗贼那点潜入的步法根本不够看。虽然他试着绕开了足够远的一段路,但却还是在靠近的过程中惊动了獠牙猪。在丹持上前之前,野猪已经停下了愉快的进餐,调转身子盯着盗贼的方向刨地,做着进攻前的警示。从声音上来听,可怜的小盗贼也被吓了停止了前进,伏在田边的栅栏旁不敢再动。      丹持大步向前,一点也不掩饰的脚步声立即将已经被惊动的野猪吸引了过来。这次它的攻击几乎没有任何酝酿的时间,从发现狼人的靠近那一刻起,这只不怎么聪明的动物就晃动着小山一样的身体冲了过去。      同一时间,猎人的长箭破空射过来,虽然没有射中要害,倒也深深扎入了獠牙猪厚实的皮肉中。野猪惨叫一声,空气中的风元素一下子聚集起来,环绕在它周围。它的速度一下子加快,已经显形追在它身后的盗贼一下子被落在后面,猎人的第二支箭也被这股风卷偏,射在野猪跑过后的田地里。      丹持早料到如今的场面。从獠牙猪加速的那一刻,他便停下了脚步,举着剑和盾等待着。也许从同伴的角度来看,这个可怜的年轻剑士已经被吓呆了,但好在他最终还是举起盾牌拦下了野猪,并且一个劲地被野猪顶得向后退去。      盗贼终于在这时追上了暴走的野猪,绕到侧面将匕首送进了野猪的脖颈。猎人也从远处跑过来在足够近的距离上把他的箭送进野猪的眼眶。在一番艰苦而危险的搏斗后,可怜运气却足够好的剑士终于在同伴们的帮助下,用长剑划开了猎物的咽喉。      但实际上,如果他们的眼光足够好,就可以看到狼人在面对攻击时慢慢俯□,以令人吃惊的冷静和精准将木质圆盾卡在野猪突起的獠牙下。在野猪巨大的撞击力下顺势向后退去,保全了他刚买不久的劣质盾牌,并且坚持到他的每一个同伴有所表现后,才结束了这头獠牙猪的生命。      虽然一头野猪竟然也会魔法令盗贼和猎人吃惊,但总体来说,他们这次猎杀任务完成的高效并且毫无损伤。在短暂的交锋之后,野猪庞大的尸体轰然倒地。三个年轻人愉快地团坐在野猪尸体旁边,喝水休息。接着,猎人拿出割皮小刀,开始处理野猪的尸体。      丹持难得放松地席地而坐,沉默但是惬意地聆听着两个同伴兴奋的作着战后总结和反思。如果没有遇见博尔瑟菲斯,没有遭遇捕奴队,他现在也该和塞特尔的年轻人种田捕猎——当然了,他的乡亲们可不会像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这么肉脚。      黑发青年一贯冷硬的英俊面孔上模糊地浮现出一个笑容,又渐渐引去。他警觉地侧耳倾听,“嘘……”丹持对他仍在兴奋中的同伴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离森林太近了。你们听,有什么被血腥味儿引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狼根本就是RPG准主角命格,和BOSS签订契约,注定不能平凡渡过人生,不断受到命运的锤炼之类的,英雄啊狼哥哥! 26 26、026塞柏斯通的异族(4) ...   <<<026塞柏斯通的异族(4)   <<<如果你没法做希望做的事,就应该希望做你能够做的事。      猎人和盗贼都是依靠敏锐感官生存的职业,然而两个菜鸟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在他们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所以地望着丹持时,狼人已经拔出剑向一个方向刺去。丹持的两个同伴几乎惊呆了,那原来看起来一无所有的地方。竟然使丹持的单手剑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当狼人就地滚开的时候,一只黑色斑点的豹子从虚空中显出了身形。      “神啊,是暗影豹!”盗贼显然对这种同他的职业一样、以潜伏能力高超闻名的魔兽更加熟悉,他露出恐惧的表情,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在进入潜行状态时,他的同伴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手中两把匕首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暗影豹不是那种会居于森林边缘的低等魔兽,就算他们等级也算不上高,可是天生的潜行天赋却使得他们可以在比他们强大得多的魔兽地盘上小心生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比进入人类的地盘安全得多——所以虽然盗贼正确的认出了这种危险的猛兽,但猎人却仍旧有些难以相信。      “这不可能……”他握着弓和剑向后退去,喃喃自语,“这里可是城郊的农场啊……这不可能……”      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丹持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对不久前才在森林边缘与一只恶魔对战的他来说,仅仅只是遇见一只暗影豹,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况且……区区一只暗影豹也并不会对狼人造成威胁,只是在杀掉它的时候要顾忌到旁边的两个同伴:要掩饰伪装成比较困难的样子,对他来说甚至更费力一点。      丹持侧身滚地,躲闪过暗影豹的爪子。由于他的躲避,仍不肯相信现实的猎人变成了明晃晃的靶子。狼人眼神暗了暗,爬起身扑到豹子身后,拉住它的尾巴,将它从猎人面前扯开侧摔出去。豹子的最大优势在于神出鬼没的潜伏天赋,巨大的爆发力和敏捷的速度。在被丹持扑倒之后,它失去了自己速度上的优势,变得只能和普通野兽那样吼叫着,用利齿和爪子扑咬困住他的人类。      这种时候,丹持仍然有余力权衡一下他是否应该负一点伤。如果受伤,很可能再度挑起恶魔诡异的行为;然而如果不受那么一点伤,就算他能骗过眼前的菜鸟猎人和小盗贼……      在被暗影豹扑倒在地的时候,狼人听着土地中传来的细微震动,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的手看起来因为体力不支划开了一下,豹子终于有机会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味的风刮在狼人的脸上,锋利的牙齿眼看近在咫尺,狼人慌乱地抬手去挡,迫于无奈只能用两只手扳住豹子的大嘴,身上却被锋利的铁爪挂出无数不浅的伤口。      他们在地上翻滚着,猎人和盗贼虽然没有丢下同伴独自逃开,但无奈丹持与暗影豹纠缠得太近,两个新手都没有把握出手帮忙而不会捅到自己可怜的同伴。不过援助并没有让狼人等得太久,在他与暗影豹的较力中越来越表现出劣势来的时候,一支带着长羽的飞箭嗖一声正中暗影豹的眼窝,在豹子吃痛力道大增、丹持的形式显得更加危险的时候,一道剑光闪过,可怜的动物已经被长剑斩首。      “嘿,詹姆斯,你毁了一张好好的豹皮。”      丹持保持着抵抗的动作,双手抵着已经和身体分离的豹头。被鲜血喷洒了满头满身,他不需要刻意伪装,在别人看来也是一副被吓呆的样子,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扭头朝“救命恩人”看去。      树林里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军队。他们中每个人都穿着银色的锃亮的铠甲,披着鲜红的披风,陪着长枪挂着短剑,一副武装到牙齿的模样,站在远处沉默高傲地等待着好心帮助年轻人的两个同伴。      丹持这次真的愣住了,他和他傻乎乎的同伴们不同,这种装束分明是王都神殿里圣骑士所特有的模样。他在瞬间已经明白了暗影豹和獠牙猪会反常出现在农田里的原因,正是由于眼前这队圣骑士的存在,森林里一些魔兽为了躲避危险才会愣头愣脑的被赶进了人类生活与活动的区域。      刚刚冲到丹持身边、被同伴叫做詹姆斯的战士显然很瞧不上临时小队三个人的笨拙与呆滞,他嘲笑地咧了咧嘴,将自己的剑在暗影豹身上拭去血迹,“小朋友们,如果你们仍然珍惜生命,就听我的赶快回城去,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们,这片森林中最近非常危险吗?”      三个年轻人互相看看,都沉默地摇了摇头。虽然詹姆斯自己也只是二十多岁绝不会超过三十的年纪,但三个平民显然是不该对一位骑士友好的昵称存在意见的。丹持随着伙伴们安静了一会,在詹姆斯看起来再没有开口的打算,看起来马上就要转身离开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尊敬的先生!”      那位体面的骑士回过头,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森林里为什么很危险?”狼人小心地问,“那里面有什么……?”      看得出詹姆斯对恐吓笨拙的菜鸟存在着一定的兴趣,他阴森地说,“哦?……你们竟然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不说附近艾米拉和塞柏斯通的居民,连整个帝都都已经被这个消息被吓得瑟瑟发抖了呢。”      这次连盗贼和猎人也都吃惊得追问,“可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米拉城外发现了恶魔的踪迹,帝都派出支援搜寻剿灭恶魔的军队在幽暗森林里失去踪迹。”詹姆斯做出一个受不了抚额的动作,“天哪,我真不敢相信,如此可怕的消息,这里竟然真的有三个傻小子还不知道!”      丹持惊讶得顾不得伪装,从地上弹跳起身,惊讶地大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天前。”这一次骑士先生没有回头,随意地回答。他的同伴们显然已经完成了短暂的休息,已经开始整队准备出发了。      “那是我们离开塞柏斯通的时候,难怪我们不知道。”小盗贼呆呆地呢喃。      “快来帮我收拾东西,”猎人相对于盗贼显得更加冷静也更加实在,已经蹲□开始处理两只魔兽的尸体,“那位先生说得对,我们要快点回城去!不过这次虽然危险,但还是可以大赚一笔的,伙计们,开心点吧!”      他这番话也许可以令盗贼稍稍振作精神,但对于丹持来说,实在是毫无用处。他混混噩噩噩地盘算着,两天……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如果恶魔不在乎被人类发现,这是一个足够博尔瑟菲斯折返幽暗森林大开杀戒的时间了。如果他真的回到艾米拉城又被一直搜寻他的军队发现,面对先一步向他挑衅的人类,对于恶魔来说,也的确没有留手让这支军队生还的理由。      可是他为什么要折返艾米拉城?如果他杀光了那支消失的军队,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塞特尔的居民又是否是安全的?      狼人根本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他焦躁地围着还在处理猎物的猎人绕了两圈,终于开口向同伴们表示他有急事需要回家去。对于这个队伍中的有功之臣,两个同伴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也没有坚持让他一定要留下来分担处理猎物的工作。      “好吧,利刃!”年轻的猎人大方地挥挥手,“你可以先回家去,两天之后,我们佣兵大厅门口见。我会把你那份一分也不少的交到你的手上!”等他这一番话说完,自豪地想要去欣赏对方感激的目光时才发现,他这个临时队友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稻田小路的尽头了。      “他的速度真快……”猎人目瞪口呆,对盗贼说,“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他的速度简直可以和你疾行时相比一下呢!”      狼人根本没有听到他身后两人的对话。他把所有的力气和时间都消耗在了半点不停歇的赶路上面,当他穿过与已经开始与艾米拉城同样戒严的城门口,跑回自己同博尔瑟菲斯同住了十几天的旅店时,他脑海里仍然只有最初的三个问题。      在打开房间木门的时候,丹持略微迟疑了一会。他的心飞速地跳动着,“如果博尔瑟菲斯不在屋里……要回幽暗森林去看一看吗?”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希望可以见到博尔瑟菲斯就待在房间里,趴在床上,哪里也没有去过,一直看着他无聊的百科全书。      事实证明,就算是再不被命运垂青的人,也不可能倒霉到所求之事永远不会成真。他推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几乎和他离开时一样,波尔听到声响扭头朝他笑了笑,“你回来了。”他说。恶魔被数十本偷来的书围绕着,几乎被羊皮纸和泛黄的书页所淹没。比起丹持离开时,床上所增加的也不过是堆着苹果核、葡萄皮和面包屑的餐盘。      午后的微风吹拂着轻薄的窗帘,几乎要碰触到恶魔纯金色的长发。楼下各式各样最普通不过的噪杂和叫卖声,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让丹持觉得他之前所碰到和听到的消息只是一场梦境。      “是的,我回来了。”他愣了愣,回身关好门。   也许是哪里出错了……丹持侥幸地想。   “博尔瑟菲斯先生……”不善言辞的他犹豫着,“您知道塞柏斯通城不久前也开始盘查出入的旅客了吗?”      “我当然知道。”波尔眨着他水光潋滟的蓝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兴致勃勃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羊皮纸,摊开来,献宝一样指了指上面所画的长着骨翅的生物,“我还知道他们在找我,看!据说提供我的消息可以赚不少钱呢。”      丹持草草扫了一遍让波尔十分得意的悬赏,再仔细注意着波尔的表情慢慢问,“那您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花如此大的价钱悬赏您吗?”   “我猜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亲爱的丹持。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地同我说话。”波尔直截了当地回答。      丹持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决定按照博尔瑟菲斯希望的那样,用直接的方式寻求答案,“对不起,我想问的是,您真的杀死了那支军队吗?您有没有伤害其他人……”   波尔认真听着他的话,先是不满地侧过头,接着似乎想到什么。恶魔重新高兴起来,狡黠勾起一抹笑容,“我记得我问过你……如果我要杀光塞特尔所有的生物,你是否还会听从我的命令,是否还会忠诚于我。”      丹持的呼吸沉重起来,他死死盯着博尔瑟菲斯的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我的答案是——绝不可能。”   波尔很高兴看到他如此反应似的,脸上一下子泛开炫目的笑容,“很高兴你没有改变主意。”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的悬赏令,抬手轻轻抛给门口已经绷紧了身上每一寸肌肉的狼人。   “现在,带着它,到城主府去领赏吧?”这样说着,恶魔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等一下,我刚刚没注意到,你似乎又受伤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闪电般把怒吼着想要扑向他的狼人压在门上,“还是治好了伤再去吧,亲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气疯了,小洋葱表示很有趣\(^o^)/ 本文19日(周五)入V,三更。另外点击不满1000的章节有可能倒V,订阅需谨慎,就酱紫~ 煌华同学的坑,最近终于开始重新撒土了T__T温柔攻X忠犬受,忠犬生子神马滴,捂大脸推荐。 027七宗罪(1) 暴怒:对正义至爱堕落为复仇和怨恨。 丹持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盯着博尔瑟菲斯近在咫尺的蓝眼睛。但恶魔完全不在意他仇恨的目光,将他反抗着想要推开他的双手拉过头顶。由于身高的关系,博尔瑟菲斯将他的手腕直接按在丹持的头顶上。 “别这样,从前你就很乖的。”恶魔在他耳边轻声的抱怨着,用另一只手卷起丹持被暗影豹的爪子划出许多道破损的上衣。狼人衣服上每道破损几乎都连着他衣料下面的一处伤口,由于根本没有处理的关系,破碎的布料和被划开的血肉早就粘合在一起,被波尔这样直接拉开,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又重新流出新鲜的血液。 血腥的味道同时刺激到了两位非人。丹持用尽全力挣扎着想从波尔掌下挣脱开,他恨恨地大吼着“放开我!”;波尔轻轻呻吟一声,垂下头,把发痒的额头抵在丹持扭来扭去的胸膛上。他那平时掩藏在蓬松金发下的幼嫩短角磨蹭着丹持流血的伤口,滑过他紧实的胸肌,偶尔也会咯到更为柔软的所在。 波尔的眼神迷茫起来,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晕,他用另一只手堵住狼人的嘴,朝他摇了摇头。门外传来旅店的少女招待慌张地跑上楼的咚咚声,“发生什么事了,先生们?”她敲着门心惊胆战地问着。 狼人的身体紧紧贴在薄薄的木门上,随着少女敲门轻微的震动。这段日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停止了挣扎屏住呼吸。如果反抗呼救会得到帮助吗?会有人来帮助他杀掉博尔瑟菲斯吗?他茫然地奢望着。 波尔抬起头,柔软的嘴唇擦过狼人的耳垂。他在丹持耳边扬声回答,“不,什么事也没有,我很抱歉女士,刚才只是我和我亲爱的随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女孩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丹持也稍稍冷静了一点。反抗是没有用的,只会自取其辱。以他对博尔瑟菲斯一贯的行事来看,只要丹持能够忍耐一些身体上的碰触,让恶魔帮他治好伤,那么他会放自己出去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也许只要让博尔瑟菲斯为他治好伤,他就可以离开去城主府。 想到这里,丹持重新安静下来,“你想放我走,为了去引来军队。” 他沙哑着嗓子说,“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也不会再劝你改变想法了。不过你记住,就算你再强,就算你能消灭一只国王的军队……但你敌不过一个国家——你不会有好结果的。现在,快点摆弄完你的小把戏,然后放我走!我会带着你的敌人回来。我会站在他们当中,哪怕不能活着看到你的下场……” 他终于说不下去,垂下头掩饰流过脸庞的眼泪。其实狼人一直在心里恐惧的,就是如今这样的情景。博尔瑟菲斯知道他的弱点,并且拥有他无法撼动的实力。他随时可以选择结束他的玩的小把戏。他不需要得到自己的承诺也可以夺走一切。 波尔奇怪地注视着丹持,露出一个类似于不知所措般的古怪表情。这当然只不过他的另一个游戏,但他似乎并不喜欢看到狼人现在的表情。丹持无力地哽咽着从门板上向下滑去,波尔也没有用力将他提起来,反而随着他一起滑坐到地板上。 “别哭了!”恶魔烦躁地揪起狼人晃了晃。他当然没有得到回复,止不住流泪的人只是闭紧了自己的眼睛沉默着。波尔垂着头打量了一会他身下青年英俊的脸,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泛光的泪水,莫名想起几天前与在艾米拉城里邀请过他的那个男人重逢的情景,“别哭了,我来做件会让你觉得舒服的事。” 丹持并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样的事,仍然死死闭着眼睛不反抗也不合作。波尔跨坐在他腰间,将他的上衣卷起来拉过头顶,任它们纠缠住狼人的胳膊,然后他低下头,用舌面蹭过青年古铜色皮肤上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把之前留在伤口上的线丝布头舔出来,“呸呸”个不停,全都吐在地板上。 他哼着歌,合着曲子的节拍自娱自乐地扭动纤细的腰在丹持身上滑动,用舌头把他上身伤口中的杂质舔净。等恶魔的自娱为他找回了足够的乐趣,心情开朗过来,兴致高涨地解开丹持的腰带,将他裤子向下拉的时候,终于满意地发现狼人重新睁开了他那双讨人喜欢的绿眼睛,这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他。 波尔笑起来,摸了摸他两腿间的位置问,“是不是很舒服?” 丹持看着他的眼神让波尔怀疑地眨了眨眼睛,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可是等波尔仔细去看,狼人的眼神已然如故,他的眼睛也好好的并没有受伤,只是仍然在流泪而已。 “明明很舒服的,你为什么还要哭呢?”波尔歪着头,看起来纯洁无辜得像个天使,他低头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就算心里恨不得将叫博尔瑟菲斯的恶魔戳骨扬灰,丹持看着眼前这个生物的时候,仍然觉得自己难以将他的形象和内在联系在一起。 他趁着波尔站起身脱掉裤子的时候坐起身,一把撕开缠在胳膊上的衬衣,提起被褪到大腿处的裤子爬起来,甚至来不及推门,只希望自己可以一头撞破并不结实的木门冲到走廊上去。可是波尔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脚,就算丹持注意到了那只秀美洁白的脚插往自己的腿间,却完全没有能力躲闪开。 黑发的青年被绊倒,身体撞在木门上,发出巨大的“咚”一声响。他不幸撞到了头,猛烈的撞击让眼睛阵阵发黑,还来不及做出其他抵抗,身后的恶魔已经拉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扯回怀里,“你想去走廊里,还是街上?” “总之不是在这里!”丹持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那原本挺直的鼻梁向前突出,迅速拉开了和额头的距离,皮肤上长出无数黑色的毛发,一瞬间就变成了比博尔瑟菲斯高出半身的怪物。扭腰拽住博尔瑟菲斯禁锢他的手臂,向前摔去。 丹持明白自己变成这种模样力气会变大不少,但要和恶魔相比,估计仍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但他原本也不是为了打赢恶魔。反正已经没有再需要顾忌的东西存在了,他也不需要在其他人掩饰自己的不同,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在面对博尔瑟菲斯给予他的痛苦时选择忍耐?在旅店里大打出手总会引来好事者围观,总会惊动宪兵队。他不需要打败恶魔,只要拉下他掩饰自己不同的面具,让所有人看出他们都是邪恶的异族! 他原以为他是没有办法扯动背后的恶魔的,变身后的一扯虽然也用尽了力气,却已经扬起凸出的狼喙准备用长啸惊动旅店里其他的住客。但出乎丹持意料的是,恶魔顺着他的力气被他揪着丢了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轻轻落在狼人和薄薄的木门之间。在他落在之后,丹持只觉得眼前一花,恶魔已经挥拳打在他嘴上,把那声狼啸扼杀在萌芽里。 恶魔那头素来干净柔顺的金色长发沾着丹持胸上伤口流出的流血,他蹭了蹭流到额头上的血迹,退后几步抵在门上。“如果我说,起码你现在要听话,才能拥有走出这个房间的机会……”他侧头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羞涩似的红晕,对撞碎了一把椅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丹持笑了笑,“你要不要乖乖变回人类来?” 他扯过另一张椅子,靠在门口坐下来,交叠双腿晃了晃,“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就算你是现在这副样子,我不想你出声,你就没机会叫人。” 地板上摔在碎木屑中的狼人勉强站起身,许久都没有动作。屋外太阳渐渐偏西,偶尔会被云彩遮住。当屋子里暗下来的时候,他那双野兽的眼睛就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等屋外完全黑下来,街边点等人逐一点亮路灯时,黑暗的房间里终于重新传出丹持低沉的声音,“我相信。” 博尔瑟菲斯也许十分满意他给出的这个答案。他起身,椅子和地板的滑动因为这个动作发出刺耳的噪音。恶魔靠近丹持,把赤裸的男人揽在怀里,勾起他的下巴亲上他的嘴唇。尽管无论是姿势还是动作看起来如何游刃有余,这仍然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就像那些对成年人世界一知半解、偷看过一两次限制级画面的青少年那样,他仍没有弄懂舌头正确的应用方式。 就在丹持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准备忍耐接下来更多事,恶魔却退开一步,拉住身边床上的被子用力一扯,床上几十本厚厚的读物噼里啪啦纷纷摔在地板上。他抖了抖被单,把那东西裹在自己身上,把自己丢在软软的床垫上。 “不,丹持。”恶魔的声音从被单下闷闷的传来,“其实你不相信,你从来没有相信过。” 丹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沉默。 “穿上衣服,去城主府吧。”博尔瑟菲斯低声说,“这么久都找不到传说中的恶魔,那些家伙一定都等急了。” 028七宗罪(2) 暴怒:对正义之爱堕落为复仇和怨恨。 丹持在黑暗里木然矗立了一会。他对博尔瑟菲斯所说的话有些迟疑,那些关于相信和不相信的话听起来似乎意有所指。他尝试着推测这句话的意思,却发现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这些…… 不过恶魔的意思是他可以离开了,这他不会听错。等丹持回过神来,转身打开衣橱翻出自己唯一的一套换洗衣物,从地上捡起悬赏令,推开门离开。 这个时间的街道上人烟稀少,他朝灯火辉煌的城中心建筑走去,有一种他走在自己人生最后一段路上的觉悟。凌晨的冷风将他发热的额头吹得降下一点温度,丹持深呼吸几次,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目光抬头望了望璀璨的夜空。 尽管即将失去生命仍然让年轻的人类本能地遗憾,但他并没有缓下自己的脚步,踏着坚定的步伐,按照博尔瑟菲斯所说的那样,一直走到城主府大门口。直到被卫兵的长枪挡住,才麻木地掏出自己怀里的悬赏令,展开它对卫兵说,“我知道这上面所说的那个恶魔在哪里……” 卫兵们似乎都吃了一惊,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其中一个便转身去通报这个消息。不久内府的一位侍者匆匆赶来,将丹持请进会客室——一路上四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始终将狼人围在中间。 不过虽然看得出这些人对丹持这个索取悬赏的年轻人心存疑虑,但对他带来的消息却给予了足够的信任。虽然丹持造访的时间不那么礼貌,城主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会客室,披着战甲提着武器在会客室接见了狼人。 在这一路上以及在会客室的等待过程里,丹持曾经艰难地试图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博尔瑟菲斯为什么会回到塞特尔去,他离开的两天时间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丹持的内心深处,他是期待着存在着这样的突变的,他期待着恶魔的所在所谓存在其他理由。因为如果没有那种突发情况的出现,那么丹持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博尔瑟菲斯趁着他不在时返回塞特尔——他在知道他在乎那里的居民后,为了给他虚假的希望暂时离开了那里,却在离开前问出“如果我杀光这里的居民”这种话。 这个想法太过残忍,如果是这样的话,塞特尔的居民虽然是被恶魔所杀,但他们却是因为他才遭此厄运,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引起了恶魔的兴趣!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么博尔瑟菲斯选择放弃掩藏,反而准备与人类正面对战,也许也正是因为恶魔已经尝试过屠杀人类——他轻易的抹杀了一个村庄和一支军队,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恐吓他的话,明白自己可以给弱小的人类造成怎么样的伤亡和痛苦,于是不再相信人类能给他造成麻烦和危险了。 丹持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看过博尔瑟菲斯战斗。他所知道的那些,都是恶魔单方面的倾轧。但既然他已经无法通过忍耐和退让求得博尔瑟菲斯不要作恶,那么,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们只能和他战斗。 所以当城主披着战甲召见他,向丹持询问他是如何发现恶魔的踪迹时,丹持几乎坦然直言了他与恶魔相遇之后的所有。他只隐瞒去了自己的来历,把他自己的身份改成捕奴队的佣兵,简明扼要地讲述了捕奴队召唤师陌生的召唤魔法使得恶魔初次出现,捕奴队全灭,他如何为了保全家乡成为恶魔的爪牙,帮助他隐藏进人群里的故事。 还有这个故事里可笑的结尾:恶魔违背了他们的约定,对他说他可以到这里来告密领赏。 当他讲述完这一切之后,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护卫在城主周围忠诚骑士们的长剑早就抵到了丹持的脖子上。塞柏斯通的城主杜加德男爵正值壮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硕剑士,作为一个小贵族,他在军队中凭着军功起家,并不是那些胆怯的纨绔子弟,并没有因为丹持的话避开眼前这个与恶魔为伍的人类。 他思索着丹持的话,在护卫形成的包围之外围着丹持慢慢踱步,并没有着急让卫兵们过了一会才开口,“按照你说的,那个恶魔杀了你的亲人。并且告诉你这一切,让你来向我们告密……” 他看着丹持脸上的沉静表情说,“我相信你所说的,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可是告诉我,你向我们传达这一切,难道不觉得这是恶魔的又一个陷阱。他是做好了准备要对付我手下忠诚又勇敢的骑士们?” 丹持握着拳头,低声回答,“我很抱歉,正是由于我的帮助,他才能没有惊动守军轻易地进入了您的属地。我愿意承担我应该受到的惩罚,但他现在就在平民区,和您无辜的子民们待在一起。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到这里来请求您的帮助。” 城主似乎被说动了,他在沙发边走来走去,低声自语道,“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相信我的城市附近真的存在这一个恶魔……” 他做了个手势招来一个随从,“让这位年轻的朋友出去等我们一会,帮我去请神殿的主祭和**师,就说有紧急军务请他们尽快到我这里来。” 丹持顺从地任由卫兵将他押送着离开城主的会客室,在离开这条走廊之前,从城主的会客室里再次走出另一个传信的侍者,步履匆匆的消失在拐角处。 黎明时分,城主的部队终于排列整齐地朝下城区博尔瑟菲斯所在的旅店进发。丹持提着一把长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知道被保护在队伍中间的远程弓箭手和法师中,至少有十个人在严密注意着他的动作,只要一有异动就会尽全力将他击杀。 城主虽然选择相信他的消息,但也不可能放心让他将他的军队随意指使,他的意思很明显,假如有什么陷阱,第一个踩中的人也一定是丹持这个带路者。对这个决定,丹持本人完全没有异议,他现在满脑子都被向博尔瑟菲斯报仇的念头灌满了,恨不得能用手里的长剑将恶魔钉死在地上。 但直到他们的队伍已经行进到旅店门口,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卫兵们叫起附近的居民,疏散了平民,可是他们严密监视的窗口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丹持知道博尔瑟菲斯绝不可能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也许他离开了?”有人推了推他,丹持知道这是让他仍然行使探路的职责,他也就顺势提着剑冲进旅店,跑上楼,踹开熟悉的房门。靠窗的床上被子隆起一个人形的形状,丹持握着剑在门口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博尔瑟菲斯,起来应战!”黑发的年轻人大声说,“我带着你想要的敌人回来了!” 床上的被子蠕动了几下,被子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波尔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他轻声呻吟了一下,尖尖的耳朵一抖一抖地晃来晃去。他丢开被子慢吞吞爬下床,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看起来可怜兮兮没有任何威胁。 可惜丹持并不会被他这副样子蒙蔽,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警惕地紧盯着恶魔,从门口移进屋里,让出门口。 身后跟随着的同伴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狼人听到彼此起伏的低低抽气和感叹。他心里一瞬间闪过后悔的感觉,为自己竟然忘了警告这些人不要被博尔瑟菲斯的外貌迷惑。悬赏令上恶魔的肖像显然并没有充满还原恶魔的容貌,看过它之后人们只能通过观察是否有人背上长翅膀来辨别他们有没有遇到过博尔瑟菲斯。 他紧张地观察着博尔瑟菲斯,防止他突然发难扑上来。 但博尔瑟菲斯只是扶着墙向窗口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窗外。对街的屋顶上已经趴满弓箭手,控风的法师缓缓升到半空中。恶魔哀怨地回头看了看握着剑的丹持。他鼓起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在下一秒敏捷地窜上了窗台,破窗而出,向屋外的夜空中扑去。 忽然展开的漆黑骨翅将窗外的情景全部遮住,丹持扑过去时只能听见窗外响起密集的弓箭破空声,还有风元素呼啸着撞在目标上的声音。他伏在窗台上向下看去,惊讶地发现博尔瑟菲斯费力地扇动翅膀,虽然巨大翅膀带起的风将密集的弓箭一一圈落,但恶魔本人却如同坠落一般向地面掉落下去。 他们所住的房间只不过二楼,丹持紧跟着跳上窗台跃到一楼临街的雨棚上,再跳到地面上,为了缓冲身体向下的惯性蹲□单手支地。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博尔瑟菲斯竟然真的砰一声摔在地上,而且根本没有试着爬起来。他合拢了他黑色的翅膀把自己的身体遮掩得结结实实,密密麻麻的弓箭射在那上面,放出沉闷的撞击声,但却没有一支能在那里留下一丝伤痕。 当箭雨过去,波尔迎来了第二轮魔法的攻击。这一次,那些华丽的魔法波动甚至没能蔓延到恶魔身边,他身下青色的石板路上浮现出暗色的魔法阵图纹,那些漆黑的条纹好像拥有生命一样,蜿蜒滑动着细长的身体,贪婪地扬起头把冰冷的水元素、凌冽的风元素和爆裂的火元素甚至照亮夜空的光明魔法波动一点不剩全部吞噬。 这两轮攻击的失败打击到了领命缉拿恶魔的人类,将博尔瑟菲斯团团围住的人群鸦雀无声。丹持站起身,在一片静默中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向博尔瑟菲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晚上见=3= 029七宗罪(3) 暴怒:对正义至爱堕落为复仇和怨恨。 丹持握着剑走近博尔瑟菲斯,扬起的剑却连碰到他都做不到。准确的说,他根本没有办法走到博尔瑟菲斯身边。那些吸收了所有魔法攻击的黑色光纹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保护膜,丹持试着用刀去砍,却被魔法璧反弹回来的冲力迫得向后踉跄了半步。 让狼人疑惑的是,虽然他和城主派来的军队谁也没有能力给恶魔身上添上哪怕一丝划痕,可是博尔瑟菲斯似乎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他就像一颗黑色的卷心菜一样,一动不动待在原地。 繁复的雕文在黑夜里时隐时现,丹持绕着它慢慢打转,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时各种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魔法的光效像烟火般点亮了黎明前的街道。 周围的街道已经戒严,丹持就这样和他暂时的同盟军们一起,尝试种种方法剁开博尔瑟菲斯身边的防护魔法,一直到天亮。当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划破黑暗,丹持忧心忡忡地停下他一直徒劳无功的尝试。 周围的其他人脸上也充满了挫败和不敢置信的神色,但与深知博尔瑟菲斯可怕的狼人不同,他们早就忘了,并不是破开这层防护膜就觉得了胜利,所有人都全力以赴和那层看起来越来越清晰厚实的光膜较劲,好像把博尔瑟菲斯当作一颗坚固核桃里充当零嘴的果肉。 丹持忧心忡忡地挤过已经化身为矿工的战士们,费力地找到已经退到外围的城主杜加德男爵。男爵站在街边一家面包店门口,丹持焦急地向他提议,“城主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危险了,法师的魔力差不多都要耗光了,如果这个时候恶魔冲出来……” “你说的对,不能这样下去了。”杜加德男爵点头同意,看起来和他有同样的忧虑。 “让他们停止攻击,将人分成两队轮流看守地上那家伙。去找些人手,试试看能不能从地下挖通靠近他。如果不能,就直接抬到地牢去,让魔法师绘制禁锢牢笼和禁魔卷轴。我们可以不用非得战胜他,只要抓住他送到帝都去,自然有更厉害的人物可以对付他的这层硬壳。” 丹持对这位男爵的决策没有任何意见,但却有一种一圈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他站在一边从头到尾望着被卫兵们层层围住,像一块大石头一样被从地里挖出来,拖着他身下的石板抬到马车上的博尔瑟菲斯,弄不明白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一切和他想象的有太多不同,丹持没有找到和恶魔决一死战,堂堂正正、痛痛快快死去的机会,博尔瑟菲斯好像也没有大开杀戒破坏人类城市的意图。 等伏着博尔瑟菲斯的石板被塞进精铁打造的牢笼,再被在场所有祭祀、法师和术士附上自己所会的负状态诅咒和触发性的卷轴,一旁恶魔反水的仆人也终于被众人记了起来。男爵遗憾地对丹持表示和黑暗生物勾结是一项背弃神的大罪,虽然他很感激丹持帮助他们擒获了在附近作恶的恶魔,但他却不能将悬赏令上表明的金钱交给丹持。 “你必须去帝都接受审判……”杜加德男爵遗憾地对狼人说。 对于这个结果,丹持觉得它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他需要一场审判,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愧疚和悔恨。他一点都没有反抗地任由城主的近卫为他带上禁锢手环,跟在博尔瑟菲斯的囚车后被一同投进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对丹持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因为他和博尔瑟菲斯的特殊身份,狼人甚至有幸获得了一个单间,从布满锈迹的粗铁柱间还可以看到对面被严密看管着的那坨黑色卷心菜…… 丹持踢开角落里散发着馊臭味道的稻草,踩死几只到处乱窜的蟑螂,靠着墙坐下抱起自己的腿。尽管他身体上已经达到了疲惫的顶点,但却完全没有睡一觉的想法,只是牢牢盯着对面黑暗里盘栖着的博尔瑟菲斯。 正是这种执着让他比卫兵更早地发现了博尔瑟菲斯的异动。当他不知盯着恶魔看了多久后,对面牢房里紧紧包裹着恶魔身体的漆黑翅膀被掀起了一角,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从那底下出现,慢慢环视周围。 当他和狼人发红的眼睛对上之后,那双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狼人。丹持屏住呼吸张开嘴,就在他想要开口提醒卫兵注意时,博尔瑟菲斯重新拢紧了自己宽大的翅膀。 地牢里没有天窗,丹持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地牢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上号的羊皮靴鞋跟敲打地面杂乱而清脆的一阵脚步声。 城主带着两个衣着华贵的贵族来到关着博尔瑟菲斯的牢笼前,他侧身让出位置,恭谨地推到其中一个年轻人身后,“尊贵的王子殿下,这就是我两天前捕捉到恶魔,据他的仆人说,就是这个邪恶的生物消灭了之前那支捕捉他的神殿骑士团。” 被称作王子的年轻人矜持地颔首,负着手向牢里望去。跟这位王子同来的另一位贵族则用一种刺耳夸张的语调接话道,“哦!真不敢相信就是这团黑漆漆的生物抹杀了神殿的精英?!杜加德男爵,请让我表达我对您的无限崇敬之情——据说在捕捉令骑士团全灭恶魔的过程中,您手下的战士们奇迹般的毫无伤亡?” 杜加德皱了皱眉,却没有发作,他克制又礼貌地回答,“这可能是光明神的保佑,也可能是当时这个恶魔已经被骑士团的勇士们重伤无力顽抗。” 那位贵族嘲讽地笑起来,“那您真是好运呢……”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王子一言不发,一直盯着笼子里的黑色球体。与城主做对的贵族见状不由有些着急,凑到王子身边说:“殿下,请您千万不要受到有些人的蒙蔽!起码不能这样就召回派往幽暗森林的那支部队。要知道今天您把这个城主口中的……”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用拐着弯的调子突出“恶魔”两个词,“要知道您今天把这个‘恶魔’带回帝都,明天幽暗森林附近如果仍旧发生血案的话,会对您的声誉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 丹持愣愣地盯着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男人。王子殿下对着他,叫出了在遇见博尔瑟菲斯之前丹持最仇恨的名字,“贾克斯,你说的很有道理。杜加德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见怪,毕竟你也曾亲口说过这个长着黑翅膀的生物除了令人吃惊的防御能力外,并没有发动过任何证明他实力的反击,我们确实不能断定他就是那个犯下滔天恶行的恶魔——不过别担心,还记得我们有一位目击者吗?我想艾米拉城的祭祀先生可以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但尊敬的王子殿下,”贾克斯提醒道,“要知道据男爵大人所说,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揭开蒙在这个生物身上的翅膀,也没法看到他的真面目。” 王子璀然一笑,“别担心,老祭祀说过他见过恶魔和他的仆从。杜加德先生也说过,这是由于一位可怜年轻人对恶魔的反抗才令他们得知了罪犯的行踪,我们可以请祭祀先生来辨认一下这两个人是否就是同一个。” 塞柏斯通城主弯腰行礼,他指了指缩在黑暗里的丹持,“殿下英明,这就是那个被恶魔引诱的可怜年轻人。” “就算是同一个人,”贾克斯咬牙争辩道,“曾与恶魔为伍的人的话,又怎么值得相信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受恶魔授意……” 他的话停下来,疑惑地盯着地牢里阴影下的丹持。狼人散发着怒气和仇恨的幽光正落在他身上。贾克斯的疑惑慢慢散去,他绕着丹持的牢房口走来走去寻找合适的视角,无论怎么看,这种困兽的目光,还有他的长相都给了贾克斯自信来确定自己那个猜想。 原本的焦急和不满都从贵族那张过份苍白,总带着虚伪的脸上褪去了。贾克斯笑着对杜加德男爵说,“大人,我能冒昧的问一句,这位‘受到恶魔引诱的可怜年轻人’是否提到过他在服侍恶魔之前的经历。” 城主怀疑地看了得意洋洋的男爵一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但他确实提过,这位年轻人说自己是那队惨遭不幸的佣兵队中的幸存者——他说他是个佣兵。” 对于这个回答,贾克斯尖声笑起来。他示意卫兵打开牢门把丹持从地牢里提出来。看着因为受到魔法禁锢而浑身无力的丹持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卫兵将双臂反扭着按跪在脚下,高傲地命令道:“把他的上衣剥掉!” 转头这位先生顷刻间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对王子说:“殿下,不需要老祭祀的证词,我就可以证明这个叛神者的谎言!他不是什么幸存的佣兵,他只是我出逃的角斗奴隶。请不要被他人类的外表蒙蔽,实际上这个家伙并不是人类——他是不折不扣的黑暗生物,天生忠诚于恶魔的仆从。” 他说着从身后仆人手中接过一只烛台,弯腰将烛火凑近狼人的脊背。让贾克斯吃惊的是,狼人脊背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纵横交错的伤痕,在蜡烛光的照明下光滑的泛起一层光晕。但还好奴隶印记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痕迹,在丹持左肩上有一块手掌大的烫伤,上面有长剑划过的痕迹,凑成一副可笑的太阳和云朵的涂鸦。 “果然不出我所料,”虚伪的贵族露出一个难得真诚的笑容,示意其他人来看,“这里原来是我家族的徽记,殿下也可以找法师或者祭祀来查验他的属性,光明神会证明我的证词——这是一个卑贱的叛奴,只配活在黑暗里的怪物,他根本没有信誉可言。王子殿下,请千万不要撤回幽暗森林的军队!”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我知道我又犯说不明白话的毛病,为了避免筒子们阅读障碍,我来解释一下小狼对洋葱的误会: 26章小狼问洋葱:“你有没有伤害我家亲人?” 洋葱说:“你说过如果我伤害你家亲人你就不听我的了对吧?” 小狼说没错。 于是洋葱给他悬赏令让他去揭发自己——这句话其实是有歧义的嘛,因为小狼就算去了,对洋葱来说也是听他的去的嘛! 这里小狼认为是洋葱默认他杀人了。 可是洋葱……他很二的…… 至于洋葱到底在搞什么?他很二,但他很天然。他没隐瞒过自己的未来规划不是吗,他要去帝都,要圈养一个小公主,然后在属于自己的城堡里守株待骑士口牙 030罪与罚(1)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地牢里这位突然出现的王子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他的相貌非常俊美,有着代表皇室纯正血统的浅金色头发——虽然还比不上博尔瑟菲斯那头长发漂亮,和深邃的灰眼睛。但从神态上看,他并不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反而带着一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放荡颓废。 对于手下贾克斯的指证,王子殿下并没有显现出明显的兴趣。对于属下指出的质疑,他甚至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听完了贾克斯的话,王子殿下懒洋洋地开口,内容却是毫不留情的指责。 “贾克斯,说实在的,我看不出你这番话的逻辑何在。假如这家伙真的是属于你的逃奴,假如他真的没有任何信誉,那他当然也可以为了钱财出卖另一位主人——哪怕这位主人的种族和你的并不相同。我必须得说,我已经派人上报父王捕捉到艾米拉作恶恶魔的消息,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我是不会让我的骑士们继续在危险的森林里逗留的。” 尽管遭到明确的拒绝,贾克斯显然仍不甘心,“尊敬的殿下,如果您能给我一点时间,我当然会找出证据。不过就算是现在,我也愿意拆穿这个卑贱奴隶更多的谎言。” 丹持被牢牢按在地上,他已经彻底明白了贾克斯的意思,不由无声地冷笑起来。这个恶心的贵族并不知道曾经逃进幽暗森林的村民们都已经被博尔瑟菲斯杀死了,仍然一门心思打着把他们揪出来,作为自己的功绩加官进爵、并且排除异己的筹码的如意算盘。 “杜加德男爵曾经为殿下复述过这个奴隶的证词。为了殿下不受到蒙骗,我曾经去这家伙提到过的旅店以及佣兵大厅取证,”贾克斯弯下腰朝城主行了个礼,“结果实在令我对城主大人的轻信印象深刻。” 贾克斯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指了指地牢里博尔瑟菲斯那团成一团的方向,“这个奴隶对城主大人说过他离开两天,而这个被抓住顶罪的可怜生物,据他所说,正是在这两天里残害了神殿骑士团的。可是事实上我们都知道,神殿的骑士团早已失去消息五天之久。就在三天前,艾米拉的祭祀得到神启,证明他忠实的仆人不幸为光明献身,灵魂已经全部回归神国。这个消息在三天前的下午,由艾米拉派出的轻骑兵传送到塞柏斯通城。而我在佣兵大厅找到的证人却可以,证明眼前这个奴隶是在当天午饭后才同他的临时搭档离开塞柏斯通……” 所有人都不由凝神思考,城主也开始意识到这个时间上的缪误,他惊讶地接过话,“也就是说,按照这个告密者的说法,在他离开塞柏斯通去做佣兵任务之前,神殿骑士已经被祭祀确定为全员牺牲。那时他却仍然和他所说的恶魔在一起……天哪,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撒这种谎!我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时间问题——可是我的士兵还有无数的平民都看到了牢里那个恶魔的骨翅,我实在想不到除了恶魔外还有哪个种族会长着那样的翅膀!” 贾克斯露出得逞的笑容,“我想王子殿下确实捉到了一只恶魔,因为我也不否认,除了恶魔再没有其他智慧生物会长出如此邪恶的翅膀。但我大胆猜测,杀害了神殿骑士的东西……也许并不是恶魔。要知道我这个总是背叛主人的奴隶,当初就是捕奴队在幽暗森林附近捕捉到的呢。而鉴于他是一只狼人,不知道王子殿下和城主大人是否接受我的这种假设,幽暗森林里并非只有一只狼人,也许正是这种披着人皮的黑暗生物欺骗了我们忠诚勇敢的骑士们,用卑鄙的方式杀死了他们。” 地牢里漆黑的一团微微动了动,博尔瑟菲斯原本是掀开他的翅膀一角,留出一个小缝来偷偷听着人类滔滔不绝的分析,此时却爬起来蹲在地上,不耐烦地伸出手,屈起手指敲了敲眼前的魔法屏障。那层流光溢彩的屏障并没有被叩响,没有耐心的恶魔立刻加大力气锤了那层东西一下,可惜仍然没有弄出足够引起注意的声响。 丹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到贾克斯所说的之后的心情。他茫然麻木的头脑被这个卑鄙的人类恶心的声调占满了,就像冰层被破冰锥钉出一个小孔之后轰然破碎。在农庄里碰到的骑士并没有向他说明过神殿骑士消失的确切时间,回到旅店后博尔瑟菲斯的直接承认又完全夺去了他冷静思维的能力,现在他的心重新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就像当初听到博尔瑟菲斯说他杀掉了塞特尔的居民那样激烈。 他多么希望贾克斯所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哪怕塞特尔的居民们杀掉神殿骑士已经为他们惹来了天大的祸患,哪怕与神殿骑士战斗会夺去不少人的生命,但神殿骑士全灭的结果起码说明最终的胜利是属于他们的,而他们中间某些人还有着存活的可能! 他困难地在两个看守的压制下侧过自己的额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脸颊在潮湿的地牢地面上刮出血痕。接着他发现了博尔瑟菲斯的动作,恶魔看起来比一天之前更加憔悴,他金色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单薄的睡衣也紧紧贴着削瘦的胸膛——因为知道他并没有被水淋过,狼人猜测那是恶魔流了大量的汗水所致。 那阻止人类攻击到他的魔法壁,对于现出翅膀的恶魔来说极为狭小。此时博尔瑟菲斯不得不单膝跪地贴在透明的屏障上,巨大的翅膀不舒服地填满了其余的空间。他并没有看向丹持,而是将视线放在更高的地方,明显是在看着王子、城主或者贾克斯。 很快丹持就明白博尔瑟菲斯在看谁。他听到王子用他特有的懒洋洋声调说,“贾克斯,我认为你没有假设的必要,因为世事总有千万种神奇的可能——那么,有可能遭到诬陷的恶魔先生,请问……假如我们带着你离开塞柏斯通前往都城,幽暗森林的惨剧是否还会继续上演呢?” 后半句话时,王子说话的声音改变了方向,明显也发现了博尔瑟菲斯的苏醒。 恶魔眨了眨眼睛,就算他此时看起来憔悴又狼狈,半跪着仰视问话的人类,却仍然带着丹持最常在他脸上看到的漫不经心和居高临下。 “当然不会了,”博尔瑟菲斯轻声说,平日里动听得如同魅惑魔法般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劣质的粗尼布被指甲滑过的噪音,“你这种不信任的态度真让我伤心……” 说完,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会让铁石心肠的人类也不免心碎的表情。一直看向他的狼人惊讶地察觉自己的心脏随之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他不知所措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忍受着一种突然而来的巨大愧疚感。 显然,承受不住博尔瑟菲斯这种表情的人并不只有丹持一个。地牢里出现了一段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怀有自己目的的贾克斯第一个回过神来,他干笑着,“王子殿下,您该不会仅仅凭着一个邪恶生物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子民置于危险中吧?” 王子继续沉默了一会,不知在思索什么,终于他回过神来,“男爵阁下,不知道您介不介意带着您的士兵先离开一步……” 城主尽管不明所以,仍然顺从地躬身行礼,带着地牢里的守卫离开了。王子所带的近侍关好门后,这位王子才重新开口,“贾克斯,我并非不能容忍追随我的人拥有自己的小打算。但希望你不要将我当成容易愚弄和利用的白痴。不要再试图将神殿骑士的死亡和狼人之类的扯上关系了,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他用一种诗人讲述引人入胜故事的口吻夸张地说,“从前艾米拉城和塞柏斯通都是你的老对头——约克家族的属地,这片原本富饶的土地上曾经被一种可怕的瘟疫困扰,无数被感染的人类都因此失去了生命。都城为了防止疾病的蔓延封锁了这里,老约克坚守在自己的土地上,直到瘟疫退去。我的父亲为了奖赏他这种英勇的行为,赐给他比这里更加广阔肥沃的土地和更高的爵位。这真是一个好故事——虽然这里的居民几乎死绝。” “你以为我和那些听故事的孩子们一样,不知道这种可怕瘟疫的真相,也不知道你执着于幽暗森林里是否存在着狼人的真正原因吗?”王子冷冰冰地笑起来,“得了吧贾克斯,你的学会适可而止——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他对着被自己这番发言吓得馒头冷汗的贵族微微颔首,转头对自己的侍卫说,“把这只狼人关回牢房,就算他曾经是贾克斯先生的合法财产,但当涉及到这场如此可怕的屠杀后,显然他需要首先面对的已经只能是神殿的审判,而不是原主人的私刑。” 丹持被王子的侍卫们拎起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耐心地解开锁着博尔瑟菲斯先生的囚室上层层复杂的魔法锁和精铁大锁,将他丢到恶魔的魔法屏障边,小心地重新上锁。跟在王子和贾克斯身后离开。 丹持从地上爬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恶魔。 波尔嫌弃地对他撇了撇嘴,刻薄地嘲笑道,“亲爱的,我在书上从没有看过比你更加没用的背叛者。让你用我的消息去换取赏金,你竟然一个铜子都没有领到,还把自己送进了地牢……” 他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不高兴地躺下蜷起身,烦躁地扇了扇翅膀,把脸枕在胳膊上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小狼,真不忍心告诉你真相,洋葱的汗是被翅膀捂出来的。 不过愧疚挺好的,真的!这样洋葱推倒你的时候你就乖了就心甘情愿了…… 昨天没更是因为之前已经看过变形金刚2D的我忍不住去看了回3D,之后各种眩晕恶心想吐 变3的插曲太好听了,大黄蜂太忠犬了TvT When you were standing in the wake of devastation 当你站在灾难后的遗迹前 When you were waiting on the edge of the unknown 当你等待着不可预测的变化 With the cataclysm raining down 此时灾难即将如大雨般落下 Insides crying "save me now" 你的内心呐喊着“拯救我” 这四句歌词瞬间秒杀了我,让我瞬间脑补了末世废墟上需要拯救的一只受OTZ 031罪与罚(2)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漆黑的地牢里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静默,丹持仍然低头看着博尔瑟菲斯,恶魔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皱起眉头似乎被什么困扰着似的。 博尔瑟菲斯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丹持想。当他以为他已经剥下他的伪装,能够猜到这个恶魔的行为时,他总会让他知道那仍然只是他的表象。 狼人在黑暗里重新坐下来,一会儿回忆起他丝毫没有犹豫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心想要杀死博尔瑟菲斯的情景;一会又想起博尔瑟菲斯说“你从来没有相信过”、“你这种不信任的态度真让我伤心”时的表情;这些片段之后他还会想起贾克斯所说的,当幽暗森林中的流血事件发生时,博尔瑟菲斯就在他的眼前,在塞柏斯通那间廉价的旅店客房里看书。 就这样在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博尔瑟菲斯睡了一段时间清醒过来,枕着头睁开眼睛看到了黑暗中散发着绿光的眼睛,打了个呵欠顺口问,“天还没亮?你怎么不睡觉……” 问完后他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和自己没用的仆人赌气,掩饰地挤出另一个呵欠,迅速地冷下脸翻身用后背对着丹持。 对他这种时常流露出来的孩子气,狼人扯了扯干涩的嘴角,“晚安,先生。” 第二天天亮,神殿的骑士们打开地牢的大门,将博尔瑟菲斯抬上囚车。丹持被套上锁链系在马车上,跟在囚车后面步行着前进。他们从城中心的城主府发出,路过塞柏斯通的主要街道一路游街示众。 恶魔也许并不在乎这个,甚至不知道聚在街道两边围观的人类真实的意图。他在骑士们并不那么平稳的搬运途中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贴在魔法屏障上好奇地望着成千上万涌上街道的塞柏斯通居民。 他罕见的美貌只在最初震撼了这些人类,但他们显然都没有被迷惑到忘记正是这个恶魔屠杀了自己的同胞,践踏了神殿的尊严这一事实。丹持被行进的马车拖拽着前进,在光鲜亮丽全副铠甲的骑士们中间已经足够抢眼,但博尔瑟菲斯却仍然吸引了几乎所有仇恨者的目光。 这些前些天还和恶魔挤在一起听故事、和气的喝酒吃饭的人类一瞬间就显现出他们的另一面:他们追随着马车,用恶毒的语言诅咒谩骂博尔瑟菲斯,再用虔诚卑微的语气祈祷和感谢神灵的庇护。即便没有被这种敌意太过针对,丹持仍然在喧嚣中涨红了脸,他踩过那些被用来投掷博尔瑟菲斯的鸡蛋和烂菜叶,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他抬头去看博尔瑟菲斯,恶魔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忍耐和不满,他盘膝坐在囚车上,用额头贴着透明的光膜向外望,眼睛里是一种看热闹似的新奇。他也许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但丹持却觉得眼前的景象莫名地刺眼,不得不难以忍受地调转了目光。 他知道这种难受并不是将恶魔当成一个遭受冤屈受到损害的弱者在同情。他只是想起他烧掉捕奴队营地的那天,差点被那个剑士折磨死的那个晚上,博尔瑟菲斯展开长翼盘桓在他们头顶着向下俯视——他是狼人见过最为傲慢和自我的生物。 不管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有了怎样的变化,丹持对博尔瑟菲斯抱着如何的敌意,丹持想他只是从来都不肯承认而已:他一直深深羡慕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恶魔。他也曾经在心底里模糊地希望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博尔瑟菲斯那样飞在天空里,自由自在将哪怕命运都踩在脚下——当然他并不想杀人,也不会以别人的痛苦为乐。 所以就算现在博尔瑟菲斯并不在乎也没有受到伤害,他却难以无视眼前的这一切。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内心的憧憬受到了污染。 押送恶魔的一行人终于离开塞柏斯通。一直骑着马在队伍面前开路的王子在城外折回来,下达了清理博尔瑟菲斯囚笼的命令,在等待的过程中甚至给一旁的狼人准备了清水和松软的面包。等博尔瑟菲斯的临时居所已经被擦得锃亮反光后,丹持被侍卫们绑在关押着博尔瑟菲斯的笼子外。在真正踏上前往国都的旅程时,也被允许待在马车上不用再步行。 这种优待俘虏的态度简直宽容和善良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丹持满腹怀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显然博尔瑟菲斯所说的话可信度极低,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可以询问。 关于博尔瑟菲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狼人心底暗暗猜测他那天的束手就擒,会不会只是想搭个顺风的囚车去都城。但他那不同寻常的脸色却又让丹持怀疑会不会他真的被困住了——还有就算想搭顺风车,他真的会情愿憋在那样狭小的一块空间里不吃不喝吗? 他说不清自己眼下对博尔瑟菲斯的感情。他仍然不敢相信他,却也不敢再随意揣测他;他总是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却没有当初那种仇恨和戒备,反而总是忍不住觉得愧疚。如果再弄不清楚这一切的真相,丹持真的觉得他会被时时冒出来的各种猜测和对事实真相的渴求逼疯。 还好他很快得到了一窥究竟的机会。 当晚他们驻扎在荒野中,丹持分到了对于旅行中来说一份相当丰厚的晚餐。当他倚着博尔瑟菲斯的囚车睡过去不久后,就被几个人压低声音的说笑声吵醒了。 丹持睁开眼睛,看到三个年轻人的军官正围在囚车周围。他们轻佻地用手指敲击囚禁着博尔瑟菲斯的铁笼,呵斥动物一样地试图吵醒他,“喂,美人,醒一醒!” “看这里!” “长成这样,真想不出你是怎么杀人的,用你漂亮的脸蛋和身体诱惑他们,让他们精尽人亡吗?” “你会唱歌吗?跳舞呢……” 马车周围的哨兵对他们这种挑衅视若无睹。 丹持从他们的衣着看出,他们并未普通的骑士,应该是跟随王子的贵族。狼人对于他们干出这种事来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就算博尔瑟菲斯的容貌比如今平常十倍,也足以引起他们恶心的兴趣。他有一双在黑暗中仍然能够视物的眼睛,扭头时可以清晰地看到当他们用火把晃着博尔瑟菲斯的眼睛时,恶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狼人难以置信地确定恶魔并不是不在乎渺小生物的挑衅,他流露出毋庸置疑的杀气,但却克制了自己没有表现出来。 这怎么可能?!丹持惊讶得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屏住了呼吸,明明已经知道博尔瑟菲斯原本就授意他领着人类来抓他,这和他误解恶魔的命令无关、和他总是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恶魔无关。可是在这一刻,狼人脑海里竟然会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博尔瑟菲斯是真的被困在这个牢笼里,即使被如此挑衅也不能随意发怒……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切与他无关! 三个愚蠢的人类贴在恶魔的铁笼外暧昧地抚摸着冰冷的金属,丹持注意到他们开始伸手去抚摸自己的下体。狼人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在看到他们的动作时会变得那么的愤怒,他用尽全身力气挣动绑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咆哮着想要扑到三个青年身上咬断他们的脖子。 当然这种攻击的企图毫无疑问以失败告终,只要丹持手腕上还带着禁锢手环,他的力气就只够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走路。不过狼人觉得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他将囚车前三个人的注意力都成功的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三个和王子殿下带有同样气色的年轻人对视一笑,其中一个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慢吞吞地说,“哦,我听贾克斯老爷说这位恶魔美人的仆人是一只狼人……” 另一个说赞叹道,“真是主仆情深……”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难听的后半句时,恶魔先生直接将这当成了一句陈述和赞美。他扭头看了看气愤异常的狼人,终于决定结束对这个不怎么得力的仆从的冷落,并且重新赋予他本该得到的保护——虽然就这样一路坐在囚车里直接被送进王宫里非常方便,可丹持这个脆弱的笨蛋也一起沦为阶下囚,他可没有一个魔法屏蔽保护着不受到人类的骚扰。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眼前这三个人类对丹持并不还有善意。如果让他们在他的眼前欺负狼人,实在非常有损他主人的权威。 对于他来说,这几个人类莫名其妙吵醒他,用火光去晃他的眼睛实在令人生气——虽然他们之后已经莫名其妙地沉浸在抚摸自己的身体中变得没那么恼人,但既然他已经和那个人族的王子达成了协议,那么稍稍忍耐也未尝不可。 不过丹持的神经毕竟纤细了一点,性格也古怪了一点。看来他不但不怎么喜欢被别人抚摸或者做一些让自己舒服的事,现在看来甚至连看到这种事在他眼前发生也会生气。不过再怎么纤细敏感,毕竟也是出于对自己的维护,波尔宽容而欣慰地想。 为了急着显摆所谓的主仆情深,波尔扶着自己的腿蹭一下站起来,然后冷不防被一直保护着他也禁锢着他的魔法屏蔽砰的撞了一下头。 撞着一直在要命的发出酸痒的尖角,恶魔发出一声惨叫,捂着头蹲□。周围的人类把着当作一种毫无用处的反抗和挣扎,楞了一下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但波尔很快重新站起来,这次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那层魔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像是撕破一张纸一样撕开头顶妨碍到他直起身体的铁笼顶盖。 哄笑的人类像是集体中了缄默魔法,就这样傻傻地看着波尔从那几乎汇集了所有他们所知的禁锢魔法的笼子里轻松地跳出来。波尔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伸手将丹持身上的锁链扯断,把他从囚车上拽下来,接着在马车边抻了抻腿扭了扭腰,这才转头去追尖叫着跑到卫兵身后的三个纨绔。 从囚车里脱身后去做其他事耽误了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波尔才发现他已经被人类团团围住,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王子被心腹们簇拥着,正在提着剑朝囚车这边赶来。恶魔略略有些心虚的缓下脚步。 几个明显是被塞到王子身边混军功的青年纨绔惨叫着扑向王子一行,“爱德华殿下,救命——!” 他们甚至没有得到完成尖叫的机会,就在爱德华殿下的示意下,被王子身后真正的精英们抓住了脆弱的胳膊捂住了嘴拖到一边。王子阴沉着脸从卫兵们让开的通道里走进包围圈,“博尔瑟菲斯大人,这和我们约定的不同……我记得您说过会尽力做一个配合的俘虏。” 波尔的眼神游移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克服了心底那点仅存的良知,厚颜无耻地回答,“我认为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我配合得太过成功,你愚蠢的属下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打扰我的睡眠。” 听了恶魔的话,爱德华王子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 但波尔汲取了刚才的教训,在王子殿下也尖叫着逃跑前,用一个瞬移魔法直接跳跃到他面前,用两个手指夹起王子殿下那柄镶满宝石的华贵长剑放在自己的脖子边。 “我仍旧是你的俘虏,只是不那么想继续待在囚车里而已。你同意我的话么,王子殿下?” 爱德华殿下露出如同遭到恶霸逼迫的小姑娘一样的痛苦目光,勉强点了点头,赞同了恶魔的求和,“……我觉得您十分危险,还是应该由我就近监视。请跟着我到我的帐篷里来吧。” 丹持茫然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在他反应过来前,博尔瑟菲斯先生已经回头催促他,“丹持,你也很危险的,来。” 狼人走上前,恶魔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王子殿下也很苦逼,被迫抓恶魔当俘虏什么的太可怕了 不过为了安抚洋葱,他会做个好老师,认真教导他某项技能,同时见见市面的~~~ 至于小狼,他其实欠了洋葱大人情,外加误会啦背叛啦什么的会内疚,于是躺平任TX 032罪与罚(3)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哲学家们说世界上有光就有影,每个人的人生都由好运和霉运组成。迪斯帝国第一纨绔——爱德华王子极为偶然思考一回人生后,觉得虽然他的人生简单来说也是由好坏两方面结合,但却很少有人的幸运和不幸组合在一起如同他的人生一样喜剧色彩浓郁,简直就像神明开的一个玩笑。 爱德华殿下作为老国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王子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天生高贵的身份简直可喜可贺。可不那么美妙的是他降生得实在太晚,以为自己注定终身无子的老国王早就将爱德华的姐姐索菲亚公主当作自己的继承人来抚养多年。 爱德华这位强势而极具天分的姐姐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获得帝国第一骑士的美誉,在与黑暗种族、兽人和敌国的战争中光芒四射绽放着异彩。 爱德华王子虽然身为男性,却遗憾得没有获得命运这方面的偏爱,就算再如何努力也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而已,早起晚睡的学习和联系只能更加显现他的平庸,每天吃喝玩乐反而比较能保全自己的尊严,所以他毫无悬念的长成了无所事事的草包花花公子。 但就算是草包,爱德华王子天生的血脉里仍然保留着对权力的热衷和天生的向往。当他成年后,也有一些贵族和大臣围绕在身边,也有为了父亲既然幼子又为何让他的王姐充当继承人这种想法。 但不知是否该说他有自知之明,爱德华殿下选择争夺权势的方式是勾引一位拥有位高权重父兄的可爱小姐——假如这位小姐的父兄并不会看好他这样一位王子,爱德华殿下也不介意造成一点难以挽回的既成事实。 在他成功之前,老国王和王姐发现了他的胡闹,于是王子殿下被下放到帝国的北疆,濒临兽人聚集地的艾米拉城。这是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的一点教训,也是让他到这个闭塞又缺少美女的地方适当的修身养性,历练性情。连爱德华王子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小城里邂逅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生物。 那是一个他原以为平淡无奇的夜晚,他参加了一个无趣的舞会,挑选了一个勉强可以入眼的女性**做爱。在二楼被蔷薇花枝覆盖的阴影里,那些漂亮的花蔓上长满了尖锐的小刺,爱德华从来没怀疑过那里会藏着谁偷看他的露水欢愉。可那天晚上,有一个美人挑开花枝,带着懵懂的表情问:“对不起打扰一下,你们两位究竟在做什么?” 王子殿下扭头看去的时候,他陷入了自己人生中第1893次一见钟情——虽然这个繁杂的数字没法充分表达他的震惊,但如果加上一句1893次也是最后一次,也许能更好地解释王子殿下的深情也说不定:因为目睹过恶魔的容貌后,爱德华王子实在想不到他今后还会因为什么人的脸而坠入爱河。 在蔷薇花下发问的偷窥者,爱德华想,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美丽的生物了。他拥有丝绸一样柔顺阳光一样闪亮的长发,东方瓷器一样细腻无暇的白皮肤,令人无法形容的魅惑五官还有纯真无辜的目光,就算加上代表着邪恶和黑暗的翅膀,也只是给这造物主传奇的创作添上一丝引人堕落的吸引力。 对这次邂逅,爱德华王子并没有从恶魔手中死里逃生的惊喜,他身边有一位忠于自己的大魔导师,丝毫没有将博尔瑟菲斯这个懵懂无知的恶魔放在眼里。在他迫切的追查下,当晚死去的捕奴队和老祭祀,种种线索都汇总在眼前,这位王子从王都抽掉了人手,推波助澜加大了追捕博尔瑟菲斯的力度,他把如意算盘打得响当当,如果抓住漂亮的恶魔,途中自可以找个奴隶掉包交差,博尔瑟菲斯的美貌足以弥补他为此花费的精力。 爱德华以为自己交了桃花运,可以得到一位绝世美人。他不知道他命运的规律,参杂着自己心腹的神殿骑士全军覆灭。在旅店里被报信骑兵打扰的博尔瑟菲斯先生出门看热闹,听说艾米拉城有一位高贵的王子殿下。 爱德华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觉得恶魔是珍稀玩物的同时,他这位一见钟情的恶魔先生同他是这样的心有灵犀,将他也当成个有趣的玩具看待。之后的事爱德华不忍回望。相信如果有人能分享他这悲惨的往事,也会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 博尔瑟菲斯大人连夜赶到艾米拉城参观传说中的王子殿下。爱德华的护卫队和保护他的魔导师就像被猫抓住的耗子那样被耍了又耍。最后,被折腾得丢了半条命的爱德华殿下哆哆嗦嗦,博尔瑟菲斯大人把他按在桌上从头到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嫌弃地丢在一边。 “王子……也没什么了不起,”恶魔失望地坐在长桌边摩挲自己的下巴,“你真让我失望。” 这一刻身心俱伤的爱德华殿下再没有了包天的色胆,深深怀疑自己悲剧的命运,以为自己已经坠入地狱。不过下一刻博尔瑟菲斯大人的话又让他的心忽悠一下升入天堂。波尔问,“你有姐妹吗,她们和你像不像?你知道魔王都需要抢夺一个公主证明自己,可是如果公主和你一样,我……” 王子没有等到博尔瑟菲斯说完话,就成功地原地满血复活。他打断恶魔的话,摆着胸脯向博尔瑟菲斯保证:“大人!我有个姐姐!她没有一点与我相同,是智慧与美貌的化身,是上天的宠儿!” 金发的恶魔怀疑地打量了一会爱德华。“最好像你说的那样。”——他用威胁的语气说。 接着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爱德华王子和性格耿直的狼人不同,在宫廷中长大的他很快发现恶魔思考回路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他同意了作为俘虏被带入国都中,方便快捷地直接带走他完美的公主姐姐。 爱德华不知道博尔瑟菲斯大人想要如何伪装成一个俘虏,假如他带上封印魔力的手环失去了力量,王子殿下觉得自己绝不会和他讲什么信誉。一个危险的合作者绝不像一个奴隶或者契约者那么令人放心,在艾米拉等待到博尔瑟菲斯被捕的消息后,爱德华匆匆赶来。 恶魔并没有被封印魔力,但他看起来实在不大好……那种苍白的脸色和衰弱的表现让他忍不住扇动了几个比他更加无能的青年贵族到恶魔面前一探究竟。如果博尔瑟菲斯真的没有能力冲破禁锢,王子殿下很希望有一个美丽又强大的生物能够彻底被收归己用。 当然事实证明他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此时此刻,博尔瑟菲斯认真地扶着抵在他脖子上的剑,有恃无恐地拉着他的狼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爱德华的帐篷。王子殿下强压下恐惧和愤怒,他不知道博尔瑟菲斯有没有猜到自己试探的意图,只要先下手为强的发作道,“博尔瑟菲斯大人,要知道,您如今这种行为违反了约定,也很容易暴露我们之间需要隐瞒的友谊!” 波尔拉着丹持将他按在王子的床上,自认为不太厚道的他选择了和王子同样的以攻为守。他皱着眉头说:“先不遵守约定的是你。你没有给丹持提供恶魔消息的赏金,你们还把他也锁了起来。” 爱德华从博尔瑟菲斯看到丹持,再从丹持看到博尔瑟菲斯。终于他脸色难看地回答,“那是因为你的仆人没有按照我们谈好的剧本说话……” “说了也没有用,你的仆人会揭穿他的谎言。”波尔诚恳地回答。 “我一路让大人您住在我的行帐里,等您带走了王姐,我会第一个被怀疑!您不能一直住在这里!”爱德华殿下悲苦地争辩着,试图维护自己的利益。 波尔的回答是夺过剑,用剑柄将激动的王子敲晕。他坐到华丽的王子行帐矮椅上,随意挑拣着桌上果盘里的水果,边吃边对丹持抱怨,“这位王子真啰嗦。而且他跟故事里不同,完全没有收藏的价值。” 狼人坐在床上,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倒在他脚下的爱德华王子。这个高贵的王子,从前他在王都的斗兽场里看过很多次。那些有他或者他的家族成员到场的时候,他和同他一样的那些角斗奴隶、魔兽假如失败,生死只在他们的一个手势之间。拇指朝上,就可以继续苟活;拇指朝下,就会被残忍的杀害。那时丹持根本不曾想到过,有一天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子,会狼狈地躺在他的脚边。 从波尔和他的三言两语中,狼人已经猜测到这些天发生的一切的原委。也许对博尔瑟菲斯来说,他只是从宫殿里取走一个公主娃娃,可对王子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权势之争。丹持并不希望波尔参与到这中间来,虽然同时令他没有好感的贵族,都城里那位索菲亚公主的名声远远比爱德华王子要好上许多。 但这次他没有费脑筋去想如何阻止波尔,只是抬头去望着恶魔的蓝眼睛问:“幽暗森林里的军队不可能是您杀掉的,那么您怎么能向这位殿下保证不会再出现伤亡呢?” 恶魔抱着果盘从狼人身边爬到床上,在上面打了个滚,舒服地叹了口气。仰头望着狼人理直气壮地回答,“我骗他的!” 狼人楞了一下,冷漠的脸上露出点哭笑不得的神色,缓和了表情说:“可是您倒从没有对我说过谎。” 波尔啃着苹果,含糊地说,“嗯。” 丹持认真地看着波尔,用手拂开他乱七八糟的刘海,“我也没见过您对除了王子殿下的人说谎……昨晚如果您不那样说,爱德华王子很可能会被贾克斯说服,留下神殿的援兵搜索幽暗森林。他会指引着那些其实找到塞特尔峡谷,毁掉那里。我非常感谢您——还有,我为我的莽撞和背叛行为道歉。” 狼人粗糙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恶魔头上的尖角,波尔停下吃苹果的动作,瞪大眼睛看着主动碰触自己的丹持,狼人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很羞愧。您一直恪守诺言,我却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主人……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 艰难地改变了称呼,狼人难堪地低下头。波尔低头用额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完全没注意到丹持的道歉,“摸摸我头上的角,丹持。用手指头蹭一蹭……” 他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狼人。丹持楞了一下,在爱德华殿下的被子上蹭了蹭自己手,顺从地按照波尔说的那样去拂开他的头发,用长满了厚茧的手指肚轻轻磨蹭着恶魔的尖角。波尔舒服地蜷缩在狼人身边,像一只温驯的大猫一样在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哼哼声。 困扰了好多天的头顶上不那么让人烦躁,波尔感动地伸手抱住狼人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感动地喟叹:“唔……谢谢。” 狼人身体僵硬了一会,终于也慢慢放松下来。不要伤害其他人……他默默凝视着怀里的恶魔,有些黯淡地祈祷着——也不要被其他人伤害。他已经认命了,波尔从没有对他说过谎,丹持注定会成为恶魔的奴隶,就算灵魂也不得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下,小狼已经从被迫听话---》主观决定听话;从把洋葱一个劲往坏想——》猜不明白但他对我还不错!从恨不得他死掉得了——》发现受不了看他受气……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正在向小狼招手,撒花庆祝一下:-) 对了,感谢苏安娜童鞋的地雷还有shalltoo的补分。li筒子,我更新了~~~~~ 033罪与罚(4)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第二天爱德华王子顶着太阳穴上显眼的青肿,隔着帐篷叫来祭祀为他治疗。波尔完全无视了人类王子怨念的目光,腻在丹持身边吃早饭。他活了几百年,即使是他那位早早离开的教养者都从来没有像狼人那样抚摸过他。 狼人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彻底收买到了恶魔的心,波尔早晨醒来时想到丹持手指蹭在他头顶是带来的酥麻,一路传到心尖上,就觉得丹持是他从出生睁开眼见过的所有生物中最招他喜欢最顺眼的生物。 恶魔那种眼睛都粘在丹持身上的情景,当然逃不过爱德华的眼睛。于是到再次上路的时候,识相的王子殿下豪华的马车上又多出一个乘客。即便仍然担心着如何跟其他人交代这种被挟持的情况,但爱德华殿下也明白什么叫情势所迫,当然不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他既来不及掩饰自己并不那么糊涂和毫无作为的一面,也顾不得避开博尔瑟菲斯,就在他眼前处理了昨晚挑衅恶魔的三名青年贵族,肃清军队约束手下的言行,同时半恐吓半哄骗的解决了对丹持总是保持着高度关注的朋友贾克斯。让爱德华王子松一口气的是,就算他在博尔瑟菲斯眼前将三名纨绔子弟的死推到恶魔身上,这位大人也没有对此提出什么异议。 在前往都城的旅途中,爱德华王子遭到了博尔瑟菲斯先生惨无人道的虐待,每天晚上都会被波尔先生打晕丢到地上。早上再由王子召唤祭祀来解决自己无法见人的脸,直到他们终于结束了在荒野里的行进,终于到达都城的前站,帝国中以繁华和奢侈闻名的城市坎比中整修。同爱德华王子有幸路过的所有地方那样,这座城市的主人和居住在此处的贵族和富商们就算再如何不耻他的不学无术,也不会放任他默默的经过。 爱德华王子拿着被侍从递交的烫金请帖,在心里默默流泪。对于一个睡了许多天地板,被抢了许多还要乘以三倍多的饭食,每天被打脸一遍的王子来说,就算知道这时候不易多生事端,他还是觉得自己特别有必要享受一次晚宴,再彻底的消遣玩乐一番,以舒缓自己紧绷着的神经,避免哪一天他会不知死活地冲着恶魔博尔瑟菲斯大人……像个女人那样歇斯底里的尖叫。 遗憾的是,在王子的行帐和马车中憋闷了许多天的恶魔,视力异于常人的锐利。“那是舞会的请柬?”,他在爱德华放下纸张时小声嘀咕,然后捅了捅瞬间紧张起来的王子,“我喜欢舞会。”——于是可怜的王子在赴约时,不得不带上了两个全身包裹在漆黑斗篷中的随从。 爱德华王子所在的这个国家,实行着嫡长子继承制的律法。之前被爱德华王子挑唆去找博尔瑟菲斯麻烦的年轻人虽然也都出身大家族,但他们被送到神殿军队中的原因都是他们并不是家中的长子,家族希望他们可以在军中混一点功劳以便以后可以安身立命。这也正是爱德华敢于牺牲他们试探恶魔,并且在之后处理掉他们的原因。 但明显比这几个年轻人更加麻烦的贾克斯虽然算不上什么大贵族,但作为投靠爱德华这一边不多的实权派,王子显然不能像处理几个毛头小子那样处理掉他们。王子殿下甚至不敢随心所欲的得罪这位难得的支持者。所以虽然身边跟随着恶魔和狼人的王子并不希望贾克斯再与他们同行,可惜按照礼节和属下的个人意愿,这位让丹持恨得牙痒痒的贵族老爷也在他们这次赴约的名单上。 王子到达坎比的时间正是白天,简单的梳洗换装后,坎比城的领主已经迎出来。波尔跟在王子身后,按照这个啰嗦的人类反复叮嘱的那样与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百无聊赖地看着闪亮的、喷了许多呛人香水的王子与同样闪亮和呛人的一众人类寒暄。爱德华殿下为波尔和丹持编造的身份是实力强大的**师,这是一个既不需要有太高贵血统又可以获得足够尊重的身份,并且由于法师们常见的傲气和古怪,也可以解释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当然博尔瑟菲斯先生无法深刻理解王子的用心良苦。从白天到晚上,他无所事事地和丹持一起待在角落里,参观了人类上层世界了不那么有活力的舞会,也自觉地用每吃一口都掀起面罩这种方法品尝了宴请王子的高级晚宴。 等夜幕降临,波尔瞧瞧打着呵欠准备催促王子回到营地睡觉时,这些人类的贵族向他展示了一个新的世界,属于位高权重者们的深夜娱乐。首先为了让精神不振萎靡的贵族们兴奋起来,城主说,“我们需要一些刺激!” 波尔和丹持跟在爱德华王子殿□后,随着他们穿过金碧辉煌灯光闪耀的大厅和圆顶的走廊,来到石砌的地下室。阴暗的地下室摆放着几把红色天鹅绒包裹的座椅,中间的部分却整个凹陷下去,被围栏围住的下一层点着无数火把。 城主将王子请上主席,躬身献上一份天鹅绒包裹的镶金册子。爱德华王子随手翻阅,站在他身后的恶魔将视线放在上面,才发现那是一份名单。一些奇怪的名字后面跟着主人的种族,外貌特征,年龄,身高甚至体重。他不解地向看向狼人,发现他也正将视线放在那上面,眼神绝算不上愉快。 王子漫不经心地翻阅,选择了一个豹人的名字。侍者很快退到门口向外面传达了这个消息,王子只是用嘴唇抿了一口红酒的功夫,侍卫就带着这个被点到名字的奴隶前来给王子过目。让王子略微感到吃惊的是,这个豹人奴隶虽然身为兽人,他的脸上却几乎没有野兽的特征,单纯五官上看和普通人类的俊俏少年毫无区别,配上可爱的耳朵和泛着光亮的蜜色皮肤,除了博尔瑟菲斯先生外几乎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判断出这个豹人奴隶绝对身价不凡。 坐在下首的贾克斯盯着被王子殿下选中的豹人瞧了一会,忽然说:“殿下,我有一个提议。” 爱德华有些头疼地抬头看着他这个不怎么识相的下属,希望他不要应证自己不好的预感。城主却对王子殿下心腹的提议非常期待,礼貌地表示愿闻其详。 贾克斯站起身对爱德华王子躬身行礼,“王子殿下,既然您为我们今晚的节目选择了一位美人,而按照管理,我方也是应该提供一个奴隶做他的对手。我的建议就是,美人和美人战斗虽然赏心悦目,但从趣味角度上看,一个野兽显然更能刺激到观众们的热情。而我们的队伍中又正好有这样一个奴隶,可否请您允许狼人利刃上场一试身手,博得众位一笑呢?” 爱德华王子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将手肘支在座椅上,支着下巴盯着贾克斯子爵先生棕色的眼睛。在他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再提到狼人这一话题,并且警告子爵大人不要去找狼人麻烦之后,贾克斯竟然仍旧追着博尔瑟菲斯这个恶魔的狼人仆从不放……他扭过头朝博尔瑟菲斯招了招手,恶魔弯下腰贴近王子。从外人的角度上看,王子是在叮嘱波尔,可事实上他是在寻求博尔瑟菲斯的意见。 “大人,这种情况下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人类小声在波尔耳边说。 恶魔侧过头看了看爱德华王子,又看了看站在王子殿下另一边浑身低气压到了极点的丹持。以他对人类社会那点可怜的书本上的了解,当然不会知道王子殿下又在欺骗他——并非没有拒绝的理由,爱德华殿下只是想知道贾克斯执着于狼人的原因而选择了放任。 尽管不了解王子的谎言,但波尔却没有帮助王子殿下的意思。恶魔不高兴地瞪了名叫贾克斯的人类一眼,虽然他自己也很喜欢找丹持的麻烦,看他窘迫看他害怕,但狼人毕竟是属于他的财产,任何跳过他为难狼人的行为,在波尔看来就和对着他本人挑衅没有任何区别。况且……丹持现在可不仅仅是个财产那么简单——他已经凭借挠痒痒功能彻底俘获了恶魔的欢心。 恶魔听完王子殿下的话,没有回话地重新直起腰。就在爱德华朝丹持招手准备让他出去换装准备下场角斗时,波尔却从座位后面绕到王子身前。恶魔的身影一下子将可怜的人类笼罩,他在王子还没有来得及制止的情况下,诚恳地对贾克斯说:“先生,无论从审美角度还是娱乐角度上来说,我觉得你的提议都不算一个好主意。” 爱德华殿下的心忽悠一下直接被提到了嗓子眼,他预感到他要有大麻烦了。 贾克斯这几天身处爱德华的骑士团中间,自然有眼睛发现囚车中的恶魔和狼人都不见了。对于眼前这个忽然出现,浑身上下包裹着黑布的法师,他早有自己的猜测。虽然一开始对恶魔他也曾经出言挑唆,但如果王子殿下都选择和这个异族合作,那么他必然有相当的实力和价值,因此贾克斯并没有打算得罪恶魔。他以为自己针对的只是狼人,而狼人嘛……在黑暗种族中,狼人这种受本能奴役的种族从来都算不上高贵。 “那么说法师大人有更好的主意了?”混不知自己大难临头的子爵先生问。 “你说得没错。”波尔点头,这时他已经有些记不住自己站出来的目的,而是真心地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我是真的不明白,看着两个在座每一位先生的护卫都可以打到的兽人角斗,究竟乐趣何在……感到刺激的永远是战斗者本身,不是吗?” 在遭到阻止之前,他转身低下头,温柔地执起王子殿下的左手,捏起他中指上的覆盖的织物,拿到了传说中不能被拒绝的角斗道具白手套,轻飘飘地丢在贾克斯子爵脚下。尽管波尔所做的这一切看起来慢条斯理,但任何人都没有找到制止他的机会。子爵先生脸色苍白,抬起手臂用颤抖的食指指着穿黑斗篷的恶魔。 爱德华王子非常清楚他这位下属,就算他曾经如何瞧不起博尔瑟菲斯的实力,对他拥有怎样的质疑,也不可能有勇气接下这次角斗的邀请,而不是叫破恶魔的真实身份来解决自己的困境。他咳嗽了一声,“博尔瑟菲斯先生,您远离世俗潜心研究魔法,看起来实在并不怎么了解我们国家的礼仪和传统。切磋剑术或者法术,是不需要您这种邀请方式的……贾克斯,请容许我代替波尔先生将您道歉。” 波尔扭头看了看周围人类受惊的表情,耸了耸肩说,“抱歉,我只是害怕这位先生拒绝我的邀请……” 他翻身越过围栏,跳进下层的角斗场,从墙上随手取下一柄长剑,“贾克斯先生,请到这里来,不要害怕,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波尔先生根本不知道他这番话,对可怜的贾克斯先生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和羞辱。丹持低头看着斗场里的恶魔,十分肯定地下了判断。他有些同情地扭头看了看脸色比纸还要白的仇人,观察他被每一句话刺中的表情,再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忽然感到有一丝好笑。 爱德华痛苦地看着他的子爵,提示道,“贾克斯,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来人!他要晕倒了!” 当侍从们扑上前去扶着这位老爷时,他已经听从王子殿下的建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波尔泄气地盯着贾克斯被扶出地下室,诚心诚意为这个可怜人感到惋惜,“你不知道你错过了和谁交手的机会……” 坎比执政官为王子下属间古怪的磨蹭怔愣了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他尴尬地说,“夜已经深了,我相信您会更喜欢接下来的节目。”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节目……各位懂的嘿嘿嘿(不过作为一个形势所迫的河蟹拉灯党,具体情节等我完结之后番外补全吧) 明天上午也许有一更OTZ 累死我了活力榜这东西真是要人命 034罪与罚(5)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发生了那样的事,再凑在一起寻欢作乐总是令人尴尬。为了缓解气氛,城主叫来了自己的乐队。王子头痛地支着头,往日里对他总是充满诱惑力的异国舞娘,优雅端庄的乐师统统失去了他们原有的魅力。此时他才真正感到骑虎难下,以博尔瑟菲斯张扬的言行,假如父王和姐姐疑心,他该如何将恶魔带进王宫,而如果他办不到的话…… 爱德华瞥了一边的波尔一眼,那个拥有迷人表象的危险生物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厅下的舞者。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眯起了眼睛——王子殿下的头更痛了。 下面的人察觉到王子的失神,互相传递了心领神会的目光。城主拍拍手换下舞者,“殿下刚刚到达坎比,车马劳顿,是否需要早点休息?” 王子当然点头。他矜持地接受了贵族们最后一轮恭维和依依不舍的告别,终于可以跟在城主身后前往为他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可惜作为一个王子,爱德华殿下自然不可能住在只拥有一张小床的房间,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一个地方敢于这样怠慢他。虽然为博尔瑟菲斯伪造的法师身份允许他只是住在王子隔壁。但当波尔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子进卝入他的房间,爱德华本人又不敢提出异议的时候,王子殿下就明白,他美好的狂欢和堕落的夜晚也许注定泡汤。 忍耐了爱德华和其他人类无聊的告别后,波尔扯掉闷了他很久的斗篷,好奇地在房间里转了个遍。一间放置着巨大床铺的卧室,温暖舒适的起居室,两间简洁的佣人睡房。他盘膝坐在起居室洁白的地毯上,好奇地盯着跪在壁炉前的兽人,“这里不是王子的卧室么。” 兽人本来震惊地盯着波尔,听到他问话连忙谦卑地伏下身。他正是之前被王子挑选出来用于角斗的豹人——城主觉得这个奴隶虽然没有在斗场上用自己精湛的技艺赢得王子的欢心,但既然他的容貌可以令王子流露卝出讶异的表情,那么他起码在床上还有自己的价值,就把他洗净事先送到王子的房间。 爱德华扭头才意识到那是城主为自己准备的午夜节目。他揉卝着太阳穴对博尔瑟菲斯解释,“大人,那是个他们为我准备的小玩意儿,如果您还入得了眼,就随便您处置了。” 既然这个奴隶已经看到了博尔瑟菲斯的样貌,爱德华就不打算让他活着走出这个房间,所以他完全没有掩饰对波尔的态度,很自然地从酒柜里挑选出一瓶红酒开启,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正在揪着豹人奴隶的耳朵揉来揉去的波尔。 恶魔随意地接过酒杯,煞有介事地抿了一口。丹持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壁炉前坐着的两个大人物,还有伏在波尔脚下,只在腰间缠了一块豹皮的奴隶……他同情这个少年,难以忍受自己对眼前的情况一言不发,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劝阻博尔瑟菲斯,终于退了几步找到一间佣人房走进去。 狼人这边躲开自己不愿见到的一幕休息,起居室里波尔有些好奇地问,“……我能怎么处置?” 王子缓缓咽下自己嘴里的红酒,一晚上心情压抑,他早已喝了不少,此时也有些微的醉意,抬起下巴命令那个奴隶到,“好好服侍博尔瑟菲斯大人!” 伏在地上的豹人心中惊骇:他当然没有见多识广到一眼看出和王子为伍的是一个恶魔。毕竟波尔的尖角总是掩藏在长发和蓬松的刘海下面,他真正让人在第一眼印象深刻的绝对是他的美貌和一对精灵一样的尖耳朵。可就算这是一个精灵,他一直掩藏着面目在斗篷下,王子殿下甚至叫他大人……目睹了这明显本该避人耳目的一幕,兽人已经明白他的命运凶多吉少。 不用爱德华王子的命令,他也打定主意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波尔。这时听到命令的同时又没有被制止,便低下头,用嘴巴小心的咬开波尔靴子上的绑带,仔细地为他除下鞋袜,伸出舌头舔了舔波尔的脚趾。 兽人很努力,波尔很震惊。要知道丹持只是帮他揉了揉头便让他内心震动,他呆了一会,忽然笑出声来缩起脚,“好痒……” 恶魔把脚提到扶手椅上,蜷缩着将脑袋靠在椅背上笑。爱德华看着他,本来送到嘴边的红酒不幸送到了鼻子里,他掩饰地咳嗽起来,酒劲下原来早被抛到天际的疯狂想法又重新回到了脑海中,眼前这个恶魔从反应上看明显是个雏,如果能将他骗到床上去,只要能让他也得到乐趣——不是说恶魔是遵从欲望而生的种族么,也许他并不会遭到报复…… 兽人也被波尔的笑容晃花了眼,几乎忘记自己此时的危机。他注意着波尔的表情,顺着他的脚踝向上亲卝吻上去,蜜色的身卝体修卝长而流畅,优雅又仿佛蓄势待发。波尔渐渐停止了笑容,迷惑地低头望着兽人奴隶,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恶魔歪头不解地盯着脚下的生物,他分明刚刚吃过晚餐,却又觉得饿。 尽管波尔不明白他的表情代表着什么,起居室另外两个生物却都比波尔更清楚他此时想要的。兽人受到了鼓舞,起身爬跪在波尔面前……(河蟹) 面对兽人的动作,恶魔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慌失措来形容。他吃惊地仰起头,湛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比婴儿还要天真无邪。对面的爱德华仰头灌下杯里所有的红酒,仍然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抓手边的酒瓶给自己倒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待在原地而不是扑上去——哪怕立即死在博尔瑟菲斯手下。 那个卑微的奴隶……王子殿下嫉妒地想,他倒是好福气。 这时仍然没有人意识到他们是怎样拉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恶魔白卝皙的脸上泛起情欲的潮红,可是他那双总是溢满了内心情感的蓝眼睛却渐渐冻结起来,弥漫上从未有过的阴霾。没有人告诉过他应该怎样做,而积攒的欲望越来越令人无法忽略。他弯下腰,卷起下腹上兽人略长的头发,慢慢张卝开口咬住他结实的肩膀。 所有奴隶都早已习惯痛苦,波尔身下的豹人一开始只是默默忍受肩膀上的痛苦。但他身上的这位大人显然没有打算轻易让过他,他的下颌简直像一只铁夹。兽人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尽管如此他仍旧不敢咬伤波尔,几乎控制不住的他一心只想要退开。可惜他身后的王子并没有察觉到事实的真相,他喝净高脚杯里最后一点红酒,自己也加入到恶魔和兽人中间。(河蟹) 在奴隶克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合紧嘴之前,波尔终于带着他从豹人肩膀上撕扯下来的一大块皮肉抬起头,用力捏住兽人少年的下巴。他嚼了嚼嘴里的生肉,多日被熟食养刁的嘴已经习惯熟食,血腥味让他觉得一阵恶心,呸一声吐到地板上。放开兽人少年受钳制的嘴巴之后,可怜的奴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却马上被身后迷醉的王子撞得支卝离卝破卝碎。 丹持坐在佣人房卝中的床上,狼人特殊的听力让他完全无法忽视起居室中的声音。他的嗅觉也让他在第一时间内嗅出顺着门缝飘进房间的血腥味道。狼人坐立不安,一时想要站起来冲出房间去制止,一方面又告诫自己这不是他能制止的事态。 少年的尖叫终于打碎了狼人之前的顾虑,丹持推开门,惊讶于并没有看到他预想中那般淫乱和不堪入目的情景。衣冠不整的波尔现出他的骨翅茫然地站在起居室的地毯上,他垂着的手上,红艳的鲜血顺着奶白色的皮肤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无论是奴隶还是王子都惊骇欲绝地缩在地板上。 狼人匆匆扫视确定了血液的来源,冲到兽人少年面前,扯过金线织就的台布按卝压住他流血的肩膀和几乎被波尔爪子洞穿的腹部,难以置信地盯着地毯上的碎肉问,“如果是人类的话他早就死了……你……你……”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波尔也没有留给狼人足够的思考时间。他拉着丹持的胳膊把他从少年身边拽起来,丢到一边的地毯上。俯身压上去难过地在丹持身上蹭了蹭,“帮我挠挠我的角……” 丹持撑起身,扶着他去看恶魔额头上的汗珠,苍白的脸和腮上显眼的红晕。恶魔起了变化的身体就蹭在狼人身上,就算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丹持还没有不解人事到相信这只是挠一挠犄角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他窘迫地侧头去看一边的爱德华王子以及兽人,见他们仍在不停向后退,眼睛直勾勾却望着纠缠在一起的恶魔和自己。这两个人不但神色慌张,身上衣服也是一副凌卝乱的模样,少年兽人如何凄惨不提,王子殿下苍白的脖子上竟然还有一个血肉外翻的咬痕。 但博尔瑟菲斯显然将自己的东西和别人分得很清楚。丹持见他虽然压在自己身上磨蹭,手指也总是下意识抓着他的肩膀向里抠,却克制着自己没有用力。 如果说前几次类似的情景丹持总会怀疑波尔是故意羞辱他,眼前他分明已经被爱德华王子和这个兽人挑卝起了情欲,却仍然糊里糊涂不得其法。这次狼人心里已经笃定,博尔瑟菲斯看来竟然只是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他不由有些后悔刚才离开起居室自己待在佣人房里的行为——假如劝阻波尔,就算会面临难堪,那起码不用为如今的困境发愁。 丹持想到这里,不由狠狠瞪了一旁畏缩着的王子。按照狼人现在的想法,博尔瑟菲斯算不上善良正直,可是爱德华王子却是不折不扣的教卝唆犯。 这时波尔见他对丹持的请求并没有被接纳,只好自己用额头抵着丹持的胸口蹭来蹭去。隔着衣服仍觉得不够,干脆撩卝起他的衬衣。看到那古铜色的胸腹上被壁炉里篝火映照反射的光,想也不想就伸出舌卝头舔来舔卝去。虽然满脑袋都是一口咬下去吃掉的想法,比刚刚面对那个陌生的兽人要强烈得多。但他不知为什么,看到丹持那张英俊的脸上微微惊慌的表情,又觉得要是咬下去就这么吃掉,丹持实在是可怜……恶魔一时迟疑矛盾,竟然耐住了内心的躁动,连牙都没动,只是舔卝了丹持一肚子口水。 丹持此时的想法已经和当初被波尔逼迫不同。他不久前刚刚承认了眼前的恶魔是自己的主人也,再三肯定了自己要对他忠诚的想法。因为之前博尔瑟菲斯也曾有过暧昧的行为,如今这种情况狼人也不是没有料想过,所以一开始并没有用力挣扎。但博尔瑟菲斯这时用毛绒绒的脑袋顶在他小腹上,舌头又不时划过他的腰腹。其他感觉丹持还可以忍耐,却实在耐不住痒。虽然一点也不觉有什么可笑之处,还是压抑不住笑着躲闪起来,在波尔身下扭动了几下。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知道自己只怕是在火上浇油。连忙忍住笑,喘息着抓卝住下腹处波尔的头发,坚决地将他脑袋拽起来,支起身像往日那样用手指肚摩挲着他头骨上突起的尖角。波尔对这种行为表现得异常欢迎,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湛蓝的大眼睛湿卝漉卝漉的,看起来波光潋滟。 他从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小声呼噜,像只被挠下巴的猫。 但他的下身却越加硬挺,眼神也渐渐朦胧起来,整个人像是坐不住一样,俯下身来,将下巴嗑在丹持的肩膀上,扭动着身卝体,环抱住丹持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绞得狼人呼吸困难,几乎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 爱德华抓着那个兽人奴隶,堵住他的嘴缩在角落里,紧张地盯着丹持慢慢露卝出忍耐痛苦的表情,却仍然没有逃开。他心里异常庆幸这个跟随着博尔瑟菲斯的狼人计时出现,出来顶卝住了恶魔,一心只希望波尔赶快将欲火发泄卝出来稍稍回复正常。之前的酒早就醒了不说,还吓出一声冷汗。 他自然可以趁眼前博尔瑟菲斯全副精力都扑在狼人身上时逃出去,可是这里毕竟不是他的车队。带着一身伤一副被蹂躏了的模样逃出去,他要怎么对闻讯赶来的城主交代自己房间里所发生的事……假如有人进卝入这间房间一探究竟,他又要怎么和他们解释他竟然带着被自己俘虏的恶魔前来赴宴。爱德华王子虽然有些荒卝唐好色,也知道和黑卝暗生物勾卝结这个罪名,就算他是皇室的血脉也背负不起,只好老老实实在一边看着波尔和丹持的纠缠。 而这时爱德华见丹持也安卝抚不了博尔瑟菲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想要不顾之后会有什么麻烦,趁着现在还能脱卝身爬出房间逃命。与其说他是为自己的贞操担心,不如说王子殿下已经彻底看清楚,要是狼人和他身边的兽人都没有成功的满卝足恶魔,他们三个没准都会活生生被撕碎了吃掉。 王子殿下趁着波尔全副精神都放在狼人身上,抓起壁炉上摆放着的相框砸晕了受’禁卝锢手环影响手无缚鸡之力的兽人奴隶,偷偷向门口移动——谁知他刚挪了没几步,原本以为没有多余精力关注他的恶魔和狼人却都扭头凶狠地望过来,蓝色绿色两双眼睛全放着择人而噬的光。被这样的目光笼罩,他不敢再动,只觉得像是从前历练时被危险的魔兽盯住,主动移开目光或者扭头逃跑一定会被他们扑上来一口咬断喉卝咙。 其实直到爱德华王子想要脚底抹油溜掉,丹持才终于回过神,想起来另两个人的存在。想到刚才他放任波尔对他所做的一切时,身边还有一个爱德华和一个少年旁观,脸上立即红起来。他停下手里安抚波尔的动作,猛地握住恶魔搭在他腰间的双手向外掰去,“主人……请您先冷静下来!” 波尔也收回落在爱德华身上的目光。刚才一番动作让他明白,他现在这种不舒服并不是让丹持帮他挠痒痒便可以平复下来的,爱德华弄出的响动提醒了他,让他想起刚才王子在少年奴隶身上所做的一切。 “……可我现在很难受,”恶魔模模糊糊有了主意,露卝出破开迷雾找到灯塔般的表情说。 “等我不难受了,自然就会冷静下来了。”波尔飞快地补充。 他将丹持落在自己手腕上的胳膊拽下来,按在他头上方的地板上,另一只手插到丹持膝盖后面,将他的腿提起来,用指甲几下便划开了丹持下卝身遮体的长裤,将狼人翻了个身,提着他的胯,学着之前爱德华王子的模样……(河蟹) 丹持没想到博尔瑟菲斯会忽然如此,转瞬间就变成如今的局面,即便是他一向擅于忍耐克制,但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挪动身卝体躲闪。波尔察觉到他的意图,伸出胳膊揽住狼人的腰,将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丹持本来就不是波尔的对手,这种姿卝势他全卝身的重量都落在膝盖小卝腿和小臂上,波尔压在他背上了,狼人的手臂若要向后去抓波尔就全然无法用卝力,腿部更是活动不开。他挣扎了一会,身上都浮出一层汗珠,绷紧的肌肉隆卝起现出明显的形状,壁炉橙色的火光照射下像是抹了一层精油,矫健又强悍的身卝体在恶魔的控制中看起来脆弱无力,却意外的充满了引人征服的诱惑。 由于毫无经验的缘故,第一次尝试的恶魔试了许久也没有成功,这更让他烦躁,只好把脸贴在丹持汗津津的后背上气急败坏地大口喘气。 丹持胡乱挥动着胳膊想要抓卝住他的手臂,费力地扭过头来。“主、主……先生……”羞耻感令狼人错开波尔的眼睛,将视线放在他挺卝直的鼻梁上。这种情况下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叫波尔‘主人’。他仍然被无法进卝入的波尔撞得晃来晃去,声音也因为变得断断续续,“放开我……我能帮您。” 波尔擦了几乎迷住眼睛的汗水,迟疑了一会,终于慢慢松开手。狼人紧张得几乎不敢看波尔,挪动膝盖掉头,抓起恶魔的手,引导他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勃起的器官。 爱德华看着壁炉前两个黑暗生物肉卝搏般的纠缠,就算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处境危险,却仍克制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随着情动,博尔瑟菲斯身上逐渐散发出一种魔性的吸引力,就像猪笼草散发出想起吸引它想一口吞掉的飞虫,让王子就算惧怕也不舍得移开目光。但让爱德华没有想到的是,被博尔瑟菲斯抓卝住的狼人平时看起来普通的脸也会如此诱人——这两个非人的生物抱在一起的样子就像是天才画师描绘地狱的传世画卷,令人明知会被吸引着堕卝落进黑暗却无法移开眼睛。 察觉到爱德华的目光,波尔抖了抖他尖尖的耳朵。之前并没有谁教导过他他目前这种行为属于**不欢迎窥探,但人类落在狼人身上的视线让他很不舒服。他背上折起的翅膀猛地伸展开来,卷起呼啸的风声扇动了几下,巨大的气流将偷卝窥的人类向后掀到,迫卝使他滚开将近一米的距离,波尔充满警告意味地等了爱德华一眼,骨翅垂下来覆盖住他和狼人的身卝体,把里面的动作和景色全部遮挡起来。也许是黑暗给了狼人安全感,不久翅膀下传出一直沉默着忍受沉默着抵抗着的狼人小声的哀求。 “……不,别这样……不是这样的……我不需要……求您停下来……” 035罪与罚(6)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爱德华坐在墙边,将后背靠在墙壁上,呆呆地任由视线停留在脚边毛毯那一根根趴伏着的软毛上面。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睡觉,又因为受到博尔瑟菲斯压迫的关系,习惯了每天睡在更硬更冷的地板上,所以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很快入睡。 在此之前,王子殿下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有只是听着其他人做’爱的呻’吟就会面红耳赤的一天。身经百战品尝过各种美色的王子自己也觉得奇怪,一步远地毯上那两个异族明明并没有发出太多声音……狼人除了一开始因为吃惊和畏惧哀求,之后都在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就算呼吸已经粗重得让任何一个听到的人都会产生暧’昧的联想,还在和自己较劲——似乎想要控制一下频率——也许他在顾虑着自己这个旁观者?爱德华运转缓慢的头脑中转着这样的念头,又不免为他这种自苦感到好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做什么。 而博尔瑟菲斯呢,他倒是诚实得从来不会掩饰自己。但和爱德华曾经有过的那些调’教充分、知情识趣的床’伴相比,他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显然都不那么合适和得体。如果不是他那仿佛带着魔性的嗓音本身,觉得值得王子好好嘲笑一番。 但就是这两个菜鸟,实际上他们发出的声音,却能让爱德华王子这个个中高手血脉喷张。偷窥的王族并’拢’双’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随着时间的推移,爱德华慢慢察觉到自己竟然不再感谢狼人挡住了恶魔的爆发,而是开始嫉妒。 他满脑袋想要将狼人从博尔瑟菲斯翅膀下挖出来取代他的妄想,可就算明知道恶魔现在一定没有时间理会他这个安静的背景板,却连抬起头来都不敢去做。就像有什么压弯了他的脊背……让他即使满怀嫉妒,却只能匍匐着期待波尔的垂青。 就算渐渐他能听到狼人压抑不住的吃痛呻’吟,就算那善于忍耐的奴隶会发出哀嚎,就算他闻到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味道,也能看到昏暗的房间一夜无数次被恶魔的治愈术照亮——这些都不能消除他想要臣服的愿望。爱德华不知道自己是否被控制了思想,或者博尔瑟菲斯这个代表着欲’望化身的恶魔散发出迷惑人精神的迷雾。 被恶魔翅膀覆盖着的那块地毯上,属于所有生物原始本能的行为好像漫无尽头,当爱德华注意到房间里慢慢亮起来,沙发被朝阳照射而出现的阴影慢慢缩短消失,他才稍稍找回神志,察觉到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王子殿下注意到自己已经俯跪在地,一副膜拜的模样。他昏头昏脑,听到自己的肚子放出鸣叫,他一面不再记得起来昨晚莫名的情绪,一面很担心自己会不会等不到这场性’爱结束,就这么饿死在这间客房。 还好博尔瑟菲斯终于停下来——爱德华殿下并没有发现可能正是因为恶魔决定结束所以他才能找回自己的神志。在王子二十多年的短短人生中,他高贵的身份令他从没有用这种卑微的身份去跪拜过什么生物。但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改变自己的姿势,因为房间里传来风声,从爱德华的角度可以看到一双精巧无瑕的光’裸脚掌从他眼前走过,脚踝上面是光’裸匀’称的小腿,光滑的皮肤连毛孔都丝毫不见。那双脚的主人先是离开起居室进入了卧房,接着有拐出来,踢了踢僵硬得像石像一样的王子。 “王子殿下,去找点吃的来。” 听到这句吩咐,王子下意识地仰起头。恶魔大大方方赤’裸着身体,那平时遮掩在衣物下显得纤细漂亮的躯’体和四肢虽然算不上粗壮,但也修’长矫健,既和纤弱联系不上,却也超越了一般的男性力量之美。爱德华呆愣了一会,波尔也任由他看着,皱着眉头低下头看他。等王子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立即匆匆低下头不敢再看,从地上爬起来,按照波尔的要求摇了摇房间里召唤佣人的铃铛。 王子殿下早晨不肯起床,城主府的佣人们自然不敢贸然进入他的房间。贴在门口又可以听到屋里令人脸红的声音,就算是城主也不可能不识相到打断他的好事。但他一直到中午都没有用过午饭,已经引起了大片人莫名的猜测,也有人暗暗佩服昨天被送进王子房间中的豹人奴隶。这时爱德华招唤佣人,马上就有女仆敲响了房间的门。 王子痛苦地将门拉出一条小缝,像个没见过世面又不习惯被服侍的乡巴佬那样,遮遮掩掩对漂亮的女佣人说:“给我准备三人份的早餐。” 等他回过头来,波尔弯腰挑拣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衣服,提醒道:“还有几套衣服!” 爱德华王子这才终于发现波尔与昨晚的不同之处。之前总是让人联想到精灵的尖耳朵软绵绵的垂下来一半,头上不知为什么多出绵羊一样贴着耳朵向里盘着的长角。就算他后背上仍旧伏贴着那对翅膀,但如果不看他那个以及他那双与人类无异的脚掌,可怕的博尔瑟菲斯大人此时看起来就像个……懦弱胆小的半羊人——当然,虽然半羊人在奴隶市场上是最便宜的人形兽人之一,但长了博尔瑟菲斯那样一张脸,无论他属于什么种族,也都足够珍贵。 爱德华吃了一惊,目光黏在波尔头上。 博尔瑟菲斯察觉到王子的目光,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傲慢地扬起下巴重新走进卧室。他装模作样地离开了人类的实现,顺手拍上房门。瞧了瞧躺在床上昏睡的丹持,恶魔扭捏地站在床边的穿衣镜前。他凑近了瞧瞧自己头上长出来的东西,展开翅膀转了个圈,甩了甩身后漆黑带着倒刺的尾巴。波尔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就算门外传来热面包浓郁的香气,就算屋外爱德华心惊胆战敲门,都被他忽略掉了。 波尔用手指碰了碰冰冷的镜面,将整个脸颊都贴在上面,难得产生了感慨的心情。 “恶魔原来是这个样子……”他喃喃自语。 贪吃的家伙一直被见到自己长大时的模样镇住,竟然忘了第一时间冲出去吃饭。但丹持被波尔折’磨了一夜,前一天晚餐时吃的那点东西早就顶不住被消耗了个干净。当然,如果不是波尔时时用治愈术的光辉照耀这个可怜人,他现在也许命都没了——可也正是因为所有的伤口都被治愈,丹持现在并不需要忍受伤痛,只是异常疲倦。当食物的香气飘进他的鼻子,可怜的狼人无意识地发出呻’吟,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波尔抱着镜子扭过头,他第一时间发现丹持的清醒,微笑着问,“你醒了?” 狼人听到波尔的声音,就像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一样,猛地抖了一下向相反的方向缩去。 这个动作让神经还没有完全清醒的青年意识到自己身上仍然不着’寸’缕。波尔似乎不明白他这种逃避的反应,走到床边俯下’身,用双臂困住丹持,止住他躲闪的动作。他懒洋洋放任自己躺在狼人身上,亲密地凑近,慢吞吞地问:“你、要不要……” 丹持几乎不敢去看波尔的脸,恶魔的靠近让他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在此之前,在贵族们糜’烂的宴会上,在奴隶们居住的地下牢房中,他见过太多残忍又致命的性’爱。当他旁观那些时,觉得那些恶心可怕,血淋淋只能让人觉得恶心想吐,只是上等人在低贱者的痛苦中汲取快乐。他以为承受那一切的奴隶们只是为了生存才会曲意奉承表现出痴迷和欢愉,但没想到亲身经历,竟然真的会在这种事里沉溺。 他可以忍受严刑拷打不吐露出一个字。但恶魔抱着他时,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无法保持沉默,他发出羞’耻的喘’息,他忍耐不住呻’吟,他让他看到他软弱的眼泪,他甚至哀求主宰他的恶魔请求得到饶恕,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接着治愈术的光芒就会照亮他的眼底,这一切仍然好像根本没有劲头。最可怕的是,就算他以为自己对死去,也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是由于一种无法承受的快’感。 “不!”丹持将脸埋进枕头里,打断了波尔的话飞快地拒绝了他。 波尔莫名其妙地捏了捏垫在他身’下僵硬得咯人的狼人,“什么,你不想吃饭?——我还以为你一定饿了。” 036罪与罚(7)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不提丹持心情如何复杂,总之波尔先生是单纯的非常开心。几百年的老(?)处男终于开荤,波尔自我感觉觉得怎么跟丹持亲近都不嫌够。虽然种族属于恶魔,但波尔和所有初尝禁果的青少年没有任何不同,属于身体的快乐彻底征服了这位刚刚成年的高阶恶魔,让他深深迷恋带给他这种感觉的狼人先生——所以说,和处男上床最麻烦了。 虽然丹持很坚定地拒绝了进食,但波尔还是掀起他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单,关心地摸了摸狼人平坦的小腹。 “你真的不饿么?”恶魔半跪在丹持身边,把头贴在狼人的肚子上。新长出来的长角碰上柔软的皮肤,那种新奇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上下磨蹭,“可是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叫……” 恶魔仰起头,用湛蓝的眼睛专注地望着狼人,认真地就像他是在问“你真不不爱我吗”而不是“你真的不饿么”。 被博尔瑟菲斯这样贴近和注视着,丹持无措地发现自己无可避免地回想起昨晚黑夜里的呻吟和那些淫靡荒唐的性爱。他的心跳慢慢变快起来,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用酸软无力的胳膊撑起身体,想要避开波尔亲昵的贴近。对于自己刚刚的误解,丹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怕如果不解释,恶魔会想要直接继续昨晚他明显意犹未尽的娱乐。难堪的黑发青年动了动嘴唇,涨红了脸侧过头,“是有一点饿……” 波尔对丹持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有些不解,“饿了为什么不吃饭?” 他伸出手臂,把好不容易避开自己坐起来的狼人轻松揽进自己怀里,带着疑问地再次按了按丹持的肚子,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不顾丹持的微弱抗拒,把床单向下撩起来,正经又担忧地问:“是不是昨天我灌得太多,你担心肚子里没有空余的地方?” 他把丹持轻松地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扳开他的双腿去看内侧白浊干涸凝固的痕迹,伸出手指碰了碰狼人即便是治愈术也无法彻底消除红肿火热的后穴,纤细的手指向里探了探,莫名其妙地顶着狼人鼻子,认真地告诉自己一副忧心忡忡模样的收藏品:“别担心,已经都流出去了。” 原本乖巧坐在他怀里的狼人却似乎没有因为这句话受到了安慰。波尔注意到狼人的体温略微僵了几度之后飞快地向上蹿升,热气腾腾的收藏品伸出手搭在波尔的胳膊上,手掌握紧用力到微微颤抖。还有近在咫尺的那双绿眼睛……波尔觉得它们看起来瞪着他的力度像是要同眼眶里跳出来似的。 “你怎么啦?我没骗你,现在你的肚子瘪瘪的,和昨晚一点都不一样,”波尔心情愉快地笑着亲了亲狼人的鼻子,“我去拿吃的,我们一起吃。” 他把狼人温柔地重新塞回被子里,欢脱地出门去找爱德华殿下。终于从他怀里解脱出来的丹持简直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抓住枕头紧紧攥在手里,完全没有能力思考这些话是否伤害了他的尊严,只希望能把自己整个塞进枕头里或者床底下……随便什么不会被博尔瑟菲斯看到的地方。 波尔走出卧室,食物的香气唤醒的不仅是丹持,还有被爱德华打晕的豹人少年。爱德华叫不出来波尔,自己先吃了点东西,见这个奴隶不醒了,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句“真是命硬”。少年摸着自己的后脑慢慢爬起来,就算刚刚清醒神志不清,竟然还是循着本能没有发出痛呼或者呻吟,干涸的血液流满了他的脖子,但他像没事一样很快恭敬地跪好。不过就算这样王子也根本没有打算饶过这个奴隶,他四下里环视,从墙上取下做装饰的战斧,在手里颠了颠。 波尔踏出房门,正看到爱德华比划着想要砍断少年的脖子。他不感兴趣地瞄了一眼,踱到餐车前,挨个掀开餐车上银餐盖,又翻了翻一同送来的衣服,准备一起推进卧室。少年跪伏在地毯上,他原本感觉到王子的杀意,却因为知道自己躲也没有用,只能交握着痉挛一样颤抖的手,这时见到波尔出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爱德华斧头砍下来的时候,少年侧滚着躲过去,向恶魔的方面连滚带爬地赶过去,大声呼救道:“大人!……求您饶了我!大人!我会尽心尽力服侍您的!” 波尔有些惊讶,被这个少年抱住了餐车的轮子。爱德华拿不准波尔是否同意他杀掉少年,举着斧头不敢上前。波尔疑惑地盯着少年,昨晚虽然是这个兽人挑起了他的欲望,但老实说在波尔先生眼中,这个温驯的少年就像软绵绵的面团,对于喜欢啃骨头的恶魔来说实在没有特别的吸引力。 他想要推着餐车离开,但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丹持低声在门后开口请求道:“主人……” 波尔推了推餐车,“快松手,不然我就杀了你!” 少年绝望地呜咽一声松开了手。 波尔推着餐车从少年身边走过,卧室的门打开了,丹持披着床单露出犹豫的表情,他不知道该怎么为屋外的孩子求情,因为据他所知,对波尔说“不要这样”,得到的通常就是“就要这样”的结果。他像门外少年那样慢慢的跪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波尔已经在路过少年时摸了摸他的头顶,“你的耳朵摸起来很舒服——爱德华,别杀他。” 波尔关上门,绕过餐车把丹持从地上抱起来。狼人惊讶地看着这位温柔的诡异的恶魔,怀疑地看着他。虽然并不知道恶魔已经在昨晚自己的帮助下成年,但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看出波尔和昨晚截然不同的气质和外貌的变化。也许……他终于成熟点了?丹持心情复杂地猜测。 波尔摸了摸丹持皱起的眉心,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为他成了一碗汤递给狼人,自己捡了一个面包圈边吃边好奇地问:“爱德华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个谁?——我不许他杀掉那个人,他的表情可真有趣。” 丹持:“……” “你再多吃一点,”波尔没注意到狼人的无奈,仍旧兴致勃勃,“对了,你也不想那个家伙死掉,为什么,他又是你从前认识的人吗?” 其实不需要恶魔催促,丹持确实饿得厉害。他喝干净手里的汤,接过波尔掰成一半的面包圈,尽管波尔亲切得令他异常警惕,但狼人仍然老实地摇头回答:“不,我不认识他……但他还那么年轻,不该就这么死掉。” 令狼人诧异地,波尔竟然一副同意的样子点了点头,趾高气扬地回答:“是啊,没错。他还是个‘小孩子’嘛。” 奇怪的重音让丹持不由得盯着波尔看了一会……总觉得他好像在炫耀什么。 之后丹持根本没有机会从餐车上拿起任何东西,波尔把每一样准备吃掉的东西都分给他一半,亲热的劲头让狼人浑身发毛。等他表示自己吃饱了,波尔把餐车上所有东西风卷云涌一样扫进自己的肚子,拿起一只勺子来咬出几个牙印之后,盯着丹持看了一会,把他抱过来放在巨大的床铺中间,俯下身亲吻他。 丹持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惊恐过,觉得昨晚的情境如果再现,他一定会因为心脏承担不了强烈的负荷而死去。这样想着,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丢脸地翻身向外爬着想要逃开,却被拽住脚踝一下子拉回恶魔身边。这次没有翅膀和黑暗的掩护,丹持看着波尔因为欲望闪闪发光的蓝眼珠,还有那张令人炫目的脸,惊慌地用手撑在波尔胸口,却没有能力将他推离自己半分。 恶魔的吻技比起昨晚来,称得上突飞猛进,他的吻落在他脖颈上,顺着狼人削瘦后背上的脊骨一路向下……治愈术虽然可以治疗身上的伤口,却补偿不了他流失的精力,当波尔的柔软的嘴唇落在他尾椎上时,狼人整个人红得像只虾子,剧烈的哆嗦了一下向前倒去——虽然他早就领教过波尔在床上有多么不知廉耻百无禁忌,可是被亲吻这种地方还是让他感到无法忍耐的羞耻。 波尔揽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怀里,咬着他热气腾腾的耳朵,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贾克斯说……你从前是个角斗奴隶?” 对面着博尔瑟菲斯永远敏感得禁不住任何挑逗,狼人喘息了一会,心里暗暗庆幸他不再继续下去,“是的,他抓住了我——但我逃掉了。” 波尔扳过丹持的脸,看着他回答时那种轻描淡写、并不刻意的骄傲,高兴地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一面用手揉捏着狼人的身体,一面继续问:“屋外那个小孩也是角斗奴隶,你有没有像他一样,被贾克斯命令着和别人做过我们昨晚那样的事?” 丹持楞了一下,扭头去看波尔。他的身体在恶魔掌控中因为被挑起的欲望持续发热,柔软得像个娼妓,可是心却一点点冷了起来。 “您……嗯……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么说是有?”波尔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加大了起来,狼人疼得摒住了呼吸,却没有像大部分时间一样羞窘地躲闪自己的视线,像是在他脸上搜寻答案。恶魔一下子沮丧起来,他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悄悄凑到丹持耳边说,“我还没和别人做过——我真讨厌贾克斯!你看起来也不喜欢他。如果我要杀他,你一定不会还是想要阻止,对不对?” 丹持沉默了一会,那种心脏紧缩的感觉消失了,他却觉得自己异常好笑。贾克斯和博尔瑟菲斯有什么区别?——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让他鄙视,后者让他畏惧臣服,他们都剥夺了他的自由,是高高在上的奴隶主……但丹持自己清楚,当意识到波尔也许会认为自己就像屋外那个少年那样卑躬屈膝地趴伏在贾克斯脚下时,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当然贾克斯和博尔瑟菲斯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博尔瑟菲斯强悍美丽,是一个真正的强者,而不是一个躲在高贵的身份后软弱无能的废物……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主人,丹持相信没有人会不偏向于恶魔波尔。他这样说服着自己,诚实地回答恶魔,“不,主人……我从没有。” “怎么可能……你小时候一定很好看。”恶魔说着不信,嘴角却翘起来,坐起来把丹持拥到自己身前。 丹持疲倦地笑了一下,“主人,我在贾克斯子爵府上时,从来都是狼人的模样,是个漆黑的长满长毛的怪物。” 波尔托起丹持挺翘紧窄的屁股,在自己硬起来的性器上磨蹭了一会,对准了慢慢放下。丹持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着力,惊慌地扶着波尔的腿发出沉闷的呻吟。波尔喘了口气,将他重新托了起来。 “……狼人?”他坏心地松开手上的力气,埋头在丹持的脖颈啃咬,“狼人怎么了……毛茸茸的也可爱啊,昨天晚上我……就很喜欢……” “求您别这样……”又一次直接用全部体重压上波尔的硬挺,想要制止恶魔胡言乱语的丹持不由自主发出尖叫一样的声音,被打断了原来的语句。他连忙闭上嘴,任凭自己随着波尔的力气上下颠簸起伏始终抿紧双唇,神志很快模糊起来。 037罪与罚(8)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那时我受到了魔鬼的引诱。 在波尔漫长又激烈的掠夺中,丹持绝望地发现自己看不到这场性爱的结束的希望。在他身上征讨的恶魔那张完美到仿佛施加了魅惑魔法的脸上,闪烁着单纯而快乐的光芒,好像永远不知疲惫。身体上得到的快感持续累积,渐渐令狼人感到麻木,让他觉得自己也许无法活着等到博尔瑟菲斯愿意停止这一切,走出房间。 丹持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坎比城的,是博尔瑟菲斯把陷入昏睡的他抱上马车,继续前往都城的旅行。爱德华王子缩在马车的一角,城主送给他的兽人少年跪在他的脚边,两个心惊胆颤的生物,刨除他们迥异的身份,从神情上看倒是异常的相似。 波尔没有分出意思注意力给马车内这两个可怜的、因为他而受到惊吓的生物。他抱着昏昏沉沉坐在他腿上的狼人,把手伸进将他包裹得严实的披风下面,毫不厌倦地抚摸揉捏披风下丹持温暖的皮肤。如果偶尔摸到不那么光滑的凹凸伤痕,他就会无意识地用指尖细细描绘那道伤口的形状,盯着马车外慢慢后退的路旁景色,漫不经心地猜测造成它们存在的原因。 虽然□造成的那些肉体上的伤痕都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治愈术来解决,可即使是了不起的博尔瑟菲斯先生也没办法治疗丹持精神上的疲倦。即便健康的身体总能及时给予波尔积极的回应,但缺少了丹持总是徒劳的克制隐忍、在逼迫他发出呻吟之后无法看到狼人羞惭难堪的表情,这才是波尔决定停下来,稍稍休息一下再继续这种娱乐的真正原因。 波尔抱着昏睡中的丹持,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狼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恶魔的脖颈处,整个人奉献出来的体温将波尔焐得暖洋洋,也有了一丝睡意。他手上不老实的动作渐渐缓慢,张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把头靠在丹持长满了并不柔顺黑色短发的后脑上,打起了盹。 恶魔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居住着的那个国度,那个暗红色天空笼罩下,充满了漆黑的石头和黄土岩浆的荒芜世界。他回到了他石砌的城堡里,歪坐在冰冷的宝座上。作为他在异界游览的战利品,丹持的灵魂飘在他王座的扶手边,闪耀着柔和温暖的光芒。他像从前近百年那样,从黎明补眠到黄昏,一天又一天,只要不饿得难以忍受,就懒得睁开眼睛走到城堡外面。 恶魔不断变换着让自己更加舒适的姿势,在某一次懒洋洋的蠕动中不小心用手肘将丹持的灵魂从扶手上推下去。 那片魂火从扶手上摔下去时,波尔的视觉神奇地与它同步起来,不断地向下坠。作为有翅一族,恶魔从来不惧怕下落失重的感觉……可是在梦里,他却没有保留自己飞翔的能力,终于随着不断的坠落惊慌起来。 在重重摔落在地的时刻,波尔猛然从梦里挣脱出来。心脏不规律的跳动,对于神经大条的恶魔来说是相当不熟悉的感受。很少做恶梦的波尔带着梦里残留的情绪,下意识地紧紧勒住怀里的狼人,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脖颈,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他一时没有没有完全控制住的力度,让怀里丹持的肋骨发出咯吱咯吱痛苦的抗议声,昏睡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狼人吃痛,也渐渐清醒过来,因为呼吸困难而无力的挣扎。 波尔惊魂未定满心不满,尽管从丹持开始挣扎就意识到他用多了力气,却坏心眼地不肯放松力道。他用鼻尖不断磨蹭着丹持颈间的皮肤,恶狠狠含糊不清地嘀咕,“不要动,你会掉下去的……不要动!” 对于丹持来说,挣扎并不代表着他准备反抗,完全是下意识的求生本能。他涨红着脸,徒劳地试图掰开波尔紧紧箍住他两肋的胳膊,甚至没有意识到遮掩住他赤裸身体的披风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而松动下滑。 当波尔终于从梦境的情绪中脱身,丹持的这番挣扎却又挑起了他另一种感染力强悍的感觉。他松开禁锢住丹持的手,温柔地拉住下滑的披风,用膝盖将怀里的狼人顶着向外转身,用宽大的披风将他们两个裹在一起。 丹持扶着波尔的胳膊,大口喘气。他茫然地扫视视野中狭小的马车车厢,以及缩在角落里的王子和奴隶,终于慢慢回忆起之前的一切。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丹持还是第一次面对其他人。想到这架马车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曾如何放荡地在波尔身下呻吟,狼人蜜色的脸颊上一点点泛起红晕。 这些红晕还未来得及扩散到他脸颊以外其他地方,丹持就感觉到他身下紧贴着的波尔的身体起了变化。丹持的心脏因为恐惧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脸上的红晕立即被苍白取代。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挣扎导致了什么后果。狼人僵直着身体惊恐地睁大着眼睛屏住呼吸,在心底默默祈祷及时的改正错误可以使恶魔失去这一次的兴趣,可是披风下波尔的手已经圈住他的疲软趴伏在小腹的性器活动起来。 狼人绝望地按住波尔上下动个不停的手臂,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身体转向波尔,合拢被他膝盖分开的双腿。被波尔握住的地方因为总是得到治愈的原因并没有损伤,可是再次受到刺激得到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快感而是折磨。就算丹持在面对博尔瑟菲斯时从来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总是轻易被挑起情欲,但经历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有一刻停息的性事,无论波尔再如何努力用他不断进步的技术挑逗狼人的身体,他的下身也仍然没有产生变化。 但波尔好像不会感到扫兴似的,细致琐碎地亲吻着丹持的脖颈,用手指进出他那已经无比习惯被进入的地方。这一切无声的动作让丹持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出声哀求制止,没有了黑暗和波尔翅膀的遮掩,被博尔瑟菲斯摆弄着直接面对着爱德华王子和兽人少年,这一切都让不愿示弱的狼人难以开口。 王子和奴隶都并不敢抬头直视他们,又有披风的遮掩……丹持咬着下唇对自己说:只要不发出声音,他们不会知道波尔在做的事。他垂下头掩饰自己渐渐失控的表情。之前被过度使用又没有得到清理的地方被波尔的手指不断戳弄,那些被射进深处的粘稠液体慢慢流出来,打湿了波尔的手指,也令他原本无声的动作产生量淫靡的水声。 马车木车轮不停滚动的声音,护卫在王子车驾周围侍卫的马蹄声,这些更大的声音遮掩了车厢内微小的奇怪声音。但作为当事人,丹持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忽略它。他难堪地垂着头,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断地深呼吸然后慢慢吐气。 他的眼角因为生理上的刺激而慢慢湿润,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用逐渐模糊的余光一遍遍扫视车厢另一边的两个人。狼人并不知道自己还在担心什么,但如今这一切和第一次不同,他再没办法像鸵鸟那样将脑袋一头扎进黑暗里假装外界的观众并不存在。可博尔瑟菲斯又为他保留了最后一丝可笑的自尊。他原本可以不用裹上任何遮羞布——很多贵族都会这样做——他们有权利在午夜放纵的聚会里享受奴隶无用却有趣的痛苦挣扎。 也许正是这最后一丝保留让丹持没办法丧失理智,总是牢牢记得他许下的诺言和决心的顺从。他咬破了嘴唇吞下软弱可笑的求饶,任由恶魔将他整个提起来,按在他炙热勃起的硬挺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身体。 可是几乎立即,波尔强硬又不失温柔地挑起他的下巴,用舌尖舔去狼人嘴唇上的血迹。又用被身体上另一部分占据了领地而空闲出来的手指轻轻抹过被丹持自己咬破的嘴唇。他指尖上带着治愈术柔和的暗色光芒,又残留着散发着麝香味道的液体,将这一切都留在狼人缺少血色的嘴唇上。等移开手指,又再次覆上自己柔软的嘴唇…… 那双湛蓝的眼睛近在咫尺。恶魔的眼神亲昵专注。凝眸时,就像在望着心中挚爱。丹持只与他匆匆对视,就慌张地闭紧了眼睛。他心中害怕,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任由博尔瑟菲斯对他的身体欲与欲求,也已经愿意敞开灵魂呼唤博尔瑟菲斯做他唯一的主人。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这时的狼人还连想都没有想到,却已经有所预感——他迟早会掉进比如今更糟的境地。 王子的车队不再间断的向都城前进。为了不惹更多的麻烦,爱德华王子拒绝了所有途经领地贵族的邀请,一路向王都径直行进,终于顺利地在几天后抵达王国的都城。 038永恒的主题曲(1) <<<文学永远的主题,不外乎爱与死。 即将进入王城,就算爱德华王子对博尔瑟菲斯怀有无限恐惧,他还是鼓起勇气提醒沉溺情欲中的恶魔,建议他从马车上回到囚车里,好歹装装样子。 波尔抱着丹持,有些不情不愿。这短暂几天还远远不够让他对狼人的身体,还有长大后独有的乐趣失去兴致。在他内心深处,对照着几本书的故事沿袭着先辈们的传统针对一位人类小姑娘,不过是如同拿着旅游指南参观游乐。对于已经找到真正兴趣所在的恶魔来说,远没有之前一段时间感兴趣。 但波尔一贯算得上遵守约定,况且他与爱德华王子的约定又只有权利没有义务。对于这种便宜,假如不占到底,恶魔心想,自己简直愧对自己的种族和祖训。因此虽然并不怎么高兴,他还是裹紧丹持身上的斗篷,将他抱下车。 登上囚车,他把丹持护在怀里俯□,用翅膀将两个人的身体遮挡得丝毫不漏,再张开魔法屏障。之前因为“成长的烦恼”,原本和王子殿下商议好的先彰显武力再假装失败被俘这些步骤,都被不够敬业的恶魔省略掉了。那时波尔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他让丹持带人来抓自己,可是见他一脸认真对自己举起长剑,一向迟钝的恶魔竟然也感觉到,他可爱的小收藏并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想要反抗自己。他为这个发现难得的感到受伤。 波尔并不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心理变化,他明明之前还相当愿意将丹持那些不情愿的挣扎反抗当做生活里的小游戏。可是当他身体上不舒服时,他却首先想起丹持每一次说着他愿意服从他、忠诚于他的样子。也许这样善变实在很任性,但博尔瑟菲斯殿下并没有这个自觉。他只是发现自己没有演戏的情绪,于是缩进他自己的屏障里。但是这个不负责任的举动明显歪打正着,他很悠哉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休息,但被留在外面的狼人不但要被拴在囚车后面自己走路,还在游街时被丢了不少烂菜叶和臭鸡蛋。 黑暗里,波尔用手指绕着丹持的短发摆弄,亲了亲他汗津津的额头。那时他没有想到将丹持留在外面会被其他人欺负,再说自己也在赌气,但现在——波尔将脸贴在丹持削瘦的脸颊上,和他紧挨着躺在狭小的空间里——现在青年总是强硬又倔强的脸上带着疲倦又脆弱的表情,紧紧闭着眼睛,虚弱无力地靠在他身边。波尔忍不住又将嘴唇贴在丹持的脸上,现在他可不愿意让别的什么人让狼人露出软弱和悲伤的表情。 他紧贴着狼人,躺在囚车上,掀起翅膀的一角看了看都城。对恶魔来说,人类的城市和围观的人群几乎全都是一个模样,他很快失去兴趣,俯身轻轻舔弄狼人软绵绵的耳垂。 不知是波尔的动作还是车外的喧哗打扰了丹持短暂的休息。他从离开坎比之后最长处于的昏睡中醒过来,慢慢侧过头,倾听了一会恶魔所早就的小小一方黑暗空间外的声音,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小声问:“我们到都城了?” 狼人问话的吐息让波尔感觉微微有点痒,他笑着用舌头拨弄了一下狼人的耳朵,满意地看到原本有些迷茫的青年不自在的红了耳朵,要躲不躲地动了动脑袋,才同样小声回答:“嗯……” 丹持的眼神变幻了一下,费力地撑起头,似乎想要向外看一看。波尔体贴地为他重新掀开一条可以看到外界的孔隙,又用胳膊垫在他悬空的脖子下面,以免他绵软无力的胳膊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狼人并不能顺畅的享受波尔这种难得的周到细心,他一方面向外望去,一方面也注意着波尔的动静。这些天昼夜不停的被恶魔侵犯,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只要被波尔靠近,就会下意识的战栗,涌起波尔最常带给他的那种感受的记忆。现在这种状态下,波尔的胳膊垫在他的脑袋下面,那张漂亮的脸就靠在他耳边,他们都蜷着身体,腿与腿相互交缠。如果博尔瑟菲斯想要在这里继续他的享乐…… 狼人动了动耳朵,外面的嘈杂的人声并没有完全被阻拦。他在为自己有可能会在喧闹的街道上,如此多的人围观下被进入而惶恐……可是同时,狼人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产生了反应,后面酸涨的地方一下一下的收缩,就像在渴望着被填充。 这个发现令丹持原本为命运无常而感叹的心思,一下子被对自己身体的变化的恐惧占满了。但波尔却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那点变化,他用纤长的手指不断卷着丹持这些日子来稍稍长长一些的短发,有点好奇地望了望街道又观察着丹持,“你从前……我是说在遇见我之前,就是住在这个地方的吗?” 这种想要交流的发问方式让独自紧张僵硬的狼人愣了愣,他从遇见博尔瑟菲斯以来,几乎从没和他好好交谈过,也没想过再他已经彻底屈从于恶魔之后,波尔还会对自己的过往感兴趣。他绷紧着神经,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却没想到波尔竟然有兴趣继续深入地与他交谈。 恶魔轻轻挠了挠他的头皮,“看起来你不喜欢这里……” 如果是平时,丹持最多会回答一声简单的“嗯”。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狼人无比希望波尔能这样和他交谈下去,他也希望自己能多说些什么,以便可以忽略他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其实不是不喜欢都城……十几岁的时候被捕奴队抓住,倒了几回手,最后送到都城来。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模样,只知道斗兽场可以容纳很多观众。贵族和王族们坐在正前方,大祭司按照民意和贵宾的意愿决定战败者的生死。勇敢者有时会得到宽恕,有些年轻点的孩子会害怕,但是软弱的话,就算从对手手中活下来,也会被观众们判决死亡。” 丹持低声回答,他说话的速度很慢,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波尔却敏锐地感到狼人的疲惫和愤怒。他用额头顶住丹持,想象着狼人话语中描述的场面。波尔从小从不惧怕与其他生物争夺战斗,他也总是在与其他人争斗。在他的世界中,战败和死亡也没有任何不同。虽然并不觉得有多残酷,但恶魔还是稍稍有些担忧,“那么你输过吗?——你好像也不怎么厉害。” 丹持略微感到有些好笑,“当然……和您比我实在太弱小了。” 波尔动了动额头表示同意。丹持说,“输过……但那时我的主人是贾克斯,他不会让我轻易死掉的。他留着我,可以用来羞辱我的亲生父母。” 狼人一时顺口说的有点多,但他并不怎么关心抛弃他的亲人,也不会想维护乔治亚叔叔那样去维护自己血缘上的亲人。丹持阖上眼睛,打定主意,如果波尔想要知道他的身世,为了能将这种平和的对话长久的进行下去,他会原原本本告诉恶魔关于他的这部分过去。 但波尔去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他皱起眉,拉过狼人的手掌,沉默了一会摆弄他的手指,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提问,“原来你还真的输过啊……你真是很容易就会死掉——我稍稍用大一点力气,或者不小心让你受热受凉。而且不但肉体脆弱,还常常会不开心,精神上也不怎么样。不单是我,其他人也可以很容易就杀掉你……” 恶魔撑起身体压在丹持的胸膛上,俯下头认真地端详着狼人,无限苦恼地亲了亲他的嘴唇,“真是麻烦……你想不想在这座城市里逛一逛,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做什么会比较高兴?” 狼人疑惑地扭过头,波尔怜悯地摸了摸他的头,“无论是什么,告诉我就好了,不要自己去做——你太弱了,靠自己估计是不行的。” 丹持:“……” 马车颠簸了一会,狼人不知道该和毒舌的恶魔说什么,总不能真的提出个愿望吧,他有些紧张地思考着想要继续他们唯一一次相对正常的谈话。但沉默中波尔却没有再对丹持做出什么动作,他躺回狼人身边。不多时,呼吸就变得缓慢悠长。 原本不该打扰恶魔,但丹持想了一会,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竟然提了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问题。“第一次见面,您不是说,我不该对着恶魔祈愿的么……” 身边平缓的呼吸停滞了短短的一瞬间,就在狼人开始感到后悔的时候,恶魔坦然地回答,“那时你难过,我看着觉得很有趣,可是现在你是我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也没有解释这几句话中间的逻辑关系。丹持觉得自己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外面噪杂的声音一下子高涨起来,变成齐声的欢呼。都城的平民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唤和祝福,车速比刚才更加缓慢起来,“国王陛下”、“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之类的声音彻底盖住了其他声响。波尔也支起身体偷偷向外望着自己觊觎已久的小公主。 丹持咽下嘴边的疑问,自嘲地弯起嘴角。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被驱赶着站在决斗场上时,他仰望着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听着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也曾经无比软弱胆怯,暗自祈祷那位神祇或者天使能回应的呼救,帮助惊恐无助的自己。但十年前没有谁回应他的祈祷,十年后……竟然是一个魔鬼为他的弱小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呜……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多二,淘宝买东西竟然忘了换地址……新买的东西邮回家里去了啊OTZ 对了,感谢给我霸王票的各位!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张~刚刚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荡漾了啊~~~飘,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留错了地址? 039永恒的主题曲(2) <<<文学永远的主题,不外乎爱与死。 按照波尔和爱德华王子的约定,恶魔应该在达到王宫时,就应该掳走公主。然后长着黑色骨翅的恶魔飞啊飞,飞到一处适宜恶魔生活——可以预见这处的环境必然不会适应人类生存——的地方落脚。等王子殿下坐稳了王位,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会变成合法和被新国王所承认的恶魔领地。 这种人财两得的生意,博尔瑟菲斯先生本来满意得很。当然他预料到人类都是不会老老实实履行约定的生物——但本着对自身能力的信任,恶魔觉得,爱德华王子并没有能力成功赖掉他许诺的一切。 他安静地躺在狼人身边,等着国王和公主出现,由圣骑士们护送着前往王都的神殿。相对从神殿戒备森严、经过几世几代加持的法阵中,抓走一位拥有高贵皇室血统、并且已经公认会继承王位的公主,当然是在热闹的大街中直接行动更好。波尔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也已经打算这样做。 直到他看到骑着白马而来的公主殿下。 索菲亚公主穿着银色的轻甲,陪着镶满宝石的长剑。她是一位很美丽的人类女性,有一头纯金色的长发和如同海洋一样深邃的蓝眼睛,在阳光和人民的欢呼声中庄严地护送在国王的马车旁边。本来无所事事摆弄着丹持黑发的恶魔在看到这位公主殿下后愣了一下。他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收拢了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表情,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恶魔的动作快得让狼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他惊愕地看向波尔。恶魔的全部精力都落在人类的公主身上,那种专注地疑惑让丹持完全不会误会引起他剧烈反应的来源。 仅仅从外表上来看,索菲亚公主和爱德华王子并不相似,反而与博尔瑟菲斯这个恶魔一样,看起来想是从森林深处精灵国度里误入人间的光之精灵。她的美貌和耀眼的发色让她和波尔一样,在阳光下仿佛一个覆盖着一层光晕的发光体,华丽精致得不似凡人。 波尔迟疑地仔细观察这个人类,她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从爱德华王子那里听来的天才一般的姐姐,恶魔从她身上感觉到自己教养人的气息。虽然分离了一百多年,但和波尔扯得上关系的智慧生物本来就只有那么几位,恶魔歪着头困惑地打量索菲亚公主——他几乎不需要分辨,因为他不可能认错自己唯一承认的师长。 如果是这样的话……波尔露出怀念的眼神,如果索菲亚公主和自己亲爱的教养人有关系,那么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把这个女人抓走。他当然不怎么喜欢推翻自己的诺言,但这点不喜欢和原则绝对比不过更加重要的老师嘛。 毕竟如果没有他亲爱的老师,他很可能会死在幼年软弱无力自保的那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快活自在的生活。这样想着,刚刚长大成年的恶魔索性将额头靠在翅膀上面,将视线落在索菲亚公主身上,打定主意要到神殿中,或者王宫中弄清楚一个普通人类到底是怎么和他的老师搅合在一起的。 如果可以因此与教养人重逢,那当然也是一件好事。 恶魔长长的头发逶迤在地,那些柔顺美丽的发丝,有一些还搭在丹持身上。黑发的青年愣愣看着专注向外望去的博尔瑟菲斯,他慢慢整理好自己凌乱的披风,想要学着恶魔的样子从囚车上坐起身,但这些天来波尔完全没有节制的索取让他的腰酸软无力,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没办法利索地完成。 他用手撑着地面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像波尔那样靠在包裹住他们的东西上面——那构成他们所处的漆黑空间的东西,是波尔的翅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果靠上去,几乎和主动偎依进波尔的怀里没有什么不同。 丹持屈起腿用胳膊环住,在囚车还算平缓、并不明显的起伏中稳住身体,将波尔和他所关注着的索菲亚公主一起收入眼底。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如果待在一起,相信所有看到他们的人都会觉得这是极为相配的一对璧人。虽然总是希望自己能稍稍阻止博尔瑟菲斯为恶,但当他知道波尔准备绑架公主来玩的主意时,并没有起过什么劝阻的念头。狼人所在的这个属于人类的国度,那些歧视异族,将其他非人的智慧种族全部当做奴隶来奴役。索菲亚作为制定这一切法度的王族一员,丹持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于她将会在波尔手里吃到的苦头。 可是如今……狼人看了看貌似对公主一见钟情的博尔瑟菲斯,那双总是溢满单纯的快乐的蓝色眼眸中难得因为美丽的公主出现了充满了深沉而充沛的情感,看起来像是惊喜又像是怀念,这种生动而略带寂寞的表情让恶魔原本就充满魅力的外表拥有了一种脆弱而生动的美,使他看起来像是初次坠入爱河的春节少年。 丹持他以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如果博尔瑟菲斯是这么喜欢他费尽心思想要捕获的公主的话,以后是不会再对他做那样的……那种会伤害到他的自尊让他感到羞耻的事情了,他就可以得到解脱——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轻松解脱的感觉,反而只是想到再继续任由波尔发呆下去,恶魔到底还能不能从神殿中全身而退——狼人为自己惯于为其他人操心的性格而深深的烦恼。但他又不能继续保持沉默,只好低声提醒入神的恶魔,“……先生,我们要进入神殿了。” 波尔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随着丹持沙哑嗓音的响起而飞快地眨了眨。他侧过头笑了一下,有点紧张地回答,“嗯,是呀。” 说完,这个美丽邪恶的生物恍惚地沉默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捏住狼人的下巴,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丹持没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意外的慌乱起来。 “丹持……”恶魔轻声呼唤着狼人的名字,犹豫地望着他。 狼人紧张地回答,“是的,什么?” 波尔捏着狼人的下巴左右调转了一会他的脸,用另一只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新长出来的长角,“我看起来怎么样?” 丹持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您看起来好极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波尔看起来因为这个回答而情绪高涨,他像最近习惯做的那样挨近丹持苍白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可是亲爱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就想更新了,但是后台抽得连分类都没有,还导致文章掉榜神马滴,太神奇了囧TZ 感谢大家的地雷,好感动……呜呜呜,于是一感动我就洒狗血了似乎?! 040永恒的主题曲(3) <<<文学永远的主题,不外乎爱与死。 原本波尔已经做好了艰苦斗争的准备,他并不蔑视人类的力量,也考虑过意外被困的可能,甚至打定了一旦发生那样的事就靠隐藏实力麻痹神殿让他们对他放松警惕的主意。 可令波尔没想到的是,神殿并没有将他逼迫得太紧。尽管在游街时一副郑重其事严阵以待的模样,但真正避开民众视线后,人类王国高层的王族们似乎并没有对波尔这个被“草包”王子轻易捉回来的恶魔予以足够的重视。 简单的尝试了一下,发现没办法打破波尔的魔法屏蔽后,这些人类很随意地将波尔牌卷心菜丢进了地牢中,一切与在塞柏斯通极为相似,唯一的不同大概就在于原本被关在对面牢房中的丹持也变成了黑色卷心菜包裹着的生物之一。 波尔感觉到人类的气息彻底离开囚室,就立即撤去原本保护着他们不受到打扰的魔法壁。此时他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也就不会老老实实一直充当一颗黑色的植物,而是站起身踢腿扭腰,绕着小小的囚室转了一圈又一圈,四处参观这间人类的牢房。 “这里真是阴冷潮湿。”参观了一圈之后,恶魔撇撇嘴对同样站起来活动身体的丹持说。这样说着,波尔不禁又想起让他决定暂时留在这里的原因——那位身上带着他敬爱着的教养者气息的人类公主,“你说……她会到这里来找吗?” 恶魔并没有说这个“她”指代着谁,丹持却不可能假装不知道这个“她”是谁。狼人绿色的眼睛晦涩不明地落在波尔身上,“我也说不准的,先生……” 波尔抓住他们囚室铁门上小小的铁窗,尝试着向外望去。他并没有注意到丹持的神态,只是有些雀跃地说:“我可真没想到公主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丹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囚室里又脏又冷,可是虽然波尔外表看起来纤尘不染,一副理所应当有点洁癖的模样,却对环境并不怎么挑剔。他有一种少年人要见到信任长者的雀跃,几乎按耐不住安静地待在地牢里。坐立不安地转了一会,他便靠着墙坐回囚室的角落里,朝丹持拍了拍自己的腿,“来,坐在这里。” 狼人原本不知在想什么,因为这句话意外的窘迫起来。这些天来,马车上他几乎就是在波尔的腿上坐着度过。但像这样主动坐上去,之前波尔并没有为难过他,他也不曾做过。 “来呀,快点坐过来。” 波尔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他并不了解丹持的纠结,对他来说,即便是顽强倔强又擅于忍耐,狼人仍然是脆弱娇嫩的生物。他没有打着揩油的主意,仅仅单纯觉得不该让他坐在冷冰冰又潮湿的地上。 可惜这种真诚的体贴和重视并没有很好的传达给黑发的青年。他迟疑了一会,想到就算拒绝也不可能改变恶魔想要去做的事,只好硬着头皮靠近波尔。 恶魔伸出手,丹持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波尔用手臂支撑着他,扶着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亲热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用手臂和翅膀紧紧环绕着狼人。虽然一开始没有想起做更多的事,但怀里这个生物温热的体温透过波尔的衣服沾染到他的皮肤上,看着青年别扭僵硬缩起来的肩膀,波尔又升起想要做些什么的强烈愿望。 他将丹持向上提了提,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怀里的狼人露出惧怕似的眼神,却没有挣扎或者抵抗,只是蜜色的皮肤上慢慢爬上红晕。波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愿意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态。 明明面对他时,稍有智力的生物都会有和丹持差不多的反应。他们不敢反抗他,也会像被吓坏了一样变成石头似的僵硬。 可是波尔没有逗弄那些东西的兴趣,却对逼迫丹持缺少表情的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神态乐此不疲。他觉得丹持和其他那些惧怕他的家伙们并不相同。他认识了这个狼人一共也不过短短月余时间,却多少有点觉悟该如何与他相处。 如果对他坏,找出他的所有弱点威胁他折磨他,他愤怒绝望仿佛燃烧的绿眼睛很美,当然狼人也会惧怕他,可是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么丹持和波尔从前的其他玩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丹持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如果对他好,彬彬有礼温柔体贴,保护好他珍惜的东西,他反而会变得胆怯起来,不是纯粹的感恩也不是被恶魔的魅惑天赋迷惑后那种想要更多温柔的贪婪,如果稍稍对他好一点,他的表情就会让波尔觉得像是心脏被幼嫩的兽爪轻轻挠了一下又一下。 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明知道狼人并不是多么天生强大的物种,总是不停与他做舒服的事会让他难受衰弱,波尔却只想和他做。有点想看他哭,又觉得自己会舍不得,波尔活了一百多年,还没有这么混乱的感觉。 好在丹持是属于他的,无论恶魔想要如何对待他都可以……想到这里,波尔快乐地将嘴唇贴在丹持脖颈的皮肤上滑动,手也深入他的披风下面。并不平滑,就算用治愈术也无法彻底令它们消失的伤痕对波尔来说都很可爱,他坏心地用手指逗弄丹持胸前硬起来的小颗粒。 手掌下的身体颤抖起来,黑发的青年按捺不住,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忽然按住了波尔的手腕。他所用的力度对波尔来说当然微不足道,但抬起头来看他的恶魔却停下来了动作,有点迷惑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要做这种事了……”丹持垂着头低声说,“索菲亚公主也许会来。” 他并没有说什么羞耻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却几乎低不可闻。波尔虽然耳力卓绝,还是应景地侧耳贴在波尔的嘴唇上。等他说完,恶魔权衡了一下,终于妥协地将手下移到丹持的腰间,抱起他将他转了个方向,“那好吧,你的腰酸不酸,我可以帮你揉一揉。” 他这样轻易的妥协,让丹持显然怔愣了片刻。他看不到波尔的脸,只能扶着波尔在他腰间揉捏的手,想到臀下坐的就是恶魔的腿,习惯了的身体竟然随着这并没有明显挑逗意味的动作而微微有了反应。 狼人垂着头,用力支着胳膊想要让自己能稍稍离开波尔的双腿。他不想让波尔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虽然对这方面没什么自觉的恶魔就算察觉,也不会嘲笑讽刺他的淫乱。可惜波尔误会了他这个举动代表的意义,以为他是坐得不舒服,反而支起腿让坐在他腿上的狼人滑进他怀里,将后背靠上他的前胸。 狼人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向前蠕动,却被波尔用手臂将身体扣在胸前。 “嘘!别动,有人来了。” 温热潮湿的气息喷在狼人敏感的耳朵上,波尔很快发现狼人的耳朵上也泛上了红晕。他的耳力比丹持更好一些,早已听出进入囚室的人类绝对不会是那位天资不凡小小年纪就几乎到达巅峰的公主殿下,因为不想和不相干的人类啰嗦,眨眼间两个人又变回一颗被层层包裹的黑色卷心菜。 这位深夜进入神殿囚室的不速之客,波尔原以为他只是神殿里一位低阶的骑士。谁知道他一步步深入地下囚室,径直停在关押他们的牢房之外,就在没有动作。四周沉默了一会,在波尔已经忍不住寂寞开始在翅膀下重新按揉丹持以后,这位访客终于开口,一个中年男子并不难听的激动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囚室里。 “格洛瑞亚……我可怜的儿子,是你在里面吗?” 恶魔察觉到怀里本来温热的人,因为这样一句沙哑的呼唤、已经一个陌生的名字而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变得冰冷起来——就像中了冰系的魔法那样。 “贾克斯那个虚伪的混蛋……他说你在这里!”囚室外的中年人类第二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哽咽起来,“戈洛!究竟是不是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波尔不解地紧紧抱住怀里瑟瑟发抖的狼人,不明白外面的人类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怎么会让面对他仍就不肯轻易示弱的青年如此害怕。他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灵感,伸出手在丹持的脸颊上抹了一下,接着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指触到了一片湿润。 “戈洛!戈洛——!爸爸来救你了!” 恶魔博尔瑟菲斯殿下恍然大悟,原来丹持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哭,看来外面的人类并没有找错人叫错名字……这位了不起的先生难得感到心酸。当然,他并不是觉得外面带哭腔呼唤着丹持的人类有能力拯救可怜的、被恶魔纠缠的儿子。 门外传来铁链哗啦啦被拽动的声音,看来这位将丹持叫做戈洛的人类并没有完全说大话,竟然打开了关押他们的牢门。波尔好奇又纠结,他不想阻拦坐在他怀中默默流泪的狼人与他失散多年父亲的重逢——因为就在今天,他刚刚体会了那种期盼重逢的心情。 黑暗里,波尔用修长的手指轻柔擦干狼人的眼泪,舒展开他的翅膀,凝聚起柔和的风元素,将丹持从他的翅膀和魔法屏障下轻轻推出去。 当他站在那呼唤着他已经废弃多年人类名字的父亲面前时,原本狼狈的丹持只是微红着眼睛。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披风下,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与瞬息之前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奇怪,昨天没更新,为毛长了十几个收藏……? 本文……计划是下周也就是十一前完结,还有五章,但现在我森森的有了怀疑……十六万字真滴可以咩可以咩呜呜呜,不管怎么说,下周我会提高更新的频率,争取按计划完结 <<<041永恒的主题曲(4) <<<文学永远的主题,不外乎爱与死。 波尔靠坐在墙边,有点看不明白眼前这对人类父子。他虽然不擅长揣度人心,到底还是能够感受到丹持对于与眼前这个人类重逢并没有多少喜悦的。 “戈洛!真的是你……你和我年轻时长得几乎一个模样。”中年人踉跄了一步,上前似乎想要抓住丹持的手腕将他拥进怀里。 丹持冷冷望着他,敏捷地躲过男人的动作,漠然回答,“请不要叫我戈洛。从十年前您剥夺了我的姓氏开始,我的名字就不再是格洛瑞亚,更加没有被叫做戈洛的理由了,约克先生。” 老约克因为丹持的躲闪略微露出尴尬的表情,难过地再次呼唤了一声“戈洛”,波尔注意到男人的眼眶红了起来,不由蹙起眉。出于对狼人那种正直过头性格的了解,波尔觉得,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理由,他绝不会对自己的父亲如此不敬。所有虽然看起来约克先生更加可怜,但波尔莫名肯定丹持所受的委屈绝对要比他这位父亲大得多。 他也从墙边站起来,用充满迷惑性、与他行事风格截然相反的彬彬有礼的语气插话:“先生,重新认识一下,您眼前这个年轻人现在叫做丹持,要知道不叫错对方的名字是基本的礼貌。” 老约克显然没想到波尔会在这种情况下加入他们的对话。大概顾忌着波尔的种族和身份,即便波尔的态度比他儿子亲切和蔼一百倍,当波尔稍稍拉近了他们间的距离后,他仍极为戒备似的向后退了半步。 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迫切地对丹持说,“戈……我的儿子,快跟我离开这里!” 波尔接口,“跟着他出去也不错……” 丹持惊讶地转头看着波尔。 波尔先生耸了耸肩,做了个以手封嘴的动作,潇洒地摆手表示自己不会继续插话。 自称丹持父亲的男人意外而迷茫地望着他们的互动,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我的儿子……我很抱歉今天只能救你一个人出去……不过你不要担心,先跟我离开,我会继续想办法带走你这位同伴的。” “先生!”如果说刚刚对眼前这位约克先生来访的目的仍抱有幻想,在他说出要尽力营救波尔的承诺后,丹持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地,“在您面前的这位博尔瑟菲斯先生,是一位恶魔……您要我怎么相信,从小教导我们要忠诚于光明神,斩除一切邪恶的您,会愿意帮助他。” 狼人难过地望着这个自己从血缘上永远存在这牵绊的男人,“也许您是真的愿意拯救他,也真的是来救我——就像十年前那样,趁我还没有完全被黑暗侵染,让我得到永远的安眠、回归光明神的国度?” 他望着这个赋予他生命的人类,失望地从他的反应看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狼人没有猜错,他的父亲确实想要这样拯救他。布罗斯·约克先生收拢了脸上的哀色,那种人到中年慈祥而软弱的感觉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又变成丹持小时候熟悉的那个不苟言笑严厉冷酷的父亲大人。 “戈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软弱。”他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又带着奇异的哀伤,“既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教导,就该知道,约克家族的男性没有人会惧怕死亡,那并不可怕——十年前当你被狼人咬伤的时候,就应该干干净净地死去,而不是任由自己变成黑暗里低级的怪物,抹黑我们的家族和姓氏。” 他从自己的长靴里掏出匕首,扬起下巴说:“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存在,我们家族一直被贾克斯那个杂碎威胁,你的母亲每日每夜以泪洗面,你的兄弟姐妹愁眉不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像这样低贱卑微的活着抱有如此大的执念,但当我从贾克斯那里听说你被王子护卫队抓住,就决定到这里来做一个了断。王都里的贵族们几乎都知道你服侍了一位强大的恶魔,神殿最好的武士和法师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内找出杀死他或者封印他的方法。” 这个长得极似狼人的中年男人骄傲地笑着说:“虽然最好的方法是将你带出地牢,送你去死亡的国度报到,但我也明白要骗过你并不容易……今天我没想着要活着回去。儿子,如果你还感念我和你的母亲赋予你生命,请将它还给我吧!” 波尔诧异,忍不住再次插嘴:“如果我之前看的圣典没有出错,据说孩子是神赐给人类的礼物,是创世神赋予了人类生命来着……”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绿眼睛齐齐全力注视着他,恶魔无奈转向其中年轻那一双道歉,“对不起,想反驳的地方太多,一时没有忍住,还是丹持你先说——我可以为你补充。” 狼人原本攥紧了拳头。他当然有许多许多话可以反驳,但面对亲生父亲这样的指责,巨大的委屈和怒气让年轻人被顶住了喉咙,几乎无法顺利开口说话。他很感谢恶魔为他开头,可是本来就不善于与人争论,再加上想到眼前场景与和陌生人产生冲突怒吵一架不同,他就算在言语上胜于自己的父亲又能如何。 最终黑发的狼人仅仅对着父亲摇了摇头,“十年前您射了我一箭。醒来后我已经舍弃了自己的人类名字。乔治亚叔叔说丹持是兽人中最常见的名字,所以我就给自己起名‘丹持’。您已经杀了我一次,这一次我没有什么要归还给您的东西了。” 他发现对面的父亲仍想开口,干脆放弃般说:“再说……现在我所有的一切,包括灵魂在内,都属于博尔瑟菲斯大人。就算您想讨要我的生命,也应该找他交涉。” “啊……呃!没错!”波尔开心地发现丹持的父亲整个脸变成了绿色,他跳起来把难得说话如此中听的丹持拽进怀里亲了亲,毫无顾忌地宣告主权,“这是我的东西!” 不同于拙于言语的丹持,博尔瑟菲斯大人毒舌攻击力同他其他彪悍的攻击技能属于同等级别,还没等约克先生重新开口,他就扭头对丹持小声说:“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这个生下你的人类,只有长相和你相像,看起来还算不错……至于其它的,真令我感到恶心!” 恶魔做了个想要呕吐的表情。 “因为爱德华王子提到艾米拉城和塞柏斯通曾经盛行瘟疫,我在塞柏斯通图书馆查阅了大约十年前的文献。抛弃幼子和十万并未受到感染的属民,纵火焚烧自己居住城堡,屠杀侍女和近卫,如果这些都是遵照伟大正义的光明神的教导,那我只好说,在引人堕落的道路上,我——博尔瑟菲斯,自愧不如。” 波尔说完这些,侧头对丹持问道:“虽然你很讨厌他,但我猜你不会愿意亲手杀掉他吧,要不要我帮忙?” 狼人果断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父亲说:“其实你大可放心。我十几岁被贾克斯抓住,从来没让任何人见过自己的人类面貌,没说过一句话。今天我被关在神殿的囚室里也是一样——如果再没有可能获得自由,也不会对神殿的人说出自己曾经的姓氏,你走吧……” 也许约克先生并不甘心就这样走掉,但波尔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丢了出去,“其实如果这位先生您真的如此重视家族的名誉,又怎么可能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呢……” 恶魔拖着慢吞吞天真不解的调子问:“死在这里的话,难道不会令所有人怀疑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丹持的父亲,虽然人到中年仍算得上英俊的约克先生涨红了脸,却没有回答波尔的话,只是扭头对这囚室深处的丹持咬牙切齿说,一时都忘记了贵族的矜持和文雅的措辞:“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活着,你以为翘起屁/股让个厉害的恶魔干,他就会一直护着你吗?等他玩够你了,你就会后悔没有在今天让我取走你的性命——我真后悔为什么没在十年前割下你的脑袋!” 约克先生走过,丹持一直愣愣站在原处。 波尔目送着为布罗斯·约克先生消失在地下室阴暗的走廊尽头,回身安慰地拍了拍狼人的肩膀,“还好你和你的家人一点都不像。他们为什么不在你一出生就把你丢到幽暗森林去?我猜那样的话你会比现在讨人喜欢得多。” 他又做了个恶心的想要吐的动作。 狼人缓缓扭头望着他。父亲问他为什么不想死掉……刚刚二十多岁的青年茫然回想:当一直崇拜着的父亲要抛弃他,带着妈妈和弟弟离开越来越危险的艾米拉城前往王都时,他追着那辆失去了平时强健骑士护卫的马车,哭泣着哀求他的亲人们不要抛弃他。他们走得太快,让他不由得想要俯□四肢着地的奔跑。 然后父亲对着他射出当胸一剑。如果不是乔治亚叔叔,他已经死在十几岁未成年前。 是乔治亚叔叔告诉他,村里的药师其实已经配制出能换回狼人们神智的药水。他们并没有变成毫无理性的疯子和怪物,他们只是病了。而他是领主的儿子,应该守护村里那些被感染成狼人和没被感染的平民,那才是真正的勇敢。 他努力的学习武艺,学着像乔治亚叔叔一样守护被王都排除的各种军队试图绞杀殆尽的村民们。然后在十四岁那年,被捕奴队抓住卖到王都斗兽场。他那时不愿意死去,因为不想以奴隶的身份毫无自由和尊严的放弃生命。 后来呢……后来他失去了勇气,是因为生命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用那个换取了夏娜和美莲达可以回家去。父亲好像从来不能理解,有时候活下去比选择死去更加艰难。 “您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当波尔把丹持拉进怀里的时候,狼人松了一口气。阴冷的地牢让他几乎失去了独自站立下去的力气,他希望有谁能拉他一把,却做不出在这时向波尔提出求助的要求的事。 “明明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确定我是邪恶的狼人,却总想做个正直忠诚的好人。” 波尔小心地盯着怀里的生物,因为左肋下不舒服的感觉而扭了扭了身体。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坦然地回答,“没错,特别有趣。” 怀里的身体僵直起来。波尔用手环住丹持那并不纤细但精瘦有力的腰身,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朝空中抛起来又接住,接住又抛起来,愉快地笑了又笑。恶魔温柔地理了理丹持略微长长了一些的短发,亲了亲他苍白的脸颊,“高兴一点嘛……我最喜欢你这点了。邪恶的狼人说明你和我从物种上说就是同一个立场,正直和忠诚也是讨人喜欢的品质。” 对着完全仿佛被人伤害到灵魂的丹持,波尔舔了舔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不知为何灵光一闪,想到他观摩过的人类间的亲热。恶魔无师自通地用舌头撬开狼人的牙关,探进去用舌头恶劣地追逐逗弄他柔软的舌头。 丹持本来悲伤又麻木,口腔里的酥麻让他悚然一惊,挣扎着向后仰头想要躲开波尔的动作,却被按住后脑一个劲压向恶魔那张罪孽的脸。两个同样笔直挺拔的鼻梁一时挤在一起,狼人还被自己和恶魔的牙齿咯到了上唇,嘴里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波尔按着他,不准丹持有任何逃避和躲闪,逼得他苍白的脸上慢慢染上绯红。刚开始的试探和不得其法像他从前这方面的技巧一样,以丹持永远难以企及的速度迅速升级,直到他因为缺氧产生眩晕的感觉,才松开禁锢着狼人后脑的手掌。 “不要听刚刚那个家伙的话,我说过很多遍了吧?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波尔用舌尖充满□味道的舔掉嘴角沾上的血迹,用低沉嗓音说,“如果在这个国家,像你这样的狼人会被他那样的家伙嘲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正直忠诚的狼人奇怪的国度。” “为什么……”狼人用手拽住波尔背后的外套,让自己不会整个滑落进恶魔的怀里,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交换了。” 他的语气虚软无力,也许博尔瑟菲斯仍然没有察觉,只是凭着本能和天性用尽手段去掠夺。但丹持本人却是知道的,他还有属于自己的、可以交付的东西。然而就在今天,就在刚才,他已经慢慢失去最后一块保留地。 不论波尔是否会实现他许诺的一切,丹持却知道自己已经被博尔瑟菲斯所迷惑。 <<<042永恒的主题曲(5) <<<文学永远的主题,不外乎爱与死。 在波尔以为自己会与自己唯一承认的长辈重逢时,丹持竟然会先他一步意外地邂逅自己的父亲,并且这场会面还在很不友好的氛围下结束。有了这种不吉利的兆头,就算是粗神经的恶魔,也没有再做什么的兴致。 他脱下自己的上衣铺在地上,让丹持坐在自己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于这种要求,虽然被照顾的青年一脸别扭的表情,但他毕竟从来很少成功拒绝波尔的纠缠,也拗不过波尔的力气,最终还是乖乖坐在他身边靠上自己的脑袋。 两个人就这样挤在一起。丹持原本以为自己会伤心异常,愤恨不已。但和恶魔靠在一起,狼人似乎受到了波尔的影响,很快切换成为和他极为相似的表情——眼神放空,看起来茫然悲怆,实则只是发呆……之前被波尔压榨掉的体力不可能因为怒气真的彻底回复,他竟然只是呆坐着,什么都没有想。 本来以为至少会这么安静地待到天明——就算是波尔,在听到第二次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也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地牢里不分白天黑夜,一直点着蜡烛,幽暗阴冷。但他们毕竟刚刚被关进来,还没有混淆时间的概念,还能感觉到在地牢里的第一夜仍然没有过去……更不要说这第二位访客,就是那位令博尔瑟菲斯无比在意的索菲亚公主殿下。 恶魔和狼人因为这位公主独自前来而吃惊不小,公主殿下也因为看到波尔和丹持不在翅膀和魔法屏障的遮掩下而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波尔从地上爬起来,沉默地在囚室里望着独自前来的公主。金发的美丽公主与恶魔深情对视许久,索菲亚公主矜持地弯起嘴角,“……波尔?博尔瑟菲斯?” 波尔神色大变,眼神动摇变幻。丹持靠坐在地上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慢慢涌上心酸古怪。这位公主竟然认识波尔……他还没有来得及深思自己反应的由来,波尔已经踏前一步,声泪俱下,荡气回肠地唤了一声“——爹地!”。 狼人本来支着身体想要站起来,被恶魔这甜腻的呼唤搅得浑身无力,贴着墙又滑回地上,一脸崩溃地来回望着博尔瑟菲斯先生和索菲亚公主——让他觉得绝望的是,他们两个真的美得相当形似,甚至拥有同样的发色和眸色。 波尔喘了口气:“……和你说了我的名字?” 丹持的动作虽然轻微,但对几乎达到高级巅峰的公主来说,还是相当吸引她注意的。她睁大无辜和略显呆滞的蓝眼睛扫过原本作为背景存在着的狼人,正巧与注视着她的丹持视线相对,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明显的无奈。 波尔没有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他在哪里?” 索菲亚公主将视线从丹持身上重新移回恶魔那里。她莫名感到疲惫地叹口气,打开牢门示意恶魔走出来,“我带你去看他。” 波尔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他快乐地拉住丹持的手,扯着他跟在公主身后。 他们走出无人静谧的地下囚室,穿过神殿的中庭。整个神殿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和脚步声,他们走了许久,没有遇见任何一个本该守卫着神殿的圣骑士和光明祭祀,偌大的神殿竟然空无一人。狼人被波尔拽得不停微微踉跄,不时诧异扫视寂静的四周。 直到索菲亚公主将波尔和丹持带进神殿的主殿,停在祭坛前,他们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公主殿下虔诚地双手交握在胸前,默默祈祷了片刻,才指了指祭坛,对身后等候着的波尔说,“波尔,你的父亲在十五年前的这个地方,接受了我的祈祷和召唤,与我签订了灵魂契约……我为他献上祭品,他赐予我过人的天赋,让身为女性的我也能守护自己的国家。” 波尔并没有感到多么诧异,他盯着眼前散发着神圣气息的祭坛,研究似的看了又看,“这么说,他现在不在这里了?” 索菲亚点头,娴雅地回答:“是的。” 恶魔绕着祭坛来回走了几圈,露出早知如此但难免寂寞的眼神。他是如此的镇定,镇定到丹持完全无法理解。尽管觉得当波尔和公主对话时,他根本没有权力插话,狼人仍然无法接受地低声呻/吟,“神啊,这可是一个光明神殿的祭坛……它怎么可能召唤出一个恶魔。” 索菲亚公主轻蔑地笑了,对丹持的问题不置可否。但波尔却没有嘲笑的意思。“亲爱的,我的教养者——我的养父,应该并不是一个恶魔。”他搔了搔自己头顶的弯角,无可奈何地叹气,“长大后才知道的……我和他长得不怎么像——不过这位公主殿下倒确实是从地狱中召唤出他。” 说完这些,他有些不明白转头去问索菲亚公主,“要打开地狱的大门,你一定献祭了许多智慧生物的生命。你不是骑士吗?”他若有所思地忘了丹持一眼,“骑士……不是应该忠诚、正直和保护弱小的么。” 神坛前像天使一样的公主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起来,“那位大人说您是个非常单纯可爱的孩子。刚才见到您的样子,就猜测会不会是您……因为觉得虽然看起来已经长成了大人,但从长相上来说和那位大人异常相似呢。现在看来……连性格也仍和他所说的差不多。” “我不是骑士,我是这个国家王位的继承人,”索菲亚公主平静地说,“我只忠诚于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国家的子民。说实在的,真的没想到会从地狱中召唤出一位仍然没有堕落的天使。但即使是恶魔,只要满足他的愿望就可以守护我的国家,那也没什么。博尔瑟菲斯先生,我不管您和我那位王弟有怎样的约定,但如果能接替您的教养人继续与我签订契约,我能给您比他多得多的东西。您愿意帮助我,帮助这个曾经受到您的教养人庇护的国家吗?” 波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个夜晚,似乎不论是恶魔还是狼人都注定要接受莫名多的信息。他歪着头流露出比丹持知道父亲要来了结他还要惨痛的表情,“——什么!爹地他是个天使?” 波尔莫名悲愤,感觉自己人生的信仰被眼前的人类公主打破了,碎成一地渣滓。没人告诉过他成年恶魔应该长成什么样子,作为那个世界统治者的种族,在波尔幼年时期他从来不曾有幸遇见过——这或许也是他的幸运。同理也没人说过天使该是什么模样,他自以为自己也从来不曾遇见过这种在故乡名声不佳的种族。人类的图书插画?……这个对不了解艺术的恶魔来说实在太过抽象。 他所有关于自己种族的认识都来自他亲爱的教养人,可是现在却又一个人类的女人告诉他,这个教养人是恶魔的死敌…… 恶魔这种生物,基因强大,不论和什么智慧生物混血,虽然也会多少呈现另一种血统的特种,最后在长相和习性上却都会更加偏向他们那种邪恶又偏执的血统。再加上从来剖开母亲的胸腹出生的降生方式,对于生命力不够强悍的物种来说,孕育恶魔等于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休止符。 人类所说的地狱,恶魔生活的那个世界,越是血统纯正魔力强大的恶魔幼体,越大机会成为没有长辈庇护的孤儿。小波尔从记事起就一个人生活,遇到弱小的生物就杀掉吞下肚子,遇到强大的就张开小翅膀险险逃开。 他长得漂亮,思考回路也有些迥异于常人。作为一个生性冷酷的恶魔,他不喜欢看到弱者的眼泪,还有点绒毛控。可怜可爱的储备粮如果求饶哭泣,波尔就把他们捡回自己被岩浆环绕的山洞养起来。它们有的生命力比较强大,会活下来;有的死在不懂照顾的恶魔手里。波尔也不会太伤心,虽然不会去吃尸体,也不过是随意丢到岩浆里融掉,从不会污染环境。 脑袋抽风的小恶魔很快引起了周围魔族的注意,纷纷讨论他这种拖泥带水的鸡婆性格,该不会混了什么鸟人或者精灵的血统吧……不过邪恶生物又纷纷认为,他这种血统混淆得非常成功。虽然没有天赋极强的波尔强大,但想要伤害他很容易,只要豁出一张脸不要装可怜装可爱。 丁点大的小恶魔被暗算了也不记得吸取教训,依然养着各种各样的魔界生物做宠物,并且保持着正常魔物看起来都算得上险象环生的遇险几率——据这个奇怪的孤儿观察,弱小的家伙们都喜欢咬人也喜欢哭泣——脑袋缺弦的小恶魔认为,反正养他们之前就知道他们是这个秉性,把他们带回家里玩也不能怪他们仍然保留原有的性情吧。 像他这样的怪胎,也许会继续活下去,更大的可能是夭折在幼年力量不完全的时候,成为其他地狱居民的补品。 可是博尔瑟菲斯遇见了他的教养人。 恶魔不以善小而为之,恶魔不以恶小而不为,恶魔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恶魔不做没有报酬的事。我可爱的小波尔,要做个好恶魔哦!绒毛控在教养人身上爬上爬下,把小小的脑袋埋进那双雪白的大大羽翼里面用力点了一遍又一遍。耳提面令三令五申,记性不好忘性很大的怪胎终于记住,变得像个正经的地狱居民起来。 43 43、043永恒的主题曲(6) ...   <<<043永恒的主题曲(6)   <<<文学永远的主题,不外乎爱与死。      也许这样跟随着教养人生活下去,这样被他教导再多几年,丹持所遇见的波尔会更加冷酷狡猾也说不定。但脑筋不好的小恶魔刚刚摆脱幼童的身形不久,某一天外出觅食不小心迷了路。他踏进一团迷雾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中走了许久,才终于见到熟悉的岩浆黑石和红土。      原以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实际上这是博尔瑟菲斯的第一次位面旅行。他穿过迷雾,来到一个完全荒芜的世界。那个世界本来只是一片混沌,因为波尔的记忆而变得和地狱极为相似。但悲剧在于,迷失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波尔还只是一个小朋友,他的生活在于欺凌弱小,捕食猎物和抢夺喜欢的东西。所以在凭借他的记忆生成的世界里,有且仅有熟悉的岩浆、黑石和烧焦的红土。      在不知人间疾苦的博尔瑟菲斯殿下之记忆中,除了肉之外一切生活所需品……仅仅是打倒敌人捕获猎物之后,从他们身上搜集的鼓励而已。至于耕种和从事生产,那是什么?      小恶魔凭借着他从教养人那里熟识的知识以及一个恶魔应有的素养和行为准则,成为了这片土地的领主。可虽然地位比小时候高了不少,但可怜的波尔在这片困住他的土地上实打实是缺衣少食。      每个像他一样非自主穿越的倒霉蛋都不可能在身上携带太多的生活用品,衣服很稀少,还经常会被恶魔的成长期躁动不安的魔压腐蚀——所以难得抢到一身合身的衣物,恶魔时常会恨不能却学习缝补;调味品稀少——作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将每天吃一顿有咸淡的烤肉当做最高追求的领主,为了一块糖就足够得到他的欢心;可惜不幸来到这个地方的可怜生物并不多——所以连食物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浪费。      在没有尝到饥饿的滋味之前,就算教养人提着他的耳朵一遍遍唠叨不要总是养着那么多宠物,波尔也总习惯自己居住的地方有一群唧唧喳喳勾心斗角的毛团。但在这个属于他的地方,恶魔不得已改正了自己铺张浪费的坏习惯,除了偶尔用食物渣碎喂喂小鸟,绒毛控几乎记不起童年的偏执(尽管如此,博尔瑟菲斯比起同年的恶魔来说还是因为营养不足而太过瘦小纤细)。      时常怀念温柔的教养人,所以会将他的气息记得清楚,就算过了一百年仍然可以从一个同他有过接触的人类女性身上一下认出。但关于自己本来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没有按照“恶魔应该BALABALA”条框生活之前的事,头脑不太好的小恶魔却渐渐记不清楚了。      就是这样一个……甚至对自己性格都产生了巨大影响的长辈,却拥有完全意料之外的身份?波尔很疑惑,波尔同时也很怨念。索菲亚公主注视着那张皱到一起的美丽脸庞,耐心地等待他消化这个爆炸性的真相——当然,公主殿下之前也没有料到博尔瑟菲斯先生连自己抚养人的种族都不清楚。      波尔难过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虽然索菲亚公主并没有给他肯定的回答。但是看着她那种眼神和表情,以及回忆起看过的那些书里提到关于天使的特征,恶魔也知道他的教养者是天使这种荒唐的事,并不是他幻听产生的假象,而是真实的。      见他久久不再说话,索菲亚公主才第二次重复她的请求,“那么,博尔瑟菲斯大人,知道了真相的您,是否愿意帮助我,帮助这个曾经受到您的教养人庇护的国家呢?”      人类的公主原以为她仍然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但波尔却很直接地回答,“不,就算你这么诚心诚意的请求我,我也不会帮助你。”      美丽的公主流露出吃惊地表情,“可是作为帮助我们守护我们的回报,我会为您献上丰富的祭品,我会为您打造祭坛,我……”      “……原来爹地喜欢这些东西?”波尔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接着他坦诚地对索菲亚公主勒索道,“可是比起这些东西,我更喜欢拥有自己的地盘。爱德华王子许诺给我一片封地。在我自己的地方,我可以随便选择喜欢的东西。在我自己的土地上,即使没有祭坛我也是他们的主宰,不是吗?”      狮子大开口后,波尔很没有绅士风度地拽起索菲亚公主的胳膊,“来吧,跟着我走的话,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如果有不错的王子或者骑士愿意来救你,我也许会放你回去也说不定。”      为了和恶魔做交易,公主遣走神殿几乎所有的守卫。也许一直跟在博尔瑟菲斯身边的丹持仍然不知道大部分时间都孩子气又天真的厉害的恶魔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可是仰仗着波尔抚养者与她的契约一跃成为战神般存在的公主却对波尔的水准有更深刻的认识。      当她那个草包弟弟抓住恶魔的消息传来,索菲亚公主忠诚的属下就已经将他们的动向事无巨细上报给她。与爱德华自以为行事足够机密的情况不同,博尔瑟菲斯从被召唤到人间开始,就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真实姓名的意思。要查出恶魔的名字和打探到他的相貌,对索菲亚公主来说都是相当简单的事。      当她听到恶魔的名字,知道他拥有金发碧眼尖耳朵和耀眼的美貌开始,公主就将弟弟爱德华的打算猜出十之八九。与爱德华并不笃定的怀疑态度不同,索菲亚公主清楚,如果博尔瑟菲斯真的是赐给她力量的天使偶然谈起的那个孩子……而不是什么同名的家伙的话,与他为敌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所以在第一时间,公主想到的就是,她拥有比弟弟更多的财富、权势和人脉,如果爱德华能说服恶魔获得他的帮助,那么自己也可以诱之以利使他反戈。更何况比起爱德华来说,索菲亚公主还有一个优势,她可是认识波尔的抚养者,并与之签订契约的女人。      自信满满的公主殿下被博尔瑟菲斯拽住胳膊,就在那之后她才开始觉得慌张。她原来就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么的荒唐,但绝没有想到他竟然荒唐到会把国家的土地分隔给恶魔的程度。如果恶魔想要的是这种方面的好处,那么她真的没有没有办法比爱德华开出更加优厚的条件。      “请等一下,”索菲亚勉强镇定下来,没有挣扎反而反手也拉住波尔的胳膊,,“按照创世神的神谕,大陆上的土地属于人类,就算吾弟爱德华将土地分封给您,您也不可能真正抱有那片土地……”      波尔怀疑地仔细审视了一番公主,锐利的眼光让美丽的女人几乎没办法坚持自己的发言,只好详装窘迫地垂下了头。为了征询意见,恶魔将视线转移到沉默了许久的丹持身上。狼人自从听说他由天使抚养长大,就一直像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波尔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对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奠定的根基产生动摇的那一个又不是他。      尽管如此,波尔却没有出声打断他的出神。虽然丹持没有给出波尔想要的答案,但却让他灵光一闪,“公主殿下,请不要欺骗我。这片大地上不光只有人类一个种族,我在幽暗森林里见过矮人,之后也曾经见过兽人,还曾经被误认为是精灵。听说他们都有自己的国家和土地,那么你为什么偏偏要说是我的话就不可以呢?”      这样质疑着,他张开巨大的骨翅,平时为了不会误伤误毁动植物服帖收起的骨刺全部支开,锋利的闪着冷光。恶劣的博尔瑟菲斯先生耀武扬威地扇动自己的翅膀,把被他拉住的公主吹得风中凌乱。      “我不喜欢推翻自己的承诺,最讨厌放弃自己已经看重的东西,”从小就被天赋的实力惯坏的家伙伏在公主耳边邪恶地低声说,“所以,就算你说可以给我更多的土地,我也要带走你的,索菲亚公主。我从前就拥有一个国度,现在仍然想要一个。这样的话,继承邻国王位的家伙……比起野心勃勃备受拥戴的公主殿下,当然还是擅长享乐的王子更好,对不对?”      索菲亚公主认识到恶魔认真的态度,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博尔瑟菲斯得意一笑,抓起她向丹持伸出手,“走吧亲爱的,按照原定计划,现在我们有一个公主了。”      不去考虑太多,只是去做自己愿意去做的事,只是去实现自己做过的承诺的话,索菲亚公主真的是他们重要的本钱。想到这里,一直不太高兴的恶魔嘴角绽开一个开朗的笑容。狼人被他的呼唤和笑容吸引了注意,在没有完全回复神智的情况下,下意识将手递到他摊开的手掌上。波尔振动骨翅,提着索菲亚公主,拽着丹持飞离地面。巨大的拉力让狼人的手臂感到被拉伸的疼痛,他只好主动抱住恶魔的腰,趴在他身上。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冲破神殿的屋顶,波尔被尘土呛得咳嗽了几声,神秘地附耳对丹持说。他甚至没有留给狼人回答的时间,就紧接着揭晓了答案,“我在想,接下来我们要找一个地方……建起一座恶魔的城堡,然后……”      然后?丹持察觉到波尔明显的停顿,询问般望着他。      “然后把公主殿下关在塔楼里面。”波尔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波尔的第一次穿越,基本是参考了DNF某系列中的设定。原本想好好注明出处,但杯具的是看书的P4坏掉了,详细的我又忘记了囧RZ对不起对不起 044创世纪(1) <<<神说,要有光。 丹持没想到,波尔说要建一座城堡时,他是真心要“建”那种东西。恶魔带着他的两位俘虏在天空飞翔了许久。王都的城防被这个嚣张的地狱来客视若无物,那些可以操纵斗气的战士或者控风的法师也没有办法让他放下公主空出双手来战斗——当然,速度和灵活也让博尔瑟菲斯避免面对太多人类的围攻。 当黎明来临后,波尔选定了他自己该得的那部分领地。如果让狼人来评价,那真的很符合人类对地狱的幻想和描述。被广袤森林围绕的青色群山深处,唯一荒芜的火山,植物几乎不见踪影,只有最坚韧的野草才能在层层火山灰和凝固的岩浆中艰难生存。 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中,波尔扇动翅膀腾起无数尘埃,细密的灰烬把三个人染得变成灰色。他放下一直倔强着不肯再出声的公主,把头发眉毛睫毛上挂满灰尘的丹持拍打出原来的颜色,灿烂地笑着说,“就在这里吧,我们的城堡就建在那座火山上。” 丹持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波尔扯起一旁安静的索菲亚公主,“我们去找点吃点,你在这里待着吧。” 狼人看着索菲亚公主那张麻木的脸,他从她眼里看到并不屈服的光,明白这位身份高贵天资出众的王族继承人不会如此顺从的接受波尔为她安排的命运。波尔带着她去找吃的,也许是怕留下她会被她抓住机会逃跑吧…… 其实如果像威胁他那样,用亲人或者国家的安危来恐吓索菲亚公主,这位高贵美丽的公主也会理所当然的屈服。丹持捡了一块石头坐下来,等待着恶魔和公主回来。他有些茫然地望着这片荒芜偏僻的土地……如果真的会有人来拯救公主殿下的话,仅仅穿越围绕在它之外的森林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吧? 虽然博尔瑟菲斯很多时候看起来头脑存在一点问题,但是这次的选择却意外的靠谱。丹持支起下巴,想起昨夜里波尔对他说的话,“如果在这个国家,像你这样的狼人会被他那样的家伙嘲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正直忠诚的狼人奇怪的国度。” 这种话,就算是热恋中被冲昏了头脑的少女,大概也不会相信吧,狼人捂住眼睛无力地笑了起来。可是昨天刚刚说了那样的话,今天就要选择土地准备建造城堡的恶魔,却让狼人心底升起了莫名的期待。 如果博尔瑟菲斯一直对他的……身体保持着像现在这样的兴趣,只要他仍旧喜欢他这第一件收藏,也许他真的可以自在地在恶魔的领地里生活下去。可是,说到底,丹持难堪地对自己说,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平凡的、当做娈宠来说年纪太大的男人。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安静下来,眼里闪现出深刻的悲哀,这种想法,和他见过的那些仗着主人宠爱趾高气扬的美丽玩物有什么区别。以恶魔对待他的方式,就算他可以在他身边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底线,可是那些因为恶魔而对他尊重恭敬的家伙们,转过头去又会怎么嘲笑自己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森林深处高大的树冠一阵抖动,大群的鸟儿和飞行魔兽腾空而起。不久之后,波尔拉着一棵巨大的树,索菲亚公主费力地拽着另一棵小得多的,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他们的临时落脚处。 波尔嘭一声放下手里的巨木,真的地面几乎抖了一下。丹持被再次腾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了几下,波尔无辜地眨着湛蓝色的眼睛望着他,体贴地等他停止咳嗽,才从树干上取下挂着的一只可怜魔兽,炫耀地朝他晃了晃,再丢给狼狈不堪的公主。 “请把它烤熟吧,索菲亚公主殿下。” 恶魔温柔而又充满期待地轻声说,对公主甚至使用了他一贯乐于挂在嘴边的古式敬语。但丹持还是敏锐地发现公主白皙的面孔一下子涨得通红,她藐视尖锐的眼神扫到也正在观察她的丹持身上,噏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可不明智……狼人无奈地摇摇头,他熟悉那种眼神,也猜到公主殿下气愤之下想要说些什么。看来天赋过人的公主殿下一生并未遭到什么挫折,虽然聪慧果决,但还不够隐忍。 出于对这位献祭他人生命求得自己过人天资的公主的不喜,一向喜欢多管闲事的丹持沉默着没有揽下波尔分派的工作。但索菲亚公没有立即出言讽刺狼人,她平息了一下自己脸上带出的情绪,才对波尔说,“很抱歉,尊贵的大人,我从没有尝试过生火烤肉。如果您想要一顿合胃口的午餐,也许还是应该由您这位仆人来担任烹调的工作。” 恶魔有点失望,他盘膝坐在树干上整理自己的头发,“什么,你不会干?”他仿佛受了委屈一样小声嘀咕,接着又满含希望地尝试着换了个问题,“那么……也许你知道该怎么盖起一座城堡?” 公主殿下当然不是建筑师。 “那么……你什么都不会!”恶魔嫌弃地对骄傲的公主说,看着她那张因为觉得受到侮/辱而苍白的脸,补充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介绍,但既然你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我必须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认知——其实……丹持不是我的仆人” 面对两张诧异和瞪目结舌望向他的脸庞,恶魔面不改色地解释道:“真不知道是什么令你们有了这种误解,甚至连亲爱的本人都会那么生疏的叫我,可是我和丹持可不是那种肤浅的关系……” 说到这里,就算一贯厚脸皮的恶魔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微微侧头,不再与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的人类和狼人对视,面泛红晕,娇羞地表示,“我愿意他实现他所有的愿望,也承诺过会好好珍惜他,他同样对我也毫无保留——他说过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懂吗?那是我们的约定……” 就算刚刚还在自怨自艾,但听到博尔瑟菲斯这种发言,狼人仍然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绷紧着身体低下头。他不是在害羞,只是在克制着不要丧失理智去踢恶魔的脑袋。但波尔显然误解了丹持的反应,他真挚地握住狼人的手,呼扇着刷子一样浓密的、长而翘的睫毛,补充说:“亲爱的,别总叫我先生或者主人……我早就想这么说了,请叫我波尔或者**!” 狼人咬紧牙,黑着脸瞥了一眼充当观众的索菲亚公主。那个女人就算不动声色,此时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种表情,简直像在额头上写着“原来你们是相爱的”这样一句话。 虽然波尔几乎没有说谎,但……为什么要让公主产生这种误解?丹持被握住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迷茫又莫名难过地望着波尔美丽的眼睛。那双仿佛晴空一样的蓝眼睛闪动着诡异的光芒。为什么之前会觉得这双眼睛纯净清澈呢。丹持怀疑地想,这个恶魔,他已经从他身上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了。 玩弄人心这种游戏……很有趣吗? ———以下为9月30日上午更新内容———— <<<044创世纪(2) <<<神说,要有光。 尽管博尔瑟菲斯斗志昂扬表示自己要“建城”,但丹持深切的怀疑他们连建村都算不上。作威作福已经变成融入血液的习惯的恶魔一只,从小被当做继承人长大、之后又一直作为角斗奴隶被培养的狼人一个,还有同恶魔一样从不从事生产的公主一名,他们三个中显然没有任何一个对造房子这个技术活有什么了解。 波尔力气大得惊人,他可以把那些巨大的木头像孩子搭积木一样随便的拿起来搭在一起,却完全不会固定和修饰他们。被放在那巨大木屋最上面的索菲亚公主,如果她真的只能住在那里,那么实在是有些可怜——因为她住的地方根本称不上是一座塔楼,只能说是一个……茂密的、极其适合鸟类居住的树冠而已。 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自负如博尔瑟菲斯也不得不承认:他完全没有建房子的天赋。在丹持的建议下,一个恶魔一个狼人和一个人类挑选被他们砍下的树木中最小的那种,削掉分支由波尔打进地里,棚顶干脆由恶魔先生贡献出他的魔力,交给他擅长的龟壳魔法来解决。 这种艰难的居住条件丝毫没有打击到波尔,虽然他的建城计划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进展,所幸转机来得不算太晚。 波尔虽然按照与爱德华王子的约定抓走了公主殿下,但……作为一个在王储位置上呆了十几年的公主来说,索菲亚仍然有她短时期内在王国中无法被取代的地位,以及相当多真正忠诚于她的骑士。这是这些多才多艺的骑士们,成为了魔王城堡的奠基人。 这里丹持不得不承认,波尔所修建的寒酸小屋,实际上比一座城堡要好守护得多。况且博尔瑟菲斯这个魔王的无耻程度,也不是一般的传奇小说中那种会把公主束之高阁,等到被打败之后让王子和骑士们顺利举着鲜花敲开公主房门的恶魔所能比拟的。 通常情况下,他喜欢将公主充当人质来使用。 这种行之有效的战略,使他在第一波对他的城堡发起进攻的战役中,就成功的毫不费力地俘虏了传说中人类王国中最强大的骑士德雷斯,曾经有过盖房子经验的勤杂兵彼得、汤姆和乔治这三位杰出的人才,以及一群精壮并且有活力的年轻劳动力。于是恶魔博尔瑟菲斯先生,自此过上了幸福的剥削阶级生活。 恶魔和狼人住在山脚小的小屋里,公主作为人质也不得不屈/辱地与这两个男性生活在一起。可怜的骑士们在德雷斯的带领下没日没夜的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而努力工作。而狼人,他并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负责喂饱恶魔(从各个方面上来说)就足够了。 对于丹持来说,那些关于尊严与自由的思考,随着这样“平淡”的日子渐渐很少从脑海中出现。波尔几乎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与其他人类独处。他听不到其他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但也不得不承认,博尔瑟菲斯……大概真的没有将他看作奴隶或者其他。 与之前想象的不同,恶魔身边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触及到的。他漠视那些为他修建城堡的骑士劳工,也漠视他作为诱饵捡回家的索菲亚公主。原以为他身边很快会充斥着各种或美貌或英俊的男男女女,可就算丹持作为一个不算强大体力与恶魔完全无法相比的狼人……很多时候并不能完全满足他的欲/望,波尔也并没有将注意力投注到其他人类的身上。 当那座城堡初具雏形时,波尔的地盘已经抵挡住了人类十几次的征讨。一些大陆上的黑暗种族,陆续穿过外围的树海来投靠传说中无比强大的恶魔。这次波尔将这些家伙们,都交给丹持处理。 “……由我来管理?”狼人不确定地问,并没有在一开始理解波尔的意图,也不知道他应该管理什么。 波尔抚摸着他并不光滑、仍旧存在着许多伤痕的脊背,理所当然地回答,“是的啊,亲爱的。由你来管理,你来决定这里所有的法则。让他们谁都不能做坏事什么的……” 说到这里,美丽的恶魔邪恶地轻笑起来,波尔俯下/身,在波尔的背上不断落下轻吻,“你看,这座城里只需存在和你一样的家伙,就像你说的那样——邪恶的种族,但是要正直、忠诚、善良,只有这样才能留在这里。虽然刚开始可能没有多少居民,可是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等着这样的家伙们找来,对不对?” 他炙热的嘴唇和漫不经心的调侃让狼人不能自抑的颤抖。他弓起脊背,手指痉挛着握紧床单,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像是把身体送到恶魔嘴唇边索吻,“您和从前……我刚刚遇见您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呢……” 狼人艰难地控制着自己开始产生变化的呼吸,断断续续地说。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但是狼人的别扭性格使他没有能够的坦诚将它说出口。 原来您还记得。 <<<045创世纪(end)   <<<神说,要有光。      属于波尔的火山上,居民真的慢慢多起来。几波拯救公主的勇者和骑士充作劳力,他们的队伍也渐渐壮大。那些走投无路的逃犯、恶棍,以及受到光明神殿捕杀的邪恶生物,闻讯而来寻求恶魔的庇护。      但波尔交代给丹持让他制定的规则,对自诩正义的勇者骑士来说,并不能减弱他们对恶魔和狼人的仇恨;而那些真正的被规则束缚住的投靠者,狼人能感到他们充满怨言蠢蠢欲动——这令丹持对波尔与他的现状充满了忧虑,周围人口的增加并不是好消息,这里大概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人站在波尔这一边。如果发生暴动,只有他可以帮助恶魔守护属于他的领地。      而让波尔站在这种孤零零境地的,正是他自己。虽然这样说大概有些自大……但如果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恶魔本可以让所有暗黑属性的智慧生物匍匐在地,对他的强大顶礼膜拜,在他的庇护下无所顾忌的狂欢。      狼人一天天的焦虑起来。随着城堡工程的进展,劳工也越来越不安。就连丹持自己也不敢去问博尔瑟菲斯,他想把这些人类怎么样。天性的善良让狼人不愿意看到这些人类被杀死,但他也不敢求情波尔愿意放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这些人也许比他更清楚恶魔领地一触即发的氛围,如果他们将这里的消息带到王城,引来大批的讨伐军队,博尔瑟菲斯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众多敌人,还有领地居民的骚乱和叛逃……      丹持思考的问题,显然人类们也充分考虑过。与丹持所想他们至少会忍耐到城堡更加接近完成那样不同,在他仍在犹豫中的某一天。波尔扶着狼人的腰,威逼利诱着他主动含着恶魔坚硬的性/器吞吐运动时,有人攻击了居住着波尔丹持和索菲亚公主,由波尔亲自修建的简陋木屋外面的魔法阵。      屋外魔法阵受到撞击造成的魔法波动,绚烂得像是新年的烟火。就算是几乎完全没有魔法天赋的狼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它的存在。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但原本被恶魔逗弄得浑身僵硬一动不肯动的丹持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加紧了身体内恶魔的硬/挺,惹来金发恶魔千回百转地一声呻/吟,他甚至眨着那双瞬间泛上水汽的天蓝色眼睛,小声哀求,“噢~亲爱的,轻一点……”      丹持先是被堵得第无数次升起想要殴打恶魔的冲动,紧接着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慌张挣扎着想要从波尔身上爬下去,穿回自己的衣服拿起武器。一直在心里担忧的事发生了,他压下对自己的懊恼,只希望能顺利地解决眼前的麻烦。      但博尔瑟菲斯先生显然不像他那样认为,而是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用力拉回自己身上。丹持没想到会被这样对待,仍然没有脱离自己身体的部分重重贯/穿了他,一下子顶到敏/感的那一点上,让他差点尖叫出声。      在窗外火光和魔法波动五彩光芒的照射下,狼人看到恶魔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每晚不论他如何丢脸没有的请求他停止都会看到的,势在必得的眼神。狼人这次真的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波……波尔,别这样!”      “魔法屏蔽很坚固,”恶魔握紧狼人的腰,用毋庸置疑的语气撒娇道,“只要你快一点就可以了~”      短暂的剧烈挣扎后,丹持总算明白眼前这个混蛋并不是在吓唬他。他绝望地望着这个恶劣的魔鬼,窘迫地连脚趾间都变成了红色。恶魔握住他一只手,另一只稳稳托住他的腰,催促着,“快一点,外面只是小问题而已。”      一直担心着,甚至现在也觉得这样做简直是疯了。但丹持低头与波尔充满了渴望的蓝眼睛对视片刻,竟然真的自暴自弃选择顺从恶魔。他低下头,不假思索地恶狠狠亲吻了恶魔柔软的嘴唇,“有没有人说过……您真是个混蛋!”      接下来,丹持只记得他直起腰将头后仰,凭着心底充斥的火气控制着身体。后来……似乎博尔瑟菲斯并没有任凭他掌握住节奏多久,而是将他提起来,按在木屋的窗边的窗帘上狠狠蹂/躏。这种时候,窗外的人类骑士和勇者对狼人来说简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问题,他甚至没有余力为有可能被人看到羞、耻的画面而分/神,而是像每次一样怀疑自己会死在性/爱的快/感里。      当波尔离开他的身体,慢条斯理穿戴好,提着一把剑推开房门,丹持看到索菲亚公主在客厅里疯狂地撞击着由于在外受到攻击而变成牢笼的魔法壁……狼人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腿软得几乎没办法站起来穿上衣服。波尔留在他体内的那些液体流出来,弄脏了垫在地上的地毯。      波尔轻描淡写地挥开挡道的公主,拉开门离开了木屋。      丹持勾到自己的衣裤,勉强包裹住□的身体。接着他对上了正从门缝外窥视着他、充满仇恨的眼睛。索菲亚公主试着推了推那扇看起来破烂得只要用大点的力气去开关就会散架的门——它现在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屏障。狼人和公主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隔着木门的缝隙对视。      ……对于丹持来说,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也许随便被什么人看到都会令他羞愧。但奇妙的是,在索菲亚公主充满杀意和压迫感的眼神下,他完全没有想过退缩或者避开视线。像从前没有角斗表演一样,他牢牢盯住敌人,甚至下意识用喉咙发出低沉的野兽一样的咆哮。      从决斗场无数次生死搏斗中活下来的狼人,还有战场中杀敌无数的公主彼此充满敌意的对视。窗外的火光和从天而降的范围魔法映照得彼此的脸忽明忽暗隐晦不明,直到窗外响起龙吟般的长啸……黑暗属性的力量像海啸一样冲击着屋内两个对峙的人类,扑灭了窗外一切的光亮,盖过了一切声音。      索菲亚公主仿佛被从梦中惊醒,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她神经质一样小声说,“不要与恶魔交易……呵……不要与恶魔交易!”      丹持叹了口气垂下头,终于放松下来……波尔很快重新回到木屋,像出门时那样轻描淡写地挥开挡路的公主,带着一身人类血液的腥甜味道走进进屋,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愉快而灿烂地笑着说:“亲爱的,是不是普通人类只要被咬就会变成狼人?”      狼人惊讶而不敢置信地扭头。      恶魔亲了亲他的脸颊,笑得越发灿烂,“我刚刚才想到……屋外这些家伙,他们的表情,反抗时的样子,和你都差不多嘛。原本也不是非要留下他们在这里,可是既然他们想要离开,甚至不惜向我举起刀剑,总觉得简单放走实在让人不开心。”      萎顿在地的公主忽地从地上弹起来,不可置信地尖叫,“你不能这样!”      “哦!不能……”波尔鼓起脸重复了一下索菲亚公主的用词,“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不能”这个词?”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紧接着说:“如果我这个决定令你不快的话,让丹持咬你一下,我就放过屋外还活着的那些家伙?”      博尔瑟菲斯,他又露出那种充满恶意让人血液凝结的笑容。狼人愣愣地望着,望着索菲亚公主苍白的面孔……无论公主如何选择,她和她的骑士们都将无路可去:假如公主选择了牺牲自己,骑士们献上忠诚的对象就令人讽刺地变成了他们口中低等的黑暗种族;假如公主没有那样的牺牲精神,一群变成狼人的骑士又怎么会仍旧忠诚与她、不惜牺牲生命反抗一个恶魔,帮助她回到自己的国家?      博尔瑟菲斯,再没有比此刻更有一个恶魔的架势,就算是他跪在地上亲吻他的脚趾时,也没有这一刻那样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威压。这一刻,丹持觉得自己再没有任何怀疑,只要是博尔瑟菲斯承诺给自己的,就终将会实现。就像创世神创造世界,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与一开始相遇的那个时候不同,博尔瑟菲斯仿佛冲破了什么规则的束缚。这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黑暗之神。      也许黑暗生物身体里真的都存在臣服屈从与更加强大,丹持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望向此时的波尔时,眼神里不可自抑带上的畏惧和眷恋,“那些骑士……他们会成为您新的收藏么?”      狼人青年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会轻声将心里的问题问出口。      听到丹持的提问,波尔扭过头,收拢了脸上的笑容,苦恼地挠了挠头,那个邪恶可怕的恶魔瞬间原形毕露,“哦怎么可能!”      “德雷斯的眼睛虽然是绿色的,可是没有丹持你的那么漂亮……”   “彼得的头发,天哪棕色的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黑色的头发看起来顺眼。”   “乔治也太壮了……”   “汤姆又太高了……”      “第一件收藏太完美太合心意也许不算什么好事,那代表着你再也找不到更合意的东西——如果有谁有你这样的绿眼睛,这样的黑头发,这样奇怪的个性,我也许会很喜欢吧?”博尔瑟菲斯小声地抱怨着,又不确定地嘀咕,“可是如果真的和你那么像,我已经拥有你了,还要另一个麻烦的家伙做什么呢……”恶魔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轻吻他的嘴角,说出了最终的结论,“……我有你就足够了。”      索菲亚公主茫然而痛苦,完全没有意识到狼人涨红的脸和波尔苦恼的表情。但她的麻烦和痛苦并不能引起爱管闲事狼人的关注,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凝视着博尔瑟菲斯那张令人眩晕的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仿佛怕他还不够吃惊似的,博尔瑟菲斯继续自语,“我觉得……像我们这种关系,在你们这个世界,你似乎并不能算是我的收藏。”      狼人下意识地抓紧了恶魔的袖口,他甚至觉得如果不强迫自己这样做,因为恶魔的话而紧张起来的自己也许会转身逃跑。“那我是、是什么呢?”他听到自己磕磕巴巴的声音,在他的家乡,就算是害羞的少女也不会比自己更加笨拙了……从来没有恋爱经验的狼人懊恼地想。      “呃……”波尔犹豫地拖着长调回答,“据说如果你像我一样的想,并且觉得只和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我们就也可以称对方为爱人?”      他带着疑问的语气说完,怀疑地盯着丹持的绿眼睛,“你觉得呢?”      狼人碧绿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当、当然足够了!”      “真高兴你这么想……”恶魔满意地笑起来,他终于又想起可怜的索菲亚公主。      恶魔温柔又感激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公主,如果将心里的话坦诚地讲出来,博尔瑟菲斯必须要说,他很感激这位人类的公主:正是这位公主告诉他,他的教养者是一个天使。就算各族的法典上都毫不吝啬赞扬地描述了这是一种和恶魔截然不同的物种,记录了他们的种种美德,但他亲爱的爹地显然没有严格地遵守他们。也许他没有犯过大错,他仍然保留了使他翅膀颜色没有被染黑的底线,但……显然他并没有按照一个种族的行为准则来决定自己的选择。      虽然脑筋不那么灵光,但波尔渐渐也从自己那并不算短的过去中悟出了一点道理。在不够强大的时候,他既然是一个恶魔,当然还是按照恶魔的方式生存更加可靠。可是当他长大了,那些条框似乎也不再像他想象的那么重要。随心所欲去做些好事,对想要珍惜的人好,这样做显然比违心的选择更加令他快乐——当然,想做坏事的时候,同样更应该毫无负担地做——只要听从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成长了的恶魔晃着尾巴,欢快地拥紧他的狼人,他漆黑的翅膀在墙壁上留下巨大的影子,弯曲盘在脑侧的羊角和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纯洁无辜地微微弯腰,另一支手臂微曲着贴在胸前,彬彬有礼地笑着询问:“殿下,请告诉我您的答案……您的选择就是我的意愿。”      不论他得到的回应如何,那都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头了。      ——<全文·完>——— 番外(上) 总所周知,光明神和黑暗神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的诞生仅次于创世神之后,在世界仍是一片荒芜时就存在着。但就像最俗套的小说和演义那样,这对尊贵无比的兄弟感情并不好。在人类仍处于蛮荒中、神祇还没有相约着离开下界时,他们存在的绝大部分时间内,都是在不停尝试着让对方消失的神战中度过的。      那个时候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对于神界人间或者地狱都比之后出生的同族们熟悉的多,三界无一处不是他们的战场——所以当某年某月某日,天使瓦尔基里带着他的军队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越过黑暗之门时,这位高阶天使半点都没有意料到这一次和之前那许多次有什么不同,没有想到距离他下次返回上界,会度过那样漫长的时间。      他在之后出乎意料惨烈的战争中,受了几乎致命的伤。虽然让他的敌人付出了更大的代价……但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同伴们,都以为在这一次,这位军团的指挥官终归熬不到回归上界神国。战争没有结束,同伴们甚至没有时间埋葬他,他们只带走了他羽翼上的长翎。      被留在地狱里的天使本来想自我了断,以免自己丧失尊严,变成那个恶魔领主的俘虏。但说不上是不幸还是幸运,在这场战役中牺牲的高阶天使实在太多,为了保护他们的尸骨不受恶魔和地狱生物的亵/渎,活着的同胞们在匆忙撤退前,用他们濒死时喷洒的鲜血和释放的光明之力勾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天使的血液甚至改变了这片战场的遗址,在充满黑石火山和岩浆的地狱中形成了一个驱散一切黑暗生物的光明属性封印之地。      天使瓦尔基里沉睡在这片同胞和下属用生命创造的封印之地中,几百年之后,终于不那么虚弱的他苏醒了。他在无数同胞的尸体早已风化成尘土的遗址中茫然穿行,本以为周围不会存在任何生物,以为自己可以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哀悼自己的战友——但他错了,他虚弱地甚至没有察觉到一个幼生期恶魔窥视的目光。      这种让人绝望的失误,之后被那个叫博尔瑟菲斯的孩子叫做……命运的相逢(对这个叫法,天使表示难以接受)。      ★☆★ ★☆★ ★☆★      远古时代的高阶天使,就算再衰弱,也不是一个几乎刚过他膝盖的豆丁可以打败的。被偷袭的天使很快将偷袭他的孩子制服。虽然对邪恶生物一向讲究除恶务尽,但骄傲的天使不屑于伤害任何种族的幼崽,所以虽然他扼住了小恶魔的咽喉,但那也仅仅是出于节省力量的考虑。      可是当天使有时间看清出这敌对种族幼崽的外貌,他碧色的眼睛里在第一秒便被浓重的杀机涨满了。地狱里的生物也许并不觉得恶魔混入光明生物的血统有什么不好,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克制自己欲/望,也不在乎自己血管里流的是什么颜色的血液。可是当天使看到一个有与自己相同血统的混血恶魔幼崽,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侮/辱、强迫和痛苦。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同族被邪恶的种族所侵染,瓦尔基里甚至不敢想象那个可怜的同胞遭遇了什么。      他手里的幼生期恶魔,敏锐地察觉到了天使的杀意。对于敌对生物的杀气,虽然年纪非常幼小,但恶魔看起来异常熟悉。他被瓦尔基里提在半空中,两只手费力地抓住天使的手腕,拼命呼扇着背后短小的翅膀,努力让自己能得到一点赖以生存的空气。尽管脸已经憋得发紫,眼里也漫上泪水,但他看起来丝毫也没有畏惧,只是用湛蓝色仿佛晴空一样的眼睛直视天使,眼神无辜得让人心碎。      瓦尔基里试着收紧手指,可是他的身体这次没有忠实的听从大脑所下的命令。在慢是曾经的袍泽同胞的埋骨之地,杀掉一个……在天使想清楚之前,他已经颓然放手松开了手里差点被自己掐死的幼小恶魔。那个小家伙敏捷地向后掠去,停在离他稍远的地方,蹲下来剧烈地咳嗽——就算他嗓子因为受伤而沙哑,可是仍带着稚嫩的童声。      天使尝试着假装听不到,可是不久之后他就失败了,他冷冷地对小恶魔说:“……你该给自己一个治愈术的,不要告诉我你不会那个。”      像天使所了解的那样,所有恶魔——不管他们有多小,都有一副天生的厚脸皮。明明是丢脸的事,小恶魔看起来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抬起头,用泪眼婆娑的蓝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天使,点了点头。      瓦尔基里试着给他一个治愈术,恶魔小朋友像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痛得在原地蹦蹦跳跳几下,恶狠狠瞪了天使一眼,垂着尾巴无精打采地转身走掉了。好心的天使莫名产生了一丝罪恶感,但他很快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恶魔体内也许存在着光明的属性,但显然那不是占支配力量的血统,于是想要治愈他,就要用黑暗魔法——但作为一个高阶的天使,瓦尔基里完全无法凝聚暗属性的元素。      他思考得太入神,甚至忘了制止恶魔的离开。      ★☆★ ★☆★ ★☆★      等瓦尔基里发现小恶魔趁机逃掉了,他也没有太多的懊悔。要在地狱里找到一个身负光明属性,能通畅在他沉睡的战场中出入的恶魔,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当然,如果刚刚那个幼崽可以找到一个魔王级别的高阶成年恶魔,他也可以尝试着强行破除战场上的光明封印之力。但就算对远古恶魔来说,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天使以为小恶魔能给他带来的麻烦有限,他显然大错特错了。      只过去了半天,那家伙就重新出现在他周围。这次这只幼崽没有再自不量力地尝试着偷袭高阶天使先生,他绕着他们发生短暂交锋的地方,撅着屁/股找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找出天使翅膀上的一根纯白的羽毛。恶魔小朋友细心地抹去上面的尘土,从怀里掏出一把各色的羽毛,开心地把他们绑在一起,又用渴望的眼神凝望了好一阵悼念同胞的天使,在天使的耐心耗尽、决心直接将他干掉之前,自己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之后,终于呼扇着翅膀,歪歪扭扭贴着地面飞走了。      瓦尔基里甚至怀疑,他额头上的青筋,在发现这个恶魔的幼崽之后就再也没有消褪过。这个小朋友不但每天把他当做花园里养着的珍禽来参观,甚至还会一通带着他的宠物——地狱里没有光明属性的生物,但最低等的那么却不排斥光明——因为他们本身无属。      在之后漫长的日子里,博尔瑟菲斯小朋友最喜欢的饭后消遣,显然就是牵着他翠绿翠绿的史莱姆、还没有长出长长獠牙和黑色斑点的小毛球地狱犬,远远围观天使,跟在他身后,期待着能捡到他偶尔褪掉的羽毛。      在这样忍受了一段日子后,某一天,瓦尔基里为了假装无视小恶魔而闭上眼睛假寐,他感到这只胆大妄为的幼崽又尝试着接近他。天使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家伙在如此长的时间内这样挑战他的忍耐度,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那么就算他被困在地狱里、每天能看到的活物只有这么一个挑战他神经的混血小恶魔,也一定要杀死他。      但混血的幼崽这次却没有亮出自己爪子,他悄悄靠近天使,尝试着揪了揪他身后白色的羽翼,在发现没有被扇开之后,小家伙撩起天使巨大的羽翼,猫着腰钻到它们中间。瓦尔基里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类似于人类的女性发现一只毛毛虫钻进了自己的衣领),在他揪住小恶魔把他有多远丢多远之前,那个胖乎乎的小家伙抱着他的翅膀,圈起自己的尾巴,绵软甜蜜地边喃喃着“妈咪~”,便用脸蛋磨蹭白色的羽毛。      某年某月某日,地狱黑火山边天使坟冢内光明属性暴涨——高阶天使瓦尔基里受到了致命的精神攻击,HP骤减90%……在一瞬间,他真的非常想摸摸小腹上,反复验证那上面是否有诞生恶魔所导致的撕裂伤口,他脑海里被自己的幻想填满了:昏睡百年,生下个带着二分之一恶魔血统的儿子——之前他充满怜悯和同情的那个倒霉战友,正是可怜的自己?!      然后,天使狂化了。      ★☆★ ★☆★ ★☆★      在揪住疑似亲生儿子的小恶魔,抽打他屁/股一百遍之后,可怜的天使终于搞清楚了,他并没有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儿子。瓦尔基里大大的送了一口气,向小恶魔充满表达了短时期内都不想在看到他那张包子脸的愿望。无力反抗天使的博尔瑟菲斯捂着肿的发亮的屁/股,抽泣着离开了天使坟冢。      “对不起,我知道您不是我的母亲。可您一直睡在那里……随时都会给我提供保护,”年幼的恶魔用稚嫩的童音悲伤地说,“我是说,如果受伤的话,我就可以躲到您这里来——在您没有苏醒的时候……所以我觉得您就像母亲一样。”      说到这里,小小的恶魔哭得打了个咯,微微弯腰,带着天生的优雅,“对不起,我并没有抱怨您苏醒的意思。之前一直盼望着您能睁开眼睛,一直没有机会说,恭喜您,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还有……再见。”      瓦尔基里望着小恶魔离开的背影,从后边看的话,这个孩子完全不会被误认为是天使或者精灵。他身上那对稚嫩得甚至不能完全承担自己体重的骨翅,充分说明了他身上留着怎样邪恶的血液……但是,天使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想象。      年幼的恶魔是怎样在魔界中艰难的生存,无意中发现他沉睡着的这处封印之地。他没有伤害沉睡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只是在受到伤害时躲在他的翅膀下面寻求那一点点安心和受到庇护的感觉。这个孩子将是多么期盼着他有一天能够苏醒,在首次见面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扑向他,却被他扼住喉咙举在空中。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段时间远远地遥望着他。      瓦尔基里心酸得厉害。就算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那只是一个幼生期的恶魔,那是黑暗之神创造的、天使们天生的仇敌,他仍然对那个孩子感到了深深、深深的歉疚。 ---------------------------------------------------------------------------------------------------------------------------------------------- 47 47、番外(下) ...   上次我们说到天使对博尔瑟菲斯这只幼崽,感到了深深、深深的歉疚。      ——所以说,无论是天使还是人类,他们的神经对于恶魔来说,都纤细敏感得有些过分。波尔虽然不太喜欢说谎,可是还没耿直到挨了一顿胖揍之后,还要把自己的内心剖析给瓦尔基里,惹这位脸好看、背上又毛茸茸的天使大人不开心。      他抽泣着,直到确定离开了天使的视线。之后,金发蓝眼的小恶魔弯下腰,抱起脚边的地狱犬,在它皮毛上蹭干净自己白嫩脸蛋上的泪水,对着这个小家伙一本正经地悄声说:“亲爱的,虽然我真的很高兴这个妈咪醒来了……但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真该趁着他还没醒,把他的翅膀揪下来带回家。”      矮小的幼崽捂着屁/股,天真无邪地继续与自己的宠物唠叨着,“真是的,如果这么做了,现在也不会想要摸一摸都要挨打。为什么我的翅膀上面就没有毛呢?这样不管是盖着还是枕着,都没有那个妈咪的翅膀舒服啊!”      可以想象,假如瓦尔基里能听到博尔瑟菲斯这番话,他一定会为自己的歉疚默哀三分钟,然后直接掐死这个恶魔崽子。      也许波尔确实曾经以充满羡慕和嫉妒的眼神,久久凝视过那些有喂养守护自己孩子习惯的魔兽和魔族、以及那些被庇护的小东西。但这样长久的凝视之后,小恶魔可从来没有像个失怙的小可怜那样安静惆怅地离开过。      凑过去、把人家正牌的儿子或者女儿挤到一边去,缩在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可怜母亲身边,在温暖的怀抱里蹭来蹭去——这才是缺少长辈关爱的博尔瑟菲斯小朋友会干出来的事。偶尔踢到铁板,因为拥有一张唤起雌性生物母性等级为满级的脸,小朋友可怜兮兮撒娇装可怜,一副走失幼崽的模样弱弱叫一声“妈咪”,再利用人家被迷惑的短暂愣神时间溜之大吉,这种事对博尔瑟菲斯来说简直是驾轻就熟。      想要什么的话,怨天尤人可没用,要用自己的爪子去抢过来。就算是母爱、就算是温暖的怀抱或者是毛茸茸的朋友们,也是一样的道理——这是魔界的生活教给年幼恶魔的生存法则。      ★☆★ ★☆★ ★☆★      话虽如此,但天使对年幼的恶魔来说还是不同的存在。他沉睡的地方,是只有博尔瑟菲斯一个人可以进入的所在。他睡在那里,就像波尔说的那样,恬静温柔。柔软蓬松的六只洁白羽翼,保暖效果好得简直过头。如果受了伤,完全可以放心地钻进他的翅膀里。      在所有“妈咪”中间,天使是波尔最喜欢中意的那一只。失去了他的怀抱,让年幼的恶魔略略沮丧;还有受伤或者被追赶时,随时可以逃进去的、只属于他的基地,似乎也随着天使大人所说的“短时期内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句警告而失去了。      但在魔界生活,第一准则就是不要质疑比你强大者的话。      所以就算不久之后,博尔瑟菲斯受了重伤,被一只炎魔追赶着,跑得肠子都快断了的时候,他也仅仅是跑到天使坟冢的封印边缘踩着那根隔绝了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得意洋洋地短暂跳进去一个瞬间,又挑衅地跳出来。      瓦尔基里难得拥有了一段时间的安宁之后,再次听到恶魔幼崽的声音,就是伴随着浓重血腥味道的如下对话:“哈哈,有本事你来抓我啊~”、“来追我呀!”,“你刚才不是还很厉害吗,怎么连一步都不敢走了?”      天使顶着额头上因为被打扰而冒出的青筋,被迫观赏了这场好戏。就在这一天,他对光明神的信徒为什么付出那么多代价也无法剿灭地狱中的邪恶生物,有了比以往更加深刻的认知。      恶魔这种生物的生命力,简直旺盛到恐怖。就算只是一只降生不足一个纪元的恶魔,也可以顶着肚子上开着的巨大血洞,精力充沛地沿着封印存在的界线跳来跳去。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痛觉神经,如同久违了的人界神界晴空一样的美丽蓝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柔软的金色短发乱翘着,随着主人不安分地跳动轻颤着,就像他不是身受重伤刚刚从强悍的敌人手心侥幸逃跑,而是正在做着有趣的游戏。      不久后,跳鼠似的小恶魔终于顺着炎魔畏惧的目光发现了天使的存在。他吃了一惊,就像人间踩踏草坪被抓住的小男孩那样无辜地吐了吐舌头,欢快地朝天使喊:“先生,请您务必闭上眼睛!”      说着,他先捂上了自己的脸,但仍从指缝里偷偷瞄着天使的方向,“或者我可以遮住自己的脸,这样您就看不到我了。”      对于这种比将脑袋扎进沙子里留下屁/股好不了多少的主意,天使嗤笑一声。这时距离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困在地狱里,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神情不再恍惚的天使自然不希望自己存在的消息被传得到处都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不要再听某个混血幼崽的高分贝噪音,他舒展自己的羽翼,像一道白色闪电一样掠过捂着脸傻笑的恶魔幼崽,在炎魔招架之前利落地杀死了他。也许对拥有一半同样血缘的恶魔小朋友难以下手,但对于纯种的地狱生物,天使手上染上的鲜血不知凡几,绝没有犹豫的可能。      提着炎魔被砍下来的头,瓦尔基里冷漠地说,“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这家伙的下场就是你未来的写照。”      十年之后,博尔瑟菲斯小朋友回忆这一天,觉得这么说的爹地简直帅呆了,但瓦尔基里大人却为自己沉睡百年后缩水的震慑力感到悲哀。因为虽然被如此恐吓,但波尔却有着比野兽还要可怕的直觉——逃过来挺多被打屁/股,比起被干掉或者被干掉后再被吃掉,可要好得多了。      于是他有事没事总喜欢跑过来挑战天使瓦尔基里大人的神经。      ★☆★ ★☆★ ★☆★      如果让天使大人来总结他与恶魔博尔瑟菲斯的缘分,那他一定会诚实地说,如果不是被困在连看一眼蓝天白云都是奢望的地狱中,千百年也看不到回归光明神国度的希望,周围又只有博尔瑟菲斯一个可以稍稍交流,就算他有百分百的天使血统,也早被自己干掉了。      但悲剧就在于,瓦尔基里大人实在太过寂寞。      某一天他从长久的冥想中抽回思绪,闻到熟悉的博尔瑟菲斯的血液味道时,天使很惊异他的冥想竟然没有被鼓噪的恶魔直接打断。虽然开始时杀掉了追杀小恶魔的炎魔,但在之后博尔瑟菲斯有麻烦时,瓦尔基里再没有现身过。恶魔从来没有求助的意思,受伤了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慰和治疗,据天使大人的观察,这并不是什么天生的傲气,纯粹是神经大条和皮糙肉厚,就算身上再难受,有吃有玩这一切都可以瞬间被恶魔抛到脑后。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事地时常跑去,在博尔瑟菲斯看不到的地方围观一下。天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关心的表现,实在是他每天太闲,难得看到什么热闹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无所事事跑去围观热闹的天使,却没有看到平时博尔瑟菲斯挑衅戏弄对手的寻常剧目。短腿的小朋友倒在封印之地的魔法屏障内,像一具尸体一样仰面躺在地上流着血,外面蹲守着自己猎物的巨大魔兽在察觉到天使气息时,立即悄无声息地退却。      虽然强大的魔兽有这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但波尔小朋友总是牵着的那条低阶地狱犬,却显然没有察觉到天使的到来。它围绕着波尔的身体跑来跑去,不时用鼻子拱一拱恶魔失去意识的身体,抑或伸出红色长舌头舔一舔波尔溢出来的血液——等到瓦尔基里飞近,他才认识到这只低阶魔兽到底在做什么。波尔原本圆滚滚胖乎乎的胳膊已经被这只地狱犬啃得露出森森白骨。      瓦尔基里震怒,一脚踢碎了地狱犬的头盖骨。他俯□检查了一下,确定再如何拥有妖孽般的治愈能力,这只崽子也可能在这里躺一夜就活蹦乱跳地跳起来折腾。天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干脆抱起这个恶魔幼崽,决定把他捡回家里养起来。      被救的年幼恶魔在昏迷了几天之后,终于顽强地活了下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冥神不希望给自己太早招揽麻烦。博尔瑟菲斯醒过来,当他又可以下床捣乱之后,绕了几圈没有找到自己的地狱犬宠物,忧伤地问自己新鲜出炉的教养人:“我的邦尼去哪了?”      天使仍然余怒未消。他绷着脸回答,“被我杀掉了,下次不要随便捡东西回来养。那天受伤一次,我就要到它们肚子里去找你了。”      金发碧眼的美貌小恶魔愣了一会,委屈地说,“不会的,可怜的邦尼……其实这是我的错,那天忘了喂它晚饭。”      ★☆★ ★☆★ ★☆★      根据他那一次堪比圣人般的回答,天使瓦尔基里认为,这只混血种恶魔精神上存在某种天生的缺陷。他为了消除寂寞抓了一只恶魔被监护人回家教养,可是这个家伙抽风一样的大脑令他有时比天使还要仁慈宽容并且富有牺牲精神。      在抓住人间某个法师施展大规模献祭魔法召唤恶魔的机会,瓦尔基里终于从地狱中的牢笼里脱身。这时距离他的养子莫名失踪已经过去了50年,距离他们相识则将近百年。在教养博尔瑟菲斯的半个世纪里,他果然从来没有寂寞过。当他完成人类的愿望,终于回归神国时,他身后的六翼就像几百年前那样洁白无瑕。      “你知道真正的恶魔是什么样子的吗,孩子?”   “在地狱里,想要活下去的话,你就不能做个半调子的恶魔……”      天使瓦尔基里,他一直恪守这善良、诚实、坚持真理、不求私利和万事包容忍耐的品格。他帮助一个孤苦的孩子在地狱中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一生从未说过一句谎言。如果你有机会向恶魔博尔瑟菲斯先生求证,他会告诉你,以上的话百分之百真实无误。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捡毛茸茸的东西回家!”   “可是它们流眼泪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是吗,再有下次,我会让你比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更可怜。”      爹地他,真的从不开玩笑。——博尔瑟菲斯语。    作者有话要说:啰啰嗦嗦终于写完了,总之爹地就是这个样子啦,爱炸毛虽然是真的,可是真的决定要抚养小波尔,绝对会叫他走他便捷平坦的那条成长的道路。活了那么久,当然不会天真到把地狱里的原生恶魔教成白翅膀的小天使,那样的话早就被地狱犬吃进肚子里了 邮箱什么的留吧留吧,写完了我就发。不过如果我一段一段写的比较少的话,也许会先发到群里去(因为我是没人看就写不下去的家伙),群号是119590195,验证请随意填我写过的人物~ 还有以下是专栏地址,如果喜欢忠犬受,对我的新文感兴趣的,欢迎包养~ 最后,非常感谢请叫我路人乙君的手榴弹,1056463的地雷以及……liruiwowo2010的两个雷~ ——10.12日 34章补完,邮件已发,祝大家阅读愉快 PS.我很乖滴,34章一共1.4W字哦! 重新开一回定制,上次木有订到的GN们请支持一下我吧QAQ 第二次成功的希望已经很渺小,所以我是不会再开第三次的了【应该】 [img]47_1.png[/img] 小官官画的幼生期洋葱,挂上来显摆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