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修炼法门 作者：愁雨山人

　　文案：
　　一个是混迹于纸醉金迷娱乐圈的废柴偶像；
　　一个是修行于深山老林道观的冷淡道士。
　　一个摸爬滚打想要咸鱼翻身做当红明星；
　　一个清静无为只求能渡天劫飞升成仙。
　　当两个人的生活被一连串诡异的事件交织在一起，谁又肯为谁舍弃原本的一切。
　　本文是娱乐圈经历和灵异历险双线推进发展，情感慢热但是越陷越深的类型……
　　神经大条废柴偶像受×情商为零冷淡道士攻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娱乐圈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唐，李玄 ┃ 配角：蒋明续，林润知，慧觉 ┃ 其它：


第一章 这种男人怎么会是灵鹿投胎！
　　龙虎山的清晨永远是薄雾弥漫。
　　山中分布着大大小小道宫道观不胜其数，虽然奇山兀立，苍翠料峭，却是修仙悟道之人首选的栖身之所。
　　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盘腿坐在悬崖边的岩石上，面对着云雾缭绕的山谷炼气修炼。
　　一位老道从不远处的道观里负手走来缓缓开口：“玄鉴，虽说你年纪轻轻就结了金丹，但终究是肉体凡胎，天劫是九死一生的大事，渡不过就灰飞烟灭，不如以后再考虑。”
　　李玄半闭着眼睛淡淡回答：“若是无法飞升，活着与灰飞烟灭并无差别。”
　　“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老道无奈地叹气：“像我这样清心寡欲永生于山水有何不可！”
　　“正是因为祖师爷不敢赌，所以才没法成仙。”
　　李玄没有看他，闭上眼继续打坐：“我敢赌命。”
　　老道有些气恼地指着道士的后脑勺说：“你呀就是犟脾气，怎么说都不听！”
　　他挥了挥衣袖说：“罢了罢了，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闻言李玄这才缓缓起身转过来看着老道：“请祖师爷指点。”
　　老道负手走到崖边，山谷的风把他花白的长须吹得飘起，幽幽说道：“仙家有集天地之灵的神兽，偶尔有投胎为人者，那也是自带极品仙骨，求他魂魄化为己用，飞升渡劫都会容易很多。”
　　李玄微微皱眉陷入沉思：“茫茫人海只怕难寻，寻到也未必肯把魂魄给我。”
　　“那就要看你造化。”
　　老道补充说：“神兽以灵鹤、灵鹿为上品，若是能找到投胎之人，便是天要助你。”
　　自从祖师爷说了这条捷径，李玄便留意寻找。
　　终于在一次开天眼时，看见一个小男孩被鬼追赶，眼泪鼻涕拖得老远摔在地上还滚了一滚。
　　李玄微微皱眉，他无法想象这个摔得全身是泥的小男孩是灵鹿投胎，更想不到，这个男孩以后会在纸醉金迷的娱乐圈……混的很惨。
　　一间不大的演播厅内，聚光灯投下明亮的光线，即使现在外面已经是晚上九点，室内还是如白天一样，整个演播厅洋溢着简洁明亮又轻松的氛围，仿佛故意营造一种家的感觉，让在场的人能卸下面具说出所有的话。
　　台下闪动着各种字体颜色的灯牌和应援扇，粉丝们拿着手机盯着自家偶像一脸陶醉。
　　演播室中央淡灰色的沙发上坐着三个风格迥异的帅气男人。
　　这个深夜十点的访谈节目请到的嘉宾就是偶像组合“Phantom”。
　　他们并不是新晋偶像，组合成立于十年前，当时三个人都是公司千挑万选的男孩子，二十出头青涩又帅气，一举一动都散发出男孩子们青春美好的气息。
　　只凭借一首朗朗上口的主打歌，就一举成为当红男子偶像组合。
　　当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演艺圈新旧更替，偶像造星更是层出不穷，组合出道没有两年热度便有所下降。
　　虽然内心千百万个不愿意，但为了维持人气，经纪人还是想出了一个损招。
　　“你们几个镜头底下多互动互动！”经纪人aida说。
　　“一直都在互动啊。”林润知回答。
　　aida摆手：“我说的是那种互动，暧昧一点，现在小女生都吃这个。”
　　“你让我们三个卖腐啊！”叶唐惊讶地说。
　　蒋明续双手抱臂黑着脸说：“不要。”
　　“配合一点行不行，你们现在人气跌得有多厉害自己心里没数嘛。”aida对着蒋明续故意抱怨了一句。
　　叶唐笑着点头：“好，全听aida姐的。”
　　aida满意地摸了摸叶唐的脑袋：“三个人就属你最乖。”
　　几个人经过激烈的商讨，最终还是接受经纪人的提议，偶尔靠组内成员有意无意地卖腐博取话题稳固现有粉丝。
　　这招确实挺损而且吃相难看，但的确为组合笼络了不少人气和话题。
　　可能是早几年前卖腐太成功，三人上网搜关于自己的话题，通篇刷下来十有八九都是粉丝们各种“真情实感”的磕CP。
　　手贱点进某个同人文时读不下一页自己都会被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
　　那时候叶唐总会一脸惶恐说：“完了完了……公司和粉丝们会不会硬生生把我们三个掰弯。”
　　蒋明续没好气地瞪他：“要弯你自己弯，谁还能拿着刀逼你不成。”
　　“别吵别吵。”林润知比另外两人大几岁，一直在团里充当和事老的角色，他如同看戏一般乐呵呵拿手机刷着话题，就差拿一包瓜子来嗑了。
　　“就属你们俩的CP粉最多，粉丝要是知道你们私底下天天吵得多伤心啊。”
　　“啧啧，这篇同人文把叶唐写的真是……秀色可餐。”林润知一脸坏笑地把手机递给蒋明续：“你要不要看看，小攻大人。”
　　蒋明续黑着脸甩开他的手机：“滚……”
　　多年以后叶唐每次怀念起年轻时三个人公司练习室一边练舞一边拌嘴打闹的日子，却格外怀念。
　　主持人抛出的问题多数是由蒋明续回答，面对一些刁钻的话题，他总是能不动声色的化解。
　　虽然上台前早已核对过采访内容，但这位刻薄犀利的女主持人似乎总爱剑走偏锋插入一些尖锐问题。
　　“那么蒋明续先生，最近狗仔拍到当红小花演员杨茜在你的住处共度一夜的绯闻，是打算公开恋情了吗？”
　　美女主持人两条修长的腿水蛇般缠绕成妖娆的姿势，完全无视对面沙发上三个男人不悦的神色。
　　在现场直播的节目中直接问这种敏感问题，换做谁都不想回答。
　　台下的一些粉丝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原本手里高举的灯牌也低了下去。
　　“这件事情最近传的很厉害，我正好在这里澄清一下。”
　　蒋明续稍微坐直了身子对着台下的镜头严肃说道：“我和杨小姐只是很好的朋友，当天是因为突然要商量工作的事情她才来家里找我，没多久她就和助理走了。”
　　台下粉丝小声议论说：“杨茜要和我们蒋明续拍戏啊？”
　　“好像是有听说她要拍新戏来着，男主还没定。”
　　编导一脸不悦地回头对着叽叽喳喳的粉丝们使了个“安静”的手势，直到演播厅不那么吵闹才得以继续拍摄。
　　“那么记者说看到深夜酒店窗帘后两个人影抱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呢？”
　　主持人对蒋明续的回答并不满意，她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想追问出更多细节，她很清楚什么样的话题能给这个节目带来收视率。
　　蒋明续坦然笑道：“这是个天大的乌龙，我抱的人就在这里。”他指了指坐在沙发最里面不起眼的男人，“那小子晚上突然提着两瓶酒要跟我一起喝，我因为第二天还有工作就少喝了几口，他却喝醉了，趴在我身上还吐了我一身，真是拿他没办法，不过他醉酒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台下一片哗然，接着大家哄笑起来，有些女粉丝激动地拉着旁边的妹子说：“天哪你听到没有，我cp发糖了！”
　　叶唐先是愣了一下，红着耳根对着观众不好意思笑道：“哈哈哈，我完全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小明家里，我都吓了一跳。”
　　中间的林润知突然接梗：“我觉得他没有杀了你已经很仁慈了，大家都知道蒋明续有洁癖。”
　　台下的女粉丝尖叫声更大了，个个脸上泛着高潮似的红晕。
　　很显然，蒋明续利用自己的绯闻暗暗宣传了一波自己即将开拍的电视剧，顺便转移粉丝们的注意力，这样大家就不会因为绯闻女友的事情而脱粉或回踩。
　　只是可怜了叶唐，又多了个“醉酒吐朋友一身”的笑话。
　　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出丑背锅。
　　谁让他是三人里混的最差的呢，演技不如蒋明续，唱歌不如林润知。
　　进入娱乐圈十几年，没有获得任何私人奖项。
　　他记得在看到另外两人获得最佳男主角和作曲奖时，自己坐在台下嘴角扯起的笑容有多沉重。
　　访谈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一下场蒋明续就拍着叶唐的肩膀说：“抱歉，又让你帮我背锅。”脸上却云淡风轻没有愧疚的神色，他早已把对叶唐玩笑当做理所应当。
　　叶唐装作不开心的样子：“这次不请我去最贵的那家烤肉店我可饶不了你。”
　　“好好好，等我有空就请你去叙清苑吃肉。”
　　三个人回到后台卸妆，蒋明续闭着眼跟经纪人开玩笑说：“aida姐，现在你必须要把这部戏给我弄到手，我话都放出去了，所有观众都知道我和杨茜要拍新戏，我得把谎圆过去。”
　　经纪人aida是个做事雷厉风行且极具手段的中年离婚女人。由于长期负责艺人工作，自己也打扮地颇有几分姿色。
　　她朝蒋明续夸张地翻了个白眼：“知道啦，我已经在谈了。我的祖宗啊，你下次可别随随便便就说这种话，万一没谈成，你的绯闻只会越描越黑。”
　　蒋明续拍拍她肩膀安慰道：“那是我相信你，咱们aida姐可是万人敬仰的业务精英。”
　　“放心吧，我一定会动用一切关系帮你拿下这部戏的。”
　　aida表情严肃指着他郑重警告：“不过你跟杨茜一定要低调点，最好暂时不要见面了，下次被拍到可没那么好糊弄了，你以为媒体都是吃素的吗？”
　　“知道了。”
　　蒋明续觉得自己已经是三十一岁事业有成的男人，竟然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心里有些不爽。
　　她卸完妆起身换了件普通的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便匆匆离开。
　　旁边坐着的叶唐对着他背影喊了一声“再见”，他抬手挥了挥，没有回头推门而出。
　　“叶唐，你晚上怎么办，鹏哥说你的房租到期了，要不要先去我家睡几晚？”
　　林润知也收拾好准备回去休息，他本来想直接问叶唐是不是最近缺钱租不起原来的房子，经纪人助理和化妆师都在旁边，又没说出口。
　　“不用不用，今晚我在鹏哥家再蹭一晚，明天就去找房子。”叶唐笑着看了一眼经纪人赵鹏，赵鹏跟着点头附和。
　　林润知看着叶唐身边那个矮胖的男人，只记得这个赵鹏平时都不怎么敢大声说话，一脸肾虚的样子。
　　他心想，艺人废柴，经纪人也没用，难怪叶唐这么多年都没起色。
　　“那我先走了，拜拜。”林润知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跟着经纪人离开，
　　“看来我真得加快节奏找房子了，不然小润还以为我混的有多惨……”叶唐趴在化妆台上小声嘀咕。
　　一旁的赵鹏弱弱道：“你确实混的比较惨。”
　　“你闭嘴……”叶唐把脸埋进胳膊里。
　　赵鹏见他失落，赶紧安慰说：“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听说粉丝们都叫你杂草系偶像，说你意志坚定，虽然糊了那么多好资源但还是不放弃很努力！”
　　“鹏哥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损我。”叶唐苦着脸抱怨，他把脸埋进胳膊里看不清表情，半晌突然抬起头问：“最近还有工作吗？”
　　“目前没有。”赵鹏摇头，鼓励地拍了拍叶唐的肩膀：“打起精神来，你那么努力肯定会红的，只是暂时没有遇到合适的资源而已。不如趁着没事赶紧把房子找了。”


第二章 保命的丹药
　　“一线城市的房价真是越来越贵啊。”正在房产中介的叶唐面对着比原来高了快一倍的租金犯难。
　　一旁的中介小哥还在殷勤地递过来各种租房信息和照片：“帅哥你看，这几家怎么样？两室一厅，坐北朝南，采光效果很好，而且出门过一条马路就能到地铁站，方便的很。”
　　叶唐瞥一眼价格，摇摇头：“算了吧我还是去别家看看。”说完起身推门出去。
　　进入初夏，中午的太阳已经有些刺眼晒人，他脱下外套搭在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上午连看了几家中介都是差不多的租金价格，换做几年前当红的时候还是付的起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有些吃力，下次接到工作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还是省着花吧。
　　叶唐想着心事，七弯八拐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老城区。
　　这里是少有的没被改造重建的地方，地面上有些碎沙石，四周都是高高低低拥挤在一起的筒子楼，但都是斑驳老旧的样子，每栋楼之间的距离也不大，像是大城市里某个被遗忘的阴暗角落。
　　“想不到还有这种地方……”叶唐抬眼四处打量，突然脑海中出现一个想法，这里好像离地铁站也不远，我随便晃晃都能走到这，房子看起来旧旧的，要是能租到的话应该不会太贵吧！
　　说干就干，他跑到路边沿着每个楼和电线杆寻找有没有张贴的租房信息，果然很快就在拐角处破旧的告示栏里发现一张被各种小广告围着的招租启示。
　　“有房出租，价格面议。”纸上只写了两行字，没留联系电话和地址。
　　这时身后有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小伙子，租房子吗？”
　　叶唐被身后突然冒出的人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破旧迷彩服的老头正背着手打量他。
　　叶唐点了点头指着告示问到：“大爷您知道这里谁租房吗？”
　　“我呀，这就是我贴的。”老头见来了生意，赶紧笑出一脸褶子：“房子不大但是我每星期都有打扫，包你干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你是一个人住吗？那正好合适！”说着便带着叶唐去看房子。
　　叶唐心想现在能找到一室一厅的房子已经很少了，说不定还能便宜很多，便跟着老头进了一栋筒子楼。
　　这栋楼一共六层，是老式建筑，每层有两间住户，门对门，楼梯道两边的墙上新涂上白白的油漆用来掩盖原本墙上的小广告。涂抹的手法很不专业，东一块西一块一点也不美观。
　　老头出租的房子是就四楼里面那一间。他打开门，一股寒气裹携着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霉味也不是其他什么怪味，只是说不出来的感觉，叶唐顿时觉得面前丝丝凉气袭来，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能是房子许久没有住人，屋内有些清冷。
　　他走进去穿过客厅到房间厕所厨房四处转了转，确实如老头所说，不脏，收拾的很整齐。
　　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合适的房子，叶唐觉得要不就定这里吧，他也懒得继续找了。
　　他板下脸显得很老成的样子和老头谈价格：“租的话多少钱一个月？”
　　“每月3000，水电费自己交，半年起租。”
　　这个价格确实在一线城市算是比较低的了，至少目前是自己看到最低的价格。
　　叶唐摸摸下巴：“大爷你看我就一个人住，出来混都不容易，这样吧，2500一个月你看行不行？”
　　“成交！”没想到老头一口答应下来，还立马从衣兜里掏出两份胡乱折在一起的合同和笔：“半年起租，小伙子你租多久？”
　　叶唐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顿时有种吃亏的感觉，早知道就再杀他个1000元。
　　见老头已经拿着笔在合同上写字了，他也就没多说什么，本来他这人就比较好说话。
　　“半年吧，先租半年试试。”叶唐接过笔潇洒地签上自己练了很久的艺术签名。
　　老头又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红色印泥，抓着叶唐的拇指摁下去，将指纹盖在他的签名上。
　　“搞得这么正规，我怎么觉得自己就像被骗到妓院的小白花一样……”叶唐皱眉看着自己红红的拇指，心里犯嘀咕。
　　他赶紧追问老头：“大爷，您这房子不会是有漏水或者断电之类的毛病吧？有什么你可尽早跟我说啊。”
　　老头拍拍胸脯：“放心吧小伙子，水电都好的很，连无线网都有！就是……”
　　“就是什么？”叶唐心里咯噔一下。
　　老头的脸突然阴森下来，哑着声音说：“卧室窗户晚上尽量不要开，对面有家熊孩子不乖，偶尔会朝这边丢东西。”
　　“哦，这没事，小孩子嘛，给几颗糖说他几句就乖了。”叶唐放下心来，收起合同，交了半年的房租。
　　“我就住这里一楼外面那间房，有事情找我的话你敲门就行。”老头揣着另一份合同和租金，丢下钥匙便哼着小曲走了。
　　叶唐长舒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经纪人赵鹏发了条信息：“房子已经租好，下午还要麻烦你跟我一起搬东西。”
　　坐着放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房东老头说的熊孩子的事情，叶唐便起身去卧室看了看。
　　卧室还算宽敞，靠墙的部分打了一排衣橱，旁边是一张双人床，有窗户的那面墙则靠着一张书桌。
　　拉开这扇窗户，就可以看见正对面另一座楼的人家，两家窗户相对而望，距离也不远。
　　他朝对面喊了两声想跟熊孩子打声招呼，结果没人答应，屋内光线暗淡，隔着窗户也没看见对面屋里有什么人。
　　下午经纪人赵鹏就把叶唐的东西全都打包了送过来，先是大扫除接着再收拾东西，直到傍晚终于把一切都安置妥当，两人瘫在沙发上。
　　叶唐说：“鹏哥，我请你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点外卖，我实在是不想动了。”赵鹏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赵鹏走后，叶唐洗完澡早早爬上床睡觉，觉得身体很累，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叶唐觉得很奇怪，自己也不认床，向来都是没心没肺沾枕头就睡，可今晚入睡却很困难，不知熬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迷糊中他听见有东西在敲打窗户的声音。
　　先是“嗒嗒”两声，有点像纸团砸在玻璃上。
　　叶唐翻身继续睡，并不想打消好不容易袭来的困意。
　　接着过了几分钟，窗户又发出敲打声，这次敲了三下，声音稍微大一些。他不理睬闭眼继续睡。
　　突然“啪”的一声，像是有一只手拍在窗户上。
　　叶唐惊吓着睁开眼，怒气顿时涌上心头，他起身站在窗前叉着手等着熊孩子再次丢东西过来好教训一番。
　　等了一阵子见对面没什么动静，便准备继续睡觉，刚转身却听见背后的窗户又发出敲击的声音。
　　他猛一回头，借着月光却看见对面连窗户都没有开，窗帘也纹丝不动，什么人也没有。
　　叶唐有些害怕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还是天亮再去隔壁楼看看。
　　他打开灯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珠子用手攥着钻进被窝，脑袋里思绪万千。
　　不应该啊……虽然他小时候是经常撞鬼，可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叶唐小时候总是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会指着某个地方告诉身边的人说那里有奇怪的东西，有时候能看到一团沉重的肮脏气体，有时候是全身是血没有眼珠的野猫，有时候是被车辆压扁的人……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跟他一起玩。
　　妈妈告诉他，无论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要假装没看见，千万不要说出来，因为这样别人会害怕。
　　虽然他已经尽量装作看不见围在身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它们却很喜欢缠着叶唐，让他摔跟头，让他撞柱子，让他迷路甚至追赶他。
　　于是叶唐小小年纪就会用多疑的眼睛打量周围的事物，变得内敛沉默，很少跟人亲近。
　　他甚至一度绝望地怀疑是不是自己一辈子要被这些脏东西缠着。
　　所有事情在十岁生日那天发生了转机。叶唐记得，那是他最倒霉的一天。
　　那天早上原本写好的作业本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叶唐翻遍了书包和抽屉都找不到，他向老师解释自己确实写了作业，可老师并不相信，当着全班的面用三角尺打他的手心，每打一次就问一次：“你撒谎了是不是？你根本没写作业。”
　　叶唐含着眼泪一遍一遍咬牙说：“我没说谎！我真的写了！”
　　见他一直不肯认错，老师便抽出一本其他同学的习题册丢到他面前：“既然你说作业丢了，那就整本重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上我的课。”
　　手心被打得已经由痛转麻，像是千万根针在扎。
　　叶唐红彤彤的小手心握着铅笔不停地颤抖，连写出来的字都歪歪扭扭，鼻涕眼泪糊满稚气的脸，他也只是用左手的衣袖抹干净，右手一刻不耽搁地抄写题目。
　　等他抄完的时候，学校早已放学，具体几点他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天已经黑了。
　　叶唐收拾好书包飞也似的跑出学校。那天晚上路上的行人不多，乌云遮挡半截月亮惨淡的白光。
　　他背着书包穿过小巷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似野兽发出的危险信号。
　　叶唐意识到自己又遇上了奇怪的东西，他没有停下脚步，也不敢直接回头去看，只得边跑边用余光往身后瞟，这一看就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一只两米多高，长得像狗又像狼的动物，周身的毛发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窜动着，正龇牙咧嘴地朝他喘着粗气。
　　“救命！救命啊！”叶唐扯开嗓子求救，撒丫子往前跑，可路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去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孩。
　　“为什么你们看不见！为什么没人帮我！神仙菩萨阎罗王都好，谁来救救我！”叶唐终于体力不支跌倒在地上，身后那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那野兽身上的火光映红了他半张脸。
　　野兽抬起爪子压在他背上，这一掌把叶唐砸得头晕眼花，仿佛胸腔里的血都要被挤出来。
　　野兽低吼了一声，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突然漆黑的空中一道白光闪过，笔直地刺进野兽的左眼里，它吃痛发出哀嚎，那道白光对着野兽另一只眼睛极速穿刺。
　　野兽身体庞大却不灵活，只能靠发疯似的摇动头部来躲避白光的袭击，毛发聚拢成刺根根向外竖起呈现出攻击姿态。
　　叶唐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穿着长袍，头上梳着古代人的发髻，看上去跟影视剧里的道士一样的打扮。
　　那人双手比划着，他在操控那道白光攻击野兽。
　　还没等叶唐反应过来，就觉得背后一轻，野兽拿开压在他身上的爪子怒吼着朝那人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腾空而起向野兽直冲过去，丢出一张写满咒文的符箓贴在野兽的脑袋上。
　　霎时间符箓上的咒文化作一张巨网将这个挣扎的庞然大物捆缚起来越缩越紧，令网内的野兽仰着脖子痛苦哀嚎。
　　叶唐见道士拿了一个小口袋把浑身冒火的野兽给收了进去，他这才放下心来，结束趴在地上装死的状态。
　　头顶的白光迅速飞回道士身后，借着路灯光叶唐才看清那是一把剑。
　　眼前的一切看得他有些愣神，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总之自己是得救了吧。
　　道士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叶唐，仿佛在看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我救了你。”道士说。
　　“谢谢道长！”叶唐浑身脏兮兮地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泥土。
　　道士看叶唐似乎无心搭理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救了你。”
　　叶唐抬起头望着道士，圆圆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我知道，谢谢道长救我。”
　　道士的声音冷冽如霜雪：“我救了你，所以你现在是我的。”面前的小孩挂着鼻涕一脸呆样地望着他。
　　道士轻叹一口气，跟小孩子交流果然很困难，只得耐心解释道：“你是灵鹿投胎，天生仙骨，我需要你的魂魄助我渡劫飞升。”
　　叶唐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小脑瓜里转了几转，勉强能理解过来，反正这坏道士就是想要拿他的命提升修为！
　　这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就没有比他更悲催的小孩了。
　　叶唐心中暗暗叫苦，翻起身拔腿就跑，被道士一把揪住衣领。
　　他挥舞着双手在空中乱抓：“我报警让警察叔叔抓你！你是坏人！”
　　“你当真不答应？”
　　“不答应死都不答应！你放开我！我要报警抓你！”叶唐挣扎着吼道。
　　“也罢。”道士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黑色珠子递给叶唐：“这是我炼的丹药，吃下去可以震慑一些灵体让他们不敢轻易靠近你。”
　　听上去确实很有诱惑力，叶唐抢过道士手里的丹药，转头就跑。
　　道士也不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至于那枚丹药，叶唐当然不会吃。谁会吃一个奇怪道士给的药丸呢？妈妈也经常教导他，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不过叶唐后来发现这丹药似乎真有点效果，他只要把丹药揣在兜里，往常围在他周围的鬼怪就会惊恐地散开，躲远远的偷看他。
　　叶唐在学校门口小商店里买了个迷你玻璃瓶，装着丹药天天带在身上。
　　就这样，他终于结束被鬼怪骚扰的生活，迎来了普通崭新的人生。


第三章 对面的鬼屋
　　当窗外第一缕阳光透过卧室的窗户照进来，叶唐顶着熊猫眼从被窝钻出来。
　　手里握了一晚的玻璃瓶还有残留着温度，茶色的头发乱哄哄地耷拉在头上。
　　他得趁着对面那家小孩上学前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于是跳下床匆忙洗漱收拾完后便出门了。
　　手机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楼下街道上多数都是大爷大妈们在比划着太极拳，顺便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
　　叶唐跑到隔壁筒子楼四楼找到与自己对窗的那户人家，敲门却没有人答应。
　　“这么早就出去了？”叶唐纳闷，又加大力度多敲了几下：“请问有人在吗？”
　　这时对门的另一户人家打开门，一个脸上布满褐色老人斑的老妇人探出头来。
　　“小伙子别敲了，那里没住人。”
　　叶唐僵住身子，顿时觉得犹如掉进冰窟窿里，背后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冒冷汗：“婆婆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自从那家前年死了人以后就没人敢住这房子了，别说那间房子，连带这附近的几间屋子，大家都害怕搬走了。”
　　老妇人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叶唐住的那栋楼：“听说隔壁楼跟这家对窗的那间屋子，走了好几个租户。”
　　“那婆婆你不是还住这里……”叶唐将信将疑颤巍巍地问。
　　“我一个白内障瞎老太婆怕什么，”她收回手慢慢关上门，眼中是深深的阴影，嘴里小声念叨着：“我还有几年可活……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此时叶唐心里是五味杂陈，又气又怕，脸上一阵冷一阵热，撒开腿就去找房东老头。
　　“我说这老家伙怎么这么爽快就租给我，原来是摆了我一道，做亏心事也不怕折寿。”
　　他“砰砰砰”敲开房东大爷家的门，那老头见叶唐一脸不悦的神色也不惊讶，显然是早料到他会找来。
　　“大爷您做人不厚道，租给我这房子不干净，我不租了，退钱！”叶唐强压心中怒火，尽量不跟老头大声嚷嚷。
　　坊邻里都看着，自己虽说是个小明星，好歹也有些知名度，万一被认出来，再背上个冲撞老人的名声，岂不是很冤枉。
　　房东老头堆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殷勤的笑容，请叶唐进屋里谈。
　　“小伙子消消气。”他掏出合同摆在叶唐面前：“你看啊，白纸黑字还有你的手印呢，你不租就算了，但租金一个子儿都不能退，就是警察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哎你个老无赖！”叶唐差点被气昏过去，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自己的拳头早就狠狠砸他脸上了。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叶唐扯出闪亮亮的标准偶像笑容讨好房东老头：“大爷，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我才住进来一天，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我赔你一个月租金，你把剩下几个月的租金还我怎么样？”声音柔和动听，如同四月春风，要是有女粉丝在场，一定会秒杀一大片。
　　房东老头依旧不肯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他安慰叶唐：“你不要怕，你一个大男人阳气旺盛怕那些个东西做什么，我那屋子干净得很，你晚上不开窗户不就行了。”
　　眼下这房子铁定是退不了，只能另寻他法。既然这世上有鬼怪，那就同样有神佛。
　　叶唐虽然没有信仰宗教，但也从来不否定宗教存在，他决定去寺庙问问看有什么解决方法。
　　驱车只需要两公里就能看到一座比较大的寺庙。
　　寺庙周围是朱红色的围墙，上面写着“南无阿弥陀佛”，大门像是刚粉刷过的样子，气派恢宏，抬头便可以看见牌匾上“净云寺”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叶唐感叹这寺庙的大门真是财大气粗，看来必定信徒众多香火旺盛。
　　门口坐着一个信徒大妈伸手拦住叶唐，指了指面前桌上的牌子“门票伍元”。
　　叶唐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庙门看起来如此奢华了。
　　他感叹世风日下连和尚都不能免俗，还是乖乖掏了五块钱递给看门大妈。
　　进去以后里面的环境倒是意外的清净淡雅，鼻尖萦绕着袅袅檀香，让他原本不安的心情平静许多。
　　石板小路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各个佛殿显得庄严肃静。
　　叶唐拉着路过的小僧问道：“小师傅小师傅，我想见你们住持。”
　　那小僧狐疑地打量这个奇怪的男人：“施主有什么事吗？”
　　怕小僧不相信，叶唐正色解释说：“有鬼缠着我，真的，你要相信我。”
　　“跟我来。”小僧领着叶唐穿过偏殿往深处院子走，四处都是古式的平房建筑，青瓦白墙深邃幽静，身边往来的和尚也多了起来，看来这个院子应该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小僧走到一扇门前停下脚步，让叶唐先站台阶上等着，自己则敲门进去。
　　过了两分钟小僧出来说：“慧觉师兄请你进去。”
　　叶唐小心翼翼推门进入，看见屋内木桌旁边坐着一位年纪约莫二十几的帅和尚。
　　他心中暗叹，光头颜值都这么高，要是进了演艺圈肯定能火。
　　慧觉放下手中的经书抬眼看他，抬手示意他坐下。
　　“住持这几日不在寺里，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情况。”
　　“不介意不介意。”叶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乖乖端坐在桌前把昨晚窗户会响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慧觉不语，漆黑的眸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唐以为他不相信，焦急说道：“法师，你可别以为我大惊小怪，虽然我没看见鬼，但是真的不正常！我保证没撒谎。”
　　“我相信你。”慧觉接着说：“我看得出来你体质非同常人，确实很容易吸引鬼怪，想必小时候的日子一定经常被纠缠。”
　　这一下是丝毫不差说进叶唐心坎里去了，看来这个慧觉和尚还真有点来头。
　　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小鹿眼向慧觉求救：“法师，求求你帮帮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那房子我总得住，一直被骚扰的话好人都被折磨疯了。”
　　慧觉点点头，拿来笔墨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字然后递给叶唐说：“鬼魂并无实体，不会给你带来直接的伤害，它只会通过不断地吓你，让你魂魄不定好趁虚而入。你只需要稳住情绪定心凝神，只要不被吓到，方可平安。”
　　“我胆子小，从小就被鬼整怕了，我怎么能不怕……它一拍窗户，我魂儿都要飞了。”叶唐叫苦不迭。
　　“什么都不要管，假装看不见听不见，害怕就读佛号，能安神定心。”慧觉把一张写了佛号的纸递给叶唐，上面也就写了类似“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佛，药师七佛，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读佛号就行？这他妈能有用？叶唐虽然心里怀疑，但还是接过纸小心地收起来。
　　慧觉又给了他一本旧《金刚经》说：“平时没事可以看看，你体质奇特，最好多积攒点功德，说不定还能有大造化。”
　　“这经书要钱吗？多少钱一本？法师你有二维码吗？”叶唐掏出钱包数了数零钱担心会不会不够付。
　　慧觉轻轻笑道：“送你的，不要钱。”
　　“真的？谢谢法师。”叶唐迅速收好钱包，好像自己得了便宜，有点开心。
　　不过叶唐在离开时主动在寺庙里的“请香处”买了一块如来佛的挂坠，又买了三柱高香各个佛像都叩拜了一遍。
　　受人恩惠总不能白拿，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多多少少还是要给点香火钱。
　　寺庙院落里，慧觉背着手静静站在树下，他叫来旁边扫地的小僧吩咐道：“你去隔壁钦丰观，找一个暂住在观里名叫李玄的道士，叫他速来庙里找我。”
　　小僧点点头就要去，慧觉又拉住他补充道：“要是他问你什么事，你就说，灵鹿恐怕有难，让他速来。”
　　回到家里，叶唐百无聊赖地翻看《金刚经》，佛经晦涩难懂，很多不常见的字都不认得，他只读了几页就快抓狂了，怎么感觉自己越读越暴躁呢，折腾了一会儿就果断放弃了，自认是个没有慧根的俗人。
　　他想起还有个如来佛挂件，就顺手挂在卧室的窗户外面。
　　晚上睡觉前，叶唐把佛号放在枕头底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今晚没什么紧张的感觉，于是很快便睡着了。
　　快到夜里四点左右，叶唐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站在卧室窗前，看见对面房间里依旧没有人，惨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去，屋子里仿佛有尘埃在浮动。
　　这时窗户自己动了起来，缓缓拉开，又缓缓关上，接着又缓缓拉开。
　　卧室窗户上的如来佛挂件被风吹得摆动起来，一下一下地敲打在玻璃上，如同和尚在缓慢敲击木鱼的声音。
　　对面的窗户再次缓缓关上，叶唐注意到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惨白枯瘦的手正在拉窗户，因为那种惨白接近透明，月光斑驳暗淡，不仔细看很难被发现。
　　除了这个奇怪的梦以外，叶唐一夜安眠睡到晌午才起来，他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正好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要去录音棚录一只广告曲，让他赶紧去洗漱，刮胡子的时候叶唐觉感叹，睡眠质量果然很重要，今天的皮肤状态比昨天好太多了。
　　叶唐赶到录音棚的时候，蒋明续和林润知已经录好了各自的部分，在等他一起录和唱。
　　叶唐忙不迭向他俩和工作人员鞠躬道歉：“对不起啊各位，我睡过头了，没耽误你们工作吧？”
　　蒋明续像摸狗似的揉了揉叶唐的头发：“没耽误时间，我们也刚录完，赶紧去吧。”
　　叶唐注意到蒋明续双眼下青色的黑眼圈，又是羡慕又是担心：“你昨晚又熬夜拍戏了吧？几点睡的？”
　　“还行吧，拍到夜里三点收工，我又背了一小时的台词，来录音棚的路上在车里睡过了。”
　　蒋明续推他进去：“赶紧的，等你录完我们还有几句合唱要录呢。”
　　一旁忙着改曲谱的林润知对蒋明续说：“怎么感觉我们三个在一起那么多年，就叶唐没怎么变。”
　　“什么没变？”蒋明续问。
　　“怎么说呢，我有时候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好像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小孩。”林润知抬眼看着蒋明续：“但是你跟我，已经变成讨厌的大人了。”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了解他，”蒋明续托腮看向正在录音室认真唱歌的叶唐。
　　“他只是伪装的好而已，其实承受的压力比我们要更多。”蒋明续说。
　　晚上叶唐从浴室冲凉出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喝得正爽，好像听到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因为声音比较小，敲了两下就停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便从猫眼里往外看，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楼道里的灯亮着昏黄的光。
　　“最近我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叶唐没多想，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喝可乐。
　　敲门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是三下，声音重了一些，叶唐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放下可乐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门口还是空荡荡的。
　　难不成是哪家小孩恶作剧？他转身往回走，突然“咚”的一声，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叶唐再也不能自我安慰是小孩恶作剧了，这和前天夜里同样频率的敲击声就像是在对他说“我来找你了，放我进来……”
　　而此时敲门声又响了，连续不停地，像是在不停地催促，声音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
　　叶唐克制住身体传来的一阵又一阵恶寒，他跑到卧室拿出枕头底下的佛号开始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佛……”
　　在他念佛号的时候，敲门的声音就会轻下去很多，叶唐见佛号起效果，提高音量继续念。
　　敲门的声音竟然停止了，转而变成用指甲抓门的刺耳声音，仿佛抓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神不安精神涣散，连佛号都开始念得结结巴巴。
　　此时的叶唐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胡乱用手擦了一把，他快撑不住了，指甲挠门的声音似乎在拉扯他的神经阻止他念佛号。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丧失思考的能力，于是赶紧掏出手机求救，哪怕是一个人也好，只要有人来，他就能得救。
　　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叶唐的身边根本没有亲戚，平时交流最多的就是自己的经纪人，可是那个矮胖的懦弱男人根本靠不住。
　　身后抓门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夹杂着沙哑的“咯咯咯”的奇怪声音，两种声音好像有种诡异的魔力，搅动着他的大脑让他渐渐失去思考能力。
　　叶唐脑袋发懵，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得趁着自己还有意识赶紧找人过来。
　　他胡乱地翻着电话簿，最终还是打给了蒋明续。
　　此时蒋明续正和杨茜在一家会员制高级餐厅优雅地吃烛光晚餐，包间里两个人气氛暧昧地说着情话。
　　今天是杨茜的生日，蒋明续为了给她庆生没少花心思，鲜花、名包、首饰各种礼物和惊喜层出不穷，哄得杨茜很是开心。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蒋明续刚接通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叶唐颤抖地近乎哽咽的声音：“小明你过来陪我吧，我一个人在家害怕……有奇怪的人在门口……”
　　“别怕，你在家待着我马上就到。”蒋明续阴沉着脸对杨茜说：“对不起茜茜，我有急事要先走，这里所有费用我已经结清，你自己回家要小心。”说着拿起外套就往外跑，身后是杨茜怨念的眼神。
　　说来也奇怪，就在叶唐打完电话后，门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他又坐在沙发上听了几分钟，外面死一般的寂静。
　　叶唐这才松了口气，他想估计是门外的鬼听见他打电话叫人就离开了吧。
　　清醒过来顿时觉得浑身脱力喉咙干涩，叶唐抓过桌上的可乐往嘴里倒才觉得舒服些。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音又响了起来，叶唐刚放松下来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门外传来蒋明续的声音：“叶唐你开门呐。”
　　叶唐悄悄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楼梯间昏暗的灯光下蒋明续沉着脸不耐烦地敲门。
　　见屋里面没有动静，蒋明续等急了有些生气：“我有一堆事情要忙，你不开门那我走了。”
　　“哎哎别走！”叶唐赶紧打开门拉蒋明续进屋：“好不容易把你盼来，我是担心有不好的东西跟着你所以观察了一下。”
　　蒋明续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叶唐让他在沙发坐下，倒了杯水递给他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忙，我本来不想麻烦你来，可实在是没有办法。”
　　蒋明续接过水杯没有喝就直接放在桌子上，起身在客厅四处转悠打量，又走到卧室转了一圈，最后在窗户面前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屋子。
　　这时叶唐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显示是蒋明续打来的，他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了，从头酥麻到脚后跟。
　　叶唐颤巍巍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蒋明续焦急的声音：“你搬家了怎么连地址都不告诉我啊，我跑到你以前住的地方根本没人！你怎么样了啊？”
　　叶唐握着手机吞了口吐沫，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对啊，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蒋明续他已经搬家了……
　　如果打电话的这个人才是蒋明续，那么现在卧室里站在窗户前的人，是谁……
　　叶唐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丢下手机就往要外跑，可这门把手就像被焊死了一样扭都扭不动。
　　兴许是卧室里的“蒋明续”听到了动静缓缓走了出来逼近叶唐。
　　他的面部渐渐模糊，被一团阴森的雾气笼罩，抬起双臂露出惨白的手和尖锐的指甲，嘴里发出沙哑的“咯咯咯”的声音。
　　叶唐尖叫着跑开冲向阳台，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也迅速追了上来掐住他的脖子，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肤里渗出殷红的血丝。
　　叶唐被抵在阳台边缘动弹不得，强烈的窒息感窜上天灵盖，他想到楼下门面房有一块伸出来的大招牌，跳下去或许还能得救！
　　于是叶唐抬腿朝鬼的腹部重重踹下去，一咬牙翻身从四楼阳台一跃而下。
　　他惊恐地闭上眼等待落地那一刻死亡的重击，只觉得身下突然刮来一阵风将他托起，缓缓降落最后掉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他睁开眼，黑夜中与道士四目相对。道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里情绪复杂，悲悯、同情、戏谑、鄙夷。
　　叶唐记得这个眼神，如同十岁那年的夜晚，一样的道袍，一样的眼神，一样的道士。


第四章 求而不得
　　路两边足疗店和洗澡堂的霓虹灯招牌闪烁着俗艳的灯光，映照在叶唐吓得惨白的脸上，红一阵紫一阵。
　　他尴尬地推开道士说：“谢谢道长救命之恩。”
　　道士不说话，仰头看向叶唐家的阳台，面目模糊的鬼化作一道黑影迅速掠进屋内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道长，它进我屋里了！那，那我怎么回去啊。”叶唐着急地抓头发，心里叫苦不迭。
　　“回不去就直接去它家，有你这个唐僧肉，不怕它不出来。”道士揪住叶唐的衣领径直将他拖进隔壁那座有鬼屋的筒子楼。
　　叶唐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大肥羊，怎么挣扎都挣脱不来。
　　“喂，我们也没有钥匙怎么进去啊。”叶唐躲在道士身后探出脑袋问。
　　本想找个借口离开，没想到这屋子的门年久失修早就坏了，稍微施点力就能推开。
　　估计是很久没交电费，叶唐站在门口按了几下开关灯也没亮，他只得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硬着头皮跟在道士身后进入屋内。
　　刚踏进屋里就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发闷，他大口喘气，又被空气中飘浮的灰尘呛地咳嗽不止。
　　道士回头看向他问道：“你没吃我给你的丹药？”
　　叶唐咳嗽间断断续续地回答：“谁要吃你给的，咳咳，东西，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拿来。”道士伸手从叶唐裤兜里翻出那枚装在玻璃瓶里的丹药。
　　正当叶唐纳闷他怎么知道丹药在哪里的时候，道士捏住他的下巴把药塞进叶唐嘴里。
　　叶唐下意识地要吐出来，谁知丹药一进嘴巴就融化成一缕暖烟顺着喉管窜五脏六腑，不仅止住咳嗽，接着从小腹由内而外生腾出暖流，沿着血脉向四肢延伸，叶唐感觉自己周身都洋溢着光明的力量。
　　“道长你这是什么药，还挺神奇的。”叶唐惊诧地说。
　　道士没搭理他，掏出一沓画着咒术的黄色符纸分别贴在屋内所有窗户上。
　　黑暗中叶唐举着手机跟在他身后照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道长，我们以前也算见过，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小道姓李，你叫我李玄就行。”他命令叶唐：“站到窗户那边待着别动，它马上就过来了。”
　　叶唐想也没想照他说的乖乖站在窗边，过了一会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要拿他做诱饵钓鬼啊！
　　坏道士果然是坏道士，为了达到目的，全然不考虑他的人身安全。
　　叶唐说：“李道长，这鬼明知你设了陷阱，怎么可能过来，除非它傻。我看它是要赖在我家了。”
　　李玄道：“这是它死的地方，它一定会回来，而且没有几个鬼能抵抗住你的诱惑。”
　　“我……我有这么帅？你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叶唐有些小得意，虽然已经步入三十岁大叔行列，怎么说他也是靠脸吃饭的。
　　“它当然想要你，此鬼死于他杀，怨气深重无法往生，只能在死去的地点徘徊。而你是灵鹿投胎，天生仙骨，吃了你的魂魄就可以度化怨气转世投胎。 ”李玄解释说。
　　叶唐这下算是彻底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容易被鬼纠缠，原来自己还是个“唐僧肉”！
　　他不禁为自己能平安活到现在而庆幸，也想起十岁那年，李玄救下他时说的话。
　　叶唐小心的问：“李道长，你也要吃我的魂魄吗？”
　　李玄冷声说：“我确实很需要，但不会用这种低阶的手段，吃人魂魄那是鬼怪才做的事情。”
　　说话间他的耳朵微动，仿佛听到什么动静，低声说道：“它在楼梯间快要进来了，你只要记得你欠我两条命。”说罢捏着手指嘴里小声念叨些听不懂的咒语，消失在黑暗中。
　　叶唐举着手机惶恐地四处照也找不到踪迹，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丢下他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
　　“李道长……李道长！”叶唐对着空气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住，静的可怕。
　　这时玄关处传来“咯咯咯”的熟悉声音，由远及近，甚至能听出里面的愤怒，似乎在抗议外人侵入它的屋子。
　　叶唐退到墙边举着手机四处扫荡，顺手摸到墙角的扫帚挡在胸前用作防身。
　　屋内寂静地只能听见叶唐的呼吸声，他不由得抓紧手里的扫帚。
　　还没等叶唐反应过来，原本在玄关处徘徊的鬼突然尖叫着朝他冲过来。
　　就在它的脸离叶唐仅有三指之远的时候，屋顶劈下一道闪电，屋内张贴的符咒刷拉作响，咒文发出闪光化作闪电，仿佛从符纸中伸出许多条绳索，从四面八方将鬼紧紧捆住。
　　李玄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站在鬼的身后，掐着手指交叉变换摆出各种复杂的手势然后念诀，语速非常快，根本听不懂他在念什么。
　　被捆缚住拼命挣扎的鬼渐渐平静下来，将脸以诡异的姿势一百八十度转到身后看着李玄。
　　李玄继续掐指念诀，似乎在和它商量什么。
　　那鬼张开嘴没有说话，只能发出“咯咯咯咯”瘆人的声音。
　　“好说。”李玄突然将房间里原本贴着的黄符全部撕下来，收归囊中。
　　奇怪的是没有符咒的束缚，那鬼也不再动弹，站在那里乖乖等着被李玄收进布袋里。
　　叶唐愣住了：“它……死了吗？”
　　“我只是答应将它带回去找人超度。”李玄看着叶唐说：“你的问题解决了，我们也应该谈谈报酬的事情。”
　　两人回到叶唐的屋子，叶唐特地拿出珍藏的黄山毛尖招待李玄。
　　李玄尝了一口便皱眉放下杯子。
　　两人在桌前沉默对坐，这也是叶唐第一次观察李玄的样子。
　　之前一直是在夜里，叶唐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这人一副不以物喜的清高样子。
　　他记得自己十岁时，李玄就是约莫二十多的青年，可如今看上去，眼前的道士面色白皙没有丝毫皱纹的痕迹，仿佛时间早就在他身上静止。
　　李玄是单眼皮，眉眼间神情淡漠，眼尾稍稍上吊，本该是显精神，却总耷拉着眼皮一副似醒未醒的状态，高挺的鼻梁下嘴唇颜色也很淡，很符合古代水墨画中仙风道骨与世无争的修道高人的形象。
　　“李道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你救过我两次。”叶唐首先打破沉默：“你要什么就直接说吧，我尽力而为。”
　　李玄放下茶杯看向他：“我只要你给我一魄。”
　　“什么意思？”叶唐问。
　　“你根骨非凡，若能得你魂魄作引子炼成丹药，可助我修行。”李玄见叶唐面露难色，指着叶唐的腹部解释道：“人身有三魂七魄，而我只取你身上的中枢魄，即非毒，所以死不了人。”
　　叶唐心里暗暗咒骂：“什么毒不毒的，我信你个鬼，都要我命了还说死不了人。”
　　虽然心里已经把李玄骂了八百遍，但是脸上还是要挂着偶像专属微笑跟李玄商量：“要不这样吧，我虽然已经过气了，但勉强也算是个明星，银行卡里还有不少积蓄，李道长你……”
　　没等他说完，李玄招呼也不打便起身拂袖而去，一副不贪钱财的清高做派。
　　叶唐尴尬地坐着，心里有愧，自己避重就轻一味地想拿钱敷衍他，确实有些忘恩负义。
　　李玄走后，叶唐这间屋子再也没有被鬼骚扰过，日子重归平静。
　　经纪人偶尔会接一些商演给叶唐，日子也不至于过得太困难。
　　每每打开电视，看见同期出道的其他人已经事业有成名利双收，娱乐新闻孜孜不倦地放送各种八卦绯闻，偶尔也会看到“蒋明续夜会剧组小花，引杨茜吃醋”之类的桃色花边。
　　叶唐托腮沉思，不知道自己爆出恋情的话会不会有头条报道呢？
　　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偶像恋爱是大忌，更何况像他这种没有实力只靠粉丝吃饭的小明星，坚决不能有任何花边新闻。
　　叶唐拿起遥控器果断关掉电视。
　　这几天叶唐收到蒋明续发来的信息说自己这几天没工作，约他晚上一起吃烤肉，他这才想起来蒋明续欠他一顿高级烤肉，于是顺手套了件连帽衫便去赴约。
　　蒋明续提前一个月定到叙清苑最好的包间，坐在落地窗前中央公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叶唐夹了一块肥瘦均匀的松阪牛肉放在铁板上，热油和肉碰撞的声音都很悦耳。
　　“别光顾着吃，你有必要解释一下上次是怎么回事吗？”蒋明续挑眉一脸不悦地问。
　　“什么？”叶唐往嘴里塞了块肉想了想：“你是说我打电话叫你陪我的事情吧，我真不想打扰你的，对不起。”
　　“我没让你道歉，我是问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一起工做那么多年，你知道的吧，我比较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叶唐给蒋明续和自己的杯子里倒满啤酒自顾自喝起来。
　　蒋明续点头：“我记得你刚出道参加鬼屋整蛊节目一直在说自己真的看到有鬼，我们还笑你被吓傻了，所以这次又看到鬼了？”
　　“那你信我吗？”叶唐突然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蒋明续别过脸笑着说：“不管信不信，你一个电话我不还是去找你了。”
　　他拿起啤酒灌下半杯然后说：“我不信鬼神，我只信我自己，还有你和林润知。”
　　叶唐也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叶唐长长叹了口气：“出道这些年，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唯一光彩的时候也是跟你和小润一起组合的日子。”后面那句“我很在意你们”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红着眼圈低头喝酒。
　　蒋明续赶紧岔开话题问：“那后来怎么样了，你突然尖叫挂掉电话，我差点都要报警了。”
　　叶唐摇摇手说：“别提了，我被一个道士救了，我要给钱给他，他不要，你说奇不奇怪。”
　　蒋明续不信：“哪有人会不要钱的，在演艺圈这种神棍骗钱的我见多了。”
　　“李玄他不是神棍。”叶唐三杯啤酒下肚，又小酌两杯日本清酒，喝得微醺，面颊微微泛红，却正色帮李玄辩解说：“他是真正的高人，他不会老，而且抓鬼可厉害……”叶唐越说越小声，晕乎乎趴在桌上小声嘀咕，眼神涣散间都是李玄道袍翻飞仙气卓然的背影。
　　蒋明续心中不爽，警告叶唐说：“以后离那种神神叨叨的神棍远点，看把你洗脑洗成这样。”
　　他拍了拍叶唐的脸，叶唐突然抓住他的手说：“我没醉。”然后支起身子继续吃肉。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地喝酒，蒋明续时不时翻动烤肉，将已经烤好的肉夹到叶唐的盘子里，叶唐只是低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肉，看不清表情。
　　良久，蒋明续停下筷子表情严肃：“跟你说正经事，你有没有考虑换个经纪人。”
　　叶唐诧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赵鹏的工作能力不够，他给你接的资源根本不行，这样下去会严重影响你的发展，你已经三十了，青春这碗饭吃不了多久，你应该转型。”
　　“鹏哥都带我这么些年了，对我很好。”
　　叶唐沉吟片刻又说：“发展不好是我自身能力不够，不是鹏哥的错。”
　　蒋明续恨铁不成钢，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好的经纪人就是成功的一半，你换不换？我想说服aida姐让她带你。”
　　“你突然这么问我怎么知道，让我想想，我需要很长的时间考虑。”叶唐敷衍地说，其实内心里根本舍不得换掉赵鹏。
　　蒋明续见他含糊，也没再追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直到夜里两点，叶唐实在熬不住了，被蒋明续扶着摇摇晃晃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清晨的净云寺空气清冽，庙里不见人影，只有清脆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在寺庙上空回荡。
　　和尚们都聚在主殿一起修早课，慧觉则带着几个小师弟在凉亭下讲解佛经。
　　李玄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闭着眼静静等着，面上云淡风轻没有丝毫等待的焦急。
　　慧觉仔细地讲完一章佛经，并询问师弟们是否有不懂之处，待众师弟走后，李玄才踱步走进亭子坐下。
　　“打算什么时候回龙虎山？”慧觉替他斟满一杯清茶，茶叶如同一叶青舟在茶水中沉浮。
　　“师傅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随时都能回去，只是……”李玄捧起茶嗅了嗅，浓淡适中，入口清新甘甜，与先前叶唐胡乱泡的毛尖截然不同，不觉嘴角浅笑。
　　慧觉就像看到了新鲜事，打趣问道：“这茶水有什么可笑？”
　　李玄收敛笑容：“没什么，你能把普通的茶叶泡成甘露，有人却把极品毛尖泡成苦水。”
　　“你说的是灵鹿吧，他确实很有趣。”慧觉笑道：“我猜他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刘备三顾茅庐才求得诸葛出山相助，我才被拒两次，不急。”李玄缓缓说。
　　“你就笃定第三次他能答应？”
　　“答不答应就得看你愿不愿意帮忙，”李玄指着慧觉的胸口说：“机会就在这里。”
　　“我特地藏在身上，还是被你算到了。”慧觉将信从胸前掏出递给李玄：“好像是神神鬼鬼的网络综艺节目，请我去做护法，一来是节目效果，二来是保护艺人。我原本是想回绝的。”
　　李玄打开邀请函目下十行，最后在参加艺人的名字上停留片刻，又缓缓合上信纸还给慧觉。
　　“你去参加。”李玄思索良久说：“我想请你帮我。”
　　“阿弥陀佛。”慧觉双手合十认真地表示：“佛门戒律不打诳语。”
　　李玄说：“我没让你骗人，只管保护他就行，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顿了顿：“不要管。”
　　慧觉怔住看着他，摇头说：“不敢苟同。”
　　李玄坦然笑道：“你我本心不同，所以你修佛而我却修道。但这次无论如何还是要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第五章 《今夜不回家》
　　上次跟蒋明续宿醉后，叶唐回到家胃里翻江倒海足足抱着马桶吐了一小时，他发誓以后喝酒绝对不能超过三瓶。
　　蒋明续果然说到做到，请aida给他们组合接了个综艺，而且这个名叫《今夜不回家》综艺节目往期的播放量还挺高，属于热播当红网综。
　　叶唐打开电脑搜索“今夜不回家”，打算提前了解一下综艺内容和流程。连看三期，他也弄清楚这个综艺播放量高的原因。
　　原来，这个综艺的主题就是每期请几位流量明星或者网络红人，安排他们晚上留宿在传说中的怪谈地点。
　　节目组每期都会更换留宿地点，第一期是废弃的精神病院，第二期是发生过分尸案的别墅，第三期是小孩失踪的荒村木屋……
　　看节目组的架势似乎要把国内所有的怪谈发源地都拍一遍才算满意。
　　当然不会真的有鬼站在那里等别人来拍，所以节目组往往会自导自演安排一些非自然现象，然后再请一位附近知名的高僧大能或道士神婆之类的人来现场神神叨叨做法解决“灵异事件”。
　　人都有猎奇心理，光是这种灵异设定就已经赚足观众眼球。
　　工作人员对节目节奏和时下热点话题也能很好掌控，总是会安排绯闻情侣明星共处一室，紧张之余穿插暧昧轻松的氛围，因此每期都看点十足，收视率节节攀升。
　　叶唐也很看重这次综艺，为了能在摄像机前展现最好的状态，录制前两个星期就开始锻炼身体早睡早起，洗完澡不忘记贴面膜保养，虽然没有几分钟就会因为脸上黏糊糊很难受给扯下来丢掉，但每天还是坚持浪费一张面膜。
　　因为记性不好，叶唐每天强迫自己抱着综艺台本熟悉流程和台词。
　　开拍前两天，他对着镜子揪起头顶新长出来的黑色发根，觉得黑黄相接的头发影响美观，又去理发店把新长出来的发根染成茶色。
　　拍摄当天，叶唐跟着经纪人早早便来到电视台，在后台上好妆后跟工作人员一起坐在大巴上等人到齐去往录制地点，几个摄像师已经扛着相机坐在大巴最后一排。
　　蒋明续和林润知一前一后卡着时间点登车，叶唐见他们上车，兴奋地挥手说：“小明小润我在这里哟！”
　　蒋明续懒散地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还真是有精神。”
　　“你好像没睡好，肩膀借你。”叶唐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蒋明续靠过来，结果收到一个白眼。
　　车子出发后，蒋明续还是扛不住困意倒在叶唐的肩膀上闭眼睡觉，化妆师半蹲在大巴狭窄的过道里拿着刷子给他上妆。
　　“有私人化妆师果然很棒，这样就不用早起去电视台化妆了。”叶唐有点羡慕，不过很快就忘到脑后，转脸跟身后的林润知继续侃大山。
　　大巴缓缓行驶一阵子在净云寺门口停下，接着慧觉在众人的瞩目中捏着佛珠悠然上车。
　　“这和尚很帅啊。”
　　“对呀对呀，看来这期收视率又要升喽！”身边几个节目组女助理小声议论。
　　慧觉径直走到叶唐座位前朝他行礼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慧……慧觉法师！”叶唐惊诧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慧觉在他前面的座位从容坐下，光溜溜的后脑勺明晃晃挡他眼前。
　　蒋明续半眯着眼打量慧觉和叶唐，脑袋朝叶唐的脖子处靠近，又闭上眼继续睡。
　　叶唐心想难道是净云寺没钱了？再穷也没落魄到让慧觉法师这样的高僧上节目赚钱啊。
　　他想问慧觉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节目，不过考虑到两人也不是很熟，叶唐还是将疑问吞进肚子里。
　　车子行进快一个小时的时候，叶唐叫醒蒋明续，导演便拿着台本过来跟他们三个讲一些注意事项。
　　众所周知，现在的综艺节目都是有剧本的，虽然没有刻板地台词和情节，却也不是全部都由艺人自由发挥。
　　“今夜不回家”的导演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毛孔粗大的蒜头鼻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宽大的衬衫都遮不住啤酒肚。
　　导演先走到林润知旁边坐下说：“林润知是吧？你呢，你的人设是稳重淡定，就算遇到突发状况也要表现得波澜不惊。”
　　他用卷起来的台本指着林润知的脸说：“对，就像你现在的表情！这个状态就行。”
　　导演对林润知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台本内容后又来到蒋明续旁边。
　　蒋明续坐在座位上垂着眼没看他，坐在里面靠车窗的叶唐想起身腾个座给导演，蒋明续按住他的腿示意他坐着不要动。
　　导演似乎没把蒋明续傲慢的态度放在眼里，跟他对完台本后探着脑袋问坐在里面的叶唐：“你的台本看过没有？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记清楚。”
　　叶唐乖巧地点头：“看过了。”
　　“很好。”导演说：“你啊，等录节目的时候不要像现在这样安静，你得活泼一点把气氛调动起来，然后看到恐怖的事情你要表现得非常害怕。”
　　导演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演示：“最好是被吓得腿软跌倒在地那种，观众最喜欢看这种。”
　　叶唐仔细听他说完，然后点头说：“我明白了。”
　　怎样显得蠢笨逗了观众，怎样被吓到手足无措，没人比他更有经验。
　　后半程大巴车进入山路时开始颠簸，山脚下是个村落，人口不多，房子依山傍水而建，每家距离都很近，屋子之间只隔了一条铺着碎石板的小路，破旧的墙壁上斑驳着时光的韵味。
　　车子放缓速度，摄像师把相机从车窗伸出去拍摄，一个皮肤黝黑的村民扛着压弯的扁担路过，望着车上的人。
　　叶唐打开窗户，扬起一个耀眼如星辰的笑容对着村民和墙角叠在一起的两只土狗挥手招呼：“大家好，我们是Phantom，请多多支持我们！”
　　蒋明续按住他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地说：“收起你无用的偶像素养，这里没人会认得你。”
　　车内众人哄笑，当然这些已经被记录被镜头记录下来。从摄像机举起的那一刻，节目就无声无息地开始拍摄了。
　　大巴车最终在半山腰的一片草地上停下来，一路下来村庄稀稀落落，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无人居住。
　　到达录制地点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助理和工作人员从车上往下搬器材和工具。
　　地面长满杂草甚至还能看到一两只青蛙在中间跳来跳去。
　　放眼望去附近只有几棵不知名的树木投下阴影，阳光笔直照在人身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周围是延绵起伏的山坡，山坡上是一大片林子，树木高耸挺拔，投下郁郁葱葱的绿色光斑。
　　叶唐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四处张望，注意到身后有一片光秃秃的山坡上隆起许多小土堆。
　　他走近去看，发现那竟然都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坟墓！并且每个坟墓都没有墓碑，丑陋的土堆上面放着掉色的塑料花，红色黄色紫色……如同满脸皱纹的丑陋老太用廉价化妆品浓妆艳抹努力地装扮自己。
　　叶唐汗颜，节目组正是越来越重口了，这已经不是鬼屋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把他们送到坟地里来了！
　　“喂！你过来！”导演把叶唐叫过去，安排他们几个搭帐篷，这也是节目内容之一。
　　叶唐、蒋明续和林润知每个人后面都贴身跟着一个摄像师，记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今晚不会就睡在这里吧？”蒋明续小声抱怨着，搭帐篷的手却没停下。
　　“看样子是的，后面是坟场你们看到没。”
　　叶唐拿起一根支架看了看又放下，又拿起一根烦躁地说：“我去，这么多架子要怎么搭！”
　　一旁的林润知心灵手巧已经搭好帐篷，坐在折叠椅上悠闲地看其他两人手忙脚乱：“你们两个有时间闲聊，不如向本大师请教一下帐篷怎么搭。”说着骄傲地指着自己搭好的“作品”炫耀。
　　正当两人为搭帐篷忙的不可开交时，慧觉走过来对叶唐说：“今晚你可以跟我用一个帐篷。”
　　叶唐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不远处另一个帐篷吃惊地瞪大眼睛：“法师那个是你搭的吗？”
　　慧觉点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搭帐篷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虽然说抛下蒋明续有点不讲义气，但是跟慧觉一起那就相当于加持一个行走的护身符。
　　叶唐也就没有拒绝，立刻回答说：“那就多谢大师关照了。”
　　在蒋明续幽怨愤怒的眼神注视下，叶唐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床褥抱到慧觉搭好的大帐篷里。
　　“叛徒，叶唐你小子下次休想再蹭我的烤肉！”蒋明续气愤地把帐篷支架摔在地上。
　　林润知看笑话地走到他跟前还不忘奚落一番：“你搭档跟别人跑了，还是求我帮你搭吧。”
　　性格不服输的蒋明续拒绝林润知帮忙，坚持要自己完成，于是节目组一群人抱着盒饭坐在树下边吃边看他搭帐篷。
　　导演还笑着称赞说：“这期请的几个小伙子综艺感都很强啊，不错不错。”
　　叶唐因为丢下蒋明续觉得内心有愧，放下手中的盒饭起身说：“我去帮他吧。”
　　林润知拉住叶唐劝道：“你还是别去了，他现在正烦着呢，铁定会把气全撒你头上。”
　　“那我也要去，以后还要一起工作，总不能气我一辈子吧。”叶唐跑过去帮忙，果然不出所料被蒋明续用胳膊夹着脖子按在怀里猛一阵猛揉头发。
　　叶唐讨饶地哀嚎：“哎哎我才做的造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像撸狗一样揉我头发！”
　　两人半真半假地打闹，摄像师就举着镜头寸步不离跟在后面。
　　慧觉盘腿坐在另一棵树下，远远看着扭在一起打闹的两个人，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闭眼禅定。
　　傍晚暮色四合，远处的山后几只野鹊扑棱着翅膀从树林中飞向天空。
　　导演指示叶唐一行人去另一个山坡的树林里捡些木材做晚饭。
　　天色渐沉气温骤降，树林里空气潮湿清冷，叶唐裹紧身上的外套，三人都想早点回去和工作人员汇合，不觉加快脚步赶路。
　　叶唐回头问身后的摄像大哥：“能跟的上吗？”摄像大哥扛着摄像机轻松地做出“ok”的手势。
　　“哎，你们看这里有蘑菇！”走在前面的林润知像发现了稀奇宝贝一样蹲在树根。
　　“会不会是毒蘑菇。”蒋明续弯下腰打量：“这蘑菇长得真丑，一定有毒。”
　　叶唐手中抱着捡来的一大摞树枝看着蘑菇说：“这就是普通的猴头菇，味道鲜美，烧汤一级棒，你没见过？”说着放下手里的树枝开始采蘑菇，打算晚上烧个野菜蘑菇汤。
　　“你看我像是会自己买菜做饭的人吗？”蒋明续不想再搭理他，起身去旁边捡树枝。
　　三个人在天黑之前满载而归回到营地，助理们已经将食材准备好，就等着生火做饭。
　　林润知把捡来的树枝堆在一起，准备生火，可是打□□就像是坏了一样，打不出火。
　　他从口袋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倒是能打出火来，只是火苗刚窜上来就灭了，奇怪的是当时根本没有刮风。
　　于是林润知把另一只手挡在打火机周围，重复了几次还是不成功，仿佛就像有人在故意吹灭打火机的火。
　　“用我的吧，早上才买的。”其中一个男助理把自己的打火机递过来，依旧是一样的情况。
　　众人围着木材面面相觑，这时慧觉拨开周围人走到林润知身边拿过打火机说：“我来点。”
　　按下打火机的瞬间火苗高高窜出，没有熄灭。
　　点燃篝火后在叶唐架上两个铁锅做焖饭和蘑菇汤，蒋明续和林润知则围着篝火烤鱼。大家忙着做晚饭，也就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导演见是时候营造恐怖氛围，便给他们讲起这个坟地曾发生过的恐怖故事。
　　叶唐应导演要求，假装害怕地捂住耳朵说：“别说了太恐怖了。”
　　众人酒足饭饱后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叶唐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周围听不到人声，耳边是草地上蟋蟀此起彼伏的叫声。
　　他斜眼看身边盘坐在草蒲团上的慧觉小心问道：“慧觉法师你坐着睡觉吗？”
　　“你睡吧我守着。”慧觉闭着眼轻声说。
　　反正也睡不着，叶唐干脆跟他聊了起来：“法师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节目？”
　　慧觉说：“受友人所托，无可奈何。”
　　“法师你还有娱乐圈的朋友！”叶唐惊讶的说，见慧觉不语，自己小声嘀咕：“总感觉今天没发生恐怖的事情，糟糕，这样节目会很无聊。”
　　在众人入睡之时，导演走出帐篷，命令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戴上黑色长假发，穿着白色连衣裙，将脸涂得很白躲在后面山坡的坟地里。
　　三位摄像师举着相机分别蹲在蒋明续、林润知和叶唐的帐篷旁边。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就拍着蒋明续的帐篷喊他出来。
　　蒋明续刚进入梦乡，被叫醒后板着脸走出帐篷。
　　这时从身后坟地那里传出一声惨叫，所有人瞪大眼睛回头，见穿着白衣服的工作人员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扑到导演脚边，把导演和蒋明续都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导演心想这还没到鬼出场的时候，便以为是谁改了台本，转头喊助理拿台本过来。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纷纷从帐篷里探出脑袋张望。
　　这时趴在导演脚边装鬼的工作人员抬起画的惨白的脸，满是惊恐地指着坟地的方向说：“导……导演，坟地里有房子！”
　　叶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白天还只有一堆堆坟墓的山坡，现在赫然矗立着一幢老旧的二层小楼。


第六章 坟地里的房子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让人脊背发凉，远处树林笼罩在夜色中，那幢多出来的房子在坟地中央显得异常突兀，如同黑色的怪物匍匐在大地上静静地注视着猎物。
　　“我白天才去那里看过，除了坟墓没有房子。”叶唐揉揉眼睛肯定的说。
　　蒋明续抱着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说：“可能是节目组弄的海市蜃楼，我猜估计是投影之类的东西，我们跟着配合就好。”
　　导演神情严肃，赶紧命令摄像师把这一幕拍下来：“你们愣着干嘛快拍啊！”
　　几位摄像大哥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扛起摄像机拍摄，他们先看着镜头，然后表情复杂地抬眼看向远处的房子，接着又低下头看了看镜头，脸上露出慌张的表情说：“导演，拍不出来。”
　　闻言导演拿过摄像机，屏幕里黑黢黢的山坡上除了整齐排列的土堆，其他什么也没有拍到。
　　“那两个装鬼的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导演问。
　　“不知道，我打电话联系一下。”
　　刚才被吓破胆跑回来的工作人员拿掉假发，掏出手机拨打另外两个人的号码，却始终没人接听。
　　他紧张地看向导演：“根本联系不上，现在要怎么办？”
　　导演的喉头上下动了动，说不怕是假的，但拍摄了那么多期节目，竟然能遇到真的非自然现象，若是能记录下来，无论是话题度还是播放量都会暴涨。
　　沉吟片刻导演沉声说：“去看看，所有人都去，摄像师把相机带好。”
　　慧觉表情严肃伸手拦住导演：“不能去。”
　　“慧觉法师，我们请你来不是让你闭着眼睛打坐的。”导演斜眼挑衅地看着慧觉：“现在有两个人不见了，也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慧觉见他一意孤行，也不再阻拦，只是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到叶唐身边说：“你要跟紧我。”
　　蒋明续冷着脸把叶唐拉到自己身边对慧觉说：“不必劳烦法师。”
　　叶唐以为蒋明续还在为白天自己丢下他的事情跟慧觉赌气，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对慧觉不敬。
　　既然导演都发话了，其他工作人员纵使千般不愿意也不敢违抗，便提着各自的工具，跟在三位艺人身后朝坟地走去。
　　进入坟地四周杂草丛生，夜晚草地潮湿，露水沾湿裤脚，毛茸茸的草搔地叶唐脚踝发痒。
　　身边的坟墓就好像披着黑衣服的人，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他们穿过一座座坟墓，拿着手电四处寻找另外两个失踪的工作人员。导演也试着叫他们的名字，然而却没人应答。
　　走到那座房子门前停下，叶唐举着手电上下照了照，发现这是一幢二层楼的小楼房，外观看起来不是西式建筑，更像是老家农村自己盖的那种审美土气的小楼。
　　这时房子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仿佛是在迎接外面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叶唐心想反正都是要进去，不如自己打头阵，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也就冲着他来，至少还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他二话不说就爬上楼梯走进屋子，慧觉紧跟其后。
　　众人见慧觉也进去了，便跟着陆陆续续都走进屋子里。
　　就在所有人都进入屋内的一瞬间，身后的门被屋内吹来的一阵强风突然关上，然后听见门锁发出“嘎哒”被上锁的声音，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助理赶紧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完了！我们出不去了！”
　　“好可怕啊……我要回家……”
　　几个胆小的工作人员开始惊恐地摇门拍门，其他人也是惶惶不安。
　　其实叶唐刚进来时就已经感觉强大的压迫感，如果不是之前被李玄强制吃了丹药，怕是早就晕过去了。
　　他强忍住胃中恶心的感觉，举着手电四处打量，在墙角处看到一个拉绳，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那个绳子，没想到屋内的灯竟然亮了。
　　大家抬头，看到头顶有一个老式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黄色亮光。虽然灯光不强，但至少能看清楚屋内的情况。
　　“请问这里有人吗？”蒋明续喊了一声，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他的回声。
　　右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左边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几乎覆盖了整面墙。
　　叶唐沿着镜子往里走，眼前出现了一扇门，他推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在墙边摸了一阵子也没找到开关，他打开手电，借着手电筒的光发现这里是间厨房。
　　由于灶台早已蒙上厚厚的灰尘，他随便翻几个碗柜弄得一身尘土又退了出来。
　　这时几个摄像师纷纷反映相机莫名其妙坏了，导演检查了摄像机，屏幕上跳动着黑色条纹，根本无法拍摄。
　　“那手机呢？手机能不能拍？”导演执着地想要拍摄这里的一切，总觉得如果不拍下什么，这趟就白来了。
　　女助理掏出手机照了一阵子惊讶地说：“我的手机也拍不了，全是黑屏啊，连信号都没有。”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结果竟然都是黑屏！
　　“完了完了，连电话都打不了，我们是不是与外界隔绝了？”女助理欲哭无泪：“早知道我就是被炒鱿鱼都不来了……”
　　大家又开始慌乱起来，林润知倒是随遇而安没有怎么害怕，他还没弄明白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不是剧组在演戏吓他们，说不定某处有隐藏的摄像机在拍摄他们的一举一动。
　　林润知走到镜子前整理好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并没有注意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转身，而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闯进来的所有人。
　　他觉得背后发毛，转头看向镜子，却没发现异常。
　　这时蒋明续提议：“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人，说不定只是睡着了。”说着便往楼梯走去。叶唐和林润知紧随其后也上了楼梯。
　　有两个胆小的女助理死活不肯上去，导演就让两个摄影师大哥留在一楼陪着她们。
　　蒋明续摸索着墙壁打开二楼的走廊灯，眼前出现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两个房间房门紧闭。
　　“咱们分头看看吧。”说着导演走进右边的房间，而林润知礼貌性地敲了敲对面房间的门，见没人答应便推开门走进去。
　　叶唐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只是普通的卧室，就去了隔壁的房间。
　　卧室隔壁是厕所，进门就能看见化妆镜下面的洗手池。
　　叶唐刚才在厨房摸了一手的灰正想找地方洗手，于是拧开水龙头。水龙头发出嘶哑的声音，勉强流出几滴黄色的锈水。
　　“连水都没有，看来这里真的没人住。”叶唐无奈地拍掉手上的灰尘转身出门。
　　此时身后的镜子里伸出两只半透明的灰色的手悄悄地靠近他的后颈。
　　慧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厕所门口突然一把将叶唐拉到走廊。
　　身后的那双手也快速收了回去消失在镜子里。
　　叶唐见慧觉神情严肃便问他：“发生什么事情吗？”
　　慧觉抓着叶唐的手臂微微用力：“不要乱跑，从现在起你只能跟着我。”
　　蒋明续双手抱臂倚靠在走廊墙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叶唐向他询问林润知的下落，他指着卧室说：“一直在里面就没出来。”
　　“可是卧室里没有人啊。”叶唐走进卧室四处打量，在衣橱镶嵌的穿衣镜前停下脚步。他凝视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叶唐和蒋明续把楼上的所有房间都检查一遍，并没有发现林润知的身影。
　　虽然蒋明续不愿意相信鬼神之说，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一个大活人如何在他眼前能凭空消失。
　　这时蒋明续皱着眉头沉声说：“导演也不见了。”
　　叶唐陷入沉思，接着紧张地说：“遭了！赶紧去一楼看看。”
　　当他们赶到一楼时果然不出所料，原本在一楼大厅等待的两个女助理和摄影大哥也不见了，几台摄像机倒在地上，镜头却都朝着墙上镜子的方向。
　　蒋明续捡起一台摄像机，叶唐也凑过来跟他一起查看拍摄内容。
　　视频里摄影师正举着摄像机惊恐地对着镜子拍摄，他的嘴巴故意缓慢地一开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很明显是在重复说两个字：“有鬼，救我……”
　　摄像机的屏幕上不时向上滚动的黑色条纹遮挡了一些地方，这时他们看见从镜子里伸出许多只微微透明的灰色的手，接着摄像机掉落在地上再次黑屏。
　　看着视频，叶唐和蒋明续从头凉到脚，两人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面大镜子。
　　镜子照出的映像也在看着他们，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唯独慧觉的映像没有改变，眼神悲悯神情肃穆。
　　这时叶唐想起导演和林润知失踪的房间也都有镜子。
　　“这里的镜子有问题。”叶唐拉着蒋明续退到慧觉身后颤抖着问：“慧觉法师，他们……是不是死了。”
　　慧觉摇头：“没有死，却与死无异。”
　　“什么意思？”蒋明续不解。
　　慧觉拿着佛珠双手合十对着镜子开始念经，叶唐不是修佛之人自然也听不懂他在念什么。
　　“这是什么！”蒋明续突然指着大厅里的镜子惊恐地叫起来。
　　镜子里照出的人从他们三个渐渐变成五个、十个……
　　那些人面色灰青没有表情，渐渐的人数越来越多，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似的密密匝匝挤满了整面镜子！
　　见此情景蒋明续的双手颤抖着抓住叶唐的胳膊，紧紧抿住毫无血色的嘴唇控制自己不能叫出声音，叶唐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感到恐惧。
　　叶唐抬起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没事的。”
　　其实他自己也很害怕，但不知为什么，看着挡在他们前面的慧觉，叶唐莫名的心安。
　　慧觉念经的声音在原本静谧的屋子里回荡，那些人影开始拖动着缓慢的步伐一个接一个从镜子里走出来。
　　叶唐惊恐地看向慧觉：“他们出来了……怎么办……”
　　慧觉没有回答，继续念经。
　　奇怪的是这些人影走到慧觉跟前便停下脚步，然后慢慢跪倒在地将头和双手深深地贴在地上，仿佛是一群跪拜朝圣的信徒。
　　叶唐和蒋明续怔怔地看着面前一大群跪拜的灰色人影，同时他们也注意到，节目组所有失踪的人也在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叶唐小声地问。
　　这时慧觉停止念经，这些人影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他转头对叶唐和蒋明续说：“这些应该都是山脚村子里死去的村民，由于他们信奉土葬，没有火化亲人的尸体，魂魄留在死去的肉身上无法往生轮回。所以当我诵经时，他们便都出来接受功德，祈求能得到往生。抓走活人恐怕也是在逼我为他们超度。”
　　“那现在怎么办？小润和其他人都在里面！”叶唐想也没想就冲到林润知面前伸手去碰他，结果手指穿过他的身体什么都没抓到。
　　“小润你抬头看看我。”叶唐惊慌失措地望着跪在地上半透明的林润知后退了几步，跌跌撞撞地跑到慧觉身边抓着他的袈裟恳求道：“慧觉法师我求你想办法救救他们。”
　　这时屋子原本被锁住的大门突然猛得打开，一阵强风从外面灌入室内，李玄披着夜色从外面信步走进大厅，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唐说：“你应该求的人是我。”
　　慧觉皱眉警告李玄：“你不要太过分。”
　　“你到底还是不肯帮我。”李玄冷声说：“看在你我好友一场，这份人情还是让他欠我的吧。”
　　慧觉无奈地点了点头，朝叶唐抛出了一副“我想救但是某人不同意”的眼神。
　　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润知，叶唐不禁攥紧拳头朝李玄面上挥去，却被他迅速斜身躲过，叶唐扑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蒋明续连忙扶起叶唐将他护在身后，他虽然没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能很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道士的目标是叶唐。
　　叶唐推开他，咬牙切齿地质问李玄：“纠缠我到现在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玄坦然回答：“我想要什么你应该知道。”
　　叶唐露出一抹苦笑：“李道长还真是用心良苦，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我的魂魄炼丹吗？全都给你，我连命都可以给你。”说着走到李玄跟前憎恨地看着他说：“你必须把小润和其他人救出来。”
　　“如你所愿。”李玄气运丹田一掌拍向叶唐的腹部。叶唐顿时觉得自己的精神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出身体，吐了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在叶唐倒下去的瞬间，李玄伸手接住他瘫软的腰身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同时丢出一个锦囊将叶唐体内震出的非毒收进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蒋明续红着眼冲到李玄面前抢过叶唐的身体怒不可遏地说：“他要是死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叶唐你醒醒啊。”蒋明续拍了拍怀中人的脸，咬牙背起叶唐跑出那座噩梦一样的房子。
　　慧觉转过脸似怒非怒地看向李玄说：“你不该这样逼他。”他注视着叶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长叹一口气匆匆离开。
　　既然收到报酬，自然也要完成叶唐的心愿。
　　李玄从厨房搬出一张桌子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把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供上三支高香，烛台和一些食物，然后竖起食指和中指开始闭眼念口诀。
　　地上的鬼影渐渐消失，接着连这间房子也不见了，林润知和其他人横七竖八地睡在坟地中间的草地上，导演更是躺成“大”字形鼾声如雷。
　　度化结束后，李玄便径直去了市医院。站在叶唐所在的病房门前，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心，没想到自己一掌下去会把叶唐打到吐血。
　　一切都如他所料，那个胆小懦弱如流浪狗一样的男人为了救自己的同伴甘愿放弃生命。
　　而那个男人，此刻正因为他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这时蒋明续拿着几张ct片从走廊尽头急匆匆跑过来，看到在站在叶唐病房门前的道士时目光猛得一瞪。
　　靠着身为艺人的最后一点职业操守，蒋明续强忍住胸口的怒火，手指紧攥着把手中的ct底片揉皱。“你来干什么？给我滚。”
　　“我来看看他伤的重不重。”李玄平静地回答，眼中毫无波澜。
　　他伸手准备推开病房门，却被蒋明续抢先抓到门把手挡在门口。
　　“也罢。”李玄向来不喜欢做自讨没趣的事情，也懒得跟他纠缠，于是拂袖而去。
　　李玄走到医院门口又停下脚步，终究还是对自己出手伤人而心有愧疚，纠结再三到底折了回去，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站着，一直等到蒋明续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匆匆离开，他才缓缓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月亮还没落下去，太阳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白色光圈。
　　病房里比较阴暗，窗外的阳光透进来落在被子上映出一块块光斑，床上的人双眼紧闭，手上挂着吊针。
　　李玄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叶唐的鼻息，呼吸很轻不似常人那般中气十足。
　　他掀开被子，从叶唐的胸骨往下轻轻按到小腹，确认没有伤到筋骨才松了一口气。
　　李玄从身上拿出小瓷瓶倒出一粒棕色的丹药喂进叶唐嘴里。
　　等待了一阵子，他再次伸手探了探叶唐的鼻息，确认气息已经沉稳下来后李玄方才幽幽地离开医院。


第七章 休养
　　当叶唐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落在被子上，连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此刻闻起来也得很舒服。
　　他望着天花板呆了一阵子，脑海中闪现出支离破碎的片段慢慢拼凑，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正巧赵鹏提着一个暖水瓶推门进来，见叶唐醒了，他放下暖水瓶惊喜地跑到床边：“你醒了啊。”
　　“林润知呢？他怎么样了？”叶唐抓着他的手臂紧张地问。
　　“他中午来看你，已经走了。”赵鹏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鲜花和果篮说：“这些都是他送的，他说晚上再来看你。”
　　叶唐松了口气靠在枕头上说：“现在几点了？”
　　赵鹏抬手看了看手表回答：“下午三点钟。”说着扳指头数了数：“你昨天夜里被送到医院，已经昏迷差不多有十三个小时。”
　　“我怎么会在医院？”叶唐问。
　　“不清楚，我接到蒋明续的电话就赶过来了，应该是他送你过来的吧。”
　　叶唐动动胳膊又扭扭腰，身体并无明显的疼痛感，就是觉得肚子空落落的。“
　　鹏哥请你帮我去买点饭吧，我饿了。”
　　“好嘞！哦，对了，你打电话给蒋明续和林润知报个平安。”说罢赵鹏起身出去买饭。
　　傍晚时分，吃饱喝足的叶唐穿着病号服在医院走廊里来回溜达，他的头脑很乱，自从遇见李玄，生活就开始不受控制总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李玄你就是个搅屎棍！”叶唐小声咒骂了一句，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啊，那我岂不是屎……”
　　护士站的小护士见他一个人低着头自言自语觉得好笑，便跟他搭话：“哎！大明星！在走廊自言自语会被精神科带走哦。”
　　见有女孩子搭话，叶唐停止胡乱的思绪，走到护士站隔着桌子跟里面当班的小护士们聊天。
　　“大明星你都能下床了？昨晚送过来还昏迷不醒，检查又查不出什么伤。”戴眼镜的小护士把纸和笔递给叶唐要签名。
　　“你们别这么叫我，受之有愧。”叶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另一个短发的小护士说：“我们今天都在讨论你呢，你是真的不上镜，真人比电视上好看。”
　　叶唐马上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我跟你们说，摄像机真的会把人拍丑。不过林润知就很上镜，他长得比较混血，拍出来特别有冲击力，那张脸简直是天生为镜头而生的。”
　　两个小护士捂着嘴巴偷笑，戴眼镜的小护士追问：“那你说另一个上镜吗？”
　　“另一个？”叶唐想了想：“你们说的是蒋明续吧，真人什么样电视上就什么样。”
　　旁边那个短发小护士笑地更厉害了，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缓过来，然后一脸坏笑地问叶唐：“那你觉得你跟蒋明续谁更帅？”
　　叶唐托腮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比不上他们两个……”还没说完，肩膀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见蒋明续和林润知站在身后。
　　“好的挺快啊。”蒋明续挑眉看着他。一旁的林润知把手揣在裤兜里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叶唐尴尬地笑笑推两人去病房：“我们进去聊。”
　　叶唐关上门找了两个凳子让他们坐下，又倒了两杯水递到他们手里，自己则坐在病床边。
　　“什么时候醒的？”林润知问他。
　　叶唐说：“下午就醒了。”
　　蒋明续看他面色红润也不像是病人的样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身上疼不疼？你昨天都吐血了知道吗？”
　　叶唐摇头说：“不疼，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刚醒的时候头晕，精神有点恍惚，不过很快就好了。”
　　“那个打你的道士，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姓李的神棍？”蒋明续盯着叶唐的眼睛：“我早就跟你说别跟那种神棍来往。”
　　林润知说：“但是他救了我们这是事实，导演刚才还打电话来，叫我问问这道士什么来头，估计是想请他做常驻护法。”
　　蒋明续无奈地扶额“他倒是真不怕死，还想继续做这个要命的综艺。”接着又问叶唐：“神棍好像对你很感兴趣，什么情况？”
　　叶唐想了想说：“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我十岁的时候就见过他，他总是救我，但是会跟我要报酬。”
　　“报酬？”林润知笑了：“你的钱全给他了？”
　　“哎呀所以说我也搞不懂。”叶唐烦躁地挠了挠头：“我给钱他不要，非说我是什么灵投胎，说要我的什么魂魄。”
　　蒋明续和林润知愣愣地听着，也表示不能理解。
　　三个人在病房聊了一阵子，直到aida打电话催蒋明续回去拍戏才走。
　　临走前，蒋明续神情严肃再三叮嘱叶唐：“神棍的话不可信，离他远一点。”
　　叶唐点头，反正他也不想看到李玄这个搅屎棍，似乎只要李玄一出现，准没有好事。
　　入夜，叶唐病房的门又被轻轻推开，李玄捧着一个小香炉款款走进来。
　　叶唐休息了一天，晚上并没有睡得很沉，听到门口的动静以为是赵鹏，便坐起来伸手打开床头灯。
　　看到李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吓得他下意识地缩到被子里，半晌才悄悄探出脑袋问：“你，你来干嘛！”
　　“我不是鬼，不用害怕。”李玄不看他，只是把手里的小香炉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点燃一小块木炭放进去。
　　“你比鬼可怕多了。”叶唐看见小香炉里飘出袅袅白烟，赶紧捏住鼻子警惕地说：“你别在我这里放奇怪的东西，有毒吗？”
　　李玄瞥了他一眼：“炉子里面是生地黄、牛蒡子、黄连和鸡血藤。”
　　“干什么用的？”叶唐慢慢松开手凑过去闻了闻，是中草药的味道。
　　“都是中药。”李玄解释说：“好不容易拿到你的非毒，早点把你的身子调养好，我就回山炼丹去。”
　　叶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那个什么魄，你拿走了？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毕竟三魂七魄少了一魄，刚开始身子会虚，阳气衰弱，鬼怪容易入侵。”李玄也不隐瞒，如实道来：“不过调理好就没事了，你是男人没有大碍。”
　　听罢叶唐扯着李玄的道袍欲哭无泪：“我已经很招鬼了，你还跟我说没有大碍！”
　　“可是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一魄换你一命，我觉得是你讨便宜。”李玄认真跟他分析其中的利害得失：“你想想我救过你几次，再加上这次你朋友和其他人……”
　　叶唐语塞，怎么自己明明是受害人现在反而好像还欠他一样，气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倒在靠枕上，“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李道长！”
　　“不谢。”李玄回答。
　　“你你你赶紧走，我快被你气死了。”
　　叶唐摆手重新钻进被子里躲着不看他，果然很快就听见关门的声音。
　　“叫你走你就走，一点认错的诚意都没有。”叶唐不满地嘀咕着掀开被子，对着香炉发呆。
　　可能是中药有安神的作用，叶唐的身心莫名放松下来很快就安稳地入睡。
　　之后的几天，李玄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病房，带一些中药放到小香炉里，再叮嘱一些保养身体的方法然后悄然离开。
　　叶唐也就见怪不怪不再撵他走，其实心里根本没把他当成坏人。
　　在李玄和医生的双重调养下，叶唐身体各项检查恢复的都很好，才住了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回家。
　　出院那天赵鹏开着叶唐的车来接他，叶唐按下车窗，看着路两旁匆匆掠过的街道和店铺，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风，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坐在驾驶座的赵鹏突然说：“你的车险下个月到期，你要记得赶紧买保险。”叶唐脸一黑，关上车窗，果然生活还是充满痛苦。
　　“最近有工作吗？”叶唐问。
　　赵鹏想了想说：“有一两个，前几天有个饮料公司想找你拍广告，我正在谈。还有一场是Phantom的商演，就下个星期，好像是b市某个酒水公司举办的晚会，你们要唱三首歌。”
　　“b市啊……还挺远的，到时候你别开我的车，我们蹭小明的豪华保姆车去可以省油费。”叶唐说。
　　“你觉得蒋明续会答应？”赵鹏无奈地摇头，摊上这样抠门的艺人有时候也是很丢脸的事情。
　　叶唐不以为然地说：“没事，他不答应的话还有小润呢，小润的车也行。”
　　赵鹏感叹：“唉……你还真不见外。”不知道Phantom另外两人怎么想。
　　“我们三个可是一起打拼十年的好兄弟，他们不会跟我计较。”每次说到蒋明续和林润知，叶唐总是特别骄傲自豪，虽然自己不温不火，但是看到如此优秀的两个人与自己并肩努力，并且他们有着共同的名字“Phantom”，就会觉得自己从未被残酷的娱乐圈所抛弃。
　　到了出发去b市那天，叶唐果然带着赵鹏蹭上了蒋明续的车。
　　见蒋明续还戴着眼罩靠在后座睡觉，为了不打扰他，叶唐轻轻挪着身子坐到他旁边。
　　赵鹏则跟aida坐在前面一排座位，那个可怜的男人似乎很怕aida，他将身躯缩在车门附近，与aida中间仿佛隔了一片汪洋大海。
　　aida瞪着他拍了拍座位声音不怒而威：“怎么的我还能吃了你啊，给我坐过来。”
　　“哦……”赵鹏这才挪动着屁股坐到她旁边。
　　“你最近给叶唐接的什么工作？”aida问赵鹏，在听到那个男人的回答后气的叉着手缓了好一阵子才质问道：“综艺呢？电视剧呢？再不行网剧也行啊！你怎么总给他接广告？你怕他饿死不成？”
　　赵鹏低着头小声辩解：“aida姐，我也没有办法，叶唐的话题量不大，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这三个孩子刚出道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红了以后公司说要分配经纪人我才选了小明，我承认叶唐在各方面薄弱一点，但都可以后天培养。”aida白了他一眼：“听好了，首先你就没有很好地维持艺人的人设，如果目前接不到爆款综艺，你可以退而求其次，去接那种题材独特当红艺人不愿意接的综艺，比如整蛊类、竞技类甚至是上山砍树下海抓鱼都可以。”
　　赵鹏不停点头，可能是意识到作为经纪人，自己确实很多不足的地方，所以没有再辩解。
　　“还有演戏这方面千万不要放！多让叶唐去试镜，越是演技差越要磨炼啊，怎么能就放着机会不去争取呢！”
　　aida一通批评下来口干舌燥，赵鹏赶紧殷勤地把保温杯打开递给她，如同慈禧太后身边的小太监。
　　aida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另外是曝光度和话题量，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被说蹭热度也没关系，Phantom里面另外两个如今都还不错，你完全可以捆绑他们炒作叶唐。”
　　后座的叶唐听着这话如坐针毡，低着头幽幽说：“aida姐你别怪鹏哥，是我不想再靠捆绑别人炒话题。”
　　说话间他偷偷瞥见旁边的睡觉的蒋明续翻身背对着他。
　　“叶唐，在这个圈子里混，你只需要考虑自己就行。好了，我不说了。”aida回头看着他红着眼圈快哭的样子，干脆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下车后叶唐和赵鹏两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他对赵鹏说：“对不起啊鹏哥，早知道aida姐也在，我就不省汽油钱了。”


第八章 接到电视剧
　　清晨，龙虎山上雨雾弥漫，清洗了山里的一草一木，也沾湿了修行人的道袍。
　　重峦叠嶂的暗红色山体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木，清澈的湖水穿过高低错落的山峰，薄雾朦胧的像纱幔轻轻遮住山水画，不急不缓似静非静。
　　寒津观门口一胖一瘦两位道士正拿着大扫帚清扫院子。瘦道士望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偏殿对胖道士说：“玄鉴师兄已经一个月没出来了吧。”
　　“一个月加四天。”胖道士说：“听说他出山找到了天生仙骨的人，取了人家的中枢魄做引，这次炼出的丹药肯定了不得。”
　　瘦道士笑道：“把自己的魂魄给别人，这不是损自己阳气嘛，哪有人这么笨的。”
　　“你别不信，咱们玄鉴师兄这回还就遇上个笨的。”
　　“你们两个有时间谈天说地，不如赶紧把地扫干净。”身后响起祖师爷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道捋着花白的长胡须，用手中的浮尘敲了胖道士的脑袋，瘦道士则赶紧抱头躲到一旁讨饶：“祖师爷我们知错了。”
　　“你们呐要是能学到玄鉴半点，也不至于这点修为。”王天师叹气。
　　这时另一个道士领着两个人走进院子。那一男一女都戴着墨镜衣着光鲜靓丽，女人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
　　清渺走到王天师身边附耳说：“是黄仙姑叫他们来的。”
　　王天师闻言看了那两人一眼转身就走：“不见，送客。那老婆子真是烦人的很，什么人都往我这里送。”
　　“哎哎真人请留步！”那男人赶紧摘下墨镜追上来扯着天师的道袍说：“真人我是诚心而来，黄仙姑都没法救我，我这才千里迢迢来叨扰您。”
　　“自作孽不可活，你求我也没用。”王天师用浮尘甩了男人一脸，奈何那男人就是不松手就差跪地上磕头。
　　女人也走过来用魅惑的声音恳求：“天师，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来求您。”她作了个数钱的手势小声说：“我们都是演艺圈的，报酬好说……”
　　拉扯之间王天师面露不悦冲着胖瘦两道士训斥道：“愣着干嘛！归夕归宁，送客！”
　　原本看热闹的小道士赶紧上前把两人的手从王天师的道袍上拉下来。王天师冷哼一声整了整衣衫拂袖而去。
　　归夕和归宁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祖师爷说了，请二位赶紧离开。”
　　刚进门就被撵出来，女人不爽地插着腰朝院门吐了口唾沫：“呸，这老不死的竟敢撵我们，我就不信没他还就不行了。”
　　男人也是一肚子火，但满面愁容：“那现在怎么办？黄仙姑给的护身符快要失效了，这样下去那女鬼非害死我不可。”
　　女人不屑道：“这龙虎山大大小小道观那么多，那边不是还有个什么天师府么，我还不信有钱请不到人。”
　　她从包包里掏出太阳伞撑在头顶抱怨：“这山里头穷乡僻壤的连个车都打不到，走的脚都废了。”说罢还是挽着男人的胳膊不情愿地继续走山路。
　　自从上次被aida在保姆车里狠狠训话后，赵鹏似乎开窍了许多，他开始留意预备拍摄的各个剧组打算让叶唐去试镜争取能接个电视剧，但几乎全都石沉大海。
　　毕竟叶唐的演技确实没有代入感，再加上自身流量不足，根本没有导演想用他。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几个月前试镜没有成功的《绝爱倾城》剧组突然打电话说原本演男四号的演员临时爽约不演了，问叶唐愿不愿意来试试这个角色。
　　虽然只是个出场不多的小角色，但是人物台词挺多，人设也讨喜，赵鹏便干脆地答应下来。
　　经历过之前试镜男三角色失败，叶唐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去试镜同一部戏。
　　这次他试镜的角色是暗恋女主的酒吧驻唱严夕，做好造型后叶唐站在导演面前时反而更加放不开。
　　“你把这一段演一下。”导演将几页剧本丢给叶唐，是酒吧驻唱歌手安慰失恋女主的一段戏。
　　这次试镜知名编剧安康也在，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面露浅笑打量着叶唐，他似乎也看得出叶唐有些紧张便安慰说：“你的外形倒是跟角色很贴合，放轻松去演就行。”
　　有了编剧的鼓励，叶唐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然后开始按照导演要求一个人对着镜头演戏，台词和动作也比之前要自然许多。
　　导演皱眉小声对安康说：“比上次试镜要好很多，但是离我的预期还差一点。”
　　安康说：“我倒是觉得他很适合，角色是我写的，外形跟我设想的很符合，虽然演技不出挑但是可以培养，反正只是个小角色而已。”
　　“他是你朋友？”导演疑惑地看着安康：“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看你推荐人。”
　　早就结束表演的叶唐呆呆地站着看导演和编剧两人交头接耳在议论自己，已经做好这次试镜以失败告终的心理准备。
　　“怎么样？”赵鹏见叶唐低着头走出来连忙跟上去问道。
　　他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虽然试镜只有短短十分钟却有种比一小时感觉还长。
　　叶唐抬头扬起得意的笑容：“通过啦！下面就轮到你去跟剧组交接吧。”
　　久违地接到戏，虽然只是男四号但是两人依旧很开心，拍摄前一天两人收拾好换洗的衣服开车去剧组报道。
　　对于这种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叶唐也格外珍惜，暗暗下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再演砸了。
　　因为角色的关系，叶唐拍摄的地方基本就限定在酒吧里面，他只需要抱着吉他坐在酒吧的舞台中央唱歌，然后用深情且伤感的眼神注视吧台的女主。
　　当镜头拉近给叶唐的脸特写时，导演突然起身喊卡，坐在吧台椅上的女主赵依依不满地白了叶唐一眼托腮等着。
　　导演皱着眉头走到叶唐身边说：“小叶啊你都NG多少遍了，你的眼神太平淡了，你要找到那种爱却说不出口的伤感，眼睛里要有感情明白吗？”
　　叶唐配合地点头，其实心里一点也不理解，毕竟自己是偶像出道，公司又禁止恋爱，所有心思全都扑在工作上，哪有什么感情经验可谈。
　　这时编剧安康拿着剧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喜欢的人吗？”
　　叶唐惶恐地摇头，心想编剧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以前上学总暗恋过班里的女同学吧，想想当时自己是用怎么样的眼神和心情去偷看她的。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女主想象成你最想得到的东西。”
　　安康凑到叶唐耳边小声说：“这个角色是我帮你要到的，可别让我失望。”
　　叶唐茅塞顿开，虽然他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安康，但是总要把今天的戏演完。
　　好在在安康的提点下，叶唐马上就找到感觉顺利地结束今天的拍摄。
　　收工时所有演员已经陆续散场，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开始收拾道具。
　　叶唐叫住安康问：“你说这个角色是你帮我要到的是什么意思？”
　　“不然你觉得凭你的演技能让导演看上？”安康指了指不远处的吧台示意叶唐过去聊聊。
　　这间名叫“wolf”的酒吧已经被剧组包下来专门用来拍摄，酒吧里消费的人都是请来的群众演员，但调酒师是真的，毕竟偶尔要给女主调酒，不专业容易穿帮。
　　安康请调酒师调了一杯鸡尾酒推到叶唐面前说：“坐吧，干嘛傻站着。”
　　“哦……”叶唐忐忑地坐到安康旁边的凳子上问：“我们也不认识，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
　　“如果说我是Phantom的粉丝你信不信。”安康歪着头打趣地逗他。
　　叶唐赶紧摇头：“怎么可能，你是圈里知名编剧，怎么会喜欢我们这种偶像组合。”
　　“不相信就算了。”安康笑着说：“我看见你资料上的生日，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巧不巧，我就想帮你。”
　　“啊……原来是这样，是挺巧的。”叶唐尴尬地笑笑，心里感慨安康作为知名编剧明明跟自己一样大，却早早地混出名声，而自己却还是扶不起的阿斗，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
　　之后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许多，虽然都是安康在主导话题叶唐只会点头附和回答，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许多。
　　安康拿着剧本跟叶唐讲明天的戏份，毕竟他是编剧，角色的心理状态和情感表达他最熟悉。
　　“严夕这个角色并不难演，但是明天这场戏会有复杂的情绪，对女主求而不得的伤感，保护女主的坚定，对情敌的嫉妒和仇视，你要把这种感情从眼神里爆发出来，回去你可以对着镜子练习。”
　　回到酒店叶唐便按照安康的指示对着镜子练习眼神。
　　明天的戏份对于叶唐来说比较有挑战性，严夕看不惯肖宇伤害赵依依，在酒吧与他大打出手，被肖宇推倒撞在酒吧桌子上，赵依依抱着受伤的严夕崩溃大哭并且彻底与肖宇决裂。
　　叶唐看着剧本长叹一口气，即使能把台词全部背下来，可是一次性要爆发这么多情感对于个性内敛自卑的他来说还是很困难。
　　为了尽量减少明天的NG次数，叶唐抱着剧本练习到半夜。结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剧组时被化妆师抱怨影响上妆效果，一层一层用遮瑕去掩盖他的黑眼圈。
　　头顶聚光灯落下暖黄色的光，穿着白色体恤的严夕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缓缓吟唱伤感的歌，如同坠入凡间的天使。这时他看见肖宇正在拉扯泪眼朦胧的赵依依，当即丢下吉他冲下舞台。
　　“你还来做什么？你把依依伤的还不够深吗？”严夕把赵依依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肖宇。
　　“我的女人还用不着你来管。”肖宇抬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对着严夕警告说：“把依依还给我。”
　　“那要看依依肯不肯跟你回去。”严夕嘲讽地笑道：“是你不懂得珍惜她。”说着一拳打在肖宇的脸上。
　　肖宇吃痛地后退几步，与严夕扭打起来。
　　赵依依无助地站在一旁哭喊着：“你们别打了！”慌乱中严夕被推搡着撞到桌角打碎酒瓶。
　　“卡！”导演走到桌边对叶唐说：“前面表现得都不错，就是这个撞击太软了，你懂吗？没有力气，要重重地撞上去桌上酒瓶才能掉在地上碎掉。”
　　叶唐点头说我明白了，然后跟肖宇商量：“过会儿你就铆足了劲把我往桌子上推就行。”
　　“那样会不会伤到你。”男主肖宇问。
　　“没事我扛得住，这样拍逼真。”叶唐安慰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再次开拍后肖宇动真格地与他扭打，叶唐给了他一个眼神，肖宇马上会意抬手一推。
　　叶唐上半身重重地摔在酒吧桌子上，强烈的撞击让他顿时五官都疼得皱到一起。
　　“卡！”导演朝叶唐满意的比出OK的手势，叶唐才用胳膊撑着从桌子上爬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撞散了，好在拍摄效果不错这顿打也没算白挨。
　　一旁的安康也投来赞许的目光，叶唐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今天拍摄如此顺利也多亏有安康昨天的指导。
　　傍晚时分，山里天黑得早，寒津观众弟子陆续聚集到斋堂吃饭，但是王天师从来不会光顾斋堂。
　　这时闭关了一个多月的李玄缓缓走进来，脸上瘦了一圈，道袍宽大衬地身子看起来也单薄许多，他打了半碗饭寻了个空座便低头吃饭。
　　旁边的归宁把自己刚装好的饭推到他面前说：“玄鉴师兄，你闭关炼丹才出来，还是多吃些吧。”
　　“不用，你吃。”李玄低头吃饭并没有看他。
　　归宁把饭又拿回来自己吃，也没有生气。观里的人都知道李玄话不多，而且说话也不绕弯子，刚开始会觉得这人不仅没趣而且说话伤人，可处久了也就习惯了。
　　“哎，记得前些日子被祖师爷撵走那两个人吗？”归夕在归宁耳边小声说：“我那天傍晚下山采买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和毛子谈价钱。”
　　归宁不信：“娱乐圈的有钱人就找毛子做法？”
　　两人口中说的毛子，原本是龙虎山里另一个道宫的居士，后被钱财诱惑出山替商人看风水做法事，不论斋主动机是好是坏，只要给钱便可心想事成。
　　于是道宫的监院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师门，没了道行他便留在龙虎山已开发的风景区那里摆卦算命，从游客身上混口饭吃。
　　原本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修行之人耻于提及他，便叫他“毛子”。
　　归夕继续说：“他们先去了天师府也被撵出来，又问了好多道观，没人想接待他们，逼不得已才找的毛子。”
　　归宁猜出了半分又不能全猜透：“那两人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归夕的眼睛偷偷左右瞥了瞥：“食不语，晚上我跟你讲。”
　　天天蹲在山里修炼，没什么消遣的东西，归宁偶尔听到些八卦便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下文，吃完饭拉着归夕找了个无人的墙角说话。
　　“现在可以说了吧，别吊我胃口。”归宁说。
　　“我也是从天师府弟子那边听来的。”归夕看见墙角有块平坦的石头，坐上去清了清嗓子说：“听说那个男人是很出名的编剧，出轨女演员被老婆抓包。他老婆在以前求婚的地方上吊自杀，还下了毒咒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归宁感叹：“怨气冲天又是自缢而死，确实会化为厉鬼，够他受的。”
　　归夕也点头：“那男人被折磨地不行，和尚都度化不了那怨灵，他不知从哪打听到黄仙姑的能耐，就去求她帮忙。
　　黄仙姑一看也没辙，只画了张保命符说能保他一年性命，不过等到第二年祭日就会失效。眼看祭日将近，那男人急眼了，黄神婆才指点他来龙虎山求咱们王天师做法驱鬼。”
　　“原来如此……”归宁恍然大悟：“那你说毛子能有什么办法救他？”
　　归夕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毛子那是邪门歪道，指不定是什么下三流的法子。”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捶了一下手心说：“我路过的时候听到毛子说什么己巳年……丙子……戊午……”归夕翻着眼睛费力地想也只能记得这些。
　　突然墙角处走出来一个人抓住归夕的衣领说：“你听到什么？”
　　归夕抬头看见李玄正目光深沉的望着他，吓得连忙退到墙角：“玄鉴师兄我错了！我，我再也不多嘴多舌……”
　　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过分，李玄收回手，神色也缓和许多：“我不是责怪你，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
　　“谢师兄！”归夕归宁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能感觉到玄鉴师兄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跑开躲回房里。
　　“己巳年十一月廿七日……”李玄双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院墙上黑沉沉的星空，眉头越皱越紧，如同黑夜里化不开的浓墨。


第九章 替死之人
　　叶唐在《绝爱倾城》里所有的戏份加起来拍摄也只有五天。除了有一场在江边大桥上的追逐戏以外基本全部都是在wolf酒吧完成拍摄。
　　每天收工安康总是会单独跟叶唐讲剧本给他第二天的拍摄参考。
　　就连赵鹏都能看出来安康对他特别照顾，在和叶唐吃晚饭时赵鹏终于忍不住问：“那个编剧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啊？”叶唐差点把嘴里的啤酒喷出来，呛红了脸半晌才缓过来说：“鹏哥你真会说笑，什么时候思想这么超前了。”
　　“在圈里不是很正常嘛，我看他特别关照你，而且我总看见他盯着你看……”
　　“我们只是单纯聊得来而已。”叶唐觉得好笑，夹起一块肉堵住赵鹏的嘴说：“安康有女朋友，他上一部剧本，就是去年挺红的那部戏……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那个女主角就是他女朋友。”
　　赵鹏感叹：“这你都知道啊。”
　　“前几天一起喝酒时候他接电话时我偷偷看到的。”
　　晚上叶唐躺在床上背台词，明天是他最后一场戏拍完就可以杀青，顿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也不知道下次拍戏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天拍摄叶唐拿出最好的状态，NG次数明显减少，拍摄异常地顺利。
　　晚上杀青时，叶唐接过助理送来的花主动向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鞠躬致谢。
　　导演虽然不是很肯定他的演技，但对于叶唐的敬业精神和配合态度还是非常满意，毕竟现在年轻点的艺人多少有点小脾气，说多了就会摆脸色生气，但叶唐不会，不论NG多少次被训斥多少次，他都会耐心地听取导演的要求尽力去做，这恐怕也是他废柴但却不讨人厌的原因。
　　“恭喜杀青。”安康微笑着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送给你的杀青礼物，浅草寺的开运御守。”
　　“谢谢。”叶唐打开盒子拿出一枚紫色御守仔细打量，扣着白色绳结的不规则五边形小布袋，上面印着金色的繁体“运”字。叶唐把御守放进牛仔裤口袋里说：“但愿能保佑我运气越来越好。”
　　“会的。”安康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晚上没事情的话留下来喝一杯，以后可能就很难再遇到了。”
　　“行啊，这次我请你。”叶唐爽快答应。
　　收工后安康还有一些剧本上的事情要先去酒店和导演沟通，因为不想来回跑，叶唐干脆一个人留在wolf酒吧等他。
　　清场后的酒吧没有往日喧嚣的舞曲和迷醉的灯光反而有些小资情调。
　　前几天忙着拍摄基本都是在酒吧中央的小舞台上，叶唐闲着无聊便四处转了转，在酒吧墙壁前停下脚步。
　　这面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各色便利贴和合照，叶唐看了一下基本都是情侣的爱情宣言。
　　“这是我们酒吧最特色的爱情墙，只有消费到达一定金额才能在这里留言贴照片。”
　　听见有人说话，叶唐回过头见穿着小西装的调酒师站在他身后。
　　“不是已经清场了吗，你怎么没回去？”叶唐问。
　　“我看见你没走，就猜到你肯定在等安先生，我要是走了谁给你们调酒。”调酒师笑笑，指着墙上某一处空缺说：“这里原来贴的是安先生和他妻子的照片，可惜不知道被谁撕下来偷走了。”
　　“他有老婆？”叶唐惊诧地瞪大眼睛，因为前天两人聊天时安康明明说自己没有结婚。
　　调酒师点头说：“有啊，安先生的家就住在这附近，是我们酒吧常客，他跟妻子也是在我们这里认识的。我记得当时安先生还在舞台上下跪求婚来着。”说着调酒师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匆忙地闭上嘴巴没有再说话。
　　安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浅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调酒师赶紧往吧台走去说：“安先生今天还喝马提尼是吧？”
　　叶唐虽然满腹疑问但也不愿意多问，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娱乐圈里隐婚或者外遇比比皆是不足为奇，知道的越多只会引祸上身。
　　调酒师把一杯马提尼推到安康面前，安康拿起来看一眼便放下说：“今天不想喝这个。”
　　“那这杯就给我喝吧，你重新点。”叶唐伸手接过酒杯。
　　安康对调酒说：“请给我一杯玛格丽特。”他歪着头托腮看叶唐将马提尼一饮而尽，不自觉嘴角扬起笑意。
　　“干嘛盯着我看……”感受到安康的视线，叶唐放下高脚杯尴尬地问，他总觉得安康的眼神怪瘆人的。
　　安康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种乖孩子不红真是可惜。”
　　叶唐不满地抗议：“我们一样大不要说我是孩子。”
　　不知是不是马提尼的酒精浓度太高，叶唐很快就昏昏沉沉趴在吧台上。
　　调酒师转过身时见叶唐已经睡着便问安康：“要不要我叫车把叶先生送回去？”
　　“不用，让他睡。”
　　调酒师为难地看了看手表：“可是快要到十二点了，酒吧要打烊，明天下午还要准备正式营业。”
　　安康抬头目光深沉地看向调酒师说：“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他应该很快就醒，走的时候我会帮你锁门。”
　　调酒师想了想，反正安康也是酒吧的常客，大家都互相认识，于是收拾好吧台又去二楼检查各个包间后才放心离开，走的时候还特地嘱咐安康：“那就拜托你了安先生，一定要记得锁门。”
　　调酒师走后，整个酒吧就只剩下叶唐和安康两人，一时间空气寂静的可怕，安康抬起手腕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十八分。
　　离凌晨一点钟还差九分钟。
　　离周云自杀的时间也差九分钟。
　　安康望着趴在吧台上沉睡的叶唐冷声说：“周云，你不是要我的命吗，现在就给你。”他起身拉掉电闸，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安康离开酒吧缓缓关上门，沉重的U形锁扣下的瞬间也锁住了叶唐唯一的生路。
　　叶唐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人也没有，起身的瞬间头还有些晕差点摔倒，他撑着吧台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关门都不叫我，还真让我在这里过一夜……”叶唐自言自语地抱怨。
　　正当他要离开后台时，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女人的笑声，女人用若有似无的声音呼唤着：“安康……安康……”
　　“安康还没走吗？”叶唐打开手机闪光灯循声而去，穿过包厢，在酒吧中央的舞台前停下脚步，他刚才分明听见这里有女人的笑声，然而此时舞台一片漆黑不可能有人。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叶唐惶恐后退了几步。
　　这时耳边又传来女人笑声，那笑声从断断续续变成抽抽噎噎，竟然有几分像哭声，听得人汗毛竖起十分诡异。
　　接着舞台上突然传出东西倒地的声音。叶唐举起手机照过去，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倒掉的吧台椅子，椅子上空悬着一双脚。
　　叶唐颤巍巍地举着手机顺着那双脚往上照，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跌坐在地上。
　　他看见舞台中央有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旗袍被电线吊在聚光灯下面，她的身体像是被风吹起的人偶那般僵硬地前后摆动。
　　叶唐倒抽一口凉气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就往酒吧出口方向跑，他拉了拉玻璃门把手，门外传来铁锁砸在门上的声音。
　　“都不知道看一下有没有人再锁门吗！”叶唐心中暗骂，重重地拍了几下门试图引来路过的人。
　　原本酒吧就在隐蔽的巷子里，此时夜深露重外面街道上根本就没有人会路过，于是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既然出不去只好打电话，叶唐焦急地掏出手机打给赵鹏，很快手机里便传来赵鹏睡意朦胧的声音。
　　“快来救我，我被锁在wolf酒吧了，赶快！”
　　赵鹏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但听得出叶唐声音有些颤抖，连忙一个激灵从酒店床上翻起来：“我马上就开车过去你等着。”
　　叶唐挂掉电话再次陷入诡异的黑暗之中，人在黑暗中听觉就会变得十分灵敏，他听见身后有动静，就像是有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而且正缓缓在向自己靠近。
　　叶唐转过身后背靠着门举起闪光灯四处照了照，原来舞台中央那个吊着的女人竟然出现在自己正前方走廊尽头。
　　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粗长的电线一直拖到地上，两条腿僵硬地往前伸，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向门口方向移动，每走一步电线拖在地上便会发出声音，而叶唐听见的就是这个声音。
　　叶唐惊恐的张望不小心与她四目相对，望着她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叶唐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
　　这时女人的头颅像猫头鹰一样转动，脖子严重弯曲快要将整个头颠倒过来，变成了嘴巴在上面眼睛在下面的诡异模样，咧着嘴朝叶唐露出阴森的笑容便快速俯冲过来。
　　叶唐惨叫着跑开，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开始在酒吧乱跑，他不知道要躲到哪里，也不敢回头看。
　　那拖行的声音似乎就紧跟在身后甩也甩不掉，他只知道不可以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完了。
　　跑到吧台附近时，叶唐想起酒吧二楼有包间，或许可以抵挡一阵子，于是顺着楼梯跑上二楼，由于酒吧光线昏暗在楼梯上还摔了一跤。
　　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叶唐赶紧爬起来扶着楼梯扶手跌跌撞撞地前行。
　　到达二楼以后，身后拖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叶唐因惊恐而混乱的思绪也稍微冷静下来。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去拉包间的门把手，竟然也是锁着的。
　　叶唐不死心，顺着走廊往里走一扇门一扇门地试，无一例外全部被上锁。
　　他靠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边低下头无助地叹气，一抬眼那红色旗袍的女人正歪着头静静地站在走廊另一头看着他。
　　“嘻嘻……嘻嘻……安康……你跑不掉了……”女人抬起僵硬的双腿向叶唐逼近，嘴里发出瘆人的笑声。
　　叶唐颤抖着早已失色的双唇说：“我，我不是安康……我不是安康……”
　　可是那女人似乎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没有停止脚步。
　　慌乱中叶唐瞥见左手边墙角下有一罐干粉灭火器，他丢下手机拿起灭火器迅速拉出保险销对着红衣女人打开开关。
　　顿时一阵白烟从灭火器里喷出，强大的冲击力阻挡女人前进的步伐，干粉落在红色旗袍上显得丑陋可笑。
　　她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去死——”
　　渐渐的灭火器里的干粉开始用尽，冲击力明显下降，那女人越来越近，叶唐转过身咬牙抓紧灭火器砸向落地窗。
　　由于落地窗的玻璃都是高质量防爆，这一击只是让窗户裂开几条缝。
　　叶唐又举着灭火器重重砸了几下都没砸开。
　　就在这时突然一条电线勒上脖子将他往后拉，窒息感和拉力使叶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抬起双手将灭火器重重地朝落地窗的裂缝摔过去，刹那间玻璃渣飞溅开来。
　　叶唐抓住脖子上的电线朝落地窗的破洞冲过去，破碎尖锐的玻璃划破他的衣服和皮肤，从二楼掉落的瞬间，叶唐竟然想起以前从家里跳下来落入的那个怀抱。
　　要是他在就好了……
　　赵鹏慌慌张张赶到酒吧附近，突然从头顶掉下来一个灭火器砸在地上，紧接着就看到一身划痕的叶唐如同断线木偶一般睁着惊恐的眼睛摔在他面前的地上，脑袋后面流出暗红色的血液。
　　赵鹏尖叫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他顺着叶唐掉落的方向抬头往上看，只见酒吧二楼的坏掉的落地窗边有一个红衣女人慢慢地变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叶唐，叶唐你醒醒啊！你不要死啊！”赵鹏哭喊着抱起浑身是血的叶唐，慌乱中他掏出手机想打急救电话，手指颤抖着按错了几个键。
　　“我他妈不是开车来的嘛！”赵鹏一拍脑门清醒过来，扛起叶唐的身体塞进后座，油门踩到底开车连闯十几个红灯将他送进急救室。


第十章 招魂
　　aida赶到医院时，见赵鹏抱着脑袋蜷缩在急救室门口的凳子上连忙跑过去揪起他的衣领问：“怎么回事？艺人交到你的手上怎么出了这么大事情！”
　　赵鹏哽咽着说：“我不知道叶唐为什么会被锁在酒吧里，他跟安康私交很好，拍戏时两人经常一起喝酒我也就没管。但是……但是我看到……”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aida小声说：“我看到鬼了。”
　　“安康？那个写了不少热播剧大编剧？”aida皱眉思索然后对赵鹏说：“没时间给你在这里意志消沉，这事跟安康脱不了干系，至于你说看到鬼的事情，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你的意思是去找他问清楚？”
　　“我的意思是让你趁没天亮赶紧去酒吧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一点线索都不要留。”aida抬起手愤愤地拍了赵鹏脑袋：“你好歹也算个经纪人兼助理，维护艺人形象考虑艺人前途不懂吗？这事情如果把安康扯出来，不知道他还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叶唐，很可能叶唐以后的演艺生涯都会毁掉。”
　　“那叶唐就这么白受罪吃哑巴亏？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赶紧去！我在这里守着你放心。”aida推了他一把厉声命令说：“我不希望明天娱乐头条出现任何关于叶唐出事的消息。”
　　经过漫长的两个小时等待，抢救室大门终于打开，主刀医生低着头疲惫走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 aida抓着医生的胳膊紧张地问。
　　医生扯下口罩，鼻头有细密的汗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病人脑部受到撞击暂时还没有醒，摔下来时用胳膊护住头虽然起了很大的缓冲作用，但也造成左臂骨折。”
　　医生缓了缓继续说：“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反应就要等他醒过来以后再继续观察。”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你是医生给个准话！”aida急得跺脚，熬红的眼睛流下眼泪。
　　“这个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复可能很快也可能就醒不过来。”急救医生早已见惯了家属们生离死别，见怪不怪地走了。叶唐则被几个护士推到病房。
　　“叶唐的父母什么时候来？”aida拨通赵鹏的电话哑着声音问。
　　“刚出事我就打电话给他父母了，两人吓得不轻，他妈妈都哭了，不过晚上没有飞机，估计他们明天才能到。”赵鹏握住方向盘紧张地问：“手术怎么样了？”
　　“放心吧，人救过来了，你安心处理那边的事情。”aida匆匆挂掉电话长叹一口气走进病房。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蒋明续喘着粗气冲进病房在病床前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此时的叶唐双目紧闭，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左臂上围着厚厚的石膏。
　　aida吃惊地站起来：“你不是在外省拍戏呢吗？怎么……”
　　“这是怎么回事！”蒋明续指着叶唐裹着纱布的脑袋朝她吼道：“你不是说他只是意外摔倒而已吗！”
　　aida赶紧捂住他的嘴警告说：“你给我小声点。”然后起身把病房门关上。
　　关好门后aida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呆呆地望着叶唐，然后轻声对蒋明续说：“叶唐是自己从酒吧二楼跳下来摔成这样，其他的不需要多问。”
　　“他好好的不会跳楼，是不是有人推他。”蒋明续红着眼圈咬牙说。
　　这时aida的手机响了，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对蒋明续说：“你明天还有拍摄，早点回去吧。”
　　“不拍了。”蒋明续找了个凳子坐在病床前：“我就在这里守着。”
　　“我求求你别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好！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现在赶紧给我开车回去，明天早上要是导演找不到你人我怎么交代？”aida气得快要把自己的头发拔掉。
　　“你就说我病了，病的很严重。”蒋明续没有看她，从进门开始，两只眼睛就没有从叶唐的脸上移开过。
　　“那你就在这守着吧大明星。”aida冲他翻了个白眼摔门而去。
　　蒋明续颤抖的手指覆上叶唐的手细细摩挲，他还记得上次牵这只手是在演唱会上，那是他们三个第一次举办个人演唱会，在最年轻的时候，有爱他们的粉丝，有欢呼有应援。
　　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摇动的荧光棒，叶唐开心的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他调皮地把手指穿过蒋明续的指缝，握着他的手举过头顶对着粉丝骄傲大喊：“Phantom万岁！”
　　林润知则在一旁笑着拍了拍叶唐的头。
　　回忆如同潮水涌上来，蒋明续如同溺水的人快要窒息，连他自己都很吃惊为什么会如此难过。
　　平时总感觉自己对叶唐只是普通朋友的关心，直到出了事他才认识到叶唐在自己心里已经不仅仅是同事或朋友可以形容的分量。
　　蒋明续握着叶唐的手忍不住地哽咽，甚至不禁想到如果叶唐突然醒过来看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嘲笑他然后用手温柔地帮他擦眼泪。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病房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缝，蒋明续松开紧握的手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却看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蒋明续站起身警觉地问，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一掌把叶唐打到吐血的神棍。
　　李玄看了看病床上的叶唐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来迟一步。”说着伸手要碰叶唐，却被蒋明续拦住。
　　“你到底想干嘛！”蒋明续推开李玄的手警告说：“不准碰他。”
　　“或许我能救他。”李玄表情认真地对蒋明续说。
　　蒋明续愣住了，很明显他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神棍。李玄没有多做解释，直接掀开被子，见到叶唐胳膊两侧都是玻璃擦伤的血痕，蒋明续心里仿佛被狠狠揪住，别过头没有再看。
　　李玄从叶唐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御守看了一眼丢给蒋明续：“拆开看看。”
　　蒋明续不明所以地用剪刀剪开御守，发现里面是红色的棉花，竟然还夹杂着几根头发、剪下来的指甲和一张叠成小块的黄纸。他顿时泛起一阵恶心想要丢进垃圾桶，又被李玄给要回来：“别乱丢以后还有用。”
　　“这什么东西？”蒋明续问。
　　“有人为了摆脱厉鬼纠缠，找与自己同生辰的人做替身，只要叶唐替他去死，那人可以高枕无忧不再被纠缠。”
　　“你是说叶唐是被……那种东西给害了？”蒋明续冒出冷汗，自从上次经历过坟地的恐怖遭遇，他早已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
　　蒋明续十分纠结，如今叶唐就这么躺着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不管什么方法总要试一试。“你打算怎么做？”他把两只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不再阻挡李玄。
　　李玄伸手拿掉了叶唐脸上的氧气罩，试了试他的鼻息，接着又将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蒋明续看着李玄对叶唐的身体又看又摸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注意到李玄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李玄幽幽地叹气：“三魂丢了两魂，就剩一口气吊着，与死无异。”他踱步到窗前望着满天星辰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断。
　　他转身再次走到病床前，将自己辛苦炼了一个多月的金丹塞进叶唐嘴里。
　　李玄苦笑，自己当初费尽心思才求得叶唐给他一魄，如今却连本带息都还了回去，果然强人所难的事情总有报应。
　　既然炼出的金丹都喂下去了，李玄心想干脆就帮人帮到底，他对蒋明续说：“你找人帮我准备点东西，我要做招魂法事。”
　　蒋明续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吧。”
　　“青竹一颗，鲜花、水果、桌子、盘子。”李玄抬眼看了看窗外：“趁天还没亮，现在就去，越快越好。东西备齐就把叶唐带到出事的地方，记得要清场。”
　　“你让我把叶唐带出医院！”蒋明续指着床上的人不可置信地说：“他还挂着点滴，骨头都折了，私自带出去万一出事情……”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并不是非要救他。”说罢便转身离开。
　　“等等。”蒋明续叫住他：“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李玄转过身认真地说：“他的肉体已经抢救回来，但魂魄游离体外，若不及时召回肉体怕是一辈子就是个活死人。”
　　蒋明续痛苦地闭上眼长叹，半晌才幽幽说：“好，我答应你。”
　　李玄点头：“你先准备好我要的场地和东西，等药水挂完就带过去。”说罢转身匆匆离开。
　　要在大半夜准备这些东西很困难，蒋明续只好打电话让赵鹏一起帮忙，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李玄要的东西准备齐全。
　　赵鹏正好在跟酒吧老板处理叶唐坠楼的问题，顺便提出需要借用酒吧，老板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两人把从医院“偷运”出来的叶唐小心翼翼放到wolf酒吧二楼包间的沙发上。
　　赵鹏紧张地问蒋明续：“咱们这样随便把重症病人带出医院会不会出事啊，你说的道士可靠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叶唐或许一辈子都只能躺在病床上，不管什么方法我都要试试。”
　　这时包间的房门响了，赵鹏去开门，就看到一身道袍的李玄如同收破烂似的拖着一个农村常见的蛇皮大口袋站在门口，蛇皮袋上面还印着“农业有机化肥”的字样。
　　李玄直接无视赵鹏鄙夷的目光把口袋拖进来，然后从里面一件一件往外拿东西。
　　“道长这都是什么啊？”赵鹏拿起一个黄白相间还绣着莲花的小旗子摇了摇。
　　“那是招魂幡不要乱动。”
　　赵鹏赶紧放下招魂幡呆呆的杵在一边。
　　李玄忙碌了一阵子整理出供桌，将鲜花、水和清净符放在上面。
　　摆好招魂法坛后李玄让赵鹏包间的门打开再把灯关掉，自己点上蜡烛又燃起三柱高香对着神像参拜叩首，接着开始举着招魂幡四处走动嘴里念咒。
　　赵鹏抱臂站在旁边将信将疑地看李玄做法，蒋明续则守在床边注视着叶唐。
　　招魂法事一直从凌晨四点持续到六点，整整两个小时李玄一直在不停地念咒，却怎么也寻不到叶唐的魂魄。
　　随着太阳的升起，光线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包间外面阴暗的走廊渐渐明亮，李玄的前额开始出汗，他知道如果再招不回来怕是神仙也难救叶唐。
　　正在这时，紧闭双眼的李玄冥冥中看到在黑暗中徘徊的人影，一阵微风从走廊吹进来在李玄的脚边转了一圈，道袍轻轻摇动，招魂幡却突然快速地上下翻飞，李玄突然睁眼叫了一声：“叶唐。”
　　“诶……”沙发上躺着的人睫毛颤动着轻轻冒出一声回答，接着又陷入沉睡。
　　那一声回答虽然轻的如同羽毛落地，蒋明续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他站起来欣喜地说：“叶唐说话了，他说话了！”
　　李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已经布满汗珠，持续了两个小时的招魂法事让他有些疲惫。
　　“魂魄已经回到肉身，你们把人带回医院，应该不久便会醒，至于肉体上的伤就让他在医院慢慢养。”
　　说罢，李玄又忙着将带来的各种法器又一件一件装回蛇皮口袋。
　　赵鹏打开灯站在一旁感激地连连道谢：“谢谢道长，这次可多亏了你，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不用谢。”李玄拒绝了赵鹏自告奋勇的帮忙，一个人收拾好东西拖着蛇皮口袋离开酒吧包间。
　　“啧啧真是个高人，跟外面那些装模作样的神棍就是不一样。”赵鹏目送着李玄拖着口袋的背影，不禁打心底赞叹：“拖个蛇皮袋都仙风道骨。”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开始自己有多嫌弃李玄的“有机化肥”口袋。
　　法事结束蒋明续便和赵鹏便急着将叶唐送回医院，不然查房的护士发现重症病人不在医院，肯定会联系家属到处找人。
　　就在叶唐被送回医院没多久，一对夫妻急匆匆地推开病房门走进来。
　　“唐唐你怎么样了？”女人径直走到病床边抓起叶唐的手，见他闭着眼没有回应，干脆趴在床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男人约莫有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白了一半，好在衣着得体整洁，勉强把他颓丧的脸色衬托的稍微精神一点。
　　叶正浩凝视着病床上躺着的儿子，抹了一把眼泪对蒋明续和赵鹏说：“对不起，我们家叶唐给你们添麻烦了。”
　　“放心吧叔叔，叶唐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蒋明续只能安慰眼前这个沧桑的男人。
　　护士进来照常给叶唐输液，正如李玄所说，打上点滴后没多久，叶唐便缓缓睁开眼睛。连护士都大吃一惊赶紧去通知主治医生。
　　所有人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围到病床边七嘴八舌向叶唐地抛出一大堆问题。
　　“唐唐你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叶唐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从楼上摔下来的？”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叶唐此时身体虚弱根本没力气跟他们解释，委屈地撇了撇嘴角。
　　他看向蒋明续用虚弱的声音说：“你不是应该在剧组拍戏吗？工作要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看到你没事就好，我下午就去剧组。”蒋明续说。
　　叶唐轻轻点头，他觉得头还是很昏像是脑袋里压了一块大石头，很快又眯起眼睛昏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某小区的高档公寓内，安康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攥紧，他皱眉说：“我知道了，你在医院继续帮我盯着。”
　　安康挂掉电话将手机甩到一边，捂着脸仰头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周云那种厉鬼都没能把你搞死，叶唐啊叶唐你的命到底是有多硬……”
　　不过比起叶唐的生死，安康更在意周云是不是已经放过自己善罢甘休了。
　　毕竟他跟叶唐本来就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叶唐完美符合了为他替死的所有条件，这才设了一个套给他钻。
　　安康是近两年才火起来的编剧，早些年多数写的都是正经又不热门的剧本混口饭吃，很少有收视率特别高的作品。
　　后来他不甘心于赚点钱混日子，开始放弃固有思维尝试写年轻人喜欢看的各种新奇题材的爱情故事，果然其中一本穿越题材的剧本被知名导演看中拍成电视剧后引发了收视热潮。
　　自那以后他写的剧本都是高配置大制作，必定成为的当季热播电视剧。
　　成名之后，安康基本每天都忙着跟剧组一起参与拍摄事宜，女明星们知道安康写出来的剧本基本都能红，上赶着跟他套近乎。
　　每日忙于导演和艺人的各种应酬，看惯了花花世界后安康自然会觉得家里的老婆又土又丑。
　　当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安康渐渐注意到饰演女一号的新晋小花许清怡，靓丽时尚的女演员浑身都散发着女神一般的光芒，这对安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于是两人渐渐从朋友关系发展成为婚外情。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安康和许清怡干柴烈火没多久便被周云给发现了。
　　周云拿着手机聊天记录与安康对峙，安康并不理睬，反而责怪周云不守妇道不尊重他的个人隐私。
　　周云一气之下坐车跑到剧组嚷嚷着要许清怡来见她。
　　许清怡刚补好妆，穿着一身仙气的浅粉色古装纱裙走到她面前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周云：“哟安太太，你不在家洗衣做饭跑到我们剧组来干什么。”
　　周云指着许清怡破口大骂：“好你个狐狸精！勾引我老公毁我家庭！”
　　她发疯似的拉扯着许清怡的头发喊道：“大家快来看呐！就是这个贱货偷我男人！”
　　瘦胳膊细腿的许清怡哪里拧地过天天做家务的疯女人，她只是一手捂着脸一手拼命保护自己的头发，哭的是梨花带雨。
　　许清怡的助理和经纪人冲过去护着自家艺人，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很快安康便赶过来，他拨开围观的剧组同事看见自己的老婆跟情人正在扭打在一起，顿时觉得自己颜面全失，一气之下抬手狠狠扇了周云一耳光。
　　这一巴掌把周云打愣了，她左耳轰轰作响脸上的肉都在火辣辣地跳动。
　　突然她笑了，接着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当初是瞎了眼才会不顾反对嫁给你，难怪我爸瞧不上你，你就是个败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完疯癫地笑着跌跌撞撞离开。
　　导演站在一边，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地拉过安康说：“回去好好跟你老婆说说，再怎么也不能来剧组给女演员难堪呐，赔上整个剧组的人在这看热闹耽误拍摄进度。”
　　安康臊地满脸通红，咬牙跟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道歉，许清怡更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哄得没有再跟他闹。
　　自那以后安康便很少回家，周云每日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坐在沙发上对着手里的b超单发呆，她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筹码能不能换回安康的一点关爱，可悲的是这个男人至今连自己的老婆怀孕了都不知道。
　　外面事业红火家里夫妻关系却如坠冰窟，周云的精神状态开始时好时坏，尤其是偶尔看到安康回家拿东西时会突然疯疯癫癫地笑。
　　忍无可忍的安康跟她提出离婚，这时周云突然冷脸不笑了，她说“好。”
　　就在两人领完离婚证的第二天，周云一个人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虽然医生再三叮嘱她术后不要喝酒，她还是去wolf酒吧买醉，穿着结婚时安康买给她的红色旗袍喝得酩酊大醉。
　　可她知道安康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夸她穿旗袍很有女人味。
　　wolf酒吧有她和安康的回忆，周云摇着酒杯凝视舞台中央的歌手，不禁想起安康曾经就是跪在舞台上抱着玫瑰花向她求婚的情形。
　　酒吧所有人都围成一圈拍手起哄：“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那时候周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当晚，周云躲在厕所等待酒吧清场打烊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
　　她吃力地将吧台的椅子搬到舞台中央，然后拿着剪断的电线爬上椅子。
　　窒息的滋味并不好受，也不会立刻就死，她吊着挣扎了一阵子，双腿剧烈晃动踢翻椅子，带着怨恨草草地结束自己可悲的半生。
　　周云死后，安康便直接把许清怡接到家里同居，自那时开始安康的身边开始发生各种奇怪的事情。
　　家里的凳子会在半夜莫名其妙的移动，原本关好的水龙头会突然出水，许清怡做噩梦被鬼压床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需要安康拍脸把她叫醒。
　　不堪其扰的两人干脆卖了房子换了更高档的小区，结果依旧是阴魂不散。
　　甚至有一次安康在家里洗手池边洗脸时，脑袋却被一股力量按进放满水的洗手池里，安康拼命挣扎，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要不是家里保姆及时出现拉了他一把，恐怕就淹死在洗脸池里。
　　就在他把头从水里抬起来的一瞬间，看见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映出他沾满水渍的脸，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个红衣女人……
　　从那以后安康是真的害怕了，他从圈子里的艺人那里打听到人称“黄仙姑”的老道姑，应付鬼神颇有能耐，于是赶着最早一班飞机又转大巴颠簸半天找到了黄仙姑。
　　黄仙姑住在一个偏远小城市的农村，家里头还住着破旧的瓦房，门口养了几只鸡和一条老土狗，那狗见到安康时一直堵在门口冲他叫。安康抬脚踢了它一下，它才呜咽着离开。
　　本来安康对这个黄仙姑的能耐也是半信半疑，可见到她后立刻信服了，只因为在他进门时黄仙姑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问：“你身后的红衣女人是谁？”
　　安康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黄仙姑就和普通的广场舞大妈一样，灰白的头发烫着小卷，穿着深色的碎花衬衫，脚踏一双沾着泥灰的黑色布鞋。
　　要说唯一让她显得特殊点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手里拿的烟斗，很像旧时候塞烟草点燃就可以抽的那种。
　　“过来坐下吧。”黄仙姑坐在客厅的八仙桌前半眯着眼睛吸了口烟。安康忐忑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我问你话呢，这女人是谁？”黄仙姑不耐烦地用烟斗指着他身后的空气说。
　　安康颤巍巍回答：“可能……是我的前妻……”
　　黄仙姑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她说你，非、死、不、可。”最后四个字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闻言安康吓出一身冷汗，为了保命他没少“孝敬”黄仙姑。
　　那神叨叨的老太婆说这鬼怨气冲天，自己能力有限镇不住这个女鬼，只是画了张符让他天天带在身上，可保他一年平安，至于以后的话就要看他有没有能力请的动高人。
　　黄仙姑给他指了条明路，正是龙虎山，她说：“龙虎山上卧虎藏龙，但凡你能请一位出山都能保你平安，但是能不能请的动就要看你的造化。”


第十一章 解散风波
　　叶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灯火通明，疲惫了一天的母亲韩雪英趴在床边睡着，他想伸手拍醒母亲，左臂一动就是刺骨的疼痛。
　　叶唐看了看自己打上石膏的手臂，心想自己的胳膊会不会就这样废了，万一影响到跳舞演戏的话那就差不多是默认告别演艺圈了。
　　“妈，妈。”叶唐侧过头去叫母亲。
　　听见叶唐的声音韩雪英赶紧触电般坐起来紧张地问：“怎么了唐唐！”
　　“没事，我就是叫你回酒店去睡，趴在床边会着凉。”
　　“妈妈不困，你再睡睡。”韩雪英抬起手揉揉通红的眼睛。
　　“回去休息吧，万一你累倒下了我更不安心。”叶唐催促道。
　　韩雪英起身说：“那我明天早上再来陪你，你想吃什么妈妈回去给你做。”
　　“随便，你做什么都好吃。”
　　韩雪英俯身抚摸叶唐的头发柔声说：“有什么事情就跟妈妈说，别自己一个人撑着，娱乐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爸天天盼着你早点回家接手他的宝贝餐馆呢。”
　　叶唐笑道：“不是还有弟弟吗，放心吧他的餐馆有人继承。”
　　“那妈妈就先回去，我给你请了护工，有事情按床头的按钮护工马上就来。”
　　韩雪英走后叶唐就躺在病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睁着眼发呆，他在等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叶唐总有预感李玄会来医院找他。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缓缓推开，叶唐打住思绪转过头果然看见李玄走进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叶唐目不转睛地望着李玄说：“你又救了我一命，这次想跟我要什么报酬？”
　　“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你来找我干嘛？”叶唐有些不相信，在他的印象里，李玄每次救他都是有目的性的，向来不会做亏本生意。
　　“听说你醒了就来看看。”
　　叶唐轻轻笑出声来：“李道长你总算无偿做了一件善事，算不算你的功德？”
　　叶唐圆圆的杏眼一笑就会弯成月牙的形状，漆黑的眸子被灯光照得如同星辰闪烁的夜空，李玄不觉看得有些晃神赶紧别过眼睛。他将御守放到叶唐右手里问道：“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唐拿过御守打量了一阵，用一只手费力地把里面折起来的黄纸打开，纸上面用红色的笔画着诡异的咒文。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符纸到底有什么作用，不过叶唐心里倒是明白几分，默不作声看着符纸苦笑。
　　李玄见他没反应又接着说：“若有人要摆脱厉鬼纠缠，有一种方法就是找替身。那人只需将自己的血液、指甲和头发放到另一个同生辰的人身上，再以招阴符混淆厉鬼便会误认误杀替身之人，祭日这一天死去地点会重复死亡过程，这时候就是替死的最佳时机。”
　　“我知道了。”叶唐把符纸揉作一团连同御守一起递给李玄：“这东西不能随便丢吧？还要麻烦李道长帮我处理掉。”
　　李玄有些惊诧：“为什么不找那人问个清楚？”
　　“我在演艺圈还没混出头，何必做自讨苦吃的傻事。”叶唐靠在枕头上平静地望着天花板，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恨意和不甘。
　　李玄默默把御守收进袖子，垂下眼睛也不再说话。
　　良久，叶唐回忆起自己昏倒以后的情景说：“我那时一个人在黑暗里，脚下踩不到地面，抬头看不见天空，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我听见你叫我的名字。”说话间叶唐忽然转过脸表情认真地望着李玄：“你的声音就像一根线拉着我走出黑暗，我很感激你救我。”
　　“不用谢。”李玄别过脸不去看他，寂静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或许李玄自己也能感觉到，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我走了。”
　　望着李玄慌忙逃离的背影，叶唐觉得很好笑，这个冷冰冰的道士在面对自己诚意十足的道谢时竟然会不好意思。
　　城市的夜空总是灰蒙蒙的很难看见星星，从高档公寓楼上往下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迷醉人们的神经。远处平静的江面上，一艘古色古香的游船顶着红灯笼晃晃悠悠漂向天际。
　　安康站在阳台上望着脚下的夜景，仰头一口把杯中的红酒倒入喉咙。
　　许清怡穿着性感的丝绸吊带裙从客厅走出来抱住安康：“亲爱的，我听说叶唐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知道，他早上就醒了。”安康早就在医院安排了眼线监视叶唐，他比谁都要在意叶唐的死活。
　　“明明都快要死的人了，怎么突然间就醒了。”毕竟做了亏心事，许清怡有些害怕地说：“你说他会不会向媒体揭发你？”
　　安康笑了：“他虽然单纯，但绝对不傻，孰轻孰重我相信他会好好权衡利弊关系。”
　　外面的风吹到身上带来丝丝凉意，安康搂着许清怡进屋，柔声说：“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去医院探病。”
　　第二天安康和许清怡带着鲜花和果篮敲开病房的门。
　　叶唐当时正躺在病床上和林润知聊天，韩雪英则坐在床边削苹果。
　　见安康站在门口，叶唐的表情顿时冷住，不过那一抹不悦的神色很快便消失，他扬起嘴角冲安康笑了笑。
　　“听说你出事了，我很担心。”安康焦急地走到叶唐的床边把花靠在柜子放好，许清怡则站在安康身后不说话，用警惕的眼神悄悄打量叶唐。
　　叶唐挥了挥手请林润知和母亲回去，让他和安康单独聊聊。
　　离开病房前林润知看了安康一眼，叶唐母亲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也跟着出去。
　　“人都走了，你就不用演戏了。”叶唐故意别过头不再看他。
　　安康笑着在床边坐下，拿起水果刀削苹果，然后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刀尖戳着递到叶唐嘴边轻声说：“我是真的担心你。”
　　“对，你是担心我没死。”叶唐没有吃他送过来的苹果，两人僵持了一分钟后安康收回水果刀把苹果放进自己的嘴里。
　　“一开始道士叫我找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我还犯愁哪能这么好找，就让助理帮我查有没有艺人是跟我同一天生日，可巧就查到了你，为了能让你入局我可是没少费功夫。咱们既然这么有缘，不妨继续做朋友。你帮我解决了心头大患，算是我欠你的人情。”
　　安康并没有因为叶唐不肯正眼看他而生气，依旧面带微笑地说：“我混的还算可以，演艺圈的事情可以多关照你一点。”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以后也是。”叶唐露出嘲讽的笑容，一半是嘲讽安康，另一半却是在嘲讽自己。
　　安康满意地点头，重新戳了一块苹果喂到叶唐嘴边，叶唐皱眉不情愿地吃下去。
　　“我没有看错人，你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安康放下水果刀起身揽着许清怡的腰推门离开。
　　在房门关起来的瞬间，叶唐伸出右手把床头的花拿起来摔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也因为愤怒剧烈的起伏。
　　由于伤势过重，叶唐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才拆掉石膏，左臂的手术伤口每晚又疼又痒使他难以入睡。
　　看着自己白净的胳膊内侧那条丑陋的手术疤痕，叶唐心想自己起码得两年不能穿短袖，否则被粉丝看见了肯定会掉粉，偶像是不可以有瑕疵的。
　　而就在叶唐住院的这段时间，经纪公司的高管们经过几天的商议，最终决定解散Phantom。
　　最早听说这件事的人是林润知，考虑到另外两人一个在养病另一个在拍戏，他什么也没说辗转反侧思考了两晚，最后一个人走进艺人经济部办公室。
　　“看来你听到消息了。”张经理支着下巴面带微笑：“是来抗议的吗？”
　　“不是，我只是来问问如果组合解散的话我个人的发展方向是什么规划。”
　　“嗯……”张经理拿着钢笔一下一下轻轻点着桌子思考了一会儿：“这个具体个人发展问题还需要和你的经纪人商量。”
　　林润知试探地问：“那我想转幕后行吗？”
　　张经理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公司解散组合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发展自己擅长的领域，不是让你转行。”
　　“发展自己？”林润知露出鄙夷的笑容，说得好听是为了艺人发展，其实是公司看叶唐受伤又没有多大价值，觉得Phantom耽误了风头正盛的蒋明续才是事实。
　　“既然你已经提出需求，这样吧，这件事情我后续和你的经纪人会商量。”张经理转过办公室椅子背对着他坐着。
　　“不管公司同不同意，不管是组合还是单飞，反正我不会再做偶像。”林润知丢下一句话才离开。
　　aida不想影响蒋明续拍戏的情绪，一直拖到新戏杀青在剧组收工聚会才跟他说了公司的决定。
　　如她所料，蒋明续反应很强烈抓起车钥匙就要开车去公司找高层理论：“Phantom只是公司的吗？Phantom也是我们三人辛苦奋斗出来的招牌，说解散就解散把我们三个当成什么？”
　　“你实话跟我说，公司是不是觉得叶唐受伤赚不了钱就想撇下他不管？”蒋明续冷着脸问。
　　“呵呵，叶唐啊……”aida轻笑着说：“他就是没受伤也快没多大商业价值了，现在你是发展最好的一个，公司高管们很看中你，解散组合对你来说只是甩掉一个累人的包袱，这样你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发展自己的工作。”
　　“我要是不想甩掉Phantom呢，我就是想带着他们两个。”
　　aida拦住他连哄带劝地说：“你先别急，过几天公司也会就这个事情开会，到时候你们三个应该都要过去，有什么不满直接跟上头讲吧。”
　　蒋明续勉强压住怒火重新坐回席位，杨茜端着红酒风情万种地走到到他身边坐下，见蒋明续冷着脸不理睬她，杨茜自觉无趣悻悻地拿起酒杯又跑到导演身边说话。
　　赵鹏在接到aida打来电话得知Phantom要解散的消息时如同晴天霹雳，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叶唐好受一些。
　　完全不知情的叶唐见他一整天心不在焉还问：“鹏哥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看你今天没什么精神。”
　　“没有没有，我去帮你打水。”赵鹏赶紧扯起笑容拿起水瓶往外走。
　　在医院时每天傍晚叶唐都会去住院部后面的小公园散步，那里有一个沙坑，生病住院的小孩子们会在太阳西沉后聚在沙坑周围做游戏，这时叶唐也会蹲在地上跟小孩子一起玩，比谁堆的沙堡最高。
　　赵鹏站在叶唐身后默默看着他，虽然不想打扰他难得的好心情，但事情总不能一直瞒下去，于是拍了拍叶唐的肩膀示意他去旁边的小凉亭。
　　叶唐走到凉亭里靠着柱子坐下，他左臂已经拆掉石膏但是还不能做剧烈运动，沾满沙子的右手只得朝自己的裤子上掸干净然后一脸无辜问赵鹏：“你今天好像很奇怪，是不是闯祸了？”
　　赵鹏试探地说：“我们明天早上办理出院手续回H市吧。”
　　“好啊，我早就想回家了，反正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
　　“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你一定要挺住。”赵鹏突然严肃的表情让叶唐莫名地慌张，他想是不是自己摊上什么祸事了。
　　叶唐迟疑地点头说：“什么事情你说吧，我扛得住。”
　　赵鹏深吸一口气说：“公司要解散Phantom，上个星期就定下来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叶唐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幽幽问道：“为什么要解散？”
　　赵鹏的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你去跟公司讲，我的胳膊没事，我还可以跳舞演戏，我，我什么都可以做。”说着叶唐站起身吃力地抬起左臂，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认清了现实。
　　其实叶唐自己心里也明白，如今的组合再也创造不出以前的价值，只会限制蒋明续和林润知的个人发展，而自己就是那个一无所成拖后腿的人。
　　见赵鹏没有回答，叶唐俯下身胳膊支在膝盖上才勉强坐住：“小明和小润怎么说？”
　　“不知道，后天公司高层会开会商量解散的事情，到时候你们都去。”赵鹏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你还有我呢，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晚上风大别着凉了，我们还是回病房去吧。”
　　叶唐缓缓起身，肩上如同压了千斤重的担子，失魂落魄地走下凉亭台阶，赵鹏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不由得一阵心酸，娱乐圈本来就是一人风光千人陪葬的地方，有时候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一切，而叶唐恰恰是众多不幸中的那一个。
　　在开车回H市的路上，叶唐靠着车窗思绪万千，他很想知道蒋明续和林润知是怎么想的，可是却没勇气开口亲自问他们。
　　叶唐来到公司会议厅时发现蒋明续已经在里面等着，于是叶唐走到他旁边坐下，想和他打招呼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扬起嘴角礼貌地笑笑，然后故意别过头不去看他。
　　突然手背传来温暖的感觉，叶唐低下头看见蒋明续把手搭在自己手背上，他抬眼惊讶地对上蒋明续深沉的目光。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蒋明续声音很轻，却异常使人安心：“手臂还疼吗？”
　　叶唐摇头笑道：“不疼，已经完全好了。”
　　很快参加会议的所有公司高层和林润知也都陆续到会议厅，众人围着长桌落座。
　　会议由艺人经济部的张经理主持，他算是公司高层中比较年轻的一位，三十大几岁头却早早地秃了一半。
　　张经理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对叶唐和其他两人说：“解散Phantom是我们经过多次商量后定下来的事情，这次会议主要是正式告知你们三人，团体活动停止以后，公司会为你们制定个人发展方案。”
　　“我可以说句话吗？”蒋明续毫不畏惧地正视张经理：“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年纪来说确实不适合走团体偶像路线，但是我个人认为组合存在还是有价值的，Phantom是我们三个和公司一起努力才创造出来的招牌，我不想解散组合。”
　　张经理笑了：“你想不想解散跟公司无关，我们只考虑实际情况。以前你们还年轻，三个人相加会起到大于三的效果。”
　　张经理顿了顿看向叶唐继续说：“而如今组合不仅没有发挥优势还限制了个别优秀艺人的发展，我们肯定会考虑解散组合。叶唐你说对不对？”
　　叶唐知道张经理是在暗示他拖另外两人后腿，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直说未免有些不讲情面，他只能默默低下头像个挨批的小学生。
　　蒋明续看不惯张经理刻意针对叶唐，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林润知：“你说句话，你也不同意解散对不对？”
　　林润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同意解散。”
　　叶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蒋明续更是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林润知说：“有种你再说一遍。”
　　叶唐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我同意解散组合。”林润知抬眼直视蒋明续愤怒的目光再次强调。
　　虽然说解散组合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叶唐却总以为林润知至少会念及三人十年情意表现得不情愿一点，谁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干脆地打了另外两人的脸，说不寒心是假的。
　　叶唐心想，既然林润知也不愿意继续待在组合里，也就没有必要为了三个人当初的梦想坚持下去。
　　“这事也没什么可商量的，散就散了吧。”叶唐苦笑着说。
　　“不行！我不同意！”蒋明续依旧咬牙坚持双手撑在桌子上跟其他高管理论：“就算现在Phantom不比当初，但怎么说也有十年的运营基础，贸然解散那些支持组合的粉丝怎么办！”
　　这时活动策划部的GARY助理突然插话：“我们也考虑过组合粉丝的处理问题，毕竟她们还是很有价值，目前我们在商讨策划办一场Phantom的告别演唱会，到时候可以多出点组合周边纪念品，还可以做十周年专辑典藏版。”
　　“这就是饥饿营销。”张经理笑着点头：“粉丝知道Phantom要解散，一定会加大购买力度用于收藏。”
　　叶唐低下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嘲讽的表情，这些老滑头还真是想得面面俱到，就连解散组合都不忘记把粉丝的剩余价值压榨完再丢。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散会吧。”张经理收拾好文件起身。
　　其他几个高层一句话也没说便匆匆离开，他们根本不想在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上浪费口舌耽误时间。
　　对于演艺公司的高层来说，能特地开会告知已经是给予艺人最大的理解。
　　空荡荡的会议室一下子就只剩下三个人。林润知准备起身离开却被蒋明续揪住衣领质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林润知推开他的手整理好皱掉的衣领，直接走到叶唐面前说：“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叶唐点点头却垂下眼睛不看他。
　　“我比你们都大两三岁，快奔三十四的人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在舞台上又唱又跳为了讨好粉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说违心的话。”
　　林润知叹气：“我只想定下来专心写歌，跟女朋友结婚成家，她已经等了我四年，连约会都要偷偷摸摸怕被拍到影响我的人气，而且……她怀孕了。”
　　“我明白。”叶唐红着眼圈点头说：“以后结婚了记得请我们去做伴郎。”
　　“一定。”林润知看了看蒋明续，张开双臂搂住两人，如同第一次开演唱会时给他们加油打气。
　　“就算分开也都要好好的，以后还是可以一起喝酒的嘛。”
　　望着林润知渐行渐远的背影，叶唐知道，这酒怕是再也不能喝了。


第十二章 留宿
　　在公司门口与蒋明续道别后，正好是下班晚高峰，地铁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还可以闻到旁边大叔腋下传来酸爽的汗味。
　　叶唐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步行找家馆子去吃点饭，等错开高峰期再乘地铁回家。
　　一个人满腹心事无精打采地在街上游荡，盘算着以后的工作，没有了Phantom成员这个光环的加持，自己就更是一文不值。
　　街边的各色霓虹灯招牌开始陆续点亮，叶唐看了几家都没有吃饭的欲望。
　　路过一家高档办公楼时，远远看见一抹清瘦身影穿着灰色道袍从楼里出来，旁边一位壮如山东大汉的花臂男人点头哈腰殷勤地帮他拉开玻璃门。
　　“李道长！”叶唐下意识地喊他，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好像也没有跟他很熟。
　　李玄对着花臂大汉说了几句话后便走过来说：“你出院了？”
　　“嗯，昨天才回来。”叶唐看向前方办公楼，上面挂着“金惠邦小额贷款公司”的招牌，不解地问：“道长你……要借钱？”
　　“我来赚钱。”
　　李玄素日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解释说：“后山的清云宫用纯金镀了一尊北斗真君像，我们道观的信众都被吸引过去，观里香火大减，祖师爷气不过便命我出山赚钱，给观里的太上老君像也镀层金。”
　　现在就连深山老林的道观竞争都这么强烈嘛！
　　叶唐汗颜，扳指头算了算说：“现在黄金已经差不多二百八每克了，从头到脚镀一层金的话……哎你们老君像有多大？”
　　“两米高。”
　　“你们祖师爷可真会为难人。”叶唐尴尬地笑笑：“你就是把自己卖给小贷公司也贷不到那么多钱。”
　　“我是来赚钱的。”李玄再次强调：“他们有事请我过来。”
　　“我明白了，那不打扰你做生意，拜拜。”叶唐挥挥手离开，刚走没几步却被李玄从身后叫住，叶唐回过头目光触及他平静如湖水般的眼眸。
　　李玄说：“我看你心情不太好。”
　　“是非常不好。”叶唐苦笑着说。
　　他故意挑眉逗李玄：“我现在正打算去借酒消愁，李道长你要不要来。”
　　“好。”李玄负手从容跟上叶唐的步伐，晚风吹得道袍袖口轻轻翻飞，如山野中留恋着花朵的蝴蝶。
　　考虑到修道之人向来注重养生，重辣重腥的菜估计也难入口，叶唐便挑了一家装潢雅致且菜品清淡的淮扬菜馆子，其实心里还是更想坐在路边撸烤串喝啤酒。
　　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边的卡座里，点好的菜还没上叶唐就先让服务员开了三瓶啤酒。
　　“道长你戒酒吗？你又不是和尚应该能喝酒吃肉吧。”说着叶唐拿起玻璃杯倒满啤酒推到李玄面前。
　　“没有戒律，但是喝酒伤身且有损修行。”李玄拿起桌上的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不紧不慢地说：“你的伤还没好建议你也不要喝。”
　　“你不喝那我自己喝。”叶唐无趣地把李玄面前的那杯啤酒拿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李玄微微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菜上齐后，叶唐每样夹了几筷子尝尝觉得口味太清淡，本来心情压抑就没胃口，便把盘子全部往李玄面前推了推：“李道长你不要客气，全给你吃。”
　　馆子里大厨做的菜自然比观里胡乱一锅炖的清汤寡水要好太多，素来少食的李玄不自觉稍微多吃了一些。
　　不知不觉叶唐的面前已经空了两瓶啤酒，他打了个嗝儿右手托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李玄问：“李道长，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到底多少岁？”
　　李玄毫不顾忌地回答：“四十三。”
　　“诶……保养的真好，看着比我还年轻，怎么做的也教教我。”叶唐不禁感叹。
　　突然他站起来隔着桌子把脸凑到李玄面前，两人的鼻尖近的快要触碰到。
　　李玄瞪大眼睛慌张地把身子往后仰，却还是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
　　“离近看都看不出皱纹。”叶唐仔细地把李玄的脸打量一遍才心满意足地坐下继续喝酒。
　　接着叶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我就不行了，明明已经很努力保养皮肤，可是现在笑地太用力的话眼角就会有点细纹……偶像三十岁就老了，不讨人喜欢了，粉丝越来越少。”
　　说着说着泛起一阵心酸眼圈便有了湿意，怕被对面的李玄看笑话，他赶紧拿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口啤酒。
　　“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我辟谷炼丹修身养性所以不老。”李玄夺了叶唐手里的酒瓶放到地上：“纵欲酒食身体自然会加速老化，你应该更爱惜自己的身体。”
　　叶唐烦躁地双手抓着头发抱怨：“可是我压力好大不知道怎么排解，以前年轻时候还抽过烟，被aida姐给骂了，说吸烟害嗓子而且被狗仔拍到有损形象，我只能喝酒才会好受一点……”
　　说到这里叶唐的眼泪就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胳膊里哽咽：“为了做偶像我戒烟、不谈恋爱、学唱歌跳舞演戏，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现在连Phantom都没了，十年的心血全没了……”
　　望着眼前无助哭泣的人，李玄一时慌了手脚，他不会哄人也不会说安慰人的话，犹豫半晌自己开了一瓶啤酒推给叶唐说：“你继续喝吧，我不拦你。”
　　叶唐的酒品不怎么好，喝醉了喜欢一个人不停地说话，说到伤心处便会哭，似乎要把平日里忍住的眼泪都发泄出来。
　　李玄把叶唐从饭馆扶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醉的有些站不稳，一手扶着墙一手紧紧抓住李玄的胳膊才能走路。
　　李玄心中叫苦不迭，自己怎么就答应陪他来喝酒了呢，都想上来打自己两巴掌，可惜双手都扶着叶唐这个醉鬼根本腾不出来。
　　李玄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叶唐塞进后座，看他醉成这样又不放心，犹豫间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车子缓缓行驶，叶唐半眯着迷离的眼睛，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轻轻靠上李玄的肩膀。
　　叶唐嗅了嗅鼻子喃喃说：“李道长你身上……真香……跟庙里一样……香……”说着竟然伸出双手环住李玄的腰把鼻尖凑到他脖颈间继续闻，整个人如同树袋熊一样抱着李玄。
　　而李玄此刻全身确实已经僵成一棵树，素来平静的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他下意识想推开叶唐，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似的动不了。
　　叶唐温热的呼吸轻柔地落在他颈间，如同一只猫爪划破了一湖的平静，心头泛起圈圈涟漪。
　　没过多久叶唐突然皱眉轻轻哼了一声，他收回手背对着李玄缩到车门处。
　　“怎么了？”李玄不解地问。
　　“胃疼，没多大事，我家里有胃药。”叶唐皱眉硬撑说。
　　突如其来的胃痛倒是让脑袋也清醒许多，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还糊里糊涂去抱李玄，叶唐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由于从小在山里长大，身边都是修身养性的同门，李玄活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车子驶进旧城区，在叶唐住的筒子楼下缓缓停下，李玄把叶唐送回家里让他先在沙发上坐着休息。
　　“药放在哪里？”李玄问。
　　“左边床头柜的抽屉里。”
　　醉酒头晕加上胃部不适，叶唐斜靠在沙发上伸手拿了一个抱枕放在肚子上压着，接过李玄递来的药吃下去才觉得好受一些。
　　也不好意思耽误李玄太久，叶唐强撑着说：“李道长你回去吧，劳烦你送我回家实在过意不去，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招待你，下次来我家我热情款待。”
　　说罢痛苦地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就睡过去。
　　就这么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叶唐隐约感觉肚子上的靠枕被拿开，有一只手隔着衣服贴在自己的左上腹力度适中地揉压，而且好像还有一股暖流透过皮肤钻进自己的胃里，让原本胀痛的胃舒服很多。
　　叶唐的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没有睁眼继续装睡直到胃彻底不疼了，才闭着眼试探性地问：“李道长？”
　　“我在。”
　　叶唐睁开清澈的眸子，屋内灯光明晃晃地有些刺眼，他用手挡住眼睛问：“你怎么还没走，这都几点了。”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夜里两点四十分，惊地从沙发上坐直身子：“都这么晚了，你……”
　　“见你胃疼我也不好一走了之。”李玄说。
　　“李道长你真是大好人。”胃不疼以后叶唐立马来了精神，嘻嘻笑着说：“你的道观在哪里？有空我去给你们捐香火钱。”
　　“江西龙虎山。”
　　“那么远的吗？”叶唐吃惊地说，他不禁幻想究竟是怎样钟灵毓秀的深山老林才能培育出李玄这种人。
　　叶唐突然想到李玄明天好像还要做生意，不过这么晚了赶人家走也不太好，便对他说：“要不你今晚就睡我这里吧，床让给你，我睡沙发。”
　　叶唐走到卧室打开衣柜抱出备用的被子和枕头探着脑袋对客厅的李玄说：“我给你换新的枕头和被子，都是干净的。”
　　李玄立刻起身走到玄关处说：“不用了，我回去睡。”
　　闻言叶唐放下手中的被子“蹭”地窜出来推着他进了卧室：“别跟我客气，再磨蹭磨蹭天就要亮了，你这时候回去哪有时间休息。”
　　叶唐见他面露难色，小心地问：“李道长你是不是有洁癖或者认床之类？”
　　“没有，只是……”
　　“那不就得了。”叶唐手也不停地整理着床褥，很快就把新的枕头和被子铺好，然后抱着自己原来的被子走到客厅还不忘关上房门说：“道长晚安。”
　　李玄垂下眼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自诩生平没纠结过事情，却对这种跳脱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二天早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叶唐不小心翻身滚下沙发摔醒。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夹着被子趴在地上，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不免心中一惊：“李道长不会偷偷走了吧。”
　　叶唐连忙起身跑到卧室门口，见李玄已经把被子叠好，盘坐在床上闭目打坐。
　　怕打扰他修行，叶唐偷偷收拾好被褥先放在沙发上，然后开始忙着洗漱做早饭，李玄估计是被锅碗瓢盆的声音吵到，很快就走出房门。
　　“李道长早啊！”叶唐抓起一把面条放到平底锅里说：“洗漱用品我帮你放在洗手台上了，都是一次性的你用完就可以丢。”说着还不忘拿着番茄酱在已经装盘的意大利面上画了一个笑脸。
　　“不对，我应该画一个太极，李道长肯定喜欢。”叶唐灵机一动抓起番茄酱硬生生把原来的笑脸改成了太极标志。
　　原本李玄在观里就少食，因为辟谷的关系，早饭从来不吃，偶尔隔一天会在晚上吃一点饭。他再三推脱说：“我辟谷不用吃饭。”
　　“屁、股？”叶唐疑惑地看着他：“李道长你说什么傻话，吃饭当然是用嘴吃。”
　　李玄黑着脸不想再跟他解释，拗不过叶唐如老妈般啰嗦说：“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饭怎么行呢？不吃饭也是伤身体的行为。”
　　李玄只得勉强坐到餐桌前，看到黄灿灿的意大利面上赫然盖着一坨红色的圆圈。
　　“这是什么……”李玄皱眉问。
　　“意大利面啊，我还给你画了个太极的图案，不过没画好番茄酱已经糊在一起了。”
　　虽然卖相差了点，好在味道还不错，李玄硬着头皮吃了一半。
　　这时叶唐接到赵鹏电话说过几天公司准备召开记者会宣布Phantom解散的事情，让他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叶唐一大早的好心情在听见“解散”两个字后又沉重下来，在家等着召开记者会就像等死一样难熬，换做以前没工作的时候还能叫蒋明续和林润知一起玩，如今都开不了口。
　　“李道长，过会儿我开车送你去金惠邦那边吧。”叶唐试探着问。
　　“不用，我自己去。”
　　“早上地铁很挤，你坐出租车不如坐我的车。”叶唐依旧不死心地说。
　　“想跟着去就直说。”李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思被看穿后叶唐尴尬地笑着说：“我这几天都没工作，一个人在家待着没意思，我就跟着看看热闹不打扰你做生意。”
　　应李玄的要求，叶唐开车先把他送到金惠邦办公楼对面的酒店拿法器，那是金惠邦的老板给李玄安排住宿的地方。
　　叶唐看着李玄从酒店房间拖出“农业有机化肥”的蛇皮口袋，欲言又止几度想开口吐槽，最后终于忍不住抢过袋子说：“还是我给你拿吧，你拿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两人从酒店只需要步行穿过一条马路就能到金惠邦小额贷款公司的办公楼下。
　　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工字背心露出古铜色肌肉的花臂大汉见李玄来赶紧拉开玻璃门说：“请跟我来。”
　　金惠邦公司的办公室只是在六楼和七楼，电梯门打开几个人走进去后，叶唐莫名觉得电梯里压迫感很强，电梯内部四周都被厚厚的木板钉起来，让人觉得很沉闷。
　　叶唐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这里是不是有公司装潢，电梯防护板还挺厚的。”
　　“没有装潢。”花臂大汉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说：“防护板是我们公司花钱找门卫大爷装的，具体原因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唐拖着口袋跟在李玄身后，一路都在偷瞄大汉胳膊上的盘龙纹身，出电梯时没注意被地上伸出来的扫把柄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哎孙老太你怎么把扫把放在电梯门口啊，差点把客人都摔了。”花臂大汉扯着粗犷的嗓门指责站在墙角的老太太。
　　孙老太驼背很厉害，叶唐他们几个从背后看都看不到她的头，只能看见她的背部像是顶了个炒锅高高凸起。
　　她正弯着腰给墙角的发财树浇水，嘴里还嘟嘟囔囔在念叨什么，听见花臂大汉指责她，赶紧走过来跟叶唐道歉：“小伙子对不住啊，我记性不太好，忘记把扫帚收起来了。”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奶奶您忙您的。”叶唐捡起扫把递给孙老太。
　　“年纪那么大了非要来应聘保洁，这点事情还做不好。”花臂大汉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带着李玄和叶唐直接去总经理办公室。
　　金惠邦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姓高，看起来四十多岁个头不高，精瘦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倒是很精明的商人模样。
　　高老板见李玄走进办公室赶紧起身迎接说：“李道长，监控我已经调出来了，这就带你去看。”说着还不忘打量李玄身后拖着蛇皮口袋默默站着的叶唐问：“这位是……”
　　“我是李道长的助手。”叶唐抢先说道。
　　高老板思考着说：“小伙子你看着有点眼熟，长得跟明星似的。”
　　叶唐不好意思地微笑，心想这人八成是看过自己的综艺节目，为了不影响李玄工作，叶唐戴上口罩，防止被其他年轻的员工认出来。
　　路过各个办公室门口时高老板还不忘一个一个推开门介绍。“这里是业务部办公室，负责拉客户做贷款，也是我们公司的主力军。”
　　业务部比较吵，多数员工都在打电话做业务，看见高老板站在门口只是看一眼点点头就继续各忙各的工作。
　　高老板又带着他们去了催收部，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就有种扑面而来的苦大仇深。有几个员工甚至是在用恐吓和威胁的语气在打电话。
　　高老板解释说：“这个部门比较特殊，因为很多人贷款不还，就由催收部负责打电话或者发律师函催欠款人及其家人还款。”
　　叶唐皱眉问：“催收态度都这么恶劣的吗？”
　　高老板说：“不恶劣没办法啊，有些老赖就是征信黑了也不肯还钱，我们只能用尽手段去要钱。”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花臂大汉说：“勇子也是催收部的，专门负责上门要债。本来还有两个人，今天正好出去要债了。”
　　“你们这不会是高利贷公司吧？”叶唐脱口而出，又马上捂住嘴，惶恐地望着高老板。
　　“我们是已经上市的正规小额贷款公司，不是那种低档次的民间高利贷。”
　　高老板也不生气，耐心地跟叶唐解释：“你别看他们长得凶，我们都是文明要债保证没有打人，只是吓唬吓唬欠款人而已，就这样还有一堆钱放出去收不回来。”
　　几个人走到一间较小的办公室门口，高老板推开门请李玄和叶唐进去，领着两人走到电脑前说：“这里是人力资源部，不过监控也由这里管，我已经让人把两个星期前办公室的记录调出来了。”
　　高老板示意一位女员工播放监控视频然后把电脑显示屏扭过来正对着李玄给他看：“李道长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


第十三章 吃木头的怪物
　　监控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那时候公司所有人都已经下班，整层楼都是空荡荡的。
　　由于是深夜，摄像头又不带夜视功能，因此拍摄出来的画面看起来很像是老旧模糊的黑白电视，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看见总经理办公室里的情况。
　　叶唐伸着脖子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便默默退到旁边。
　　这时一成不变的视频出现了变化，只见办公室的门自己缓缓打开，没过多久从外面进来一个黑影，从轮廓来看身体和头都是圆的却没有五官，大概有办公桌一半高，看起来很像是一只体型稍大的动物，黑影缓缓移动到高老板的私人办公桌脚处停下接着圆滚滚的身体竟然在前后晃动。
　　“这……这是在干嘛？”叶唐不解地问，当然他也完全看不出来屏幕里的究竟是什么动物。
　　“它在吃桌腿。”高老板纳闷地说：“不止啃了一个，另外四个桌腿都被它啃坏了，跟老鼠一样，可是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老鼠吧，害得我又重新定做了一个办公桌。”
　　叶唐和李玄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这个黑影啃坏四个桌腿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左右，然后缓缓往门口移动。
　　这时黑影突然停住了，慢慢转过头往斜后方的摄像头看，原本没有五官的头突然闪现光点，那光点仅仅只有一闪便消失不见，直到黑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叶唐戳了戳身旁的李玄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吃木头的，全身还圆溜溜的大老鼠。”
　　“不知道。”李玄皱眉思考：“确实会有一些动物久炼成精，一般是人迹罕至的山林或者老旧村庄里会有，但是这种我还是头一次见。”
　　见李玄发愁，叶唐偷偷把高老板叫到门外问：“你办公桌被啃坏放个老鼠夹不就行了，用得着找李道长吗？”
　　“你真是李道长的助理吗？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告诉你。”高老板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别人，然后小声说：“我们公司半个月之前有个人跳楼自杀，这事闹的大家人心惶惶。前几天又有个女员工莫名其妙失踪，这次我没敢透露一丁点风声，就说她被我开除了，怕其他员工知道后不敢来上班。”
　　高老板长叹一口气说向叶唐仔细说了公司最近发生的各种怪事。
　　最开始出事的是催收部一个名叫李国强的男员工。
　　出事的那天下午，他跟几个同事从外面要债回来，几个人在七楼的走廊里还骂骂咧咧抱怨钱越来越难要，说什么那家欠债的男人跑了，留着老婆和闺女在家吓得门都不敢开。
　　其他人陆续回办公室后，李国强说自己要抽根烟，便站在走廊墙角处胳膊趴在窗台上点了一根香烟。
　　据当时路过的同事说看见李国强叼着烟还没吸两口身体突然就僵住了，他的手看起来很费力地把烟头丢到旁边的发财树上，整个人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以特别别扭的姿势爬上窗户从七楼跳了下去。
　　在这之后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公司的电梯四周莫名其妙出现各种划痕，就像是某种动物尖锐的爪子在墙壁上抓挠留下的痕迹。
　　划痕每天都在增加，高老板一开始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或者熊孩子搞破坏，还特地去门卫室想调出电梯里的监控查看情况，谁知门卫大爷说这几天监控坏了。
　　不得已高老板才给了点钱请门卫大爷给电梯里加了保护板。
　　再后来出事的就是一位在六楼业务部上班的女员工。
　　她早晨坐电梯上楼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楼和六楼走廊里也都有监控摄像头，监控显示这名女员工从一楼走进电梯后就没有出来，而奇怪的是六楼的电梯门始终紧闭着没有打开，仿佛根本就没人上来过。
　　经商之人没有几个不迷信的，在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情后，高老板就怀疑是不是自己触了什么眉头或者办公室的风水不好。
　　而就在他下决心请高人来看看风水的前几天，自己的宝贝红木办公桌又被奇怪的动物给啃坏了。
　　高老板又走到李玄身边打量着问：“李道长，你说发生这么多事情这其中有没有关系呢？”
　　李玄说：“目前还说不清楚其中的关系，与其猜测不如直接问问当事人。”
　　“什么当事人？”
　　李玄望向高老板微微一笑：“跳楼自杀的那个不就是当事人吗？”
　　招魂法事安排在日落之前也就是下午五点左右，高老板在七楼走廊窗靠近户口的地方安置了一张供桌，叶唐买来贡品并把其他法器拿出来按照李玄的要求放置好。
　　李玄每次做法事前都会烧三柱高香并对供桌上的神像行叩拜礼。
　　叶唐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李玄拿着招魂幡念咒，不禁联想到李玄为自己做招魂法事的情景。
　　这时叶唐感觉自己身后吹起一阵凉风，他回过头看见楼梯口隐约站着一个透明的人影。
　　因为是白天，人影没有晚上看得明显，从轮廓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他低头垂手站在那里不动，看不清表情。
　　叶唐赶紧拉了拉身边的高老板小声说“看到没，就站楼梯口那呢。”
　　高老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脸茫然地说：“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听高老板这么说叶唐这才想起来普通人是看不到魂体的，当然自己体质特殊是个例外。
　　李玄转过身看了一眼招来的魂魄，嘴里快速念着普通人听不懂的口诀。俗话说人有人语，鬼有鬼话，叶唐大概猜到半分，李玄应该是在和那个魂魄交流，询问他为谁所害。
　　透明的人影听到李玄的话，身体缓缓转向叶唐所站的方向，叶唐心里一惊连忙摆手说：“我可没有害你，我们不认识。”
　　只见那鬼魂又将手缓缓抬起来，笔直地指着叶唐身边的高老板。
　　不明所以的高老板依旧是一脸茫然，见叶唐和李玄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连忙问道：“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他说是你害了他。”叶唐说。
　　“胡说！我好好的怎么会害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呢！”高老板极力辩解，脸涨得通红。
　　李玄朝楼梯口方向挥了一下袖子，那鬼魂便幽幽地走下楼梯消失不见。
　　叶唐见李玄冷着脸已经开始收拾法器，连忙走过去问：“这就结束了？接下来怎么办？”
　　“不办，回去。”李玄继续收东西自始至终没看过高老板一眼。
　　高老板这下可就着急了：“哎哎李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事情办一半就不干的。”
　　“我们道观有规定，不为品行不端的斋主做事，你自己犯下的孽障自己受。”
　　“道长你要相信我啊，我真没犯事，人不是我害的。”高老板见李玄已经收拾好东西拖着口袋准备走人，急得直跺脚：“哎呦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魂体不会说谎，只有人才会说谎。”李玄鄙视地看了高老板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唐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见李玄离开，自己也就跟着要走，谁知高老板拉住他的胳膊偏就不给他走。
　　“你、你想干嘛？”叶唐有点害怕的咽了口口水，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知道了高老板杀人的秘密就要被灭口了。
　　高老板软下语气讨好叶唐说：“帅哥，你不是李道长的助手嘛，帮帮忙劝劝他帮我把这事情办了。”
　　“这忙我帮不了。”叶唐赶紧摆手推脱：“你也看到了，李道长这么中规中矩的人，办事情自然有他的规矩。”
　　“可我这里动不动就发生怪事，我怕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高老板见叶唐不同意帮他，便喊来催收部的勇子把叶唐压在墙边。
　　“喂喂你们想干嘛……”叶唐双手被花臂大汉压着根本动弹不得，见高老板在他身上摸索什么吓得大骂：“死变态你干什么摸我，把你的手拿开！李玄你个大混蛋就把我丢这里不管了！”
　　“你别叫！再把人引来了！”高老板捂住他的嘴，又摸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在叶唐的裤子口袋里找到手机。
　　高老板拿叶唐的手机拨打自己的号码后才还给叶唐说：“帅哥对不起啊，我实在没有办法出此下策，李道长他没有手机。不过我现在有你电话了，万一真出什么事情我就打电话给你，到时候还请你帮帮忙。”
　　叶唐被勇子松开后连忙跑下楼梯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结果在六楼拐弯处不小心撞到了拿着拖把上楼的孙老太。
　　孙老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吃痛地说：“小伙子，你下楼梯就不能跑慢一点吗，怎么的有鬼追你不成！”
　　“对不起啊奶奶。”叶唐回头看了看，见高老板和勇子早已经走了，也就不再害怕。
　　他扶起孙老太连连道歉：“你摔到哪里没有？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查查？”
　　“算了，我虽然年纪大，但是骨头硬朗着呢，看你是个好小伙也就不难为你了。”
　　孙老太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小声问叶唐：“跟你一起的那个道士不干了？”
　　“嗯，不干了，嫌弃高老板品行不好，说他是自作自受。”叶唐说。
　　“呵呵……走了好，走了好。”孙老太笑着点点头露出一颗明晃晃的金牙，拿起拖把继续慢慢爬楼梯，嘴里还念叨着：“这个公司没有一个是好人，就该受天谴。”
　　叶唐望着孙老太佝偻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什么事情。不过既然李玄也不管这事，也轮不到自己瞎操心。
　　叶唐出了办公楼后，看见李玄正拖着口袋站在路边等他，心里有点生气故意别过头不理李玄。
　　李玄走过来对叶唐说：“手机号留下了吧。”
　　“李道长算的挺准啊，我差点被吃豆腐你知不知道，我好歹也是个艺人，手机号就这么给人弄去了。”叶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抱歉，因为我没有手机。”
　　“你没有手机就留我的号码？”叶唐觉得李玄有时候做事情真是过于自私，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
　　不过转念一想明明一开始是自己死皮赖脸主动跟过来做助手，也就不好再生气。
　　叶唐不解地问：“你不是不给高老板做事了吗？为什么还要留号码给他？”
　　“很多事情发生的过于蹊跷，我总隐约感觉有人在故意阻止我去参与这件事。包括今天招来的魂体，我觉得他不是跳楼死掉的那个员工。”李玄皱眉解释说。
　　“你为什么确定他不是跳楼自杀的人？”叶唐追问。
　　“记得高老板跟我说过跳楼自杀的是催收部负责上门催收的员工，既然是上门催收应该是和勇子差不多身强体壮可以恐吓欠款人的壮汉。”
　　李玄顿了顿继续分析说：“而我招来的却是一个瘦弱男人魂魄，那鬼魂一直低着头不肯正视我，我问他姓甚名谁也不答，只是向我指控高老板害他。”
　　叶唐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看似没有关系却总让人觉得缺了什么，缺了一条可以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线。
　　李玄对他说：“很多事情我也想不明白，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等。”
　　“等什么？”叶唐不解地问。
　　“等电话。”李玄轻笑着目光深邃地看向叶唐说：“今晚跟我去酒店睡吧。”
　　“你什么意思！”叶唐红着脸下意识地抓紧自己的衬衫衣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是很正直的人……”
　　“那你就把手机借给我，晚上可能会有电话打来。”
　　叶唐这才明白原来李玄是因为晚上要等高老板的电话才让他留下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联想到那种事情，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给，艺人的手机里有很多重要号码，不能给你。”叶唐尴尬地四处张望不去看李玄，半晌才小声说：“我还是跟你住酒店吧。”


第十四章 风水局
　　叶唐没有直接跟李玄去酒店等着电话，而是自己先开车回家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晚饭前叶唐去粤菜馆打包几份清淡的饭菜提到李玄的酒店房间，在敲门的瞬间自己恍惚有种在偷偷摸摸照顾女朋友的感觉，他赶紧甩头忘记这个可怕的想法。
　　这时门被打开，恰巧李玄也刚洗完澡，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发梢上的水珠落在肩膀处，打湿了白衣隐约可以看出身体的轮廓。
　　换做以前叶唐一直觉得男人留长发是很娘的表现，但是看见李玄披散头发却异常顺眼，柔顺的青丝配上他淡漠的眉眼并没有显得很女性化，反而凭添了几分朦胧感。
　　叶唐心想或许李玄这样的修道之人做什么打扮都会让人觉得很协调很舒服，如同太极的阴阳两极，互异又相似。
　　“我买了晚饭，你就不用出去吃了。”叶唐径直走进去把饭菜放在酒店的茶几上。
　　“我不用吃饭。”李玄盘腿坐在床上开始闭目打坐。
　　叶唐似乎特别执着于跟李玄唱反调，即使李玄早上已经强调过自己辟谷根本不用吃饭，叶唐还是照样把晚饭给买过来。李玄也就没有多费口舌跟他解释，因为知道他根本不会听。
　　“不吃饭你总要把头发吹干吧？”叶唐见他头发完全没有擦干还在不停地滴水，便走到浴室拿了条干毛巾递给李玄说：“我没留过长发，但是我妈每次洗完头都会吹干，她说头发湿着睡觉会偏头痛还会宫寒。”
　　“我不会头疼而且男人没有……唉……”李玄睁开眼一脸无奈地望着叶唐，他发现自己在叶唐没头没脑的骚扰下根本难以集中精神修炼，最后还是不情愿的接过毛巾擦干头发。
　　叶唐坐在沙发上拿着筷子把茶几上的菜每样尝一遍，然后拉开一罐啤酒举着说：“李道长快过来一起吃饭！我一个人喝酒好没意思。”
　　酒足饭饱后叶唐关了灯歪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叶唐一个激灵从沙发上翻起来拿起手机，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手机里传来高老板的喊声：“救命啊快来救我！我在办公室！”
　　李玄快速整理好头发和衣衫，背了一把长剑在身后打开门说：“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大老鼠。”
　　叶唐点头连忙跟上去，两人踏着夜色急匆匆赶到金惠邦公司，在走廊里就听见从总经理办公室里传来高老板的惨叫。
　　李玄直接抬脚踢开办公室的门，见高老板趴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扣着地面，半边身子藏在办公桌下面。
　　“救，救命啊道长……有东西把我往桌子里拉……快救我……我给你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 高老板不断哀求李玄，似乎真有种力量在把他往桌子里拉，说话间他的身体还在慢慢往桌子下方黑暗的空间里陷，竟然已经只剩肩膀以上露在桌子外面。
　　李玄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办公桌上，双手手指交叉念咒，符纸突然剧烈摆动，连带着整个办公桌都开始抖动起来。
　　“看来一张压不住。”李玄淡淡地说，于是又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符纸分别贴在办工桌其他地方，原本剧烈抖动的桌子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哎？好像没东西再拉我了。”
　　高老板动了动自己的腿慌忙从办公桌下面爬起来抓着李玄的手说：“李道长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价钱我给你涨一倍，你帮我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处理了，再这样下去我命都要没了，我只是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加班就碰上这种事，以后这办公室我是不敢待了。”
　　李玄并没有直接答复他帮还是不帮，他用手敲了敲高老板的办公桌，然后弯下腰仔细打量桌底。
　　叶唐好奇地凑过去也跟着钻进桌底：“李道长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两人上半身都埋在办公桌里面不得不靠得很近，叶唐温热的呼吸落在耳根处，李玄赶紧朝旁边靠了靠指着办工桌内壁的木板说：“这上面被刻了招阴咒，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张办公桌应该是用棺材板做的。”
　　闻言叶唐赶紧离开桌子，跟高老板一样躲在门边。
　　“快说，你到底做什么缺德事情有人才这么处心积虑害你。”叶唐双手叉腰质问高老板。
　　“我真没有，我敢对天发誓，我也就偶尔出去找小姐或者找机会扣点员工工资而已……”高老板越说越小声：“就这点错不至于害我吧。”
　　“用棺材板做桌子再刻上招阴咒，到了晚上这桌子就成了通往阴间的大门。”
　　李玄走过来对高老板说：“看来你得罪的人还有点来头，也是个懂行的，一般人做不出这东西。”
　　“你再想想，有没有得罪过哪个道士？”叶唐追问。
　　李玄补充说：“懂阴法通鬼道的不止是道士，和尚、出马仙、神婆、风水师、巫师都有可能，你当真没遇到过？”
　　高老板硬是扯着头发想了想才肯定地说：“真的没有！”片刻后他突然惊呼说：“前几天我的桌子不是被那个鬼东西给啃坏了嘛，我才给钱让勇子帮我去重新打一张红木桌子。肯定是勇子搞得鬼！”
　　“你说的是那个花臂大哥？”叶唐摸着下巴想了想：“可他为什么要害你？”
　　“对啊没有理由啊，我自问待他不薄，把他当得力助手培养，平时还送他中华抽呐。”
　　高老板自己都想不通，干脆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勇子，手机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叶唐说：“搞不好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就躲起来不接你电话。”
　　“王八蛋敢害老子，还不接我电话……这个月工资他一分钱都别想拿。”高老板骂骂咧咧好一阵子，直到李玄转头瞪了他一眼才闭嘴。
　　“不要过早下定论，还是得找到人问清楚。说不定他只是睡着了，等明天早上他来上班再说。”说完，李玄走出办公室打算回酒店。
　　高老板连忙叫住他：“那这办公桌怎么办？”
　　“有我的符压着出不了事，你早点回家，明天叫人把桌子拖到坟场烧了便可。”李玄头也没回走进电梯。
　　高老板笑着搓了搓手对叶唐说：“李道长是不是同意接我的生意了？”
　　叶唐见李玄招呼都不打又一个人走掉，感觉自己被无视心里莫名有点生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你不是李道长的助手吗？”高老板问。
　　“他才没把我当回事。”叶唐撇了撇嘴角，心想自己怎么会脑袋一热非要跟着李玄来凑热闹，搞不好人家李道长早就觉得他碍手碍脚还麻烦，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叶唐走出办公楼，隔着一条马路眺望着对面的酒店。
　　“我到底在做什么蠢事啊……”叶唐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说：“一定是组合解散打击太大，连脑子都开始出问题了。”说着百无聊赖地穿过马路晃荡到酒店楼下把车直接开回家。
　　次日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叶唐就被手机吵醒，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把手伸到床头柜上摸到手机。
　　手机里传来高老板火急火燎地的催促：“小帅哥啊，李道长怎么没来我们公司？”
　　“那就是他不想干了呗。高老板，麻烦你以后别打我电话，我真不是他助手，就是个看热闹的。”
　　叶唐有些不耐烦地挂掉电话丢在枕头上继续睡觉。
　　还没睡几分钟电话又响了，叶唐从床上爬起来烦躁地抓着头发：“有事情的话你直接去酒店找他不就得了。”
　　“我就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可是没人答应，你说李道长是不是走了。”高老板继续对叶唐软磨硬泡地纠缠：“还是得麻烦你过来帮我看看，也就你能跟李道长说上几句话。”
　　叶唐及其不情愿地来到酒店，远远就看见高老板正站在门口皱眉抽烟。
　　“小帅哥来了啊。”高老板见到叶唐格外殷勤地递过来一根烟。
　　“谢谢，我不抽烟。”叶唐径直走到李玄的房间门口敲门：“李道长你在里面吗？”
　　“在。”门应声打开，李玄从房里走出来。
　　叶唐一脸疑惑：“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既然在屋里干嘛不睬高老板。”
　　李玄看了看他没说话，背着剑走在前头。高老板赶紧跟上去说：“李道长你可算出来了，我跟你说勇子今天真没来上班，这事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叶唐看着李玄和高老板的身影一前一后进了办公楼，正当他纠结自己要不要也跟着进去的时候，瞥见不远处门卫室里一个佝偻的背影。
　　叶唐偷偷走过去看见孙老太正和门卫大爷讲话，两人匆匆讲了几句后孙老太慌张地走出来，路过叶唐身边时还瞪了他一眼。
　　叶唐纳闷地站在原地，总觉得这老太太似乎特别不想看见他。望着孙老太的背影，叶唐陷入沉思。
　　“难道是这样……”叶唐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设想。
　　孙老太严重驼背，背部就像背了口锅，如果她趴在地上披着毛毯遮盖自己身体的话身影应该就和摄像头录下的“大老鼠”差不多，至于那一闪而过的光点，恐怕就是孙老太的金牙。
　　或许就是她弄坏了桌子然后还对着摄像头笑！
　　叶唐连忙跑进办公楼按下电梯走进去，他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李玄，如果孙老太有嫌疑，那么勇子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电梯缓缓上升到四楼时突然停住，头顶的灯闪了几下后竟然没有再亮起来，密闭的空间里一瞬间暗了许多。
　　“难道电梯坏了？”叶唐伸手按下求救按钮没有反应，接着又一个一个地按下楼层键和开门键，电梯依旧纹丝不动。
　　“完了完了……我被困电梯里了。”叶唐掏出手机，果然连信号都收不到。
　　四周的木板散发出沉重的压抑感，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电梯里的防护板，死气沉沉的木头……触感竟然跟高老板的办公桌很像。
　　他连忙举起手机闪光灯沿着四周的木板仔细查看，果然在斜上方看见了几行刻在木板上的咒文。
　　“我怎么这么蠢，竟然没想到这一步。”叶唐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既然孙老太不是好人那跟她讲话的门卫大爷肯定也参与其中，这电梯防护板不就是门卫大爷给装的，而自己竟然傻到自投罗网。
　　这时电梯的门缓缓打开，门外是一条漆黑看不见尽头的路。
　　“四楼怎么这么暗。”叶唐探头看看，却不敢迈出电梯一步，他想起昨天李玄说过的话，棺材板刻上招阴咒那就是通往冥界的大门，说不定眼前的地方根本不是办公楼四楼，而是……阴间。
　　叶唐后退着靠在电梯里，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出去。
　　这时电梯门缓缓关上，又缓缓打开，不停地重复，仿佛在催促里面的人赶快出去。
　　前方黑暗中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靠近电梯，叶唐看见一个脸色灰白穿着白领制服裙的女人一步一步走进电梯。
　　那女人没有瞳孔没有呼吸，静静地站在叶唐身边，等待着电梯门关闭。
　　此时叶唐早已吓出一身冷汗，但他发现这女鬼似乎并不想害他，她好像只是要坐电梯。
　　叶唐忍住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偷偷斜眼用余光瞥见女鬼胸前挂着的工牌，上面赫然印着“金惠邦小额贷款公司”。
　　叶唐瞬间明白了她就是业务部失踪的女员工。
　　电梯门再次关上后便开始缓缓上升最终在六楼停住，他连忙伸手按下开门按钮，明亮的阳光从门缝透过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叶唐看见李玄正拿着剑指着电梯，他赶紧激动地冲出来结果不小心一个踉跄撞到李玄怀里。
　　“对不起李道长我不是故意的！”叶唐连忙站直了身子对李玄说：“孙老太和门卫大爷有问题！”
　　“我知道。”李玄丢出一张符贴在电梯中那个女鬼的头上将她收进布袋里。
　　叶唐转头看向身后，电梯两边都被贴上符咒，想必自己能够平安到达六楼也是李玄在施法。
　　“我刚才让人查了一下公司里几个出事的员工有没有接触过共同的客户，结果查到了一个男人。”
　　李玄领着叶唐去业务部把调取出来的贷款人信息给他看，电脑页面上是一个名叫萧峰的男人。
　　看到证件照后叶唐大吃一惊：“这不是你招魂招过来的男人吗？”
　　李玄点头：“我们一开始就被误导，以为招来的魂魄是跳楼而死的李国强，其实是萧峰。所以他对我躲闪，指控高老板害他，只是为了让我们早点收手。”
　　李玄移动鼠标将电脑页面往下翻：“一般贷款公司都会要求贷款人留下父母妻子的信息和联系电话用来催债。”
　　叶唐顺着鼠标指示看过去，萧峰的母亲信息一栏写着“孙如兰”。
　　“孙老太是萧峰的母亲……”叶唐恍然大悟：“那么门卫大爷说不定就是萧峰的父亲。”
　　“就算不是父亲也是其他至亲。”李玄解释说：“恐怕是萧峰欠下金邦一笔巨款无力偿还然后自杀，他的亲人为了报复才潜伏到这家小贷公司。孙老太定然是个老牌风水师，她假借保洁工作将自己儿子的尸骨带到这里作祟，为了把电梯和办公室设成通往冥界的风水局，先是划坏电梯墙壁逼得高老板不得不安装防护板，接着又弄坏他的桌子让他必须换办公桌。”
　　“孙老太为了弄坏办公桌真是煞费苦心，她知道自己驼背很容易被认出来，干脆趴在地上进入办公室，背部高耸也就变成了录像里的大老鼠，我也是看着她的背影才联想到这些。”
　　叶唐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给李玄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勇子，他从昨晚下班后就失联了，听说今天也没来上班。”
　　“找人的事情高老板已经去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个公司的风水局给破了。”
　　叶唐疑惑地问：“办公桌和电梯的局你不是已经压下了吗？”
　　“还有一处没有破，直接导致李国强跳楼的风水局还没找出来。孙老太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说不定会跟我背水一战。”说着提起剑匆匆走出办公室，叶唐紧跟其后拉住他的衣袖说：“我猜到一个地方，跟我来。”


第十五章 李道长第一次买手机
　　叶唐带着李玄来到七楼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也就是李国强跳楼的地点。
　　他指着墙角的发财树说：“我刚来这里时就注意到孙老太拿着水壶在这里浇树，嘴里念念有词，当时只是觉得她很奇怪。联想到李国强跳楼前没有把烟弄灭而是直接丢进旁边这盆发财树上，所以我想这可能是他留下的讯息。”
　　“你观察得倒是挺仔细。”李玄静静听着，眼神中竟然透露出赞赏的目光，他撸起袖子说：“既然这样那就把树根挖开看看。”
　　“你敢挖试试。”孙老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拿着扫帚站在两人身后冷着脸警告：“敢碰我儿子的骨灰我老婆子不会放过你们。”
　　“孙奶奶你别生气，我们不碰就是了。”叶唐把手背在身后乖巧地站到一边，以免过会儿两人打起来妨碍到李玄。
　　孙老太对李玄露出嘲讽的笑：“我当你是什么高风亮节，还不是为了钱给下三滥的人办事。当初金惠邦这群人逼债逼到家里来，我儿子跪下求他们给宽延一阵子再还都不行，逼得走投无路才了断自己。”
　　叶唐听她这样说李玄，连忙冲上来反驳：“孙奶奶你这话可就错了，又没人逼你儿子借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自己没骨气扛不住压力非要自杀怨得了谁。”
　　“你给我闭嘴！咳咳……”孙老太气得拿起扫帚朝叶唐打过来被李玄一把抓住丢到一边。
　　“虽说你没有直接动手，可你硬是把萧峰的骨灰带来破坏了整栋楼的风水拉了两个人陪葬，再纵容下去他变成恶灵我不得不除。”
　　孙老太面露凶光从怀里取出一个破旧的人偶掐住它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臭道士……你敢动我儿子我就让整栋楼的人一起陪葬，我要让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李玄皱眉盯着她手里的人偶，想必办公楼四处都下了诅咒，若是孙老太背水一战，恐怕自己也应接不暇难以保全楼里所有人。
　　“你带着骨灰走吧，这样斗下去只会更多人遭殃。”李玄背过身去不想再跟孙老太啰嗦。
　　孙老太走到花盆边蹲下来，一双干枯的手刨开树根处的泥土拿出里面的骨灰盒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啊好死不死赌得倾家荡产……我给别人看风水看了一辈子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命呐……”
　　孙老太沙哑的哽咽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老人的悲哀与无奈，懂风水会鬼道又能怎样，救得了别人唯独救不了自己。
　　“孙奶奶你先别哭，李道长都退一步了，赶紧带着骨灰走，等高老板回来可就不好打发了。”叶唐扶起孙老太将她送下楼。
　　门卫大爷站在门口满眼含泪搀扶住孙老太，然后对叶唐说：“我跟勇子说我有在家具城上班的亲戚，买办公桌可以便宜很多，他把钱给我，自己拿了点回扣，办公桌和电梯防护板都是我做的。昨晚给勇子灌了不少酒，刚才已经让人把他送回家了。”
　　“你是担心你们走了高老板会迁怒于勇子吧，大爷你要是早点想清楚也不至于做出这些事。”叶唐说。
　　目送两个苍老的背影相互扶持着走向远方，叶唐瞬间觉得自己所承受的压力与他们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不管现实怎样残酷，活着就是给自己和家人最大的安慰。
　　回到办公楼时，李玄正拿着树枝闭着眼在楼梯间晃荡口中念念有词。
　　叶唐注意到他腰间的布袋里收了不少孙老太留下的人偶，估摸着应该是在做净化法事收拾孙老太留下的烂摊子。
　　叶唐悄悄跟在李玄身后，直到把整栋楼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李玄才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说：“收工。”
　　金惠邦的灵异事件顺利解决后，高老板非要招待李玄和叶唐一起吃顿午饭，两人都不想跟高老板扯交情，再三推脱后还是被高老板和几个催收部的壮汉“请”到酒店包间。
　　李玄极不情愿地坐在桌前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李道长怎么不吃是不是菜不和胃口？”高老板把李玄面前的酒杯斟满，又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李玄的杯子：“李道长的神通我佩服地五体投地，我先敬你一杯。”
　　叶唐坐在旁边托腮看着只觉得好笑，忍不住打趣说：“高老板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李道长神仙似的人物怎么可能吃咱们凡人的酒菜，你就是敬他十杯他也未必回敬你一杯。”
　　高老板愣住：“这已经市里最好的酒楼了，这还看不上那要吃什么。”
　　“吃风喝露水啊，对吧李道长？”叶唐笑着对李玄挑了挑眉，用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表情说：“我特地用手机查了一下辟谷的意思。”
　　谁知高老板马上相信了叶唐随口胡扯的玩笑话认真地对李玄说：“城市里空气不好，到处都是汽车尾气和沙尘，吃风还不如吃菜干净。”
　　李玄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终于板着脸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
　　叶唐只顾在旁边拿着酒杯喝酒偷笑，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总喜欢捉弄李玄，就是很想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士沾点俗气，越俗越好。
　　由于李玄不肯搭理高老板，叶唐怕冷场便意思性地替李玄回敬高老板两杯酒，后来席间直接变成了叶唐和高老板两人对喝。
　　叶唐两颊微红右手搭着高老板的肩膀问：“你说团队和个人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团队重，重要，我经常跟员工讲，我们要有，要有狼性。”高老板喝了不少酒，说话都有些打结，跟叶唐勾肩搭背开始滔滔不绝讲起团队管理和商业模式，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玄越来越阴沉的脸。
　　“不喝了，回去。”李玄扯起叶唐的衣领往外走并警告他说：“如果你再胃疼我不会管你。”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的效果，叶唐开始怂恿李玄买手机：“李道长赚到第一桶金要不要考虑买个手机？”
　　“没用，不买。”
　　“买嘛买嘛，买了就可以联系了。”叶唐继续死缠烂打。
　　“我不需要跟谁联系。”李玄把他塞到副驾驶座上：“喝酒不能开车，我没有驾照不会送你回去。”
　　“没事可以叫代驾。”叶唐掏出手机对李玄说：“手机很方便的，反正你要继续赚钱，总不能一直用我的号码是吧！”
　　叶唐从车里钻出来拉着李玄的衣袖往附近的商场走：“买个手机你又不吃亏干嘛这么拗。”
　　两人刚进专卖店没多久，两名年轻的女营业员立刻激动地跑过来：“叶唐！你是叶唐吧！”
　　原本趴在柜台上看手机的叶唐被吓了一跳，赶紧竖起食指放到嘴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对营业员小声说：“你们不要叫，我又不是大明星，这样会影响别人。”然后继续趴在柜台上研究手机。
　　两名女生立刻乖巧地点头，一脸痴汉笑容站在旁边小声议论。
　　“他这是喝酒了吧……眼神都散了。”
　　“喝醉的样子好可爱哦，跟电视上完全不一样。”
　　“哪有，叶唐一直很可爱好不好！”
　　营业员嬉笑着掏出手机对准叶唐的背影，还没按下快门就被一袭灰色长衫挡住，李玄冷着脸说：“请不要拍照。”
　　营业员赶紧收起自己的手机偷偷问旁边的人：“他是经纪人吗？还是助理？”
　　“穿成这样肯定是同剧组的演员啦。”另一个营业员不满地撇嘴小声抱怨：“不给拍就算，干嘛那么凶。”
　　这时叶唐突然转过头朝营业员招手让她们过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忙不迭跑过去问：“大明星有什么吩咐。”
　　叶唐冲她们眨了眨眼笑着问：“我买能打折吗？”
　　两名女生捂嘴尖叫：“可以！可以！”另一个直接趴到叶唐耳边小声说：“我们给你内部优惠，再多送你点手机配套设备，给个签名呗。”
　　“没问题。”叶唐接过纸和笔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营业员：“谢谢啦你们今天打扮很漂亮，工作也要加油。”
　　叶唐拿起手机给李玄看：“这个怎么样，最新款，打游戏肯定不卡。”
　　“随便。”李玄一脸不悦地抱着手臂站在叶唐身后：“不需要你给我省钱，买完赶紧走。”说罢拿起手机看也没看直接去柜台付了钱。
　　虽然是自己才买的手机，但李玄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兴趣，倒是叶唐兴致颇高，把手机盒颠来倒去地打量：“最新款呐！我一直想换来着，但是旧手机里存的东西太多又懒得换，李道长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随你。”
　　叶唐在商场休息区坐下就忙着把玩李玄的新手机，他打开照相机凑到李玄旁边说：“李道长我们拍一张。”
　　见李玄没说话，叶唐便视为默认把脸靠过去扬起笑容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按下快门的瞬间李玄突然调头走开。
　　照片上就只剩下叶唐一个人在傻笑，照片的边缘可以看到李玄耳鬓处几根随意散落的发丝。
　　要求合照被拒绝，叶唐瞬间没有了刚才的活力，远远地跟在李玄身后不理他，嘴里小声地自言自语说：“你这种人放在清宫剧里三集就死，连处朋友都不会，我都这么主动了还板着脸……”
　　“我听得到。”李玄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轻声说：“下次骂人要放心里，不然再小声我都听得到。”
　　“你听到了也别说出来，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堪，李道长你的情商是负数吧！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叶唐没好气地跑上前去把手机揣到他手里：“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咱们就在商场分道扬镳。”
　　叶唐灰溜溜地逃出商场，开车连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才想起来自己好像酒驾了。
　　晚上叶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下午接到赵鹏电话说记者会日期已经定在下个星期五，需要Phantom三个人到场亲口向媒体和粉丝说出解散的消息，赵鹏整理了一些记者可能会问的问题让叶唐好好思考回答。
　　去面对媒体面对粉丝亲口说出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叶唐还没有冷血到可以云淡风轻地应对一切。
　　他试过对着镜子微笑着反复练习记者会上的回答，连自己都能看出脸上的笑容有多勉强。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打开一看是蒋明续发来的信息：“不要勉强自己，记者会交给我来应付就行。”
　　叶唐想不出该怎么回应他，犹豫了半天才回了一句：“谢谢。”
　　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叶唐删掉短信没有在意，心想可能是发错人了，把手机丢到一边。接着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一条短信：“我是李玄。”
　　叶唐拿着手机瞬间从床上坐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李道长真的用手机了……诶？还把手机号码发给我？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原本因为记者会发愁的大脑一下子更乱了，叶唐干脆关掉手机把脑袋蒙进被子里什么都不想。


第十六章 召开记者会
　　公司把记者会定在市里某大会堂举行，并提前邀请一大批媒体到场。
　　当天，叶唐在后台偷偷探出脑袋往外看，底下坐着一大群记者手里举着麦克风和摄像机，一想到这些人会抛出一堆难缠的问题，叶唐对自己的信心便少了一半。
　　赵鹏把他拉回后台说：“小心点别被记者看见了，我给你准备的问题和回答都背好了吗？”
　　“嗯……”叶唐完全没有底气。
　　aida跟蒋明续叮嘱了一些话后又走到叶唐身边说：“不要太过担心，那些记者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太为难你。”
　　上台前，三个人聚在一起深吸一口气，林润知突然伸手揽住两人拍着他们的后背说：“加油。”
　　三人陆续走上台并排站定后台下记者就开始疯狂拍照。
　　蒋明续拿起话筒说：“十分抱歉在百忙之中请大家过来参加我们的记者会，我想在座的各位一定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听到风声。”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没错，我们决定解散Phantom。”
　　台下一片哗然，虽然大家确实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幕，但是听到蒋明续亲口讲出来还是非常震撼。
　　“请大家静一静。”林润知抬高声音继续说：“很抱歉辜负了粉丝和媒体的期望，Phantom风风雨雨一起走过十年，风光过也落魄过，现在我们三个人都找到自己发展的方向，解散组合也是三个人反复商量得出的结果。”
　　林润知说完后会场慢慢安静下来，蒋明续偷偷用手在桌底扯了扯叶唐的衣角示意该他说话了。
　　叶唐紧张地举着话筒，还要故作轻松地说出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词：“首先……解散组合这件事情对粉丝们的打击应该是最大的，我们很抱歉。”
　　说到这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对着摄像机深深鞠躬致歉。
　　叶唐接着说：“一直以来Phantom对于粉丝们的热情都会认真回应，作为偶像，我们真的很在意那些一路上支持着我们的人，也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们的决定。”
　　“蒋明续先生我想请问一下。”台下一名女记者站起身手里话筒对着蒋明续说：“如今你是Phantom三人中发展最好的人，去年又靠一部电影拿到最佳男主角，是因为你决心转型做职业演员才放弃组合吗？”
　　蒋明续居高临下地盯着记者，毫不畏惧他们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对身边这两个人感情不需要多做解释，了解Phantom的人都清楚我们三个把彼此看得有多重要，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工作放弃组合，只能说目前以我们的年纪不适合在一起工作。”
　　“那请问叶唐，对于组合解散你有什么看法呢？解散之后你自身有明确的发展路线吗？”
　　叶唐脑海中飞快的思考各种背下来的回答：“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方便透露，但我会努力让自己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请拭目以待。”
　　记者提问环节结束后，三个人再次对着镜头鞠躬然后逃也似的匆忙走下台。
　　aida作为经纪人紧接着走上台代为发言，并告知将在明年年初举办一场Phantom的十周年告别演唱会来回应粉丝们的心情。
　　这次演唱会也将会是Phantom三人最后一次以组合的形式登台表演，希望粉丝们能感受到他们的诚意。
　　“接下来的日子你们三个有的忙了。”记者会结束后aida对他们说：“告别演唱会的时间已经发布出去，公司这边也会加快策划进程，你们一定要好好练习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尤其是你，叶唐。”aida把叶唐单独叫到旁边小声叮嘱说：“记住，这次演唱会表现得出彩一点，多给自己积攒点人气，不要害怕抢了另外两人的风头，不然以后你一个人发展的路会很难走。”
　　“可是……粉丝们多数都是来看蒋明续的，我太出风头不好吧。”
　　“你蠢不蠢啊你。”aida没好气地戳了一下叶唐的脑袋：“这是蒋明续跟我提要求让你站C位，他如今有实力有演技，不需要粉丝基础也有大批戏约等着，他是存心要把自己的粉丝拱手让给你。”
　　“啊？”叶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林润知已经着手写歌了，是为你量身打造的solo曲。你没看出来另外两人都准备使出全力来捧你吗？剩下的六个月时间一定要好好练习不要辜负他们两个对你的用心。”
　　叶唐心头一软，自己到底是哪辈子积德遇到这么好的同事，认真点头说：“我知道了。”
　　叶唐明白，演唱会是他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必须要抓好仅有的粉丝资源。
　　接下来的日子他全身心投入到调理身体和唱跳训练中。
　　为了呈现出最好的演出效果，经济公司安排了专门的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为三人的演唱会节目做急训。
　　“早啊。”叶唐一大早就来到公司练习室对着镜子复习前几天记下的舞蹈动作，见林润知推门进来打了声招呼继续练习。
　　“你还真是刻苦，天天都来。”林润知放下背包摘掉帽子和口罩说：“蒋明续最近忙着跑通告也不来练舞。”
　　“他是大忙人，也就只有我闲着没事才天天来。”叶唐笑着说。
　　林润知从包里拿出几张曲谱递给叶唐说：“给你写的solo曲，下午让音乐老师带你练练。”
　　“谢谢。”叶唐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曲谱一行一行地看：“好像是一首很温柔的曲子。”
　　“为你量身定做的，要不要自己试试看填词？”林润知说。
　　叶唐连连摆手推脱：“不行不行，我都没写过词，万一把曲子毁了多浪费啊。”
　　“写词是用心去写，最好能写出你自己的风格，不难的试试吧。”
　　这时舞蹈老师也推门进来拍手说：“帅哥们集合了，今天要复习的舞蹈是你们三年前出的单曲，还记得舞蹈动作吗？”
　　“快忘光了，自己的走位都记不得了。”叶唐小心地收起曲谱，迅速进入状态。
　　舞蹈老师盯着叶唐说：“走位要重新排，以前是蒋明续领舞，现在你是中心。”
　　叶唐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暗中给自己加大练习力度，有时候一跳就是一个多小时，一直练到全身冒汗瘫倒在地板上喘粗气。
　　演唱会对体力要求非常高，他们需要在完成激烈舞蹈的同时还要保证唱歌的气息稳定，一场演唱会接近三个多小时，无疑是对身体极大的考验。
　　叶唐边跳边望着镜子里自己满头大汗的身影，因为平时注重形象管理，脸和身材并没有多大变化。
　　三十岁的体质终究是不如二十岁，他记得年轻时自己连续唱跳四五首歌都不会喘，如今跳上两首歌气息就开始飘忽不定。
　　下午蒋明续赶完通告便马不停蹄匆匆赶到练习室，见叶唐和林润知满脸疲惫地坐在地板上休息。
　　“你们都练好了？”蒋明续惊讶地问。
　　“对啊，我们早上就来记舞蹈动作了。”叶唐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要加油哦，不然跟不上我们的练习进度。”
　　“你当我是你，一个舞蹈动作要练十几次才记得住。”蒋明续故意跟叶唐抬杠，惹得叶唐拿自己擦汗的毛巾甩他。
　　林润知坐在地上望着两人围着练舞室打闹，恍惚间有种回到以前的感觉。
　　他记得组合刚成立的时候，蒋明续特别看不起叶唐，背地里总说叶唐除了长了一张清秀的脸就一无所长，只要一起工作就喜欢挤兑叶唐。
　　那时候叶唐比较认生，被蒋明续欺负只会往林润知身后躲。熟悉以后两人就开始打架，不管是在练习室、录音间还是演播室后台，蒋明续总是有办法把叶唐气的追着他打。
　　林润知刚开始会拉架，后来也就见怪不怪由着他们两人胡闹。
　　晚上三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公司准备在附近找个餐馆吃饭。叶唐远远看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他兴奋地抬手打招呼：“李道长！”
　　李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没说话，擦肩而过的瞬间叶唐回头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总觉得李玄比上次瘦了些。
　　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这人总是仗着自己会辟谷就不肯吃饭。叶唐心想。
　　蒋明续用胳膊夹着叶唐的脖子沉声说：“离那个神棍远一点。”
　　“李道长不是神棍……”
　　蒋明续不满地皱眉，胳膊不自觉地加大力度：“不许你替他讲话。”
　　“疼！你轻点！脖子都快被你夹断了。”叶唐吃痛地大叫，却怎么也推不开蒋明续的束缚。
　　回到家叶唐洗完澡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李玄单薄的背影，总觉得那背影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落寞。
　　犹豫再三后他拿起手机找到李玄的号码发了条短信：“我跟你打招呼为什么不理我。”
　　刚发出去不久便收到回信：“不为什么。”
　　看到信息脑海中不自觉回响起李玄冷淡的声音，叶唐黑着脸把手机丢到一边，果然自己就不该主动搭理他。
　　为了让叶唐专心投入训练，演唱会之前的几个月赵鹏没有再给他接其他工作。
　　叶唐每天风雨无阻准时到练习室报到，高强度的训练下唱歌跳舞包括舞台表现力方面都突飞猛进。
　　愈近年底天气越发寒冷，演唱会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整装待发。
　　叶唐却发现林润知的状态不如以前那么专注，经常会一个人坐在练习室里发呆连别人叫他都没注意。
　　这天早晨，叶唐掀开被子就被寒冷的空气冻得发抖，他抬眼看着窗外静静飘落的小雪，给自己换上厚毛衣和毛呢外套走出家门。
　　推开练习室的门就看见蒋明续一反常态地比自己还要早到。
　　“今天够冷的。”蒋明续丢给他一罐热咖啡。
　　“你来的真早。”叶唐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口热咖啡说：“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过来我有事跟你说。”蒋明续朝他勾勾手指，叶唐扯掉脖子上的围巾乖顺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干嘛？你今天很反常。”叶唐说。
　　“反常的不是我，是林润知。”蒋明续转头盯着他：“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你难道没看出来这几天他好像不对劲吗？”
　　叶唐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咖啡罐说：“怎么没发现，他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练了那么久的舞竟然都跳错了。我有问过他是不是有心事，他说没有。”
　　“那等他来我再问问他。”蒋明续说。
　　林润知一直到他们跳完了两首歌才出现，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把背包放下。
　　还没等叶唐主动去找他，林润知就自己走过来说：“你能不能联系上那个道士？”
　　“哪个？”叶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头说：“你是说李道长吧，可以啊。”
　　“你找那个神棍做什么？”蒋明续抱着手臂面露不悦。
　　林润知叹气扶墙缓缓坐在地板上说：“我女朋友不是怀孕了嘛，本来是挺开心的事，可是最近她总是躲着我。”
　　叶唐不解：“你们小情侣闹别扭找李道长也没有用。”
　　“不是，只是事情有些诡异。”林润知修长的五指慢慢攥紧，半晌才幽幽地说：“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可我发现她每个月都在偷偷用卫生棉。前一阵子，我想陪她去私人医院做产检，她死活不同意，我就觉得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她假孕？”蒋明续皱眉。
　　“我一开始也怀疑是她为了逼我结婚假装怀孕，但我亲眼所见她的肚皮是鼓的，手放在上面能感觉到宝宝在踢我。”
　　林润知满脸担忧地抬起头望着叶唐：“最近她开始背着我频繁地往寺庙跑，我怕她是不是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跟我讲。”
　　“不要想太多，或许她只是去寺庙给宝宝求平安。”叶唐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待会儿联系李道长问问情况再说。”
　　叶唐掏出手机紧张地按下李玄的号码，心中忐忑地想这么久没联系也不知道李玄人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漫长的等待后电话终于接通，却没人讲话。叶唐紧张地咽下口水问：“李道长你在听吗……”
　　“你说。”
　　耳边传来久违的淡漠声音，叶唐揉着微微发酸的眼睛轻声问：“你在哪呢？”
　　李玄淡淡回答：“在净云寺和慧觉下棋。”
　　“你有时间跟别人下棋都不找……”话说到一半就被蒋明续的手压住脑袋，叶唐有些生气地瞪了蒋明续一眼，却被他快要吃人的目光吓地又收回来。
　　“赶紧讲正经事谁让你在这叙旧了。”蒋明续小声抱怨。
　　“哦……”叶唐回过神，在电话里把林润知所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李玄后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在那里等着，下午我会去找你。”
　　叶唐快速思考然后问：“要不中午吧！就我上次带你去的那家淮扬菜馆，我等你过来。”
　　“好。”李玄挂掉电话陷入沉思。
　　“你要输了。”慧觉双指夹着棋子落在棋盘上，抬眼颇有兴趣地盯着李玄的手机，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素来都是用千里传音跟同门联系，这手机又是为谁准备的？”
　　“不为谁。”李玄收起手机淡淡地说：“近日你们寺里可来过孕妇。”
　　慧觉想了想点头说：“有，而且我前不久还跟她见过。”
　　“她可有异样？”
　　慧觉浅笑着端起茶杯抿了口清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能回答你的问题。”
　　“罢了，我自己查。”
　　见李玄起身要走，慧觉这才叫住他说：“你这人没意思，不禁逗。”
　　慧觉缓缓放下茶杯回忆着说：“前几天确实有个长相姣好的孕妇来找过我，她肚子挺大的，但我察觉到她腹中有一股死气。”


第十七章 附身
　　和李玄通完电话后叶唐整个上午脑袋几乎被他的声音给占据，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连跳错好几个动作都浑然不知。
　　练舞时蒋明续望着身边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划水一般胡乱跳错动作，板着脸把音乐关掉说：“不跳了，你们两个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他抬手揪住叶唐的脸颊强压心中的气愤：“林润知担心他女人我能理解，倒是你一直在傻笑什么？”
　　“疼……”叶唐好不容易把他的手指从自己脸上掰开，捂着通红的腮帮一脸幽怨：“我才没有笑。”
　　“叶唐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打你一顿。”蒋明续盯着他的脸认真说。
　　叶唐撸起袖子半真半假地跟他叫板：“来啊，谁怕谁。”他把自己胳膊上的手术疤痕在蒋明续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我是有刀疤的男人，怕不怕。”
　　叶唐本想逗逗蒋明续，谁知胳膊却被他抓住动弹不得。蒋明续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疤痕问：“没用祛疤痕的药膏涂一涂吗？”
　　“涂了，好像没什么效果。”叶唐怔怔地收回手臂说：“刀口那么大，肯定会留疤的。”
　　“难怪今年没看你穿过短袖。”
　　“嗯，好在开演唱会时候天冷，不用穿短袖，要是夏天就不好办了。”叶唐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拿起外套匆忙推门离开：“我先去餐厅定个包间，那家店中午生意好，迟了订不到。”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李玄如约而至，粗布长衫外面披了件深灰色的大氅。
　　叶唐起身接过李玄接下的披风挂在墙上，然后拉开旁边的椅子说：“李道长请坐。”
　　席间林润知主动和李玄寒暄了几句，李玄不擅长应付人际交往只是淡淡点头，然后直接切入正题对林润知说：“你的女友确实找过净云寺的高僧。”
　　“是吗……”林润知心中一沉顿时食不知味，放下筷子紧张地说：“就在前几天她收拾了行李搬回自己家住躲着不见我，如今连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我就直说了，她肚子里怀的恐怕不是寻常之物，我想她可能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病急乱投医往寺庙里跑。”
　　“我亲眼看着她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的，不是孩子还能是什么？”林润知显得有些激动，双手支着桌子站起来质问李玄。
　　“不清楚，我必须要亲眼见到她才能知道。”
　　林润知满脸无奈地摇头：“如今她连我都躲，肯定不会答应见你。”
　　叶唐支着下巴想了想对林润知说：“你就说我们要去你家聚一聚，请她过来帮忙做顿饭不就行了。你还没带我和蒋明续见见嫂子呢。”
　　虽然林润知和他女朋友还没有结婚，但怎么说也同居了好几年，如今又怀上孩子，叶唐叫一声嫂子也理所应当。
　　“我们俩去自然是没关系，关键是他。”蒋明续指着李玄对叶唐说：“一般人会穿成这样吗？嫂子见到他肯定要起疑心。”
　　“可是总得让李道长见到人吧。”
　　李玄捧起茶杯自顾自喝茶并不想参与讨论。
　　林润知见他一副悠哉态度便试探着问：“你有没有办法。”
　　“有。”李玄微微点头。
　　他放下茶杯转头对叶唐说：“不过需要你帮忙。”
　　“我？”叶唐愣住，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能帮你什么？”
　　“我要借你的身体一用。”李玄正色说。
　　叶唐眨巴眼睛思考了一下问：“怎么借？”
　　李玄解释地云淡风轻：“我要进入你的身体。”
　　“嗯？”叶唐瞬间石化，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脑袋里飞快闪过李玄刚才说的话，脸颊一下子红到耳根。
　　包间里霎时间一片寂静，李玄见其他人一脸复杂的表情，他微微发愣后突然意识到是自己表达出了些问题，认真解释说：“我的意思是附身，让我的魂魄控制叶唐的身体，以叶唐的身份去见她。”
　　叶唐尴尬地笑笑：“可以，一切听李道长安排。”
　　“你不要随便答应。”蒋明续瞪了叶唐一眼接着冷声问李玄：“附身有危险性吗？”
　　“有。”李玄点头，毫不隐瞒地说明其中的危险性：“每具身体只能容纳一个灵魂，被附身可能会导致两个魂魄争夺身体，造成精神混乱甚至有可能完全被附身的灵魂取代。”
　　李玄见他们面露担忧又补充道：“普通人可能承受不了，但是叶唐体质不同，我想应该没问题。”
　　“你觉得没问题？”蒋明续拍桌而起强压胸口的愤怒：“你考虑过叶唐没有，既然有风险凭什么让他做这种事！”
　　林润知赶紧抓着他的肩膀压回座位上，自己也面露难色：“这事就算了，我不能让叶唐为我的事情冒险。”
　　“吃饭吃饭，先不说这些。”叶唐见气氛有些沉闷，笑呵呵地打圆场说：“这家的钦工肉圆很不错，是我必点的菜，你们尝尝。”他起身装了一小碗平桥豆腐放到李玄面前小声说：“上次看你吃这个比较多，我特意给你点的。”
　　这顿饭几乎可以算作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煎熬的一顿，叶唐不停地打开手机看时间，林润知则满面愁容低头一语不发。
　　蒋明续充满警告意味的眼光时不时扫过来，即使有意避开，叶唐也觉得浑身发毛。
　　身边的李玄依旧是一副与己无关的冷淡态度，捧着豆腐羹细嚼慢咽。
　　吃完饭后叶唐找了个借口让蒋明续和林润知先走，然后对李玄说：“附身的事情，我想试一试。”
　　“烂好人。”李玄负手而立望着他淡淡开口。
　　“我想帮林润知，就快要开演唱会了，如果他的事情不解决，一定也会影响表演状态。”叶唐顿了顿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说：“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李玄垂下眼皮幽幽说道：“跟我来。”
　　李玄现在住在市中心的某处民宿里，推门进去时迎面而来一阵檀香味的轻烟，屋内的装潢古朴雅致，清一色的深棕色木制家具，客厅正中央的墙上还挂了一副老君像。
　　“李道长这房子是你新租的？”叶唐探着脑袋四处打量，觉得每一处都很有李玄的特色。
　　“已经搬过来四个多月了。”李玄说。
　　“哦……”叶唐有些失落，对待李玄的态度每次都是自己一头热，人家却从来没把他当做朋友看，连换地方都不说一声。
　　叶唐站在供桌前好奇地打量那副老君图，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穿着明黄色道袍闭目盘坐在莲花上，表情不怒而威。
　　李玄的气质跟这个老君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叶唐憋不住轻笑出声，他想了想，不过李玄本来就是个严肃的小老头。
　　叶唐想起李玄说要给观里老君像镀金的事情便随口问道：“李道长，你的太上老君像镀金款赚得怎么样了？”
　　“快了，年底应该能凑齐。”
　　李玄赚钱的速度让叶唐都震惊万分，不过转念一想，像他这种各路法门都精通的术士想要赚钱其实很容易，只不过李玄钟情于求仙问道懒得为金钱操持。
　　见李玄又从房里拖出那个让人胆寒的蛇皮口袋，叶唐紧张的坐在木椅上盯着他忙前忙后地准备附身法事用的道具。
　　李玄拿出雕花的小香炉点中药材放进去，接着又拿来两个草蒲团搁在地上，盘腿坐在上面说：“过来坐着。”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李玄，但要完全把自己的身体交付出去多少有些害怕。叶唐已经紧张得手心出汗，佯装淡定面对着李玄抱膝坐在草蒲团上。
　　“腿盘好手放好，照着我的样子坐。”李玄说。
　　“明白了。”叶唐乖顺地点头，学着李玄的姿势盘腿坐好。
　　李玄半闭着眼睛十指交错相扣摆出复杂的手势开始小声念咒，半晌他微微皱眉说：“闭上眼睛身体放轻松，不然我很难进去。”
　　“哦……好。”叶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身体，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李玄继续念咒，旁边的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萦绕在叶唐身边久久不散，叶唐鼻尖嗅到有些苦涩的香味，觉得头脑越来越沉困得几乎要坐不住。
　　这时李玄突然眉头一皱抬手连点自己身上三处穴位，疾声厉色说：“出！”
　　叶唐眯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只见李玄的身体上方赫然漂浮着透明的人影。
　　他心想这应该就是灵魂出窍吧，于是打起精神正襟危坐，这时人影突然朝他的身体俯冲过来，胸口被撞击的刹那叶唐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接着便失去意识倒倒在地上。
　　再次睁开眼时，叶唐的眼神已经变得冷淡漠然。
　　李玄起身习惯性地整理长衫，低头看到自己腿上松垮的休闲牛仔裤才想起来已经魂穿到叶唐身体中。
　　一般刚附身时，两个灵体会下意识地争夺身体使用权，但李玄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排斥。
　　他赶紧闭上眼搜寻叶唐的魂魄，最后发现叶唐的魂魄正静静地蜷缩在身体某处，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打扰李玄，这样就可以大大减轻李玄的灵魂负荷。
　　这时叶唐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来电显示人为“坏蛋小明”。
　　按下接听键的一瞬间手机里便传来蒋明续有些愤怒的声音：“叶唐你是不是跟那个神棍鬼混去了，再不来练歌我就把你的solo曲撕了。”
　　“……”李玄果断挂掉电话一句话也没说。
　　原本安静的练习室里突然传来蒋明续的怒吼：“叶唐他竟然挂我电话！他敢挂我电话！”
　　蒋明续拿着手机冲出练习室，被林润知眼疾手快拦腰拖了回来按在地板上坐着。
　　没过多久练习室的门被再次推开，叶唐冷着脸走进来。
　　“怎么回事，你挂我电话做什么。”蒋明续没好气地伸手揉叶唐的头发，却被叶唐一掌挥开，他震惊地半晌回不过神，一向乖顺温和的叶唐此时却无比冷淡陌生。
　　“你不是叶唐。”蒋明续皱起眉头冷声说。
　　叶唐没有搭理蒋明续转而看向林润知淡淡说：“走吧，速战速决。”
　　林润知愣了一下才明白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叶唐，而是李玄。
　　“叶唐还真是喜欢胡来。”林润知用手捂住脸，一想到叶唐为了他做出如此危险的事情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经过内心一番激烈的挣扎，最终他还是拨通了女友的电话，对女友尹雅茹说自己的朋友晚上要来家里玩，请她务必过来帮忙做饭。
　　尹雅茹先是支支吾吾推脱说家里有事，拗不过林润知反复强调说自己两个好兄弟很想见见嫂子，她才勉强答应。
　　林润知带着其他两人来到家里，在楼下就看见自家屋里的灯亮着，显然尹雅茹比他们早到已经在忙着张罗晚饭。
　　三人刚进门尹雅茹放下手里的活从厨房走出来一一接过他们的包和外套挂好，然后端着三杯水笑容温和地递到蒋明续和叶唐面前说：“快请坐，初次见面照顾不周多多包涵啊。”
　　“哪里哪里，是我们突然到访麻烦嫂子了。”蒋明续礼貌地回应，等尹雅茹再次钻进厨房，他转头小声跟林润知说：“行啊你，在哪找的这么贤惠漂亮的女人。”
　　“高中同学。”听到别人这样夸自己女友，林润知有些不好意思：“早就同居了，但是因为公司不给恋爱，就偷偷摸摸到现在才敢告诉你们。”
　　“不够哥们儿啊，连我和叶唐都防。”
　　“你别看她这样，她爸可是金融业大亨，我惹不起。”林润知叹气：“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结婚。”
　　尹雅茹忙里忙外做了一桌子菜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又忙着给三个人倒酒，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落座后她就托腮微笑着听林润知和蒋明续聊天，时不时还夹几块肉放进林润知碗里。没过多久她突然感觉有一股压迫力很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过头与叶唐四目相对，心头顿时莫名一紧。
　　林润知见她神色不对赶紧追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尹雅茹微笑着指着叶唐说：“这位一言不发的是叶唐吧，跟电视上看到的感觉很不一样呢。”
　　林润知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端倪，拿起酒杯掩饰自己慌张的神色：“哪里不一样，叶唐一直就这样。”
　　尹雅茹思考了一下笑着说：“感觉不一样，虽然我没见过本人，但我经常看你们的综艺和演出，总觉得叶唐奶乖奶乖的，果然还是人设吧，本人挺严肃的。”
　　“对，是人设，他本人就这样，你不要在意。”蒋明续点头附和。
　　这时叶唐盯着尹雅茹隆起的腹部突然缓缓开口说：“我想摸一下你的肚子。”
　　此言一出蒋明续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林润知和尹雅茹红着脸，拿着筷子的手停在空中一脸复杂地望着叶唐。
　　蒋明续本以为李玄只是少语，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接，只得硬着头皮给他打圆场：“叶唐他……他最近迷上玄学，总是给我们看手相，还说自己摸一摸孕妇的肚子就可以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嫂子你不乐意就算了他这人没轻没重的。”
　　闻言尹雅茹笑地直不起腰：“好好的偶像怎么迷信这个。”她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叶唐身边双手支着后腰挺起肚子说：“给你摸一下，但是只能隔着衣服哦，看你算的准不准。”
　　叶唐闭上眼把手轻轻贴在尹雅茹的腹部上开始念咒，尹雅茹突然觉得腹中一紧，吓得大声惊呼连连后退整个人背靠在墙上。
　　林润知见状连忙起身将尹雅茹拥在怀里对叶唐怒斥道：“你做了什么！”
　　“如我所料。”叶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如同犀利的针落在尹雅茹身上冷声说：“我劝你尽早坦白腹中所怀究竟为何物，不然从我嘴里说出来就不会顾及你的颜面。”


第十八章 死胎？活物！
　　叶唐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击中尹雅茹心头，她涨红了脸眼泪汪汪地对林润知辩解：“你听听你朋友都说的什么话，他非要摸我肚子我忍了，凭什么咒我的孩子！”
　　叶唐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反问道：“你连孩子都没有我有什么可咒？”
　　“你胡说！”尹雅茹气的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反驳。
　　“李道长劳烦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私下问雅茹。”
　　林润知仿佛是霜打了的茄子，望向蒋明续有气无力地说：“你把李道长送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叶唐面无表情地离开。
　　屋内的气氛陷入僵持，叶唐前脚刚走，蒋明续也不好再继续待着，打了声招呼也匆匆离开。
　　也不知是被气的厉害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尹雅茹靠在客厅墙边动也不动呆了半天没说话。
　　半晌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润知颤抖着说：“好啊……你算计我……竟然用个道士假扮叶唐好来试探我的情况。”
　　“谁算计谁还不一定。”林润知摇晃着身体跌坐在沙发中央耷拉着脑袋问：“产检报告呢？b超单呢？”
　　他双手抱着脑袋，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控制着自己不去对尹雅茹发火，却依旧无法掩盖满腔愤怒。
　　“你要是心里没有鬼为什么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明明一开始是你说要一起分享新生命的喜悦！为了给你一个家庭我放弃组合放弃事业，你为什么还要瞒我？”
　　尹雅茹靠着墙缓缓滑下跪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林润知见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又于心不忍，走过去蹲在地上轻轻拥她入怀。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尹雅茹把脸埋在林润知的胸口，眼泪沾湿了一大片毛衣。
　　林润知没有再逼她说出实情，尹雅茹抽抽噎噎哭了一阵子才平复了心情然后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两张揉皱的白纸摊开放在茶几上轻声说：“你看吧。”
　　这是两张不同医院的b超单，林润知拿起来皱眉打量着纸上的b超图片，他不是医生自然看不懂是什么，黑白色照片只能勉强看到子宫内壁和一些其他东西，他颠来倒去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哪里有婴儿的形状。
　　直到他低头瞥见报告低端的一行结论：无胎心胎芽，可见子宫肌瘤八公分。
　　“子宫肌瘤？”林润知惊愕地抬眼问她：“严重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子宫肌瘤做手术开掉就行了，只是……”尹雅茹捂着嘴抽泣说：“我的子宫肌瘤是活的，它会动。”
　　闻言林润知整个人呆住思考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尹雅茹伸手抽了两张纸巾擦干眼泪长长地叹气，挣扎再三终于有勇气对林润知亲口说出实情。
　　她与林润知是高中同学，在学校时就对长相帅气的林润知倾慕已久，本想等高中毕业就跟他告白，谁知林润知一毕业就参加了某个经纪公司的偶像选秀比赛并且脱颖而出，以组合的形式出道一时间风头无两。
　　当时Phantom三人红到什么程度呢？尹雅茹只记得自己就是出门去商场逛街，十次有八次都能听见商场在放Phantom的专辑主打歌。
　　她会站在音像店门口痴迷地凝视他们的海报，海报上的林润知穿着酷炫的皮衣右手拿着吉他，五官经过经纪公司的专业打理比上学时还要精致很多。
　　红了之后，林润知换了手机号码没有同学能联系到他，似乎是在下决心和以前平凡的自己说再见。
　　尹雅茹只能靠疯狂地买Phantom的专辑和各种代言产品来慰藉心里求而不得的爱情，如同一个脑残粉。
　　顺利加入粉丝后援会后便通过不断砸钱追星的直接方式一跃成为Phantom官方粉丝后援会会长。
　　她经常组织后援会在机场等候接机，次数多到连自己都记不清。
　　每次接机尹雅茹都会画着精致的妆容举着灯牌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然而林润知总是在助理的包围下，一副疲累的模样戴着墨镜头也不抬地和蒋明续匆匆路过她们面前。
　　当然偶尔心情好也会抬手朝她们所在的方向挥一挥，引得粉丝一阵疯狂尖叫。
　　尹雅茹对叶唐的印象也是在那时定格的，每次接机，只有叶唐一个人远远的被甩在后面，他会走到粉丝面前害羞地笑着挥手说：“你们辛苦了，请继续支持Phantom。”
　　尹雅茹心想这个人真是又乖又体贴，林润知什么时候能像他这样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几年下来尹雅茹意识到靠这样卑微的追星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让林润知注意到自己。
　　她在得知林润知将会参加某个慈善晚会时，死缠烂打地求着自己的父亲捐了一大笔钱才把自己也塞进去参加晚会。
　　慈善晚会定在主办人的豪华别墅里举行，宴请了当红的歌手、演员还有商界人物，院子的草坪上装扮着纱幔和彩灯，交响乐队坐在挂满彩灯的树下缓缓拉着小提琴，悠扬的乐声如同绵长的水流缓缓倾泻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走上别墅门口的台阶门童便拉开门，屋内奢华明亮，不用抬头都可以看见顶上悬着的巨大奢华水晶吊灯。
　　那天晚上尹雅茹精心打扮，穿着修身简约的丝质小礼服，玉葱般纤细的手指轻摇着高脚杯穿梭在各色打扮华丽的人群中寻找林润知的身影，最终在别墅二楼的台球桌前瞥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林润知上半身贴在台球桌上右手轻轻推动台球杆，球应声入洞。
　　“想不到你桌球也打得这么好。”尹雅茹不禁赞叹道。
　　林润知抬起头，见到一旁站着一位清秀佳人，不禁眼前一亮：“我们是不是……见过？”
　　“大明星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尹雅茹见他没认出自己有些失落地说：“我呀，高中时候跟你同班，你不记得了？”
　　林润知想了想脑海中冒出一个熟悉的面孔，他惊讶地说：“尹雅茹？你变漂亮了。”
　　“我本来就不丑好嘛！”尹雅茹皱起秀气的眉毛微怒，想当初自己可是班花呀，只是当时学校管的严不给打扮而已。
　　“你怎么在这里？”林润知问道。
　　“我听说有慈善晚会在募捐，就劝我爸多捐点钱，本来应该是他来参加的，只是工作太忙我就替他来了。”
　　尹雅茹微微扬起下巴有意无意地宣告自己是金融界大亨千金的地位。
　　尹雅茹这次是提前做了十足的功课，翻遍所有采访Phantom的杂志查找林润知心仪女生的类型。
　　林润知曾经在采访时提到自己喜欢温柔有善心的女孩子。
　　所以这次尹雅茹没有直接向他表明心意，而是通过各种方式旁敲侧击让林润知觉得这个女生配得上自己，并且善良美丽懂得为家人分忧，很快两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开始拍拖。
　　由于林润知从事偶像工作，虽然经济公司没有直接说不可以恋爱，但是禁止恋爱已经成为每个艺人默守的铁律，因为一旦被狗仔拍到就会影响人气导致粉丝大批流失。
　　那时候组合热度已过，人气有所下跌，林润知自然不敢公开与女友见面。
　　很多时候尹雅茹一两个星期才能偷偷摸摸见林润知一面。
　　好不容易争取到林润知做男友，不仅没有使尹雅茹尝到爱情的甜头，反而越发的寂寞难耐。
　　尹雅茹的父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一个偶像明星苦守好几年变成了大龄剩女，开始不断逼她参加各种联谊相亲，甚至放出狠话说如果今年再不结婚就直接安排她和日化企业的公子严梓结婚。
　　尹雅茹不敢把父亲逼婚的事情告诉林润知，她没有把握林润知在工作和爱情的抉择中会不会放弃她。
　　苦闷至极只好叫了闺蜜齐小言出来买醉诉苦。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尹雅茹坐在吧台上猛灌了一口酒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齐小言夸张地瞪大眼睛说：“你还命苦？老爸是金融大亨，男朋友是帅气偶像，还有个苦苦追求你的大企业公子哥，你还敢说你命苦！”
　　尹雅茹鄙夷地说：“切……严梓那小子只是看上我老爸的钱而已，我见到他就恶心。”
　　她一想到这个隔三差五就跑到自己家里来献殷勤的男人就忍不住想吐槽。
　　“生在福中不知福，严梓多好的男人你还看不上。”齐小言小声嘟囔着低下头偷偷朝她翻了个白眼。
　　“现在我爸催婚催得厉害可怎么办啊，我一点都不想跟严梓在一起。”
　　齐小言突然抬起头眼神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奉子成婚吧，这是唯一一个能让林润知快速答应和你结婚的方法。”
　　尹雅茹苦笑：“你以为我不想怀孕吗？要是能怀早就怀上了。”
　　“到底是偶像啊……真是不给别人留下任何可以抓的把柄。”齐小言用手支着下巴感叹。
　　这时她灵机一动转头对尹雅茹说：“或许我有办法帮你。”
　　据齐小言所说，她五十多岁的姑妈一直想要二胎却怀不上，后来去云南旅游时打听到有一种可以使女性快速受孕的偏方，她只喝了两顿第二个月就测出怀孕了。
　　虽然尹雅茹不太相信这种事，但是见到齐小言一脸肯定的模样，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她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不管用而已。
　　第二天齐小言就把从姑妈那里要来的偏方送了过来。
　　“这怎么吃？”尹雅茹打开棕色的油纸包装，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
　　“放水里喝掉就行。”齐小言说。
　　“这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尹雅茹小声嘀咕，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把药粉倒进冷水里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服药后的第二个月，尹雅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生理期没有来。她兴高采烈地买了验孕棒监测自己是否怀孕，却始终是一条杠。
　　后来她有咨询过妇产科医生，医生说早孕刚开始用验孕棒确实有可能检验不出来，建议她做血检，但结果还是没有怀孕。
　　虽然没有怀孕让尹雅茹失落了一阵子，很快她也就没放在心上，接下来几个月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异样。
　　最开始是生理期紊乱，接着频繁地失眠噩梦，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更让她恐惧的是，她发现自己平坦的腹部竟然一天一天鼓了起来，偶尔还能感受到腹部有东西在跳动。
　　尹雅茹心想自己也没有怀孕，应该只是长胖了吧。
　　几个月后尹雅茹再次来到医院，躺在床上等待着做腹部b超检查，医生拿着探头在她的腹部仔细检查，眉头越皱越紧。
　　“你这个瘤还挺大的呀。”医生把脸贴近仪器屏幕仔细查看，手里的探头依旧在她的肚皮上滑动，突然医生尖叫起来：“妈呀！竟然动了！不对这不是肌瘤，这……这是什么！”
　　尹雅茹躺在床上顿时从头凉到脚，她从床上爬起来抓起衣服冲出医院，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快要昏过去。
　　回到家里她马上打电话质问齐小言究竟给她吃了什么东西，电话那头只传来齐小言咯咯咯地笑声，挂断后就再也无法拨通。
　　尹雅茹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在客厅里急得哭出声来，这时外出赶通告的林润知突然回家，见她坐在沙发上哭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尹雅茹捂着脸不说话，半晌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我……我怀孕了，可我不想耽误你的工作。”
　　她没有办法对林润知坦白实情，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林润知说不定会跟她分手，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林润知听说女友怀孕，先是一惊，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到阳台边点了根烟，神色凝重而又复杂。
　　当烟抽到一半时，他把烟蒂狠狠按在窗台上走进屋里对尹雅茹说：“结婚吧，我们结婚。”
　　尹雅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怔怔地望着他，笑着留下两行滚烫的眼泪。
　　“好……”


第十九章 是谁下蛊
　　睁开眼睛时叶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只觉得脑袋里天旋地转浑身筋骨酸痛难忍，身子晃了晃又倒在床上。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古朴的黄梨木床和衣橱，墙边放着一个月洞门中式古玩架。
　　叶唐一拍脑门回忆起来自己之前是被李玄给强制附身了。
　　也就是说现在躺着的是李道长的床！
　　他一个激灵再次从床上翻起来，重心不稳裹着被子摔到地上，不禁叫出声来。
　　李玄听见动静推门走进来，就看见叶唐连人带被子趴在地上挣扎。
　　“你是不是拿我的身体跟人打架了？为什么我浑身都疼啊……”叶唐龇牙咧嘴地坐在被子上喘气。
　　“帮你调理一下身体而已，从没修炼过的身体强制打通经脉是会有点承受不住。”李玄淡淡说。
　　原来前一天晚上李玄在林润知家里时，就察觉到胃部有些不适，想是这具身体的胃炎又犯了。
　　叶唐由于工作的关系，长期作息和饮食不规律，脾胃总是小毛病不断。
　　回到住所后李玄没有把身体直接还给叶唐，而是调用了叶唐体内金丹的力量把他的全身都仔细调理了一遍。
　　李玄盘腿坐着运气，没花多久时间便打通了奇经八脉。他越发觉得叶唐这具身体根骨魂魄都出奇得好，只可惜他却用来在舞台上唱唱跳跳还从不注意爱护身体。
　　李玄想，若是这具身体为己所用，说不定早就安稳渡了天劫飞升成仙，何至于在人间蹉跎了一年又一年。
　　当然他并没有再想从这副身体里得到什么，自从上次忍痛把原本为了渡劫而炼出的金丹还给叶唐救命时，李玄就已经彻底明白，渡劫之事只能靠自己，熬的过熬不过都只是命而已，逆天而行妄图以凡人之身修得真仙本来就是罪过。
　　“原来如此，那还要多谢李道长了。”叶唐扶着床沿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被子拍了拍然后叠好：“哦对了，林润知女友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没有怀孕，只是中蛊了而已。”李玄说。
　　“中什么？”叶唐不解。
　　李玄走到床边坐下理了理衣摆解释说：“蛊虫是一种由蛊婆培育的毒虫，云南湘西那边比较多，中蛊之人轻则患病重则丢命，我在想是不是她得罪了什么人。”
　　“这么严重吗！”叶唐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林润知此时一定急疯了吧。
　　叶唐蹲在李玄脚边拽着他的衣袖恳求：“李道长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嫂子……”
　　李玄摇头：“蛊毒我不太了解，不同的蛊虫需要不同的方法祛除，解铃还需系铃人，找到下蛊的人才能有办法。”
　　叶唐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不行，我得去找林润知，他现在肯定不好受。”说着便穿上外套把围巾系好走到门口。
　　“等一下。”
　　李玄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来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写了一张单子递给叶唐说：“这是解毒的方子，虽然不能完全祛除蛊虫，但可以缓解腹胀，你拿着直接去中药房抓药就行。”
　　“谢谢李道长。”叶唐接过单子看了看，纸上写着：雄黄、蒜子、菖蒲等中药材和服用剂量。
　　叶唐把纸叠好塞进裤子口袋里，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好像一有事情就下意识地找李玄帮忙，总觉得他像神仙一样无所不能，未免也太勉强他了。
　　“总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叶唐心想以后不能总打扰李道长，毕竟他也有事情要忙。
　　到药房抓完药，叶唐便开车直接奔向林润知家。
　　只是一天没见，林润知简直比赶了几天通告都要累，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很多。
　　叶唐见他拽着尹雅茹往外走，尹雅茹似乎很不情愿哭着赖在地上哀求。叶唐连忙挡在门口问道：“你们要干嘛？”
　　“去医院做手术，管它是什么东西，拿掉就好了。”林润知双眼发直冷冷说道。
　　“我不要做手术！我不要！”尹雅茹拼命想从他的束缚里挣脱出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没有怀孕为什么要做手术！万一以后都怀不上孩子了怎么办！”
　　“那就一辈子不要孩子！”林润知吼道。
　　尹雅茹瞬间呆住坐在地上，叶唐也被发火的林润知吓了一跳，在他的记忆中林润知一直是成熟稳重的样子，而眼前的男人则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叶唐小心翼翼地走到林润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冷静一点，李道长说了，只要能找到下蛊的人就肯定有办法救嫂子。”
　　说着他弯下腰伸手去扶尹雅茹，谁知她就像见了鬼一样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还说着：“不许碰我的肚子。”
　　叶唐心里头纳闷，李玄着家伙到底用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把尹雅茹吓成这样。
　　他索性也跟着坐在地上与尹雅茹面对面轻声问道：“嫂子，你告诉我，谁给你下的蛊，我帮你找他算账。”
　　尹雅茹满眼狐疑地打量他，看得出来这个叶唐不是道士假扮的才缓缓开口说：“齐小言给了我一包药粉，说这个偏方吃了可以增加怀孕几率。”
　　“你知不知道她家住哪？”叶唐掏出手机打开地图递给她：“大致方向也行。”
　　“知道。”尹雅茹点了点头，在手机地图上找到齐小言的住址指给叶唐看：“就是这里。”
　　“我去找她讨解药。”说干就干，叶唐立即起身准备离开，他把中药放到桌上对林润知说：“这是李道长开的方子，你记得把药煎了。”
　　林润知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好好陪着嫂子吧，她精神状态不稳定，我担心留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叶唐拍了拍胸脯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林润知苦笑，正因为是叶唐他才不放心，这家伙虽然温柔体贴，但是做事直头脑又没心机，对人从不防备，被坑了多少次都不会长记性。
　　“你等一等，我叫蒋明续陪你一起去。”
　　林润知拨通了蒋明续的电话并把地址发给他，没多久蒋明续便驱车赶过来把叶唐接走。
　　叶唐坐在副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说：“可以出发了小明。”
　　蒋明续靠在椅背上冷着脸没说话，也没有发动车子。
　　叶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蒋明续转过脸目光阴沉地盯着他？：“你昨晚去哪了？”
　　“在李道长住的地方。”叶唐如实回答。
　　蒋明续抓着叶唐手腕的手微微发力将他拉近自己。
　　“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一晚上，那个神棍占用你的身体我都担心死了。”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叶唐双手合十认错：“是我主动求李道长帮我们的，跟他没关系。”
　　蒋明续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不许帮那个神棍讲话。”
　　他伸出拳头朝叶唐的腰间轻轻打了一下，谁知叶唐吃痛地皱眉叫道：“你别闹，我现在浑身酸疼打不过你。”
　　蒋明续脸色更加阴沉：“你身上疼什么？”
　　“李道长帮我调理身体啊。”叶唐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怎么调理？”
　　叶唐皱眉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清楚，反正我那时候没有意识，睡了一觉就浑身酸疼。”
　　蒋明续一掌拍重重在叶唐旁边的车窗上吼道：“你个白痴被人活吃了都不知道，早让你离那个神棍远一点，你倒好每次都上赶着贴过去，还调理身体，我看他是直接给你开光了！”
　　“开光那是和尚会做的事，李道长应该不会。”
　　叶唐把蒋明续的手从车窗上扒拉下来讨好地说：“消气消气，咱们赶紧忙正事，林润知和嫂子都等着呢。”
　　蒋明续拳头砸在方向盘上，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瞬间飙了出去。
　　两人抵达齐小言的家时，本以为她会躲起来，谁知她大方地打开门，见蒋明续和叶唐来者不善，反而热情地请他们进屋坐坐。
　　叶唐探着脑袋四处看了看，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女孩子房间，见屋内没有其他人才壮着胆子跟着蒋明续走进去。
　　他坐在沙发上眼睛依旧局促不安地四处打量，目光落在沙发旁边并排放着的简易书架上。
　　几本言情小说几本漫画书，还有一个陶艺小摆件，书架中间一格放了一张木制相框，照片里齐小言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笑地格外开心。
　　“还是头一次有明星来我家呢，请坐请坐。”齐小言忙里忙外地搬出自己的零食，又端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
　　叶唐伸手拿起杯子，却被蒋明续一把夺了下来。他贴着叶唐的耳朵小声说：“小心点，别喝。”
　　经蒋明续提醒，叶唐这才想起来，万一齐小言会下蛊，吃她递来的东西会很危险。
　　“齐小姐，我们来就是想问一下你给尹雅茹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现在很危险。”叶唐说。
　　齐小言坐在两人对面眨巴着大眼睛说：“避孕药啊，我就是看她不爽，明明什么好事都是她的竟然还在抱怨，既然她那么想怀孕，我就偏不让她如意。”
　　说着她从卧室抽屉里拿出一盒药丢给叶唐说：“喏，就是这个，我把药丸磨成粉骗她吃的，只是想捉弄她一下而已。”
　　叶唐先看了看药盒背面的字，确实是一种名叫“次甲氯地孕酮”的长效避孕药。
　　他打开药盒拿出里面白色的药丸放在手心打量，不过自己也看不出什么，干脆带回去再说。
　　齐小言毫无愧疚之色坦然说：“这个对身体没多大危害，她只吃了一次，我就是报复一下而已，反正也不想跟她再做朋友了。”
　　“避孕药？”蒋明续皱眉盯着她，想从她细微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你在撒谎，她现在肚子都大了。”
　　“什么！她怀孕了？”齐小言整个人震惊地站起身：“吃了药还能怀孕，她是有多幸运啊！”
　　叶唐和蒋明续面面相觑，从齐小言的反应看来她好像没有说谎，原本简单的事情瞬间没有了头绪，那么下蛊的人究竟是谁？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打扰。”蒋明续站起身语气严肃地警告：“但愿你说的是实话，不然我们还会再来找你。”
　　“帅哥来找我随时都欢迎。”齐小言托着下巴，在关门的一瞬间还不忘朝蒋明续抛媚眼。
　　这一趟不仅没要到解药，连线索都断了，叶唐颓丧地倒在座椅上思考到底要不要相信齐小言的话，回去以后又要怎么跟林润知交代。
　　“遇到点困难就蔫了？”蒋明续帮他扣好安全带然后缓缓发动车子。
　　“现在主要是弄清楚一个问题，究竟是谁在说谎。”蒋明续说。
　　“你的意思是……”
　　蒋明续沉吟片刻说：“如果齐小言没有骗我们，那么尹雅茹有可能没跟我们说实话，或者还有所隐瞒。”
　　“不会吧，嫂子明明是受害者。”叶唐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尹雅茹会骗他们。
　　虽然事情没有解决，但是午饭还是要吃的。
　　他拍了拍蒋明续说：“到前面的餐馆停下，快到午饭时间了，我打包点菜带过去，我猜嫂子肯定没心思做饭。”
　　车子进入小区后，叶唐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楼下抬头望着林润知家的窗户。
　　待蒋明续把车子停好，两人拎着菜从地下车库上来，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往楼上看。
　　路过他身边时叶唐特别留意瞥了一眼那男人的脸，恰巧男人也低下头与他四目相对。
　　叶唐心中一惊，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那男人似乎察觉到异样，转过身神色慌张快步离开。
　　“原来是他……”叶唐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在齐小言家书架上看到的相框，照片里齐小言靠着的男人正是他。
　　“那个男人认识齐小言，别让他跑了！”他丢下手中的菜追了上去，蒋明续闻言也跟着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终于在小区门口堵住那个男人。
　　蒋明续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冷声说：“走吧，在楼底下看了那么久不如直接上去坐坐。”
　　男人微微动了一下手臂却挣脱不开束缚，只得硬着头皮被领进林润知家里。
　　开门的人是尹雅茹，看到蒋明续带来的男人后她的表情很慌张，瞪着眼冲男人说：“你来做什么？”
　　尹雅茹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掩饰不住凸起的肚子，男人神色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腹部不说话。
　　见尹雅茹一副不愿意放男人进屋的样子，蒋明续朝叶唐使了个眼色，两人硬是带着男人挤进屋内。
　　“他是谁？”林润知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叶唐和蒋明续带回来一个陌生男人，不禁起了疑心。
　　男人看到蒋明续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又转过头再次看向尹雅茹，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杯子……”
　　尹雅茹不解：“杯子？什么杯子？”
　　沉思片刻后尹雅茹如梦初醒，不可置信地说：“严梓你竟然害我！”
　　“不是的雅茹你听我解释。”严梓愤恨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一脸懊恼地说：“我真没想过要害你！我……我原本是把蛊虫卵放在林润知的杯子里！”
　　闻言屋内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林润知更是整个人都呆住，他怔怔问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严梓冲过去揪住林润知的衣领咬牙说：“我为了追雅茹花了多少心思都得不到她，你却把她一拖就是好几年，只同居不结婚，甚至连个女友名分都不肯公开，你想过她没有！她被她爸逼着结婚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别说了严梓你闭嘴！”尹雅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在严梓身上，自己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那天是雅茹的生日，我去她家找她，谁知她却住在你这里，一个人守着空屋子等你回来陪她过生日。”
　　严梓苦笑着缓缓说下去：“我敲门时她还以为是你回来了，看到她趴在生日蛋糕前哭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痛打一顿。”
　　林润知喉头动了动没有辩驳，脸上神色落寞只是低下头躲避其他人的视线。
　　蒋明续皱眉面露不悦：“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多嘴。”
　　叶唐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把话题转回来。
　　“也就是说你把蛊虫卵放进林润知的杯子里，谁知他那几天忙着在外面工作都没有回家，而嫂子却无意间用了那个杯子才误食虫卵中了蛊毒。”
　　这时尹雅茹抬起头眼神空洞地说：“我和小润用的是情侣杯，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打碎了自己的杯子，才会拿他的杯子喝水。”
　　“解药呢！把解药拿过来！”蒋明续伸手朝严梓讨要解除蛊毒的药方。
　　严梓垂着脑袋缓缓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尹雅茹后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林润知把药粉兑水搅拌均匀递给尹雅茹，握着她的手柔声说：“以后有事情就跟我说，不要自己扛着。以前是我忽略了你，结婚以后我会好好补偿。”
　　尹雅茹哭着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只不过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叶唐站在旁边微笑着点头，蒋明续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我们也走吧，不要做电灯泡。”
　　叶唐和蒋明续离开后依旧眉头紧皱，他说：“我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从照片里看，齐小言和严梓好像很亲密，可是严梓喜欢的明明是尹雅茹……”
　　“说不定严梓只是被齐小言利用的一把刀而已，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让尹雅茹一辈子怀不上孩子。”蒋明续说。
　　叶唐点点头：“要不是我早上来得巧，小润把嫂子带去做手术强制拿掉蛊虫的话或许真的会很危险。”
　　蒋明续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想那么多做什么，感情的事情真真假假谁都说不清楚。”


第二十章 哪个好看
　　距离演唱会的日子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叶唐忙着排练连元旦都没有回老家过节，只能打电话慰问一下父母。
　　“爸妈元旦快乐。”
　　电话里母亲温柔地叮嘱：“唐唐啊，你吃晚饭了没，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不要那么拼命啊。”
　　“嗯，我知道。”叶唐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气喘吁吁地说：“给你们打的钱收到没有？”
　　“收到了，下次别打那么多钱过来，你爸还能赚，我们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林润知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拍了拍叶唐的肩膀说：“我回家陪老婆跨年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自从上次发生了女友中蛊事件后，林润知对尹雅茹关怀备至，尽可能抽出一切时间疼爱女友，两人已经提前定下婚期，等组合解散的热度过去就立刻举办婚礼。
　　至于蒋明续，依旧是大忙人一个，此时应该在某个电视台的元旦跨年晚会上表演。
　　晚上十一点，公司练习室里灯光还未熄灭，一个人练舞的叶唐停住动作，望着窗外夜空里炸开的烟花发呆。
　　他觉得Phantom就像眼前的烟花一样，在他的青春里轰轰烈烈炸出无与伦比的美丽，却还是要迎来落寞惨淡的消逝。
　　叶唐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次告别演唱会办好，给自己的十年来的努力和青春画下完美的句号。
　　等待正式演出的心情就如同学生等待高考一样，既紧张又期待，离日期越近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只得疯了似的逼迫自己不断练习。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叶唐担心等雪下大了车子会打滑，这才穿起大衣裹着围巾离开练习室。
　　室外寒风凛冽得都能钻进衣服里，叶唐拢紧毛呢大衣抖了抖往车库走去。
　　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站着一个人，雪花纷纷扬扬被风卷携着翻飞，最后轻轻落在那人的头上肩上。
　　李玄披着镶着绒边的深灰色大氅宛若天神般庄严肃穆。
　　“李道长……”叶唐张开嘴在寒冷的空气里呼出一团白雾。
　　李玄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转过头看着他。
　　叶唐小跑过去问：“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干什么？”
　　“等你。”李玄淡淡说。
　　“等……我？”叶唐糊涂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吃什么？”李玄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身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叶唐：“快点过来。”
　　“哦……好！”叶唐赶忙追上来笑着说：“李道长你是要带我去吃饭吗？”
　　“嗯，你一个人过节太可怜了。”李玄说。
　　“你不也是一个人过节还说我。”叶唐不甘示弱地反驳：“我看是你自己寂寞了。”
　　李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不会寂寞。”
　　“是人都会寂寞，你就不要嘴硬了。”叶唐跟在他身后东一句西一句地追问：“李道长，龙虎山离H市这么远，你是怎么过来的？像电视里那样御剑飞行吗？”
　　“搭飞机。”
　　“那你会御剑飞行吗？”
　　“不会。”
　　“李道长你难过的时候会哭吗？”
　　“不会。”
　　“那你开心的时候会大笑吗？就像这样哈哈哈哈。”叶唐捂着肚子作出大笑的表情。
　　“不会。”
　　“那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李玄突然停住脚步，叶唐跟在后面来不及反应，轻轻撞上他的后背。
　　“不会。”李玄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冷漠。
　　叶唐没有再追问，只是跟在他身后继续低着头走路。
　　叶唐扫了一眼路边的火锅店，停下脚步伸手拽住李玄的披风说：“我想吃麻辣火锅。”
　　李玄问：“最近胃有没有疼？”
　　叶唐摇头笑着说：“一次都没有，这还要感谢你帮我调理身体，我现在体质比以前好很多。”
　　“那就去吃吧。”
　　两人走进火锅店找了个靠窗户的卡座。叶唐脱下围巾和外套，迫不及待地嗅了嗅飘着红油的火锅汤底：“我家每年过节都喜欢聚在一起吃火锅。”
　　他举起手叫来服务员：“麻烦给我送三瓶啤酒来，要冰的。”
　　“不行。”李玄挥了挥手示意服务员不要搭理叶唐。
　　服务员有些为难地笑着问：“到底要不要啤酒？”
　　“要！”
　　“不许喝酒。”李玄微瞪了他一眼，板着脸说：“既然身体调理好了就不要乱吃，火锅已经是最大限度。”
　　“算了，不喝就不喝。”叶唐妥协，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白开水说：“这样总行了吧李道长。”
　　跟李玄吃饭是真没意思，他只会坐在那里喝白开水，如今连旁人喝酒都要管，叶唐郁闷地夹了一块涮好的牛肉送到嘴里。
　　白开水到底没有冰啤酒解辣，才吃了没多久叶唐的嘴唇就被辣得肿起来。
　　他从包里掏出口香糖塞进嘴里说：“aida姐要是知道我演唱会前还吃麻辣火锅，铁定又要说我不注意保护嗓子。”
　　“哦，对了。”他在包里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一张门票递给李玄：“下个星期我们在体育馆举办演唱会，李道长你有空可以来，我这可是前排VIP票哦。”
　　见李玄并没有要接下的意思，叶唐尴尬地笑着把票推到他面前说：“门票你先收着，来不来随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零点时，火锅店里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在沉浸在跨年的喜悦中，叶唐托腮歪着头看天边不断炸开的烟花嘴里微微上扬。
　　叶唐拿起水杯碰了一下李玄面前的杯子说：“李道长新年快乐。”
　　“你也是。”李玄端起杯子将白开水一饮而尽。
　　有人说在跨年零点时许愿比较灵，叶唐当时望着烟花心里想，要是李道长能来看演唱会就好了。不过在举着灯牌和应援扇的女粉丝里突然出现一个正襟危坐的道士，怎么想都会很奇怪吧。
　　演唱会当天下午六点，伴随着舞台四周突然喷炸出的烟花，三个人站在升降台上缓缓出现在舞台中央。演唱会在粉丝们刺耳的尖叫中终于开场。
　　开场连续三首劲歌热舞串烧，将现场气氛瞬间点燃。
　　叶唐穿着修身的改良格子西装，握着话筒跟随节奏扭动腰部，熟练自然地把舞蹈动作一气呵成。脸上汗珠随着舞蹈频率在聚光灯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如同装饰的星辰，将他迷人的魅力衬托到极致。
　　到了中场，叶唐和林润知两人下台去换衣服，蒋明续一个人站在台上和粉丝互动。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看Phantom的演唱会。”因为之前激烈的舞蹈动作，蒋明续连说话都带着喘息。
　　台下粉丝立刻尖叫着挥动手里的灯牌和应援扇给予热情的回应。
　　“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这样看你们，也是最后一次与那两个人肩并肩一起挥洒汗水。”蒋明续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加大力度，他说：“感激一路走来支持过我们的人，我会永远记得。请不要伤感，我们的存在应该是给你们大家带来希望和幸福，我不想让你们为我们三个人哭泣。”
　　粉丝们被蒋明续的话煽动得几乎快要哭出来，这时舞台灯光全灭，短暂的黑暗后，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的白色钢琴上，林润知穿着黑色风衣静静坐在钢琴前。
　　身着白色毛衣的叶唐坐在钢琴上，他转过头盯着台下VIP席位某个空出来的位置扫了一眼。
　　他果然不会来吧。
　　叶唐用笑容掩盖住转身即逝的失落：“接下来这首歌是小润作曲我填词的作品，献给台下每个人，也献给没来的人。”
　　林润知修长的手指缓缓按下琴键，绵柔的音符从指尖倾泻出来。
　　叶唐塞紧耳麦，把话筒放到唇边轻轻唱道：你是水墨山野惊鸿一瞥/时光把剧情重演/我不知疲倦/你看淡流年/我们之间相隔有多远/你在山间还是在天边/我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只怕自己也会忘记时间/被你吸引却不是我本愿/又怎么把爱恋纪念/你是我向往的镜花水月/该如何诉说无声的眷恋……
　　叶唐干净柔和的歌声交织着钢琴曲在体育馆上空轻轻回荡着，仿佛一双温柔的手抚过每个人的心间。
　　李玄抱着双臂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被黑暗笼罩着半边身子看不到表情。
　　演唱会一直开到晚上九点半，快要结束前，蒋明续突然从后台推出一个大蛋糕走到舞台中央。他把怀里的一大束粉色玫瑰花塞进叶唐怀里，台下粉丝又是一阵尖叫。
　　“诶？！”叶唐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愕地望着他。
　　蒋明续拿着话筒对台下粉丝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和林润知不说的话，这个家伙绝对都已经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叶唐一脸茫然地回答。
　　“对啊，你根本没有为自己庆祝，所以帮你再过一遍。”林润知解释说。
　　叶唐抱着玫瑰花一脸无奈地笑着说：“你们两个也太胡来了吧！哪有延迟一个月过生日的。”
　　“因为想让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们两个，所以选在演唱会上过生日。”蒋明续盯着他的脸认真说。
　　这时林润知起哄让粉丝们一起为叶唐唱生日歌，叶唐连忙对观众席摇手说：“大家不用这么温柔地对我，你们这样我会不好意思。”
　　尽管叶唐极力反对，但粉丝们还是伴随着林润知的钢琴声不约而同地唱了起来。
　　叶唐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感动得哭出来，干脆把脸埋进怀里的玫瑰花里。
　　生日歌唱完后，蒋明续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望向台下黑压压的粉丝，脸色正经起来：“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
　　粉丝们被蒋明续突然严肃的表情吓到，纷纷放下手里的灯牌听他说话。
　　“这些话，是我个人的非分请求，尤其是台下我自己的粉丝，请你们务必要答应我。”
　　蒋明续的喉头动了动然后说：“往后我不能站在叶唐身边，请你们无论如何替我继续守护好他，就算其中有人不喜欢他，也请不要伤害他说他的坏话。如果可以，请把支持我的力量拿去支持他。”
　　说罢，蒋明续面向观众席弯下腰深深鞠躬，台下一片寂静无声。
　　叶唐伸手扯掉耳返和话筒，把脸埋在花里久久没有抬头。
　　林润知看着他剧烈颤抖的肩膀就能猜到叶唐此刻哭得有多厉害。
　　演唱会结束后，叶唐拒绝了蒋明续一起喝酒的邀请，自己开车逃回家。
　　从演唱会落幕开始，他们三个人往后就不会再有交集。
　　叶唐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蒋明续，只怕看到他会更加不知所措。
　　车子缓缓开到楼下，叶唐抱着玫瑰花顶着哭红的眼眶走下车，却看见李玄站在楼下。
　　“李道长你怎么在……”
　　“跟我走。”李玄不由分说拉起他的胳膊。
　　两人步行到附近的公园，李玄才缓缓松开手。
　　临近深夜，公园里只有叶唐和李玄两个人，小路两旁的路灯把两人脚下的影子拉长。
　　“来这里做什么？”叶唐四处看了看，除了一堆光秃秃耸立的树木，大冷天的连个鸟都没有。
　　李玄没有回答，竖起两只手指放到唇边念咒，没过多久叶唐看到周围的树木全部慢慢冒出嫩绿的尖芽，紧接着芽尖越长越大变成了茂密的树叶，枝头还点缀着白色花苞。
　　叶唐望着眼前满树的绿茵惊讶地合不拢嘴，只听李玄突然说了一声：“开。”
　　顿时四周树木上的花苞纷纷绽放，两人置身于白色的花海中。
　　“李道长你快看，枯树开花了！”叶唐激动地抓住李玄的衣袖说。
　　李玄垂下手，目光深邃地望着叶唐：“哪个好看。”
　　“嗯？”叶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树上的，你怀里的。”李玄沉声追问：“哪个更好看。”
　　叶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蒋明续送的玫瑰花，终于明白李玄的意思。
　　叶唐心里犯嘀咕，难道李道长这是在跟蒋明续较劲？他也没去演唱会不可能知道这花是蒋明续送的，是自己多想了吧。
　　叶唐不想惹他生气，又不想贬低蒋明续，只能笑着回答：“都好看，都好看。”
　　李玄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抬手一挥，顿时公园里狂风骤起，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白色的梨花花瓣随风飘落，散作满天飞雪纷纷扬扬落在叶唐周身。
　　李玄又沉声问道：“哪个好看。”
　　叶唐被他逼问得手心微微出汗，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声说：“李，李道长的花……更好看……”
　　李玄微微点头，抬手拿掉落在叶唐头发上的花瓣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第二十一章 改头换面
　　由于演唱会消耗了太多体力，叶唐即使脑袋里思绪万千也敌不过睡意来袭，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
　　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被赵鹏的电话叫醒，让他下午来录音棚收录单曲。
　　叶唐睡得迷迷糊糊，拿着手机问：“什么单曲？”
　　“你在演唱会上唱的那首solo曲啊，粉丝反响很好都在网上催你出单曲，还不得趁热度赶紧发歌啊。”
　　闻言叶唐开心地从床上翻起来穿衣服：“好，我马上就到。”
　　叶唐前脚刚到录音棚，赵鹏便凑过来笑着说：“你上网看看。”
　　“看什么？”叶唐掏出手机，发现自己竟然上了热门头条。
　　“什么情况？公司给我买通稿了？”叶唐惊讶地问。
　　“没有，听说是你演唱会表现不错，尤其是solo曲非常受欢迎，有人把现场录音传网上了，评论里都说你现场表现超级稳。”赵鹏洋洋得意，虽然是自己带的艺人受夸奖，那也等同于在夸自己一样。
　　“那也不至于……上热搜吧。”叶唐还是不敢相信，连点开好几个网页都是夸自己的报道，连底下评论都特别友善。
　　“蒋明续的粉丝战斗力超级强，自家偶像都开口求粉丝支持你，粉丝肯定全力以赴。”赵鹏不禁感叹：“说真的你得好好谢谢蒋明续。”
　　叶唐一想到昨晚蒋明续说的那些话，耳根不由得一阵发热，他苦恼地揉着头发：“我欠他的越来越多，以后还怎么还啊！他未免也太胡来了，哪有偶像求自己粉丝支持别人的。”
　　“人家乐意给，你照单全收就行了。那么多年的交情，临了帮你一把而已。”赵鹏拍了拍他的脸：“调整好情绪，赶紧去录歌。”
　　当叶唐戴上耳机，音乐声响起，叶唐脑海里便自觉浮现出昨晚漫天飞花的场景，他闭上眼想着李玄的样子缓缓唱道：我们之间相隔有多远/你在山间还是远在在天边/我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只怕自己也会忘记时间……
　　收录结束后，叶唐和赵鹏走出录音棚，恰巧aida带着一个个头不高面生的女孩子，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
　　aida见到叶唐眼前一亮说：“叶唐、赵鹏，你们来的正好，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叶唐和赵鹏不解地互看了一眼，跟着aida进了会议室。
　　aida转身关上会议室的门便说：“是这样的，公司经过商讨，决定给叶唐更换经纪人。”
　　赵鹏脸色骤变，惊愕地问：“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这不刚定下来的事情，才想着打电话联系你，正巧你和叶唐都在就一起通知了吧。”aida指着赵鹏说：“从现在起你要降级为助理，但还是跟着叶唐。”
　　叶唐一时不知所措：“aida姐，鹏哥带我也不容易，怎么能让他做助理呢！”
　　“公司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乖乖服从安排就行了。”aida把身边的女孩子推到叶唐面前说：“从今天起，由秦瑶担任你的经纪人，全权负责你的一切。”
　　叶唐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小个子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他不禁问道：“小姑娘，你才毕业吧？”
　　秦瑶双手叉着腰哼了一声：“我已经二十八了。”
　　赵鹏不满地嚷嚷：“怎么让一个新人带叶唐啊！我不服！”
　　“你不服也得服。”aida白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秦瑶的简历递给赵鹏：“这是我们公司挖角过来的，她年纪轻轻可是带红了四位新晋偶像。”
　　赵鹏看着简历上艺人的名字，果然是前两年突然红起来的偶像，而且个个都是流量咖。
　　赵鹏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地把简历塞到叶唐手里：“恭喜你，距离爆红之路又近一步。”
　　“哎鹏哥你这是……”
　　没等叶唐说完，赵鹏便耷拉着脑袋离开会议室，临走时说：“让我静一静，不要管我……”
　　“别管他，咱们继续聊。”aida姐直接无视赵鹏，对叶唐说：“你一定要听瑶瑶的话，她绝对比赵鹏靠谱。”
　　叶唐想到赵鹏垂头丧气的样子竟然有点自责：“可是这样对鹏哥会不会太残忍，我不红又不是他的原因，是我自己……”
　　“就是他的原因。”秦瑶抬起下巴盯着叶唐，表情高傲地说：“好的经纪人可以把木头雕成花卖出高价，而没用的经纪人只会把璞玉卖成石头的价钱。”
　　秦瑶围着叶唐转了一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头说：“你就是块上好的璞玉哦。”
　　叶唐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在你身上雕花了。”秦瑶笑着说。
　　她指着叶唐的茶色头发说：“下午去把你这一头黄毛染回来，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装嫩。”说着又满是嫌弃地扯了扯叶唐的牛仔裤和羽绒服：“平时私服也要注意，别瞎穿，被拍到影响人设。以后上节目和拍照的衣服我来挑。”
　　叶唐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震慑到，心想这就活脱脱一个年轻的aida姐啊！
　　秦瑶继续说：“既然组合已经解散了，你就不需要维持原来那种白痴小可爱的人设了，我要在最快的时间让大众改变对你的看法。”
　　“那你要我走什么路线？”叶唐不解地问。
　　“我要你专攻演艺圈。”秦瑶咧嘴坏笑：“人设是浑身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成熟男人，知性又温柔，这样才能男女通吃，在最短时间获得大量粉丝。”
　　叶唐忍不住吞口水：“你这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又是诱人又是知性又是温柔的，而且我的演技很差。”
　　秦瑶说：“你别想那么多，跟着我的步调走，只要把我要求的工作都做到位就行。”
　　“全听你的，瑶瑶。”叶唐无奈地点头。
　　“叫我瑶姐。”
　　“好的瑶姐。”
　　于是当天晚上，叶唐就被秦瑶拖进美容院染回黑色头发，又被她强制做了个全身美容SPA。
　　秦瑶接手叶唐后给他接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果燃》杂志拍摄。
　　这不是普通的杂志，而是致力于脱明星衣服，以大尺度照片和充满□□的拍摄技巧闻名于粉丝界的爆款杂志，人送爱称“擦边小黄杂”。
　　甚至有不少粉丝眼巴巴等着自家偶像拍《果燃》，来一睹偶像的身材。
　　虽然aida姐之前强调过让自己听秦瑶的话，但叶唐得知自己竟然要拍这种杂志，还是拼尽全力反抗，就差在公司地上滚着哭了。
　　秦瑶冷眼看他说：“这是正规出版杂志，又不是让你脱光，那游泳池里光膀子穿裤衩的男人一大堆，你害臊什么。”
　　“这不一样……”
　　“再多嘴我就让摄影师把你扒光了拍。”秦瑶抱着手臂瞪他并严声命令道：“拍摄在两个星期后，你从今天开始每天去健身房，练点肌肉出来，不要像白斩鸡一样瘦胳膊瘦腿的，一点美感也没有。”
　　叶唐简直欲哭无泪，又不敢跟她争辩什么，要是惹得瑶姐不高兴，指不定下次又给他接什么更过分的工作。
　　秦瑶又补充了一句：“练肌肉也不要太厉害，那种二头肌跟棒槌一样的也不好看。”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练。”叶唐再次陷入迷茫，心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也不会考虑我的心酸。
　　“宽肩窄腰配上若隐若现的腹肌，肩膀上恰到好处的肌肉曲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才是时下女生的审美标准。”秦瑶一脸陶醉用色眯眯表情描述着，仿佛一具美好的躯体已经跃然于眼前。
　　叶唐心想就你要求多，偷偷扁嘴表示不满，他甚至有些怀疑秦瑶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需求来改造自己。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叶唐就被秦瑶和赵鹏两个人每天轮流带到健身房打卡锻炼。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练出期望的身材，叶唐顿顿是白水煮青菜、白水煮鸡胸肉。到了最后几天，他闻到蛋□□的味道都要吐出来。
　　“啊……好想吃火锅……好想吃烤肉……”叶唐连续做完八十个仰卧起坐后，躺在健身器材上喘着粗气哀嚎：“瑶姐，我就是拍个杂志至于这样练吗？”
　　“对你以后拍戏也有很多好处啊。”秦瑶把纯净水递给他后突然掀起他的衬衫在叶唐的腹部摸了一把。
　　“我X！”叶唐激动得坐了起来，拿着水杯的手有点颤抖：“瑶姐你想干嘛！”
　　“验收训练成果。”秦瑶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她把东西收拾好说：“可以了，这样正好，明天不用来了。”
　　叶唐喜不自胜：“谢谢瑶姐！”
　　“明天去美容院，继续做面部抗皱和全身皮肤护理。”秦瑶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加油哦，三十岁的老男人。”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走出健身房，留叶唐一个人在坐在健身器材上石化……
　　就在杂志拍摄的前一晚，秦瑶担心他有心理负担，发信息过来让他自己去网上搜索《果燃》往期的杂志照片，了解一下拍摄风格。
　　叶唐一边抱怨着这女人事情真多，一边翻身下床坐到电脑桌旁打开电脑。
　　叶唐滚动鼠标下拉网页，一张一张地浏览杂志封面，心想这本杂志还真是厉害，请到的都是有名气的演员和偶像，而且拍摄手法独特，恰到好处的裸露，色而不俗，看得人血脉喷张。
　　更可贵的是，这家摄影师总能在最日常普通的场景中捕捉到艺人性感的一面，出来的照片反而有种艺术大片质感。
　　他顿时有点明白为什么秦瑶会如此看中这次拍摄。正想着，他就在一堆照片中看到了蒋明续身影。
　　照片里的蒋明续裸着上半身坐在浴缸里，肌肉匀称的右臂撑着浴缸边缘，手指随意地穿过额前湿漉漉的发丝，眼神桀骜又色气。
　　还有一张是蒋明续光着上半身在镜子面前刷牙的照片。摄影师采用从背后拍摄的角度，将他整个背部曲线都拍摄下来，镜子里反射出蒋明续叼着牙刷露出一抹坏笑。
　　“原来小明三年前还拍过这种杂志啊……”叶唐若有所思地嘀咕，心里反而一下子踏实很多，既然蒋明续都脱了，自己也能做到。
　　杂志拍摄地点定在某个酒店，叶唐和秦瑶赶到时，摄影师和化妆师已经等在房间里。
　　叶唐坐在镜子前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裤子，任由化妆师拿着剃刀给自己修眉。
　　秦瑶拨弄着叶唐的头发对化妆师说：“过会儿把他左边的刘海给吹到耳后去。”
　　化妆师心领神会给了一个眼神，很快就按照秦瑶的要求把叶唐打扮妥当。
　　为了防止艺人感冒，助理提前把房间里的暖气打开。
　　叶唐穿着丝质贴身白色衬衣和修身的黑色西装裤，耳鬓处的黑发被撩到耳后，整个人散发出成熟禁欲的美感，气质与以往截然不同。
　　摄影师打开摄影灯调整到正对着床的位置，然后举起相机对着空床试拍了几张说：“OK，可以拍了。”
　　秦瑶问：“要拍多少张，大概多长时间能结束？”
　　摄影师回答：“五张，一张选做杂志封面，另外四张放在内页。艺人配合的话应该会很快。”
　　叶唐长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走到床边坐下问：“怎么拍？”
　　“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脱衣服就好，只脱上衣就行。”摄影师说。
　　叶唐硬着头皮伸手去解衬衫的纽扣，摄影师举着相机照了几张说：“不行，表情太痛苦了，就跟逼良为娼似的。”
　　叶唐心想我不就是被逼的么。
　　“可能有女生在屋里艺人有点放不开，这样吧你们先出去。”摄影师把秦瑶和化妆师撵出去，然后关上门对叶唐说：“听点音乐放松一下吧，最好是那种能勾起你情感的音乐，我要拍的是有灵魂的艺术照。”
　　叶唐沉吟片刻，掏出手机播放了自己那首solo曲，伴随着音乐声，他垂下眼睛用手指缓缓扯下脖间的领带。
　　半个小时后，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秦瑶走进去时叶唐已经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拎着包说：“走吧。”
　　“拍得怎么样？”秦瑶问。
　　摄像师咧嘴笑着竖起大拇指说：“下一期杂志绝对会脱销哦！”


第二十二章 争吵
　　早晨五点，李玄遵循着在道观里的作息起床，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屋内的法阵里修行。
　　这时王天师苍老的声音在法阵中回荡：“玄鉴，你何时回来。”
　　李玄睁开眼说：“回祖师爷的话，镀金钱款凑齐，不日便可出发回山。”
　　“那你尽早回来，后山清云宫袁天师前几日还在我面前显摆他们的镀金神像，这回咱们把老君像镀了金也抬到他的道宫门口转几圈。”
　　“这种蠢事你自己做。”李玄冷声说道。他抬手一挥将法阵内的千里传音关闭，继续闭目打坐。
　　钱款李玄早就凑够了，只不过总是有些事情让他想一留再留迟几天走，一天拖一天，拖到连祖师爷都来催促他回山。
　　就连李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等待，等唯一一个会发信息给他的人。
　　李玄从怀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屏幕上是叶唐傻笑的自拍照。他只是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屏幕，待屏幕自动熄灭后又点亮接着看。
　　临近年关，天气越发寒冷，街上的商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挂起红灯笼迎接春节。
　　兴许是屋里暖气开得太足，大中午的叶唐就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昏昏欲睡，电视里放着冗长的购物广告，他身子歪了一下差点倒下去，睡意顿时少了一半。
　　叶唐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自己大概真是老了吧，印象中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开着电视机睡觉。
　　他打开手机就发现秦瑶又给他接工作了。
　　“下周开始要投入到话剧的训练，过两天我让赵鹏把剧本递你给。”秦瑶发信息说。
　　话剧？叶唐欲哭无泪，怎么这秦瑶专门挑着他不喜欢不擅长的工作接呢！
　　他拨通了秦瑶的电话问到：“瑶姐，你给我接话剧做什么，我没演过不会呀。”
　　“就是因为你不会才要演。”秦瑶依旧是强硬到不可质疑的口吻：“我让你专攻演艺圈，首当其冲就是要把演技练好，小剧场就是考验演技、台词功底和临场发挥的最好方法。只要你能把舞台剧演好，以后电视剧就是手到擒来，说不定还能演电影呢。”
　　叶唐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打电话也只是自取其辱，挂掉电话后陷入无尽的愁苦当中。
　　一想到自己要面对那么多观众滴水不漏地演出近几个小时的舞台剧，这难度就相当于让一年级小学生做六年级考试题。
　　没办法，秦瑶向来喜欢用赶鸭子上架的方法。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叶唐以为是秦瑶，结果一看竟然是李玄。
　　他心中先是一惊，毕竟这是李玄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连忙按下接听。
　　“李，李道长找我有事吗？”
　　“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叶唐的心莫名沉了一下，连忙问道：“走？去哪里？”
　　“回龙虎山。”
　　“诶……那么快吗……”此时叶唐恨不得老君像有五米高，不，十米高，让李玄一辈子都留在这里赚钱才好。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为你送行。”
　　“好。”
　　叶唐想了想，也就那家淮扬菜馆的菜李玄能吃上几口，便说：“那晚上八点，还是老地方见。”
　　和李玄越好见面时间后，叶唐便打电话给餐馆定了包间。
　　快到傍晚时李玄便动身出发去赴约，他出行向来是走路居多，宁愿提前在街上悠悠达达走两个小时，也不愿意挤地铁坐十分钟。
　　“天呐，这是叶唐吧！”
　　“我去，完全看不出来，他转型了？”
　　前方不远处路旁两个女生交谈的声音自然逃不过他灵敏的耳朵。听见叶唐的名字，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朝两人望去。
　　两个女生正站在书店的玻璃橱窗前对着一张海报面泛红潮。
　　“这也太色气了吧，我快要沦陷了。”其中一个女生捂着嘴一脸花痴笑。
　　“何止是色气啊，简直是禁欲系妖孽！我要多买几本回家收藏。”
　　两个女生嬉笑谈论着走进书店，没多久各自抱了两本《果燃》的杂志走出来。
　　李玄快步走到书店的玻璃橱窗前，看到海报的瞬间瞳孔猛骤然紧缩，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那是最新一期的《果燃》封面，叶唐仰面倒在床上，凌乱的黑发与白色床单刺激着视觉，下巴微微抬起眼神迷离又纯情，白衬衫褪到腰间，衣袖还松松垮垮套在手腕上，大半个胸膛和腹部裸露出来，脖子上的黑色领带被扯歪，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封面右下角用醒目的艺术字写着本期拍摄明星：叶唐。
　　李玄紧皱眉头，垂在道袍宽袖里的手握成拳头越攥越紧。
　　叶唐趴在餐馆包间的圆桌上望着一桌子的菜百无聊赖地等待，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李玄没理由会迟到一个小时吧。
　　他按下李玄的电话号码，手机里传来对方已关机提示音。
　　大概是在忙什么事情吧，叶唐心想，他拿着手机开始玩游戏打发时间，直到一桌子的菜全部冷掉，李玄依旧没有出现。
　　深夜十一点时，餐厅已经打扫卫生准备打烊，叶唐才失落地离开。
　　出餐厅时，外面在下大雪，地面上已经覆盖上一层晶莹的白色。
　　叶唐每走一步都留浅浅的脚印，开车回家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么大的雪，李道长明天早上不晓得赶不赶得上飞机，还是早点开车送他去机场吧。
　　因为不知道李玄什么时候出发，第二天早晨叶唐起了个大早便开车直接去了李玄的住所。
　　好在大雪下了一夜已经停住，天空湛蓝明净，地上的雪积得太厚，已经可以没过脚面。
　　叶唐刚把车子停在李玄家门口，就看见他从房里拖着行李走出来，然后锁上门走下台阶。
　　“李道长早啊，雪天路不好走，我送你去机场。”叶唐笑着走到他身边去拿他的行李：“我帮你拎吧。”
　　“让开。”李玄避开叶唐的视线冷冷说道。
　　叶唐不解地问：“怎么了，我看你好像火气有点大。”
　　“我叫你让开。”李玄拿着行李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这什么情况啊？”叶唐纳闷地连忙追上去抓住李玄的道袍问：“李道长你有气冲我发火做什么，我又没惹你。”
　　李玄丢下行李转身怒瞪他：“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
　　叶唐被李玄又是放鸽子又是莫名其妙发火弄得也有些恼怒：“你什么意思？我没怎么你吧！”
　　李玄冷哼一声，将袖中的杂志摔到叶唐身上：“你当真就这么想红，连这种照片都拍。”
　　叶唐弯腰捡起掉落在雪地上的《果燃》杂志看了看疑惑道：“我拍杂志也得罪你了？再说我也没露多少……”
　　“你还想脱成什么样！”李玄面露狠色指着他厉声训斥道：“你知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做出这副样子让所有人看你就满意了！”
　　“我就是脱光了拍跟你也没关系！”叶唐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头的火气也窜了上来：“你李道长白璧无瑕不染尘埃，怎么的现在嫌我没有廉耻了？是不是连我站在你面前都脏了你的空气。”
　　李玄被气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说：“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叶唐手里的杂志再次掉落在地，李玄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
　　叶唐红着眼眶颤抖着望着李玄，然后转身上车重重摔上车门疾驰离开。
　　不知开了多久，一路下来叶唐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地颤抖，眼泪也止不住地涌出眼眶，他踩下急刹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李玄失神地站在原地，良久才抬脚缓缓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杂志轻轻拍掉沾在上面的雪，然后塞进袖口，神情痛苦地闭上眼睛。
　　之后的几天里，叶唐窝在家里蒙头浑浑噩噩地睡了两天，电话也不接，直到秦瑶和赵鹏以为他出事了急匆匆找上门来，他才顶着红肿的眼睛钻出被窝。
　　原本秦瑶是一肚子的火准备好好训斥这个无故罢工的艺人，看到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又突然软下心问：“你怎么回事？”
　　叶唐哑着嗓子说：“抱歉瑶姐，我这几天有点不舒服。”
　　“你不舒服怎么不看医生呢，你自己听听嗓子哑成这样，现在话剧团就等你报道开始排练了。”秦瑶掐着腰不满地抱怨：“身为艺人一点都不知道管理自己，你这样会给我添多少麻烦。”
　　“对不起瑶姐。”叶唐抬起头眼神幽深沉寂，语气中带着诀断的口吻说：“以后不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唉……算了算了，下不为例。”秦瑶无可奈何地摆手，又对赵鹏说：“赶紧去买点治嗓子的药回来，耽误了话剧排练就不好了。”
　　赵鹏点点头，担忧地看了叶唐一眼便出门买药。
　　叶唐把自己收拾地精神些跟着秦瑶坐上车出发去话剧团。赵鹏负责开车，秦瑶和叶唐坐在后座，她从包里拿出话剧剧本递给叶唐说：“你先熟悉一下，尽快把台词背好。排练时间只有三个月，还算比较紧张，排练一结束就要上正场演出了，而且不止一场，听说还要巡演好几个城市。”
　　“好。”叶唐点头接过剧本翻看，封面上写着《民国旧事》。
　　故事发生在民国年间一户深宅大院，叶唐饰演的是男二号，也就是男主的弟弟沈初晴。
　　叶唐抵达话剧团后不出所料地被团长当着其他话剧演员的面一通奚落。
　　团长曹岩是个五十多岁的严肃大叔，手里握着卷起来的台本指着叶唐说：“要不是秦瑶找关系非把你塞进来，你当我们想用你这种半点演技都没有的花架子！迟到了一天摆谱给谁看呢？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叶唐轻叹一口气，深深弯下腰诚恳道歉：“对不起团长，因为私事耽误排练进度我很抱歉，往后我绝对不会再犯，请严格地对待我。”
　　曹岩微微皱眉，其实他并不喜欢用偶像明星这种华而不实又吃不得苦的人。本想借机逼走叶唐让他自己知难而退，谁知他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跟话剧团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一个一个道歉。
　　“哼，是你说要我严格对待你，往后的日子你可别哭。要是跟不上排练进度拖了剧团的后腿，我这里自然有人顶替你的角色。”曹岩冷眼看他，心想看你这个绣花枕头能忍得了多久。
　　“行了，既然演员都到齐了那就开始排练吧。”曹岩翻开剧本看了看：“今天排练先复习一下开场第一幕，男女主赶紧上台。”
　　叶唐饰演的角色第二幕才出场，趁着空隙时间他坐在台下忙着背台词。
　　等到叶唐加入排练时，曹岩全程皱着眉头，没有几分钟就喊停。
　　“我说叶唐你怎么回事，怎么演个戏就跟做贼一样畏手畏脚放不开，这样台下观众根本不知道你在演什么。”
　　叶唐低着头不停地道歉，曹岩无奈地说：“你先坐台下以观众的身份好好看看其他人是怎么演的。”
　　叶唐点头，走到台下仔细观看男女主的表演。他发现话剧演员的爆发力很强，而且面部表情和动作幅度比较夸张，因为观众是坐在台下直接用眼睛去看，没有镜头的特写靠细微的面部表情没办法直接让观众体会到情绪。
　　叶唐终于明白为什么团长不满意自己的演技。这时秦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过来说：“你知道你为什么演技无法提高吗？”
　　叶唐想了想：“可能是我放不开吧。”
　　秦瑶说：“你骨子里有点内敛自卑，不敢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而演戏最需要的就是直观地表达情绪。”
　　“知道我为什么逼你拍那种杂志吗？”秦瑶斜眼看着他，见他抿着嘴唇不说话又接着说：“我是在逼你脱掉束缚。等过会儿排练的时候，你就想着反正自己都脱了，多不要脸的动作也做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大胆地把自己的感情通过表演释放出来。”
　　叶唐苦笑：“瑶姐，你说话真损。”
　　“想要做个好演员就不要有偶像包袱和心理负担。”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秦瑶的话影响，叶唐再次排练后动作和感情放开很多，曹岩严肃的表情也稍微放缓了一些。
　　往后的几天叶唐更是一门心思地扑在表演练习上，曹岩虽然还是会批评几句，但叶唐听得出来他是在认真指点自己不足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归山
　　一大清早，原本寂静的龙虎山上今天却格外吵嚷。
　　袁天师如同往常一样早起来到林子里的瀑布旁打坐。山间鸟鸣清脆水声潺潺，连空气都清甜爽朗，袁天师深深吸气，只觉得通身自在。
　　王天师走到他身后故意咳嗽了几声。
　　“装模作样。”袁天师并不想理睬他。
　　王天师捋着下巴花白的长须得意地说：“怎么样袁老头，我们观里的镀金老君像你要不要去开开眼，比你们青云宫的神像还要威风吧。”
　　袁天师回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抖着山羊胡子说：“修行之人求仙问道，就你天天整这些花里胡哨。”
　　“说谁花里胡哨呢你，给神像镀金这风头明明是你先带起来的！”王天师怒道。
　　袁天师干脆起身跟他对着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两人拿着浮尘指指点点争得面红耳赤。
　　归夕苦着脸跑回寒津观拍打李玄的房门：“玄鉴师兄，祖师爷又和青云宫的袁天师吵起来了。”
　　“那就让他们吵，又不是第一次了。”房里传出李玄愠怒的声音。
　　归夕心想，玄鉴师兄这是吃□□了吧，自打回来后就闭门不出，火气还不小，谁跟他搭话都要被凶。
　　观里的人都知道李玄生性冷淡没什么情绪，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发火。便猜测他是厌烦了被祖师爷逼着出山赚钱才闹脾气。
　　正巧吵完架的王天师吹胡子瞪眼地从外面回来，他径直走到李玄房门口敲了敲门说：“玄鉴你怎么天天窝在房里头，今天轮到你值殿，赶紧去主殿给仙家上香去。”
　　李玄打开房门沉着脸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许多，招呼也不打直接就去了主殿。
　　归夕望着他瘦削的背影说：“祖师爷，我觉得玄鉴师兄好像有心事。”
　　“谁都可能有心事，唯独他不会有。”王天师捻着胡须斜眼瞥着远处的李玄，嘀咕着说：“不过这小子最近确实有点不大对劲，也不知闷在房里头做什么。”
　　王天师对归夕说：“你拿个扫帚去玄鉴屋里扫扫。”
　　“玄鉴师兄的屋子向来是自己打扫的。”归夕说。
　　王天师拿着浮尘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榆木脑袋，找个借口进去看看他偷摸着干嘛呢。”
　　“这样不好吧……”归夕抱着脑袋担心王天师再用浮尘敲他。
　　“叫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查完记得过来跟我汇报情况。”王天师威慑性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归夕不敢违抗祖师爷的命令，只好偷偷潜进李玄屋里。
　　归夕看见屋子中央的地上摆着还没收拾好的法阵，看来这几天玄鉴师兄应该都在屋里修行。他也不敢动手翻动李玄的东西，只是探着脑袋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
　　正打算离开之时，归夕突然瞄到李玄的枕头底下露出的一点书角。
　　他绕过法阵走到李玄的床边掀开枕头，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归夕红着脸拿起杂志，盯着封面上衣衫不整的妖孽男人吞了吞口水。
　　作孽啊！玄鉴师兄看着挺正经的，竟然看这种书！归夕心中翻江倒海难以言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心里头这么想，手却不听使唤地翻开书，谁知里面的照片比封面更劲爆，虽然只是一个男人光着上半身，但举止魅惑眼神迷离，归夕翻了几页后连忙把眼睛捂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他把杂志放回原位用枕头盖起来，接着偷偷离开李玄的房间。
　　归夕失魂落魄地晃荡到王天师的房间门口，走在路上心里还犯嘀咕，夏天的时候观里的师兄弟们都会一起光着膀子去小溪里冲凉，那时候从来没发现……男人光膀子也能这么好看。
　　不过玄鉴师兄从来不跟他们一起洗，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归夕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推开王天师的房门走进去。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王天师坐在桌旁捧着茶杯细细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归夕面露难色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如实告知。
　　“你倒是说呀。”
　　“报告祖师爷，玄鉴师兄他……他……”归夕结结巴巴不齿于说出口。
　　“快说。”王天师没了耐性。
　　归夕一咬牙说：“玄鉴师兄他看不该看的书。”
　　“不该看的书？”王天师放下陶瓷杯盖一件愁容：“玄鉴他在偷修禁术是不是，想飞升想疯了，我要好好说说他。”
　　“不是禁术！是□□！”归夕红着脸连忙解释：“就是那种书！那种……脱衣服的……而且还是男人的……”
　　王天师顿时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得咳嗽了好久，他把杯子摔在桌上，茶水溅了一桌子：“下山一趟学的什么坏品行，你给我把玄鉴叫过来，现在就去，我要当面质问他。”
　　归夕哆嗦着出门去叫人，没多久李玄便一个人走进王天师屋里。
　　“跪下。”王天师闭目靠在太师椅上严声说道。
　　李玄抬眼看了他一眼，提起衣摆挺直腰板端正地跪在王天师跟前。
　　“我问你，修道之人讲究什么。”王天师依旧闭着眼睛缓缓开口。
　　李玄淡淡回答：“修身养性，清静无为。”
　　王天师又问：“我给你起名玄鉴，又意为何？”
　　“道德经第十章 ，涤除玄鉴，能无疵乎。祖师爷是希望我心如明镜身如白玉。”
　　王天师点头，缓缓睁开眼睛厉声喝道：“那你为何犯邪淫之事！”
　　“弟子并未犯不该犯的事。”李玄问心无愧，直视王天师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
　　李玄是王天师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知道李玄不会撒谎，只要李玄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玄鉴啊，秽乱之想只会有损道行，对你有弊无利。”王天师面色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清心寡欲四十几年，下山一趟见了大城市里那些莺莺燕燕难免心动，但你好歹几十年的修行这点诱惑总扛得住吧？”
　　李玄低下头不再回答。
　　王天师朝他挥了挥衣袖：“罚你回房闭门思过五日，把你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赶紧丢了。”
　　李玄默不作声，垂着眼皮起身回屋，关上房门一待又是五天。
　　日子就在李玄无尽地修行和叶唐没日没夜玩命地工作中一天一天消逝。
　　渐渐的叶唐已经认定自己和李玄往后再也不会有交集，这个人就像是一场噩梦里转瞬即逝的清风，还没来得及抓住就不见了踪影，不留一点痕迹。
　　话剧巡演成功后，叶唐的演技突飞猛进，他认真的工作的态度让曹岩对他赞赏有加，每次谢幕后演员上台致谢观众，曹岩都会当着观众的面对叶唐毫不吝啬褒奖之词。
　　渐渐的开始有影视剧主动联系秦瑶让叶唐来试镜角色，秦瑶看不上这些低成本小制作，直接一一回绝。
　　用她的话说：“叶唐演技不好的名声已经众所周知，接这种一看就会糊的垃圾电视剧只会让观众加深这种印象。”
　　秦瑶目光笃定：“一定要接到一部制作精良故事有趣的电视剧，这样才能展现叶唐演技上的进步。”
　　于是，她千挑万选，最终看上了大导演江洋和知名编剧安康合作的新戏《触灵》。
　　秦瑶托人要到了导演江洋的联系方式主动打电话问能不能让叶唐去试试。
　　电话里头沉静了一会儿，江洋说：“抱歉，叶唐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秦瑶此时正在美容院陪叶唐做面部护理，她挂掉电话难得露出一脸愁苦的表情，急躁地跺着脚：“这部戏铁定是大热门，拿不下来好不甘心啊！”
　　“人家大导演肯定看不上我。”叶唐脸上敷着面膜躺在美容院的床上说：“瑶姐，最近也没什么工作，就别带我来美容院了，我又不是女人用不着这么细致。”
　　“你懂个屁。”秦瑶没好气地说：“颜值是敲门砖，演技是铺路石，缺一不可。三十多岁的男人最容易长细纹了，护理不好就成猥琐大叔了，不要放松对自己的管理。”
　　叶唐干脆闭着眼任由美容师在自己脸上摆弄，心想李玄都四十几了也没见长皱纹呐……
　　一想到李玄，叶唐的胸口不禁又抽痛一下，明明都过去那么长时间，却总是忘不了他。
　　“不行，我还是得想办法把这部戏弄到手，哪怕只是个男三也行。”
　　秦瑶还在考虑江洋导演的新戏，一个人在旁边翻着手机絮絮叨叨。
　　“或许我有办法可以试一试。”叶唐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秦瑶只当他在开玩笑。
　　叶唐说：“我认识安康，而且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面部护理结束后，叶唐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掏出手机拨通了安康的电话。
　　没过几天，秦瑶就收到《触灵》剧组邀请叶唐去参加男二号角色试镜。
　　连秦瑶都惊喜到不敢相信：“快说，是不是安康的把柄落你手里了？他直接给你搞了个男二试镜！”
　　“我都说了，他欠我人情，天大的人情。”叶唐撸起袖子把胳膊上的手术疤痕给秦瑶看：“拜他所赐，他肯定要补偿我。”
　　叶唐有些担忧：“虽然他跟导演要到了试镜资格，但是角色还是要靠我自己争取，江洋跟曹岩是一样的人，不好糊弄。”
　　“要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毕竟你在曹岩手底下都熬过来了。”秦瑶安慰他。
　　怀着忐忑的心情，叶唐参加了古装仙侠剧《触灵》的试镜。
　　翻开剧本时才发现自己要试镜的角色是个驱魔道士。
　　看到“道士”两个字，叶唐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个挥之不去的落寞身影。
　　恰巧剧本也遵循了传统道士的性格形象，叶唐试镜时下意识地参考了李玄的举止神色，又或者说，他在演李玄。
　　江洋盯着他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转过头对安康说：“都听人说这个叶唐演技差，我看还挺好的，就几分钟试镜，简直把道士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安康笑道：“我自己都没想到他进步这么大，以前那演技是真的惨不忍睹，没少被导演骂。”
　　江洋点头：“既然是你推荐的人，演技也不错，那就定下他吧。”
　　安康朝不远处的叶唐使了个眼色，叶唐心领神会马上走过来跟导演打招呼。
　　所有演员都定下来后，导演通知演员和工作人员，收拾好衣服，出发去山里拍摄。
　　“到底是大成本电视剧，上来直接就去山里拍，我还以为会在绿幕面前拍呢。”叶唐回到家把衣服从衣柜里搬出来，收拾了几身穿得比较舒服的夏□□物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这次要在山里拍十三天。”赵鹏忙着帮他收拾其他用品，驱蚊喷雾、止痒膏、遮阳伞、防晒喷雾、小风扇……
　　秦瑶之前特地叮嘱他保护好叶唐的脸，要是从山里回来黑了一丁点就要算在赵鹏的头上。
　　“对了鹏哥，我们去哪个山拍？”
　　赵鹏想了想：“龙虎山。”
　　叶唐停下手里的活转头惊讶地问：“你没听错吧？”
　　“国内还有几个龙虎山啊，就是江西龙虎山呗。”
　　赵鹏见他好像不太乐意去，纳闷地问：“怎么了，山上还能有老虎吃人啊？”
　　叶唐低下头继续整理衣服，神情哀伤地说：“有没有老虎我不知道，就是有个不想见的人，不过山里面那么大，应该不会遇到他。”
　　第二天，叶唐和赵鹏带着行李搭最早班的飞机出发去拍摄地。
　　剧组将住宿酒店定在龙虎山半山腰已开放的风景区内。叶唐和赵鹏两人一路车马劳顿，还爬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到达酒店时已经累瘫在酒店大厅里。
　　这时电梯里怒气冲冲走下来一个打扮时尚披着大波浪卷发的性感女人。
　　即使那个女人带着墨镜，叶唐只看一眼也认得出来，是同剧组的演员，饰演女一号的宋琳琳。
　　宋琳琳带着助理走到酒店前台把房卡拍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你们酒店怎么回事？刚住下就停水，这么热的天怎么洗澡呀！”
　　酒店前台小妹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道歉：“给您造成麻烦实在抱歉，已经找人来给您抢修了。山里面设施老旧，是有些房间经常停水，请您理解一下。”
　　“我要换房间。”宋琳琳说。
　　“对不起，所有房间已经被旅游团预定了，没有空房间可以换。”
　　“我不管我就要换房间！”宋琳琳生气的摘下墨镜摔在前台桌子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让我住那种动不动停水的破烂房间，你们经理呢？让他出来见我。”
　　叶唐走过去对前台说：“把我的房间换给宋小姐吧，我住她那间。”说着把身份证递过去登记。
　　“好的请您稍等。”前台小妹接过身份证感激地看着叶唐。
　　宋琳琳换到新房间，神色缓和下来，嘴角扬起笑容伸手和叶唐握手：“初次见面，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
　　当天傍晚，所有演职人员已经全部抵达酒店，晚上导演组织所有人到山上的饭店吃了一顿晚饭，介绍大家互相认识一下，第二天清晨便投入到紧张地拍摄中。


第二十四章 重逢
　　早晨五点半左右，山中各个道宫道观已经敲响烧香鼓，李玄作为值殿道士开始忙着给神像供茶水烧香，归宁则带着清源、清渺两位弟子拿着扫帚清扫里外卫生，然后开门接待香客。
　　“哎，听说有剧组到咱们山里拍戏，就在山腰那里，昨天刚来的。”清源拿着抹布把供台擦干净，凑到归宁耳边小声说。
　　归宁也年纪尚轻，觉得什么都新鲜，一听便来了兴趣：“那咱们傍晚去看看明星真人长什么样。”
　　一旁擦拭神像的清渺拿着鸡毛掸子也凑过来说：“昨天青云宫的弟子有人见到过，回来就说他们穿着古装，女演员就跟天仙似的，连男演员都好看。”
　　“主殿之内不要讲与修行无关的事情。”李玄的声音不大，在大殿里回响。
　　两位弟子赶紧闭上嘴互相使了个眼色。
　　下午天气炎热，其他弟子都躲在道观里不愿意出来，李玄被王天师遣下山采买东西，回来的路上见前方的树上靠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
　　那人脸上盖着书，坐在地上歪斜着背靠树根，穿着道袍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树荫底下睡觉。
　　李玄不禁发笑，也不知哪家的弟子这么没有规矩躲在这里偷懒，被监院逮到肯定要重罚。
　　那人的身子歪了歪，脸上的书掉在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李玄先是一愣，望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心跳莫名地加快。
　　叶唐的后脑勺被粗糙的树皮硌得有点不舒服，他闭着眼睛微微皱眉。
　　李玄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伸手将他额前的几绺头发别到耳后。
　　“鹏哥你再让我睡会儿……”叶唐迷迷糊糊嘀咕了一句，头靠到李玄的腿上蹭了蹭继续睡觉。
　　这时远处传来赵鹏的声音：“叶唐，快准备准备，到你的戏份了。”
　　叶唐猛得睁开眼，抬起头的瞬间目光对上李玄深沉的眼眸。
　　“啊！”叶唐整个人惊恐地后仰，跌坐在地上。
　　李玄伸手去扶他，却被叶唐挣扎着躲开。
　　叶唐红着耳根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道袍上的泥土，从头至尾没有看李玄一眼。
　　李玄喉头发紧，有些哽咽地说：“我有话想跟你……”
　　“叶唐！”赵鹏闻声赶来，见李玄也在连忙笑着打招呼：“哟，李道长怎么在这里。”
　　叶唐从地上捡起剧本拉着赵鹏头也不回地跑开。
　　“哎你跑什么呀？”赵鹏气喘吁吁地说。
　　“没什么，被江导发现我躲着打瞌睡多不好。”叶唐慌张地掩饰。
　　晚上叶唐回到酒店，冲完澡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冰啤酒，一拿起剧本就开始走神。满脑子都是白天遇到李玄的事情，想到他眼神中透露出的伤感，叶唐根本背不进去一句台词。
　　“不行不行，集中精神不然明天又要被江导骂了。”叶唐强迫自己甩掉脑袋里无关的念头。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他放下剧本走到门口，一开门就看见李玄站在酒店的走廊里。
　　叶唐冷着脸下意识地关上门，却被他伸手从外面抵住，门关也关不上，两人无声地僵持了片刻，叶唐终于放弃抵抗说：“你什么意思。”
　　“我想进去说话。”李玄面无表情，眼神却闪动着若隐若现的伤感。
　　叶唐说：“不行，你就站在门口说。”
　　李玄抿了抿嘴唇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叶唐避开眼神不去看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没什么可道歉的，你跟我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李道长你安心修仙，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打扰你的生活。”
　　叶唐再次关上门，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自己已经下决心不再跟他有交集，就要彻底断绝自己的念想。
　　次日下午，叶唐和剧中的女二号柳沐晴在小溪边拍完对手戏后，这个活泼俏皮的小丫头便扯着叶唐的袖子说：“难得来一趟，趁着休息时间陪我去道观转转。”
　　“抱歉，让你男朋友陪你去吧，我还要背台词。”叶唐说。
　　柳沐晴的男友是是当红青年演员沈贺，在这部剧中饰演男一号。叶唐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到沈贺的身影。
　　“他今天有事，你陪陪我嘛，难得今天拍摄结束得早有空出去玩玩。”柳沐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叶唐发出攻势。
　　“那你让助理陪你去吧。”叶唐婉言拒绝。
　　“他没意思，跟他出去只会说这个不行那个小心，玩不起来。”
　　叶唐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得点头：“行吧，你等我把戏服换了。”
　　两人换了自己的衣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混在一堆游客中晃晃悠悠地爬山，出于礼貌叶唐不仅主动帮柳沐晴背包，还要绅士地举着太阳伞给她遮阳。
　　果然女人嚷嚷着去哪里玩，男人只能跟在后面做苦力。
　　柳沐晴路过两个道观只是扫了一眼都没有进去，兴致勃勃地沿着石阶继续往上走。
　　叶唐只想找个近一点的道观随意拜拜就完事回酒店休息，奈何这个小丫头精神十足地说：“你没看见前几家都没什么人，肯定是不灵验，我要找香火旺人气足的道观。”
　　柳沐晴瞥见远处一个道观上方冒着轻烟，门口进出的游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她指着那家香火旺盛的道观说：“就那家了。”
　　叶唐在寒津观门口收起太阳伞，和柳沐晴一前一后走进去。刚进主神殿，柳沐晴就兴奋地一把拽住叶唐的衣角：“哎哎你看这神像金灿灿的。”
　　叶唐盯着供台上两米多高的金色太上老君像，脑袋一阵发蒙，这不是镀金的老君像嘛！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好死不死竟然跑到李玄的道观里头，明明昨晚还说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我遮成这样他应该不会认出来吧！叶唐抬起手把帽檐又往下拉了拉。
　　正想着，那个熟悉的声音果然在耳边响起，李玄掀开门帘走进来，拿着签筒递给叶唐：“这位斋主要不要算算姻缘？”
　　柳沐晴眼睛一亮来了兴趣，从李玄手里抢过签筒摇了摇抽出一支签，然后开心地笑道：“上上签哎，我运气真好！”她把签筒塞到叶唐怀里怂恿道：“你也算算吧，你不是还没对象呢吗。”
　　叶唐拿着签筒敷衍地摇了两下抽出一支签，脸色变得更难看。
　　柳沐晴探着脑袋看了看叶唐手里的下下签，幸灾乐祸地拍手笑道：“哈哈你完了，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给我看看签文。”李玄从叶唐手里抽出下下签，对应竹签上的数字翻动手里的签文书找到对应的批注。
　　他神情复杂地沉吟片刻后浅笑道：“差到极点便是好签，所谓物极必反，阴阳轮回，很快就会柳暗花明。”
　　“还有这种说法，下下签竟然是好签？”柳沐晴打趣道：“照你的说法那我的上上签岂不是坏签。”
　　李玄点头：“如果你姻缘极好还抽到上上签，只能说明感情已经升到顶点，很快就会出现危机。”
　　“瞎说。”叶唐别过眼睛躲避李玄的视线小声说道。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一百块塞进功德箱里打算捐点香火钱就赶紧走人。
　　归夕捧着一摞经书从院子里进来走李玄旁边小声说：“玄鉴师兄，祖师爷让你去给师弟们讲经，我替你值殿。”
　　他无意中瞥见李玄身旁的男人，尽管那人戴着口罩，从那双精致的眉眼就能认出他就是玄鉴师兄枕头底下那本杂志上的男人！
　　归夕忍不住盯着叶唐多看了几眼，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去抄一遍清静经。”李玄皱眉盯着归夕露出不悦的神色，语气里满是警告意味：“现在就去抄。”
　　“是……玄鉴师兄。”归夕苦着脸退出大殿，早知道就不该听祖师爷的话乱闯玄鉴师兄的房间，他肯定知道自己向祖师爷告密的事情了。
　　叶唐和柳沐晴刚出了寒津观，见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天师府看。
　　“你还想去天师府啊？”叶唐无奈地问。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一个人转一转。”柳沐晴拿过叶唐手里的包包径直走进天师府。
　　“那你自己注意点别被人认出来，我先回去了。”叶唐说完便一个人往山下走。
　　回到酒店时天还没黑，他本想早点洗个澡休息，打开水龙头发现房间又停水了，只好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去赵鹏的房间洗澡。
　　路过走廊时，叶唐恰巧看见宋琳琳从沈贺的房间走出来，她并不遮掩径直朝叶唐走过来，纤长的手指搭上叶唐的肩膀说：“你房间又停水了吧，要不要去我房间洗？”
　　“不用了，我去助理房间洗。”叶唐尴尬地笑着拒绝。
　　宋琳琳踮起脚故意对着叶唐的耳朵轻轻吹气然后媚笑道：“你这种男人还真是少见。”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叶唐抱紧换洗的衣服后退了几步，绕开宋琳琳匆匆跑开。
　　宋琳琳望着他匆忙逃离的背影微微舔了舔嘴唇，瞳孔闪过一丝狡黠的红光。
　　叶唐洗澡时，赵鹏就抱着盒饭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他聊天。
　　赵鹏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嚼了嚼：“我听人说沈贺和柳沐晴是男女朋友，怎么拍摄好几天了都没看见过两人有什么交流。”
　　叶唐在浴室里闭着眼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沫还不忘回答：“我刚才还看到宋琳琳从沈贺的房里走出来。”
　　“这两人不正常。”赵鹏惊讶的同时还不忘往嘴里塞个鸡腿：“不过娱乐圈这种事很常见吧。”
　　叶唐换上干净的衣服从浴室走出来，边擦头发边说：“我就觉得奇怪，柳沐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沈贺，一般来说谈恋爱的话，女方总会很粘人吧，拍戏的时候她看见宋琳琳往沈贺身上贴，一点都没有吃醋的样子。”
　　“这说明她自己见怪不怪了，沈贺是圈里出了名的猎艳高手，跟他搭过戏的女演员基本都传过绯闻，只不过柳沐晴技高一筹，是他唯一公开承认的女友而已。”赵鹏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叶唐洗完澡又和赵鹏一起喝了点啤酒才晃晃悠悠回到自己房间，床还没捂热又有人敲门。
　　叶唐赶紧翻身下床，还不忘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心想着李道长这么诚心认错了要不然就原谅他吧。
　　他打开门见宋琳琳拿着剧本靠在门口，心里的热情顿时少了一半。
　　“怎么了，好像看到我很失望似的。”没等叶唐说话，宋琳琳就扭着腰自己闯了进来，故意把两条长腿叠在一起坐在沙发。
　　叶唐注意到她的风衣下面好像没穿衣服，为了避嫌，叶唐干脆把房间的门大敞开，然后站在门边尽量离她远一点说：“这么晚宋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宋琳琳把剧本放在茶几上翻开看了看说：“明天我们俩第一次演对手戏，所以我想找你练一下台词。”
　　叶唐狐疑地盯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茶几旁说：“那行吧，你要练哪段？”
　　宋琳琳快速地扫了一下剧本然后用纤细的手指指着剧本说：“就这段吧，这段最难演。”
　　叶唐拿起剧本一看，竟然是女主角中了媚药去勾引叶唐饰演的道士的戏份。
　　“这个……这个要不明天再演吧。”叶唐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两个人对这种戏被人看见不好。”
　　“那就不让别人看见。”宋琳琳眼波流转浅笑着勾勾手指，原本打开的房门突然自动关了起来。
　　叶唐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见宋琳琳缓缓解下风衣腰带整个人贴上来。
　　“宋小姐你……注意分寸啊！”叶唐惶恐地推开她，整个人后退到墙边。
　　宋琳琳笑容魅惑地缓缓靠近叶唐，伸出手指隔着衣服在他的肚子上画圈圈：“你这里竟然有金丹，真是副好身体。”
　　宋琳琳的眼睛突然变成细长的红色瞳孔，张开嘴朝叶唐的面部吐出一团甜腻的气息。
　　叶唐吸入那团气体后身体突然就出现了反应，他下意识地推开宋琳琳，慌慌张张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宋琳琳也不追，踩着高跟鞋慢慢坐到床边自言自语道：“跑吧，看你能跑多远，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回来求我。”


第二十五章 不按套路
　　叶唐跑到酒店大堂坐了一阵子，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便想去外面透透气冷静一下。
　　他不敢贸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万一宋琳琳还在屋里，真怕自己把持不住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叶唐靠着仅剩的一点理智跌跌撞撞沿着山路走，一直来到白天拍摄的小溪边才停住脚，整个人倒进冰冷的溪水里，却还是抵挡不了满涨的□□。
　　朦胧中叶唐感受到突然有人把他从水里拉起来，虽然夜间树林里黑暗无光，仅凭闻到那人身上的药香味叶唐都能猜到是谁。
　　“李道长……”叶唐的意识渐渐模糊，浑身湿透了靠在李玄怀里。
　　“我在。”李玄沉声回答。
　　李玄把叶唐抱到草地上拍了拍他的脸，借着月光见他眼神迷离，双颊泛着潮红，身体微微颤抖触碰时便发烫得厉害。
　　“还能听得懂我说话吗？”李玄问。
　　“能……”叶唐咬牙推开李玄，扶着旁边的树站起身微微喘息着说：“你走吧……我还有廉耻心，这种样子被你看见……你又要生气了。”
　　“你到底还是没有原谅我。”李玄长长地叹息朝他径直走过来。
　　“我都让你别过来了！”叶唐步步后退，跌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颤抖着身体轻声喘息。
　　李玄蹲下身子把他抱进怀里，任由他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叶唐红着脸，满是不甘地憋住眼泪哽咽着说：“我真的……真的还有廉耻心……我不想拍那种照片，更不想这么不堪的样子给你看见……”
　　“我知道，是我不好。”李玄不禁加重力度抱紧怀里的人，柔声说道：“都是我不好。”
　　李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蹲在地上静静地抱着他，时间仿佛在两人身上停止，一时间静谧无声。
　　“李道长……我难受……”叶唐喃喃说着，缓缓抬起头，刘海散乱地遮住眼睛，漆黑的眸子溢满欲望的水雾。
　　他伸出双手捧起李玄的脸，颤抖着将自己的双唇慢慢送过去。
　　李玄却突然捂住叶唐的嘴巴，喘息也有些粗重：“跟我回观里再说。”
　　李玄把他背起来急匆匆往道观走，感受着叶唐滚烫柔软的身子伏在自己背上，嘴唇和鼻尖时不时在颈间摩擦，他不觉加快脚步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李道长你在说什么？”叶唐昏昏沉沉趴在他肩膀上轻声问道。
　　“念清静经。”
　　叶唐半眯着水光潋滟的眼睛笑了笑不说话，转过脸轻轻吻了一下李玄的耳垂。
　　李玄停住脚步愣了片刻，把叶唐的身子往上托了托继续往道观走。
　　到达道观时，院子里众人早已熄灯休息，他摸黑将叶唐背回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把叶唐放到床上说：“你先等等，我去准备一下。”说罢急匆匆推门出去。
　　此时叶唐已经忍到了极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脱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见李玄推门进来，他闭上眼睛涨红了脸轻声说：“我没有这种经验，你温柔一点。”
　　“我尽量。”
　　叶唐感受到自己被李玄轻轻从床上抱起来走了几步，接着突然就被丢到一个大木桶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桶冒着药香的热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你干什么！”他用手抹开脸上的水，坐在木桶里挣扎着惊呼。
　　“帮你解毒。”李玄抓了一大把中药材丢进水里，接着又往桶里加了几次次水，直到水已经没过叶唐的肩膀。
　　“我……”叶唐双手扒在木桶边缘，无助地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欲哭无泪：“李道长你是不是人啊，你怎么不按套路走呢？”
　　“什么套路？”李玄按住他的脑袋靠近水面：“你最好把头也埋到药水里，会好的更快一点。”
　　叶唐憋红了脸死死抓住李玄的手恳求道：“我忍不住了，你就不能用个干脆点的方法嘛！”
　　“再忍一忍，很快就不难受了。”李玄加大手上的力度把叶唐的脑袋按进药水里。
　　叶唐整个头部被药水淹没，因为缺氧张开嘴痛苦地吐了几口气。
　　李玄见水面开始冒出泡泡，又把他的脑袋拎出来透透气。
　　叶唐的潮湿的头发糊在脸上，呛了两口水不住地咳嗽，他紧闭着双眼大口地喘着气说：“我快要被你折磨死了，你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
　　“看样子清醒一点了，你再忍一下。”说罢手心又加重力度把叶唐整个脑袋按进水里。
　　叶唐被李玄强制着在木桶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桶里的水都凉透，身上的热度才算退了下去，整个人脱力地后仰靠在木桶边。
　　脑袋清醒过来以后，叶唐就开始陷入无尽的羞愤当中无法自拔，耷拉着嘴角一副快要哭的样子，脑袋里回放的全是自己失去理智时的一举一动。
　　“我竟然亲了李道长的耳朵……”
　　“我竟然求他做那种事……难怪李道长要把我放桶里涮……”
　　“要死了要死了……没脸见人了……”
　　这时李玄打开衣橱，拿了一身干净的白色斜襟便衣放在椅子上，把干毛巾丢到他湿漉漉的脑袋上淡淡说道：“差不多可以出来了，记得把身子擦干。”
　　叶唐的思绪浑浑噩噩，想也没想直接从桶里站起身来，李玄瞥了他一眼迅速转过脸说：“我出去一下。”
　　叶唐浑身滴着水站在木桶里望着李玄慌忙推门离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又做了让李道长讨厌的事情。
　　擦干身上的水渍，叶唐双腿发软走到椅子边拿起李玄准备的衣服，衣领里用黑线绣了两个小字“玄鉴”。
　　李玄再次推门进来时，手里面端了一碗热姜茶放在桌子上说：“先把姜茶喝了免得受寒。”
　　此时叶唐已经换好衣服端坐在椅子上，他捧起碗把姜茶喝完，轻声对李玄说：“对不起，我平时不是这样，你不要生气。”
　　“我知道，你只是中了狐妖的春毒。”李玄面对着叶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满水仰头一饮而尽。
　　“我中毒了？”叶唐十分惊讶，照李玄的说法，宋琳琳岂不是狐妖！
　　李玄问：“是不是白天跟你来道观的那个女人？”
　　“不是不是。”叶唐连忙摇头否认：“白天那个是柳沐晴，晚上那个是宋琳琳。”
　　李玄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笑道：“你胃口倒是不小，偏要招惹两个，难怪引火烧身。”
　　叶唐见他一脸不悦，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连忙摆手表情认真地澄清：“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们就是一起拍戏认识而已，连朋友都不算。”
　　李玄垂着眼皮沉吟片刻然后看向叶唐说：“我估计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吧，你今晚先住我这里，明早再去剧组，”
　　“住……你这里？”叶唐惊愕地盯着李玄面不改色的脸，还不忘转过头瞥了一眼那张被自己的湿衣服弄湿的床。
　　“你稍等，我把床单被褥换一下。”李玄起身走到床边把湿掉的被褥卷起来，又从墙角的柜子抱出干净的床单和被子铺好放在床上。
　　“明天还要早起你先睡吧，我去洗被子。”李玄抱起被褥，还不忘把叶唐脱下的湿衣服一起带走。
　　“那就打扰李道长了。”叶唐红着耳根钻进被子里，嗅着枕头和被褥上檀香混合着药香的气味，仿佛陷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异常安心，不知不觉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叶唐就被李玄叫醒，他看了一眼手机才凌晨四点钟，半睁着酸涩的眼睛迷迷糊糊起床被李玄送回到酒店。
　　“李道长，送到这里就行了，昨晚真是打扰你了。”
　　叶唐掏出房卡打开酒店的房门，一进去就看见宋琳琳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半条纤细的美腿夹着被子露在空气中。
　　叶唐吓得连连后退撞到李玄怀里小声说：“她还真在我屋里等了一晚上啊。”
　　李玄皱着眉头径直走到床边抬起手一把掀开被子。
　　“我去！李道长你做什么！”叶唐小声惊呼，赶紧跑过去替宋琳琳把被子重新盖好，他瞪了李玄一眼小声说：“她没穿衣服啊，你掀被子做什么！”
　　李玄伸出手指挑起宋琳琳胸前挂的牌子给叶唐看：“看来她确实是供奉了狐仙，不过……没理由，狐仙怎么会吸阳气？”李玄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把画着美女狐狸的牌子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自言自语说：“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到底怎么回事？”叶唐担心会吵醒宋琳琳，只得小声问道。
　　“放心吧，她昨晚被狐妖上身，消耗了太多体力暂时不会醒。”李玄把宋琳琳用被子裹起来，看起来就像把一个巨型寿司扛在肩上：“她的房间在哪里，赶紧送回去，其他的等你有空再说。”
　　经李玄提醒叶唐才想到要把宋琳琳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免得一大早被别人看到从他的房间走出来，那叶唐可就百口莫辩了。
　　叶唐戴着帽子和口罩蹑手蹑脚跟在李玄身后，看他大摇大摆地扛着宋琳琳在酒店走廊里前行，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李道长，你就不能躲着点嘛，酒店有监控。”
　　李玄没有搭理他，从宋琳琳的风衣口袋里摸出房卡打开门抬手往里一丢，裹着被子的宋琳琳就如同麻袋一样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然后重重摔到床上。即使遭到如此粗暴对待，宋琳琳却如同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叶唐躲在门口探出脑袋一脸不忍直视地表情：“我去！你竟然把当红女演员当麻袋丢……”
　　把宋琳琳安置好后总算了却了一桩事。
　　叶唐领着李玄回到自己的房间，让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叶唐递了一杯茶水放在李玄面前。
　　李玄说：“她似乎是被人骗了。”
　　“什么意思？”叶唐微微皱眉问道。
　　李玄抬眼望着他：“你们娱乐圈的人为了出名一个个争破了头，拜入狐仙门下的女明星比比皆是，我想你多少也有耳闻吧。”
　　叶唐点头，这些事情他自然是听说过的。说起来最迷信风水神怪的两个圈子，金融商圈数第一，娱乐圈绝对是第二。
　　在娱乐圈里流传着一句老话，想要红三分靠人七分靠命，有很多人有实力又努力就是红不了，也有人轻轻松松一个资源就能爆火。这便是命。
　　为了能改命，有些胆子大的艺人会去泰国请小鬼，并以血喂养，那东西见效快作用大，能帮助奉养它的艺人在短时间内通过各种途径爆红。
　　但养小鬼会被反噬也是圈内人畏惧的一点，所以很多女明星退而求其次纷纷拜入狐仙门下。
　　李玄解释说：“狐仙本是狐狸修行成仙，也算位列仙班，有专门一派道士供奉，比如龙虎山的天师府就有供奉灵狐大仙。”
　　“供奉狐仙也能爆红吗？”叶唐问。
　　“狐仙可以提升人缘招揽桃花，供奉狐仙的人会越发姿色美丽，对演艺事业非常有帮助。”
　　“那你的意思是，宋琳琳是狐仙弟子？”叶唐问。
　　李玄浅笑着摇头：“所以我说她被人摆了一道，狐仙是正统仙家，不是人人都能拜入门下。她估计是被哪个道行不高的无良的道士骗了，阴差阳错供奉了狐妖，成为狐妖吸阳修炼的工具，这一点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
　　“我也说呢，一般有点思维的人都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勾引同剧组的演员吧。”
　　叶唐倒吸一口冷气，他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为了出名什么方法都试的人。
　　转念一想又觉得宋琳琳其实很可怜，明明被附身了没有意识，狐妖却控制着她的身体做这种事。
　　“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李玄端着水杯微微皱眉思索：“狐妖一般不会直接附在人身上，为什么偏偏她被附身了……”李玄陷入沉思却怎么也想不通。
　　半晌他抬起手轻轻落在叶唐的头上：“总之最近你要小心，你体质奇特在狐妖眼里是个极好的容器。”
　　叶唐怔怔点头，两只手紧张得握在一起。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请李玄帮自己。
　　根本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没皮没脸地缠着李玄，终究还是疏远了吧，叶唐心想。
　　自从上次争吵后，叶唐已经认清了现实，悄悄地把心砌上了城墙，谁都可以进来，唯独李玄不行。


第二十六章 你就是你
　　李玄走后，叶唐稍作收拾和剧组一起出发去龙虎山山峰处的山洞里拍摄。
　　宋琳琳今天似乎不在状态，下眼眶微微泛着乌青，很明显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印象，在路上一言不发。
　　叶唐几次偷瞟都见她拿着剧本打瞌睡，直到助理把她叫醒，她才晃着身子走到摄像机前和沈贺搭戏。
　　连续NG了好几次后，江导也看出她不对劲，不满地说：“琳琳你今天不在状态啊。”
　　宋琳琳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弱弱说：“可能是昨晚空调温度低冻着了，头有点昏，对不起啊江导。”
　　即使是江洋这样见惯了各色美女演员的导演也经不住她这般楚楚可人的认错，语气立刻柔和下来：“这样啊，那今天先把你的戏份拍了，好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轮到叶唐的戏份时，他放下剧本迅速投入状态，身着青灰道袍，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衬得他仙风道骨。
　　叶唐想象着李玄平时的样子，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淡然起来，仿佛周身的一切都与己无关。
　　他半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山洞的石头上，宋琳琳柔弱地扑进他怀里抬起眼波流转的杏眼娇声说道：“道长，我好热……”
　　叶唐面无表情淡淡说：“那我背清静经给你听。”
　　宋琳琳露出疑惑的神情盯着叶唐，没有继续往下接词。
　　江导一脸不满对叶唐说：“不要乱改台词。”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了！”被江导提醒，叶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台词，心中暗暗抱怨，都怪李玄那个白痴，紧要关头背什么清静经，搞得自己现在都记混了。
　　叶唐接过赵鹏递来的剧本再次确认台词，宋琳琳则在一旁补妆，为了表现女主中了媚药的样子，化妆师特意用腮红在她脸颊多拍了几下。两人准备完毕后进入拍摄状态。
　　宋琳琳扑进叶唐怀里双颊微红娇羞地说道：“道长，我好热……”
　　叶唐微微皱眉扶着她软玉温香的身子说：“季姑娘请自重。”
　　宋琳琳双目含泪地恳求：“道长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感？”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叶唐痛苦地闭上双眼。
　　“你当真不怕我去别人身边？”
　　叶唐轻叹，别过脸不去看她：“你我殊途，本就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卡！”江导满意地笑着说：“不错不错，叶唐你把道士那种复杂的情感表现得很好，下一段继续保持。”
　　一个镜头已经拍完，宋琳琳依旧赖在叶唐怀里没有起身的意思，叶唐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推开保持距离，礼貌地笑了笑。
　　宋琳琳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魅惑。
　　江导体恤宋琳琳身体不舒服，把她和叶唐的戏份全都聚集在上午拍完后就让她先回酒店休息。
　　叶唐早早地结束了今天的戏份，本想留在拍摄现场看看沈贺和柳沐晴的对手戏取取经，无奈今天起得太早，实在困得不能忍，向江导请示了一下也跟着回酒店休息。
　　临近中午，叶唐并没有吃饭的胃口，一回到房间便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那一觉叶唐睡得昏天暗地，似乎睡了很长时间，总觉得胸口发闷甚至有点呼吸困难。渐渐的他的意识虽然已经清醒，但身体不受控制任然是睡着的状态。那感觉让叶唐觉得十分糟糕，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睡觉，努力想让自己醒过来，可就是醒不过来。
　　叶唐集中精神花了很大力气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终于微微打开一条缝，恍惚间他看见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坐在自己胸前半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叶唐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喊人，却怎么也叫不出声，嘴巴如同被焊死一样紧闭着，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依旧纹丝不动躺在床上保持睡觉的状态。
　　他心底暗叫糟糕，想必自己这是被“鬼压床”了。
　　这时酒店房间的门突然被一股力量从外面撞开摔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李玄冲进来甩手丢出一张符箓笔直朝白狐飞去。
　　白狐瞬间从叶唐胸口跳起浮在房间半空中转了一个圈躲开符箓。
　　见一击未中，李玄微微皱眉迅速从袖口又丢出两张符箓，白狐轻笑一声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张开身后的九条尾巴，挡住李玄的攻击，符箓瞬间破碎在空中。
　　白狐咧嘴幽幽说道：“区区一个凡人道士，仗着自己修为高还想和本仙抢人，未免也太不自量力。”
　　刚冲进来时，李玄只当这是一只普通的狐妖，却见它通身雪白，驱魔符箓对它毫不起作用，李玄马上便明白自己眼前的是一只真正的狐仙。
　　既然是仙家，李玄自然不好攻击，他垂下手停止攻击警惕地问道：“叶唐并未主动拜入狐仙门下，为何纠缠他。”
　　狐仙转头看了叶唐一眼，慢悠悠从空中落在叶唐胸前继续坐着，一副宣誓主权的姿态。
　　狐仙张开嘴发出尖细的声音：“他天生仙骨，上身及其方便，可以帮本仙在人间做事，我要他。”
　　“你想让他做你的出马仙？”
　　白狐点头：“差不多吧，我选上的人，谁都抢不走。”
　　李玄抬手抽出身后背着的剑指着白狐咬牙说道：“我若偏要保他呢。”
　　“跟仙家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乖乖修炼少管闲事。”白狐晃着尾巴跳下床，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出去，路过李玄身边时还留了一句：“我还会再来找他，直到他答应做我的弟子。”说罢消失在走廊里不见踪影。
　　李玄收起手中的剑缓缓走到床边，一脸愁容地凝视叶唐，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脸轻声叹气：“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感受到李玄指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传来的温度，叶唐浑身如同触电般紧绷起来。他怕看见李玄的表情自己会忍不住对他再次敞开心扉，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李玄的手指似乎没有收回去的意思，轻轻贴着叶唐的脸没有多做动作。
　　叶唐被他触碰有些不自在，实在没办法继续装睡下去，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耳根微微发烫。
　　李玄慌忙收回手，眼神闪躲着避开看向窗外。
　　是自己的错觉吗？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叶唐甚至觉得李玄的眼神竟然透露着……深情。
　　“李道长你怎么在这里？”为了避免尴尬，叶唐干脆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来看看你有没有危险。”李玄背对着他起身走到窗边。
　　叶唐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到门板前一脸无奈：“李道长，你直接把门给我卸下来了……”
　　“事出紧急，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李玄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叶唐蹲在地上望着破碎成木块的门板，绷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李玄转过身不解地问：“笑什么？”
　　“笑你可爱啊。”叶唐托腮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
　　叶唐领着李玄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他走到前台抱歉地说：“对不起啊美女，不小心把你们酒店的房门给弄坏了，麻烦找人赶紧给我装一下，修理费记我帐上就行。”
　　前台小妹对叶唐的印象很好，连忙微笑着点点头：“好的我这边马上帮您处理。”
　　修理房门的时候，李玄和叶唐两人走出酒店，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到风景区里晃荡，四周依山傍水风景如画。
　　导游们举着小旗子和喇叭冲着拥挤的人群喊：“来来来旅游团的过来集合啦！”
　　叶唐问道：“李道长，龙虎山有没有游客少一点的好玩地方？这边人太多了。”
　　李玄点头说：“跟我来。”
　　李玄带着叶唐爬了一小段陡峭的山路，再往前走就是茂密的长草丛，四周已经看不见人烟。不远处高耸的山崖之间架着一座用木板和麻绳串起来的窄小吊桥。
　　李玄负手慢悠悠走上吊桥，叶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望着桥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谷咽了咽口水。
　　“李道长！这桥会不会断啊！”叶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叶唐小心翼翼抬脚走上桥，还没使多大力气，桥就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啊！我要掉下去了！救命啊！”叶唐紧闭着双眼抓着桥两边麻绳，感受着山谷的习习凉风从□□钻过去，吊桥被风吹起，在山谷间微微晃荡，如同云海里的一叶小舟。
　　李玄退回来抓起他已经紧张得出汗的手沉声说：“不用怕。”
　　叶唐睁开眼抬头看着他，将另一只手从绳子上缓缓松开，两只手紧紧抓着李玄的右手，抬起脚跟着他的步伐在吊桥上一点一点往前踱步。
　　李玄说：“祖师爷经常说，人生就像高空危桥，无法控制外力的风波不断，唯有内心波澜不惊。心越静，脚下就越稳。”
　　“你说得容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没心没肺的。”叶唐哭丧着脸走完全程，双脚落地的瞬间两条腿都止不住地微微发颤。
　　虽然已经下了桥，李玄似乎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拉着他沿着山路继续往里走，很快眼前就豁然出现一大片花田。
　　叶唐睁大了眼睛惊喜地笑道：“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福地洞天。”李玄指着花海旁的山洞淡淡说道：“早年我就在这里闭关修炼。”说着他盘腿坐下深深吸气，呼吸相合将真气运行于体内，整个人置身于花海之中。
　　叶唐也跟着抱膝坐下，学着他的样子吸了几口空气开玩笑说：“空气挺清新的，等以后我不做艺人了也来你的福地洞天修行啊。”
　　“好。”李玄惊诧地转过头盯着他，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
　　叶唐见他似乎把玩笑当真了，连忙摇手澄清：“开玩笑的，我这种俗人只适合在娱乐圈混。”
　　李玄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半晌沉声问道：“狐仙要收你做弟子，你会不会答应？”
　　叶唐疑惑地眨着眼睛：“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是什么灵鹿投胎。”
　　李玄点头：“它似乎在物色出马仙人选，借你的身行善渡人，给自己积累功德。”
　　叶唐思考了一下：“那是好事啊。”
　　“你答应？
　　叶唐皱眉挠着头发：“我也不懂这个，答应了会怎么样，不答应又会怎么样。”
　　李玄说：“答应了你就不是你了，你的身体可以随意由狐仙取用。”
　　叶唐一下子愣住，惶恐地问：“那它会不会让我变成宋琳琳那样到处勾引男人……”
　　李玄扶额无奈地叹气：“那是狐妖做的事，狐仙不做这个，你怎么还是不懂。”
　　“那李道长觉得我要不要答应呢？”
　　李玄垂下眼睛轻声说：“我希望你就是你，不属于别人。”
　　叶唐想了想笑着说：“听你的，那我就不答应。”
　　两人交谈间，一只白色的蝴蝶扇着翅膀围着李玄绕了一圈后落在他的发髻上。
　　叶唐连忙说：“李道长你不要动！”
　　李玄不解地望着他，定住身子没有动：“怎么了。”
　　叶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抓拍下李玄的侧脸和停留在他发髻上的白色蝴蝶。
　　他看了一眼照片得意地说：“拍到好东西了。”
　　“走吧，赶在天黑之前先去一趟寒津观，把你之前换下来的衣服拿回去。”李玄起身拍了拍沾在道袍上的草叶。
　　两人来到寒津观时正巧是饭点，观里所有人都聚集到斋堂吃饭。
　　归夕一个人拿着扫帚扫完院子里最后一个角落，匆忙洗完手准备去吃饭。
　　这时李玄带着叶唐穿过院子走过来，归夕便顺带叫了一声：“玄鉴师兄，去迟了斋堂就没有饭了。”
　　李玄竖起食指放到唇边示意他不要声张免得惊动了祖师爷，然后拉起叶唐的胳膊进了屋里。没多久叶唐便抱着上次落在这里的衣服和牛仔裤从房里出来，还不忘朝归夕点头微笑。
　　“天哪……玄鉴师兄直接把男人带回来了，祖师爷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归夕呆呆地望着叶唐小跑离开的背影犯嘀咕，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友善男人怎么就把油盐不进的玄鉴师兄给勾搭到手的，果然在娱乐圈混的人都是有手段的吧。
　　叶唐一个人慢悠悠地晃回酒店，在酒店门口碰到剧组一行人，几个助理手里还抱着几箱啤酒。
　　“走啊叶唐，我们正要一起出去吃露天烧烤，刚才还到处找你呢。”江导说。
　　叶唐走了一下午的路懒得再动，便随口诌了句：“我在外面吃过了刚回来，江导你们去吧。”
　　“那我就跟他们去撸串了啊。”赵鹏朝叶唐挥挥手，吃饭的事情他永远首当其冲。
　　“去吧去吧。”叶唐说。
　　柳沐晴跟着剧组众人走了一小段路后说：“抱歉各位，我突然不想吃了，我先回去了。”说着朝江导礼貌地笑笑转身往回走。
　　“现在的年轻演员啊，一个个比我们还虚，琳琳说要节食也不肯来，没意思。”江导抱怨道。
　　沈贺笑着说：“不是还有我呢嘛，今晚我陪江导喝。”
　　柳沐晴回到酒店后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敲了敲叶唐的房门。
　　“哪位？”叶唐找你前一晚被宋琳琳骚扰边留了个心眼，不敢贸然开门。
　　“是我。”柳沐晴回答。
　　叶唐听见是柳沐晴的声音才放心地打开门让她进来：“有事吗？”
　　柳沐晴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盯着叶唐，突然开口幽幽说道：“狐仙看上你了，要收你做弟子，感恩戴德吧。”
　　“嗯？”叶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事？难道你……”
　　“没错，我就是拜入狐仙门下的弟子。”柳沐晴云淡风轻地说：“只不过狐仙上身会损害身体，目前我已经无法承受了。狐仙说你体质奇特最适合收入门下供它差遣。”
　　“我不答应。”叶唐果断拒绝。
　　“好处很多啊，狐仙可以帮你提升人缘改善容貌，让你在娱乐圈顺风顺水，你只需要偶尔接受它上身做点功德就行。”
　　“就是不想答应。”叶唐想了想说：“我的身体就是我的，不属于别人。”
　　柳沐晴冷哼一声：“多少人想拜入狐仙门下都没有门路，你竟然拒绝！”
　　叶唐微微皱眉：“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吧，哪有强迫我供奉狐仙的，不想就是不想。”
　　“拒绝狐仙的庇佑，那你就等着被宋琳琳那只野狐狸吃干抹净吧。”
　　柳沐晴冷着脸摔门而去，径直走到宋琳琳的房门前站着，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利的狐狸叫声。
　　没多久宋琳琳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就是“砰砰”撞门的声音。
　　“野狐狸就是野狐狸，一招就发狂，只是可怜了宋琳琳这个女人。”柳沐晴嘲讽地笑了笑。


第二十七章 跪香
　　柳沐晴走后，叶唐赶紧来到宋琳琳房门口拍门叫道：“宋小姐！宋小姐你没事吧！”
　　隔着门听见屋内传出桌椅摔倒在地上的声音，叶唐又拍了拍门，依旧没人开门，但他很确定宋琳琳就在屋里而且很危险。
　　他坐电梯下楼一路小跑到前台要备用房卡，拍着前台桌子焦急万分：“请把517房间的备用房卡给我，快点！”
　　“对不起，517是宋小姐的房间，必须要她本人来才能把备用房卡给您。”前台小妹说。
　　“她人现在就在房里！”叶唐抓起前台小妹的手说：“拜托你帮帮忙！”
　　出于对叶唐的信任，前台小妹红着脸娇羞地说：“那我去开门吧。”说完依依不舍地从叶唐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拿着备用房卡和叶唐走进电梯。
　　电梯停到五楼，两人刚一前一后走出电梯，突然耳边传来房门碎裂的声音，接着一只通身火红的半透明狐狸从宋琳琳的房间撞坏房门冲出来。
　　叶唐暗叫不好，拔腿便往宋琳琳房间跑想看看她出没出事，谁知那只狐狸见到叶唐跑过来，突然发狂地尖叫一声张开嘴朝他扑了过来。
　　叶唐来不及躲闪被它一口咬住衣服整个人甩飞到半空又不偏不倚落在狐妖背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狐妖便朝着走廊的窗户冲了过去，叶唐死死抓着它身上的毛发把整个身子埋进去躲避玻璃的撞击。
　　前台小妹愣愣地看着狐妖撞碎玻璃带着叶唐飞了出去，半晌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尖叫道：“不好了！妖怪把叶先生带走了！”
　　狐妖受了刺激，背着叶唐在夜空中上下翻飞地乱窜。
　　“啊！救命啊！我要死了！”叶唐闭着眼尖叫着趴在狐妖的背上，双手死死扣着它的脖子生怕掉下去摔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叶唐吓得眼泪直飙，要不是真实体验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骑着狐狸在天上飞。
　　狐妖背着叶唐在空中折腾了一阵子才慢慢平静下来，跳到地上顺着山路往山谷深处跑，寻了一个僻静的林子把叶唐从背上甩下来。
　　“哎呦！疼死我了……”叶唐正好摔在石头上整个人在草地上翻了一翻。
　　这时一道白光穿破漆黑的夜空笔直地朝狐妖刺过来，狐妖身子一闪躲开攻击，发出愠怒的低吼声。
　　“李道长！”
　　叶唐扶着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往李玄那里跑，狐妖察觉到他的动机飞扑过来。
　　“小心！”李玄抬手一挥，原本飞在空中的剑飞速转了个弯再次朝狐妖迎面刺去。
　　狐妖轻快地跃开身子却还是没躲过这一击，前腿被划伤后仰头哀嚎一声，它张开嘴叼起叶唐的衣服将他丢到背上迅速跑开。
　　“不会吧！又要飞！”叶唐两只胳膊紧紧搂住狐妖的脖子任由它在林子里乱窜，被它颠簸地头昏眼花。
　　李玄微微皱眉，袖中甩出数张符箓抛到空中掐着手指念道：“风来！”
　　顿时林间狂风骤起，树叶哗哗作响，连树枝都被吹弯下来。
　　狂风卷着几张符箓在林间穿梭，符箓迅速追上去团团围住狐妖。
　　狐妖在符咒围成的法阵里冲撞了一阵子无法挣脱，于是喘着粗气慢慢沉静下来。
　　叶唐原本伏在狐妖背上，已经吓得浑身僵直，他缓缓松开手，从狐妖身上滚下来跌跌撞撞跑出法阵。
　　李玄快步走过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叶唐说：“李道长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李玄将狐妖收服后，拉起叶唐正要离开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叶唐不解地问。
　　他顺着李玄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树梢上蹲坐着一只白狐，月光落在它雪白的皮毛上反射出柔和神圣的光芒。
　　叶唐认出这只白狐就是中午“鬼压床”时坐在自己身上的那只。
　　白狐轻轻一跃跳下树梢缓缓向两人走来，李玄一只手将叶唐护到身后，另一只手握紧了剑柄。
　　“怎么？还想跟我打？”白狐咧嘴笑道。
　　李玄轻声叹气说：“我不想跟仙家动手，还请放过叶唐。”
　　“你这是什么话，我看上他要收他做弟子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白狐朝叶唐拱了拱嘴问道：“你怎么想，愿不愿意？”
　　叶唐连连摇头，躲在李玄身后又缩了缩。
　　“一个两个都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硬抢了。”白狐一跃而起飞到半空中张开九条尾巴，顿时毛发如同一根根细密的利剑俯冲着刺下来。
　　李玄快速挥动手中的剑挡住白狐一连串的攻击，那些刺过来的毛发化作钢针，李玄每挥开一些身子就会后退几步。
　　叶唐见李玄只避不攻，焦急地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它是仙家，我不能对它动手。”李玄皱眉说道。
　　叶唐心疼地说：“我还是答应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眼看白狐的攻击越来越猛，李玄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他突然伸手把叶唐揽进怀里沉声说：“无论我出什么事，你都不要答应它，你欠我那么多，只能是我的人。”
　　白狐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山林里，顿时林间群鸟飞散着冲入天空，在半空中汇聚成黑压压的一团扑棱着翅膀朝两人俯冲过来。
　　李玄背过身去双臂将叶唐紧紧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鸟群的攻击。
　　“狐仙请息怒！”天师府的张天师匆忙赶来浮尘一挥洒开一道金光驱散鸟群。
　　狐仙见到张天师，渐渐收敛了身上的怒气，慢悠悠飞回到他脚下窝成一团白色的“雪球”。
　　“玄鉴！你疯了是不是！”
　　王天师紧随其后快步走到李玄身边，气得浑身颤抖：“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触怒狐仙！”
　　李玄收起手里的剑淡淡回答：“我并没和狐仙动手。”
　　“你还想动手？真和仙家动手怕是你的修行都要毁了！”
　　王天师拿浮尘气愤地指着叶唐：“你是拍戏的演员吧，我就知道娱乐圈的没有好东西。”
　　“祖师爷！”李玄生气地打断王天师。
　　叶唐推开李玄仰着下巴说：“是我勾引李道长和狐仙作对，不是他本意。”
　　“叶唐你闭嘴。”李玄瞪了他一眼。
　　张天师抱着白狐站在不远处，意味深长地望着李玄和叶唐。
　　过了一会儿他才幽幽走过来对王天师说：“这样吧，先把你这弟子送到天师府去向灵狐大仙认错领罚。”
　　“有劳张天师了。”王天师拱手行礼，转头对李玄说：“你先跟张天师去天师府向狐仙请罪，其他的事情等回来再罚你。
　　李玄望着叶唐轻声说：“天黑回去时候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
　　“李道长……”
　　叶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发呆，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张天师领着李玄来到天师府内的灵狐大仙神像前，将白狐放在供桌上。
　　“你先跪香吧，每柱香烧完要赶紧补上，等狐仙息怒了就会自己消失，到时候你再起来。”张天师说完便关上门离开。
　　李玄燃了三柱高香插进香炉里，撩起衣摆在狐仙像前端正跪好。
　　叶唐故意隔着一段距离，一路偷偷摸摸跟到天师府门口。夜已渐深大门紧闭，叶唐着急得围着天师府的院墙转圈。
　　这时他看见不远处一棵柳树正巧贴着天师府的院墙，于是搓了搓手抓着树梢，抬脚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叶唐爬上树后便踩着树梢一点一点往院墙上移动，好不容易趴到院墙上站稳脚跟，又摸索着把脚探下去。
　　“哎呦……”叶唐一个踩空从院墙上摔进院墙内的草地上，他忍住没有大声叫出来，吃痛地闷哼一声。
　　叶唐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在天师府里打探，其他殿都是漆黑一片，只有一间偏殿还亮着灯。
　　他悄悄走到偏殿门口推开一条小缝，从缝隙中看见李玄笔直地跪在灵狐大仙的神像前。
　　叶唐快速钻进殿内将门关好，小声说：“李道长。”
　　“你怎么来了！”李玄转过身吃惊地看着他。
　　“你为了我受罚，我总要来陪你吧。”叶唐走到神像前跟着跪下。
　　供台上的白狐微微睁开眼睛凝视叶唐，然后又缓缓闭上眼睛假寐。
　　“阻碍狐仙收徒本来就是我一己之私，与你无关。”
　　李玄伸手抓住叶唐的胳膊问道：“怎么弄的？”
　　叶唐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划破了皮肤，伤口上面渗出细细的血丝。
　　他挥了挥手说：“没事，刚才翻墙进来摔的。”
　　李玄淡淡说：“下次不要这么胡闹，你明天还要拍戏。”
　　“我都忘记还有工作了。”
　　叶唐想了想为难地说：“本来想陪你跪一夜的，看来没机会了，还要回去被台词。”
　　两人在神像面前沉默着跪了一会儿，叶唐突然轻轻笑出声来。
　　“笑什么？”李玄不解地问。
　　“李道长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在拜天地。”叶唐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烫。
　　李玄浅笑道：“那就拜吧。”
　　他轻轻握住叶唐的手，对着狐仙像磕了一个头。叶唐先是愣愣地看着他，连忙伸手去拦他。
　　“李道长，不要再做傻事了。”叶唐轻轻开口道：“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玄点头垂下眼睛说道：“我可以等你。”
　　叶唐无奈地苦笑：“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你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修行，我也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演艺事业。”
　　“我可以等你，等你哪天唱不动跳不动了，等你厌倦了声色虚名。”
　　李玄轻叹：“自从上次与你争吵，我一个人想了很久，越想越糊涂，只想明白一件事。”
　　他握着叶唐的手微微发力抓紧说道：“我知道我放不下你。”
　　叶唐别过脸不去看他，慌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背台词了，明天收工以后再来找你。”
　　“我送你出去，你走正门。”李玄起身将叶唐送到门外，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轻轻关上院门走回偏殿继续罚跪。
　　回去的路上叶唐头一次体会到五味杂陈是什么感觉，心疼、担忧、惆怅、纠结……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自己要忍不住纠缠李道长。
　　在叶唐心中一直认为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人，李道长是天上的星辰，自己是地上的尘埃，如今却被抑制不住的感情强扭在一起，想要在相守相伴总要有一个人放弃原本的生活。
　　叶唐回到酒店时，剧组一大群人挤在大厅里赶紧围上来，赵鹏激动抓着叶唐的胳膊说：“前台说你被狐狸带走了我他妈都要急死了，手机也不知道带！”
　　“我这不回来嘛。”叶唐笑着对大家说：“都散了吧，早点回房休息。”
　　江导叹气说：“来山里之前还有人跟我讲过，山里精怪多，我们拍的又是灵异仙侠剧容易撞邪，我还不信。”
　　另一个助理跟着附和：“我只知道拍鬼片的话都是要请专门的道士来剧组做法事的。”
　　“我不咱们也请道士做做法事？”江导跟助理商量。
　　柳沐晴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反正还剩几天就要走了。”
　　江导想了想说：“也对，等到了影视城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这几天大家都努努力不要耽误拍摄进度。”
　　助理想了想提议说：“要不然明天咱们早起一起去道观上香祈福吧。”
　　江导点头：“也好，明天抽空去一趟，几个主演都去，尤其是叶唐。”
　　“知道了。”叶唐随口问道：“宋小姐怎么不在？”
　　“她一直在房里睡觉，连修理工来换门那么大的动静她都没醒。”助理回答。
　　叶唐微微皱眉：“你还是去看看她吧，没理由那么大动静她竟然不醒。”
　　助理点头跑进电梯，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打开517的房门，宋琳琳依旧双目紧闭睡得死气沉沉。
　　“琳琳，琳琳？”助理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心里冒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平时宋琳琳睡觉非常浅，不会出现叫不醒的情况。
　　助理伸出手轻轻探了探宋琳琳的鼻息，还好有呼吸。
　　她又加重力度拍了拍宋琳琳的脸，宋琳琳微微皱眉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助理见她动了才心放下来，悄悄退出房间不打扰她继续睡觉。


第二十八章 相见时难
　　次日清晨，江导让助理叫上几位主演一起出发去山上的道观上香祈福。
　　早起山上还有没什么游客，剧组一行人权当是旅游，走在山路上有说有笑。
　　宋琳琳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下眼睑的乌青更加明显，没走几步就晃晃悠悠快要倒下去的样子，由两个助理扶着她走在剧组其他人后面。
　　“琳琳怎么看起来越来越虚弱了，要不然再让她回去睡睡？”江导担忧地说：“这样子也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好好拍戏。”
　　叶唐猜测宋琳琳估计是受了狐妖的影响，若是能把她带到天师府去说不定能帮帮她。
　　叶唐对江导说：“我们去天师府吧，那里香火旺盛应该比较灵验。”
　　柳沐晴冷冷看了他一眼：“寒津观香火也挺旺。”
　　叶唐没有理她，而是继续在江导耳边吹风：“寒津观供的是‘三清’，跟我们剧组没什么关系。听说天师府有供狐仙，对女演员的事业有帮助。”
　　江导看了他一眼：“你懂得还挺多，真不愧是演道士的人，听你的就去天师府。”
　　柳沐晴瞪了叶唐一眼，叶唐只装作没看见。
　　一行人到达天师府门口时，恰巧里面的弟子将院内收拾干净才开门，江导带着几个演员和助理走进去买了几柱高香径直往供着狐仙的偏殿走去。
　　叶唐怀着忐忑的心情掀开门帘，殿内并不见李玄的踪影，供桌上的白狐也消失无踪。
　　他走到院子里拉了一个路过的道士问：“昨晚在这里罚跪的道长去哪里了？”
　　道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刚回寒津观受罚。”
　　“受罚……”叶唐有些担心地皱着眉头，心想李道长都跪了一夜了怎么还要受罚！
　　他走进殿里凑到赵鹏耳边小声说：“我有事出去一趟，江导要是找我的话打电话给我就行。”说完就偷偷溜出天师府径直往寒津观跑去。
　　寒津观此时也是刚开院门，归宁和清渺带着另外几个弟子在清扫院落。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就往观里跑，连忙走上去问道：“这位斋主是不是有事情？”
　　叶唐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那个……你们李道长在吗？”
　　“哪个李道长？”归宁皱眉想了想说：“观里姓李的一共有三位，你找哪位？”
　　“李玄李道长，就是比较严肃的那个……”
　　“归宁、清渺！别让他进来！”归夕恰巧提着水桶路过，他丢下手里的活连忙跑过来张开双臂挡在叶唐面前。
　　“就是他害得玄鉴师兄受罚，别让他进来。”归夕说。
　　闻言归宁和清渺一脸不悦地打量着叶唐。
　　清渺把手里的扫帚砸在地上对他说道：“你还是赶紧走吧，少来祸害我们师兄。”
　　叶唐也不生气，只是着急着想见李玄，笑着软下语气说：“几位道长行行好，让我见见李道长就行。”
　　“不行，祖师爷有命不能放你进来。”归夕态度强硬地拒绝。
　　叶唐见他们不肯让步，只好试探着问道：“李道长是不是受罚了？严重不严重？”
　　归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戒尺都打断了三把你说严重不严重？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啊……”叶唐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手生生掐住，他喉头哽咽了一声低下头转身默默离开寒津观。
　　归宁望着叶唐远去的背影说：“这男人怪好看的，难怪把玄鉴师兄迷的五迷三道。”
　　“哼，好看有什么用，娱乐圈这些人看着漂亮光鲜，背地里肮脏得很。”归夕嫌弃地说，心中已经认定那本杂志就是叶唐勾引师兄的铁证。
　　叶唐失神地走回天师府，恰巧见到张天师带着几个道士走进灵狐大仙的殿里，赵鹏和剧组其他人站在殿门口沉着脸，江导的脸色更是难看。
　　“怎么回事？”叶唐走过去问道。
　　江导叹了口气说：“ 你前脚刚走，琳琳突然就晕倒了，张天师看见了偏说她供养狐妖中邪伤了身体。”
　　“那现在怎么办？”
　　赵鹏插嘴道：“张天师非要给宋琳琳做法，我们就先等等看，要是没有用就赶紧送去医院。”
　　叶唐点头：“肯定有用，你们放心吧。”
　　“你这么肯定？”江导问。
　　叶唐也没想把宋琳琳供养狐妖的事情说得太清楚：“反正把我带走的那只狐狸就是从她房里冲出来的。”
　　导演沉下脸没有再说话，叶唐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有数。
　　众人在门外焦急地等候，助理时不时掀开门帘探头往里看，只见宋琳琳躺在布置好的法阵中央，道士们拿着法器围在旁边，没过多久便传出诵经的声音。
　　宋琳琳原本闭着眼静静躺着，自从道士开始诵经时，她全身突然微微抽搐起来，张天师赶紧冲旁边的小道士使了个眼色，那名小道士便急匆匆跑出来对江导说：“快进来几个力气大的男人帮忙压一下！”
　　所有人愣了一下，小道士直接指着江导、赵鹏和另外两个摄像大哥说：“愣着干嘛？你们四个赶紧进去帮忙！”
　　众人跟着走进殿里，遵照张天师的要求分别按住宋琳琳的胳膊和腿。
　　张天师拿起一根带着新叶的树枝围着宋琳琳开始念咒，这时宋琳琳抽搐地越发厉害起来，她猛得把眼睛睁开仰着头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类似狐狸的尖叫声，赵鹏和其他人咬牙加大力气才能勉强按住她。
　　“张天师这什么情况！”江导惊愕地问。
　　张天师并未作回答，而是一刻也不停继续闭目念咒。
　　宋琳琳的挣扎幅度渐渐变小最后再次陷入沉睡，张天师长舒一口气说：“好了，把人带回去休息就行。”
　　一旁的小道士捧着湿毛巾走过来，张天师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好在她体内的狐妖自己跑了出去，不然邪气更难祛除。”
　　江导和剧组其他人也是浑身冷汗，头一次参与驱邪法事，又看见宋琳琳露出这副可怕模样，每个人都捏了一把汗。
　　张天师掀开门帘走到院子里说：“就是不知道这狐妖是不是跑出去祸害别人了。”
　　叶唐随口回答：“狐妖已经被李道长给收了，就是昨晚罚跪的那个。”
　　“那就好，省的我出手了。”张天师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唐一眼，领着弟子们往后院走去。
　　“走吧，我们还要拍摄，不能因为事情耽误行程。”江导集合了剧组所有人，让力气大的两个助理轮流背着宋琳琳先回酒店休息。
　　为了不耽误拍摄进程，江导更改了原定的拍摄顺序，让其他演员去拍摄地点先把自己的戏份拍完，宋琳琳的戏份则留在最后等她醒了再拍。
　　上午基本就是沈贺、叶唐和柳沐晴三个人的对手戏，叶唐身上吊着威亚站在树梢上，手里拿着剑反复练习从树上飞下来的动作。
　　江导拿着喇叭喊：“叶唐，你动作再放开点显得更潇洒。”
　　叶唐点头跟着武术指导的动作耍了一套花剑从树上飞下来，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士根本不会飞好嘛！安康这剧本未免把道士写得太神仙化了。
　　接下来就是沈贺和叶唐合力对抗妖精的打戏，武术指导手把手教叶唐一招一式，沈贺只是戴着墨镜坐在椅子上休息。
　　毕竟沈贺是大牌，打斗戏一直都是用替身，只需要摆几个近景的面部特写就行，不像叶唐需要亲身上阵。
　　拍摄结束后叶唐拖着疲惫地身躯回到酒店，和剧组人员一起吃完晚饭后直接回房间洗澡。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顶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开了一罐啤酒坐在床边发愁，也不知道李道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叶唐拿着啤酒喝了两口走到床边，正好瞥见茶几上的手机才想起来自己有李玄的电话号码。
　　“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通，他估计没有再用手机吧……”叶唐拿起手机自言自语，手指却不自觉地翻开电话簿找到李玄的号码按下去。
　　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叶唐紧张地握紧手机靠在耳边说：“李道长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受罚了。”
　　“没事，你忙你的。”李玄淡淡回答。
　　“我今天想去找你来着，你们观里的人不给我进去。”
　　叶唐一想到归宁说李玄被打的事情心脏就忍不住地抽痛，他嗫嚅着问：“你疼不疼？他们打你哪里了？”
　　李玄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不要哭，我不疼。”
　　“明天，明天我一定想办法去看你！”
　　叶唐挂了电话揉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叹气，如今自己这张脸怕是在寒津观已经人尽皆知，想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抬手揪着眉心想了想，突然有了一个可行的方法。
　　叶唐赶紧打电话把赵鹏叫到屋里来对他说：“鹏哥，麻烦你去帮我找剧组里身材跟我差不多，个子高挑的女生要一套衣服来。”
　　叶唐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递给赵鹏：“多少钱直接给，就按新衣服的价钱买来就行，我明天早上就要。”
　　他又补充道：“你再跟化妆师借顶女生的假发给我。”
　　赵鹏狐疑地盯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你没发烧吧？怎么还有异装癖了！”
　　“别瞎说，我有用。”叶唐把赵鹏推出门外催促道：“赶紧的！现在就去，我明天早上要用。”
　　“好好好。”赵鹏只得厚着脸皮无奈地问了几个女助理，最后抱着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回来。
　　“她们差点把我当成变态。”赵鹏哭丧着脸说。
　　“委屈你了鹏哥。”叶唐拿起连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还不忘安慰他：“等回去了我请你吃大餐。”
　　第二天一大早，叶唐洗漱完毕穿上连衣裙戴着一头金色大波浪假发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觉得勉强能糊弄过去，于是拿起遮阳伞踩着白色平底帆布鞋出了门。
　　寒津观每天敲完烧香鼓后都会准时准点开门接待香客，叶唐踩着点来到道观门口，用太阳伞遮住半边脸低着头径直走了进去。
　　身边道士来来往往地忙碌着，叶唐一路上畅通无阻，他心里暗喜，果然假扮成女人绝对不会被发现。
　　他先是去各个神殿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李玄的身影，只好贴着墙壁偷偷往后院走。
　　后院是道士们居住休息的场所，他收起遮阳伞蹲在一棵树后面，等门口几个扫地的道士离开才悄悄移到李玄的房间门前二话没说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李玄听见动静负手快步从屋内走到门口说：“这里不是香客来的地方，请你……”
　　叶唐迅速关上门转过身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叶唐？”李玄惊愕地瞪着眼睛望着他，接着忍不住转过头轻轻笑出声来。
　　“很好笑吗！”叶唐故作生气地撅了撅嘴巴说：“不然也见不到你。”
　　李玄调整好情绪说：“不好笑，就是有点别扭。”
　　叶唐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顺着李玄的肩膀摸到胳膊：“打你哪了？给我看看。”
　　李玄负手站着面不改色地说：“没打我。”
　　“真没打？”叶唐还是不相信，围着李玄绕了一圈：“那小道士明明说打断了三把戒尺！”
　　“他骗你的，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李玄淡淡说道。
　　叶唐想了想，突然捂着肚子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说：“我胃疼。”
　　李玄连忙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问：“怎么突然胃疼了？”
　　叶唐反手一把抓起李玄的手腕，掀开道袍宽大的袖口，李玄红肿到发紫的手心就这么袒露在空气里。
　　叶唐愣愣地看着，又抓起李玄另一只手，发现他的右手裹着纱布似乎伤的更重，叶唐甚至不敢想象纱布底下是怎样的皮开肉绽。
　　“你骗我做什么！”叶唐冲他吼道，眼泪不争气地滚下来。
　　“我怕你哭，你这人出点事情就会哭。”李玄说。
　　叶唐咬着嘴唇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说：“你们祖师爷下手也太狠了。”
　　李玄叮嘱道：“我的手暂时不能拿剑画符，没法保护你，山里精怪多，你尽量跟剧组一起行动不要落单。”
　　“行了，赶紧回去吧。”李玄把叶唐往门口推了推：“清源每早都会来给我上药，趁他没来你赶快回去。”
　　叶唐担心自己被发现李玄会罚得更厉害，点点头不舍地回望了他一眼悄悄离开房间。


第二十九章 吻戏
　　回到酒店，叶唐一把扯下假发脱下身上的女装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叹气。
　　一想起李玄那双手，叶唐就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难怪那群小道士这么讨厌他。
　　叶唐把脸埋进胳膊里愁苦地自责，确实是自己祸害了李道长，只怪自己当初非要腆着脸没轻没重地去撩他，却从来不考虑后果。
　　如今害得李道长被师门同道看尽了笑话，双手还被打地皮开肉绽……
　　“叶唐，出发去拍摄了！”赵鹏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叫道。
　　叶唐套上衬衫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出来。
　　“怎么了眼睛通红的？”赵鹏皱着眉头扳起他的脸看了看：“你是不是熬夜了。”
　　“别闹，我心情不好。”叶唐抬手打掉他的手一个人闷闷地走在前面。
　　见他满腹心事，赵鹏担忧地提醒道：“还有两天就要转战影视城了，你可别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了拍摄进度。”
　　“我知道……”
　　叶唐抓了抓头发，心想早走早好，离李玄越远越好最好此生不再相见，这样李道长就还是天上的星，不会被他污染掉。
　　来到拍摄地点，宋琳琳已经穿着戏服坐在小凳子上摘掉墨镜朝叶唐礼貌地笑了笑。
　　叶唐见她神色清明起色也好了许多，便走到宋琳琳身边问道：“宋小姐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宋琳琳说：“谢谢你，已经好多了，都是因为我的原因连累了你。”
　　叶唐并未责怪她，绅士地笑着说：“这两天都是我们俩的对手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因为宋琳琳自身的原因耽误了剧组拍摄进程，为了表达歉意，她特意让助理去蛋糕店买了一大堆冰淇淋甜点送到剧组慰问演员和工作人员。
　　山里并没有像样的蛋糕店，几个助理只得跑到山下开车横扫了附近所有高档甜品店，买了一堆蒙布朗放在大木箱里找人搬上山来。
　　细心的助理在木箱周围塞着冰袋，送到山上时甜品没有融化变形，依旧是店里精致的卖相。
　　中午休息时间，叶唐穿着戏服，手里捧着凉冰冰的蒙布朗坐在树荫下乘凉。
　　山里天气炎热，他盯着手中精致的小蛋糕，特别想递给李玄尝尝。
　　赵鹏一手拿着小电扇给叶唐吹风，一手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填一块蛋糕。
　　叶唐装出一副嫌弃的模样说：“看把你馋的。”
　　赵鹏斜着要嚷嚷：“我在山里十几天都快要瘦成麻杆了。”
　　叶唐笑道：“你说这话不脸红吗？前几天吃露天烧烤的是谁啊。”
　　叶唐放下手里的甜品，拿过他手里的小电扇掀开衣领往里吹风。
　　“哎你这蛋糕怎么不吃啊？不吃就给我。”赵鹏伸手去拿叶唐的蛋糕。
　　叶唐揪着赵鹏的胳膊不满地说：“你都吃了三块了还吃！”
　　“你捧着甜品光看不吃就化了，难道还想留给别人吃啊。”
　　“我……我才没想留给谁吃！”叶唐嘴硬地反驳。
　　赵鹏到底还是把蛋糕抢过来一口塞进嘴里：“叶唐你别忘了我给你借女装来着，当然了大餐也不能少，我已经想好了等下了山我要吃叙清苑的高级烤肉。”
　　叶唐白了他一眼：“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大嘴。”
　　叶唐拿起剧本翻看，这才想起来明天要和宋琳琳拍吻戏，他叮嘱赵鹏：“你明天记得把漱口水给我带着。”
　　“拍吻戏不好意思了？”赵鹏挑眉坏笑着说：“你明天有艳福喽，要不要多NG几次？”
　　叶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正经点！”
　　晚上回到酒店，叶唐便着手练习明天的吻戏。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这是人生第一次拍吻戏，而且还要对着摄像机的各种近距离特写面不改色做出深情的模样亲下去。
　　吻戏NG太多次演员只会越来越尴尬，为了能一次成功，叶唐决定自己先模拟练习一下。
　　他把酒店的长枕头竖起来放在沙发上，又翻出赵鹏跟女助理借来的连衣裙套在枕头上，一个简易的“季姑娘”就做好了。
　　叶唐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搂起枕头走到镜子旁装做深情地说：“季姑娘，其实我一直倾心与你却无法倾诉。”
　　他转头望了望镜子里自己的表情，太假了不够深情。
　　叶唐清了清嗓子微微调整表情再次深情地搂紧枕头说：“季姑娘，其实我一直倾心与你却无法倾诉……”
　　他说完台词，缓缓闭上眼撅起嘴巴亲了枕头一下。
　　“这样亲好像激烈了……”叶唐嘀咕着，考虑要不要换个附和人物形象的接吻方式。
　　这时门外传来砰砰地敲门声，叶唐把枕头随手丢在床上跑过去开门。
　　刚打开门就看见李玄沉着脸负手站在门外冷声问道：“季姑娘是谁？”
　　“嗯？李道长你怎么来了……”叶唐握着门把愣了一下。
　　“季姑娘是谁？”李玄一把推开门大步闯了进去，走到床前停住脚步，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地盯着床上穿着粉色连衣裙的枕头。
　　叶唐赶紧跑到床边拿起枕头，把上面的连衣裙扒下来丢进垃圾桶，慌忙解释道：“你不要乱想啊！我才没有什么恋物癖什么奇怪嗜好！”
　　李玄似乎不相信，依旧是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
　　叶唐赶紧拿起剧本给他看：“我在练习明天的戏份！真的！我对枕头不感兴趣！”
　　李玄接过剧本看了看，抬头沉声问道：“你要拍吻戏？”
　　“嗯，对啊。”
　　叶唐点点头又把剧本拿回来继续思考吻戏的方法。
　　他指着剧本递到李玄眼前问：“李道长你来得正好，你是真道士，给我分析一下道士亲别人的话会用怎么……”
　　还没等他说完，李玄突然一手抓住叶唐拿着剧本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叶唐身后将他揽进怀里，低头轻轻覆上叶唐的双唇。
　　叶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被猛烈的电流穿过，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手里的剧本“啪嗒”掉在地上。
　　“就是这样。”李玄轻声说道，他缓缓抬起头凝视叶唐，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叶唐不可置信地眨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时脑袋里仿佛炸开了烟花。
　　他一把推开李玄，红着脸慌张地四处张望：“那个……呃……我知道了……”
　　叶唐弯腰从地上捡起剧本丢到床上，故意转移话题问道：“你们祖师爷肯放你出来了？”
　　李玄摇头回答：“我爬墙出来的。”
　　叶唐无奈地扶额，果然是自己把李玄带坏了。
　　“李道长你不能跟我学，我都说过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李玄没说话默默走到沙发前坐下。
　　叶唐倒了杯水递给他，望着李玄拿着捧着杯子伤痕累累的双手。
　　他软下声音说：“明天下午的戏份拍完我们就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不吃饭。”
　　见李玄沉着脸不说话，叶唐又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把身体养好要紧。”
　　次日下午，其他演员陆续拍完自己的戏份后，剧组移步到一片小树林里开始准备拍摄叶唐和宋琳琳的吻戏。
　　开拍前叶唐躲在树后面紧张地一遍又一遍往嘴里倒漱口水，反而是宋琳琳经验丰富一点也不在意。
　　赵鹏催促叶唐：“行了行了，漱口水已经下去一半，你这嘴巴香得能把蝴蝶招来。”
　　叶唐白了他一眼：“我紧张不行嘛！”
　　江导拿着喇叭喊：“叶唐赶紧过来要开拍了。”
　　“来了！”叶唐把漱口水塞到赵鹏手里小跑到摄像机前。
　　江导说：“演员到齐开始拍了啊，摄像机准备。”
　　叶唐迅速调整好情绪，握住宋琳琳的手目光温柔缱绻地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
　　“季姑娘，以前是我太迟钝没有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直到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你。”
　　宋琳琳微微红着脸转过头去：“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心里过不去……”叶唐垂下眼帘几欲哭出来：“季姑娘，其实我一直倾心与你却碍于身份无法倾诉。”
　　叶唐伸手揽过宋琳琳的腰吻住她娇艳的双唇，摄像大哥扛着相机贴近两人的脸给了个漫长的特写。
　　“卡！”
　　江导一声令下，叶唐赶紧抬起头红着脸后退离宋琳琳几步远。
　　“行不行，这条过了吗？”叶唐问江导。
　　江导对着摄像机回看了一下刚才的片段，满意地点了点头：“过吧，吻戏拍太多次就没感情了。”
　　叶唐如释重负地拿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汗。
　　江导举起喇叭对工作人员说：“大家回酒店收拾好行李和器材，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过几天去影视城拍摄也要保持好状态不要放松。”
　　“耶！终于可以离开这荒山野岭了！”
　　“今晚我们去酒吧狂欢放松一下怎么样！”
　　工作人员你一句我一句，欢呼着忙不迭开始收拾拍摄器材。
　　叶唐卸了妆脱下身上的道袍换上白衬衫，眼神留恋地看向山上寒津观所在的方向。
　　“走吧，回酒店还要收拾行李。”赵鹏把鸭舌帽盖在他脑袋上挡住他的视线。
　　“嗯。”叶唐戴上口罩把帽檐扶正跟着赵鹏回了酒店。
　　李玄站在不远处的树后神情落寞地看着剧组的方向，被道袍掩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握拳。
　　目送着叶唐离开后，李玄失神地走回道观，进门时还撞到了归宁。
　　“哎呦！”归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抬起头看见李玄一脸愁容地站在面前。
　　“玄鉴师兄你怎么出去了！”归宁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李玄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回自己房内重重关上门。
　　之后的日子李玄几乎没有从房里出来过，几个师弟轮流来敲门都被拒之门外，连王天师喊他出来值殿都置之不理。
　　这天中午清渺端着一盘饭菜从斋堂走过来对归宁说：“今天的饭菜还送过去吗？”
　　“昨天送过去的饭玄鉴师兄吃了没？”归宁反问。
　　清渺摇了摇头说道：“连送了十几天，每次送进去什么样收回来就什么样，全倒了。”
　　“又在辟谷啊，我就做不到好几天不吃饭。”归宁感叹地说。
　　清渺端着饭菜望着紧闭的房门幽幽说：“依我看师兄只是单纯地没胃口而已。”
　　归宁赞同地点头：“观里的菜确实太清淡了。”
　　“笨蛋！玄鉴师兄那是失恋才没胃口。”
　　清渺凑到归宁耳边小声说：“那个拍戏的男人把咱们师兄撩着玩，哪知师兄竟然动了真情，人家倒好，拍完戏就把师兄忘到脑后回大城市里快活去了。”
　　归宁叹气：“也不知道玄鉴师兄多久能缓过来，看样子挺伤心的。”
　　清渺想了想还是端着饭菜走到李玄房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李玄闭目坐在法阵里整个人越发消瘦，听见有人推门他幽幽说道：“端走，下次别送饭了，打扰我修行。”
　　清渺无奈地撇嘴又把饭菜端出来。
　　归宁见他刚进去又出来，便对他说：“我还是去找祖师爷来劝劝玄鉴师兄吧。”
　　“不好吧，万一祖师爷骂他怎么办！”
　　正当两人商量着，王天师从神殿里走出，脸色阴沉地穿过院子径直往这边过来。
　　清渺扯了扯归宁的衣袖说：“赶紧走，免得祖师爷拿我们撒气。”
　　王天师扫了一眼清渺手里的饭菜，然后生气地推开门训斥道：“玄鉴，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李玄闭着眼淡淡回答：“我在辟谷。”
　　“辟谷像你这样不要命绝食嘛！”
　　王天师坐在椅子上叹气：“你一门心思想着他，他几时想过你，娱乐圈这些人哪个不是花花肠子，新鲜劲过了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李玄缓缓睁开眼轻声说：“祖师爷，若是我将他带回来，你能不能……”
　　“胡说！”王天师拍桌而起指着李玄怒道：“你最好还是绝了这个念头，把那种男人带回来，观里还不被他搅得乌烟瘴气！”说罢王天师甩着袖子摔门而去。


第三十章 圈内的规则
　　《触灵》剧组从龙虎山转战影视城后拍摄进度加快了不少，拍摄到夜里两三点也是常事。
　　叶唐不擅长熬夜，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倒头就睡，早晨依旧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当导演把杀青的花束送到他手里，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拍戏拍了三个多月。
　　“恭喜叶唐杀青！”
　　江导带头鼓掌，所有演职人员也纷纷围过去。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感谢各位的照顾。”
　　叶唐穿着道袍怀抱花束弯腰向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致谢，卸完妆后坐上车继续倒头睡觉。
　　秦瑶坐在副驾驶座上对开车的赵鹏说：“开慢一点让他再睡睡，明天没工作早晨就不要叫他了。”
　　“这几天都没工作吗？”赵鹏问。
　　秦瑶笑笑：“暂时先不接工作，让他休息一阵子，往后可有他忙的。”
　　叶唐在家休息了几天终于养好精神，稍作整理去参加《触灵》剧组的收工聚会。
　　晚上，叶唐在秦瑶的陪同下走进酒店大厅，他顺手拿起路过服务员盘子上的香槟走到江导身边打招呼。
　　江导正坐在餐桌旁和几个吸烟的中年男人聊天，见他过来笑着招手说：“叶唐你来了。”
　　叶唐点头微笑道：“抱歉江导我迟到了。”
　　“哎，吃个饭而已，不用上纲上线。”江导说。
　　叶唐四处看了一下，柳沐晴和沈贺坐在桌子另一边朝他礼貌地点头问好。
　　叶唐问道：“宋小姐没来？”
　　“她又忙着拍新戏，没空过来。”江导向叶唐介绍身边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这位是影视公司的葛总和方经理，这位是令深集团的李总，也是咱们电视剧投资方。”
　　叶唐明白江导这是在为他阔宽人脉，于是心领神会地向几个人敬酒。
　　其实叶唐十分不擅长人际交往，基本上所有聚会都是硬着头皮跟不熟的人打招呼，还要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到聚会结束，叶唐陪着制片方和投资方那几个中年男人喝得晕晕乎乎站起来。
　　“江导那我就回去了。”
　　“现在回去多扫兴啊。”江导凑到他耳边说：“葛总和李总他们要去唱歌，你和柳沐晴再陪陪他们。”
　　“就我们两个吗？那沈贺不去吗？”叶唐问。
　　江导说：“沈贺酒喝多了不乐意去。”
　　叶唐无奈地撇嘴：“江导，我也喝多了。”
　　秦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用胳膊轻轻拍了他的腰示意他闭嘴。
　　“行啊江导，反正叶唐明天也没事。”秦瑶笑着回答。
　　叶唐苦着脸坐在车里任由秦瑶把他送到KTV。
　　秦瑶丢了一颗醒酒药给他：“你就委屈一下陪制片方和投资方的大佬喝喝酒，对你以后的演艺事业有好处。”
　　“可是我再喝就要吐了。”叶唐接过赵鹏递来的水杯把醒酒药吃下去。
　　叶唐走进昏暗的KTV包间时几个中年男人已经挺着肚腩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满了啤酒瓶，包间里烟雾缭绕灯光奢糜，空气中弥漫着香烟和啤酒的气味。
　　柳沐晴拿着话筒坐在葛总旁边唱歌，见他进来面不改色瞥了他一眼。
　　李总抬起手勾了勾说：“叶唐你坐这里。”
　　叶唐只得扬起微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见他手里拿着啤酒瓶便笑着说：“李总真是海量。”
　　李总拿起桌上的啤酒递给他：“酒量都是练出来的，小叶啊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来，干杯。”
　　叶唐硬着头皮接过啤酒瓶碰了一下勉强喝了口。
　　柳沐晴唱完两首歌，自己主动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半瓶，几个中年男人立刻欢呼着起哄。
　　叶唐轻轻叹气，心想柳沐晴即使有狐仙傍身，为了自己的事业还是要陪这些人喝酒。
　　李总把话筒递给叶唐：“你也唱几首。”
　　“我不会唱。”叶唐笑着推脱。
　　葛总探出脑袋大声说：“听江洋说你是偶像出道，唱歌跳舞应该都不错吧，跳一个给大家助助兴嘛！”
　　“我……”叶唐一时语塞，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李总夺过他手里的啤酒硬是把话筒塞进他手里催促道：“不要扫兴，大家都等着呐。”
　　叶唐咬住嘴唇强忍着耻辱站起身，在一群中年男人猥琐的目光中唱跳了两首歌。
　　就连柳沐晴都用一副可怜他的眼神盯着他。
　　跳完两首歌后，叶唐低着头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不说话。
　　明明演唱会时面对着粉丝唱跳那么开心，对着这群满腹肥油的男人却恶心得要命。
　　李总伸出手偷偷在叶唐的后腰掐了一把，满是烟酒气味的脸凑过来小声说：“你这小腰扭起来真好看。”
　　叶唐的身子往沙发里缩了一下。
　　羞耻、愤怒、恶心、不甘……
　　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叶唐气得浑身颤抖，转过头红着眼眶冷笑着瞪了他一眼，抓起桌上的酒瓶仰头灌进嘴里。
　　灌下一整瓶啤酒后，叶唐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咬牙说：“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推开KTV包间的门冲出去跑进洗手间吐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然后眼神涣散着晃晃悠悠走出来。
　　“叶唐？”蒋明续恰巧从另一个包间走出来，见他失神地扶着墙连忙走过来。
　　“怎么喝成这样子？”蒋明续扶着叶唐的肩膀问道。
　　叶唐耷拉着嘴角，语气里掩盖不住的屈辱：“小明，偶像出道很丢人吗？为什么他们看不起我？”
　　蒋明续瞬间明白他肯定是被投资方那些老家伙欺负了，毕竟自己也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等你强大了他们就不会这样对你了。”蒋明续心疼地把他拥进怀里柔声说道。
　　蒋明续把叶唐扶到自己的高档轿车后座上躺好，助理转头问：“要把叶先生送回家吗？”
　　蒋明续看着昏睡的叶唐沉声说：“不用，直接去我家。”
　　蒋明续把叶唐扶回家里，放好洗澡水把他撵进浴室。
　　“赶紧洗洗一身的烟酒味。”
　　“哦。”
　　叶唐喝的微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家里，只是抱着蒋明续递过来的换洗衣服乖顺地走进浴室。
　　叶唐泡在浴缸里眯着眼睛想，同样是姓李，同样是四十几岁，怎么这个李总和李道长差距这么大呢！
　　“猥琐的老男人！”
　　等到叶唐洗漱完毕顶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头脑才清醒一点。
　　“我怎么会在你家？”叶唐问。
　　“你喝多了自己跟过来的。”蒋明续面不改色地说。
　　“诶……那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叶唐边说边急匆匆擦干头发上的水珠。
　　“急什么，来都来了，今晚就住这里。”蒋明续把他拉进浴室站在镜子前拿着电吹风帮他吹头发。
　　叶唐觉得有些别扭，伸手去拿电吹风：“还是我自己吹吧。”
　　蒋明续轻轻拍开他的手说：“乖乖站着别动。”
　　他一只手拨弄着叶唐柔软的头发，说道：“最近是不是很忙，我叫你出来聚聚你都推三阻四的。”
　　叶唐说：“前一阵子忙着拍戏，每天累死了，觉都不够睡的。”
　　“电视剧？”
　　“嗯，江洋导演的《触灵》。”叶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男二号。”
　　蒋明续笑着说：“哟，不错嘛！你的新经纪人比赵鹏靠谱。”
　　叶唐苦笑：“跟aida姐一样，强势又好胜，接工作从来不考虑我的想法。”
　　蒋明续说：“赵鹏倒是懂得尊重你疼你，但是你看看他把你带的就快一文不值了。”
　　“我都说了，不红是我做的不够好，跟鹏哥没关系。”
　　蒋明续把他的头发吹干后收起电吹风，看了看时间问道：“困不困？不困的话陪我说说话。”
　　“都夜里十二点了当然困。”叶唐走到客房门口打了个哈欠打开门走进去：“晚安啦小明。”
　　“哦对了！”蒋明续敲了敲客房的门对他说：“林润知婚礼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
　　叶唐把门打开，一脸糟糕的表情：“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他上个月就发请柬通知了，我给忙忘了。”
　　蒋明续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放心吧，知道你会忘记，机票我已经帮你定了。后天咱们一起去巴厘岛。”
　　“还是小明可靠，谢啦。”叶唐笑着关上了门。
　　这时叶唐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蒋明续走过去顺手拿起来按下接听键。
　　“叶唐你回家没有？”赵鹏打电话问道。
　　蒋明续说：“叶唐今晚在我家住，没事的话就不要打电话了。”
　　赵鹏听得出是蒋明续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好的，他喝多了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蒋明续挂掉电话，手机壁纸上的照片让他心头一紧。
　　他分明记得以前叶唐的手机壁纸一直都是Phantom三个人的合照。
　　如今却变成了那个讨人厌的神棍的照片。
　　蒋明续甚至有一瞬间很想自作主张把李玄的照片删掉，他阴沉着脸终究没有下手。
　　蒋明续苦笑着想，该认清现实了，在叶唐心里他和林润知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人，那个神棍才是。
　　第二天早上，叶唐早起洗漱完毕便忙着在厨房张罗早餐。
　　他把煎好的鸡蛋和面包片放在餐盘里，倒了两杯牛奶，一切准备好才推门去蒋明续的卧室叫他起床。
　　蒋明续似乎昨晚很晚才睡，任叶唐怎么叫都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再不起床我就要掀你被子了。”叶唐拽着被子的一角催促着。
　　蒋明续裸着上半身死死护住被子，皱着眉头睁不开眼睛抱怨：“你怎么比我妈还烦！”
　　“你不起床那我就自己吃早饭了。”叶唐转身要走，却被蒋明续抬手一拉整个人跌倒在床上。
　　“小明你……”
　　“陪我睡会儿。”蒋明续微微睁开眼睛，抬起一只手臂掀开被子把叶唐整个人搂进来。
　　叶唐在他的怀里挣扎了片刻说道：“我拖鞋还穿脚上呢，会把你床单弄脏了。”
　　“那你把鞋脱掉。”蒋明续闭着眼继续睡，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别闹了，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叶唐微微皱眉试图推开他的束缚。
　　蒋明续突然睁开眼盯着他，语气有些伤感地说：“以前怎么捉弄你，你都不会反抗，叶唐你都快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叶唐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轻笑：“以前我最怕你，你会欺负人。不过现在我们也不在一起工作，我就不会服软了。”
　　蒋明续不觉加重了两臂的力量将他牢牢压在怀里。
　　“放我起来。”叶唐面露不悦继续挣扎。
　　“那个神棍哪里好？”蒋明续沉着脸冷声问道。
　　叶唐突然愣住不动，头靠着枕头怔怔地望着他。
　　叶唐并不想隐瞒自己对李玄的感情，他想了想轻声说：“李道长他是我心里唯一干净的地方。”
　　一提到李玄，叶唐的眼神便柔和起来，他想了想继续说：“我记得书里写过，张爱玲用白月光和朱砂痣形容所爱的人，李道长就是我的白月光。”
　　“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的朱砂痣。”
　　蒋明续嗅了嗅酸涩的鼻子语气里满是不甘。
　　叶唐笑道：“你和小润都是我一起奋斗事业的兄弟，是我的青春。”
　　“所以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叶唐推开他从床上坐身起来。
　　蒋明续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伸出臂膀揽住他的腰，咬牙说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对你的付出你都看不到吗！”
　　叶唐转过身凝视他：“小明，我不知道你竟然对我抱有这种感情，我真的只是把你当朋友，但是欠你的我会还的。”
　　“你拿什么还？”蒋明续翻身将他压在床上沉声问道：“那我要你用身体还答不答应。”
　　叶唐先是一惊，冷笑着转过头不看他：“你要就拿去。”
　　蒋明续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态度强硬地低头压上他的嘴唇。
　　片刻过后，蒋明续松开手从床上坐起身来，有些狂躁地抓了抓额前的头发。
　　“你不欠我什么，你走吧。”
　　叶唐默默起身，头也不回地仓惶逃出蒋明续的房子。
　　自从上次王天师暴怒，李玄再也没提起过叶唐的事情，次日他便同往常一样值殿、打坐、读经，眉眼中波澜不惊。
　　王天师见他又变回原来那个一心只求飞升的道人，这才放下心来。
　　玄鉴是他一手带出来最得意的门生，若是当真为了那个男人违背师门，最痛心的莫过于王天师。
　　外人自然看不出李玄有何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个人一旦走进心里，再想撵出去是何其困难。
　　每晚在屋内打坐时，李玄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叶唐的音容笑貌，抑制不住的思念一次次涌上来。
　　他盘坐在法阵中央再次开天眼，只为偷偷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天眼在一片混沌中慢慢打开，看见的却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叶唐被蒋明续压在身下亲吻的画面。
　　李玄顿时全身血气上涌，一股真气郁结在胸口难以平复，他几欲想压制住那股让人发狂的力量，最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第三十一章 误会
　　次日清晨，寒津观里众人开始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唯独不见李玄的踪影。
　　“玄鉴师兄你在屋里吗？”归夕敲了敲他的房门也没听见动静。
　　归夕缓缓推开门探着脑袋往屋里看了一眼，忙不迭叫出声来。
　　他连忙跑到神殿拉着王天师说道：“祖师爷！不好了，玄鉴师兄打坐晕过去了！”
　　殿中众人停下手里的活纷纷朝他看去。
　　王天师闻言心中一惊：“其他人不要分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归夕归宁你们两个跟我来。”
　　吩咐好道观内各项事宜后，王天师领着归夕归宁抬腿离开神殿就往李玄屋里快步走去。
　　几个人走进屋里，看见李玄倒在法阵中央，嘴角还有血迹。
　　王天师让归夕归宁两人把他从地上抬到床上，又吩咐道：“归夕你去打点水过来给他擦擦脸。”
　　归宁小声问道：“祖师爷，玄鉴师兄他这么高的道行，打坐竟然也会晕倒？”
　　王天师盯着地上的法阵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一切，愁眉紧皱说道：“他肯定是在施法做什么事情。”
　　“玄鉴师兄……他能做什么？”归宁不解。
　　王天师无奈地说：“我猜他估计是开天眼偷看那个男人，结果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被气成这样。”
　　王天师叹气：“也就那个小演员能让玄鉴如此大动肝火。”
　　“哎？那……看到什么了？”归宁好奇地追问。
　　王天师瞪了他一眼没作回答。
　　这时归夕打了一盆水来到床边，帮李玄擦干嘴角的血迹。
　　王天师说：“你们两个去抓点下火的草药，煎好了就送过来。”
　　归夕和归宁离开房间后，王天师抬起手指压住李玄胸口的几处穴位，用外力强制疏通了郁结在他胸口的真气。
　　李玄轻声咳嗽了几声微微皱眉睁开眼睛。
　　王天师冷笑道：“我以为那么长时间过去你想通了，结果还是以身犯险。”
　　李玄的声音有些虚弱，笑得有些凄凉：“祖师爷，我活了四十几年，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疼……”
　　“你这犟脾气从来不知道改一改。”王天师心疼地叹息：“以前你一门心思想着渡劫飞升，我怎么劝你都不听，现在还想吗？”
　　李玄摇头：“不想了，以前觉得做人没意思，现在……”
　　李玄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准备翻身下床，王天师伸手拦住他。
　　“起来做什么？”
　　“下山，抓人。我要把他带走，他不肯就直接绑走，不能让他再待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圈子里。”
　　李玄穿好鞋子抬头对王天师说：“恕弟子无德，有辱师门，如今我也不求仙了，只求他一人。”
　　“你！”王天师气得在屋里转了几圈，拳头砸着桌面怒道：“我知道你脾气上来听不进劝，你倒是去带试试！”
　　王天师继续说：“他要是肯跟你走，那猪都能上树了！娱乐圈的人什么样你不清楚？他肯不要名利跟你安稳过日子？”
　　“我说了，他不肯那就直接绑走。”李玄冷着脸打开衣橱开始收拾行李。
　　归夕捧着一碗汤药进来，见李玄在收拾东西，连忙放下碗问王天师：“祖师爷你是不是要把师兄逐出师门了！”
　　王天师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额头，无奈地说：“不是我要撵他，是他自己要走。”
　　“玄鉴师兄你要去哪里？”归夕问道。
　　李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不要过问他人的事情，专心修行。”
　　李玄收拾好行李，顺手拿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拂袖而去。
　　王天师将他送到院门口开口说道：“你想去就去吧，他要是肯跟你走，也算你落得个好下场。”
　　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若是他执意要在娱乐圈过奢靡的生活，你就彻底死心回来吧，这种人不值得你留恋。”
　　李玄丢下手里的行李，跪在门口对王天师磕了三个头，沉声说道：“弟子辜负了祖师爷的栽培，在此拜别。”
　　王天师苦笑道：“我还没撵你走呐，只要你想回来，就永远是我寒津观的人。”
　　李玄想了想说：“他要是心不在我，我自然会回来。”
　　望着李玄渐行渐远的背影，归夕伤感地垂下头：“玄鉴师兄真的走了……”
　　王天师捋着花白的长须笑道：“迟早还是会回来的，我才不相信那个小演员会为了玄鉴放弃事业。”
　　“那玄鉴师兄万一真用硬的把他绑走呢？”
　　“玄鉴才舍不得绑那个小演员。”
　　王天师了然笑道：“我答应放他走，只是为了让他认清现实，他要不到人自然就会死心了。”
　　自从上次被蒋明续强吻闹得尴尬收场，叶唐本以为自己把话跟蒋明续说开了，两人至此以后就不会再有联系。
　　结果第二天蒋明续便开车直奔他家楼下，看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走吧。”蒋明续敲开叶唐家的门，戴着墨镜靠在门框上。
　　“去哪？”叶唐躲闪着眼神，没有主动邀请他进屋。
　　蒋明续扁了扁嘴唇：“巴厘岛啊，你又忘记了吧。”
　　叶唐瞬间石化，接着抱着脑袋大声叫道：“我又把小润的婚礼给忘记了！”
　　他跑进卧室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手忙脚乱地从衣橱里抓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蒋明续走到卧室门口提醒道：“别急别急，你带T恤和牛仔裤干嘛，伴郎要穿正装。”
　　“对对对！”叶唐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又抓出来，放了两件压箱底的高档白衬衫和浅灰色西装。
　　蒋明续挥了挥手里的两张机票催促说：“快点收拾，我们还要赶飞机。”
　　叶唐快速收拾好行李跟着蒋明续下了楼，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他还偷偷瞥了蒋明续几眼。
　　叶唐心想这人心态真好，明明前天还强吻了自己，现在就和没事人一样。
　　与其说心态好，不如说是内心强大吧。
　　“偷看我干嘛？才发现我很帅吗？”蒋明续戴着墨镜踩下油门。
　　叶唐白了他一眼：“你还真让人摸不透，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原话奉还。”
　　下车前，两人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遮住自己的脸以免在机场被认出来引起骚动。
　　“哎，小润和尹雅茹的婚礼有记者去吗？”叶唐推着行李箱走进机场。
　　“没有，他就是不想太声张才在国外办的婚礼。”
　　“不过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会带助理一起去。”
　　蒋明续墨镜下的眼神有些失落，他自然不会告诉叶唐，自己是因为想跟他独处才故意没带助理。
　　蒋明续站在自动取票机前，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取了一张机票。
　　“证件给我。”他伸手对叶唐说。
　　“我找找。”叶唐放下行李箱摸了摸口袋，又没头没脑地翻了一阵子。
　　叶唐弱弱地说：“我好像忘记带身份证了，而且护照也没带……”
　　蒋明续扯下口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冲他吼道：“我真是败给你了，出国不带证件你是白痴吗？”
　　“你小声点。”
　　叶唐赶紧捂住他的嘴，但周围往来的人已经停下脚步纷纷侧目看向两人的方向。
　　有两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蒋明续！是蒋明续啊！”
　　“蒋明续？那个大明星蒋明续？”
　　“啊！我见到真人了！”
　　一时间机场大厅候机的旅客纷纷举着手机相机，朝自助取票机的方向看过来。
　　叶唐两手挡着蒋明续的脸抱怨说：“我都叫你小声点了！”
　　几个貌似是蒋明续迷妹的女孩子跑过来围住两人。
　　“你是蒋明续吧！肯定是！”
　　叶唐忙不迭把蒋明续的口罩拉上去，对几个女生小声说：“你们听话，不要吵。”
　　其中一个短发的女生似乎听出了叶唐的声音，激动地说：“你是叶唐吧！组合不是已经解散了吗？你们两个是要去度蜜月吗！”
　　叶唐压低帽檐一脸尴尬地说：“不要过分脑补剧情，哥哥们还有要紧事情，都散了吧。”
　　好不容易把几个女粉丝哄走，叶唐和蒋明续才算松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叶唐问道。
　　蒋明续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你打电话给赵鹏，让他把证件都送到机场来。”
　　见到偶像，几个女生回到候机厅里意犹未尽，还在叽叽喳喳讨论不停。
　　“绝对是去度蜜月了！助理保镖都没带，两人偷偷摸摸的。”
　　“对对对！蒋明续也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吧。”
　　“我早就说了他们俩是真爱！组合都散了还要一起旅游，我CP甜度爆表！”
　　“哎，你们发没发现叶唐他害羞了？”
　　“对对对！他一害羞耳朵就会红。”
　　李玄拿着行李缓缓走过她们身边，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这时机场广播开始提示：“飞往巴厘岛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班次即将抵达，请前往5号登机口等候登机。”
　　赵鹏气喘吁吁地跑进机场大厅，把证件递给叶唐说：“祖宗啊，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玩我，累死我了。”
　　“不好意思啊鹏哥。”叶唐说。
　　蒋明续已经推着两人的行李箱过了安检。
　　叶唐拿着证件小跑着追上他，匆忙中不小心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叶唐连连道歉，帽檐被撞翘了起来，墨镜后面乌溜溜的眼睛瞥了那人一眼。
　　“李道长！”他摘下墨镜震惊地说道：“你怎么在机场？”
　　李玄抓起他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冷声说：“跟我走。”
　　叶唐的胳膊被他抓的有些疼，挣扎了一阵子才挣脱出来。
　　叶唐见他神色不悦，说道：“我还要赶飞机，那个，有事情的话过几天等我回来再说吧。”
　　李玄冷笑：“耍我很好玩吗？”
　　叶唐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时间，又四处张望着寻找蒋明续的身影，发现他站在登机口直勾勾朝自己看。
　　“李道长我真的有急事，回聊。”
　　说罢，叶唐赶忙朝登机口跑去朝蒋明续挥了挥手喊道：“小明你等等我！”
　　李玄望着两人肩并肩离开，如同被从头到脚泼了一通冷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上了飞机后，两人并排坐在商务舱，蒋明续摘下墨镜突然问道：“你跟那个神棍好了？”
　　“怎么可能！”叶唐红耳根慌忙否认，然后弱弱说道：“我不能祸害李道长，他那种人只适合放在心里供着，如果我阻碍了他的修行，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蒋明续撇了撇嘴角：“说不定他就想被你祸害呢。”
　　叶唐想了想说：“那……我也不能答应，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蒋明续皱眉，侧过身看向他，语气里满是醋意：“你把他当神一样捧着，又何必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叶唐胳膊肘撑在舷窗边托腮笑了笑。
　　他回忆道：“刚开始吧，我一直主动出击制造可能，后来因为工作的事情和他吵了一架。”
　　一说到《果燃》的杂志拍摄工作，叶唐露出一抹苦笑：“你不是也拍过吗？那种上来就让你脱衣服的杂志。”
　　“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拍个照而已，我连床戏都演过。”蒋明续面不改色地回答。
　　“可是李道长觉得我的工作不正经，冲我发了好大的火。”
　　叶唐垂下眼睛忧伤地说：“从那时候我就认清现实了，不是一路人永远走不到一起。”
　　“那我们有没有可能……”
　　“没有，闭嘴。”
　　叶唐别过脸看向舷窗外湛蓝的天空，飞机下面是整块整块高低起伏的云层，如同圣洁的雪山。
　　叶唐心想，这种景色应当属于李道长，人间根本不适合他。
　　要是哪天李道长飞升了，自己就努力赚钱给他造个神殿天天烧香供着。
　　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越来越离谱，他不觉轻轻笑出声来。


第三十二章 求教
　　叶唐在巴厘岛以伴郎的身份疯狂玩了三天，回到家后发现……屋子空了！
　　他愣了一下，连忙进去打开所有柜子和抽屉，除了几颗樟脑丸什么都没留。
　　叶唐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赵鹏吼道：“鹏哥你是不是没给我锁门！我屋里被偷得连裤衩都不剩了！”
　　赵鹏在手机里头笑地前仰后合：“趁你出去的时间，我和瑶姐给你搬家了。”
　　知道东西没被偷，叶唐放下心来：“搬家这种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吗？”
　　赵鹏说：“秦瑶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跟你商量过。”
　　“也对，不过住哪里是我的私事吧。”
　　赵鹏继续说：“她说你住的太寒掺了，小区安保都不好，对艺人的隐私不安全，所以给你换了个高档公寓。”
　　叶唐不禁头皮发麻：“能告诉我租金多少吗？”
　　“你还是不要问了，免得肉疼，你有多抠门我还是知道的。”
　　叶唐小声抱怨：“问不问房租还不得从我银行卡里扣。”
　　挂掉电话后，赵鹏直接开车来接他去新公寓收拾房间。
　　刚上车就把新钥匙丢给叶唐说：“这把是你的，还有两把备份在我和秦瑶身上。”
　　赵鹏把车缓缓开进别墅区内的某个高档公寓楼下说：“就这里，三楼。”
　　叶唐跟着赵鹏走进电梯，脑袋里还在盘算着房租的问题。
　　赵鹏说：“你别扣了，秦瑶说再过半年等《触灵》播出了，你的身价绝对水涨船高，到时候赚大钱直接买房住。”
　　叶唐撇嘴：“但愿吧。”
　　电梯缓缓停在三楼打开，叶唐刚进走廊嗅了嗅鼻子问道：“鹏哥，到底是高档公寓楼，走廊还有香味，而且是那种很清雅的高档香。”
　　说着他又闻了闻，总感觉这味道似曾相识。
　　“我前天来搬家还没闻见这味道。”赵鹏指着最里面的门说：“这就是你的新家，打开看看。”
　　两人说话间，隔壁的房门突然打开，屋内的药香飘进走廊，叶唐闻声转过头，就看见李玄出现在门口。
　　“诶？”叶唐拿着钥匙愣在门口。
　　“哟，怎么在哪都能碰到你呢李道长！”赵鹏自来熟地走过去打招呼：“我们真是有缘分呐，你住这里？”
　　“嗯，才搬过来。”
　　李玄淡淡开口说：“这几天在炼丹，味道有点重，没影响你们吧？”
　　叶唐尴尬地笑着，连连摆手：“不影响不影响，反正这一层就我们两家，我不介意。”
　　他慌张地用钥匙打开房门走屋内，怎么自己越躲着谁越能碰到谁呢！李道长如今就住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有多尴尬啊……
　　赵鹏似乎对李玄特别殷勤，进门前还不忘招呼道：“李道长，晚上过来吃饭啊，我们叶唐刚搬过来以后还麻烦你多照顾。”
　　李玄点头说：“好。”
　　叶唐关上门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殷勤啊，别给我乱生事端。”
　　赵鹏走到客厅拆开纸箱，开始往外一件一件地收拾东西。
　　“叶唐你就是没良心，以前你摔得差点没命，还不是李道长叫魂救回来的，这种神仙人物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呢，请人家来家里吃顿饭怎么了。”
　　叶唐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把自己的衣服从纸箱里往衣橱里搬。
　　“你不懂，我就是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才躲着他的。”叶唐说。
　　两人在屋里手忙脚乱地收拾衣物打扫房间，忙了两个多小时才算整理好。
　　傍晚时分，赵鹏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子起身出去买菜，回来时候身后便多了一个人。
　　叶唐本以为李玄辟谷不会来吃饭，只是和赵鹏客套一下，没想到真的过来了。
　　他硬着头皮从赵鹏和李玄手里接过食材往厨房走去，还不忘叮嘱道：“你们随意，我去做菜，鹏哥你给李道长倒水去。”
　　李玄走到书架前，从一堆漫画和杂志书里抽出一张专辑仔细端详。
　　赵鹏端着水杯放到茶几上，走过来说道：“这是叶唐他们刚出道时候的专辑，那时候特别流行花美男的审美。”
　　赵鹏怀念地咂了咂嘴：“我记得叶唐以前长得清秀，像女孩子，上节目总是会被节目组整蛊穿女装。”
　　叶唐停住切菜的手，从厨房幽幽探出脑袋皱眉说：“鹏哥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赵鹏扳着手指笑道：“别不好意思啊，你说说，女仆装、护士装、水手服还有什么来着？”
　　“赵鹏！你给我过来洗菜！”叶唐把菜刀拍在砧板上吼道。
　　听见身后厨房的门关上，叶唐拿着一捆芹菜转过身指着说：“鹏哥你……”
　　“洗什么菜。”李玄卷起道袍的袖子伸手拿过叶唐手里的芹菜走到水池边。
　　厨房空间不大，门关上后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许多，仿佛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叶唐慌忙去抢李玄手里的芹菜说道：“这种粗活我做就行，别脏了你的手。”
　　李玄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菜，轻叹说：“我希望你把我当普通人一样对待。”
　　叶唐低下头继续切菜：“有点困难，李道长就是李道长，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李玄把洗好的芹菜递给他，又拿起其他食材洗净去皮。
　　叶唐偷偷望着他在水池边忙碌的身影，竟然有种小两口在同居过日子的日常感。
　　他连忙摇头驱散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手里的菜刀一下子切到手指上。
　　“啊……”叶唐吃痛地小声叫出来，伸手去拿窗台上的抽纸。
　　李玄转过身，见他食指指腹冒出血珠，连忙抽了一张纸抓着他的手覆上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李玄微微皱眉，捏着叶唐受伤的食指仔细擦拭。
　　“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叶唐红着脸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死死拽住。
　　李玄突然问他：“前几天你去哪里了？”
　　叶唐说：“小润在巴厘岛举办婚礼，我和小明过去当伴郎。”
　　李玄浅笑，柔声说道：“那就好。”
　　“问这个做什么？”叶唐不解地看向他。
　　李玄与他四目相对：“我的心思你明明知道的，却总是躲我。”
　　叶唐背过身去拿起菜刀继续切菜。
　　“李道长，我不想你因为我犯错，我会怪自己。”
　　“我已经犯错了。”
　　李玄上前一步走到叶唐身后，双臂绕过他的腰将他揽进怀里。
　　“从我对你动情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犯错了。”
　　李玄温热的气息呼在叶唐泛红的耳根上，他微微颤抖着放下菜刀。
　　叶唐轻声叹气：“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从娱乐圈引退，跟我走。”
　　“你在开玩笑吧，我跟经纪公司可是签了合约的。”
　　李玄说道：“违约金我来付，我给你赎身。”
　　“赎身？”叶唐微微发笑，转过身凝视李玄的眼睛。
　　“在你心里，我的工作是不是就这么不堪入目。”
　　李玄慌忙解释：“我只是不希望你被……”
　　“够了。”
　　叶唐推开他，正色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混娱乐圈的人，你修仙我修人，我不觉得自己工作可耻。”
　　叶唐继续说：“我在娱乐圈快要十一年了，看我笑话的人一大堆，我就是不甘心，就是想红，我也是男人也有自尊心。”
　　李玄一时语塞，愣了片刻轻声说：“对不起，是我表达不好。”
　　叶唐缓下脸色冷声说道：“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李道长你还是出去歇着吧，不要打扰我做饭。”
　　他将李玄推出厨房，关上门用手腕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没多久，叶唐从厨房张罗了各色菜汤端到饭桌上，赵鹏搓着手坐在桌前望着满桌子菜流口水。
　　他对李玄说：“李道长你今天有口福了，叶唐他老家是开饭店的，师传他老爸，手艺不错。”
　　叶唐冷着脸把啤酒推到赵鹏面前：“少说话多吃饭。”
　　“哟，怎么了，做菜做出气来了。”赵鹏拉开罐装啤酒的拉环仰头喝了几口又说道：“下次不让你做饭了，看把你气的。”
　　李玄没说话，只是一直不住嘴地吃菜，连赵鹏都吓了一跳说道：“李道长你是多少天没吃饭了，用得着这么胡吃海塞吗！”
　　叶唐放下筷子支着脑袋冷声说：“李道长是餐风饮露的神仙人物，明明就不喜欢吃饭，硬塞给谁看呢。”
　　赵鹏不解地看了叶唐一眼：“叶唐你怎么阴阳怪气的，人家李道长不就吃你一顿饭嘛，看你抠门的。”
　　叶唐伸手在赵鹏的手臂上狠狠揪了一下：“你到底是谁的助理，尽帮着外人说话。”
　　吃过晚饭后，叶唐忙着收拾餐桌清洗碗筷，人在厨房里对赵鹏说：“鹏哥你把李道长送出去吧。”
　　赵鹏对叶唐说了一句：“那我们走了啊。”
　　他关上门和李玄两人站在走廊里说道：“李道长你不要介意，叶唐他就是抠门，没别的意思。”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李玄打开自家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鹏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李道长太谦虚了，我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你先进来。”
　　李玄负手走进屋里，赵鹏也跟着走了进去。
　　李玄的屋子里装潢跟叶唐那间屋子很像，但是他专门把一个房间用作修行，赵鹏看见左手边房间里放了神像和供桌，地上有一个炼丹用的香炉，墙上各类法器一应俱全。
　　赵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敢动弹，鼻尖萦绕的全是草药的味道。
　　李玄关上炼丹房间的门，走过来坐到他旁边问道：“不小心把人惹生气了怎么办？”
　　赵鹏愣了愣问道：“什么人？”
　　“喜欢的人。”
　　赵鹏闻言拍着大腿一笑：“我当什么事呢，李道长原来是有感情烦恼啊，这你就问对人了。”
　　赵鹏想了想说：“想哄女朋友那要对症下药，得看人，李道长女朋友是什么性格的？”
　　李玄沉吟片刻说：“温柔体贴，就像……叶唐那样的性格。”
　　赵鹏抓了抓头发皱眉说：“哎呀这就麻烦了，我跟你讲，越是脾气好的人，生气了越难哄，可能会记仇记一辈子。”
　　李玄单手支着下巴沉声说：“是挺记仇的。”
　　赵鹏继续分析说：“我就拿叶唐做比喻啊，他就是那种任人欺负不吭声，脸上还跟没事人一样对你笑，但是肚子里憋着气的那种，蔫坏。”
　　李玄认真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那怎么办。”
　　“怎么办……”赵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最管用的方法就是苦肉计，温柔的人最见不得别人为她受伤，她会有愧疚感，然后借机让她原谅你。”
　　赵鹏又补充说：“要是苦肉计再没用，就直接把人按在墙上一阵暴风骤雨的强吻，现在小姑娘都吃这一套。”
　　他眉飞色舞地一通描述，转头看向李玄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李道长，我说得有点过，强吻什么的太为难你了。”
　　李玄沉着脸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起身说道：“我会考虑，多谢你的指点。”
　　“不谢不谢，那我就走了啊。”赵鹏关上门乐滋滋地离开。


第三十三章 要不要在一起
　　距离《触灵》播出的日子越来越近，为了给电视剧预热，剧组陆续曝光了剧中演员的定妆照。
　　叶唐几乎把所有期待都压在这部戏上，跟着剧组开始跑通告、参加各种杂志专访。
　　某天下午，叶唐陪着沈贺做完杂志专访后，秦瑶跟着他回到住所。
　　“瑶姐，跟沈贺一起做采访简直是酷刑，媒体都是采访他，我坐旁边完全就是陪衬。”叶唐说。
　　秦瑶走出电梯笑着安慰他：“那也没办法，沈贺现在正当红，等电视剧播出了，你肯定能熬出头。”
　　“我真的能靠这部戏翻红吗？”叶唐自己都有些怀疑，打开房门领着秦瑶进屋。
　　秦瑶点头：“你要相信我的眼光，而且你们拍戏时候不是遇到灵异事件了吗，这是作品会爆红的预告哦！”
　　叶唐笑了：“你怎么也信这个。”
　　坐在沙发上一罐可乐还没喝完，秦瑶接到电话匆匆应了一声，拍了拍叶唐的肩膀说：“收拾收拾晚上有饭局。”
　　“什么饭局？”叶唐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可乐，他最不擅长交际应酬这类饭局。
　　“投资方的李总指明要你去呢，他说要带你多见见世面，这是好事啊。”
　　秦瑶走到叶唐的卧室打开衣橱，挑了一身设计精致的白衬衫和黑色修身长款风衣。
　　秦瑶见他一脸不乐意，摸着他的脑袋把衣服递给他。
　　“陪金主爸爸喝喝酒呢，受益无穷。”
　　“我不去，那个李总恶心死了。”
　　叶唐一提起他就感觉后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拿起风衣丢到沙发上起身要走。
　　“叶唐你不要任性了。”
　　秦瑶有些生气地说：“《触灵》都快播出了，你不要在紧要关头出岔子，不过是陪投资方吃顿饭而已，人家李总想要捧你是为你好。”
　　“我不要他捧。”叶唐握紧拳头说道。
　　秦瑶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塞到他怀里态度强硬：“换上。”
　　两人僵持了片刻，还是叶唐主动服软：“行了行了，瑶姐你别生气，我去还不行嘛。”
　　他苦着脸换上衣服，跟着秦瑶走出住所。
　　叶唐锁好房门后和秦瑶商量：“瑶姐，吃饭可以，万一让我陪唱歌我就真不去了。”
　　秦瑶说：“你要求还真多。”
　　“不是，那个李总上次就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舞，我不想去。”叶唐说。
　　“到时候再说吧。”秦瑶拉起叶唐的胳膊走进电梯。
　　秦瑶把车开到高档消费区的某家酒店楼下，把叶唐送进包间后，自己就退了出来开车回公司继续工作。
　　叶唐进门前快速扫了一眼，除了那个讨人厌的李总以外，还有几个面熟的电影导演和老牌演员，沈贺和安康也在其中。
　　“叶唐这边坐。”安康拍了拍身边的空椅子招呼他。
　　虽然安康曾经害得他命差点丢了性命，但是总比坐在李总旁边好。
　　叶唐朝他点了点头，笑着向酒桌上的众人问好，然后走到安康旁边坐下。
　　酒桌上自然少不了觥筹交错，作为整个饭桌上地位最低的小演员，叶唐只得硬着头皮，端着酒杯从投资制作方再到导演编剧和大牌演员一一敬酒致谢。
　　围着酒桌一轮喝下来，叶唐的双颊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把酒桌该走的流程走完，叶唐便支着下巴坐在桌前，听一群大人物一边吃菜一边吞云吐雾地相互吹牛，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有人看向叶唐时，他就点头微笑摆出一副很谦虚倾听的样子。
　　当然，李总看他的次数最多。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指着包间墙上的液晶显示屏说道：“怎么不叫个妹子过来唱歌助助兴。”
　　叶唐头皮瞬间发麻，悄悄把头低下去。
　　李总夹着香烟笑道：“叫什么妹子，叶唐唱歌就挺好的，舞跳的更好，上次在KTV还跳给我和老葛看呐。”
　　安康瞥了叶唐一眼，放下酒杯笑着说：“吃饭就吃饭，听什么歌啊，都不好聊天了。”
　　听见安康有意帮自己说话，叶唐眼神充满感激地盯着他，心想安康还算有点良心，自己也算没有白白被他坑害。
　　沈贺却眯着俊美的双眸，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说道：“我倒是挺想看看，叶唐是偶像出道，不是专业演员，这唱歌跳舞肯定比演戏要精彩。”
　　叶唐被沈贺的暗讽击中要害，内心难过了一下。
　　他抬起头扯出笑容对沈贺说：“我喝多了，头有点晕。”
　　李总催促道：“唱一个又不会怎么样，就上次你在KTV边唱边跳的那首就不错。”
　　李总边说边哼着调子，眯着眼陶醉地回忆。
　　他叫来服务员把墙上的显示屏打开，播放Phantom的劲歌，又让服务员把话筒塞到叶唐手里。
　　叶唐握着话筒，脸色难看地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此时没人注意到包间的门被风吹开一条缝，阴冷的气流从外面缓缓溜进包间。
　　放在李总面前的纸巾被微风吹得卷起一个角，他突然觉得浑身一阵恶寒，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接着李总就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伴随着音乐开始浑身扭动着跳舞。
　　他表情痛苦地跳着舞，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却无法张开。
　　所有人都惊得掉下手里的筷子，呆呆地望着李总双手僵硬地解开领带和衬衫跳着辣眼睛的脱衣舞。
　　“这……想不到老李还有这种爱好啊！”江洋憋着笑小声对旁边人说道。
　　其他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状态，憋得脸通红。
　　叶唐猜到了半分，强忍住笑意装作慌张的样子说：“李总喝多了，赶紧扶他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起身走到李总旁边从地上捡起脱下来的衬衫披到李总身上。
　　他假装关切地问：“李总你没事吧？”
　　李总突然停止动作，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涨红了脸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喝多……多了！你们慢吃，我先回去了。”
　　“我去送送李总，你们吃吧。”
　　叶唐找了个借口趁机脱身离开酒店，目送李总坐着大奔慌忙离开后，他站在路边咬着嘴唇发出轻笑。
　　“出来吧李道长，我知道是你在帮我。”
　　李玄从他身后的巷子里负手缓缓走出，浅笑着问：“解不解气？”
　　叶唐好看的眸子弯成月牙，扶着路灯笑地浑身打颤，半晌才缓过来。
　　叶唐笑着说道“解气，当然解气！就是有点辣眼睛。”
　　李玄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还跟不跟我生气了。”
　　叶唐低下头小声说：“谁跟你生气了。”
　　李玄说：“你明明就气着，出门看到我也装作没看到，哪有人记仇记那么长时间的。”
　　“李道长，见到你我就选择性失明了。”叶唐被戳穿，干脆耍赖起来。
　　经历过一次次拒绝，李玄已经认真反思过自己的表达方式，又结合赵鹏对叶唐性格的分析，思考后得出一个结论。
　　对于叶唐这种人要顺着来，温水煮青蛙，连哄带骗让他心甘情愿，一步一步领着他往圈外走才是最好的方法。
　　李玄说：“既然你没有跟我生气，那要不要试着接受我。”
　　叶唐瞪了他一眼红着脸说：“在大街上你胡说什么！”
　　说完，他背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李玄就一步不落地默默跟在他身后。
　　李玄抬眼看了看前方商店伸出来的广告牌，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行人经过。
　　他口中默念咒语，双手背在身后偷偷掐了几个手势。
　　广告牌被一股无形的外力扯断，从天而降朝叶唐砸了下来。
　　叶唐来不及躲闪，被李玄冲过来一把拉进怀里，接着耳边响起广告牌砸在地上的巨大声响。
　　叶唐从李玄怀里猛地抬起头，见他右手手背划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痕，鲜血染红了道袍袖子，他一下子慌了手脚。
　　“你的手流血了！”叶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拨打急救电话。
　　李玄说：“没大事，你去帮我叫辆车，回家包扎一下就行。”
　　“好，你等着啊，我去叫车，马上就来接你。”叶唐跑到马路对面坐进一辆出租车里。
　　商店老板听见动静，赶紧从屋里冲出来，一直跟李玄赔不是：“实在对不起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李玄另一只手快速把钱塞进老板手里，小声说道：“不要你赔偿，这钱是给你装广告牌的。”
　　这时出租车开到路边，叶唐从车里面拉开后座的车门对李玄喊道：“李道长快上来。”
　　李抬着受伤的手坐到叶唐身边关上车门，出租车飞速驶离。
　　老板看着手里的钱在风中凌乱，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自家广告牌砸到人，这人不要赔偿还倒给修理钱？
　　叶唐把李玄领到自己家里，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搬出药箱，拿出一捆纱布和碘伏。
　　“李道长，这么大的伤口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叶唐拿着蘸好碘伏的棉签望着李玄手背上的伤口，怎么也下不去手，
　　“没事。”李玄把受伤的手故意朝他面前递过去。
　　“那……疼的话你就说，我尽量轻一点。”
　　叶唐硬着头皮给他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小心地消毒包扎好。
　　叶唐提起李玄沾着血迹的道袍袖子说：“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给你手洗，这个用洗衣机估计洗不干净。”
　　李玄举起被纱布缠绕成包子的右手，淡淡说道：“你帮我脱。”
　　叶唐想了想，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李道长为了救自己，手都受伤了，怎么也得照顾他把手治好吧！
　　于是他一咬牙，伸手去解道袍腰间的衣扣，帮李玄把衣服脱下来。
　　好在李玄外袍里面还穿着白色斜襟小褂，叶唐也没有觉得太尴尬。
　　“李道长，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叶唐在洗手间的水池旁搓洗着衣服问道。
　　“随便。”
　　李玄坐在沙发上，轻笑着举起自己受伤的手看了看。
　　晚饭时，叶唐把熬好的白粥盛进碗里，炒了几个清淡的菜一起端到饭桌上。
　　他解下围裙挂在厨房门后的挂钩上，招呼李玄过来吃饭。
　　李玄坐在饭桌前，受伤的手故意拿着勺子掉了好几次。
　　叶唐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我来喂你吧。”
　　叶唐把米粥吹凉，一勺一勺地喂过去，看着李玄微微扬起的嘴角，他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李道长，你不是辟谷不吃饭嘛！”
　　李玄立刻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受伤了就要吃饭，好的快。”
　　叶唐虽然很是怀疑，还是由着他喂完了一碗粥。
　　吃过晚饭，叶唐收拾了碗筷从厨房走出来，见李玄还坐在沙发上没走。
　　“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叶唐催促他回家。
　　“还有事情要你帮忙。”李玄面不改色地举起缠着纱布的右手说：“我没有办法洗澡。”
　　叶唐一掌拍在桌子上红着耳朵吼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只是实话实说。”李玄直勾勾盯着他回答。
　　叶唐捂着脸欲哭无泪：“行，你是因为救我负伤，你就是我祖宗，我伺候你还不行吗。”
　　他先拿着李玄的钥匙去隔壁取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回来，然后往浴室的浴缸里放满水。
　　“进来吧。” 叶唐强装镇定，打开浴室的门对李玄说。
　　李玄起身走进浴室，顺手关上门站在他面前。
　　叶唐转过脸不看他，伸手摸索着去解他的衣带。
　　这时李玄抓住他的手轻声说：“要不要在一起。”
　　叶唐转过脸，语气有些不耐烦：“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李道长，我不想祸害你，我们放过彼此是最好的选择。”
　　李玄沉声说：“可我就想被你祸害，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伸手按住叶唐的脑袋压向自己，低头深深地吻下去。
　　叶唐先是挣扎了一下，接着渐渐沉沦在属于李玄的味道里，缓缓闭上双眼。
　　半晌，李玄松开双唇，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凝视他，仿佛是猎人在欣赏自己刚猎到的小鹿。
　　“你，你，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唐红着脸跑出浴室隔着门弱弱地凶道：“你自己洗！没人伺候你！”


第三十四章 咸鱼翻身
　　晚上，叶唐躺在床上颠来倒去地翻身，怎么也睡不着。
　　嘴唇上的热度已经消退，却总感觉还沾着李玄留下来的气息。他用手指靠了靠自己的双唇，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快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失眠了一晚上的叶唐顶着乌青的眼圈敲开李玄的房门。
　　李玄施施然打开门，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叶唐心想这人做了坏事竟然一点都不心虚的，果然还是没心没肺。
　　“别在外面站着，进来吧。”
　　李玄敞开门，自己走回屋内坐在法阵里继续打坐修炼。
　　叶唐踏进屋里看了一眼，并不想打扰他修行。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先走了。”叶唐双手插在裤兜里准备转身出门。
　　“过来。”李玄淡淡说道。
　　叶唐走到屋内，见他闭着眼，双腿盘坐在地上没有起身。
　　或许是李玄修炼的样子过于肃穆庄严，叶唐不自觉地就跪坐在他面前，两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
　　李玄微微睁眼说：“你跪我做什么。”
　　“啊？哦，我就喜欢这样坐。”叶唐尴尬地说。
　　李玄又缓缓闭上眼问道：“有事吗？”
　　“那个……”叶唐低下头，手指扣着牛仔裤上的破洞说：“我想过了，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李玄闭着眼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叶唐弱弱地问：“你在听吗？”
　　“在听。”
　　叶唐继续说：“交往是可以，但是你不许对我的工作评头论足。虽然我还没有想好以后的生活，不过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叶唐一通话说下来，见李玄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定，他皱眉不满地说：“喂，你不听就算了。”
　　李玄语气淡然地回答：“都依你。”
　　虽然李玄这么说，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叶唐心里还是莫名的不爽。
　　“为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坐立难安，你就跟没事人一样！”
　　叶唐跪坐着双手撑在地板上，突然身子前倾轻轻咬住李玄的下唇。
　　李玄猛得睁开眼睛，伸手将他按进怀里，喘息着沉声说道：“别闹，你这样我会气息不稳。”
　　他把叶唐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处，轻声说：“我一晚上都紧张得要命，你自己听听。”
　　叶唐的耳朵紧紧贴在他胸口处，听着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轻笑着说：“这才是我的李道长。”
　　靠在李玄怀里，叶唐觉得异常心安，身心放松下来后眼皮便不自觉的合上打起瞌睡来。
　　李玄被叶唐打搅了修行也不恼怒，干脆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由着他沉沉地睡去。
　　叶唐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自己被轻轻抱起放到床上。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李玄正轻手轻脚地给自己盖被子。
　　叶唐心想，李道长八成是在道观里待的太久，根本不懂□□，给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于是主动伸手抓住李玄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半眯着漆黑的眸子看着他。
　　“要不要我教你做坏事，李道长。”
　　李玄笑了笑：“以后再慢慢教我吧。”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教你。”叶唐用胳膊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李玄浅笑着离开：“你休息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月后，《触灵》千呼万唤始出来，在电视台晚上八点黄金档如约播出。
　　由知名导演和编剧操刀制作，加之沈贺、宋琳琳、柳沐晴等当红流量明星演员的参演宣传。这部电视剧从刚播出就口碑爆棚，并且收视率节节攀升。
　　叶唐饰演的痴情道士入骨三分，一时间吸粉无数。
　　秦瑶早有准备，趁着热度为叶唐买了许多通稿，通篇都是夸赞他认真、敬业、演技好。
　　就这样，叶唐凭借一部电视剧洗刷掉演技不好的名声，身价短时间内水涨船高。
　　《触灵》播出到第五集 时，叶唐还没留意到自己已经爆红了，和往常一样坐在李玄家的沙发上抱着薯片看自己的电视剧。 
　　每次李玄一走到电视机前，叶唐就赶紧按住遥控器换台。
　　“我也想看。”李玄说。
　　“不行不行，多不好意思！”叶唐威胁道：“就算我不在家你也不许偷看《触灵》。”
　　李玄不解地问：“为什么？”
　　叶唐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饰演道士的时候完全是参考李玄的形象演的，那多尴尬。
　　“总之……你就是不许看。”
　　叶唐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李玄走到他面前，被他伸手勾住脖子搂住。
　　叶唐故意在他耳边呼气说道：“真人就在你面前，电视上的有什么好看的。”
　　李玄认真说道：“你穿道袍很合适，很好看，所以想看。”
　　他的潜台词是希望叶唐跟他一起修行。
　　对于李玄来说，目前的相处是短暂且不稳定的，只有把叶唐完完整整地带出娱乐圈隐居，那才是真正只属于自己的人。
　　叶唐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手指有意无意地撩拨着李玄脖颈后的碎发，轻声说道：“那我晚上穿给你看。”
　　李玄抓住他调皮的两只手按在沙发上，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不要胡闹。”
　　“没情趣的小老头。”叶唐鼓着嘴抱怨，继续吃薯片看电视。
　　李玄转身离开准备继续去炼丹，叶唐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砸他后背。
　　“你做什么道士，直接出家当和尚得了。”叶唐红着脸说：“难不成你还真要跟我柏拉图啊！”
　　李玄捡起抱枕掸了掸：“我还没从你嘴里听到想听的话。”
　　“你想听什么，我现在就讲给你听。”
　　李玄淡淡说道：“等你自己想通了，你就会说了。”
　　他走进炼丹的房间关上门，一待又是半天。
　　叶唐纳闷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盘算怎么才能把清心寡欲的李道长吃干抹净。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秦瑶打来的电话。
　　“收拾收拾赶紧出来，我让赵鹏去你家楼下接你，今天下午有杂志专访，还有广告拍摄，哦对了，我还给你接了个护肤品的代言。”
　　叶唐愣了一下：“怎么一下子这么忙？”
　　秦瑶拿着手机大笑道：“叶唐你红了！我的手机都快要被打爆了，已经有好几个剧组和广告商联系我指明要你呢！”
　　叶唐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挂掉手机后手足无措地在屋里绕了几圈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李道长，我出去工作了，晚饭就不给你做了。”他收拾好东西开心地关上门离开。
　　李玄站在窗口皱着眉头往下看去，直到叶唐坐着车驶离他的视线。
　　叶唐坐在车里恍如梦中，他不可置信地反复问赵鹏和秦瑶：“我真的红了吗？”
　　秦瑶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笑着说：“你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上网看看。”
　　闻言叶唐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粉丝数就跟火箭飞天一样直线飙升，各种头条首页基本上就被《触灵》的几个主演和他承包了。甚至还有网友说他演得比男一号沈贺还要好。
　　叶唐点开已经多到爆炸留言和私信看了看，崇拜和赞美让他有点飘飘然。
　　秦瑶提醒他：“你不要得意忘形，现在只是刚起飞的阶段，抓住爆红的时机趁热打铁，巩固自己在演艺圈的地位。”
　　叶唐点头，毕竟自己也曾经历过爆红再跌落神坛，那滋味可不好受。
　　秦瑶说：“往后的日子可有你忙的了，估计经常要在国内飞来飞去，你要抗住压力。”
　　“有工作是好事啊。”叶唐托腮看向车窗外，想到要留李玄一个人在家有些舍不得。
　　叶唐想，李道长那种人，一个人反而会更自在吧，没人打扰他修行炼丹。
　　到达杂志拍摄现场，叶唐刚下车就被门口等候的粉丝们团团围住。
　　妹子们举着灯牌和海报发出刺耳兴奋的尖叫。
　　“叶唐啊！真的是叶唐！真人好看死了！”
　　“啊！好帅啊！我要死了！”
　　“糖糖加油！我们支持你！”
　　赵鹏被粉丝们的热情吓到，连忙用自己虚胖的身躯挡在叶唐面前。
　　叶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一惊一乍的，都是小姑娘还能害我啊。”
　　说着他走到粉丝们面前笑着说：“谢谢大家支持我，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我的粉丝都这么漂亮可爱，晒黑了我会难过。”
　　毕竟是偶像出道，叶唐最知道怎么讨好粉丝，他一说完话，粉丝们就花痴地红心乱窜。
　　“我们糖糖好温柔啊！”
　　“叶唐我爱你！”
　　叶唐笑着挥挥手说：“大家回去吧，我会记得你们每个人的脸。”说完在保安的护送下走进杂志拍摄现场。
　　秦瑶跟在他身后笑着说：“你的偶像素养还真不错，要是换做其他演员被拦住，直接就黑脸了。”
　　叶唐头也不回地说：“粉丝就是购买力，当然要好好哄了。”
　　他坐在镜子前由着化妆师给自己做好造型，然后换上拍摄的衣服走进影棚。
　　拍完照片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被拉去做了杂志专访。
　　叶唐坐在落地窗前浅灰色的沙发里，气质优雅从容，眼睛礼貌地看向对面负责采访他的记者。
　　“叶唐你好，我是今天负责采访你的记者，叫我莉莉就好。”
　　莉莉微笑着伸出一只手与叶唐握手，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了今天的专访。
　　莉莉说：“《触灵》播出后，你的演技让所有观众刮目相看，私下里一定做了很多功课吧！”
　　叶唐沉吟片刻说：“之前有去话剧剧团训练过演技，曹岩团长对我的影响很大，教了很多东西给我。还有江洋导演，他们都有耐心地指导我的演技。”
　　莉莉笑道：“你本人就和粉丝说的一样谦虚。”
　　叶唐说：“我很高兴大家能肯定我在这部戏饰演的形象，以后还会继续努力。”
　　“你饰演的痴情道长让许多观众直呼想嫁，方便透露一下你本人的择偶标准吗？”
　　叶唐垂下眼帘想了想说道：“瘦瘦高高的，长头发，清心寡欲那种。”
　　他笑了笑：“最好还要会背清静经。”
　　莉莉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禁欲系冷美人啊……跟你饰演的道士挺符合的。”
　　叶唐点头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道士挺好的。”
　　杂志专访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钟才结束，叶唐饿着肚子回到家，在李玄家门口停住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这么晚了，李道长应该睡了吧。”叶唐想了想，掏出钥匙进了自己家的门。
　　而此时，沈贺在酒吧里一杯又一杯地往喉咙里灌酒，酒吧昏暗的灯光将他深邃的五官衬托地更加阴暗。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各种娱乐头条。
　　“《触灵》成为当季热播剧，叶唐演技再获肯定。”
　　“叶唐成功转型，从偶像派到演技派的飞跃。”
　　“《触灵》男二比男一更让人想嫁！粉丝直呼招架不住。”
　　“十年磨一剑，叶唐演技碾压沈贺。”
　　沈贺把手里的酒杯重重放下，冷笑着问身旁的助理：“叶唐演得比我好？”
　　助理看出他的不悦，连忙拍马屁说：“那个三流小偶像怎么能跟你比。”
　　沈贺点头：“一个高中毕业唱跳出道的小偶像，演个男二号还敢抢我的风头，自不量力。”
　　助理疑惑地问：“我就纳闷江洋要求那么高的导演，怎么会让叶唐演男二号。”
　　沈贺咧嘴露出一抹下流的笑容。
　　“一开始我也不理解，那次饭局我看见编剧安康替他说话，投资方李总的眼睛就恨不得长他身上。”
　　助理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
　　沈贺晃着酒杯冷笑，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叶唐看着纯良，钓男人的手段不比宋琳琳差，为了讨好李总，歌也唱，舞也跳，为了这部戏指不定背地里陪人睡了多少次。”
　　助理安慰说：“行了，别跟这种不要脸的男人比，反倒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经纪人跟我说去年和我签约代言的护肤品公司今年请叶唐做代言人了。”沈贺薄如剑锋的双唇靠着酒杯仰头将猩红色的酒倒入喉咙：“敢明目张胆抢我的代言，艺人里他还是头一个。”


第三十五章 男一之争
　　秦瑶并没有告诉叶唐，他即将代言的产品原本是沈贺的囊中之物。在她看来，两个路线相同的演员相互竞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娱乐圈里混本就各凭本事，如今叶唐爆红更需要一个奢侈品代言让公众认可他的身价。
　　叶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坐在影棚里，手里拿着几款水乳在相机前不停地变换姿势。
　　“好，表情很好，叶先生请把产品贴近脸。”摄影师给出指示。
　　叶唐拿着化妆水的精致瓶身遮住小半边脸，嘴角微微扬起好看的笑容。刚刚烫好微卷的刘海搭配着清澈的眉眼，整个人都透露着清透感。
　　摄影师看了看单反里的相片忍不住赞叹：“叶先生的气质干净，跟产品很搭调。”
　　自打翻红后，叶唐任何工作都会被工作人员各种花式夸奖，用流行点的话就是“吹彩虹屁”。
　　刚开始他还会羞涩地谦虚说：“谢谢各位的夸奖。”渐渐地就已经见怪不怪，他知道都只是奉承话而已。
　　广告拍摄结束后，叶唐连妆都没卸直接赶着回家，这一整个星期都忙着工作，内心愧疚没好好陪李玄。
　　他匆忙收拾好东西坐上车，对赵鹏说：“送我回家。”
　　秦瑶从包里掏出剧本递给叶唐说道：“后天去试镜，男一号哦。”
　　叶唐接过剧本翻看，惊讶地说：“电影？我要拍电影了？还是男一号？”
　　秦瑶笑着说：“我才不会满足于电视剧，我的终极目标是把你打造成顶级流量的演技派，这个可是我花大功夫给你弄到的，好好珍惜，试镜一定要加油。”
　　叶唐面露难色：“这跨度也太大了，电影不好演，对演技要求很高。”
　　“所以你要加油啊，男一号试镜，沈贺也会去。”
　　秦瑶表情认真地说：“现在网上你的粉丝已经和沈贺的粉丝撕起来了，沈贺肯定看你不爽，不要输给他。”
　　“粉丝行为不能上升到艺人吧，我还想跟沈贺搞好关系呢。”叶唐说。
　　秦瑶嘲讽一笑：“人家可是恨你入骨，这几天买了不少通稿踩你，说你私生活混乱靠男人上位。”
　　闻言叶唐一下子愣住，他掏出手机打开娱乐头条，确实有不少刺眼的标题。
　　“叶唐爆红的背后竟是编剧安康的立捧。”
　　“网传叶唐为夺《触灵》男二号与投资方高管有染。”
　　叶唐握着手机的手渐渐颤抖，不断往下点开评论，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令他喘不过气来。
　　秦瑶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身伸手夺过他的手机，表情严肃。
　　“别看了，会影响心情，爆红本来就是和辱骂并存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叶唐一拳头砸在车窗上气愤地说：“道理我都懂！他就是发通稿说我演技不好我都可以忍，凭什么造谣我私生活！”
　　秦瑶眼神冰冷：“生气的话，就把电影的男一号抢过来，我们凭演技取胜。”
　　车子缓缓在公寓楼下停住，叶唐从车内摔门而出匆匆跑回楼里。
　　他在李玄家门口停住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总想靠在李玄身上求安慰。
　　李玄刚打开门，叶唐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蹭了蹭。
　　“怎么了？”李玄摸着他的头发，把他领进屋里关上门。
　　叶唐站在玄关处伸手捧住李玄的脸吻上去，李玄重心不稳轻轻后退了一步，站稳脚跟后搂住叶唐的腰，按在门上回吻过去。
　　“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李玄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叶唐的脸颊。
　　叶唐垂下眼帘，精致的妆容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有点心累，想你。”
　　“累的话我就带你走。”
　　李玄用手指擦掉他唇嘴巴上的唇膏，冷声说：“我不喜欢你上妆的样子。”
　　“那我去洗洗。”
　　叶唐把脸泡进水池里放空自己，心想幸亏李道长不玩手机，不然被他看到那些诋毁的通稿，铁定会生气。
　　叶唐在洗手间里卸了妆走出来，走到厨房开始张罗着做晚饭。他不用想都知道，这几天自己不在家，李玄肯定又没有吃饭。
　　一般只要叶唐在家，都会亲自下厨做饭，李玄虽然日常辟谷，但是只要叶唐做饭，他都会一顿不落地吃完。
　　叶唐打开冰箱拿出剩下的蔬菜和食材做了几个菜，然后把李玄推到饭桌边坐下。
　　“我出去工作这几天你想我没？”叶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李玄碗里。
　　“想，每天都想。”李玄盯着碗里的饭如实回答。
　　叶唐说：“明天我要去电影试镜，如果选上的话，可能要出远门很久。”
　　李玄抬眼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硬生生把话咽回去，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李玄说：“晚上陪我出去散步吧。”
　　叶唐想了想点头说：“好啊。”
　　吃过晚饭，叶唐套上黑色外套，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的脸捂得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走吧李道长，我们去散步。”
　　李玄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神情淡漠下来：“不想去了。”
　　叶唐微微皱眉抓着他的袖子往门外拖：“我都准备好了，你又说不想出去。”
　　两人并肩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尽管夜晚的公园人烟稀少，叶唐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被狗仔或者路人偷拍到。
　　李玄抓住他的手往前走，叶唐连忙将手抽回来揣进裤兜里。
　　“对不起啊李道长，在外面我不能跟你牵手，被拍到就完蛋了。”叶唐慌忙解释。
　　“罢了。”李玄叹了口气，负手在身后快步走在前面，任由叶唐怎么小跑着追都追不上。
　　叶唐暗叫糟糕，李道长这是生气了吧，绝对是生气了。没办法，在外面只能让他委屈一下，回去再好好哄他吧。
　　李玄走到公园的小树林前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望着树上飘落的黄叶。
　　深秋的风没有冬天那么凛冽刺骨，心头却格外寒凉。
　　叶唐走道到他身边轻声说：“对不起。”
　　李玄说：“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却离我越来越远。”
　　叶唐顺着李玄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这里是李玄曾经为他施法漫天飞花的小树林。
　　“李道长，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如今更是紧要关头，我不想放弃。”
　　李玄扬起一抹薄凉的笑容：“那你就舍得放弃我？”
　　叶唐不解：“为什么你执意要让我退圈呢？难道就不能这样过日子吗？”
　　李玄微微发怒：“我就是不喜欢我的人陪别人喝酒吃饭唱歌跳舞！”
　　叶唐心头一惊，眼眶泛红咬着嘴唇：“你都知道了？”
　　“你要相信我，我不像网上传的那样，我……”
　　“我相信你，可又能怎样，我就是想独占你。”
　　李玄喉头干涩地说：“你觉得我古板也好，刻薄也罢，我就是受不了你做这种工作。”
　　“每次你一出去我就担心，你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被灌酒，会不会要拍吻戏。”
　　叶唐满心愧疚地垂下眼睛不去看他：“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要是你接受不了……”
　　他咬咬牙说：“那你就不要管我了，回龙虎山去吧。”
　　叶唐拉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不让李玄看到自己的表情，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开。
　　次日上午，叶唐被秦瑶领着去参加电影试镜。叶唐头靠在车窗上歪着身子睡觉，秦瑶望着他眼下的阴影露出担忧的表情。
　　“困成这样昨晚做贼去了，知道今天要试镜还熬夜。”秦瑶不满地抱怨。
　　赵鹏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叶唐一眼，带了叶唐那么多年，叶唐心情好不好，哭没哭过，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赵鹏小声对秦瑶说：“你别总是说叶唐，他压力比任何人都大。”
　　到达试镜地点后，叶唐被赵鹏叫醒，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走下车。
　　试镜现场有不少演员，大家都有各自需要争抢的角色。叶唐放眼望去，整个大厅里面有几个特别出挑的眼熟面孔，都是自己竞争男一号强有力的对手。
　　感受到叶唐的视线，沈贺从人群中转过头与他目光相触，然后拿着剧本朝叶唐的方向走过来。
　　“我们又见面了。”沈贺向叶唐伸出手。
　　叶唐微微笑了笑，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礼貌地与他握手。
　　沈贺语气冰冷的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要正常发挥，不然就要被人当笑话看。这里可没有什么编剧给你说好话。”
　　“我跟安康连朋友都不是，劝你还是多把精力放在演戏上，免得输得太惨。”叶唐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这时助理小跑过来拍了拍沈贺的肩膀说：“到你了，快去吧。”
　　沈贺瞥了叶唐一眼转身往台上走去。
　　叶唐站在台下认真观看沈贺的表演，不得不说他确实演得很不错，爆发力和感染力极强，撇开糟糕的个人性格，他确实是难得的演技派青年演员。
　　秦瑶凑到叶唐耳边小声问道：“怎么样？有胜算吗？”
　　叶唐摇头：“我觉得我已经被碾压了。”
　　秦瑶安慰道：“来都来了，就当试试吧，不要有压力。”
　　没过多久便轮到叶唐和另一个女演员试镜，他走到台上向面前坐着的导演、副导演、制片主任等人鞠躬问候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导演让叶唐和女演员演一下分手的那场戏。
　　叶唐与女演员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进入状态。
　　“你根本给不了我要的幸福！”女演员立马伤心地哭出眼泪。
　　“可是我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你了！”叶唐冷笑着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表情强忍住痛苦，缓缓说道：“是你离我越来越远，是你闯入我的生命又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也是人我也会难过……”
　　女演员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转过脸哽咽着说：“分手吧，在你身上我看不到未来。”
　　说罢她转身背影落寞地离开。
　　叶唐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一滴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试镜结束后，叶唐长舒了一口气走下台匆匆往外走，下午还有其他行程要忙。
　　“行啊叶唐，感觉你现在每次演戏都能给我灵魂上的震撼！”赵鹏由衷赞叹。
　　叶唐牵强地笑着：“别拍马屁了。”
　　赵鹏担忧地看着他的眼睛：“还不是看你有心事，想哄你开心一点。”
　　“没事，我扛得住。”叶唐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坐进车里。
　　他靠在车窗上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脑海里全是李玄的身影。
　　想他，离开一分钟都想，想听他的声音，想抱着他，想对他撒娇，想亲吻他……什么时候自己这么离不开他，等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得太深了。
　　叶唐拿着手机编辑了一行短信，想问李玄是不是回山里去了。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短信发给他。
　　明明是自己让他走的，如今却后悔至极。
　　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叶唐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电梯，在李玄的房门口停住脚步。
　　他从口袋里摸出李玄给他的备份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去。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空荡荡的客厅地板上，屋内原本浓郁的药香被风吹散，只剩下尘埃的苦涩味道。
　　李道长真的走了……
　　叶唐怔怔地站在原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沉默良久后退出房门。


第三十六章 主演被换掉了？
　　几天后，秦瑶兴高采烈地打开叶唐家的门把他从床上一把拉起来摇晃。
　　“快醒醒，你终于有人生的第一部 电影了！” 
　　叶唐睡得迷迷糊糊，被她晃得头晕，缓缓睁开眼睛问：“我被选上男一了？”
　　秦瑶笑道：“对！你把沈贺都比下去了！”
　　“这样啊。”叶唐并没有感到太高兴，拿开秦瑶的手继续倒在床上睡觉。
　　自从李玄走后，叶唐仿佛失去了对工作的兴趣，每天除了想他就是想他，唯一能见到他的方法就是做梦了。
　　秦瑶扫兴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一点干劲都没有，大下午的睡什么觉。”
　　叶唐被她吵的心烦意乱，起身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秦瑶问。
　　“喝酒。”
　　“下午喝什么酒啊。”秦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自己红了就不注重身体管理。”
　　“我去散步，散步行了吧。”叶唐塞上耳机晃晃悠悠走出家门。
　　他在公园里百无聊赖地晃荡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一个人来到酒吧，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威士忌郁郁寡欢。
　　叶唐心想，李玄不喜欢他和别人喝酒，那就自己一个人喝吧，本来也就没什么能说得上知心话的朋友了，或许过一阵子投入电影拍摄，忙碌起来就不那么想李道长了。
　　调酒师早就注意到一个人喝闷酒叶唐，隔着吧台小声问道：“你是叶唐叶先生吧？”
　　“你认错人了。”叶唐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穿过昏暗的走廊，叶唐隐约听见男洗手间里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吓得后退了两步，走到门口看看是不是自己喝多走错了地方。他站在原地又仔细地听了一阵子，觉得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崔董事，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女人啜泣着。
　　“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圈子里人尽皆知，跟我装什么装。”
　　“我真不记得了……”
　　叶唐心中一惊，终于听出来是宋琳琳的声音。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唐忐忑地离开洗手间，去吧台要了一瓶酒拿在手里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站在洗手间门口，他握着酒瓶深呼吸压住紧张感，然后装作喝醉酒的样子眯着眼摇摇晃晃走进去。
　　“不喝了不喝了！”叶唐咬着舌根让自己说话不清楚，然后走到垃圾桶旁边故意呕地很大声。
　　一个秃顶的男人不满地拉着宋琳琳离开，嘴里还咒骂着：“哪里来的醉鬼坏了老子的兴致。”
　　“哟！老张！”叶唐猛得抬起头摇摇晃晃地走到男人身边，胳膊搭上他肩膀上说道：“来来来再喝一杯！”
　　“滚开！”崔董事一脸嫌弃地伸手推去推叶唐。
　　宋琳琳一脸震惊地盯着叶唐说不出话来。
　　叶唐趁机把酒瓶里的酒倒在崔董事的西装裤上，然后哆嗦着手结巴说道：“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喝多了认错人了！”
　　“晦气！怎么碰上这种醉鬼。”崔董事放开宋琳琳，气急败坏地走到走廊里打电话给秘书：“赶紧送条裤子过来，老子裤子被一个醉鬼给弄脏了。”
　　叶唐脱下外套披在宋琳琳肩上，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拉着她偷偷从洗手间溜走。
　　把宋琳琳送出酒吧后，叶唐伸手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叶唐说：“赶紧回去吧，下次别跟乱七八糟的人出来喝酒。”
　　宋琳琳坐在车里感激地望着他：“你自己要小心别暴露了，那个人是成曦影视的崔董事，不好惹。”
　　叶唐点点头，戴上帽子快步离开。
　　等秘书提着衣服到酒吧找到崔董事时，见他一个人坐在吧台前神色不悦地喝酒。
　　“崔董，衣服给你带来了。”
　　助理把干净的衣服递给他，顺口问道：“宋小姐怎么和叶唐走了？”
　　“叶唐？什么叶唐？”崔董事放下酒杯想了想，眉头皱紧形容了醉鬼的模样：“是不是穿着牛仔裤，头发烫得有点卷，长得白白净净的。”
　　秘书点头：“对啊，我刚才在酒吧门口看见他把宋小姐送上车了。”
　　秘书补充道：“他最近还挺热门的，咱们公司有部新电影还是定他做主演来着。”
　　崔董事冷笑，眼神阴冷地看着秘书：“把他撤了，往后成曦制作的所有电视剧电影都不许用他。”
　　秘书愣了一下，也不敢质疑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第二天，秦瑶接到剧组电话说叶唐的男一被撤掉，改换了沈贺为电影主演。
　　她没好气地把叶唐叫到公司，把手里的合同摔在桌子上质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怎么好好的主演就没了？本来我今天都要去给你谈报酬签合同了！”
　　听她这么说，叶唐猜到肯定是昨晚那个男人查到他了。
　　“没了就没了，再接别的戏吧。”叶唐双手插进裤兜里，并没有太失落。
　　秦瑶没好气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才红了几天就开始飘了。”
　　这时办工桌上的手机振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秦瑶瞪了他一眼转头去接电话。
　　秦瑶握着手机脸色越来越阴沉：“好的，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她把手里丢到桌上，叹了口气说：“你惹上大麻烦了。”
　　“我派人打听过了，成曦影业要封杀你，以后他们公司制作的所有影视作品都不会用你。”
　　叶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今市面上几乎一大半的影视作品都是成曦影视制作发行。成曦不用他，就意味着自己很快就会因为接不到像样的作品而迅速过气。
　　秦瑶死死盯住他：“说吧，你到底得罪谁了？”
　　“我看到崔董事骚扰宋琳琳，就帮了一把。”叶唐如实回答。
　　“你说说你，管别人的破事干什么。”秦瑶抱怨了几句，提起单肩包说：“走，我带着你去找崔董事道歉，态度诚恳点让人家原谅你。”
　　“哦。”叶唐不甘心地扁嘴跟上去。
　　听说叶唐弄脏了崔董事的衣服，秦瑶领着他先去奢侈品店里买了一身高档西装作为赔礼。
　　赵鹏将车开到成曦影视公司大厦门口，秦瑶和叶唐一前一后走进办公楼内，敲开崔董事的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叶唐站在办公桌前低下头弯腰双手把西装递过去。
　　秦瑶一只手按在叶唐的后脑勺上讨好地笑着说：“崔董事，我是叶唐的经纪人，他不懂事惹怒了你，请你不要见怪。”
　　叶唐脸朝着地面头也不抬，咬牙切齿地说：“是我不识规矩，请您原谅。”
　　崔董事缓缓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推到旁边，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着冷笑。
　　“叶唐……是吧？”崔董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你是不是戏演多了，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叶唐低着头没说话。
　　崔董事身子前倾眯着眼睛打量他：“我怎么看不出你认错的诚意呢。”
　　叶唐叹气，抬起脸看向他：“你要我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看来你还是没有诚意啊。”崔董事起身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
　　秦瑶慌忙伸手拦住他说：“崔董事，我们真是来诚心道歉的。”
　　叶唐轻轻叹气看着秦瑶，然后闭上眼弯下膝盖缓缓跪下去。
　　叶唐跪在地上冷着脸沉声说：“请原谅我。”
　　秦瑶惊诧地停住动作，她没想到叶唐会做到这一步。
　　崔董事转过身玩味地盯着他，然后让秘书出去买了五瓶高档白酒摆在叶唐面前的地上。
　　“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我请你喝，喝完了我就原谅你。”崔董事踱步到沙发边坐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秘书打开瓶盖，担忧地看了叶唐一眼。
　　叶唐的喉头动了动，跪在地上抓起酒瓶仰头倒进嘴里。
　　“叶唐！”秦瑶心疼地蹲在地上去夺他手里的酒瓶：“别喝了，我再给你想其他办法。”
　　叶唐挥开她的手，把手里的空酒瓶摔碎在地上，继续拿起下一瓶酒往肚子里倒。
　　由于灌得太猛，叶唐从喉咙到食道被烈酒辣得生疼，他放下酒瓶捂着嘴不停咳嗽，嘴里的酒水从指缝中溢出，呛得眼眶通红。
　　“怎么不喝了？继续啊。”崔董事笑着起身走到叶唐面前蹲下身子。
　　“我帮你吧。”崔董事一只手掐住叶唐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高高地仰起头，另一只手将酒瓶反过来，酒水一股脑倒进叶唐的嘴里。
　　酒水顺着嘴角淌过脸颊沾湿了叶唐的衣领和肩膀，他痛苦地大口喘着气，却只会被源源不断倾泻而下的酒水呛出眼泪。
　　灌完一瓶酒后，崔董事缓缓起身，两只手拿着最后的两瓶酒沿着叶唐的头顶浇了下去。
　　此时叶唐的意识已经模糊，眼前一片混乱，世界仿佛都扭曲起来。他双手颤抖着撑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去。
　　崔董事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懒懒地说：“行了，算你还有点诚意，滚吧。”
　　“谢……谢谢……你高抬贵手……”叶唐失神地喘着粗气被秘书和秦瑶连扶带扛地拖出办公室。
　　赵鹏等在办公楼门口，见叶唐全身湿透了耷拉着脑袋被人拖出来，连忙跑下车冲过去。
　　“怎么弄成这样！”赵鹏将他背起来送回车里躺着，忍不住冲秦瑶发火吼道：“我带了叶唐那么多年，舍不得让他受一点罪，你怎么能委屈他！你捧红他又怎么样！他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秦瑶抹了一把眼泪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走吧，先回去再说。”
　　叶唐昏睡在后座上，虽然意识不清醒，但是还能听得见话。
　　他断断续续轻声说：“瑶姐……我跪他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你……带我不容易……”
　　叶唐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愤恨地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即使在这种时候，脑袋里也只会想他，很想很想躲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赵鹏把叶唐送回家后把他放在沙发上，拿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过来：“我帮你换吧。”
　　“不用，我自己换。”叶唐歪着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有气无力地说：“你拿点胃药和醒酒药给我，我胃疼。”
　　赵鹏从抽屉里翻出胃药和醒酒药，连同白开水一起递给他。
　　叶唐把两种药从药瓶里倒了一些放在手心数也没数就一股脑咽了下去。
　　赵鹏慌张地说：“吃药哪呢能这么吃啊，这两种药能混一起吃吗。”
　　“没事，我经常这样吃。”叶唐放下玻璃杯继续歪在沙发上轻声说：“鹏哥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有事情就打电话给我，别一个人硬抗。衣服记得换，不然会感冒。”赵鹏担心地看了看他，拿起包关门离开。
　　叶唐吃完药头有点昏，起身解开衣扣，拿着干衣服准备换上，身子晃了晃又倒进沙发里昏睡过去。
　　意识朦胧中，他恍惚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拥进怀里，身体被温热的湿毛巾小心擦拭。一股暖流隔着腹部的皮肤透过身体，原本被酒精灼烧得疼痛的胃部得到安抚，他舒服地轻轻哼了一声，舒展了眉头陷入熟睡。
　　叶唐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听见赵鹏和秦瑶在客厅里说话的声音。
　　他起身下床，打开卧室房门问赵鹏：“现在几点了？”
　　赵鹏和秦瑶正坐在叶唐家的饭桌前吃饭，听见叶唐的声音，赵鹏放下筷子说：“醒了啊，过来吃晚饭。”
　　“没胃口。”叶唐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白开水润润嗓子。
　　秦瑶说：“电影主演已经定下是沈贺了，不过崔董事松口说不会妨碍你的工作。”
　　赵鹏往嘴里扒了一口饭，笑着说：“叶唐我跟你说，我们前脚刚走，崔董事就从公司楼梯上摔下来了，听说手指都骨折了，人现在躺在医院里呢。”
　　叶唐握着水杯愣住：“好好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还摔得这么重。”
　　赵鹏笑了笑：“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呗，听说他在急救室还喊着有鬼，肯定是报应。”
　　叶唐垂下眼睛想了想，问道：“鹏哥，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给换的吗？”
　　赵鹏放下饭碗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啊，你不会失忆了吧。”
　　“哦……”叶唐没有再说话，拿着杯子若有所思地喝着白开水。
　　沉默片刻后，叶唐问秦瑶：“我什么时候有空休息？”
　　秦瑶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后天还有工作，大概下周五你有时间休息四天，然后就要投入电视剧拍摄了。”
　　秦瑶翻着手机备忘录说：“反正电影也不签了，我就直接给你接了个电视剧，已经谈妥了。”
　　叶唐倚靠在桌边想了想，语气平静地说：“我的合约还有一年就到期了，不打算和公司续签，别给我接太多工作。”
　　秦瑶放下筷子皱眉看着他：“翅膀硬了想单干？”
　　在娱乐圈，艺人红了以后不满经纪公司压迫，自己单干开个人工作室是很常见的事情，秦瑶虽然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
　　赵鹏一脸惊讶：“你真不续约啊？还是有其他经济公司挖角你？”
　　叶唐说：“都不是，我要退出娱乐圈。”
　　此言一出，秦瑶和赵鹏顿时冷下脸来，气氛沉寂的可怕。
　　“对不起，辜负你们两人对我的付出。这个决定其实我考虑很久了，以前觉得放弃工作会像个逃兵，因为不甘心所以一直强迫自己坚持下来。”
　　叶唐顿了顿继续说：“但是再不做出决定的话，我会失去最珍视的人。”
　　终于把心里压抑已久的话说出来，他一个人走回卧室关上门。
　　“不是，哎叶唐……”赵鹏连忙起身敲了敲卧室门：“你是不是被崔董事虐到精神失常了，正当红的时候怎么就说不干了。”
　　秦瑶嘴角泛着苦涩的微笑：“别敲了，他是对娱乐圈彻底寒心了，对我也寒心了，就像你说的，他真的很痛苦吧。”
　　秦瑶一语不发从包里掏出备用钥匙放在桌上，穿上外套起身离开。
　　秦瑶走后，赵鹏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
　　见叶唐没开门，他隔着门叹气：“我知道你不容易，累的话就歇歇吧，李道长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
　　叶唐猛得把门打开，慌乱地说：“你从哪里知道的。”
　　赵鹏挠着后脑勺无奈地笑笑：“我带了你这么些年，都算你半个老爸了，怎么看不出来。”
　　“谁是你儿子！”叶唐佯装生气地捶了赵鹏一下，两人相视而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第三十七章 寻你
　　忙碌的行程过后，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叶唐在赵鹏的陪同下乘坐最早班的飞机出发去龙虎山。
　　叶唐没有把握李玄是不是真的回了寒津观，但他不想坐以待毙。不管能不能找到李玄，他都想豁出去试一试。
　　赵鹏身材较胖，平时又缺乏锻炼，爬起山路来格外吃力，跟在叶唐身后气喘吁吁地啃着冰棍。
　　时近深秋，漫山遍野都是飘落的黄叶，来山里旅游的人少了一些。
　　两人路过半山腰的风景区时，突然有一只通身雪白的小鸟围着叶唐转了两圈，最后扑棱着翅膀在他眼前停住。
　　叶唐觉得好玩，伸手想要触碰这只鸟，谁知它扇着翅膀往旁边飞去，叶唐的目光追着它，看见这只鸟落在一个年轻的道士头上。
　　他似乎是在山路边摆摊算命的年轻道士，叶唐看向他时，道士坐在算命用的小桌前托腮盯着他，两人目光短暂地接触了一下。
　　叶唐从没见过长相如此妖惑人心的道士，不自觉多看了几眼。他虽然同李玄一样是瘦高个，但眉眼薄凉，顾盼间带着几分妖冶，左眼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帅哥，要不要算一卦？”道士拿起签筒对着叶唐摇了摇。
　　赵鹏扯了扯叶唐的衣服说：“肯定是骗子，一看就不正经，跟李道长差远了。”
　　叶唐小声对赵鹏说：“别这么说人家，都是讨生活的。”
　　叶唐走到道士的算命摊位面前想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这位道长，姻缘算吗？”
　　“算。”
　　叶唐从道士手里接过签筒晃了晃，掉出了一只空白的签。
　　“诶？”叶唐拿着竹片翻看纳闷地说：“你这签怎么什么都没写啊？”
　　赵鹏站在旁边抱着胳膊笑道：“我都跟你说是假道士了。”
　　道士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不是没有签文，是签文消失了。”
　　“什么意思……”叶唐不解。
　　“意思是算不出来，或者说，不可以算出来。”
　　赵鹏皱着眉头在叶唐耳边小声说：“赶紧走吧，这人脑子好像不正常，说话颠三倒四的。”
　　叶唐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压在签筒下面转身离开，这时身后的道士突然开口说：“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回头吧。”
　　叶唐转过身再次来到他的摊位前问道：“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哪个观里的？”
　　道士咧嘴笑着说：“余百舟，不过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毛子。”
　　“毛子？”叶唐笑了笑：“这外号不好听，跟你不配。”
　　“山上那些修行的道士看不惯我，当然怎么难听怎么叫了。”余百舟玩弄着手里的签筒，语气云淡风轻。
　　叶唐并不想跟他多啰嗦，直接问道：“你刚才说没有路是什么意思？”
　　余百舟神神叨叨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叶唐无奈地点头，总觉得这人确实有点不正常，也没有继续追问，拉着赵鹏匆匆赶路。
　　两人先找了家山里的民宿住下，放好行李后，叶唐吃完午饭便一个人出发去寒津观。
　　再次站在寒津观门口，叶唐心中感慨万千，虽然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还是会被撵出来，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他在院内找了一个面生的道士问道：“请问李玄道长在不在？”
　　清源看了看他，低下头说：“观内没有此人。”
　　叶唐微微愣住：“怎么会没有呢？那……玄鉴，玄鉴总该有的吧？”
　　“没有。”清源神色冷淡匆匆离去。
　　叶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了一阵子，一连拉着好几个路过的道士，所有人都说观里没有这个人。
　　他失落地走出寒津观，蹲在墙角发呆，眼前是熟悉的风景熟悉的地方，却唯独不见那个人。
　　叶唐缓缓起身正打算下山，那只羽毛雪白的小鸟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在叶唐眼前拍了拍翅膀往前飞。
　　“这不是余百舟的鸟嘛……”
　　叶唐纳闷地盯着它，那只鸟见叶唐站在原地没动又飞回来扑棱着翅膀在空中绕圈。
　　叶唐总觉得这只鸟是想为自己引路，于是半信半疑地跟着它往山里走。
　　沿着山里偏僻的小路走到深处，眼前的景色好像有点熟悉，思索片刻才想起来李玄以前带他去福地洞天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叶唐眼睛豁然一亮，小跑着跟着白鸟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眼前便出现了那座吊桥。
　　两座山峰间仅靠一条老旧的吊桥连接起来，叶唐站在吊桥边伸出脚又退回来。虽然以前被李玄带着走过一次，望着脚下云雾缭绕的山谷，他还是没勇气一个人走过去。
　　他隔着吊桥朝对面山峰的石洞里喊道：“李道长！你在吗！”
　　山谷不断回荡着他的喊声，却始终无人应答。
　　叶唐犹豫了片刻，咬咬牙抓住吊桥两边的绳索走上去。
　　叶唐颤颤巍巍走到吊桥中央时，山谷的气流突然翻涌起来，脚下云雾升腾，吊桥被风吹得四处晃动。
　　叶唐吓得闭上眼不敢看脚下，他弯下身子，两只胳膊死死抓住绳索叫喊：“李道长！李道长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掉下去了！啊——我真的要掉下去了！”
　　这时石洞里窜出一股强风从反方向压住气流，两股力量对峙的瞬间，吊桥反而平稳下来。
　　“李道长，绝对是李道长在帮我。”叶唐惊喜地睁开眼，顾不得害怕一路小跑着穿过长长的吊桥。
　　双脚落地的瞬间叶唐腿软得几乎快要跪在地上，但还是忙不迭往石洞里跑去。
　　叶唐在山洞深处停下脚步，望着闭目坐在法阵中央的人，一时间感慨万千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道长，我……我来找你了。”叶唐紧张地开口。
　　见李玄面上无悲无喜，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他又小心问道：“你在听吗？”
　　李玄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叶唐走到他面前跪坐着说：“我已经和公司说好了，等合同结束就不续签了，明年下旬我就退出演艺圈。”
　　见李玄还是不愿意搭理他，叶唐轻轻叹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我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找设计师定制了戒指，本来想给你惊喜的……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叶唐小心翼翼地捧起李玄的手：“想要拒绝我还来得及，再不说话我就给你戴戒指了。”
　　李玄的手指在叶唐的掌心微微动了动。
　　“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叶唐将戒指套在李玄的无名指上，握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一下。
　　“戴上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李玄微微睁眼，沉声说：“再说一遍。”
　　“终于肯理我了。”叶唐笑着加重语气：“我说，戴上戒指就是我的……唔……”
　　李玄一只手护住叶唐的脑后，将他压在身下的地上吻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修长有力的手指拉开叶唐的风衣拉链，从衬衫下面探了进去。
　　感受到指尖的触碰，叶唐哆嗦着身子喘息：“地上凉！”
　　李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马上你就热了。”
　　傍晚，寒津观香客散尽后，归夕握着扫帚沿着院墙清扫落叶。
　　清源提着水桶走过来说：“那个男人今天还真来了。”
　　“他还有脸来。”归夕嘲讽一笑：“玄鉴师兄为了他跟祖师爷都闹翻了，现在还来招惹。”
　　归宁也凑过来说：“这次咱们得把师兄保护好，坚决不能让他再骗走了。”
　　谈话间，李玄抱着叶唐从院门外走进来。
　　叶唐被风衣裹着，身上的衬衫凌乱不堪，如同断线木偶般靠在李玄胸口，双目紧闭眉头微皱，双颊却泛着红晕。
　　几个人拿着扫帚愣在原地看着叶唐，明白过来时一个接一个脸涨得通红。
　　李玄瞪着他们严声说道：“不许看！回去抄清净经。”
　　“我什么都没看到，玄鉴师兄。”为了不抄经，归夕赶紧捂住眼睛，其他两人也纷纷捂住眼睛。
　　直到李玄把人抱回房内关上门，院子里的三个人把遮脸的手缓缓放下。
　　归宁凑到归夕耳边小声惊叹：“晕……晕过去了！”
　　归夕点头说：“师兄禁欲几十年，太饥渴了。”
　　刚说完头顶就被一记猛捶，归夕吃痛地抱住脑袋回头。
　　“祖师爷！”归夕吓得后退了几步连连人认错：“弟子不敢乱说话了！”
　　王天师吹胡子瞪眼地拿着浮尘在三个人头上一通乱敲，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你们敢学玄鉴试试！我管不了他，还管不了你们不成！抄经！都给我回屋里抄经去！”
　　“是，祖师爷。”
　　清源和归宁哭丧着脸匆匆离开，心中叫苦，明明是归夕多嘴乱说话，祖师爷心情不好就拿他们撒气。
　　王天师气恼地在李玄房门口来回踱步，他拍了拍门说道：“等他醒了赶紧把人给我带下山去，你们想去哪里快活我不管，别在道观里头晃悠，把你师弟们带坏了我可不饶你！”
　　李玄打开门笑道：“谢祖师爷成全。”
　　王天师拿着浮尘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瞪着眼睛吼道：“笑什么笑，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蠢吗！”
　　李玄走出屋子，轻轻关上门说道：“不知道观里面还有没有穿心莲和白背三七，说不定还要出去买。”
　　王天师鬓角处的青筋突突地跳，一脸不忍直视地扶额，气的快要晕过去。
　　“你抓药的时候把脸捂着点，别让人看出来是寒津观的人，我这老脸丢不起。”说罢拂袖而去。
　　深夜，山内秋风萧瑟，微风卷起树上的黄叶在空中翻滚摔落在门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叶唐趴在床上，脸压在枕头上有些不舒服，他艰难地翻身侧过来躺着，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李玄的睡颜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在一起。
　　“饿死鬼投胎来的。”叶唐红着脸悄悄咒骂了一句。他伸出食指轻轻触碰李玄淡薄的眉眼，从眉稍到眼尾，一点一点慢慢抚过。
　　李玄突然睁开眼，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柔情。
　　“醒了？”他一只手贴在叶唐的额头上试了试：“总算退烧了，你的脸怎么还是很红。”
　　叶唐瞪着他小声怒道：“你的清静无为清心寡欲是装出来的吧！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李玄轻轻笑了笑：“还想怎么骂我？”
　　“你！厚颜无耻！”叶唐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理他。
　　李玄跟着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两人温热的呼吸相碰，叶唐又尴尬地掀开被子。
　　李玄双臂将他扣在怀里说道：“我记得你说过要慢慢教我做坏事。”
　　“还要我教吗？你不是无师自通嘛！我真的被你骗了。”
　　“怎么说？”
　　叶唐抓起李玄戴着戒指的手放到他眼前：“喏，戒指是我买的，算是我求的婚，怎么也应该是我把你……那什么吧！”
　　叶唐越说越懊恼，羞愤地捂住脸：“我精心策划的追妻求婚，竟然成了千里送……还是在山洞里……”
　　李玄认真地回答：“山洞好，贴近自然，集天地灵气。”
　　“滚！”
　　第二天中午，叶唐一个人赖在床上睡懒觉，听见门外有人敲门说：“叶先生，我们祖师爷叫你过去见他。”
　　叶唐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见我？”
　　“你赶紧起来，我带你过去。”
　　叶唐光着膀子走下床四处翻了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都被李玄拿去洗掉了。
　　于是他打开李玄的衣柜，随手拿了一件道袍套在身上胡乱地系了一下，然后打开门对外面等候的道士说：“走吧。”
　　清渺打量着他松松垮垮地道袍和牛仔裤，一脸无奈地摇头。
　　叶唐并不想在意这些细节，甩着袖子跟在清渺身后穿过后院往王天师的房间走去。
　　清渺在房门的台阶前停住脚步对叶唐说：“你进去吧。”
　　叶唐不明所以，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施施然走进去。
　　见他推门进来，王天师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看他，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嫌弃。
　　“不伦不类。”王天师放下手里的茶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叶唐在他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说：“祖师爷好。”
　　“谁是你祖师爷！”王天师竖起眉毛瞪着他：“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警告你，要本本分分跟玄鉴过日子，若是再敢伤了玄鉴的情，我叫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叶唐笑了笑：“我当什么事呢，祖师爷尽管放心。”
　　他拍了拍胸脯说道：“往后我负责洗衣做饭赚钱养家，李道长就只管炼丹修行散步喝茶，保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不受一点委屈。”
　　“我又不是猪。”李玄从身后推门进来笑着说道：“祖师爷你太严肃会吓到他。”
　　王天师干咳了几声，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再被他给骗了，要让他长长记性。”
　　叶唐不遗余力地讨好王天师，附和着点头：“老父亲嫁女儿都是这个心态，我被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少油嘴滑舌。”王天师表面上依旧一副不乐意搭理叶唐的模样，语气却放轻了许多。


第三十八章 颠倒
　　虽然已经和秦瑶说明了自己想要退圈的想法，但已经接到的工作还是要认真完成，叶唐回到家后还没休息够，一大早就被秦瑶的电话吵醒。
　　“你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忘记今天要走红毯了！”秦瑶在电话里吼道。
　　叶唐猛得睁开眼，握着手机从床上翻起来：“我忘记了，马上就到。”
　　“你快点，还要给你做造型化妆，我让赵鹏在楼下等你。”
　　叶唐挂掉电话慌忙地往身上套衣服，李玄推开门走进来一把抱住他：“不想你去。”
　　“起这么早都不知道叫我。”叶唐穿好衣服又冲进洗手间忙着洗漱。
　　“我帮你把违约金付了，提早退了吧。”李玄巴不得叶唐马上就辞掉工作专心陪着他。
　　叶唐握着牙刷满嘴泡沫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违约金不是钱啊，凭什么白给公司，不给。反正也就剩一年，我再多赚点。”
　　李玄淡淡说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修行才是当务之急。”
　　叶唐摸着他的脑袋安抚：“放心吧，我说不签了就肯定会跟你走的，等合约到期咱们游山玩水随你去哪里。”
　　李玄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赵鹏开着车把叶唐送到活动现场，一再叮嘱说：“这次《触灵》剧组所有主演都去，你在气势上不要输给沈贺。”
　　叶唐靠在后座上笑笑：“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也不打算在圈里混了，懒得跟他争。”
　　赵鹏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被李道长净化过，待人处事都超脱了。”
　　“嗯嗯，我现在精神境界很高。”叶唐抱着手臂点头，接着才反应过来赵鹏在逗他，伸手去揪他胳膊：“鹏哥你学坏了。”
　　“行行行，给你留点男人的自尊。”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来到会场，叶唐下了车和找到剧组的演职人员汇合。
　　“对不起啊各位，我来迟了。”叶唐在后台小跑过去道歉。
　　宋琳琳穿着红色低胸小礼服笑着说：“没事，我们也才到。”
　　沈贺一见他过来就冷着一张脸嘲讽地说：“所有人都干等着你来，排场真不小。”
　　听出他话里的挑衅，叶唐直接无视他，并不想多啰嗦什么，毕竟两人之间的战火早就点起来了，如今叶唐单方面想灭火也是无济于事。
　　这时场外的主持人介绍：“接下来出场的是《触灵》剧组，有请主演沈贺、宋琳琳、柳沐晴、叶唐。”
　　沈贺理了理西装衣领，作为剧中的男女主演，宋琳琳纤细的胳膊挽住他的臂膀，两人配合默契地走出会场，大步跨上红毯。
　　叶唐弯起胳膊对柳沐晴说：“走吧。”
　　柳沐晴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你家醋坛子道长不会生气吧。”
　　叶唐笑了笑：“形式而已，你男朋友挽着宋琳琳，我也没见你生气啊。”
　　红毯两边挤满了拿着相机的记者，沈贺和宋琳琳在红毯中央放缓脚步，两人脸上挂着精致的笑容挥手拍照，瞬间成为红毯上的焦点。
　　叶唐和柳沐晴从身后缓缓走过来，作为突然爆红的演员，叶唐本身的话题度就很高，所有记者赶紧转移目标，对着叶唐和柳沐晴不停地按下快门。
　　沈贺僵住脸上的笑容，干脆停下脚步站在红毯中央，等着叶唐挽着柳沐晴走过来。
　　他非常自然地笑着揽过柳沐晴的腰，想把女朋友拉过来博取眼球，顺便让叶唐难堪地一个人走红毯。
　　“啊！”
　　柳沐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沈贺突然往前拉了一步，高跟鞋细长的鞋尖踩住拖地的礼服裙摆，整个人尖叫着往前倒了下去。
　　叶唐见她的抹胸长裙往下滑落，眼看胸前就要走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按进怀里遮住，另一只手脱下西装替她盖在肩上。
　　现场一片骚动，闪光灯和快门声不绝于耳。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沈贺僵住身子，黑着脸朝叶唐露出凶狠的目光，转过头拉起宋琳琳快步走完红毯。
　　“麻烦各位不要拍，请不要拍了。”叶唐用身体挡在柳沐晴面前，待她整理好衣服后又对着四周的记者歉意地笑笑。
　　柳沐晴红着脸尴尬地捂着胸口被叶唐搀扶着退回大厅，心里暗骂沈贺就是个猪队友，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排挤叶唐却闹得自己下不来台。
　　柳沐晴红毯摔倒事件一出，当天下午就上了各大娱乐头条，媒体态度一致地肯定了叶唐保护柳沐晴的绅士风度。
　　而沈贺拉扯女友致其差点摔倒走光的举动，让所有人震惊不已，一时间各种批评的声音铺天盖地攻击着他。
　　没有维护好暖男人设，反倒是落了一身骂名，沈贺一回到公司便气的摔了桌上的文件。
　　“叶唐那小子倒是会见风使舵踩着别人出风头！”
　　经纪人摇着头，语气带着责怪的意味：“我说你走得好好的红毯，拉柳沐晴做什么？”
　　“我就是看叶唐不爽！”
　　沈贺红着眼眶暴怒：“电视剧他抢我风头，红了以后抢我的代言和电影资源，现在连我的女人他都要抢吗！”
　　经纪人一脸无奈地叹气：“你就是太针对他了，毕竟你们俩人设差不多，又合作过一部戏，工作上有竞争是难免的。”
　　“我竟然沦落到被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小演员欺负。”沈贺咬牙握紧了拳头摔门而去：“我不会放过他。”
　　沈贺闭着眼睛坐在车里，恰巧车内电台广播也在播放这次红毯事故。
　　电台女主播说道：“想不到叶唐如此有绅士风度，红毯都没走完直接扶着柳沐晴回去了，还叮嘱记者不要拍照。”
　　“是啊，叶唐此举让众多妹子直呼想嫁，真的是很温柔的人，相比之下沈贺的冷处理态度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或许沈贺和柳沐晴的情侣关系并不是很好。”
　　助理似乎感觉到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连忙换了一个电台播放纯音乐。
　　沈贺越想越气，只觉得肚子里仿佛有一团火无处发泄，抬脚朝狠狠地踢了一下驾驶座的座椅。
　　助理正开着车，被他这一踢，握着方向盘的手歪了歪，整个人差点撞到车玻璃上。
　　助理有气不敢撒，说道：“你不是把电影资源夺过来了吗？他叶唐再风光又能怎么样。”
　　沈贺冷笑：“夺过来？那是他自己闯了祸被制作方踢下来，剧组才找到我，我是他的替补明白吗？”
　　助理默默开车没有再说话。
　　提起电影的事情沈贺越发气恼，一想到自己试镜居然输给叶唐，简直是给自己的演艺生涯蒙羞。
　　“不能让他再发展下去了，很快他就会取代我在演艺圈的地位。”沈贺长叹着闭上眼，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对助理说：“找几个人，把他毁了。”
　　助理猛得踩下刹车惊恐地转过头：“什么意思……”
　　沈贺沉下目光，眼神凌厉地扫过助理的脸：“他让我难堪，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傍晚，叶唐忙碌了一天懒得做菜，拎着从饭店打包好的饭菜回到家。屋里寂寥冷清，叶唐把菜放到桌子上，打开各个房间的门也不见李玄的踪迹。
　　“还真被柳沐晴说中了，这个醋坛子又气回龙虎山了？”
　　正当叶唐纳闷的时候，李玄从外面打开门进来，脸色似乎笼罩了一层阴云。
　　“李道长，你不要误会啊，我什么都没做。”为了避免李玄乱想，叶唐抢先坦白。
　　“你做什么了？”李玄不解，坐到桌边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饭来。
　　“没什么。”叶唐见他似乎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有细说。
　　叶唐说：“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李玄点点头：“今天突然觉得心里难受得慌，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算了一下又算不出什么。”
　　叶唐笑道：“你都算不出来，那就没什么事，别多想了。”
　　李玄面色凝重地摇头：“算不出来才让人担心。”
　　入夜，李玄躺在叶唐的枕侧，借着月光望着他熟睡的脸庞，心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子始终难以入睡，干脆起身披上道袍打坐静修。
　　坐在法阵中闭上眼睛没多久，在漆黑的意识里隐约显现出叶唐空洞的眼神。那眼神是他从未有见过的涣散，仿佛失去了生气的人偶，透露着彻骨的绝望痛苦。李玄猛得睁开眼，背后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忙起身回到卧室，床上的人露着肚皮大大咧咧地躺着，睡梦中嘴巴还轻轻咂吧了一下呢喃着说着梦话：“李……道长……”
　　李玄的心顿时软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关上房门继续打坐到天亮。
　　清晨的阳光落在叶唐的脸上，他动了动眼皮抬起胳膊遮住眼睛翻个身继续睡，没过一会儿突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叶唐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日期，十月三十一日，李玄的生日，差点又忙忘记了。
　　他揉着头发走下床，见隔壁房间的门关着，猜到李玄又在静修，也就没有打扰他。
　　叶唐心不在焉地穿衣洗漱，脑袋里开始盘算买什么礼物给李玄，转念一想，李道长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应该不想要什么东西。
　　思来想去，叶唐还是不想错过这次表现的机会，下决心一定要让李玄过个终身难忘的生日，既然不知道他要什么，那就按照哄女孩的方法办，鲜花气球烛光晚餐通通都准备起来，总能有一样打动他的心。
　　叶唐戴着帽子和口罩离开家门，打算先去商场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可以买的礼物。
　　车子缓缓开入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叶唐走下车，关上车门的瞬间腰后被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抵住。
　　叶唐身子僵住不动，心中一紧，难道是……枪！
　　戴着黑色口罩的健壮男人眼睛四处瞥着防止有人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乖乖听话别出声。”
　　叶唐微微点头，正想稍微转过头看清那人的面目，鼻子被身后那人用手帕捂住，一股刺激的难闻气味窜入鼻腔，接着视线越来越模糊闭上眼直直倒了下去。
　　“啊！”叶唐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因为惊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着气。
　　屋内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盖的被子，冰凉的指尖被一只手温柔地抓住。
　　李玄从床上坐起身来将他抱进怀里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叶唐有些晃神，转过头盯着他，双眼弥漫着水雾：“是做了个挺让人害怕的梦。”
　　李玄撩开他额前的头发吻了吻他的眉心：“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叶唐的脑袋靠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喃喃说：“睡不着了，陪我说说话吧。”
　　“好。”
　　“李道长，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逼真的梦。”
　　李玄语气淡然地说：“梦都是反的，不用害怕。”
　　叶唐闭上眼回忆了一下，说道：“我梦见自己在公司里，瑶姐哭了，还骂我来着，其他就记不清了，不过现在想想好像根本不是噩梦，我经常被瑶姐骂。”
　　李玄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静静听着，抱着叶唐的胳膊微微用力将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突然沉声说道：“我想听你叫我名字。”
　　“可是我还是习惯叫你李道长。”叶唐不解地抬起头看向他，然后轻轻唤了一声：“玄鉴。”
　　李玄的喉头微微动了动，他把叶唐按在枕头上盖好被子说：“睡吧，夜还长。”
　　清晨，窗外乌蒙蒙一片，黑沉沉的天空如同一张大网压住整个城市。
　　叶唐站在窗边拉开窗帘：“这天气看起来要下雨，真稀奇，都快入冬了还有雷暴雨。”
　　李玄默默走到他身边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半张脸笼罩着不散的愁云。
　　“放心吧，就算是下雨我也会帮你庆祝生日。”叶唐一只胳膊伸进他的臂弯里，笑了笑说：“想要什么礼物。”
　　李玄想了想认真说道：“我要你平安。”
　　“诶，太敷衍了，这样我不好准备。”叶唐快速思考了一下：“鲜花气球、烛光晚餐、名牌手表……要哪个？”
　　李玄摇头，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还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叶唐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叹气，换上运动鞋准备出门选礼物。
　　李玄拉住他神情严肃：“不许出去，我什么礼物都不要，你给我在家乖乖待着。”
　　叶唐不解，站起身来捏了捏他的脸：“发什么火啊，谁惹你了？”
　　“不准出门。”李玄加重语气强调，双手将他拥进怀里，力气大到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叶唐被勒得呼吸困难，推着他的肩膀微微怒道：“你吃错药了！骨头都快要被你挤断了。”
　　李玄没有放开他，低下头欺上叶唐的双唇在湿热的口腔里攻城略地，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缱绻，这次的吻如同密密麻麻砸下来的狂风骤雨，裹携着不甘与愤恨。
　　要不是赵鹏的电话打过来，叶唐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缺氧昏过去。
　　叶唐涨红了脸从李玄的怀里挣扎出来，不住地喘着气掏出手机：“鹏哥有事吗？”
　　赵鹏说：“我在你家楼下呢，跟我去一趟公司，高管们想和你谈谈合约的事情。”
　　叶唐点点头：“行，我马上下去。”
　　他挂掉手机对李玄说：“我要去公司一趟，估计是瑶姐把我不续签的事情跟公司说了。”
　　李玄神色凝重拉住他不肯松手：“不许去。”
　　“不要闹脾气了李道长，我现在要去为我们的未来的生活做努力，给我加油吧。”叶唐掰开他的手推门离开。


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
　　从楼道里走出来，叶唐抬头看了看压在城市上空的乌云，赵鹏从驾驶座探出脑袋：“别发呆了，赶紧上车。”
　　“来了。”叶唐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上车，说道：“我记得昨天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是大晴天来着。”
　　“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赵鹏开着车心不在焉地驶离公寓，犹豫着开口问道：“真的打算不签约了？”
　　“嗯，早就想清楚了，李道长等着我呢，总不能一直吊着他。”
　　赵鹏又问：“有没有想好引退了做什么？”
　　叶唐摇了摇头，眼神眺望着前方不断划过的风景：“李道长似乎有意让我跟着他修行，说我是灵鹿投胎有仙骨，不过我的性子没办法像他一样坐在那边一整天不动。”
　　赵鹏笑了笑：“别说一天，让你打坐一个小时那还不得把你憋死。”
　　叶唐幻想了一下自己穿着道袍安稳修行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摆手大笑：“就是就是，我这种人不适合修行，以后有他烦的。”
　　“说不定很适合。”赵鹏转过脸坏笑着说：“你可以回去问问李道长有没有什么适合你修炼的法门，仙侠小说里男女主不都是那什么，双修，你懂的。”
　　“赵鹏你又皮痒了吧。”叶唐红着耳根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你在开车，我就把你一脚踢下去。”
　　赵鹏跟他拌嘴打闹了一阵子，把车缓缓停在路边说：“等我一下，我去上厕所。”
　　“就你事多，赶紧去。”叶唐靠在座椅上低头在手机搜索一栏偷偷输入一行字：两个男人可以双修吗……
　　翻动着网页上稀奇古怪的回答和小说网页，叶唐觉得自己就是被赵鹏耍了一把的傻瓜。
　　耳边的窗户传来敲击声，叶唐抬起头看见赵鹏站在车门前神色惊恐地敲了敲车窗。
　　叶唐不明所以地放下车窗问道：“怎么了鹏哥你不是去……”
　　“别出声。”隐藏在赵鹏身后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探出半边看不见长相的脸威胁叶唐：“敢求救我现在就让他死。”
　　望着那人的打扮，叶唐的身子猛得一怔，竟然和自己梦里的人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被刀抵住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赵鹏。
　　“你们想干嘛。”叶唐冷着脸警惕地小声质问。
　　那人把半截刀身藏在袖子里，刀尖抵住赵鹏的腰部，路人从旁边只能看到两个人贴得很近，根本没人注意赵鹏已经被人挟持。
　　感受到抵在腰后的刀尖又贴近了几分，赵鹏整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向叶唐抛出求救的眼神。
　　这时驾驶座的门被拉开，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上驾驶坐，踩下油门将车子开走。
　　“你们到底想干嘛！放我下来！”叶唐伸手去抢方向盘，那男人腾出一只手用枪口抵住叶唐的腿低声说：“给我安分点，出了车祸你我都不能保命。”
　　叶唐低下头看了看抵在自己腿部的枪口，靠在座位上没有再挣扎。脑海里有这些似曾相识的破碎片段呼之欲出。
　　车子快速驶离原来的路线一直开到某个偏远的废旧仓库。
　　车子停稳后，那人用枪抵住叶唐的太阳穴让他不要动，副驾驶座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叶唐被等在门口的两个男人拽下车捂着嘴拖进仓库。
　　几个人用绳子把叶唐的双手紧紧缚在身后，推搡着他俯身摔在仓库的水泥地上，肩膀处传来钝痛。叶唐绝望地听见身后破旧生锈的大门缓缓关上的声音。
　　“大哥，人给你带来了。”
　　坐在仓库铁架上的花臂男人缓缓走过来，叶唐看到一双肮脏的帆布鞋出现在自己眼前。男人蹲下身子抬手抓着叶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反复对比了手机上的照片后，他点点头松开手说：“就是他，赶紧办完事情回去拿钱。”
　　听这几人的声音不像是认识的人，叶唐在脑海中快速思考一下，猜想绑架他的人应该是受人雇佣。
　　“谁请你们办事的？我给双倍。”叶唐趴在地上无力挣扎，强做镇定说：“我是公众人物，你们抓我要想清楚后果。”
　　“就因为你是大明星我才敢抓你。”男人的半张脸被黑色口罩遮住，却掩盖不了口罩下恶意的笑容：“越是公众人物才不敢声张，这种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男人朝几个手下的小弟抬了抬下巴，几个人会意地点头，走过来把叶唐从地上拽着头发上半身拉起来跪在地上。
　　叶唐的头皮一阵扯痛，忍不住闷哼出声来，牙关紧咬说：“你直说要多少钱，我给。”
　　“我还是有点职业操守，不过下次你有想报复的人，可以和我谈生意。”男人语气轻松，挥开手里的水果刀，刀尖恶趣味地一个一个挑开叶唐的衬衫纽扣。
　　冰凉尖锐的刀尖似有似无地触碰着胸口渐渐裸露出来的皮肤，叶唐不敢大口喘气，身体因为恐惧微微颤抖着。
　　“放心，我们对男人不感兴趣。”男人拿过相机丢给手下，眼神阴冷地命令道：“脱光了拍，一定要把脸拍清楚照片才有价值。”
　　“不要……求你们不要拍……”叶唐声音颤抖着哀求，双手被捆缚惶恐地挣扎，却只能让手腕被绳子磨出红色的勒痕，几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
　　“我求求你们不要拍！我给钱！多少钱都行！”衣服被粗暴地撕开后，身体贴着粗糙的地面被石子摩擦得生疼，叶唐不住地恳求着几乎快要哭出来。
　　正当叶唐几近绝望之时，仓库两旁的玻璃窗突然炸裂开来，晶莹的碎片从高空散落到仓库的地上，一股强风从四面的窗户涌入仓库。
　　狂风在空荡宽阔的仓库里如野狗般疯狂冲撞着墙壁，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哭腔一般的呜咽。
　　几个男人被风吹得后退了几步，身体重重地摔在仓库两边闲置的铁架上，痛得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男人扯下口罩喊道，他紧紧抓着身后的铁架防止自己被风吹跑。
　　紧闭的铁门被猛得推开，重重摔在两边的墙上，李玄眼神冷如冰霜，拖着剑快步走进来，抬手不带一丝犹豫刺向靠着铁架的男人。
　　“李道长不要！”叶唐拱起上半身扯着嗓子喊道：“杀人会损修为的！”
　　剑锋在男人喉咙处猛得停住，李玄瞪着通红的眼睛，握着剑的手颤抖不已。
　　“玄鉴！我让你收手听见没有！”叶唐歇斯底里地叫喊，侧过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说着眼角划过鼻尖。
　　仓库内的强风渐渐平息下来，李玄怔怔地垂下手，剑锋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他咬着牙缓缓吐出几个字。
　　一群人仿佛见了鬼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离仓库。
　　李玄把剑收回身后，走到叶唐身边为他解开绳子抱进怀里哽咽着低声自语：“赶上了……这回终于赶上了……”
　　叶唐靠在他怀里怔怔地抬脸，问道：“我的梦是真的对不对，我竟然把同一天过了两次对不对！”
　　他惶恐不安地抱住脑袋，李玄叫喊地砸门声，秦瑶的责骂和哭泣，报纸上刺目的头条标题……梦境里所有碎片渐渐清晰地拼凑起来，他双手抓着李玄的道袍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叶唐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李玄脱下道袍，把叶唐连头带身子整个人裹在衣服里，然后抱起他缓缓起身离开，一路上只是柔声安抚：“不要再乱想了，那都不是真的。”
　　叶唐缩进他怀里痛苦地闭上眼不再说话，脑袋里的影像挥之不去地回放。
　　在叶唐的记忆里，被捂住鼻子弄晕后是一片漆黑，没有意识和记忆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待到鼻尖刺激的气味散开后，他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酒店的床上。
　　夜晚房间内没有开灯，叶唐脑袋昏昏沉沉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领带扣着高高举过头顶，浑身□□无法动弹。
　　等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叶唐从头到脚如同掉进冰窟里，头皮一阵发麻。
　　他哆哆嗦嗦用牙齿咬开手上的领带，捡起地上的衣服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穿上。
　　回到家后他把自己锁在房里，任李玄怎么敲门都不开。
　　“叶唐你怎么了！”李玄焦急地在卧室门口来回踱步：“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讲，别躲着不出来。”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李玄走过去打开门，秦瑶手里抓着报纸沉着脸站在门口。见到李玄时她愣了一下冷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叶唐家里。”
　　见李玄没说话，秦瑶也不想追问，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喊道：“叶唐你给我滚出来！”
　　叶唐红着眼眶缓缓打开卧室的房门，有气无力地说：“瑶姐我……”
　　“看看你给我惹了什么事！现在网上都传遍了！”秦瑶把手里的报纸和一沓照片狠狠摔在叶唐脸上，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吼道：“知不知道这些艳照让公司赔了多少钱！”
　　叶唐低下头望着脚下散落的照片和报纸，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和报纸上刺目的加粗标题成为压垮他的致命一击——“叶唐为博上位□□投资商高管床照流出。”
　　叶唐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喉咙被扼住无法开口，失神地望向秦瑶身后的李玄，却见他阴沉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地上的照片。
　　秦瑶抬手将额前凌乱的长发抓到脑后，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明天来公司把你的烂摊子收拾了赶紧走人。”说罢转身摔门而去。
　　伴随着摔门的巨大声响，李玄的身子晃了晃缓缓抬起头冷声质问他：“怎么回事……”
　　叶唐露出无比凄楚的笑容：“就是这么回事。”他坐在地上身体无力地靠着墙，耷拉着空洞地双眼一语不发，任凭李玄怎么摇晃都不说话，整个人如同抽去灵魂的空壳，彻底丧失了生气。
　　李玄痛苦地闭上眼，冰凉的手指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照片，回头看了叶唐一眼后默默离开。
　　夜晚的风把道袍衣摆吹得上下翻飞，李玄把供桌抬上公寓顶楼的平台上，仰起头对着昏沉的夜空露出一抹苦笑，手里的照片冒着黑烟燃烧起来掉在地上。
　　一片火光中，他两指夹着报纸丢进火里，待一切烧干净，地上只留下烧焦的黑色纸屑残渣，他抬手一挥，脚下狂风骤起将最后一点黑色纸屑吹散在风里。
　　李玄捧出紫色法衣，手指缓缓抚过上面金丝银线绣着的八卦图，抖开袍子套在身上。接着神情庄重地理了理发髻，双手又捧起供桌上的上清冠戴好扶正。
　　他曾经在王天师的藏书中无意读到一本禁法，上面记载了改逆时间的修行法门。
　　书的扉页写道：行此法事者，逆时逆天逆人伦，必遭天惩无以为救，切记三思而行。
　　李玄从没有想到自己无意地阅览会将法术用在今晚。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此时是十月三十一日晚上八点五十分。壁纸上的叶唐手指比着V，依旧笑地没心没肺。
　　李玄握紧手里的令旗沉声念咒，乌云翻滚着从四面八方缓缓汇集于他头顶的一方天空，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咒术的每个字仿佛有千斤重，每念一句体内的气息便被抽空一点，当他念完禁咒时已经是满脸虚汗，身子歪了歪扶住供桌才勉强站住。
　　法事结束后，李玄放下令旗缓缓睁开眼，时间已经倒流回十月三十日深夜。
　　待他收拾好法器回到家里，叶唐躺在床上袒露着肚皮睡得正香。
　　他轻轻钻进被子里躺在叶唐的身侧，身边的人突然尖叫着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李玄抓住他的手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叶唐转过头，清亮的眸子闪着水光：“是做了个挺让人害怕的梦。”


第四十章 天惩（大结局）
　　李玄把叶唐抱回家里放在床边坐好，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在他脑袋上的道袍，露出叶唐木讷空洞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李玄缓缓叹气，知道叶唐记起来全部的事情，即使时间回流避免了一切的发生，对于他来说，发生了就是现实，是记忆里抹不去的伤痛。
　　“要不要睡一觉，想太多会头疼。”李玄蹲在叶唐面前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心疼。
　　叶唐轻轻摇头：“不敢睡。”他伸手搂住李玄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对不起，是我太固执了，到现在才明白你给我的才是最好的。”
　　李玄垂下眼睛没说话，他不容分说地把叶唐压倒在床上盖好被子，温热的手心覆上他的双眼。
　　“睡吧，我守着你。”
　　叶唐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接着缓缓闭上眼睛，如同小动物的毛发搔得他手心一阵酥痒。
　　叶唐并没有睡得很沉，只是发生了太多事无比心累，躺着不想睁开眼睛。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李玄轻轻吻了他，沿着额头、眉眼、鼻尖再到双唇，一下一下满是说不出的柔情眷恋。
　　待叶唐再次睁开眼睛从熟睡中醒来，身上已经被换上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床前却看不见李玄的踪影。他一下子慌了神，掀开被子跑了出去。
　　见到那一身熟悉的道袍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站在客厅窗前，叶唐这才舒了一口气，走过轻声去唤了一声：“李道长。”
　　窗前的人转过身，一脸妖冶的笑容，眼角的泪痣让他心头一惊。
　　“余百舟！”叶唐惊恐地后退了两步，等到缓过神来才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里？李道长呢？”
　　“我来还签。”余百舟缓缓走到他身前，将一只竹签递给他：“收了你的钱算姻缘，算不出来总是过意不去。”
　　叶唐接过空白竹签的瞬间，签身上慢慢浮现出两行楷体小字：上上签—— 二人顺遂，各自如愿。
　　余百舟说：“要我帮你解说签文吗？”
　　叶唐反复琢磨着签文，沉吟片刻摇头说：“不用，我明白了。”
　　叶唐记得李道长曾经说过，万物皆有阴阳轮回，物极必反，过好即是坏事，最坏也是好事。如今他与李玄早已心意相通情深意切，已是不能再好，姻缘却是上上签，不得不让他深思。
　　余百舟见他阴沉着脸，猜到他领会了签文的本意，也没有再多做解释。
　　此时窗外阴沉的天空又暗下几分，明明还是下午，却看不见太阳，乌云将天空笼罩着透不出一丝亮光。
　　叶唐紧张地问道：“李道长在哪？”
　　余百舟摊开手心笑道：“良心收费，一个问题一百块。”
　　叶唐没心思嫌弃他贪财，从包里掏出皮夹拿了五百块钱压在他手上。
　　余百舟满意地点头，把钱收进怀里说道：“李玄回龙虎山去了，准备一个人等死。”
　　“什么意思……”叶唐的心跳漏了一拍，怔怔地看着他。
　　余百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他偷用禁术迫使时间逆流，违背了天道，仙家自然是要降罪的。”
　　听罢叶唐急匆匆跑到房内抓起证件放进包里，余百舟抱臂看着，一副与己无关的淡漠态度幽幽开口：“龙虎山现在天气恶劣雷电交加，飞机已经停运了。”
　　“那我就开车去！”叶唐慌乱地抓起车钥匙。
　　“两千，我有办法带你过去。”
　　“成交。”叶唐爽快地答应，打开钱包翻了翻说：“没那么多现金，要不然等有空去银行提钱给你吧。”
　　余百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印着二维码的小牌子递到他眼前：“贫道也支持扫码付款。”
　　叶唐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吐槽他：“难怪他们都叫你毛子，真是把道士的脸都丢光了。”
　　余百舟也不生气，嘻嘻笑着反驳说：“我是比不上某些正派道士，为了圈养小演员费尽苦心。”
　　“少废话赶紧带我去！”
　　余百舟带着叶唐来到顶楼的天台上，把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没多久一只小鸟穿破云层飞到两人身边拍了拍翅膀。
　　余百舟竖起手指靠在唇边小声念咒，原本巴掌大的白色小鸟突然伸长脖颈仰天长啸，接着浑身膨胀着变大，鸟腿不断伸长，尾部还拖着孔雀羽毛般长长的彩翎。
　　“这是什么！”叶唐大声惊呼，吓得后退了几步。
　　“孤陋寡闻，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仙鹤。”余百舟爬到仙鹤的背上，对叶唐伸出手说：“快点我拉你上来。”
　　叶唐抓住他的手抬腿跨坐在仙鹤的背上，余百舟贴在他背后说：“搂紧鹤颈，摔下去概不负责，起飞喽！”
　　仙鹤扇动着巨大的翅膀从楼顶凌空一跃穿入云层，伴随着叶唐的尖叫和余百舟狂放的笑声，在云层里一路猛冲飞向龙虎山。
　　习惯了飞行的失重感，叶唐搂着鹤颈回头问道：“你这种野道士怎么会有仙鹤！简直就是个无敌外挂啊！”
　　余百舟没心没肺地大笑：“我前世是仙家的灵鹤，当然比那些□□凡胎修行的道士要强。要是你改修仙道，比我也差不了多少，谁叫你脑袋缺根筋非要混娱乐圈，白白浪费了天生的仙骨灵魄！”
　　见识到余百舟的本事，叶唐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玄总是要他修行道法，自己还真是白长了一身唐僧肉。
　　仙鹤驮着两人飞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脚下的风景已经从城市变为崇山峻岭，叶唐看见前方的天空滚动着灰色的云烟，狂风转着圈呼啸，仿佛将龙虎山上的整片天空都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雷电狂闪震得人耳膜轰鸣。
　　仙鹤绕着半空中的漩涡转了几圈缓缓落在山顶的草地上。叶唐跳下来四处张望寻找李玄的踪影。
　　不远处王天师穿着法衣手拿令旗，领着寒津观一众弟子往福地洞天的方向逆风而行，每个人手里都捧着贡品和香烛。
　　“祖师爷！李道长在哪里！”叶唐跑过去追上行进的祭天队伍。
　　王天师狠狠瞪着他怒道：“若不是为了你玄鉴何至于犯下如此大错！”他回过头质问归夕：“张天师和袁天师都叫上没有？肯不肯一起开坛祭天！”
　　归夕回答：“他们已经往福地洞天那边去了。”
　　叶唐见王天师并不想搭理自己，干脆一个人抄小路朝福地洞天跑去。狂风从耳边嗖嗖地穿过如同魔鬼的怒吼，草木被吹得朝一处深深弯下久久直不起腰来。
　　叶唐跑到吊桥前停住脚，望着前方在山谷间上下翻飞的吊桥，咬了咬牙闭着眼冲了上去。
　　此刻他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不论脚下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他都要趟过去！
　　这时王天师和其他人都陆续到达福地洞天，小道们顶着强风摆放供桌和贡品，刚摆好就会被吹倒在地，根本没有办法开坛做法。
　　李玄坐在法阵中央，脸色惨白地紧紧抿住毫无血色的双唇，额前的头发微微散乱着随风飘动。他睁开眼沙哑着声音对王天师说：“弟子无德给祖师爷蒙羞，不要再管我了！”
　　刚说完天上一道闪电怒吼着朝他直直劈了下来，李玄抬袖一挥，虽然抵挡住这一击，自己却也伤的不轻弯下腰闷哼着吐了一口血。
　　“玄鉴你千万要挺住！”王天师苍老的声音划破天空，他转过身冲着身后的弟子们吼道：“愣着干嘛！法坛吹倒了就再搭！不祭天怎么平息天惩！”
　　闪电如同利剑一把接着一把从漩涡里劈下，笔直地朝李玄冲过来，李玄运气压住法阵让自己的周身刮起一阵旋风抵挡闪电的攻击。
　　闪电攻击了几个回合下来，他耗尽气力，身子颤了颤无力地垂下双手支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周身的旋风也渐渐平息下来，雷电却丝毫不知疲惫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
　　李玄咬紧牙关坐直身子，靠仅剩的一点修为生生捱住雷击，此时他已是满脸虚汗，身体上彻骨的疼痛使他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
　　“李道长！”叶唐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见到李玄憔悴的模样顿时眼泪就涌了出来。
　　“别过来。”李玄双手撑着地面摇晃着单薄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着叶唐。
　　头顶的乌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仿佛天空都被劈开，一道刺眼的闪电蜿蜒着朝李玄的头顶落下。
　　“不要！”叶唐发出撕心裂肺地哭喊，抬腿冲过去搂住李玄脱力的身体，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震倒了一整个山头的树木。
　　小道们惊愕地停下动作，他们分明看见从叶唐体内窜出了一只通身发光半透明的动物，仰着脖子朝天空发出一声怒吼。
　　“鹿……是灵鹿吗！”清源惊叹道。
　　天惩并没有因为灵鹿的现身而停息，乌云如同海浪般翻滚着发出沉重的气流撞击声。
　　叶唐抱在李玄腰间的双臂用力紧了紧，小声哽咽道：“李道长，果然我还是想把你供在心里……”
　　刚说完，一道闪电划破整片漆黑的天空砸在叶唐身上，他痛苦地仰头大喊，那是一种灵魂都被撕碎的疼痛。
　　李玄的发髻随风散落，刹那间一头青丝变成白发在狂风中飞舞，他想要伸手抱紧叶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灵魂轻飘飘地脱离□□往天上飞去。
　　“不要……叶唐！”他翻转灵体伸手去抓地上两具紧紧相拥的身体，泪水模糊了眼睛，自己却像气球一样带着眼泪越飞越高。
　　一个魂飞魄散，一个飞升成仙。
　　只有两具空洞的身体紧紧相拥成为两人相爱最后的见证。
　　一片死寂后，王天师仰头望着天空愣愣地开口：“玄鉴他……飞升了……”
　　清渺和归夕含着眼泪不知所措地相互看着，半晌才惊愕地叫起来：“师兄飞升了！玄鉴师兄成仙了！”
　　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渡过天劫飞升成仙，整个山头的道士们都骚动起来，惊叹的，贺喜的，激动的……
　　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露出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的一草一木。
　　王天师走到两人的身体面前轻声叹息，他把李玄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对身后的归夕归宁说：“把两人就葬在福地洞天吧。”
　　归宁擦着眼泪点点头。
　　一年后，寒津观多了一间神殿，供奉的正是玄鉴的神像。
　　不知何时，娱乐圈里盛传龙虎山飞升了一位新神，只要供奉玄鉴定的艺人一定能翻红。众多演员和剧组纷沓而来，寒津观每日香火鼎盛，门槛几乎快被踏破。
　　时间长了，供奉玄鉴的艺人有的说灵验也有人说不灵验。但那些郁郁不得志的艺人们还是会抱着希望，跪在玄鉴的神像祈求自己早日在娱乐圈熬出头。
　　每当有艺人来祈愿，李玄便会负手缓缓飘在艺人身边仔细打量一阵子。
　　这个人眉眼像叶唐，庇佑。
　　这个人嘴巴像叶唐，庇佑。
　　这个人不像，不管。
　　这个人喜欢欺负别人，不管。
　　这个人笑起来像叶唐，庇佑。
　　某天清晨，一个男人被女经纪人拖进玄鉴的神殿压着跪在神像面前。
　　“瑶姐，你怎么也信这个。”何远微微抱怨，但还是接过秦瑶递过来的三柱高香敷衍地拜了拜：“行了吧？”
　　秦瑶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么敷衍能保佑你才怪。”
　　何远抬头望着神像，目光落到神像手指戴的戒指上，他惊讶地转头对秦瑶说：“瑶姐，这个神像还戴戒指呢，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秦瑶瞪了他一眼：“别说乱七八糟的话，搞不好神仙听着呢。”
　　何远抓了抓头发笑地有些腼腆：“反正我红不起来，估计神仙都帮不了我。”
　　李玄凝望何远的脸细细打量，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个人最像叶唐，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