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王座 作者:悠梦依然 内容简介…… 2012年,北部一座雪山突然发生雪崩,三个年轻人被掩埋在里面。3000年后,一队考察队无意间在卡玛洛纳斯雪山发现三具被冰封的身体,以及,一把拥有神秘力量的权杖。 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啊,慢慢睁开了他冷漠的眼睛,无情的注视着这个已然截然不同的世界…… 《重生之深海皇冠》《重生神座之月神》的系列文。讲述楼衣绫睁开眼睛后发现世界玄幻了的苦逼生活。 冰雪王座的关键字:冰雪王座,悠梦依然,冰雪之神,冰封三千年,神临 第一卷 雪域上的王座 ☆、楔子 “羌笛,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呵出一口气,楼衣绫双臂环肩,嘴唇已然冻得乌紫。 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 要死了吗? 在他大好的年华中,死于这座冰天雪地的荒芜大雪山中?被困在这个难以察觉的雪洞里,外面就算有救援队也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浑身冷得僵硬,他和两个好友挤在一起彼此取暖,依然抵不住外面夹杂着风雪吹进来的寒意。 好冷啊…… “好饿!衣绫,羌笛,我不想当饿死鬼啊。该死的老天,就算让人死,好歹也给我吃饱吧。”林煌嘀嘀咕咕的抱怨。 他生来家境富裕,还从来没有这样饿过肚子呢。饿肚子的感觉,真难受啊! “衣绫,煌,你们忍忍,千万不要睡,我们坚持一下,救援队说不定马上就到了。坚持!”李羌笛尽管也是又冷又饿,可他算得上比较冷静,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人要是睡过去,说不定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他摇了摇眼睛已经快闭上的衣绫,轻轻呵气,白雾一出口几乎马上就凝结成冰。 手已经冻僵了。 “羌笛,有你们在,真好!”楼衣绫半闭着眼睛,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无法想象,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该是怎么的绝望和孤独。他从小就害怕一个人,不管是晚上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睡觉,还是一个人默默的去上学,走哪里都永远的形单影只。 他内心的荒芜,家里人从来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自己。所以,不要怪他冷血,对家人感情冷漠自私,这些年来,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一直都是被人忽视的存在。要不是大学期间认识了羌笛和煌他们,他依然是那个走哪里都孤身一人的人。 他也很痛苦,可是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 大二那年奶奶弥留之际,他被父亲叫了回去,去见奶奶最后一面。 看着病房里那个几乎瘦得没有人形的老人,他哭不出来。想要难受,却是怎么酝酿内心的情感都荒芜得可怕。那一刻,他想他就是这么冷漠自私,明明奶奶养育了他十几年…… 呵呵,他是不是很可怕? 忘恩负义,冷血无情,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为什么每每一想起被父亲这么说,他的眼眶依然发涩呢?他不是早就已经没有感觉了吗? 亲情是什么? 他开始不愿意回家,不想跟家人相处,宁愿呆在学校独身一人。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楼衣绫突然有一种释然和放松。 他的一生,连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还不如归去……只是,羌笛和煌怎么办? 他们有一个幸福的家,有爱护他们的亲人,有明媚的未来。 自己果然太自私了,竟然会因为想到黄泉路上有他们相陪而觉得幸福,不再孤独。 他果然是个已经无可救药了的人吗? 楼衣绫嘴角沁着一丝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冷漠的笑,他一把抱住身边羌笛的身体,心里默默的说着抱歉。 这样大雪封山的环境,死神临近不过是早晚的事,他只是希望,如果有来世,请让他们在一起。 他不想永世孤寂! 楼衣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表情安详。 …… 外面,寒风飘雪越来越呼啸,一个洞口在经年的销蚀下,某一天突然崩塌,掩盖住了冰洞。冰洞里,是已然失去呼吸,被冰雪封印起来的三个青年。 ☆、第一章 考察队 3000年后,神诺纪3035年 “教授,这天气真冷啊,要不要喝一杯热水?”一个穿着厚厚军大衣的青年走过来,手里小心的端着一杯冒烟的热水,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雪域,兀自感慨着。 “科贝拉卡,谢谢你了。”接过热水,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先暖了暖手,然后凑近嘴边轻轻的喝了两口,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吐出一口浊气。 这天气,快把人都冻僵了。 “教授,你说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考察队来这个地方已经快三个多月了,可是依然一无所获。要是再没有什么发现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得不回去了。带来的食物已经不够十天的量了。” “十天?”老教授皱了皱眉。“怎么消耗得这么快?” “教授,我们当初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会呆三个月以上,准备的就有些不足。这十天的量,还是我之前发现得快,尽力省下来的。不管这次有没有收获,在食物告罄之前,我们不能在继续留在这里。卡玛洛纳斯雪山的情况众所周知的严酷,为了考察队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先离开的好。” 老人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 “不可以让人把食物送过来么?”作为一名浸染考古几十年的教授,老人显然不愿意无功而返。 他在这里呆了三个多月,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愿意放弃的。 近半年来,卡玛洛纳斯雪山连连有异动发生,他自制的感应器直指这边有强烈的反应,而且就在附近一带。 这里差不多是卡玛洛纳斯雪山近5000米的高度,爬上来一次不容易。要不是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还借助了帝国的设备,申请了帝国军部的人沿途护送,能不能够上来如此高度都是一个难题。何况,还要带那么多的考察设备。 卡玛洛纳斯雪山作为北方的屋脊,它在冰雪神殿的大后方,等闲之人是不能够轻易上来的。尤其是最近半年,卡玛洛纳斯雪山开始不稳定,更是围了想要进雪山的路。 这次要是一无所获的回去了,帝国哪怕看在他的老脸上也不会大开第二次方便之门。 老人自然不愿意走。 “这……教授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太高了,食物实在无法运送上来。”青年大为为难。 因为雪山的恶劣环境,怕一个不小心就引起雪崩,连飞行器一般都不允许靠得太近。单靠人力的话,那得花多少时间和人力。 老人也知道有些强求了,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一脸黯然。他抬头看着不远处忙碌着的考察队,有些认命。 “好吧,十天后要是再无收获,我们就收队。”他也不能罔顾众人的生命,一直消耗在雪山上。 没有食物,任何人都耐不住啊。 “如此,我就吩咐下去,让众人先准备着,十天后准备下雪山。”青年紧了紧自己的军大衣,迎着北国特有的凛冽飘雪,转身离开。 他还没有走两步,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 “教授,教授,快来看啊,我们找到了……” “什么?” ☆、第二章 发现 被凿开的冰雪下,有一个经年累月形成的大洞。 从洞顶看下去,可以推测出,在很多年以前,这里曾经还没有被覆盖在冰雪下。 “快,快放梯子下去,我要下去看看。” “教授,危险,还是让我们下去吧,您就在上面等着我们的好消息。”科贝拉卡眼明手快的拉住想要进入洞中的老人,劝说道,他自己则活动了活动手指,准备顺着被放下的梯子慢慢下去。 老人一把拂开青年的手,严肃道:“我是此次考察的负责人,怎么能够不去亲眼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哪怕有危险,为科学献身也是吾辈的荣耀。我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怕会死在里面?科贝拉卡,你不要劝我。” “教授?!”老人很固执。或者说,做这一行的都有些吹毛求疵,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好像不经过他们的手,别人就会做不好似的。 “把必要的设备和工具都带上,等会儿说不定要用到。”老人很兴奋,一边踩在放下去的梯子上一边细心的吩咐道。 “教授,还是我先下去看看吧,如果没有什么危险,你再下来?” “不用,没事,我都已经下来了,你们等会儿紧跟着我。” 看着老人的身影落到冰洞里,科贝拉卡也不再说了,挥了挥手招来几个身手不错的军人,跟着他一起下去。 进入冰洞,温度稍微有所回升,虽然还是那么冷,可至少比外面一直刮着刺骨的寒风要好。 科贝拉卡上前几步轻轻扶住教授的手臂,顺着冰洞一直往里走。 他打量着沿途的冰层,一边戒备着。 老教授的手在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手里拿着一个怪异的东西,模样有些不好看,作用却很强,听说是老教授自己花了差不多二十多年的时间制造出来的,在雪域不会受风雪冰寒的干扰。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感应越来越亮了,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教授?” “快,快,我们快点进去。” 老教授的脚步因为太寒冷的缘故走得有些不利索,要不是科贝拉卡在旁边搀扶住了他,老人说不定会摔一跤。在这光滑如镜的冰层上摔一跤,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老教授对着身边沉稳的青年道了谢,注意力却没有收回来。 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他即将破解的重大发现上,哪里顾得了其他小事。 “教授,您小心点。” “快看,那里!” 紧随老人和青年身后的其他人加快脚步小跑过来,目光在看到冰洞最深处的那副画面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里有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是人,而且,似乎是古人的遗骸?” “保存得真完美,栩栩如生,简直就跟睡着了一样。要不是看他们的穿着和模样,最多以为他们是最近几十年在卡玛洛纳斯雪山遇难的登山人。”冰层虽然可以保存尸首,可死人和活人还是有区别的。 科贝拉卡走过去,走近了观察那三个亲密抱在一起似乎在取暖的少年。 他们被冰封在里面,紧闭着眼睛,楚翘的长睫毛却似乎在动一般,下一刻说不定就会睁开美丽的眼睛。几人脸上虽然带着苍白,却没有死气。而且,他们的皮肤很光滑饱满,不见失去水分的枯瘦和嶙峋,依旧如生前处于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教授?”科贝拉卡回过身,有些意外老人的话。 老教授走过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三人冰雕,一边兀自感叹。 “真是巧夺天工。大自然的神奇,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才能够保持得这般完好。” “教授,你刚才说的话……难道,你不是特意来寻找的他们?” 听到青年的话,老教授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只笑得青年莫名其妙,眉头微皱。 “科贝拉卡,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灵,哪里知道这里会有什么?我制造的仪器,只是对最近引起卡玛洛纳斯雪山异动的力量产生了共鸣罢了,而这三个古人类的遗骸,你认为他们会是造成卡玛洛纳斯雪山异动的原因?” 青年皱眉,摇头。 “这不可能!” “所以了,我说他们是我意外的收获啊。”笑呵呵的说完,老教授脸一马,对着一边扛着各种仪器的助手们低声的吼道。 “快,小子们,快给我动工,我要把他们运回去好好的研究。” ☆、第三章 联络 科贝拉卡看了看周围茫茫的雪域,寒风依旧夹杂着冰雪,刺得人脸颊生痛。考察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拔营,教授正中气十足的坐镇指挥,忙得不亦乐乎,想各种亲力亲为,却慑于年老体弱被人劝服在一边。 他重重呼出一口白气,找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打开了连接他上司的通讯仪器。 不过片刻,里面一个穿着黑色军装坐在办公桌后的威严男子便出现在他视线内,严肃的看着他。 “怎么样了?” “此次之行华伦教授有很大的收获。我们在卡玛洛纳斯雪山海拔差不多5000米以上的地方找到了反应源。只是……”说到这里,科贝拉卡稍微迟疑了一下。 “有什么不对?”通讯仪器里的男子紧紧蹙了蹙眉。 青年叹息一声:“等华伦教授把他们运回来后,你看过就会知道了。” “现在不能说?”男子只以为是找到了什么东西,却不解科贝拉卡那复杂的表情。 “有些解释不清楚,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好了。”抓了抓头发,青年如是说。他现在跟上司隔了十万八千里,周围的寒风刮得凛凛作响,实在不是个解释的好地方。 “这么复杂?” “那倒不是。只是,该怎么说呢,我现在就算说了,你说不定也不会相信,没有亲眼所见那样深的感触。”如果是他,要是别人突然告诉他,在雪域不知道冰封了多少年的人居然看起来就跟活人一样,其中一个貌似还带着细微的生命迹象,恐怕他也不会信。 你信吗?反正现在他是信了。 “好吧,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们。等你们回来后,我会禀告给阿刻罗斯大人。” 面前的通讯仪器突然黑了下去,科贝拉卡关了它,抬头看了看周围的雪山。 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再来第二次。他虽然是北域的人,身为军人也算耐寒,只是,周围总给他一种诡异的危险感。好似,在暗处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在高高在上的注视着他们这一行人。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从刚才开始,在找到那个雪洞之后,他就一直提着心,额头阵阵的冒冷汗。 难道,他们被生活在雪域的高级魔兽给盯上了? 想到这里,科贝拉卡表情更加的严肃。他不敢再耽搁,连忙走回去指挥着手下带来的军人替那些考察队的教授们搬运仪器。面上虽镇定如常,内心却已经焦急不已。 “哎呀,你们这些小伙子小心点啊,粗手粗脚的,别把我的测量仪器给弄坏了。这个很贵的,你们好几年的工资都买不起。小心点放,小心点放,我还指着下次用它呢。” “那边的帅小伙,你悠着点,悠着点,那不是你训练用的标枪,别那样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小心摔下个零件什么的,机器就不能用了。专门去配备特有的配件,很难寻的。” “啊,我的宝贝,这个你们别动,我自己来……” 华伦教授一脸心疼的模样,直恨不得让那些手重的军人们都不要碰。可惜,他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他还急着回去实验室研究他的最新发现呢,心早就迫不及待的飞回去了,倒是没有怎么拒绝,只是嘴上心疼不已的说说。 科贝拉卡走过去,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 “教授,我们也快上去吧,我总觉得周围突然危险起来,似乎我们碰了什么不能碰的东西。” “是吗?安心,我来这里之前去过神殿,雪祭司大人送给了我一个护身符,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大人会庇佑我们的。” “雪祭司?”比起民众对冰雪之神的敬畏膜拜,身为军人,多少还是以自己的职责为重,依赖他的直觉。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先离开,阿刻罗斯大人正等着教授你的研究报告呢。” “对对对,我们先回去,正事要紧。”他此次能够如此顺利进入雪域,多亏了阿刻罗斯大人的首肯。不然,其他人是不会愿意资助他的。 考察队最终乘坐小型飞盘离开,雪域再次恢复平静。只是,呼啸的北风似乎更加的凛冽了。 ☆、第四章 日期 会议室,此刻少见的坐着一排排各方军政的大佬,不管是平时威严的军部众人,还是政界城府深沉的老狐狸,全都或抬起头或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最前方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些早已经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古董。 华伦教授站在屏幕前,手里拿着一根教鞭,表情严肃极其具有科研精神的指着屏幕中正放映的一个物什。 “你们看,这就是手机,据说是三千多前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科技最先进的东西,是古人类纪元时人们最常佩带的通讯设备,几乎达到了人手一部。它的作用跟我们现在的光脑差不多,只是功能却匮乏得很。” 大屏幕中,有三个类似的黑盒子,那个被称为手机的东西。 “当然,时间过去太久,这些我们从那个雪洞里发现并带回来的手机都已经坏掉了,无法再用。而这个,我去图书馆八层查了大量的资料,才在一些古书籍中看到只言片语。它叫冰爪,似乎起固定和防滑作用。” 老教授指着下一副图片。 “除此之外,我在带回来的那些古物中还发现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可能是古人类纪元时人类登山时需要的设备,其中有一些铁疙瘩,我怎么都没有找到它们的资料。” “在离我们发现那三具被冰封的古人类的雪洞中,我们还搜索到一些小东西。太繁杂,目前时间太短也来不及细细去找具体的资料,倒是有些东西,虽然跟现在不同,却能够一目了然它的作用。比如,保暖的衣物,一些炊具,一些被吃完扔在旁边的食物包装袋什么的。” “在那三个古人类的身上,除了保暖的衣物,还系着几根色彩鲜艳的飘带。长约五米的样子,很细,似乎是遭遇雪崩等危险时探寻受难者的一种标记,用丝绸制成。还有这个,众位请看,这是样式很古老的一种防护眼镜,用于遮挡强烈光照和冰雪反射光的,可以防止紫外线对眼睛的伤害。” 啪的一声,教鞭指到幻灯片上放大的防护镜上,华伦教授的声音却是越说越振奋,一张菊花脸焕发着难以想象的夺目光彩。 “这种防护镜虽然比不上我们现在的科技,可在过去三千年的时代,它却是走在最前沿的。” 有人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华伦教授陷入自我如打了鸡血似的激动中。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三千年前的古物?在时间的确定上,你肯定吗?” 有人复议,也在疑惑:“是啊,你在卡玛洛纳斯雪山找到的那三具被冰封的尸体,真的是三千年前的古人?万一,他们只是最近几十年或者几百年罹难的人呢?我看了你发过来的照片,那三具尸体可一点都不像是保存时间超过三千年的人,他们的皮肤看起来,似乎太鲜嫩了一点?如活人一般,鲜活逼真。” 被人质疑,放在以往,华伦教授可能会愤怒得跳起来理论,不过此刻,他却意外的笑了。 “各位,我自然不是信口开河。作为一名认真负责的科研人员,我既然敢如此说,自然是有了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我的论证。” “哦?”众人好奇了。 “各位请看,请仔细的看,你们在这张幻灯片上面,发现了什么?” 看华伦如此胸有成竹,其他人纷纷认真的看向突然被调出来的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照有一堆食物包装袋的图片。经过长时间的时间洗礼,包装袋原本鲜艳的颜色有些褪色,却依然完好,还能够很清晰的看到上面的一些字体。 有军部的大老粗坐得不耐烦,也看不出什么弯弯道道来,便粗声的嚷道:“有什么发现就说,我不耐烦听你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华伦教授气红了一张脸,不过他硬不过对方,也只能憋气的提醒道。 “看它们的出产时间。” 有眼尖细心的人,已经看到了那包装袋上印着的日期。前面的数字倒是勉强算清晰,后面的就模糊掉了。 “2012年?天降异常的那一年?只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字迹怎么可能还没有退掉?” “这……”华伦教授也哽住了。这个问题,他目前也不怎么清楚。 众人纷纷看向坐在最上首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 “阿刻罗斯大人,您看这事是真是假?” ☆、第五章 古人类 “阿刻罗斯大人,请这边走。” 华伦教授领着身后这位地位尊贵的大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带路,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他最近的研究结果。 “我把从卡玛洛纳斯雪山带回来的三人按照各自的情况,分别安置在不同的无菌室里。因为其中一个似乎还有细微的生命迹象,而另外两个已经完全确认停止了心跳,只是因为冰封而保持着生前鲜活的容貌,我便把他们分开了。” 身后的男人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从他那间或闪过一抹冷芒的淡漠眼睛里,可以看出男人听得很认真。 “确认这三具,不,应该是两具尸体可能是三千年前的古人,我怕他们在接触到空气后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便没有解开他们身上的冰封。倒是另外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我让人融化了他身上的冰雪。” “你是说,他还是活着的?”阿刻罗斯终于开口,凛冽的声音就如雪域的寒风,让华伦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是,是的,阿刻罗斯大人。我用仪器检测了他的心跳,还有血液,都是鲜活的,并没有坏死。” “那,你能够让他醒来吗?”微微眯起眼睛,男人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道。 “这个,恐怕很困难!”华伦苦笑。 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让一个休眠了近三千年的人突然活过来? 那人虽然还有细微的心跳,可总是若有若无的,时而强健时而微弱到停止的地步,虽然没有彻底的死去,可现在的情况就好似古时所说的活死人一样,即使还是活着的,跟死去的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男人不再说话。 华伦领着人继续向前走着,却有些承受不住身后之人带给他的强大压力,没话找话,想要打破周围的死寂。 “听说在上古时期,流传着一则神话,女娲造人,是为人母,所以我把那还有细微心跳的人命名为‘女娲’,想着他多少也是三千多年前的原始古人,没有经历过天降异常后人类基因的进化,是最为纯粹的华夏族人。” “女娲?” “阿刻罗斯大人,到了。” 男人停下脚步,抬起头,透过中间透明的隔离玻璃,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这里是我特意划出来的两间隔离室之一,除了我手下专门的科研组能够进出,其他的人除非得到允许,否则都会被拒之门外。”因为上面的重视,所以他这里也防守得很严格。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 “你说的另外一个人呢?”隔离玻璃后,只有两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无声无息,连心跳都没有。 “女娲在另外一间房间。阿刻罗斯大人,您要去看吗?” “走。” 华伦对着身后他的助手吩咐了几句,然后自己紧追几步,跟上了前面那气场强大面无表情的高大青年。 “阿刻罗斯大人,就是这里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比起刚才的第一间隔离室,第二间隔离室守备要更加的严密,周围的防护措施也要更加密集。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人研究价值更大,也因为,这里面还有一样东西意义非凡,值得他们花大力气严防死守。 “进去。” “是,大人。”华伦用遥控器打开面前的大门。随着门慢慢打开,老教授身后的青年心脏莫名的跳了一下,突然心悸不已。 怎么回事? ☆、第六章 千年不腐 隔离室里,与刚才另外一间房间里的人不同,如雪一般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心电图有微弱的波动。 看着他,男人突然皱着眉晃了晃头。 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副奇特的画面。 皑皑雪山上,一个拿着权杖的少年头戴水晶雕刻而成的王冠,站在一片雪域的顶端,面无表情的俯瞰大地,眼底的冷漠似千年不融的冰雪,面对周围夹杂着刺骨寒风的飞雪,无动于衷。 他的发色,他的雪衣,他的眼眸,全都映照着连绵万里的雪山,彼此融为一体。 然后,他转过头来,视线看向了这边…… 阿刻罗斯心一紧,突然回过神来。 他皱起眉头,看向隔离室中跟沉睡一般无二的“古人”,眼底有着一抹深沉。 “阿刻罗斯大人?”看站在门前的男人突然一动不动,既不进去也不离开,华伦教授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就看到面前的青年突然回过头来。 “他目前的状况怎么样?能够被冰封了三千年依然不死的原因找出来了么?” “这个……”华伦教授有些惭愧。“我目前还不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们的身体被保存得如此完好鲜活,现在还在研究阶段。不过,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找出线索来的。” “一个月?”阿刻罗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华伦不敢去看青年的表情,也听不出他语气里到底是不满还是失望。 然后,视线下的军靴动了。 青年走了进去,靠近床上的人更近。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来。 威严,淡定,冷肃,沉思…… 华伦屏住呼吸跟在后面,甚是小心翼翼。 下意识的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指环,青年眯起的眼眸动了动,瞬间闪过什么,有好似什么也没有。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三千多年前的人啊,原来就是这样吗?身材娇小,面容精致,肤色苍白,跟他们神诺的人鱼体格差不多…… “听说,古人类纪元时期,男性身高普遍偏低?” “是的。那个时候人类的基因无法进化,也没有因天降异常造成的外部环境变化,人类男子有一米八以上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大多,基本在一米七以上,甚至,一米六的也不少。”这种身高,在神诺简直难以想象。 不说贵族繁衍者,便是体弱娇小的人鱼,在成年后也甚少有一米六的。 “走吧。” 青年当先离开,华伦教授瞪了一下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过去。 下一个他们去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 没有几步,华伦教授继续打开面前紧闭的大门。 “我原本是准备把它放在更隐蔽的密室的,只是,这个东西一离开‘女娲’的身边太远,便会发出剧烈的晃动,无法平静下来。最后,我们不得不把它安置在‘女娲’的隔壁。” 男人走进去,看到最中央支起的金属三脚架上,那个被两极磁场悬浮在中间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小物件时,突然开口。 “为什么不就放在‘女娲’的身上?它应该是属于他的吧。” “这……经过确认,最终确定这个类似耳饰一般的东西力量反应最强烈。它可能是引起卡玛洛纳斯雪山最近不稳定的罪魁祸首之一。”当初,这个东西是放在‘女娲’贴身的衣服口袋里的,他们融化掉‘女娲’身上的冰雪后,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掉出来后,它不但没有直接掉在地上,反而悬浮于空,停滞在少年身体的上空,发出阵阵的莹白色光芒。 不是这样,还没有人注意到体积如此精致小巧的小饰品。 听华伦教授说到当初的情况,阿刻罗斯更加沉思起来。 为什么,如此巧合,在华伦教授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异常?当时,是他们融开冰雪后? 还是说,这个东西的确拥有着特殊的力量,可以停滞人身上的时间? “既然这样,更应该把它放在它主人的身边。说不定,它可以让里面的古人类少年苏醒过来。” 听青年如是一说,华伦教授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要想观察这个东西的情况,把它放在女娲的身边岂不是更有利? 在女娲的身边,它的力量波动可是最活跃的。 ☆、第七章 神殿 在北域,冰雪神殿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它是超然的,连北国的政府要员看到冰雪神殿的祭司都要肃然起敬,礼让三分。 这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尊重,还有着……对他们身后世代镇守的卡玛洛纳斯雪山的敬畏。 在雪域,没有什么人敢小觑冰雪的威力。特别是,卡玛洛纳斯雪山还是世界的屋脊。只要它稍微有什么异常,哪怕仅仅只是风雪大了一点,那可能就预示着,整个北国都将被冰雪覆盖,人们也将有一段时间人心惶惶。 而唯一能够把风雪阻挡在帝都之外的,便是坐落于卡玛洛纳斯雪山前的冰雪神殿。 它是帝都与雪域之间的屏障。 与其他三域的神殿所不同的是,冰雪神殿的地位不仅仅只是象征性的,它还拥有着实权,独立于政权之上,不受政权的牵制和威胁。这是北国不同于其他三域所特有的国情造成的独特系统。 人们对冰雪神殿的信仰,已然是深入民心,敬畏入骨。 不,应该说他们对冰雪之神伊西丝谟的虔诚和信奉,伴随着雪域的呼啸寒风,从来都不曾动摇。 比起其他三域起码还存在着大半对神灵的不削一顾,嗤笑讽刺,完全不信,北域的情况可以说是形成强烈的对比。 更甚者,就连北域的实际统治者阿刻罗斯·索加道尔度,本身也是一名地位高贵的冰雪祭司。 只是不同于其他冰雪祭司的是,他不仅在神殿拥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利,在北国的政府间也掌控着实权。这也是冰雪神殿的名望在雪域达到最高的原因之一。 北域之主成为继雪祭司后的下一任冰雪大祭司,集王权与神权于一身。 这落在别人的眼里,尤其是那些心思沉重的,不免就会多想。 在那些肠子九转十八弯的政府官员们看来,是以为他们的大人忌惮冰雪神殿的权利太大,地位太特殊了,神权威胁到了他的王权,所以要想方设法的把冰雪神殿握在他的手里。而在民众看来,这却完全没有什么相冲突的地方。 阿刻罗斯大人也信奉伊西丝谟,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由阿刻罗斯继任下一任冰雪大祭司,对普通的民众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然而实际上,那个黑衣如夜的男人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复杂。 他仅仅只是,想要靠近伊西丝谟近一点,再近一点…… 是夜。 专属于索加道尔度家族的冰雪王宫,男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晶莹的窗户边,脸上还带着一丝没有来得及从刚才那个梦中恢复过来的心悸。 沉着脸,男人突然一把捂住他的胸口。 那里,心跳是从未有过的快! “怎么回事?”为什么,时隔十年后,他又再一次梦见了那个相同的梦境? 如水晶一般剔透的雪域,从上而下蔓延到脚边的冰晶凝固而成的阶梯,巍峨的雪域之巅,那座神秘而又瑰丽的冰雪宫殿,道路两旁站立不动没有一丝声音,肃穆无声的冰雪祭司,耳边唯一能够听见的寒风凛冽的刺骨…… 他一步步慢慢的走上去,心脏紧缩,好似在那尽头,有着他未知的等待……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他以前做了无数次这个梦,却从来都没有走到尽头。那蔓延而上的阶梯好似无穷无尽,他耗尽了力气,直到再也走不动,脚下的阶梯依然隔着最顶端很远很远…… 这一次,他终于走了上去,站在那高高的雪域之巅,迈过了最后一步晶莹的梯子。 那里,有着一把威严肃穆的冰雪王座…… ☆、第八章 雪祭司 翌日。 青年褪下他平时最喜欢穿的黑衣,换上代表冰雪神殿的雪色祭祀袍,去了神殿。 因为他身份特殊的缘故,他用不着跟其他祭祀一样,常年住在神殿里不能离开。这一点,现任的雪祭司非常大度,并不对他有严苛的要求。 进入神殿,青年特意去了神殿的大殿。那里,有着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雪之神伊西丝谟的神像。 只是,因为谁也不知道神灵长什么模样,所有人都不敢亵渎,所以这尊神像在雕刻完成后,他的面部处理得很朦胧,似男似女,雌雄莫辩,远远看去,似隔着一层茫茫的白雾,又如神祗高高在上的睥睨和慈悲,让人心生敬畏。 “阿刻罗斯,你又在注视着伊西丝谟神了,怎么,有什么心事?” 男人转过身,就看见一身雪色祭祀袍的老人躬着背,一脸慈祥的望着他。 他走过去,搀扶住年纪已经很老了的老人。 “雪祭司!” “阿刻罗斯,你的脸色不好,可是昨晚没有睡好?”雪祭司握着青年的手臂走过去,靠近大殿。他的目光有些浑浊的望向大殿中央完全由一块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神像,睿智却沧桑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惆怅和悲哀。 “他很美,是不是?”如同雾里看花,神像是死的,他却依然觉得他是活的。 他一直在注视着他。 “祭司?” 老人其实并没有要男人回答的意思,他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已经在神殿里侍奉伊西丝谟神了。现在,我已经快三百五十岁了,人生已经迈进了倒计时。由无知青葱的少年,到成熟稳重的青年,再到现在垂垂老矣的暮年,整整三百多年,我每日每夜的看着他,只觉心是那么的充实。” 男人没有说话。他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老人的追忆。 “或许,在一些人看来,祭司的生活都是枯燥的,如一潭死水,生不起波澜。但是,我从来都不悔,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侍奉着伊西丝谟神,我的一生已是心满意足。” 说完,老人突然回过神看着男人,已因暮年而显得浊浊的眼睛此刻精光闪烁。 “阿刻罗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让你进入神殿,甚至指定你为下一任冰雪祭司吗?” “不知!” “神殿里,比你更适合成为我的继承人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我依然选择了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阿刻罗斯看着面前已显佝偻的老人,静静的等着。 “其实,以你特殊的身份,我本来是极为不愿你成为冰雪神殿的祭司的,但是,你有一双让我突然改变了主意的眼睛。” “眼睛?” “你的眼睛,很执着,就跟我当年一样。你看着伊西丝谟的时候,让我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你和他,其他的,全不在你的眼里。看到这里的时候,我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你。” 老人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眼睛死死的看着他。 “因为,我知道,哪怕你以后继承了索加道尔度的权势,你也不会伤害到伊西丝谟的利益。由你继承我的衣钵,代替我继续守候伊西丝谟神,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以后由你掌控冰雪神殿,那么神权与王权之间的矛盾便会缓和下来,不至于愈发的尖锐。” 有阿刻罗斯在,他就是伊西丝谟神最好的矛与盾! 就是因为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才会下了那样的决定,舍弃他一直看好的继承人。 “祭司大人……” “听我说,塔尔斯迦那个孩子虽然不错,也有着极高的天赋,对伊西丝谟也不下你我的虔诚,但他太单纯,性格也缺乏了果决和狠戾。我培养了他数十载,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但是,如果让他站在神殿的最前面,他却不一定能够遮挡得住风雨。” “尤其是,如果你是他的对手的话。阿刻罗斯,他没有你狠!这世间,命运就是那样神奇。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本是决意要把冰雪神殿交托给他的。虽然我也一度很忧虑,以他的性子,如何能够保证神殿如今的地位,不被王权牵制?我已经老了,时间不多了,再也没有个十几年来磨砺他,让他达到我的要求。” “祭司大人,您放心,我保证,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会是伊西丝谟的祭司!” 雪祭司听后,不由释然的笑了。 他说,他会是伊西丝谟的祭司! 神权与王权的矛盾,只要掌控王权的那个人不忌惮神权,那么,神殿便没有威胁。如果连神权也在他的手里,何谈什么矛盾? 冰雪神殿本来就不搀和政治,他执掌神殿以来,也不想让伊西丝谟的神殿跟那些污秽的政客搅合在一起,没得亵渎了他的神灵。但是这一届的王权执掌人,却不是一个好相处的。所以,他才会担心,担心神殿以后的立场。 十年前,那个突然来神殿的青年,让他看到了契机,让他找到了保护神殿遗世独立的那把矛。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第九章 梦境 雪祭司总归是老了,只不过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就有些精神不济。 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老人正准备离开,让青年自己独自想一想,却不想,阿刻罗斯静静的望着大殿上那尊美丽圣洁的神像,突然声音低沉的开口。 “我昨晚又做了那个梦,那个已经快十年没有做的梦。” “梦?你梦到了什么?”老人一怔,继而问道。 “茫然的雪域,从天蜿蜒而下直到脚边的阶梯。以及,巍峨的神殿……” 老人背对他,神情有些激动。 之所以会选择阿刻罗斯继任神殿,最终让他下定决心再也没有一丝迟疑的,便是这个近乎预言的梦。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神殿的历任冰雪祭司留下的记载中,冰雪神殿里最终能够成为大祭司的,几乎都会做这么一个梦境。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神殿最底层的普通祭祀的时候,他也做过这么一个梦境。在梦里,有连绵的雪山,有神圣肃穆的祭祀,有巍峨的宫殿,然后,有谁空灵而飘忽的声音响起在整个雪域,说他将会是他选定的祭司人选…… 他们,是被神灵选定的人。 他是,阿刻罗斯也是! 离开之前,老人突然停顿了一下,留下一句话。 “阿刻罗斯,如果有时间的话,去神殿之后的卡玛洛纳斯雪山看看吧。在那里,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老人离开了,大殿中,男人高大精壮的身躯却久久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卡玛洛纳斯雪山吗? 他突然就想到前段时间华伦教授在那里找到的那三具古人类遗骸。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卡玛洛纳斯雪山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着他。 男人皱了皱眉,转身准备离开。 他要去实验室那边看看,看看华伦教授他的研究是否有了进展。 大殿外,一个雪白的身影等在那里,拦住了他离开的路。 “塔尔斯迦?” 对面的青年眼睛有些红,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敌意以及无能为力的悲哀。 “刚才雪祭司大人的话,你听到了?” 塔尔斯迦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然后转身踉跄的离开。 他最终还是被舍弃了。 在那个姓索加道尔度的男人进入神殿后,在老师对他日益关注态度不同后,在老师渐渐减少对他的关注和严厉的教导,不在时刻鞭笞他哪里不对要改正后,他就已经意识到,老师是对他失望了,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个冷厉冰冷的男人身上。 他知道,他没有达到老师心目中所设想的目标,迟早要被别人取代。但是,他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 在那个男人没有来之前,他是老师唯一满意的继承人。神殿除了他,没有谁的天赋能够比自己好。 他以为,他继承神殿成为大祭司会顺理成章;他以为,他难得的天赋是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对他的恩赐;他以为,他得天独厚,备受神殿众人的拥戴,他以为…… 全都是他自己以为的,全都是他在自欺欺人。这十年,他算是看透了众人的态度。就连他最尊敬的老师,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个明明身份有争议的男人。 难道,真的如老师刚才所说,他没有保护神殿的那个能力,无法守护伊西丝谟神的神殿? 可是,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呢? 他除了掌控王权的身份,除了整日面瘫面部表情匮乏,他有哪里比自己强? 老师,你真的要把神殿交托到那样一个男人手里吗?你知不知道,一旦他成为了神殿的大祭司,我们神殿就再也不再是过去那个超脱王权而存在的至高无上的神殿了? 不,不行,伊西丝谟神的神殿不能被任何人操纵,成为王权手下无法喘息的挡箭牌。 伊西丝谟神,是选定了他的,他才是那个最适合侍奉神祗,站在神之右手的人。 ☆、第十章 背影 皑皑雪山,一抹黑衣在其中显得格外令人瞩目。 阿刻罗斯站在卡玛洛纳斯半山腰的冰天雪地中,深沉的眼眸扫向四周。 雪域的整体画面其实看起来都一样,除了冰雪,还是冰雪。然而,他此刻就停驻在这里,却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熟悉。 他曾经,好似来过这里?左边一百米处被冰封覆盖隆起相连的三块大石,视线所及连绵起伏的山脉,呼啸的寒风刮过的声音…… 男子禁不住皱起眉头。 他可以确定,自己以前的确是不曾到过这里来的,可是为什么…… 不远处,冰天雪地中突然出现一抹飘忽的背影。一身似雪飞舞的长袍,晶莹纯粹的同色长发迤逦于地,那人的身影纤细柔韧,看起来给人一种易碎的水晶的感觉,跟茫茫雪山融合为一体,似雪域的精灵,让人禁不住心悸。 阿刻罗斯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奇怪的同时,却也控制不住脚步的追上去。 只是,任凭他的速度再怎么加快,他跟前面那人的身影始终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那人出现得离奇,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他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雪色背影。 阿刻罗斯有些不甘。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似乎莫名的牵挂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就如同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梦,他在梦里追逐着一个少年的身影,却一直看不清他的脸。 凛冽的风雪阻隔在他们之间,他的脚步愈发艰难,前面的身影却愈发轻盈。好似这片危险的雪域不是顷刻间便会要人命的寒地,而是他家的后花园。他在里面闲庭若步一般,猛烈的飞雪变成了三月的柳絮,氤氲迷离。 距离逐渐拉大,阿刻罗斯忍不住张嘴想要唤前面的人停下。这时,前面的身影突然一顿,微微侧过身,小半张如雪一般纯粹的脸在被风吹拂滑过的长发下若隐若现。 他看过来,目光很冷。 “你是谁?” ※※※※※ 帝国第五实验室。 一个穿着冰雪神殿高级祭祀袍的青年走了过来,被门口站立的侍卫拦住了。 “科研重地,闲人免进!” 看了看面前交叉拦住他的兵刃,青年脸色一变,目光冰冷。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本祭祀都敢拦?阿刻罗斯平时来这里的时候,你们也敢这么对他?”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 “祭祀大人,请问您是神殿的哪位大人?”敢于直呼阿刻罗斯大人的名讳,难道这位祭祀在神殿的地位不同一般?可是,没有听说过啊。难道,是因为他地位太卑微,见识太少,平时无法见到太多大人物的缘故? 神殿的祭祀,除了全国众所周知的大祭司以及下一任大祭司准人选阿刻罗斯大人,其他的高级祭祀平时很少离开神殿,不为人知也是正常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祭祀大人,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用意? “放肆,吾之名讳也是你们可以知道的?胆敢阻挡本祭祀的去路,你们是在藐视神殿?” 两个侍卫被来人的疾言厉色给吓了一跳,连忙否认。 “祭祀大人,您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们怎么敢藐视神殿,只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帝国上下,谁敢藐视神殿?活得不耐烦了! “那你们还不让开!” “这……”两人面面相觑,有些迟疑。按理说,面前这位如果是神殿的高级祭祀的话,以神殿在帝国特殊的地位,他们这种社会最底层的小兵,的确无法阻挡高级祭祀的去留。只是…… “请出示您的身份凭证!” “大胆,你们是在怀疑我的身份?” “不敢。祭祀大人,请不要为难我们,如果你没有凭证的话,我们是不敢让您进去的。”如果谁穿了一身祭祀袍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去他们的科研重地,他们连查都不查一下,失职的可是他们。 “好,好,你们好得很!” 青年被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铁青。 以他以往在神殿的地位,谁敢这么对他?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守卫,竟然就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果然是阿刻罗斯手下的走狗,现在就敢对神殿不敬,等他将来执掌神殿,哪里还有神殿的地位? 果然,他的决定是对的! 伊西丝谟神,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一定不能够让那个狼子野心的人得逞。他已经迷惑了大祭司,在神殿登堂入室,现在,他还要算计神殿…… 伊西丝谟神,如果您真的存在,就请醒来,降下神罚,惩处那个卑鄙的渎神者吧! ☆、第十一章 女娲 “华晓,听说这边是机密要地,我们怎么进去?还有,要是被抓住了,会不会坐牢啊?” 五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在一道门口探头探脑,注意到里面那肃穆的氛围,其他一个忍不住瑟瑟了一下,小心的求解道。 他们才刚刚放学,从学院出来,一行人忍不住想要看看前段时间在卡玛洛纳斯雪山发现的遗迹,便商量了一番,拉住同班是华伦教授的亲孙子的华晓,想要让他带他们进来参观参观。 只是,临到头来,看到这边的守卫,他们又有些退缩了。 “是啊,华晓,如果被发现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站出来保住我们啊,我们只是跟着你来参观的,可不是间谍。” “你们不要吓我好不好?我们只是帝都最普通的学生,怎么牵扯到间谍身上了。间谍可是大罪,足可以让你的头上顶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会被处以极刑的。我可不要,我将来可是要娶老婆的,不是被人娶了做老婆!” “嘘,小声点,你们话真多,也太会联想了吧。就你们,也配做间谍?间谍好歹也是多少人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我看你们中也就一个人有那个可能!”华晓翻了翻白眼。之前你们拦住我不让走的气魄哪里去了?现在才后悔,也晚了。 “不是我!” 正紧张的其他五人被这声条件反射的大吼给弄得一惊,连忙回转身捂住胖子的嘴。 “胖子,我又没有说是你,你在哪里鬼吼鬼叫的做什么?难道,你真的是间谍,被我说中了?” 挣脱出几人捂得他出不了气,差点窒息的手,身材有些圆滚滚的胖子连忙否认。 “滚,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胖子我一向心宽体胖,可做不来间谍那么高难度的活。” “也是,有道理!”众人斜着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番胖子在如今这个年代少见的不标准身材,颇为认同的点头。 “那你激动过什么劲儿?” “我……我……”对了对手指,胖子吞吞吐吐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还好众人都比较了解他的性格,有人站了出来,不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算了,胖子就这样,胆子小得很,总是战战兢兢的,别人说个什么,他总是能够联系到自己身上,条件反射成自然了。”众人都知道,胖子因为自身的原因,其实他一直都很自卑,平时也多有些懦弱,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一人转向旁边的华晓。 “对了,华晓,你说的那个什么遗骸,水晶大屏幕上播放出来的,华伦教授在卡玛洛纳斯雪山找到的伟大发现,被称为‘女娲’的三千年前的古人类,真的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会不会,不让我们进去啊?” “放心吧,这里是我爷爷负责的实验室,只是让你们隔着玻璃看一眼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我平时也常来这边跟着我爷爷学习,为他打打下手什么的,实验室这边我都熟悉了,里面的叔叔大多都认识我,他们不会拦着我的。” “有个厉害的爷爷,真好。”众人看华晓那副自信骄傲的模样,不由羡慕道。 “走吧,我们不走正门,我平时来这边,为了方便,爷爷告诉过我捷径的。” “捷径?” “是啊,只是,不往正门的话,需要指纹和瞳孔,别人就算知道也没用。”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放心多了。刚才一直提着心,差点紧张得汗都冒出来了。” 几人一听,顿时一脸轻松,开始叽叽喳喳起来,讨论起那在卡玛洛纳斯雪山发现的古人类来。 华晓走在前面带路,一路用自己的指纹和瞳孔开启大门。 实验室防御系统很严密,他们一路走来打开的大门起码不下十几道,看得其他五人惊叹连连,忍不住啧啧称奇。随着越往深处走去,几人似乎感染了实验室那肃穆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再也不如之前那样轻松,随意大声的说着话。 气氛变得有些静谧。 “到了。等会儿你们紧跟着我,我们先去看过‘女娲’,然后我再带你们去见我爷爷,跟他报备一下。”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紧跟着华晓的脚步。 只是,当他们快到安放‘女娲’的隔离室时,几人突然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从隔离室出来,神色匆匆的离开。 “那是谁?负责古人类的研究人员?” 华晓脸色凝重,眼底有着深深的疑惑。 “不,那是祭祀。你看他身上的衣服,明明是神殿独特的祭祀袍!” “祭祀?” “快,我们去看看女娲!”希望,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不然,爷爷脱不了干系! ☆、第十二章 轰鸣 几个少年一蜂窝的挤在隔离室外面的玻璃窗前,睁大了眼睛看向里面的情况。 “哎,你们别挤啊,我的脸都挤得变形了。” “女娲,女娲在哪里?” “哎,我说,你们想把我挤成烧饼吗?过去一点,过去一点,胖子我的身形圆润,禁不起挤。” “嘘,别吵了,看看女娲的情况!”华晓对着前面几个晃动的脑袋就是一人一巴掌,自己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努力往里面瞟。 “哎哟,谁打我?” “华晓,我们在外面看得也不仔细,可不可以进去看啊?” “哼,进去?”华晓冷哼,“不说这道门连我都进不去,就算我们能够进去,万一里面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谁都脱不了干系。你还想进去看看?” 想到刚才那人,几个少年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老实了,但脸色也慢慢的苍白了,眼神里难掩恐慌。 “华晓,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这里可是帝国最看重的科研所啊,应该没有人那么大胆不要命的铤而走险吧?何况,刚才那人明显是冰雪神殿的祭祀。祭祀都是高洁神圣的,如雪一样,怎么可能弄出什么事?说不定,人家就只是来随便的看看。” “我听说,阿刻罗斯大人马上就要继任大祭司了,你们说刚才那人是不是就是阿刻罗斯大人?”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阿刻罗斯代表冰雪神殿的态度,他对从卡玛洛纳斯雪山挖出来的古人类看重不是挺正常的吗?” 华晓想也不想的反驳。 “阿刻罗斯大人我曾经在实验室远远的看到过,那个时候我爷爷陪在他的身边,阿刻罗斯大人的身形比刚才那人可要挺拔冷峻多了。哪怕是离得很远,那股沉重的威严感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不敢靠近。刚才那人,不说身形,也没有那股高高在上手握一方生杀大权的气魄。” “那不是阿刻罗斯大人?那会是谁?这里除了阿刻罗斯大人,还会有冰雪神殿的哪个祭祀过来?” 几人皱着眉,苦思冥想。 华晓走到隔离窗前,手轻轻放在面前的玻璃上,目光焦急而又急迫的扫视隔离室里的情况。 “没什么不对啊,跟之前我跟着爷爷来时看到的情形一样。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华晓皱了皱眉,暗想。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什么,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不对,少了什么!” “华晓?” “那个跟冰雪之神手握的权杖一模一样的小饰品,那个爷爷交代特别重要不能离女娲太远距离的东西,不见了,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来人,来人啊!” “华晓,你不要吓我们啊,什么不见了,我们可都没有偷!” “快,快去找我爷爷,阻止那个冰雪祭祀离开这里。快啊!”没有时间跟朋友们解释清楚,华晓向着爷爷的研究室跑去,一边跑一边打开手腕上的光脑,开始联系研究所大门口的守卫。 只是,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啊,怎么回事?地震了?” “哎呀,胖子,你踩到我的手了,快,快拉我起来。” “华晓,华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突然地震了,周围难道没有抗震系统?” 华晓身体也摇晃了一下。他连忙扶住旁边的墙壁,这才勉强站稳。 “不是地震,是研究所内部发生了震动。这么强烈的反应,爷爷肯定知道了。” 的确,如少年所猜测的那样,不仅华伦知道了,连研究所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教授,出什么事了?”研究所内的其他人员勉强挣扎着跑来找华伦,俱都是一脸惊慌。 “快,是隔离室那边传来的震动,我们快过去。” 此刻,不仅是研究所,就连外面也都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帝都后方那连绵万里的雪域更是响起了低低的轰鸣,吓得帝都所有人都面色如土,一脸惊慌失措。 雪域,雪域在发怒! ※※※※※ 雪域的震动来得太突然,没有一丝预兆,阿刻罗斯一阵心惊,甚至来不及做什么,他面前的纤细身影就突然如被搅荡了的水中倒影,突然消失。 “怎么回事?” 伸出手,他却是没有来得及拉住少年的手,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化为漫天的飞雪,消失不见。茫茫雪域,只剩下他一个人站立在愈发凌厉的风雪中。 ☆、第十三章 消失 帝国第五实验室。 光洁得可以照人的地板上,突然响起一阵踏在人心口上的沉重脚步声。 一袭黑衣的冷峻男人被人围在中间,大踏步的走来。他的脸色面沉如水,阴沉得可怕,眼里的幽暗和阴霾吓得其他人噤若寒蝉,纷纷不敢说话,只战战兢兢的跟在男人的身后,气势汹汹的走去隔离室。 隔离室前,此刻也围了不少的人。华伦教授站在最中间,好似没有听见周围那吵吵闹闹的轰鸣。 他一脸的如丧考妣。在发现隔离室里的情况后,华伦教授就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晕死过去。 还好,他的孙子华晓带着一帮同学搀扶住了老人,提醒老人目前的事要紧。 “报告毁坏情况!” “是,教授!隔离室被震毁程度78%,以现场开裂的裂缝来看,刚才的震动就是以此为震源向四周扩散的。” “女娲失去踪影,连带的,另外一间隔离室也没有幸免,里面的古人类遗体都消失不见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好似突然的凭空消失了一样,周围都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开启了防护系统,目光正在搜索中。” “没有丝毫蛛丝马迹?” “是的,教授!” 华伦教授只觉得瞬间老了十岁,前段时间的神采奕奕全然不见,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一下子苍老得厉害。 他的孙子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 “爷爷,我刚才明明还看见女娲好好的躺在里面,根本就没有可能这么短的一段时间消失不见的啊?” 老人突然一把抓住小孙子的手,厉色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刚才在这里,确定看见女娲还在?” “是的,爷爷,我可以保证,他刚才一直都在。至少,在震动发生前,这里还是好好的。只除了……” “除了什么?晓晓,快说!”他得马上找到原因,把损失减到最低,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以抵消阿刻罗斯大人可能会有的怒火。 不管这件事他有没有责任,女娲消失了,他都已经失职。 “那枚白玉权杖,爷爷,您以前说的那个属于女娲的东西,它被人拿走了。” “人?什么人?” “是一个冰雪神殿的祭祀!” “祭祀?长什么模样,是神殿的哪一个祭祀?”老人皱着眉头想了想,追问。 华晓摇了摇头,一脸内疚:“抱歉,爷爷,我们只看到一个背面,没有看到他的脸!” “来人,去,把这片区域的录像调出来。” 华晓眼睛一亮。是啊,他们是没有看到那人的正面,也没有看到他到底做了什么,但隔离室这边是整个实验室最重要的区域,肯定有录像记录下了当时的情形。 “是,教授!” 一个人急匆匆的跑去调录像了,还没等华伦教授他们松一口气,那边又有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教授,教授,阿刻罗斯大人带着人过来了。” “什么?” “爷爷?”华晓拉了拉爷爷的衣袖,让老人幕然回过神来。 “快,快去迎接阿刻罗斯大人!” 不远处,一个俊美凌厉的黑衣男子在群人的簇拥下,气势磅礴衣袍翻飞的走来。 ☆、第十四章 监控录像 监控室里,此刻拥挤了一大群人,全都鸦雀无声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慢了频率。他们一脸小心,目光敬畏的看向最前面那个身材高大挺拔,神情威严冷峻的男人。 “大人?” 之前一个时辰的监控录像已经反映完毕了,在场的人只觉得惊骇异常,心情莫名的沉重。 女娲他们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从录像中可以看出,在震动发生前的那一刻,伴随着隔离室的剧烈晃动,墙壁出现分裂,里面的三具古人类遗体,尤其是放置着女娲的那个房间,他们的身体是突然毫无征兆的慢慢变得透明,然后化为一阵阵荧光,消散于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就连他们之前存放了近几个月的房间,里面的仪器也毁坏殆尽,连数据都没有留下。 “华伦,你可否解释一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男人低垂着眼帘,手无意识的敲打着腰侧间佩戴的长剑剑柄,声音听不出喜怒,偏偏给人一种更心慌恐惧的感觉。 华伦教授毕竟已经活了不少年,经历过不少的事,比之其他人心惶惶的研究人员,他只是最初心慌了一下,之后,老人勉强镇定下来,有条不紊的说道。 “阿刻罗斯大人,以我的推断,以及这段时间对女娲和那枚权杖样式的耳饰的研究,他们之所以会突然‘风化’,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支持他们身体维持身前模样的力量,被人给带走了。” “就是那个小东西?”显然,男人也想到了他曾经在实验室看到过的白玉权杖。 只是,那个东西体型太小巧,如果不稍加注意,恐怕还真没有多少人会特意去留意它。 “目前看来,是的!” 顿了顿,华伦教授继续说道:“这三具身体能够保持三千年不腐,显然也是因为那个耳饰的功劳。现在,有人拿走了维持他们身体的能源,自然而然的,他们便……” 接下来的话,即使华伦教授不说,在场都是学识渊博的精英,哪里能够不明白。 阿刻罗斯微微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 “今天来过这里的祭祀,是谁?”刚才的监控录像中,来人很巧妙的利用了摄像头的死角,竟然怎么都没有拍下他的脸。不过看得出,他之所以会拿走那个精致的白玉耳饰,也不过是临时起意,顺手就带走了,不然,他不会如此不严谨,落下如此多的破绽。 “这个……” “嗯?” “很抱歉,请大人恕罪,我们暂时还没有来得及查出此人是谁。” “守门的侍卫呢?” “我刚刚已经吩咐人去把今天轮班的守备人员都叫来了。”华伦教授也是急得晕头转向的。出事后,他还没有来得及暴怒,阿刻罗斯大人便已经来了。一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直奔主题,率领着一大群人奔来了监控室。 想到两间隔离室的崩塌,华伦教授一边慑于旁边这位最尊贵的大贵族身上那慑人的气场,一边是痛心疾首。 如果要说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震动,谁最心痛的话,绝对是他。 他好不容易从卡玛洛纳斯雪山带回来的重大发现,都没有来得及研究出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毁了。 他的心血啊,他的研究成果…… 两间隔离室基本毁坏,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留下来,他指挥着人挖了大半天,不过勉强把堵住的门口给清理了出来。这之后,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上面人的怒火呢。 当初,可是他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在三个月内交出一份结果的。 “阿刻罗斯大人,华伦教授,今天轮班的守卫已经带来了。” ☆、第十五章 祭祀 “阿刻罗斯大人,华伦教授,今天轮班的守卫已经带来了。” 男子转过身,眉宇冷峻。 “把他们带进来。” “是,大人!”对着身份尊贵的男子微微行以一礼,来人退了出去,然后带进来六个人。 “今天是他们轮班?”看着面前一字排开表情惶恐不安的站立在他面前的六人,阿刻罗斯皱眉。 “回阿刻罗斯大人,是的,今天一共有三班交替轮回。每班两个人驻守。” “大约早上九点到十二点这个阶段,是哪一组轮值?” “大人,是我们!” 看着面面相觑然后一脸紧张走出来的四个人,阿刻罗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有两组?” “是的,大人。轮值表上的安排,如果没有意外,早上六点到十一点的时候,是第五组,十一点到下午四点的时候,是第七组,四点到晚上九点,是第九组。九点之后,是另一组的轮值。” “那么,你们四个轮值的时候,可发现有什么异常?”阿刻罗斯眼睛暗了暗,目光盯着面前的四人。 四个守卫因为今天轮到他们值班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实验室出了大事,他们本来就慌乱不安。现在,被男人如此充满压迫的眼神给看着,他们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禀大人,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等轮值的时候……等等!” 四人中的其中两个突然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迟疑。 阿刻罗斯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神情,此刻他们表情有异,男人自然注意到了。 “说!” 一人踟蹰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人,今天有一位神殿祭祀来过。” 不是他们想冒着大不违怀疑到神殿的头上,尤其还是在即将成为神殿下一任大祭司的阿刻罗斯大人面前,实在是今天除了那位异常过来的神殿祭祀,他们就没有看到其他陌生人来过。 除了阿刻罗斯大人,神殿祭祀平时可是很少出来的,他们疑惑也很正常。 男人突然不说话了,沉着脸眼里闪过什么,倒是华伦,此刻看到线索,连忙问道。 “祭祀?你们认出他是神殿哪一位祭祀了吗?”神殿祭祀因其独特地位,高级祭祀几乎从不出现在大众的面前,倒是那些中下层的祭祀因为要接触民众,在某一区域为人民所熟识。 四人摇了摇头:“他戴着斗篷,看不清脸,我们只看过那位祭祀大人亮出来的冰雪环,确认他的确是神殿的祭祀无疑。至于具体是哪一位?那一位祭祀大人凶得很,根本就对我们不屑一顾。” “冰雪环?那么也就是说,他可能是神殿地位极高的高级祭祀。阿刻罗斯大人……”华伦转向旁边面色冷峻的俊美男子。 比起对神殿的了解,在场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位大人最熟悉了。 阿刻罗斯面色一冷。 在神殿,能够拥有大祭司所赐予的代表伊西丝谟的恩赐的冰雪环的,除了他,最多也就只有五个人。 五个人,除去根本不在帝都,以及事件发生时有不在场证据的,那么…… 因为此事影响巨大,他被迫匆匆从雪域赶回来,心里早就压抑了一团愤怒的火。 “去,把塔尔斯迦祭祀请来!”最后的请字,阿刻罗斯面无表情的加重了语气,让人大白天硬生生的生出一股寒意。 这就是北域之主阿刻罗斯大人? 呜,好可怕! 华晓的几个同学站在最边上,挤成一团不敢发出声音,就怕谁会注意到他们,然后把怒火发-泄在他们的身上,给他们安上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就惨了。倒是华晓,极为担忧的看着他已经老迈的爷爷。 爷爷为科学献身了一辈子,没想到临到老来,好不容易有意气风发的一天,却被人给毁了。 想到可能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那个冰雪祭祀,年纪不大思想却已经早熟的少年恨得咬牙切齿。 不管他是不是蓄谋的,是临时起意也好,是本来就不安好心也罢,害了他爷爷,他就绝不会原谅他。 少年的眼里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火! ☆、第十六章 交锋 派人去请塔尔斯迦的过程如意料中的不怎么顺利,派去的人单独回来了。 “人呢?”男子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却让没有完全任务的人心惊胆战。 “据神殿的人说,塔尔斯迦祭祀在闭关,不见客!” 阿刻罗斯依然是那副面瘫的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倒是他旁边下首恭敬站立的华晓咬了咬唇,眼里闪过懊恼和不甘。华伦教授也是一脸叹息,心里的沉重感不见减少,反而更加的沉重了。 阿刻罗斯坐在他的专属大椅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神幽暗,表情深沉。 “神殿的人可有说,他是什么时候闭的关?” “回大人,似乎是三天前!” “三天前啊……”男人放低了声音,嘴角勾勒出一抹看不出意味的低笑。 “阿刻罗斯大人?”众人大惊,只觉阿刻罗斯大人是不是怒极? “华伦,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你继续追查,三天后,我要看到一份详细的调查结果。”男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挺拔的身影率领着跟在他身后的一众禁卫,转身离开。 “阿刻罗斯大人?”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再也看不见,其他自那个黑衣男人到来后便一直被压抑得喘不过气的众人这才纷纷吐出一口浊气,拿手巾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 “总算还活着,没有被阿刻罗斯大人的黑衣禁卫给拖出去。万幸!” “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还是再来一次,我非得……刚才我的腿都软了!” “……” 其他的人觉得是劫后余生在庆幸,华晓却皱了皱眉头,愁眉不展。 “爷爷,阿刻罗斯大人就这么走了?那个祭祀呢?那个说不定就是他最有嫌疑的祭祀……” “晓晓,住嘴,这事阿刻罗斯大人自有定夺,你不要多嘴。”华伦连忙打断孙子的话,看了看四周,眼神带了几分严肃和警告。看到其他人都很自觉的移开视线,当没有听到,华伦教授稍微松了一口气。 “爷爷!” “现在这边很混乱,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晓晓,你带着你的同学们都回去吧。” “爷爷,我留下来帮你,我……” “不用了,你还小,回家去好好复习功课,这边你就不用管了。快回去!” “爷爷!” “你的同学今天也受了惊吓,快带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好吧。”尽管极为不甘,但旁边的几个同学显然都想早点离开,而爷爷的态度也很坚决,华晓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开。 ※※※※※ 冰雪神殿。 威严肃穆的大殿,此刻庄严大气的磅礴中却透着空无一人的死寂气息。最前方,神圣圣洁的冰雪之神伊西丝谟的神像似慈悲似无情的注视着苍生。一个穿着华贵祭祀袍的男子静静的站在大殿中央,目光深深的注视着那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神祗。 我的神祗啊,你是否也在愤怒?卡玛洛纳斯雪山是您的领域,它的咆哮,是否是你的警告? 这时,大殿外突然响起一系列绪乱的脚步声,一群人挟着一个满脸愤怒的青年走了进来。 “阿刻罗斯大人,塔尔斯迦祭祀带到了。”最前面的一个祭祀朝着大殿中央的男人微微行以一礼,低垂下的脸带着庄严的肃穆和发自内心的恭敬与虔诚。 男人回转身来,挥了挥手。 “让他进来,你们都出去。” “是,大人!”领头的祭祀站直腰,也不看因为措手不及的缘故被他们带来的塔尔斯迦祭祀身上的狼狈,只举起手一挥。 “我们走!” 没有人抓着他了,塔尔斯迦一挥衣袖,看向前方的高大男子眼神冒火。 “阿刻罗斯,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竟然让人闯进我闭关的地方,强行打断我的修炼,还如此无礼的把我强迫抓来大殿,你是何居心?我要去告诉大祭司,让他看看你这个继承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是何等的肆无忌惮,暴虐成性!” 男人似乎没有听出青年话里的威胁,无声的走过去,强大且压抑的气场压制得塔尔斯迦脸色隐隐发白,心里莫名的不安和心虚。 “给我!” “什么?” ☆、第十七章 封山 卡玛洛纳斯雪山山顶。 一抹纤细的雪色身影临空而立海拔最高处的山顶上,他的面前,是陡峭的悬崖。 山顶的风极大,吹得呼啸尖锐,然而,看起来如弱柳扶风的少年却似稳固的磐石,屹立在那里岿然不动,冰色的长发随风而舞,飘扬的衣袂被吹得凛凛作响,雪色的飘带如迎风招展的旗帜,在无人死寂的山顶平添一份翩然。 少年眼神冷漠,久久不动,似雪域的冰雕,身上毫无一丝人气。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君临天下的王者,睥睨的俯瞰着连绵万里的雪域。 除去缺少表情,少年的容貌极美,似周围纯粹得毫无一丝瑕疵的冰雪,自有一身风华绝代的气质,倾国倾城的风姿。可惜,在海拔如此之高,周围如此之冷的环境下,空无一人欣赏这份出尘的美,不食人间烟火的纯色。 突然,少年动了。 雪域下,有什么划破天际呼啸着朝着雪域最顶端划来,气势汹汹,破开冰雪形成的屏障。 山顶,少年抿嘴一笑,似百花盛开,倾国倾城。他轻轻伸出手,任那样东西在即将冲到他的面前之际,猛地停住,微微颤了颤,然后打着转儿的落入他的手心。 那是一枚精致小巧的耳饰。 耳饰落入少年的手心,突然发出一阵极为璀璨耀眼的荧光。下一刻,它迎风见长。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看起来不过一根手指宽细的小东西已经有成人那般细长。杖身如白玉,顶端是一个空心的半弯弧,中间悬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发出美丽的光泽。 少年拿着权杖猛地杵地,整个雪域都在轰鸣。 风雪愈发大了起来,山下,以他的视力看起来不过一片阴郁的影子般的城市突然变得极为碍眼。 那是一片连绵雪域中的瑕疵,是洁白的雪色中的污秽! 人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们的特性了…… 少年晶莹的眼睫毛脆弱的颤了颤,低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沉和郁色,一边眼角延伸至额头的水晶发出幽冷的寒意。 他转过身,银白色的瞳孔毫无感情波动,面无表情的向着身后的冰洞走去。 代表着神权的权杖掌控在冷漠的神祗手中,外面的风雪那一刻被阻挡在冰洞之外。 脚踩在光滑冰冷的地上,不知在冰洞里走了多久,全身上下除了眉宇几乎都是纯白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前方,已是尽头。 尽头处,是万年的寒冰凝结成的冰层,冰层里,属于他的神体紧闭着眼睛。 侧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权杖,此刻只能以元神出来的少年嘴角微勾,淡淡的笑了。 拿回了他的权杖,近段时间他终于不用出来了。 ※※※※※ 自上次卡玛洛纳斯雪山轰鸣,帝国实验室坍塌大半,雪域便开始不平静起来。 时不时的,后面的雪山就要震动一次,大雪覆盖帝都,寒意更甚,就连人们都极少出来走动了,全都窝在家里烤暖炉。连接卡玛洛纳斯雪山的几大海域结冰的现象逐渐蔓延,向外扩散了好几十海里,影响着整个神诺比往年要寒冷了好几度。 卡玛洛纳斯雪山异常的原因,过了近大半个月都没有人能够具体的分析出合理的解释,但有一点不用谁说,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恐怕与上次的事有很大的联系。 帝国不止阿刻罗斯一人拥有权势,他忙着处理雪域异样带来的各种后果,可以不计较华伦教授在此次事件中没有责任,其他的大佬却没有那么大度。 眼看事情越来越严重,有人心里恐慌,有人心情压抑不安,自然,华伦教授成了众人的出气筒,被停职查办,收回了一切特权,暂时闲置在家等候最后的处理结果。 阿刻罗斯眼看雪域有不稳暴动的趋势,几次进入卡玛洛纳斯雪山查看,但是,都毫无结果。期间其他人也派遣过人进入雪山,最后都有去无回。 无计可施之下,站在冰雪神殿前看着后方的茫茫雪域,他不得不下达命令。 封山! 直到半个多月后,忙碌得几乎好几个夜晚没有睡的男人突然听到下面人来报: “启禀阿刻罗斯大人,东域的黑公爵携着伴侣已经到了。” “到了?” 男人猛地站起来,有着几分血丝的眼睛一时间怔了两秒,继而清醒。 此刻的他却是没有意料到,随着黑帝斯一行人的到来,会解了他雪域的危机。甚至,给他见到伊西丝谟并拥有他的契机。 ☆、第十八章 卡玛洛纳斯 大雪封山! 一群人通过冰雪神殿的后方,进入卡玛洛纳斯雪山的半山腰。 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整个雪域的风雪愈发的凛冽了。寒风吹刮得人脸颊生疼,衣服也被吹得凛凛作响。站在这里,人要是身材稍微单薄点,就给人一种恍似下一刻就要被吹走一样,人们微微眯起眼睛,几乎睁不开眼。 来了雪域差不多半个多月,只是比东方黑公爵一群人稍微晚来几天的维托里奥紧了紧脖子上的披风,看向旁边隔了几个人之远,此刻正俏生生立在黑帝斯高大身躯下的少年。 “羌笛殿下,这边风雪交加的,你怎么也来了?”说完,他便一脸谴责的看向旁边沉着脸的黑帝斯。 “黑帝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对待美丽而又高贵的人鱼殿下,你怎么可以把殿下带来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要是稍微出个什么闪失,那简直是追悔莫及。”真是不懂怜惜不够细心的黑石头,这样倾城绝世之姿的美人,就应该把他放在春暖花开的花园里,享受温暖的阳光,清醇的下午茶,众人环绕的伺候。 李羌笛收回看向雪域布满凝重的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自诩风-流温润如玉的南方之主,不语。 黑帝斯脚步动了动,不着声色的挡在少年的面前,为他遮挡凛冽的寒风。 至于维托里奥…… 男人的注意力一边放在周围不同寻常的风雪上,一边细心的看顾着他的爱人,对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视若无睹。 维托里奥气结! “黑帝斯公爵,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羌笛殿下想想。你是军人,一身皮糙肉厚的没有感觉,羌笛殿下可是柔弱的人鱼,身娇肉贵,他哪里承受得住这雪域刺骨的风霜与严寒。” 李羌笛终于不再沉默,抬起头表情甚是不虞的看向愈发咄咄逼人的南方之主。 “这是我的坚持,维托里奥领主,你是在指责我吗?” “不,怎么会?羌笛殿下,我是担心你,怕你……” “谢谢,但是不必了,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一点,我比谁都惜命。”因为死过一次,所以他分外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生命。 维托里奥的表情阴沉下来。 黑帝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看着突然走过来的北域之主阿刻罗斯,对他轻轻的颔首,然后低下头看向身边比自己低一个头的爱人。 “羌笛,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力量的确出现了异常。”李羌笛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没有说的是,这边有神力波动的迹象。 来到北域没有几天,他就发现了北域帝都的严寒与风霜极为不同寻常。而之所以会千方百计的说服黑帝斯,让他带着自己一起来,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边那种熟悉的波动。 身为最初觉醒的神祗,他的感官要比人类敏感千百万倍,如何认不出这方的雪域可能是某一位神祗掌控的领域。 “可找得到源头?”阿刻罗斯很是质疑面前这位人鱼殿下的能力。连北域所有人甚至包括他都束手无策的事,这个仅仅来北域不过半个多月的人鱼殿下就能够比他们更了解? 虽然觉得黑帝斯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有些不以为然。只是碍于黑帝斯,他保持沉默。 在场的人,恐怕大多数都跟阿刻罗斯一样的心理。 李羌笛也懒得管别人。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谁,别人愿怎么想就怎么想,跟他无关! “我尽力一试。” “如此,我们出发!”出于对黑帝斯的信任,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阿刻罗斯不愿在这里耽搁,大手一挥,一行人继续前进。 可能是感觉到了入侵者,卡玛洛纳斯雪山的风雪愈发的大了,吹得人举步维艰。 阿刻罗斯无意间一回头,就看见黑帝斯用披风紧紧护住他怀里的少年。而他们周围,风雪自动被隔绝在周身一米以外,根本就不影响他们前进的步伐。 结界? 眼里闪过一抹明悟,阿刻罗斯看向黑帝斯怀里的少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怪不得,黑帝斯会如此自信,一点也不担心风雪会伤害到那位柔弱的人鱼殿下。原来,这就是原因。 越是靠近雪域的腹地,众人也就越小心。落在后面的南方之主维托里奥在他的上将军赛尔斯的搀扶下,勉强跟上了众人的步伐。只是,他却是已经快走不动了。 身体都冻僵了,头发上也全都是雪,身上准备的火焰石根本就没用,一向养尊处优的维托里奥表示他快成冰雕了。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前面那抹纤细的背影在雪域行动自如,翩若惊鸿,维托里奥突然就懊恼起来。 他之前还跑去挑衅黑帝斯,结果呢?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休息一下吧。”看他们也走了不少时间,后面有些人已经快脱离队伍,阿刻罗斯皱了皱眉,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 除去还算游刃有余的阿刻罗斯和黑帝斯等人,后面的队伍一听原地休息,顿时高兴起来。 各人在周围散开,却也不敢走得太远,有些消耗太多体力的人不敢一下子坐下,只能勉强的彼此扶持着站立,摇摇欲坠。 阿刻罗斯看到众人这幅模样,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看来,这些人已经到了极限,是无法再跟着继续走了。 ☆、第十九章 雪崩 阿刻罗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遇上雪崩! 雪崩来得突然,没有一丝征兆。那携着天地之威奔腾而下的雪浪几乎吓傻了所有人,让他们呆怔当场,回不过神来。 甚至,没有给众人逃命的空隙,滚滚雪流已经到了眼前,朝着他们的头顶奔腾而过,掩埋了一切。 阿刻罗斯当机立断,以自身雄厚的实力撑起一个防护罩。 很多人措手不及,被雪流给冲走,也不知道掩埋到了哪里。等雪域慢慢平息下来,阿刻罗斯狼狈的从大雪覆盖中冲出来。放眼世界,只觉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致,没有一丝杂质,美得如同剔透的水晶,却掩盖着谁也无法探明的危机。 似乎,自从上次华伦教授从卡玛洛纳斯雪山带走那三具古人类遗骸开始,雪域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现在,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羌笛!羌笛!” “是黑帝斯!” 听到不远处响起的声音,阿刻罗斯顾不得心里突然涌起的那股莫名的情绪,快步赶过去。 “黑帝斯!” “阿刻罗斯?你看到羌笛了吗?看到了吗?”看到出现的阿刻罗斯,黑帝斯连忙走过去,焦急的问道。 “没有。他不在你身边?”阿刻罗斯摇了摇头,继而皱眉。 那位柔弱的人鱼殿下如果没有黑帝斯守护着,在刚才那来势汹汹的雪崩下,可能……凶多吉少…… 看阿刻罗斯摇头,黑帝斯失望一瞬间后,继而不再看他,又继续向着雪域焦急的寻找着。 “羌笛!羌笛!你在哪里?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回应我!羌笛!” “黑帝斯,你这样不行,雪域范围太广,要找一个被掩埋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黑帝斯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他一直怀抱着希望,不肯放弃。羌笛的身份不同,他在刚才的雪崩下要存活下来完全有可能。连自己和阿刻罗斯都能够毫发未伤,羌笛肯定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 “黑帝斯!”看男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阿刻罗斯尽管明白,却不理解男人那种自信是哪里来的。 不远处,有两个身影猛地从雪堆下钻出来,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浑身都是冻得直发抖。 “羌笛!” 黑帝斯的喜悦在看到那两个人的脸后迅速消退,而变成如冰一般的严寒。 阿刻罗斯快步走过去,伸出手把其中一个人从雪中拉了出来。 “维托里奥领主,赛尔斯将军,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太冷了,血脉有些不流通。”借助北域之主的力道冲出来的赛尔斯转身把他的上司拉出来,俊朗的眉宇间已经结了冰,他却紧蹙着眉没有一丝言语。倒是终于得救的南方之主,在气候温热的南方居住久了,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冰冻,牙齿直打颤。 阿刻罗斯抬头看了看这片连绵的雪域,也实在拿它没有办法。 那边,黑帝斯担忧着他的伴侣,对维托里奥等人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前方跑去。 “羌笛!羌笛!你在哪里,听到回应我一声啊,羌笛!” “阿刻罗斯,黑帝斯怎么了,他身边的那位人鱼殿下不见了?”维托里奥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想起,刚才雪崩之前,他似乎撞了那位人鱼殿下一下,以至于…… 不、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吧? “走,我们跟上去!” 几人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沿途他们又找到几个幸存者,一行人跟随在黑帝斯的身边寻找着那位在在场大多数人心目中可能都已经罹难的人鱼殿下。 “羌笛!羌笛!” “黑帝斯这样大声的叫喊,恐怕会引起第二次雪崩,阿刻罗斯你看……”维托里奥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一路上一直被他的上将军赛尔斯搀扶着,这才勉强没有被丢下。只是,看到黑帝斯那副找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模样,想到雪域的不稳定,雪崩过后的危机,他脸上的担忧又深了一层。 阿刻罗斯皱了皱眉。 的确,如维托里奥所说,他们要是不小心,恐怕会引起第二次雪崩。但是,黑帝斯现在的状态明显不会听任何人的劝阻,没有找到那位人鱼殿下之前,黑帝斯是不会停止的。 “羌笛!羌笛!” 呼啸的寒风中,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若有若无极为飘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 “黑帝斯,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羌笛!” 找到了? 阿刻罗斯抬起头,就看见从山顶飞掠而下一抹翩然若仙的身影。那如深海的蓝色,在一片雪色中格外的显眼。只是此刻,落在阿刻罗斯眼里,最显眼的却是被那位纤细的少年漂浮着抬下来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座冰棺? ☆、第二十章 冰棺 神殿。 头发已经完全雪白,年纪在整个神诺都算得上很老的老人虔诚的跪在神殿的中央,目光一直望着面前那神圣庄严的神像,苍老的脸温和而又睿智,目光有着时间所见证的沉着与肃穆。 突然,安静的神殿里静静的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在距离老人不远处的地方恭敬的低垂下头,声音刻意压低。 “大祭司,门外阿刻罗斯大人有事求见!” 大殿,没有人说话。老人久久没有回声,表情平静,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 进来的年轻祭祀等了等,最终沉不住气,又说了一遍。 “大祭司,阿刻罗斯大人求见!” 叹息一声,大祭司终于有了反应:“让他进来吧。” “是,大祭司!”说完,年轻祭祀弓着身轻轻退了出去,去外面回话了。 过了大约一分钟,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大步从外面进来,夹杂着风雪的寒气。他的身上,还带着来不及整理的风尘仆仆。 “大祭司!” “阿刻罗斯,何事如此神色匆匆,这有点不像你啊!你们今天不是听说去卡玛洛纳斯雪山了吗?怎么,有什么收获?”老人没有回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神像。 “大祭司,的确有所收获。” “什么?”老人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诧异。他刚刚不过是随意问问而已。 “大祭司,请跟我去一趟帝都的医院,那里面,情况要亲眼所见才会明白。” ※※※※※ “黑帝斯,你说他会不会醒?” “……会的。”男人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少年纤细的腰身,语气低沉磁性。 他们的面前,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紧闭着眼睛沉睡在营养槽中的少年一头如雪的长发,浑身上下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清冷高贵如同雪的化身,让人忍不住惊叹他的美。 同样看到了李羌笛从卡玛洛纳斯雪山带下来一座神秘冰棺的南方之主维托里奥此刻离两人不远,他同样也在注视着这个被冰封在冰雪里的少年。 是什么人,才会被冰封起来?是自保,还是其他人对他下的封印?那位人鱼殿下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个人带回来的,当初的情况又是如何的?还有,现场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在卡玛洛纳斯雪山看到被那位人鱼殿下带回来的冰棺的第一眼,他就眼尖的发现了一样东西,以至于他一直疑惑重重。 众人虽然连忙下了山,把人急匆匆的送进了医院,然而一番检查下来,却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为了方便检查冰棺里的少年的身体,冰棺被特意融化了。不过,让所有人错愕的是,不过一刻钟,少年的周围又会蔓延出一层寒冷的冰雪,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有的人看到这一画面,不然若有所思。 正当所有人都陷入沉思,目光纷纷探究的投向里面那恍如冰晶所构的少年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阿刻罗斯大人和冰雪大祭司大人到!” ☆、第二十一章 少年 “阿刻罗斯大人和冰雪大祭司大人到!” 众人一怔,继而回过头去,就看向一身黑袍的高大男人搀扶着身边全身雪白的老人,带领着一大群人向着这边走来。 在他们的身后,一大众年轻淡漠的祭祀中,同样年纪很老的一个老人则格外的显然,让众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只因为,他身上虽然穿着白袍,却不是神殿的祭祀袍,反而更像是医院的医生。因此,很多人以为他是这个医院的,看过后便也不怎么注意。 李羌笛等人不是北域之人,自然不认识他是谁,不过,想到里面营养槽中的少年,李羌笛眼眸一闪,倒是想等会儿找个时机去问问情况。 “大祭司?”维托里奥看见过来的一群人,眼神闪了闪。 慈祥却睿智的老人没有管别人的视线,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了扫,然后在那边的李羌笛和黑帝斯身上停了停,继而移开,微微蹙眉。 “这边的医生怎么说?” “医生呢?”没有在现场看到医生,阿刻罗斯沉下脸,声音像是压抑着某种风暴,猛地在众人上空炸响。 接到消息,说阿刻罗斯大人和神殿的冰雪大祭司到了而带着人匆匆赶来的医院院长恰好听到这么一句冷峻冰凉的话,脚步一顿,脸色白了白,却不敢耽搁,连忙擦了擦额头上涔涔的冷汗,领着一众人过来。 “阿刻罗斯大人,您来了,我……” “别说废话,里面的人情况怎么样?”不想听别人的告罪,阿刻罗斯直奔主题。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很关注的事。 一瞬间被所有人炙热看着的院长只觉肩膀一重,心里的压力无限放大! 他张了张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 大祭司此刻已经推开旁边别人的搀扶,走到玻璃窗前,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少年。 “既然这边的人都束手无策,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阿刻罗斯,你吩咐下去,让人把大人带回神殿!”老人的语气少见的带着肃穆和急切,这对于一个活了三百多年,早已经见惯人生百态,经历了无数事的神殿大祭司来说,足可以让人侧目。 却不想,大祭司的话语一落,便有人急切的跳了起来。 “不可!” 李羌笛和黑帝斯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微微挑了挑眉。 大祭司回过身来:“这是?” 阿刻罗斯脸上的表情不变,为大祭司介绍着来人:“这是南方领主,维托里奥!” “哦~~”老人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苍老而又睿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南方领主有意见?” “大祭司,把人带回神殿恐有不妥吧?”维托里奥虽然懊恼刚才说话太快,却也不后悔。 “有何不妥?” “里面的人不知生死,不明身份,怎么可以被送到神殿?我觉得,把他留在这里细心的治疗方是当务之急,离开的话麻烦不说,恐对他的身体状况有碍。而且,神殿虽说地位尊崇,众人信仰,这种情况到底不如医院来得让人信服。” 大祭司表情平静,眼睛却闪过一抹精光。 “南方领主多虑了,正是因为医院对此已是无能为力,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结果,我才更要把这位大人带回神殿。神殿自有擅长治疗的祭祀,我相信,他们不会比医院的医生差。” “大祭司……”看老人心意已决,没有丝毫动摇,维托里奥不由焦急起来。 怎么可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一旦进入神殿,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再随时关注里面之人的情况了。神殿可不是医院,可以任你自由进出。 “阿刻罗斯,我有些累了,扶我回去吧。”不想再继续跟人说话,老人转过身,再也不去看那边的人。 “是,大祭司!”阿刻罗斯低敛着眼,走过去扶住老人。 因为大祭司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他也不想,把人继续留在这里让所有人当稀奇似的看着,每个人心思各异。 “等等,大祭司!”维托里奥一急,眼睛突然转了转,就想起一件他自来到北域后无意间听说过后就很好奇的事来。 “还有事?”阿刻罗斯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阿刻罗斯,听说你们这里前段时间在卡玛洛纳斯雪山发现了三具古人类遗骸。那么现在,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男人皱起好看的眉头,语气冷了几度:“你问这个干什么?” 维托里奥一笑:“我只是想,他们的情况跟现在多少都一样,倒是可以拿来借鉴一下!” “既然你也说了是遗骸,情况怎么可能一样!”这下,阿刻罗斯彻底的冷了脸。 “都是被冰雪覆盖在雪山上,又怎么可能不一样?”维托里奥上前一步,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男人冷笑一声:“他们早已经风化了,在半个多月以前,你想看?可惜来迟了一步。” “怎么会?”维托里奥皱起眉头,有些疑惑:“这么巧?” “你是怀疑我的话?”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不,阿刻罗斯,你多心了,我只是觉得遗憾而已。”说到这里,维托里奥自然也知道阿刻罗斯恐怕已经不满,虽然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众人离开。 谁叫这里是北域! 直到神殿一行人都消失在走廊里,维托里奥这才转过身,看向旁边从刚才开始一直保持箴默的黑帝斯和李羌笛。 “黑帝斯,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意见?冰雪神殿的人实在是太霸道了一点,竟然想也不想就把人带走。好歹,那个被冰封起来的少年是你从卡玛洛纳斯雪山找到的,按理来说,你才对他拥有优先决定的权利。” 李羌笛看了看想要把他们拖下水,似乎满脸愤慨的南方领主,拉了拉黑帝斯。 “黑帝斯,我累了,我们也回去吧。” “你们……” 李羌笛打了一个哈欠,眉宇间不由浮现出一抹倦怠。他旁边的男人看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半扶半抱着爱人回去了。 ☆、第二十二章 得意 冰雪神殿。 安静静谧的宫殿内,水晶折射出的明亮光线下,最中央的四柱大床散发着冰凉的寒气。以最中央的四柱大床最轴心,细细的冰层向四周扩散,蔓延一地。本就低于室温的宫殿内,温度愈发的阴寒,超出了人的承受底线。 阿刻罗斯进来的时候,明显也感受到了里面的温度之地。他脚步一顿,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四柱大床前,已经脱下黑衣换了一身冰雪神殿高级祭祀袍的男人气质愈发的冷肃。他看着床上近乎跟冰雪融为一体的人儿,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有了几分动容。 宫殿内,落地无声。 似感觉到自己的领域内侵入了别人,原本还算平和的冰雪猛地骚动起来,空气中隐隐的有飞雪飘舞。 阿刻罗斯像是受了蛊惑,禁不住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少年光滑白皙的脸。 “阿刻罗斯,你想干什么?” 男人收回手,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脸无一丝波动。 宫殿的大门口,原本被他禁足关进冰室自省的塔尔斯迦不知为何被放了出来,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严厉。 “阿刻罗斯,你胆敢亵渎神灵!” 男人皱起冷凝的眉头:“你怎么出来了?” “我如何不能出来?你倒是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哼,阿刻罗斯大人,神殿现在还不是你的呢。”塔尔斯迦压下眼里的愤怒和不甘,一边嘲讽,一边突然冲了过来。 他一把推开大床边的男子,神情虔诚且激动的望向床上被冰晶覆盖住的雪发神祗。 “伊西丝谟神啊,您终于听到你卑微的仆人的呼唤了吗,老师被奸人迷惑,看不清眼前的形势,神殿数千年保持的独特地位将毁于一旦,您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得逞。神殿不能交到心思不纯的当权者手里。” 阿刻罗斯眼眸一冷。塔尔斯迦在隐射谁,他心知肚明。平时听到他这么说,他可以不在乎,甚至他对着大祭司背后说他的那些话,他也可以当不知道,但是现在,他突然就有些无法忍受。 “来人!” “阿刻罗斯你想干什么?还想让人把我关起来?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当着伊西丝谟神的面,你尽情的发挥你的霸道和强势,让伊西丝谟神看看你的真面目。你这样的人要是掌握了神殿,神殿还是现在的神殿吗?伊西丝谟大人不会允许你把神殿当做是你手里的利器。你看,他的出现,就是伊西丝谟猊下对神殿的示警。” 背对着大床,塔尔斯迦手指着床上的人,笑得得意。 就算大祭司站在他那一边又怎样?有这位手里握着权杖出现在卡玛洛纳斯雪山的大人在,即使是一意孤行的老师也要考虑考虑冰雪之神的意志。 阿刻罗斯沉下脸,对着听到他的声音脚步无声进来的四个祭祀冷声道。 “把他拖出去。” “是,阿刻罗斯大人!” “等等,你不能这么对我!”猛地挣开过来抓住他的四个祭祀,塔尔斯迦理了理自己的祭祀袍,抬高下巴,神情倨傲。 “拖出去。”男人不为所动,根本就没有看塔尔斯迦。他走进床边,沉稳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少年时慢慢转柔。 “放开!谁敢动我?我已经求得了老师的原谅,阿刻罗斯,你无权再把我关起来。还是说,你现在就开始对大祭司的话阳奉阴违了?” 男人眉头紧紧蹙起。 塔尔斯迦看男人不语,以为他说中了关键,阿刻罗斯无话可说,不由轻轻的笑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阿刻罗斯,我看你还怎么猖狂! “怎么,现在没有话说了吧?老师被你的假象蒙蔽,可我的心却是清醒的。现在,有伊西丝谟神的示警,我就不信老师还会站在你那一边,选择你当他的继承人。” 旁边,四个年轻祭祀神情有些惶恐,显然对于神殿两位地位最高贵的大人之间的纠纷和争吵有些惶惶不安。 “阿刻罗斯大人?” “把他带下去,这里除了我和大祭司,不允许任何人进来。”阿刻罗斯对塔尔斯迦的挑衅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看着塔尔斯迦的洋洋得意,转过身不在理会。 塔尔斯迦惊怒:“你敢!” 他没有想到,都到了现在,阿刻罗斯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一点都不顾忌他刚才说的话。 “事后我会亲自向大祭司解释!”挥了挥手,男人走到床畔自始至终没有反应的少年身边,神情淡漠的说道。 在这间宫殿,他不希望有人在这里打扰他的安宁…… ☆、第二十三章 反应(1)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放手,放手,反了你们,连我也敢动手……” “塔尔斯迦大人,请原谅,您还是先跟着我们离开吧。” “放肆!你们这些阿刻罗斯的走狗,已经不配成为神殿神圣高贵的祭祀,竟然效忠那个男人,我要告诉大祭司,让他把你们这些心不纯的叛徒都赶出神殿!” 这话,已经极其的严重。神殿最不能够忍受的便是叛徒,一经发现,下场绝对不是你能够想到的。 原本还对身份高出他们许多的青年甚是恭敬不敢太过分的四个祭祀顿时脸一沉,眼里闪过一抹不满,手下的动作便有些不客气了。 “塔尔斯迦大人,得罪了!” “你们!” 感觉抓住自己的手突然变得极其牢固,怎么也挣脱不开,他被四个平时他根本就不看在眼里的低级祭祀如此无礼的对待,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不敬的塔尔斯迦顿时怒红了一张脸,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双拳难敌四掌,他身娇肉贵的,一向养尊处优,哪里是这些干过粗活的人的对手。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还有没有神殿?你们……”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闭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眼里还有伊西丝谟神吗?” 拐杖猛地杵地,吓了所有人一跳。几人回过头去,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几人表情各异。 “大祭司!” “大祭司!” “老师!” 四个低级的祭祀彼此对视一眼,然后松开了抓着塔尔斯迦大人的手,微微躬身恭敬的问候。倒是塔尔斯迦,看到老师的出现,不由欣喜若狂,脸上自然而然带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大祭司看了看几人,微微蹙眉。 “回大祭司大人,阿刻罗斯大人命我等送塔尔斯迦大人离开。” 老人点了点头。 没有人抓着自己,塔尔斯迦连忙跑到老人的身边,语气甚是不忿。 “老师,你看看阿刻罗斯的态度,我不过是好奇想去宫殿看看,结果他问也不问就把我赶了出来,一点都不顾忌我的颜面,也不顾忌老师您的意思。老师你也看到了吧,他现在就敢如此猖狂,要是将来成了大祭司,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们呢。” 老人脸一沉,猛地打断青年的话。 “好了,你丢脸丢够了没有?阿刻罗斯的性子我了解,你不要在背后不安分。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为以你上次做的事,他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仅仅只是把你关进冰室去自省?要不是阿刻罗斯也是神殿的祭祀,上次你闯的祸恐怕没这么容易被压下。神殿的地位虽然尊崇,但要是遇上了一个强势的当权者,哪怕你在神殿地位高又如何?” 看塔尔斯迦现在越来越愚昧,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老人不由极为失望。 这就是他教育了几十年的候选人? 要是阿刻罗斯没有出现,他也没有看中阿刻罗斯背后所代表着的平衡,把神殿交付到塔尔斯迦的手里,他真的能够担负起神殿的重任?有阿刻罗斯那样一个对手,塔尔斯迦恐怕在他的手里走不了几个回合。 阿刻罗斯,是被当王权统治者培养出来的,他的手段,带着上位者的强势和铁血,是根本就狠不下心从来没有见过血的塔尔斯迦所远远不及的。 老人叹息一声,不得不承认,塔尔斯迦的确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老师?”塔尔斯迦一脸愤恨。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老师还是护着别人? 为什么,他就不考虑自己?他哪一点比不上阿刻罗斯? “塔尔斯迦,你先回去吧。”老人不再看身边的青年,杵着拐杖慢慢走进去。 “老师!” 咬着下唇,青年极为不甘。他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伊西丝谟神说不定是属意他的。 ☆、第二十四章 反应(2) “大祭司!” 走到门边迎向进来的老人,男人轻轻搀扶住老人的胳膊,慢慢扶着他走进去。 塔尔斯迦刚才就在门口闹腾着不愿意走,男人在里面自然是把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大祭司来了,他终于舍得把目光从床上的少年身上移开。 “阿刻罗斯,情况怎么样,还是没有反应吗?”随着男人的搀扶老人慢慢走到四柱大床边,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更是肃穆。他的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拐杖,苍老的脸透着激动,却努力的压抑着。 男人摇了摇头。 “唉,把他从医院带回来,似乎是我们太心急了点。” 阿刻罗斯却不这么想。 “大祭司,留在医院始终不妥,那边每天的人流量太多,人多眼杂的,总归太显眼。前段时间我已经命华伦教授来看过,也仔细的做了一番检查,配合着曾经留在实验室里的数据,似乎神殿的环境对他更有利。” 男人忍不住看了床上轻轻闭合着眼睛的少年一眼,心里有些微痛。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雪域看见过他。那个时候,少年如雪域最纯粹翩然的精灵,身上透着清冷的寒意和疏离,眼底却弥漫着茫然和孤寂。为何,再见面他却陷入了沉睡,怎么也唤不醒?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安眠? 是雪域前段时间的异动,还是……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那位黑公爵的伴侣带下来的冰棺中竟然躺着他的时候,那一刻,他心底的震撼。 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停止了。 明明,他们只见过一面。那一面,他们几乎连话都不曾说过,始终隔着一段朦胧的距离…… 大祭司没有注意到男人脸上的恍惚,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轻轻触摸少年的脸。 没有真实的感受到,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床上的孩子,他是真的存在吗,而不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大祭司,小心!” 感觉到周围的寒意更甚,男人一回过神,就看见大祭司没有预防之下整个被冰冻起来的手臂,不由连忙上前,挡在老人的面前,替他接下了瞬间蔓延过来的冰凌。 塔尔斯迦本在门口踟蹰,徘徊不去,突听到里面的声音,他猛地一惊,冲了进去。 “大祭司!” 待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他最厌恶的那个男人近乎半边身子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连头发也白了一层,他不由得意的大笑起来,一扫刚才的狼狈和颓废。 “哈哈哈,阿刻罗斯,你也有今天?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伊西丝谟神根本就不愿意你靠近。亵渎神灵,你罪大恶极!大祭司,你也看到了吧,冰雪之神根本就不接受他,他怎么可能还能够继承大祭司之位?这是冰雪之神的警告!” 阿刻罗斯不用说话,大祭司的脸已经阴沉得可怕。 “闭嘴!塔尔斯迦,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滚出去!” “老师?” “你说他,是不是连我也一起说,说我不配成为大祭司,没有得到冰雪之神的承认?说我亵渎神灵,罪大恶极?你是在说阿刻罗斯,还是在意指我?” 本就因为这位极有可能是冰雪之神的神祗的排斥而显得失落黯然的老人彻底爆发,对着幸灾乐祸的塔尔斯迦,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他以往培育了数十年却没有一点长进的弟子是在嘲笑他。 刚才要不是阿刻罗斯,此刻自己说不定还会更加的狼狈。 仅仅只是被冰凝固了手臂,老人已经彻底意识到伊西丝谟神的意思。 他刚才,逾矩了! “老师,你怎么了?你听我说,阿刻罗斯他……” “出去!” 青年一脸震惊,似乎不能接受:“老师,你太让我失望了。在事实面前,你还想要包庇那个男人?” 他指着阿刻罗斯,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恨。 “老师,即使这样,你也还是要紧闭着眼睛,不愿意去看冰雪之神的意志吗?老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祭司突然觉得很累。 “是啊,塔尔斯迦,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以往教导你的那些,你都没有听进去吗?连什么都不清楚,就如此浮躁,大声的吵闹,你以为,你能够胜任大祭司之职?我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在你的身上,是你一步步让我失望,看清楚你不适合我这个位置。即使没有阿刻罗斯,我也不准备让你接替大祭司之位的。” “老师……” ☆、第二十五章 老人的心 塔尔斯迦最后一脸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显然他今天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老师早就已经放弃他了…… 原来,老师早在那个男人没有出现之前就已经在寻找着合适的继承人…… 原来,他并不是被上天眷顾被老师看重的唯一弟子…… 原来,他真的不可能继承神殿。即使没有那个男人,大祭司也不可能是他,伊西丝谟神依然高不可及…… 阿刻罗斯注视着青年踉跄着离开的落寞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然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 这样也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免得他最后一丝情面都不留,对他痛下狠手。 再怎么说,即使不怎么看得上塔尔斯迦,他也总归是大祭司曾经最喜欢的弟子,跟在大祭司身边几十年。大祭司即使对他失望,昔日的感情还是有的。 “阿刻罗斯,塔尔斯迦那边希望你多多包涵,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不然我也不会说他心软,不适合大祭司的位置了。他的性格里有着优柔寡断,甚至这种优柔寡断有时候看起来便是懦弱。一旦别人强过他,他可能最终也只有妥协。他心思单纯,聪明是有,却无法应对外面的风雨。” 其实,也算他害了他。 温室里的花朵,怎么能够抵挡风雪的严寒? 他第一次教授弟子,却没有经验,结果耽误了这个孩子,以至于等他性格都成型了,他才意识到,要掌控神殿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过于温和的大祭司。 “大祭司,只要他不越过我心里的底线,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不会太过计较。但是,人的耐心总归是有限的。” 这已经算得上对塔尔斯迦最后的警告了。 一旦他觉得不厌其烦,再也不想容忍耳边的那只总是嗡嗡直叫的苍蝇,那结果…… 大祭司明白男人的意思,点了点头。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我不会干涉你。”塔尔斯迦是时候认识清楚这个世态的严酷和冷漠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围绕着他旋转,也不是所有人都善良单纯。人性,很复杂,塔尔斯迦总归还太幼稚,不成熟啊。 低下头,老人看着自己被冰封住的半截手臂,另外一只手轻轻触摸在上面,运转神力慢慢把它融化。 “阿刻罗斯,你的身体不要紧吧?刚才你为我挡了大部分的攻击,受伤没有?要不是你,我恐怕就不仅仅只是这点了。伊西丝谟神,的确是我太冲动了。” 大祭司不由苦笑。 都这把年纪了,他竟然还会控制不住激动,忘记了神威不可冒犯,竟然去碰触神祗的神体。会被警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倒是阿刻罗斯,反应迅速,身手不错。 “大祭司,我很好。” 哪怕半边身子已经麻木,男人依然神情不变的摇了摇头。 他之前的一次还要更严重。 不止虔诚信奉了冰雪之神三百多年的大祭司会控制不住激动,连他一直看着少年的冰颜都会下意识的想要去碰触。 在他的面前,他的意志力似乎变弱了。 伊西丝谟,他真的会是伊西丝谟吗?雪域最顶端的王座上,那个朦胧而又冷漠的身影…… ☆、第二十六章 黑公爵 阿刻罗斯罕见的好几天不吃不喝,一直没有出门,似乎在他的寝室里很认真的忙碌着什么。 他也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神殿。 期间,东方的黑公爵曾经带着他的伴侣来过神殿几次,见过在大殿虔诚祈祷的大祭司后,得到允许去后面的宫殿看过至今沉睡的少年几次。就伊西丝谟神至今未醒的话题,那位黑公爵的人鱼殿下倒是很热忱,极力想帮忙。 伊西丝谟神是他在雪域找到的,大祭司对那位人鱼殿下的态度便有些不同,不仅和蔼万分,似乎对他也没有当外人,没有隐瞒,把他曾经在一册残卷上看到的记载说了出来。 阿刻罗斯不由侧目。 大祭司对那位羌笛殿下,似乎抱持着不一般的期待? 他不得不承认,那位羌笛殿下或许真的跟一般的人鱼不同,他本身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不仅在卡玛洛纳斯雪山向他们证明了,在神殿的时候,那位殿下似乎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力量暴动过一次。 当时他赶到,看到满室都是倒塌的器具,凌乱的摆设,以及空气中浓郁的水元素,初时他因为担心床上的少年而顾不上其他,但之后,他如何还不懂。 或许,大祭司知道什么? 回到自己的寝殿,男人没有走向里面宽敞舒适的大床,反而皱着眉向着另一侧走去。 那里,屹立着一座极其精美的冰雕。冰雕已经基本完工,只是还差一些细节上的修饰。 阿刻罗斯这几天便是在忙着这些。他熟门熟路的来到往常的位置坐下,拿起冰刀,眼神瞬间变得很认真,看向冰雕的眼神专注而又深沉。 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男人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得不似他的性格。 晶莹剔透的指甲,楚翘似在微颤的眼睫毛,身上佩戴的装饰,额侧璀璨的冰晶,手腕上精美复杂的银环,手臂上的水晶臂环,以及,他手中握着的那一把威严神圣的权杖…… 男人小心翼翼的打磨着,一丝一毫都没有疏忽。整座神像,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域人,常年生活在冰雪的世界,这里的人们差不多都会制作冰雕,只是各人的手艺不同罢了。阿刻罗斯身为北域最大的大贵族,他本来不需要学习这门手艺。只是,他从小便极感兴趣罢了。 他从小便被教导着要喜怒不形于色,对任何人都要保持着戒心,不可单纯轻信,要沉稳,要镇定,要有上位者的尊严和贵气,不可疏忽大意。自然,他这样的身份,自己的心思很多都只能埋藏在心底,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一个还很小的孩子,当别人这个年纪正在母父的怀里撒娇,无忧无虑的笑着,他却要站在高处,疏离而又淡漠的学习着贵族的一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的心性,也没有现在的毅力和坚韧,压抑得太久了,他便只能把什么都寄托在手工艺上。 雕刻,便成了他宣-泄的途径。 无数年坚持不辍,没有人知道,他的手艺恐怕比现在北域好多著名的冰雕大师都要强上几分。 这座神像,是他有感而发,全身心的投入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比照着伊西丝谟在他心里的形象,他比现在冰雪神殿大殿中央的神像还要更加真实。 只是,不知道那个如雪一般的少年睁开眼睛后,是否更加的风华无双? 他有一双,似雪剔透的眼睛! “阿刻罗斯大人,东方的黑公爵求见!”寝殿门外,有人战战兢兢的敲了敲门。 阿刻罗斯大人吩咐过,这几天如果没事都不要打扰他。一旦正浓郁的兴致被打断,灵感消失,男人的脸色便会极度的阴冷恐怖。这让知道他这一习惯的侍从非常的战栗,就怕阿刻罗斯大人一个生气,他们就会倒大霉。 “黑帝斯?请他进来!”男人微微皱起眉头,拉过旁边的白布遮挡住他的神像。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还没有走两步,就看见大门口容貌俊美至极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 ☆、第二十七章 说服 看到黑帝斯已经进来,男人走过去。 “黑帝斯,有什么事吗?你匆匆的过来,是否……” “阿刻罗斯,我是来辞别的!”黑帝斯心情不错,这几天脸上一直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就快要当父亲了,男人抛弃以往的矜持,只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现在的幸福。 “辞别?你要离开了,这么突然?”阿刻罗斯有些诧异。虽然早就知道黑帝斯会离开北域,但最近他忙着自己的事,对其他的便有些无视,以至于黑帝斯现在过来跟他告辞,阿刻罗斯一时有些惊讶。 除了上次在卡玛洛纳斯雪山,他们好几年没见,都还没有好好的叙上一叙呢。 “不突然,羌笛有了身孕,我不放心,准备带羌笛回去东方待产。不然,等他肚子大了,就不适合在长途奔波了。”这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考虑了好久的结果。 阿刻罗斯沉思了一下。 “也好,最近北域事多,可能顾及不到你们,羌笛殿下既然怀了身孕,我也就不留你这个准父亲了。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就最近几天吧。” “那,一路顺风!” “谢谢。”黑帝斯笑了笑,突然想到他来这里找阿刻罗斯的用意,便又收敛了表情,看着对面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如果我帮得上忙,尽管说。” “阿刻罗斯,我也不绕弯子了,羌笛希望带着他的好友一起走。” 他的好友指的是谁,不仅黑帝斯知道,阿刻罗斯也明白。 早在李羌笛把人从雪域带下来时,他就已经明确说过,那是他的朋友。对于这一点,他几乎没有掩饰。 阿刻罗斯脸色一沉:“不行!” “我也知道你可能不会答应,但是阿刻罗斯,你难道愿意看到他一直沉睡不醒?明明有机会在面前,你却不试着去尝试?难道你也想如大祭司一样,等年华老去,只能空嗟叹,只叹生不逢时?”神殿的祭祀对他们信奉的神抱持着什么态度,看那些海族对羌笛就知道,他们是虔诚却疯狂的。 阿刻罗斯沉默不语。 大祭司眼中的遗憾他不是没有看到,岁月已经浇灭了他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但惟独对神祗的虔诚之心,从来都没有消减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怕会更加的深厚。 “上次你也听到了,大祭司说过的话,那册残卷中的内容。这次我带着羌笛回去,会经过爱西特里海域。” “爱西特里海域?”听到这个词,阿刻罗斯本深邃的眼睛猛地闪过一抹光亮。 记得不久前,爱西特里海域似乎出现了几个时辰的海市蜃楼?那似乎是海底的折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传说中的海皇之城说不定真的存在着海底的某个地方。 能够唤醒伊西丝谟,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可能,他也不愿意放过。 海皇珠,就在传说中的海神之城里。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内心有些蠢蠢欲动。 “阿刻罗斯,你考虑一下吧,我们三天后会启程。”黑帝斯尽力的劝服着男人。因为他知道,以羌笛现在的脾气,看到了自己好久不见的好友,哪怕只有一半的可能,他也不会放手,就这样离开。 到时候,羌笛会做出什么事来,阿刻罗斯意料不到,他却是清清楚楚。 他的爱人,绝对会把他带走的。而且,还是无声无息。 阿刻罗斯在自己的寝殿来回走了两圈,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黑帝斯,你说中了我的死穴!” 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死等。谁知道,他的少年再次睁开眼睛,会是多少年以后? 那时候,他已老,他却正风华正茂…… 一阵不知道哪里的轻风吹来,男人身后屹立在那里的神像身上的白布被吹开,无声的落在地上,露出下面栩栩如生的冰雪神祗,眼神似清冷又似悠远…… 当夜,男人走进了大殿,去见了这个时候跪坐在神像前的大祭司。 ☆、第二十八章 海皇珠 海皇珠,据记载,能够操纵天下之水。而现在,整个神诺除了四大陆,都是海水环绕。 水,至柔,司治愈。 伊西丝谟沉睡不醒的原因谁都不清楚,连大祭司都无能为力,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海皇珠”。 三天后,当黑帝斯一行人离开,他们中比来时多了一行身穿祭祀袍的雪色身影。 李羌笛选择从海上回去,本就是想回去蒂亚维兰看看。现在找到了极有可能是衣绫的人,他更是有回蒂亚维兰的必要了。不管有什么困难,他可以自己从深海醒来,至少证明海域说不定有让人醒来的东西,或者,环境。 阿刻罗斯答应了他带着冰棺走,他便也不客气。对于回去时周围多出来的那些人,李羌笛不甚在意。 他们都是冰雪神殿的祭祀,照顾起衣绫来说不定比他都还要恭敬细心,免费的保姆不要白不要。这里是北域,他这次跟着黑帝斯来这边身边可没有带多少人。何况,阿刻罗斯恐怕也不会放心衣绫的身边都是他的人。 他看衣绫,可比自己紧张多了。 他是有底气,所以心中不慌,而那位北域之主,恐怕心里正忌惮着他,就怕一个不注意,他就把人给拐走不回来了。 从北域的威海加港口出发,阿刻罗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然也在离开的行列。港口的民众或许有人不认识他,但冰棺周围护卫的那些冰雪祭祀,他们一身冰雪神殿的祭祀袍可谓极为的惹眼,意料之中引起了一阵轰动。 港口本就是人流量多的地方,许多人纷纷围过来,挤在道路两旁看热闹,一边惊叹连连。 除了神殿,外面一般很少看见冰雪祭祀的身影。 人们奇怪于冰雪祭祀竟然会离开神殿,而且数量还不少,一边又猜测着他们将往哪里去。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神殿在北域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民众的方向,足可见他们的影响力之大。 李羌笛最近嗜睡,离开的时候被黑帝斯抱着,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快到爱西特里海域的时候,感觉到周围水元素的异常活跃,他这才觉得身体舒服不少,慢慢从自我休眠中醒来。 在进入蒂亚维兰唤醒衣绫前,他自然要好好的养足精神,保存体力。 以前他不管怎么样都行,但是现在,肚子里还养着一个需要他的神力孕育的孩子,李羌笛行事前便多了几分小心,再也不如过去那样满不在乎。 孩子的到来让他措手不及,也让他手忙脚乱,他还是第一次当爸爸呢。 虽然这个爸爸,最后极有可能变成妈妈! ----------------------- 海上航行第四天,阿刻罗斯一行人乘坐的豪华巨轮“海妖号”在进入爱西特里海域的中心地带后慢慢停了下来。 大海一片蔚蓝,平静无波,此刻谁也不知道,就在这片近乎平静的海域下面,纷纷攘攘拥挤着多少奇形怪状的海怪。它们长相有的类似人类,极其俊美妖艳,有的则超出了正常范畴,有点挑战人的承受极限。 所有海怪挤在一起,意外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似在接受检阅的士兵,抬头看向海面上的那艘豪华大轮船的时候目光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 有人,吞咽着口水,胸膛此起彼伏…… 来了,来了,船来了…… ☆、第二十九章 海域 砰砰…… “阿刻罗斯大人?”敲门声响起,房间里站着的祭祀看向最中央坐在床边的俊美男人。 没有得到回应,阿刻罗斯大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伊西丝谟神,那几位冰雪祭祀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过去轻轻打开房门,却是站在门口,没有让外面的人进来。 “有什么事?” “我是来送几位大人的午餐了。”面对冰雪祭祀那冷淡到极致的脸,门外推着餐车的侍者不由紧张起来,放在餐车推手上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垂下视线,不敢过于直视,怕冒犯了冰雪祭祀。 “你不是平时那个负责这边的侍者,那个人呢?让他来。”审视了一番门外的侍者,门口的祭祀皱了皱眉头,眼神带上了几分警惕。 “大人,艾克里尔生病了,领班让我先暂替他一段时间。”侍者低眉顺眼,态度很谦卑。 “生病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提拉,我叫提拉,在海妖号上工作已经快三年了。”提拉有问必答,不敢隐瞒。 “海妖号”作为北域之主阿刻罗斯大人的专属座驾,能够进入这里工作的人无不是精挑细选,身世清白简单的普通人。对于侍者的挑选,要经过好多道程序,就是怕有人混了进来,图谋不轨。 门口的祭祀看已经问不出什么来,面前的侍者也似乎没有问题,便冷漠着眼神让开了路,一直在背后看着他动作。 提拉推着餐车进入房间,动作很谨慎,只把餐车里的饭菜拿出来,然后便躬着身,小心翼翼的准备退出去。然而,人毕竟都有好奇心,他也不例外。当初这几位冰雪祭祀登上“海妖号”的时候手里可是小心翼翼的抬着什么,他曾经远远的看过一眼。 这几天,这几位冰雪祭祀从来都不曾离开过房间,对于这里面藏了什么,“海妖号”上觉得生活有些枯燥的船员甚至开了赌盘,纷纷下注猜测被冰雪祭祀慎重看护着的是什么珍宝。 他也下了注,只是不多,随大流而已,反正只是图个乐子。 艾克里尔负责这里的时候,好多人去找他打探消息,想要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可惜,艾克里尔负责这里好几天,却什么都不知道,让好多人失望不已。 “海妖号”上的气氛有些奇怪,那几位冰雪祭祀常年呆在接近卡玛洛纳斯雪山的神殿没有感觉,随着阿刻罗斯大人带来的那几百身姿笔挺的禁卫可能也没有感觉到,但对于常年海上行走的他们却是有所察觉。 这几天,温度似乎骤然降了下来,即使站在甲板上沐浴着炙热的阳光,他们依然感觉到了冷意。 清晨,他们甚至在靠近左侧的那条走廊的地板上发现了细微的冰层。 冰层啊!现在可不是冬天,即使是冬天,在海上,他们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私下里,众人议论纷纷,却始终猜测不出原因。 最近海域很平静,平静得看不出任何异常。“海妖号”上的船员都是有好多年经验的老手,他们的话众人自然信服。 既然不是海域的问题,那么,众人的目光不由移向被冰雪祭祀带上船神神秘秘护着的东西。 神殿,在世人的眼里一向是神秘的。能够让冰雪祭祀亲自护送,那么,它会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宝贝呢? 听说,神殿有三大宝物,俱都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威慑着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 提拉临走前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可惜,入目的居然是一方很古典淡雅的屏风,只看得见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既然收拾好了就快走。”门口的祭祀有些不耐烦,语气甚是不好。 “是,大人。” “等等!”就在提拉出去准备轻轻带上门的时候,他突然喊住了他。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提拉心一紧。不会是他刚才的动作惹怒了他吧?好奇心害死人! “你离开后,把你们领班叫过来。” “大人?”提拉很错愕,脸更是白了起来,手有些不稳,“大人,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以后,如果要临时换人,记得不要如此随意,让你们领班提前过来打好招呼。不然,就是他的失职。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找你们!” “是,大人!”原来不是要投诉他,提拉稍微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 冰雪神殿的祭祀果然好冷! 待门轻轻关上,那个祭祀走回原处,屏风后的白色大床上,阿刻罗斯轻轻放下了握着少年的手。 他发现,伊西丝谟周身的冰雪似乎只排斥人类的靠近,如果是无害的物,或者接近冰雪本源的东西,他便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只要在自己的手上包裹着一层冰雪,他便能够真实的触摸他,能够靠他极近! 无数次控制不住想要触摸真实的他受到警告后,阿刻罗斯慢慢摸索出了这个安全的办法。而灵感,则来自有一次黑帝斯的伴侣进入神殿来看伊西丝谟,他在旁边注意到,伊西丝谟完全不排斥那个少年的靠近。 然后他突然想起,黑帝斯曾经说过,他的伴侣似乎是最纯粹的水之体质。 水与冰,本身便是同源。 “阿刻罗斯大人,船已经停了下来。” “到爱西特里海域了?”没有抬头,男人动作温柔的拨开床上人儿脸侧的冰丝,淡淡的问道。 “是的。” “黑帝斯他们在哪儿?” “黑公爵似乎在甲板上。”那位冰雪祭祀有些不确信。因为一直呆在这里,他并没有出去过。 阿刻罗斯站起身,声音低沉的吩咐道:“你们守在这里。” 说完,男人转身出了门。 他要去问清楚情况。对于爱西特里海域,黑公爵的情报似乎更加的完善。 海皇之城,到底存不存在? ☆、第三十章 海怪 甲板上,并没有黑帝斯的身影。 阿刻罗斯靠近护栏,双手撑在上面,眼神深邃的注视着一片蔚蓝无际的大海。 他的身后,十多名黑色军装的禁卫散开,站的位置看似无序,却隐隐呈防御之势。 李羌笛上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情况。 爱西特里海域上空,成群的海鸥在盘旋,却不知为何,始终不敢俯冲下去捕猎,似乎看似平静无波的海中有着什么很危险的东西一样。 他走过去,站在阿刻罗斯的旁边,同样手撑在上面,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迎面而来属于海洋的气息,李羌笛顿觉心中的浮躁压抑一扫而空,因为怀孕而心思过重显得不舒服的胸口突然的海阔天空起来。 怀孕就怀孕吧,即使是男人又怎么样?他并不是怪物,这里人鱼孕育子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只是暂时有些接受不了,一时还没有想通而已。一旦他适应过来,过去所接受的固有思想便会慢慢被同化…… “黑帝斯呢?” “在下面,有事?” “我准备进入深海去寻找海皇之城,这段时间,伊西丝谟就拜托你们了。” “你要去深海?不行!” “嗯?”阿刻罗斯对身侧之人的反映很诧异。当初他会决定来爱西特里海域,本身便是抱持着这个目的。 “我是说,进入深海这件事交给我比较适合,我是人鱼,在海里怎么也比你强。” 男人皱起眉。 他不怎么赞同! 这件事交给任何人都没有他自己去做来的放心。与其寄希望于别人,他更相信自己。 虽然这事,交给同样是人鱼的羌笛殿下要更容易。海域,有什么比人鱼更有利? 深海里,一团阴影瞪着一双幽幽的眼睛看着海面。 “阳光好耀眼,有点看不清人影了。科亚,怎么办?” “我们浮上去一点?” “不要,有人类。” “那怎么办?” “海神大人身边的人好讨厌,科亚,你去叫塞壬弄死他!” “海神大人会生气的。” “没事,大人不知道是我们做的。” “……” “海妖号”上,正跟李羌笛说话的阿刻罗斯突然一怔。他的视角里,似乎瞬间闪过一抹极度璀璨的光亮。像是鳞片? 海里有东西! “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你看见了吗?” “什么?”李羌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似乎是一群色彩斑斓的鱼?不对,应该不是鱼,倒像是……”男人皱起眉,不知该如何形容。 李羌笛的心提了起来,眼角抽了抽。 他看见了?深海里的情况,即使是他现在看了,也依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甲板上,黑帝斯找了过来。 ----------- 从甲板下来,阿刻罗斯紧蹙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刚才和那位人鱼殿下的谈话并不能说服他,让他什么都不做,只能焦急的等着。 “来人。” “大人!”隔着一段距离跟在男人身后的一个军官走了上来,并脚低头行礼。 “把我前段时间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放进海底。” “是,大人。只是,这些深海探测器要跟黑公爵那边说一下吗?”刚才在甲板上大人和那位人鱼殿下的谈话他也听见了,如果那位殿下也准备进入深海的话,倒是可以合作一下。 “不用。”阿刻罗斯并不准备让别人知道他的打算。 他沉着脸想事情,脚不自觉的走回安置着伊西丝谟的房间。直到看着里面沉睡的人儿,男人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松了一口气,表情缓和下来。 男人不知道的是,此刻“海妖号”的底板上,当听从他的命令把带来的全部摄像探测器都放进海底的青年军官指挥着旁边的人调整仪器,准备追踪的时候,他旁边放在地上的显示屏突然出现了很奇怪的景象。 当负责观察记录的人注意到从探测器传送回来的关于深海里的画面时,他不由跳了起来。 “啊,这些是什么东西?海怪?!” ☆、第三十一章 苏醒 当李羌笛跳进海里,准备和黑帝斯游过去进入蒂亚维兰唤醒衣绫的时候,他不知道,在“海妖号”的另一侧,看到从船上突然掉下来许多人类不要的“垃圾”,一些好奇的海族纷纷聚拢过来,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顿时,各种锋利的钳子和软滑的触手开始轻轻的碰触那些冷冰冰的探测器。看到没有危险,原先的试探顿时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好奇。它们聚拢着,围成一个圈,彼此无声的交流。 “这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一只心急的大海蟹挥舞着自己两只威慑力十足的钳子,夹过其中一个还在滴溜溜转的“垃圾”,凑近自己的眼前。 它的两只小眼睛左右转了转,钳子大力的挥舞着,听了听声音,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大海蟹不由大为失望:“不可以吃啊……” “给我吧给我吧,我喜欢收集人类的东西。” “塔罗,都说了不要把人类不要的垃圾捡回来,我的洞穴里都快放不下了。虽然我们住得近,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的家当成是你的仓库?” “不要!” “塔罗,你太讨厌了!”两只体型庞大的章鱼扭打起来,只见漫天的触手碰撞,搅动得整片海域都翻滚起来,它们的上空更是出现了不少的漩涡,引起了停留在爱西特里海域中心地带的“海妖号”上的人的注意。 阿刻罗斯感觉到船身突然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不由皱起眉头走出房间。 “出了什么事?” “大人,是海里,海里似乎有东西!” 男人一滞,继而快步走到护栏边从上往下看去。果然,水中有一团翻滚的阴影在扭动。拜他良好的视力所赐,他甚至看得见那在水中张牙舞爪的大触手。 “那是什么?” “好大的东西!” 很多人都看见了,不由极为错愕。阿刻罗斯想到他让人去做的事,不由冷声道:“塔尔塔斯他们呢?” 旁边护卫在一旁的禁卫中有人开口:“在下面。” “你们守在我们,我去看看。”阿刻罗斯沉着脸,转身去了“海妖号”的下层。 因为“海妖号”是他的专属座驾的缘故,巨轮上安装的系统都是最好最牢固的,它的抗震系统是普通轮船的五倍,防护罩的力量也要强于任何的豪华海轮,所以当海水不正常的搅动时,它仅仅只是最初晃动了一下,之后便又平静下来。 海水泛起了滚滚波浪,一层层的向四周扩散,刚刚迎接完海神陛下的回归,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就看到他们的海神大人带着一个人类进入了蒂亚维兰的大长老异常的郁闷,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差点喘不上气来。 该死,随着陛下第一个进入蒂亚维兰的竟然不是他们海族! 恼怒之下,大长老自然不敢对他们海神陛下的决定表示出任何的不满,自然而然,他的怒火便发-泄到了旁边其他的事物身上。海水的异动,翻滚的海浪差点打得他一个踉跄,大长老顿时怒了,回过头咆哮。 “是谁!是谁在乱动?” 正掐架掐得兴起的两只大章鱼浑身猛地一震,继而快速的分开,朝着相反方向假装若无其事的游弋,身上的触手马力全开,挥舞着几只脚竟然跑得异常的快。不过几分钟,海平面再次平静下来,水下的阴影也不见了。 大长老似乎异常的暴躁? 本来有些浮动想要升上水面去看看人类围观一下的其他海族纷纷下沉,老实的不出声了。 而就在此时,李羌笛已经和黑帝斯进入了蒂亚维兰,摸索寻找到了蒂亚维兰的控制中枢,然后开启了里面那个几千年都没有运转过的传送阵,把还在“海妖号”上沉睡的雪发少年给带进了蒂亚维兰,开始通过放在控制中枢上的“海皇珠”聚集天地间漂浮的灵力…… 爱西特里海域,表面的平静下,一艘比“海妖号”要小上一倍的海轮慢慢的驶过来。 它的速度比不上“海妖号”,但也不算慢。猛然看到海域中央突然停滞不前的豪华巨轮,那艘海轮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过来…… 船上,曾经在威海加港口看到过这艘豪华巨轮离港的石榴和奈斯此刻站在甲板上,不由疑惑。 “这艘轮船,不是几天前那些冰雪祭祀乘坐的海轮吗?怎么搁置在了这里?是船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的船靠了过去,船长肯定会联系对方,等会儿就知道原因了。”在这样茫茫的大海上,船要是中途出了什么问题,恐怕要在海域中呆好几天等待救援了。 石榴点了点头。不过马上,他的表情懊恼起来:“糟了奈斯,我的‘辰光’忘记带走了!” “没事,等我们到了东域,可以联系离岸雷特斯他们。” 这时,一阵海风突然吹过来,掀起了众人的衣袍。青年站在甲板上缩了缩身体,有些冷意。 “奈斯,你有没有觉得,天气突然变冷了?” “的确有这个感觉。奇怪了,最近没听说有大面积突然降温啊!” …… 蒂亚维兰,被誉为失落的水晶之地的“深海明珠”,此刻它的控制中枢里,有人慢慢睁开了清冷的眼睛…… 第二卷 海域中的明珠 ☆、第一章 蒂亚维兰 蒂亚维兰,传说中的海皇之城,整座宫殿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由拥有强大力量的水晶构成,不仅可以隐匿深海,还能够悬浮于海上,成为海域中人造的最豪华瑰丽的大陆。 “衣绫,怎么样,我的蒂亚维兰壮丽吧。”李羌笛领着身侧一身雪色几乎没有其他颜色。整个人纯粹得如同水晶的少年一边观赏着蒂亚维兰的构造,一边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里,是亚特兰蒂斯吧?”才刚刚苏醒过来没有多久,对周围一片茫然的楼衣绫小心的打量着四周,最终有些迟疑的说出口。 蒂亚维兰是什么他不知道,但如果说到亚特兰蒂斯,他还是有那么几分憧憬的。 李羌笛想了想,突然很认真的点头。 “衣绫,你说的也差不多,蒂亚维兰,是之后海族对它的称呼,如果在我们那个时候,大家更熟悉的还是亚特兰蒂斯这个名字。它们或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亚特兰蒂斯究竟是怎么样的,李羌笛不了解,他传承的记忆,一直都是蒂亚维兰。 “羌笛,你……” “衣绫,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看好友突然停下来不走了,看着他欲言又止,李羌笛转过身,同样望着他。 他知道,衣绫的心里有疑惑,有很多想问的,就跟当初他在爱西特里海域醒来时一样,彷徨而又不安。 他在等,等衣绫说出来! “羌笛,我们,是在海上吧。” “显而易见!” “那,我是怎么在这里的?”楼衣绫不着痕迹的打量这座宏伟而又壮阔的宫殿,紧蹙的眉头透着一丝柔弱,惹人怜惜,少年的身材纤细瘦削,腰肢很细,似乎轻轻一折便会断了般。他就那样恍然的站在那里,衣袂被风吹得鼓动起来,有一种会翩然远去的不真实感。 从醒来至今,哪怕是看到羌笛,他的心依然感觉飘乎乎的,没有落到实处。 他感觉,自己更像是在做梦。梦醒后,他还是身处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域,周围是可以要人命的冰雪。而他,被掩埋在里面,感觉好冷好冷,血液似乎都被冰冻了起来,死神的脚步慢慢的走进,他看见前方一片幽冷的黑暗…… “衣绫,衣绫?” “啊,什么?” “说着说着你就走神了,在想什么呢。”看到终于回过神来的好友,李羌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醒来后的后遗症吧,对陌生环境的惶惶不安。想当初,他不也是这样? “羌笛,我们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少年的眉宇带着一丝忧色,他低垂着头,看着垂落自己胸前的雪发,犹豫了好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想当初,他才刚刚醒来的时候看见面前站着的那两个人,差点惊吓过度。 实在是,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正常的人类,会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衣服可以换,装扮可以改,但容貌和身体……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这根本就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他的身体,因为常年不怎么喜欢户外活动的缘故,根本就处于亚健康状态,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精力充沛,好似浑身都充斥着用不完的力量…… 抬起手,他握紧了又张开,张开又握紧,看着那双白皙优美没有一丝瑕疵的手,少年眼眸暗了暗。 “衣绫,看这里!” “什么?”楼衣绫一怔,继而抬起头,就看见羌笛不知道做了什么,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光滑平整的水镜。水镜中,此刻映射着的人,是谁? “衣绫,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神印!”李羌笛走过去,靠近好友的身边,纤长的手指轻轻描摹着衣绫额头跟他一样同样璀璨的印记,淡淡的笑着。 “神印……”他恍惚,理解了。脑子里有什么在自动的告诉他,神印代表着什么寓意。 楼衣绫一个激灵,突然抓住李羌笛的手,表情有些急切:“羌笛,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还活着是吗?我们得救了是吗?我们……” “神诺,神诺3035年。” “什么?” “衣绫,我们现在在神诺3035年,也就是,距离我们所处时代的三千年后。” 虽然不想现在就刺激衣绫,想过段时间等衣绫慢慢适应了,对周围也有了一些了解的时候再告诉他,但李羌笛一想到,这根本就瞒不住,周围的一切,哪一样都在诉说着不同,依衣绫的细心和谨慎,他哪里可能猜不到。还不如,长痛不如短痛,痛痛快快的告诉他,让他接受现实。 “三千年……三千年……”楼衣绫眼眸紧缩,情绪一时间波动过大。他低垂下头,脸上神情变幻。从李羌笛的角度看去,却只看得见少年微微颤动的眼睫毛…… 蒂亚维兰外 “啊,怎么下雪了……” “下雪了,下雪了,快出来看啊……”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天气怎么会突然下雪?不会是遇上了什么诡异的现象吧?” 距离“海妖号”不远的那艘海轮上,里面的乘客看到外面的异象不由纷纷跑出来,众人议论纷纷。有的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异常,联想到海域的危险性,他们身处茫茫大海中,周围全无落脚之处,有的人不由勃然变色。 海难,是最可怕的事! 刚刚还万里无云,这会儿,有人抬头望天,却连一朵乌云都没有,雪是怎么下起来的?而且,面积还是如此之广? 有些经验丰富跑了无数年海域的船员脸上啧啧称奇,心里却在七上八下。 他们这一趟,中途不会遇到什么吧? ☆、第二章 气候异常 “下雪了……” 冰凉的感觉打在脸上,楼衣绫抬起头,就看见漫天的飞雪。 他伸出手,看着融化在手心的雪水,心里顿时有一种同样的冰凉。 “衣绫,我们去另外一边看看吧。”李羌笛知道这雪恐怕是衣绫才刚刚醒来,一时控制不住自身神力的缘故。他没有多说,转身走在前面,领着好友慢慢出了蒂亚维兰。 外面,是一片蔚蓝无际看不到边的汪洋。 海水中,有什么在汹涌。他似乎听见了什么杂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吵得他有些头疼。 深海里。 “水温变冷了,阿伽门农,我缺氧,我们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蠢货,我们不是鱼。” “我是在替奥伦塞它们吐露心声。” “平时没看你这么积极!” “今天我兴奋。” “塔罗,别打那船的主意,海神大人会愤怒的。那是海神大人坐的船!” “旁边不是还有一艘吗?”被叫做塔罗的巨型章鱼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几只触手在海里轻轻挥动着,带起一层细细的水流。 “……也是。”阿伽门农在很认真的考虑,最后竟然赞同的点了点头。 海平面上,蒂亚维兰的结界里站着的楼衣绫眼睛跳了跳。 “什么声音?羌笛,你听见了吗?”他侧过头,注视着表情似乎比他还怪异的好友,问道。 “……不认识。”对于海族,李羌笛早就已经领教过它们那单纯的思维,也不期待着这些海族突然变得很成熟很聪明,可以跟人类媲美,脑波保持在同一频率上。所以对于传入耳朵中的那些关于海族们让人哭笑不得的谈话,他常常无视,眼不见心不烦。只是现在,衣绫恐怕一时还适应不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楼衣绫没有注意到好友的回答不是“没听见”,反而是很奇怪的“不认识”,低着头喃喃了两句,便也丢开不再去想,想着可能是他突然身处陌生环境心神彷徨不安下的错觉。 他的思绪突然拐到另外一件事上。 “羌笛,刚才那个跟在你身边的男人呢?” “你说黑帝斯?他去接人了。阿刻罗斯此刻肯定该急了,要是再不回去跟他说一下,恐怕他就要发动人到处去找你了。”这还不是最让他在意的,他比较担心的是,一旦阿刻罗斯在船上找不到人,他要是突然下了海…… 想到现在深海中那一群群没有一丝危机意识,对人类的到来也迟钝得很,一点都不着急的海族,他就有些上火。 这些水中之民,在海里称王称霸惯了,对于仅存的四大陆自然就有些看不上眼。 谁叫海域面积广大,它们想在哪里游就可以在哪里游,哪怕绕着全球一个圈的来回漫游,也没有任何人说什么。四大陆的面积,在它们的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楼衣绫轻轻蹙眉:“找我?那个阿刻罗斯,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处找我?” 李羌笛愣了愣,突然想起,衣绫根本就不知道阿刻罗斯啊,他干嘛在衣绫醒来后就眼巴巴的把那个男人找来,让他们见面?就算阿刻罗斯是冰雪神殿的祭祀又如何,他又不愿衣绫从此就留在北域。现在看到衣绫醒来,他自然是要带着衣绫回去的。 ※※※※※ 蒂亚维兰的结界外,两艘风格各异的海轮静静的停留在海面上,彼此隔着的距离并不远。 雪依然在下,原本温热的海水开始慢慢结上一层细细的冰层。不厚,轻轻一戳便可以破一个洞,但这些对于海上航行了无数年的船长们来说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海水结冰,他们恐怕要暂时困在这里一段时间了。 从进入爱西特里海域开始,这艘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海轮的船长心里便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总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一直心惊胆战的。现在,抬头望着天上那纯洁无暇的飘雪,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他顿时感觉到进退维谷。 海轮上,一高大一纤细的身影静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海妖号”。当看到“海妖号”上似乎有人下来,乘坐快艇离开的时候,那个身材纤细的青年猛地拉住了旁边的伙伴。 “奈斯,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哪里?” “那个坐着小艇突然离开的黑发男子。在辰光里东方城的时候,我们似乎见过几面,就是那个贵族!那个一直站在羌笛身边的男人!你想起来没有?” 辰光是一款流行度极高的网络虚拟游戏设备,它的真实度非常高,戴上连接器,你的精神进入虚拟世界内,想做什么可以自己选择。无论是选择战斗,生活,经商,还是单纯的游戏,它都可以。 辰光并不仅仅只是一款游戏,用于娱乐和放松,它还可以帮助你深度学习,甚至修炼,熟练技巧,精确掌控…… 这也是为什么它应用如此广泛的原因。 就连学校的一些课程,都是通过辰光来锻炼学生。 经过石榴这么一提醒,奈斯也想起来了。他一脸恍然,然后转过头看向那边那个冷峻俊美的男人:“石榴,你是说……” “他在这里,也就是说,说不定羌笛也在!” “那我们……” 两人有些为难,他们该怎么过去找人?那艘豪华巨轮背景似乎不是一般的贵族,轮船甲板上站着的威武军人一身肃穆的杀气和凌厉,实在让人望之生寒。两人实在有些踟蹰。 他们是平民,对贵族本能的有着自卑和退缩。何况,那些军人的眼神实在不怎么友善。 “奈斯,那艘船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才看见他们似乎骚动了一阵。” “我也不清楚。贵族的事,我理解不来。” 突然,身材纤细的青年表情一凝,有些惊慌和不安。 “等等,不对啊,他们坐着小艇准备去哪里?现在海面慢慢结冰,不是留在船上更安全么?在海上,小艇再怎么快也没有大船结实啊。一旦遇上什么,他们说不定会被困在冰中寸步难行。”这些情况,那些人不会不知道。但是他们即使知道也如此做了,说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值得他们冒险。 两人面面相觑。 几条巨大的触手突然冲破冰层,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波澜,海水向四周一层层的推动。 人群恐慌起来。 “啊,那是什么,救命啊海怪……” “哇哇哇,父亲,父亲,你在哪里,我害怕……” “快跑,快跑……” 甲板上原本出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推挤着想要逃命,有小孩间或哭泣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场面一阵混乱,人们的脸上更是带着始料未及的恐惧。奈斯护着石榴退到甲板的角落里,方正的脸一阵凝重。他挡在石榴的面前,目光看向在海面上耀武扬威的那几条明显超出正常范畴的触角,心里一阵沉重。 海怪…… 为什么,海怪会突然出现?跟刚才突然下起的雪有关系吗? 他们乘坐的是普通海船,船上除了最基本的防护罩,根本就没有武器装备。现在,只能寄希望不远处那艘巨轮了。 奈斯的目光看向“海妖号”,发现那上面的军人果然不愧是受过训练的,只除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便又恢复了正常,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突然,他感觉到怀里的人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声音有些异常。 “奈斯……” “石榴,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不是。奈斯,那条小艇,那条小艇不见了!” “什么?”青年一惊,抬起头去。果然,大海上哪里还有刚才那条乘坐着两人的快艇。 ☆、第三章 海怪的热情 “羌笛,那是什么?”比起外面轮船上人群的恐慌,楼衣绫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好友的手,脸色苍白,手指骨节分明。 “衣绫,放轻松,这很正常。” “这还叫正常?”楼衣绫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度,有些刺耳。 他不明白,羌笛怎么就这么平静,一点都不恐慌?难道,他就不害怕,不害怕…… 等等!楼衣绫突然冷静下来,目光看向他此刻完全陌生的好友。 那张脸,那头发,那穿着……还有,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 羌笛的确是不恐慌的,他就是这片海域的神,如何会如他们当初还是人类时候一样,害怕遇上海难。 看衣绫明白过来,李羌笛轻轻拍了拍好友的手,轻笑。 “衣绫,这在神诺,的确是很正常。因为当初的末日,天降异常,不止人类开始在漫长的黑暗时代变异,拥有不同的力量,世界各处的动植物也开始慢慢适应环境的改变,自身逐渐进化,与过去我们那个时代已经大不相同。海洋,可以说是全球变化最初的地方,许多事情都是从这里开始,慢慢向四周扩散。” 少年的笑容很温暖,带着不可思议安抚人心的力量。 “漫长的三千年,海域里的生物变异的速度最慢,差别也不如陆地上动植物的大,它们大多跟原先的形状一样,只是体积大了无数倍,看起来有点吓人罢了。其实心性,还是跟原来我们认识中的印象差不多,大多数都比较温和。” 只是有点吓人? 楼衣绫眼角抽了抽。原谅突然醒来没有一个过渡就被运到海上来的人,他刚才真的差点吓得跳起来抓住羌笛逃命。 李羌笛突然叹了一口气。 “别看它们长得有点狰狞,这些海里的子民大多心思单纯,没有多少脑容量,光长个儿忘记长大脑了,大多数时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才好。都是些极度任性的家伙,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全凭心性。” “羌笛,你对它们很了解。”楼衣绫注视着羌笛那带着无奈表情的脸,若有所思的说到。 “等你跟它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我的感受了。”李羌笛转过身,楼衣绫从他的脸上看到的不是不耐和厌烦,而是一种淡淡的温暖。 他突然就释然起来。 或许,这些看起来无比令人心慌的海怪,真的性情温和?总归,他现在很安全。 比起结界外那些满心恐惧害怕被卷入海怪之口的人类,他站在蒂亚维兰上,突然有一种在看戏的感觉。 冷眼旁边,置身事外,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奇异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那些人,关他何事呢? 他又不认识他们,凭什么要贸然的跑去救他们?说不定,到时候还吃力不讨好,迎接他的不是对英雄的感激和崇拜,而是不安的戒备和警惕? 人类对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未知,总抱持着一种排斥。既然羌笛都安然的站在这里没有一丝行动,他何必多想?比起自己的自私来,羌笛看到能够救的人基本都不会袖手旁边。 他不急,看来是知道那些人类不会有事。 想通了这一点,楼衣绫低垂下清冷的眸子,脸上又恢复到之前的漠然。 “衣绫,放心吧,海里那些任性的家伙知道分寸,它们最多只是表现欲强烈了一点。” “……”所以,被惊吓到都是人类活该?谁叫他们理解不到海怪们的热情?人家说不定只是看到你们的船突然停在这里,是因为想要跟它们打招呼的缘故,所以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 好吧,这都是语言不通造成的误会。 所以说,平时多学一门外语真的很有好处,尤其是当地球整个几乎都成了汪洋,世界全被海怪们包围了的时候,通用语言真的很重要。 楼衣绫看着外面海面上,继那几只大触手出来挥舞了一圈后,另外一群个头让人直哆嗦的海怪们也相继冒出来透气。他的心里突然就对那两艘船上惊得直喘气的人类感觉到由衷的同情。 语言不通真可怕,尤其是当你此刻听到那些海怪们在说什么的时候。 “终于出来了,好冷!” “奥伦塞,快看,是人类,是人类耶,人类在看我!快,快看看我的造型,是不是特别帅气?” “坦塔罗斯,你如果再挥舞着你的钳子,那些人类会更捧场的。” …… 那是,一条几十米长的深海巨鲸?巨鲸的背上,那折射着阳光的,似乎是一只大海蟹? 这时,楼衣绫和李羌笛的身后,海族的大长老走了过来,停留在五步以外。 “海神大人,您要等的人,来了!” ☆、第四章 见面 “海神大人,您要等的人来了,是否要马上召见?” “黑帝斯回来了吗?”李羌笛回过身,在楼衣绫的茫然迷惑中,神情极为高兴。 “走,衣绫,我们先过去。” 被羌笛拉着,楼衣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蒂亚维兰外的情形,颇有点遗憾。 当然,也仅仅只是一点可惜,在少年的心里并不算什么。其实,他很少在意什么,更是从来没有对什么产生过特别的执着,每天过自己的日子,颇为满意那种平静的生活,哪怕被人说孤僻冷漠也不在乎。 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呢,那又不是他的谁。 跟着羌笛走回蒂亚维兰,两人走到这座宫殿式的海上之城中的花园里坐下,旁边自有人上前为他们倒上一杯味道醇厚的下午茶。 楼衣绫抬头看了一眼那倒茶的人,然后淡淡的收回视线。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和羌笛出去逛了一圈,原先还显得冷清没有一个人的宫殿里突然热闹起来,多了来来往往许多的仆人。 看羌笛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诧异,他眼帘颤了颤,没有问。 他相信羌笛! 不多时,在两人静静的喝着茶一边悠闲的看着花园里优美的景致的时候,两个身躯精壮高大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笑了起来,加快了脚步。 “羌笛!” “黑帝斯,人带了吗?”李羌笛站起身,对着走过来抱住他腰身的男人问道,目光随之看向男人的身后。 “他来了。” “……伊西丝谟?” 楼衣绫正好奇打量着那个跟羌笛举止亲密的陌生男人,眼角跳了跳,正为两人的关系而猜测不已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想起一个有些迟疑却带着莫名激动的低沉声音。 楼衣绫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他的面前,不知何时也站了一个男人,正神情奇怪的看着他。 皱了皱眉,楼衣绫的目光看向那边明显了解什么的好友。 只是,羌笛却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伊西丝谟,你……你还记得我吗?”看少年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边的人身上,对他全然陌生和疑惑,阿刻罗斯面无表情的脸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眼神黯然下来,低沉的声音也透着一丝迟疑。 楼衣绫回过头来。 “你是谁?”怎么他一副自己好像认识他的样子?楼衣绫诧异之下不由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的模样。然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似乎,的确有点熟悉? “……我是阿刻罗斯,您的祭祀!”男人突然单膝跪下,轻轻拉过少年白皙如玉的手,低下头虔诚的亲吻。 “祭祀?”楼衣绫身体僵硬,只能无意识的念着这个词,意识却没有连接到脑海。 他被面前这个男人的动作给吓傻了。 “是的,只属于您的祭祀。伊西丝谟,我很高兴,你终于醒来。” “醒来……”或许是这个词终于唤醒了少年发怔的意识,楼衣绫眼一凝,猛地跳起来,一把抽回自己被那个变-态拉着亲吻的手,表情甚是不好看。 “你干什么!” “伊西丝谟?”阿刻罗斯抬起头,错愕的看着突然阴沉下脸的清冷少年。 “羌笛,这个神经病是谁,你找人带他来干什么?” 李羌笛叹息一声,一脸无奈。他也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面瘫得无情的男人一见面就给衣绫来了个狠的,额头有些抽搐。 “衣绫,你反应太大了,他只是跟你礼貌的打招呼而已,这是贵族的礼仪。” 楼衣绫黑着脸:“羌笛,你说谎从来都不眨眼睛……”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吗,当我不了解贵族的礼仪是怎么样的?吻手礼,那是对女人使的。 “衣绫,神诺的情况不同,这边长得矮的,身材瘦削的,都是你这个待遇!” 楼衣绫: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第五章 第一次接触 三千年,是什么样的概念? 三千年,又会产生多么大的变化?时代的步伐,是人怎么都追不上的。 古时自汉到他曾经所处的时代,也不过才两千多年的历史,已经经历了无数个时代,无数的变革,那么现在,他所处的世界变得面目全非,他一点都不认识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当楼衣绫面无表情的听完羌笛对他讲的大致关于神诺的情况,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唯有沉默。 这是个,他全然陌生的时代…… 陆地的面积除去海外零星的孤岛以及分布在海域中的一些群岛,只剩下四大板块,海域的面积达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人类也不再是过去的人类,他们长相更加的威武雄壮,身体所拥有的力量是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具体的模板,此刻他面前就有两个。 在这两个完全硬汉的衬托下,他跟羌笛的身高真的很值得羞愧。长时间跟他们相处,极容易产生自卑到扭曲的心态。 站在人群中就是被泯灭的对象,这以前他和羌笛还真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待遇。以前理解不到那些身高矮的人的痛苦,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要面临这种尴尬的处境了。 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沉思中的楼衣绫不知道,李羌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他隐瞒了关于神诺人鱼的事。 他怕衣绫才醒来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所以,知道这里是未来,知道这里不仅科技发达,处于机甲时代,就连异能也满天飞,人类拥有着不同元素力量,动植物也变异到完全不像它祖宗的现实后,楼衣绫心情有些沉重。 他对陌生的环境很迷茫,对未来突然没有了方向。 在这样一个他根本不了解的时代,他能够怎么做,又该如何活下去? 没有高学历,以前学的东西完全没了用武之地,他从小拟定的计划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现状,他又该怎么做?羌笛似乎在这边适应得很好,他的身边有了一个让他觉得碍眼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友情是否还能够跟原来一样? 羌笛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被留在原地的,依然是他。 漫无目的的走在蒂亚维兰这片精致到瑰丽的水晶宫殿中,楼衣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阿刻罗斯一直在十米之外静静的注视着他。 羌笛跟着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高高兴兴的走了,楼衣绫很失落。 同样是朋友,他跟羌笛四年的感情,怎么就比不上他初来神诺认识不过一年多的陌生男人呢? 是因为雏鸟情节,当初孤独的一个人在神诺醒来后同样彷徨不安,所以对那个男人尤为依赖,还是…… 不自觉的,楼衣绫走出了蒂亚维兰,站在了高高的阶梯上。 他的下面,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大海上,那些海怪依旧兴致勃勃,到处横行。从左边爬到右边,从东边游到西边,全然不顾那边两艘轮船上那些脸色发白身体隐隐颤抖的人类。 因为结界,人类看不到蒂亚维兰,但海族们却是看得见的。注意到蒂亚维兰上的雪发少年,有几只海族摇曳着游了过来,神情兴奋。 “是人类,是人类!” 一只八脚章鱼得瑟着它脚多,第一个从海底浮了上来。 它的眼睛眨了眨,身上的触手猛地张牙舞爪的伸过来。楼衣绫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撞到了他身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男人。 他回过头,刚想道歉,就因看到那人的脸而沉默下来。 是那个叫阿刻罗斯的祭祀! “小心!”男人动作无比自然的把少年护在他的身后,神情凝重,右手搭着腰侧的长剑上,浑身紧绷的注视着阶梯下面体型狰狞的章鱼。 “是海怪!” 楼衣绫望着面前足足高了他一个头,体型一站更是足可以完全遮挡住他的身形的黑衣男人,表情复杂。 这个人,是在保护他? 他们明明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连朋友都不是。还是说,这是他身为祭祀的本能? “你退后,到里面去,这里交给我。”男人没有回头,特意压低了声音。楼衣绫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可能是怕等会儿跟海怪打起来顾忌不到他,怕他被误伤。 这一刻,楼衣绫有点小震动。但是,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点,最多让他对这个冷峻的男人有了一丝好感,不再如刚才那般厌恶而已。 面对危险,如果看到陌生人被海怪围住了,他是绝对不会去舍命救人的。甚至,对于那些看不清形势,只呈个人英雄,盲目正义以为自己命大逞能的人,他反而充满了嘲讽。 你倒是英雄了,为了救别人死了,但你的家人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当他们听到你的噩耗时,年老的父母,柔弱的妻儿,沉重的家庭负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不过此刻,被救的人换成了他,楼衣绫内心一时五味陈杂,甚至连近在眼前的海怪都忘记了。 蒂亚维兰下,那只体型庞大的章鱼还在往上爬。 阶梯下,因为没有什么可以使力的东西,那只章鱼便把目光放在了阶梯上的两人身上。 阿刻罗斯眼眸一暗,已然拔出了长剑。 楼衣绫的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的剑上,然后左右四顾,也想找一个趁手的武器拿在手里。可惜,周围都是水晶构造的建筑,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防身,更别说等会儿跟章鱼近身搏斗了。 楼衣绫的目光落在旁边一人环抱的水晶柱子上,考虑着他要不要把它他提起来当武器? 海上,风雪之势更大。 第二只章鱼接连出现,粗大带着吸盘的触手无意间挥舞,本来已经快结了冰的海面裂了开来。 阿刻罗斯脸色沉重:“去找黑帝斯!” “那你呢?” “我在这里守着,防止它们从海里爬上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熟悉,你去找黑帝斯,让他们有个准备。” 楼衣绫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身前甚至没有回过头的高大男人,就准备按他所说的去做。只是,他又突然停了下来,不走了。 阿刻罗斯感觉到少年并没有离开,不由焦急的回过头:“走啊!” 楼衣绫表情奇怪,不仅没有走,反而上前几步,走到了阿刻罗斯的身前。 “伊西丝谟!” “嘘,你听到它们说的话没有?” “说话?什么话?”男人皱起眉头,担忧的同时手上握的剑并没有放松。 下面,两只章鱼同样在抱怨。 “怎么这么滑,呜呜,上不去怎么办?塔罗,你在后面托我一把啊!” “不要,我还在生气,才不要理你!” “你不帮我,那站着不要动,我自己踩着你的脑袋爬上去。” “你敢!你要是敢踩我,我就吃了你!” “你不让我踩,我回去后就把你扔我洞穴里的东西占为己有!” “你敢!” “我当然敢!” 章鱼塔罗看阿伽门农不是在说笑,眼神也极凶残,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海神大人,你看阿伽门农,它要霸占我的家产!” 楼衣绫看下面挥舞着恐怖触手颇有捶胸顿足架势的大章鱼,眼睛抽了抽。 这下,连阿刻罗斯也注意到了奇怪之处。那两只章鱼似乎剑拔弩张起来,要搞内斗? 他护着身边的少年退后一步,紧蹙着眉头关注着事态发展。 这两只海怪要是两败俱伤倒也最好,不然,他无法带着伊西丝谟回到开启着防护罩的“海妖号”上。 远处,两艘停泊在那里完全不敢动的海轮上,恐惧的人群紧张的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他们看不到蒂亚维兰,那座瑰丽的海上宫殿,只看得见两只体型庞大的章鱼似乎攀上了什么,一半的身子都悬空在海面上,几只挥舞的触手更是莫名的在半空中缠了几圈,像是绞住了什么东西? “那些海怪在干什么?它们的动作好奇怪……” “海怪可以飞起来吗?那些章鱼怎么浮出海面了?” 如果,如果这些海怪可以脱离海面漂浮在半空中,那他们还有存活的希望吗? 人群人心惶惶。 海神尼约尔德啊,快把你养的这些宠物都召回去吧,我们实在承受不起这样巨大的刺激。哪怕是亲水的人鱼,也会畏惧深海的啊。谁叫,他们只有一半的人鱼基因,自成为人鱼后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生活在海域。 ☆、第六章 打架 李羌笛听到声音带着黑帝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只体型庞大的章鱼已经打起来了。 高高的阶梯上,他的好友衣绫倒是斜挑着眼,再也不见初初见到海怪的惊慌,反而冷眼旁边,心情很不错? 这真是个不错的娱乐不是吗? 楼衣绫抬头看天: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三千年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海上之城看着两只海怪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打得热火朝天。 或许,真的如羌笛所说,海怪只是长得可怕了一点,它们的脑容量其实少得可怜? “衣绫,这边出什么事了?” 楼衣绫回过头,静静的注视着羌笛和那个黑发的男子不紧不慢的走近。 “你们来了,快来看海底世界!” 李羌笛嘴角抽了抽:“衣绫,你倒是适应良好,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 “哦,我是刺激太过,已经麻木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楼衣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真跟他说的似的,就连语气都有些木木的,好似不是在说海怪,而是在讨论天气。 李羌笛无奈。 哪有自己这么说自己的?衣绫,这话真的不怎么令人信服。 不过想想当初他突然从海底苏醒,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海蚌里,打开海蚌结果发生周围都是诡异的海底世界,往来自己身侧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他又觉得很理解衣绫此刻的心情。 正常的人类伤不起,这些海怪的确有些刺眼。 下面,两只体型庞大的章鱼怪动作很大,几只触手颇为遮天蔽日的错觉,海水因为它们的搅动掀起三尺海浪,打在蒂亚维兰的结界上,然后反射回去。 结界内,几人衣冠楚楚,举止惬意风-流,全无外面气氛的紧张,似乎真的在看一场海底世界,与己不相干。 阿刻罗斯深深皱眉。 他被黑帝斯带上这个地方,本身并不清楚其中的关键,只是出于对伊西丝谟平白无故消失的焦急,对黑帝斯多年朋友的信任,他这才跟着黑帝斯离开了“海妖号”。 确切看到伊西丝谟醒来,他激动过后,自然是满心的疑惑。 黑帝斯和他伴侣的身份,怎么看怎么隔着一层迷雾。 伊西丝谟是怎么醒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海上出现了一座从来没有见过的宫殿? 阿刻罗斯本身作为大贵族继承人被从小培养,他是多疑的,也是深沉的。他谨慎,城府颇深,细微之处便能够看出蛛丝马迹来。 这座宫殿的来历,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李羌笛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紧挨着好友站立,以保护之势腰挂长剑的黑衣男子身上。 他淡淡一笑,跟男人打了一个招呼。 “阿刻罗斯,你也在啊。”那种语气,没有惊讶,很平静,就好像吃饭一样正常。 楼衣绫特意看了羌笛一眼,收回视线,低垂着眼帘。 “羌笛,外面似乎有两艘船吧,你就这样看着,任那些海怪在大海上肆无忌惮的横行?它们被人类看见没有关系吗?”还是说,这边海怪已经很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 李羌笛摸了摸下巴:“衣绫,你说的有理。” 海面上,用几只触手扒着蒂亚维兰的边缘,另外几只触手打得惊天动地的两只章鱼兄弟可能是感觉到了海神大人的气息,为了在海神大人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两兄弟不见停止,反而像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要争出一个胜负,动作尤为凶残。 两艘吨位高达万吨以上的海轮被剧烈的海浪推得不自觉往外移动了一点,船上的人顿时心惊胆战起来,脸都白了,就怕那两只激战的海怪一个不小心,触手砸到了他们这边,让他们的船来个一刀两断,头尾分裂。 李羌笛注意到了,他还是不希望让一整船的人都倒霉的遇上海难的,谁知道那上面有多少贵族,说不定还有好多黑帝斯培养出来的官员呢。 他正想约束约束那两只体型有些超标的章鱼,那边,就立马有人跳出来为他排忧解难了。 “住手!你们两个小章鱼丸子,想被穿了串儿是吧?” “爷爷?!” ☆、第七章 长老 “爷爷!” 众人一怔,继而回头。就看见一个老得不能再也老,胡须触地的白发老人满脸急切的走过来。他杵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拐杖,走路间微微颤颤,像是随时都会嗝屁一样,看得还抱持着尊老爱幼之心的楼衣绫心惊胆战。 这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啊。要是出了什么事,这里可没有医院派救护车过来抢救。 “大长老!” 老人终于走近,他对着李羌笛极为恭敬的行礼,然后转头看向两只已经停下来眨巴着眼睛注视着他的八脚章鱼,目露凶光。 塔罗和阿伽门农集体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当然,章鱼有脖子吗? “爷爷,你怎么来了?”刚才还精神抖擞的两只海怪此刻萎靡起来,连触手都无力了下去,在海面轻轻的拍打,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乱,就是不敢看向老人那严厉的眼睛。 “我不来,你们是不是就准备打个你死我活?不长脑子的蠢货,也不看看场合,在海神大人面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吗?” “爷爷~~~~” “还有,谁让你们出来的?外面还有着人类的船只,你们是准备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爱西特里海域盛产海怪,然后让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类跑过来探险,然后回去炫耀一番?” 塔罗和阿伽门农嘀咕:“那些人类来就来嘛,我们海族难道还会怕他?到时候,全都吃了,在海神大人面前长长脸。” “就是就是。爷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出来?干嘛要避着人类?作为海族,我们为什么要对被圈养在四块小小大陆上的人类避其锋芒?全世界都是海域,我们在哪里都可以横着走。现在海神大人苏醒了,我们不是更应该以高姿态出现,让那些人类惶恐不安,担心得吃不下饭?” 黑帝斯沉着脸,表情有些难看。唯有阿刻罗斯,他紧紧蹙着眉,却是听不懂那两只已经停下来的章鱼在说着什么。 看在场大多数人的表情,尤其是伊西丝谟,他们似乎都是听得懂的。 楼衣绫注意着老人的神情,看他似乎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心情极为复杂。 现在的人类啊,难道在这些海怪的眼里,都是被圈养的食物? 想到他谱一睁开眼睛,羌笛大致跟他讲的情况,楼衣绫垂下了眼睛。 2012年,他们遇到的雪崩并不是偶然,世界从那一刻便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北冰洋冰层断裂,急速融化,海平面上升,掀起的海浪以摧枯拉巧之势淹没世界大面积的陆地和岛屿,只剩下地势较高的地方让人类在这种天灾中幸存下来。然而,可能真的是地球对人类太过贪婪和肆无忌惮的破坏环境的报复,继海水淹没沿海城镇后,内陆开始天灾不断。 末世后的第一年,农民颗粒无收,大地开裂,干旱笼罩在世界各地,江河枯竭,连地下水都蒸发了。人类干裂着嘴唇,只能看着大海干瞪眼。 海水海水,虽然也是水,但它可弥补不了人体对水的需要,反而会越喝越渴。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可不懂该怎么过滤海水,也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末世后,世道混乱,秩序被打破,人命变得极不值钱。为了生存,各地上演着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也是那一年,各地突然出现异能者的现象,世界从此成为异能者的舞台。 干旱过后,是严重的瘟疫,没有免疫力的老人和小孩最先承受不住,被感染的人成千上万。国家机器已经被打破,自然没有人在意这些死亡的弱者。然后,尸体就那样腐烂,瘟疫的阴影笼罩在所有幸存者心中。即使是获得异能的人,也很是惶惶不安了很长一段时间。 昔日分布在地球上就好像蚂蚁一样多的人群,开始锐减。 当然,这都是在他苏醒后羌笛告诉他的,关于他们过去已经成为未来教科书上的历史。 具体的,还要他自己去发现。 那边,大长老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为他孙子那简单的脑子差点吐血。 人类本身或许算不得什么,但人类的辅助工具却是极厉害的,那些瑰丽的机甲,冰冷的金属构造而成的形态。他们连宇宙都跑得上去,何况海域? 当然,在海域中,就是它们海族的天下。现在世界90%以上都是宽阔的大海,它们的领地比起人类那小小的四块,大得何其多?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去跟人类争。 海族从来生活在海域,它们对陆地的兴趣其实不大,而且好多海族在陆地上都是无法存活的。因此,三千年来,人类与大海和平相处,它们海族又都是一群没有野心,知足常乐的,在深海游曳何其自由自在。 就算有对人类的东西感兴趣的,也可以去泯灭之海淘淘宝。那边,以前都是人类的城镇,不过毁于三千年前大海的洪涛。 “爷爷,你看那边那艘人类的大船怎么样,我把它拖来送给海神大人好不好?” “塔罗,只要船,那些船上的人怎么办?” “扫下去,让他们自己游回去。” “可是,我在上面看到好多塞壬的同类,他们似乎一见到我们就晕过去了。” “可能是太激动。他们是被人类抓住的吗?要不要通知塞壬,他这些时间来一直闷闷不乐,也不知道在烦恼什么。是交-配的季节到了吗?塞壬真可怜,在海神大人苏醒前,塞壬总是喜欢一个人孤芳自赏。” 李羌笛对海族展现了惊人的宽容。他淡淡的笑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面前两只说的话。楼衣绫至今还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感觉,所以他思绪有些恍惚,感触不深。唯有大长老,额头青筋都差点爆出来。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海神大人面前也敢放肆,皮痒了是不是?”大长老紧张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海澜色长发少年。 他可没有忘记,海神大人很喜欢人类,他旁边那个人类男子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要是塔罗和阿伽门农惹怒了海神大人,那…… 大长老重重的杵着拐杖走过去,对着趴在蒂亚维兰前的两只大脑袋扬起手里的拐杖就是一顿狠锤。 “你们两个,还不给我上来!” “哎呀,爷爷,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啦,我的脑袋,很痛的好不好?” “阿伽门农,你快帮我看看,起包了没有?” “上来!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楼衣绫看老人走路微颤,但下手打人的架势却很稳,一拐杖接着一拐杖,他都有点为那章鱼两兄弟肉疼。 “哎哟,爷爷你不要打了,我们马上就上来还不成嘛。” 上来? 就在楼衣绫考虑面前这块地是否摆得下那章鱼两兄弟庞大的体型,他要不要退开几步的时候,只见海水中露出大半身躯的两只狰狞章鱼慢慢沉了下去,逐渐消失在海面。 嗯? 楼衣绫惊讶的睁大了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千年后,这边的语言文字所表达的意思难道换了一个个儿?说上来的意思其实是让他下去? 就在少年疑惑间,海水轻响,然后两个身影突然从海中冲了出来,落在他们的面前。 那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张牙舞爪,看起来像海藻更像触手。其中一个长相俊秀脸颊处有妖异蓝纹的少年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颇为苦恼。 “阿伽门农,我的头发好像打结了,怎么办?” “我帮你扯断?” “不要,这可是我的触手,断了会很疼的。” “咳咳,塔罗,阿伽门农,快过来拜见海神大人。”大长老就站在海边,被溅起的海水淋了一身。他气得要命,在那里吹胡子瞪眼。不过想到海神大人也在,为了自己的形象,他暂时按耐住了想要用自己手里的龙头拐杖狠狠敲他们头的打算,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对着两兄弟招呼。 楼衣绫抬起头,眼眸紧缩:塔罗,阿伽门农…… ☆、第八章 塔罗 “海神大人,哇哇哇,我们终于见到你了,你终于回来了,人类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趁着我们不备的时候下手,真是太阴险了。”那边,刚才还纠结着头发的少年似乎激动得不能自已,朝着这边颠颠的跑来。 只是,可能他平时没怎么用过这个拟人形态,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左脚绊到了右脚,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朝着楼衣绫倒了过来,然后就把他抱了个满怀。 还不等阿刻罗斯变色,大长老训斥,那边的少年突然嚎叫着跳了起来。 “啊啊啊,好冷,冷死我了……” “活该,那是冰雪之神大人。”大长老哼哼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 连他都不敢靠冰雪之神太近,他们这里是温带,可不是位于寒带的美西斯海域,自然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突然大雪纷飞的。 那是一只章鱼……那是一只章鱼怪……那是一只有八只脚的章鱼怪…… 楼衣绫一脸嫌弃,他甩了甩衣袖,在身上拍了拍,表情就像活生生吞了一只苍蝇。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虽然有毒,但我可没有对你使啊。”塔罗觉得他脆弱的心灵受了伤,他跳到楼衣绫的面前,就想跟他解释解释。 旁边,一把长刀携着凌厉之势拍了过来,把想要抓住楼衣绫咆哮一番他的无辜的塔罗给拍飞几丈。 在众人的目不暇接中,阿刻罗斯转过身,眉宇紧蹙,眼神深邃。 “伊西丝谟,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早该想到的,有些海怪本身就含有剧毒,带着强烈的腐蚀。”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少年的身体。只是想到少年的身份以及他的冷漠,男人最终收回了手。 “没事。”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表情,楼衣绫甩甩衣袖,就好像在挥细菌。 周围顿时刮起一阵寒风。 大长老正对着少年的下方,一个不查就被吹了个哆嗦,胡子上差点结冰。 “啊啊,好冷~~~~~~” “咚”的一声,塔罗横飞几丈出了蒂亚维兰的结界,掉进了海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海域中,之前因为海面结冰忍不住出来透气的并不止塔罗和阿伽门农两兄弟。此刻,一只大海蟹就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慢慢爬上了蒂亚维兰,然后向着那边的几人靠近。 李羌笛看够了热闹,咳嗽了两声,终于正经起来。 “衣绫,阿刻罗斯,我来为你们介绍,这是海族的大长老断层,负责守护这一片海域。” 阿刻罗斯眼睛一抬:“海族?” “断层大长老是我以前在深海的时候很照顾我的一位长老,他在海族德高望重,是蒂亚维兰的守护者。” “蒂亚维兰?”阿刻罗斯突然记起,面前的这位殿下似乎是深海人鱼。而这些海怪,还有那个刚才那个大长老,口里对他的称呼…… “蒂亚维兰,就是海皇之城。冰雪大祭司所说的残卷记载,恐怕便是这里。我之前还在深海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蒂亚维兰,是之后听黑帝斯说有段时间爱西特里海域出现了海市蜃楼,我便联系了起来,所以刚好回来问问大长老。” 李羌笛眨了眨眼睛,说的话真假各半。 楼衣绫一看羌笛那神情,便知道他说的话不尽实。不过这又如何呢?羌笛是他的好友,是他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他自然是偏向他的。至于那个被羌笛隐瞒的人…… 干他何事! 楼衣绫移开视线,看向外面那片茫茫的海域。突然,他听到哪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正接近。 他哆嗦了一下,心里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伊西丝谟,小心身后!” 阿刻罗斯尽管被李羌笛说的话吸引住了大半注意力,他依然留有心神在不远处的雪发少年身上。当看到那几只脚横行着靠近少年的东西,他眼眸一缩,瞬间抽出腰间的长刀,扑过去就想把人护在自己身后。 楼衣绫条件反射,甚至没有来得及回过头,寒风四溢的冰晶以少年为中心,蔓延周围十里之远。所过之处,除了李羌笛瞬间架起的结界护住他身后一方,其他的地方,视线所及,全都是被冰凝结而成的景象。 海水掀起的浪花,海中欢腾的族类,不远处的礁石……全都成了静态之物。 温暖的海域,在这一刻化身北国的冰雪之地。 大海蟹傻眼了,两对大钳子对着把它变成冰雕的冰层就是一阵猛敲。 “呜呜,怎么回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好冷,我不要做冰冻蟹~~~~” “奥伦塞,救命啊~~~~~~” 钳子划着冰层发出尖锐且刺耳的声音,众人哆嗦了一下,一阵牙疼胃酸。 大长老惊魂未定,刚拍了拍差点心肌梗死的胸口,那边,听到声音的他突然抬起头,眉头皱成一团。 “坦塔罗斯,你在干什么?” “呜呜,大长老,我什么都没有干啊。真的,我发誓!”大海蟹坦塔罗斯眨着它无辜的小眼睛,声音很哀怨。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动手了?它都还没有来得及准备。 楼衣绫此时已经转过身,看到被封印在冰层中的大海蟹,绕是他有了心理准备,依然为这只海蟹的体积而震惊了几下。 一般的大海蟹也不过巴掌大小,这只是成精了吧,足足有成人大小,那几只脚上如齿轮一般锋利的棱角,看了都让人心底发毛。 阿刻罗斯在少年自身的防御攻击启动前把手上的长刀一把插在地上,他跳起来,脚尖踩在刀把上身体凌空而立,因此到没有被冰冻成雕像。此刻,男人从刀上跳下来,走到少年的身边,握在手里的长刀跃跃欲试。 坦塔罗斯眨了眨它的小眼睛,对男人的到来表示极度的不欢迎。 “你拿着刀想干什么?杀蟹了,杀蟹了,大长老,奥伦塞,快来救命啊……” “坦塔罗斯,闭嘴。”大长老被吵得头疼,楼衣绫也有些不适这尖锐的声波,皱了皱眉。唯有阿刻罗斯,他接收不到大海蟹的脑电波,眼神中的杀气因为伊西丝谟的皱眉愈发的浓郁。 “好吧,我不喊救命了,但长老大人,你们可不可以先把我放出来,我在里面冷得直哆嗦啊。今天出门没有看天气预报,忘记穿厚一点的蟹壳,要感冒了。” 楼衣绫:“……” 大长老看向这位他并不了解的冰雪之神大人,有些为难:“伊西丝谟大人,您看,可不可以饶恕坦塔罗斯?它没有恶意的。” 阿刻罗斯皱眉。 楼衣绫看了看好友,没有说话,只是他的动作却代表他的意思。 少年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在冰层上轻轻一点,就只见冰层迅速消失,露出里面活动着僵硬身体的坦塔罗斯。 “呼,得救了!” 海面,刚刚冒出头想重新爬回来却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塔罗兀自挣扎着:“爷爷,爷爷,还有我啊,还有我,快来救我啊。” 没有人理睬他。 不远处,被禁锢在冰层中的海轮在最初的惊慌过后,看到海面中有人呼救,不由议论纷纷起来。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一个问题! 突然冒出来的人,众人心里发慌,没有底。 “船长,怎么办,要派人过去救人吗?” “我们船上之前有谁掉进了海里?大副,你去问问清楚。现在这片海域诡异得很,无缘无故下雪不说,刚才你们看到了吧,那瞬间绵延出来的冰层,我们的船现在根本就动弹不得。要是勉强行驶,昔日的塔里尔号恐怕就是我们的今日。” 听到船长说到塔里尔号,指挥舱里的众人都面色一肃,心情沉重起来。 ☆、第九章 沸腾 塔里尔号,二十多年前影响极广的沉船事件,事后探查出的原因就是因为海上撞到了冰层。不然,有着当时号称最坚固防护罩的塔里尔号怎么可能葬身海底,成为至今许多人心目中永不会消除的痛。 历史上,从大航海时代至今,因为冰川而造成的海难,起码不下数十件。塔里尔号,不过是发生在最近,人们印象最深刻还未来得及成为苍白历史的一起而已。 大副收起手里的文件夹放在腋下:“船长,我马上派人去各船舱询查人口。” “去吧。” 大副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大步离开,他的身后,已过中年的船长突然失态的站起来。 “蠢货,是哪个擅自下船,他以为海面的冰层很牢固吗?一个不小心,要是掉进了海里,谁也救不了他。” 指挥舱的大屏幕中,有人从海轮上慢慢顺着绳子滑下去,踩在了结冰的海面上。 ※※※※※ 塔罗正在声嘶力竭的哀嚎,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兄弟,你没事吧?”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吗,你眼睛长头顶了?哇哇哇,爷爷啊,救命啊,我被冻住了~~~~~” 塔罗头也不抬,呼天抢地的,半截身子暴露在海面,上面一层层的冰晶格外的好看。可惜,他无法欣赏。 蒂亚维兰上,楼衣绫微微眯起眼睛,对走到旁边的羌笛头也不抬。 “羌笛,有人靠近那只章鱼怪了。” “我看见了。” “你不担心?也是,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个人类才对吧,好歹那只海怪原型挺狰狞的。” “是我估计不足,没有想到短短一段时间爱西特里海域竟然又来了一艘轮船。不过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它尽快离开的,一直被困在这里那艘船上的人受惊吓,海底的那些家伙们可就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以往,有些海底的小家伙出于对人类的好奇,看到有人类的轮船经过会偷偷的跟在后面尾随,捡一些轮船上掉下来的东西,然后拿回去藏起来,擦得油光瓦亮的。这一小爱好,大多数常年不浮出水面的海族都有。 楼衣绫无动于衷,对船上人类会遭受什么命运似乎毫不关心。 “黑帝斯。”李羌笛无奈,唤着跟阿刻罗斯站在一起面对大海的男人。 “嗯?” “跟海妖号上我们的人联系吧,让他们跟那艘路过的轮船接触。我和衣绫会尽快在明天前让海面上的冰层不着痕迹的融化,让他们尽快离开。”蒂亚维兰一旦被开启,海族最近一段时间都会沸腾起来,它们是不会考虑到人类是否有一个脆弱的玻璃小心肝,会不会乐意看到它们那威武的身躯。 说不定,激动之下,它们还会留人类下来也感受一下它们激动的心情。 事实上,李羌笛并没有猜错,他对海族那些任性的家伙也算有了一定了解。当天晚上,蒂亚维兰的防御结界对海族全面开启,曾经在深海宅了无数年都不定乐意浮出海面的众多海洋生物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纷纷从深海爬出来,光明正大没有一丝掩饰的暴露在众多人类的视线里。 不说两艘轮船上的人如何焦急惊惶,一整夜都在胆战心惊不敢闭眼,就连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海妖号”上的几个冰雪祭祀与黑帝斯和阿刻罗斯的禁卫团都有些承受不住,脸色白了白,差点晕倒。 尼约尔德大神啊,他们的公爵大人还在海里啊!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对海洋的监测系统纷纷发出警报的声音,与爱西特里海域距离最近的东域“海蓝”更是亮起了一排排预示不详的红色警告灯,让负责这片区域的工作人员勃然变色,眼露惊恐。 ☆、第十章 女神号(1) 四大陆的工作人员是如何忙碌,如何惊慌楼衣绫不知道,待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宫殿已经有了人气。 他眨了眨眼睛,披头散发的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少年的样子,很像梦游,以至于很多神情激动想要跟他打招呼的海族全都不敢靠近。 据说,梦游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不然有生命危险。 至于谁有生命危险,看看昨天坦塔罗斯的际遇以及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冰星儿的大海,众人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他们可能惨遭冰冻的几率比较大。 楼衣绫在宫殿里眼神朦胧脚步飘忽,不自觉就走了出去,来到了昨天他们站立的地方。 这个位置视线开阔,看风景格外的好。 外面,大海风平浪静,昨天的大雪与结了冰的海面在羌笛教他要控制情绪后,经过一夜夜间海水的升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海上,一艘豪华庞大的轮船停在那里,是这个茫茫海域最有看点的风景。只是,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眨了眨眼睛,楼衣绫放空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 昨晚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有一种挣扎在梦中醒不过来的沉重感。 雪崩,末日,未来,大海,神灵……这些,确定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吗?他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思绪是越来越混乱。直到后半夜,脑子昏沉的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外面,太阳已经高挂,倾泻而下的阳光铺满海面,好似为海水撒上了一层金色,有些刺眼。 楼衣绫不知道外面的阳光是否炙热,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就连心脏,都有一种好似冰雪做成的感觉。 “昨天的船今早的时候开走了。” “嗯?”楼衣绫微微侧过脸,淡淡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男子。 “伊西丝谟,您在找什么?”男人走上前面,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停止。 少年眼帘低垂,根根似雪如冰一样剔透的发丝滑下脸颊。 “我什么也没有找。” “是吗?我以为你在担心那一船的人类。虽然有了些惊吓,不过船上的人都没有伤亡,倒是今早船离开后我看到那位断层大长老在跳脚,貌似昨天被拉上人类轮船的那个叫塔罗的少年,也跟着不见了。”说到塔罗的时候,阿刻罗斯表情怪异。 楼衣绫若有所思。 难道那只章鱼被人类的船拉走了? 哈利路亚,希望他半途的时候不会突然变回来,不然,以他原形的吨位,人类的轮船可能有点承受不住他的体积。 此时,急急火火就好像逃命一般已经开出好远的海轮上突然传来一声刺破耳膜的怒吼。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拉住他,快拉住他,别让他跑了。” “救命啊,爷爷,我被绑架了~~~~~呜呜,你们不要拉着我,让我跳下去,我要回去。” “那是海啊,你脑子有毛病吧!你还年轻,怎么就如此轻生?我们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没有葬身海怪之口,你应该庆幸能够活着,怎么还寻死觅活?敢情,你上次在海中呼救不是后悔了?那你还求什么救?” “谁说我要寻死?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趁着我被冰冻得浑身僵硬把我劫持了,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说,你绑架我,是不是看上了我的肉?听说人类就喜欢吃肉。” 紧紧抱着塔罗不让他乱动的青年嘴角抽搐。 “我看上了你的肉?你以为你是唐僧,吃了能长生不老啊,就你一身的排骨,还没有昨天那两只章鱼怪肥厚呢。” “哇,你还说你没有觊觎我?爷爷,救命啊,有人要吃我~~~~~”塔罗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闭嘴!!!” ☆、第十一章 女神号(2) 帝都,阿尔澜学院。 一大早,小个子短发少年,学院五女神之破坏女神卡利玛的驾驶者,近年来契合度最高的二年级生卡塞西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的走进滑开的大门,跟里面已经等在那里的两个青年打了一声招呼。 “西达罗斯,古拉菲尔,早安!” “早安,卡塞西,你来了。”古拉菲尔是个很耀眼的金发青年,他是光之女神安洁丽娜的驾驶者,契合度没有其他两人高,但技术纯熟,驾驶光之女神号也有好几年的历史,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错。 “夏卡尔导师还没有来吗?他急匆匆的把我们都叫来,搞什么啊,都放假了。”卡塞西揉了揉眼睛,严重的睡眠不足。 昨天晚上在虚拟空间呆得太久了,才刚刚睡着没有多久就接到夏卡尔导师的呼叫,他挣扎着爬起来非常的痛苦。 西达罗斯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导师叫我们来自然有事,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情况。” 卡塞西点头。 “也是。” 他晃了晃头,拍拍自己的脸,总算清醒不少。 “对了,多洛雷斯呢?他驾驶的战争女神还没有重新接纳他吗?上次的练习多洛雷斯出了状况,是战争女神的上一任驾驶者重新回来操纵的。说起来,阿尔亚里公爵竟然就是战争女神号的上一任驾驶者,这么重要的消息我竟然都不知道?!!!” “卡塞西,你在鬼叫什么?” “夏卡尔导师!” “夏卡尔导师!” 看到大步走进来黑色的风衣携着凌厉之势的魁梧中年男子,在训练室里的三人连忙回过身。 “导师,您来了。” “嗯。对了,你们的机甲都维护好了吗,女神号的机甲护理师检查没有?检查好了确定无误的话,你们马上登上去。” 在这里,古拉菲尔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理所当然由他回答。 “已经维护好了,随时可以驾驶。只是导师,是否太急切了一点,测试训练……” 夏卡尔摆了摆手。 “不是测试。今早我接到上面的命令,东方的海域出现了异常情况,你们马上驾驶各自的机甲,过去看看。” 卡塞西有些迟疑。 “夏卡尔导师,就我们三个吗?羌笛殿下呢?进行海上探测,没有谁比海之女神号欧蒂露丝更擅长吧。” “你都不看报道吗,黑公爵去北域进行友好访问,羌笛殿下作为他的准伴侣,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夏卡尔黑着脸,表情不怎么舒畅。 他当然知道欧蒂露丝更好,但那个驾驶欧蒂露丝的人可不是他机甲系的学生,那是南院的殿下,又是黑公爵已经公开的恋人,他哪里有那个权力随意把他当奴隶使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那位殿下自学院放假后,就没有来过学校了。 “好了,你们都不要耽搁了,快点爬进你们的机甲操作舱,去海域把原因查清楚。” “是,夏卡尔导师!” 三人转身,向着他们安放在背后的伙伴跑过去,动作敏捷的进入驾驶舱。 而此刻引起世界各地哗然的爱西特里海域,楼衣绫在COS渔民。 他蹲在岸上,手伸进海水中,一抓一个准儿。 阳光下,少年似雪一般晶莹的手指紧紧抓着死命挣扎的螃蟹,眼神恶狠狠。 “不是这个。” 把手里的螃蟹往身后一扔,楼衣绫继续锲而不舍。 他就不信,他抓不到那只敢老虎屁-股上拔毛的大海蟹。 这事具体说起来,他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只不过出来看看海,散散步,放松放松心情,哪里想到,就看到蒂亚维兰的海岸线上横着一只巨大的螃蟹在那里很悠闲的晒太阳。 这几天对这些海洋生物的体型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慢慢习惯了这种在过去足够被人抓进实验室研究一下是不是基因变异物种膨胀了好几倍的体型,已经不会大惊小怪的慌张了。 因此,他看了那只大螃蟹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只专注的盯着海域。 谁想,那只大螃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就悄悄的摸了过来,对着他的脚背就是一下。 冰雪生成的自动防御让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但这种被一只螃蟹给横行了的心情非常不爽。 他承认,他老家以前挨着一条河,每到夏天他都要提着一个竹篓去抓螃蟹然后清蒸油炸了,吃了不少它的同类,但又不是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记恨?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回去抓过螃蟹了,当初他摸螃蟹的那条小河沟也早已经干枯,螃蟹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当初太过分,还太小没有学过涸泽而渔,以至于螃蟹家族为了防止灭绝悄悄的迁移了? 话说,他好久没有吃过炸螃蟹了,有点想念啊…… 要不,抓一只回去,和羌笛打打牙祭? 这里的螃蟹只一只就够他们吃好几顿的了,想吃的话就地取材,简单方便。 就是不知道那位海族的大长老看到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气得想跟他拼命? 还是,偷偷的来?那位大长老老得走路都不稳了,他不可能天天对着大海数螃蟹的数量吧? 阿刻罗斯手里拿着刀,同样蹲在少年的身边。 刚才也是男人一刀劈来,惊得那只浑身结了细细一层冰层的大海蟹惊慌之下掉进了海里,再也没有冒出来。 “喂,祭祀,把你的刀借我使使。” 男人没有犹豫,轻轻把自己随身的佩刀放在少年纤长如玉的手里。 楼衣绫也不客气,双手拿着刀柄插进水里便使劲儿的搅拌,就如同他在熬一锅肥美的鲜汤。强大的水流形成漩涡,海底许多生物措手不及被搅进旋转的漩涡中,晕头转向。 “伊西丝谟,停下来,你这样会把海域里的生物都逼出来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海上还有我们的船。” “那船,是你的?”楼衣绫淡淡看了男人一眼,决定今后跟这个男人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有钱人他惹不起。而且,稍微有钱有势的人自尊心都比较强,还很高傲,表面光鲜内里变-态,他不喜欢。 阿刻罗斯那一刻真实的感受到,他的伊西丝谟对他本就不算热情的态度更加的冷淡了。 少年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开一步,然后把手里的长刀还给男人。 “还你!” “伊西丝谟?”他这是生的什么气? “不许跟着我。”螃蟹也不想抓回来报复吃了它了,楼衣绫站起身,准备回去去找羌笛。 太阳都出来了,羌笛怎么还在睡? 不远处,听到动静出来观看情况的大长老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让那位殿下闹下去,他们爱西特里海域的子民就得过南极的生活了。 除了海狮有一身温暖的毛大衣,他们可穿的都是紧身衣,不保温的。 楼衣绫特意看了两眼大长老,径直离开。 在蒂亚维兰转悠了一圈,楼衣绫并没有找到羌笛。他神情阴郁,心情压抑,然后一屁股坐在脚下的阶梯上,双手撑着下巴,苦恼着今后该何去何从。 也不知道煌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会儿看到羌笛的时候问问,说不定煌的情况很正常,他可以参考参考。 天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尾部划过一条长长的痕迹,向着这边靠近。 楼衣绫瞬间站起来。 哈雷彗星?扫把星?陨石? “等等,那是……机甲?”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楼衣绫看得越来越清楚,那的确是一台线条流畅的绚丽机甲无疑。 “把它打下来。” 刚刚冒出这个邪恶的想法,那台让楼衣绫激动起来,差点萌生犯罪意图的机甲身后,又有两台同样亮丽的机甲追了上来。一左一右,与最前面的机甲互为三角。 它们快速的靠近,在爱西特里海域上的“海妖号”上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慢慢下降。 楼衣绫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第十二章 女神号(3) 楼衣绫跑出大门,就看见刚才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祭祀走到角落边低着头,似乎在跟什么人说什么。 他皱了皱眉,看左右都没有什么人,不由走过去,想问他看见天上的机甲没有。 然后,他听到一把非常好听充满了低沉磁性的声音。 “什么事?” “阿刻罗斯大人,上面的机甲请求通话。” 男人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从他的背影看过去,楼衣绫即使没有跟男人面对面,依然能够猜测到他此刻的神情。 “大人?是否接通?” “……接过来。” 楼衣绫在离男人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立,然后开口:“你在跟谁说话?” “伊西丝谟?”阿刻罗斯转过身来,楼衣绫眼尖的注意到他的手腕上,那戴着的好似通讯器一般的设备上,一个清晰的三维影像还没有关闭,正对着这边看来。 “你手上的,是三千年后的通讯工具?” 阿刻罗斯低下头,扬了扬手:“你说的是琉刻?这是我的光脑。” “光脑?”楼衣绫深深的看了一眼,默默扭过头。 他眼红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那个什么琉刻从那个男人的手腕上拔下来,然后自己占为己有。当然,仅有的道德束缚着他,这个男人不能抢。他的杀伤力貌似很大,仅仅只是靠近自己几步,迎面而来伴随的就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楼衣绫有社交恐惧症。他禁不住退后两步,与上前的男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另一面,“海妖号”上指挥室里与阿刻罗斯大人联系的塔尔塔斯猛地站起来,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上。 众神啊,他看到了什么? 作为阿刻罗斯大人的禁卫首领,他一直负责近身守护索加道尔度家族担负未来重任的继承人。无疑,阿刻罗斯大人是一位很优秀出众的王者,他所做的事,每每做出的决定,几乎都是正确的,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没有人质疑,即使他后来进入了神殿,成为了神殿的祭祀,他在北域的威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到达了历史新高。 那位从卡玛洛纳斯雪山被带下来的,疑是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大人的少年,他是见过的。 现在,他算见证了奇迹,那个少年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站在阿刻罗斯大人的身边。 “塔尔塔斯长官,现在要把通讯接过去吗?” 听到下首指挥室里屏幕前操作人员的提醒,塔尔塔斯回过神来,凝了凝神。 “接过去吧。” “是。” 光脑三维影像的变幻唤回了阿刻罗斯的注意,他抬起手,塔尔塔斯的身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跟北域的人完全相反如太阳一般耀眼的脸。 “您好,我是东域阿尔澜学院的七年级生古拉菲尔·赫卡多斯,路经这里的时候看到你们的船停在这里,请问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助你的吗?” “不需要。”阿刻罗斯说完就准备关闭光脑。 “不需要?!可是,你的船停泊在这里似乎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昨天帝都的监测系统接收到一组海上求救信号,位置就是这附近,我们……” “发出求救信号的那艘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是有什么困难吗?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可以联络帝都,让他们……” “我在度假,你已经打扰到了我。”男人沉下脸,语气已经没有最初的耐性。 三维影像中,古拉菲尔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感觉,让他心情非常的复杂。坐在光之女神安洁丽娜的驾驶舱中,古拉菲尔·赫卡多斯看着光之女神的视觉窗口上显示的男人,心情有一瞬间的不虞。 他深呼了几口气,脸上重新带着勉强的微笑。 “先生,很抱歉打扰到了您,不过,可否让我们暂时降落在您的船上。” 这是目击证人……这是目击证人……不可以生气……不可以生气…… 阿刻罗斯目光闪了闪。 他把光脑重新转回“海妖号”的指挥室,吩咐让塔尔塔斯负责接待那几台机甲。 整个过程,楼衣绫一直注视着男人……的光脑,眼睛眨也不眨,里面多了几抹莫名的神采。 机甲,这就是机甲的驾驶者? 阿刻罗斯注意到旁边伊西丝谟脸上终于有了不同的表情,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 “伊西丝谟,你喜欢机甲?”面前映射出来的人影伊西丝谟自然不可能喜欢,那么,让他激动的便是上面的机甲了。 楼衣绫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闪了闪,显然在犹豫。 “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回船上,近距离观看。” “可以吗?当然,我只是觉得上面的机甲真漂亮,充满了一种流畅的美。” 楼衣绫视线移开,抬起头,望向停驻在半空的三台机甲。 “你会这么觉得很正常。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是阿尔澜学院的五女神号,此刻来的是光之女神,月之女神,以及破坏女神。” “五女神?” 看少年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阿刻罗斯突然意识到伊西丝谟才刚刚苏醒,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一片空白。 “五女神是阿尔澜创立之初制造的五台最早的机甲。不同于一般原始被淘汰的机甲,五女神号是以五颗罕见的原石为动力源,具有进化的功能。它们能够依据驾驶它们的人本身的天赋和条件,进行重新排列组合,以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楼衣绫点了点头。 这边的科技原来已经如此先进,人类驾驶机甲再也不是虚构的梦。 “伊西丝谟,那位羌笛殿下是你的朋友吧。前段时间我在北域的时候曾经听说了,那位羌笛殿下就是五女神之一的海之女神欧蒂露丝的最新驾驶者。因他本身是人鱼,当时造成的影响连北域的人都为此津津乐道好久。” 楼衣绫抬起头,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讶。 “你是说,羌笛拥有这样一台令人梦寐以求的机甲?” 造成骚动什么的,楼衣绫没有注意到,他只听到前面那句让他心跳了跳的话去了。 羌笛可以操作,那就证明他也可以。 楼衣绫抬头看天的眼神莫名又炙热了几分。 如果可以,他想近距离靠近它,想要用手真实的触摸它,感受那种内心的激荡…… “伊西丝谟,等等!”阿刻罗斯突然脸色大变。他看着少年脚下突然浮现出来的绚丽魔法阵,在光芒闪烁的那一刹那猛地伸出手抓住少年的手腕,然后在一片没人注意到的荧光中,消失在蒂亚维兰的宫殿门口。 “海妖号”上,副官塔尔塔斯正领着一群人去甲板上接待那三架缓缓下降最终息止能动源,然后从驾驶舱出来的三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客套微笑,静静的等待着他们走过来。 阿尔澜学院或许不是独一无二,但阿尔澜学院中世代流传的最初创始机甲五女神号却是整个神诺都向往的机甲之最。它们挑选驾驶者的条件之苛刻,完全胜过一般机甲。而且,五女神号并不是专门追随同一个驾驶者的机甲,是它挑选驾驶者,而不是驾驶者挑选它。 据帝国私下流传的记载,五女神号拥有着自己的意志,它的意志决定着驾驶者的成败。只是,漫长的岁月中,无数驾驶者来来去去,成了岁月中的黑白照片,却依然没有谁获得过五女神号真正的承认,进化出它的最终形态。 不得不说,这是无数机甲战士的遗憾,也是无数机甲战士的憧憬和追求。 最终形态啊,或许那个人就是自己呢…… ☆、第十三章 碰见 这里是哪里? 光芒消退后,楼衣绫看着周围的景物,有些了然。 这里应该就是那艘海上的豪华海轮吧。没想到他不过一个念头,竟然真的到了这里。 楼衣绫禁不住上前两步,朝着前方走去。 这里是一个走廊,从他这个位置看去,甲板上那赫然有十几米高的瑰丽银白色机甲就那样出现他的面前,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一刻,楼衣绫忘记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在紧急时刻冲过来被他带过来的男人。 所以,当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他一个措手不及就差点摔倒。 楼衣绫低下头,淡漠的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双明显大出他一号的宽厚大手,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放手!” “……伊西丝谟,抱歉。”阿刻罗斯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放开少年的手。 楼衣绫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左边的走廊,离甲板并不远。 只是,他还未走上甲板近距离观赏那三台机甲,从对面突然走来一大群人。 楼衣绫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看了看,就想转身离开。 他不想跟这艘船上的人碰面,免得被人看见问来问去,被人当可疑人物怀疑戒备。只是,他周围并没有遮挡的事物,来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阿刻罗斯大人!” 一身笔挺军装的塔尔塔斯眼前一亮,就激动的向着身躯威武高大的俊美男子走来。同时,他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阿刻罗斯大人总算回来了,不然他就要派人去海底寻找大人的踪迹了。 那些体型狰狞巨大千奇百怪的海怪,真心给他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压力。他很怕哪天一觉醒来,下属突然闯进他的房间,对着他惊慌失措的大叫:“阿刻罗斯大人被海怪吃掉了……” 还好还好,大人好端端的回来了。那些看起来穷凶极恶的海怪最近都很本分,除了上次那两只打架斗殴波及到他们的巨型章鱼,其他的海怪没有要上岸的意图。他也用不着担心要跟海怪搏斗,从海底逃生了。 塔尔塔斯真心的笑了起来,迎上去。然后,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男人旁边雪一般晶莹的少年。 青年副官忍不住张大嘴,目瞪口呆。 “喔,众神在上,我的伊西丝谟神啊,这是真正的神迹,那些冰雪祭祀肯定要疯了……” 阿刻罗斯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一抹不虞。 从别人的口里听到“我的伊西丝谟”,他心情极为不爽,有一种莫名的怒气。 “塔尔塔斯,禁言!” “啊?是,大人!”虽然不明白大人的怒气和阴沉从哪里来,塔尔塔斯很识趣的闭嘴,不再开口。 青年身后,男人对面,古拉菲尔疑惑的看了看两人。在发觉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后,他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对着对面地位尊贵崇高的男人微微躬身,行以最标准的贵族礼仪。 “阿刻罗斯大人,午安!” 阿刻罗斯淡漠的点了点头,高大的身躯有意无意的遮挡在伊西丝谟的身前。 古拉菲尔身后左侧,仗着身形娇小灵活,卡塞西伸长了脖子,以他所站的位置刚好看见男人身侧的少年。 只是,待他看清楚少年的模样后,卡塞西不由张大了嘴巴。 真美……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气质如冰雪一般清冷剔透,似乎稍微靠近一点便会冷得发抖的少年。 他的头发是雪色的,眼睛也如冰雪一般的琉璃色,就连唇色,都似乎闪着晶莹的冷光,如一尊完美无暇的冰雕,美得惊心动魄,似雪一般纯净,不染凡尘。 而作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吸引了大部分人视线的楼衣绫,此刻却是已经不耐了。 ☆、第十四章 身份 这些人怎么还不走? 又不是女人,做什么婆婆妈妈,难舍难分? 突然,楼衣绫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 一抬起头,他就望进一双好奇的灵动眼睛里。 那是一个栗色短发的少年,努力的伸着脖子,看起来很活泼的性子,在在场几乎都一米九到二米左右的高大青年中间,那个少年不过一米七的样子,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高就格外引人注目。至少,楼衣绫在觉得被人衬托成了矮豆芽后,看到他顿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同病相怜啊,原来不止自己一个长得矮,只到别人肩膀。 话说,前后左右这些人怎么个个都跟吃了激素似的,长得跟铁塔一样? 看他们穿的制服,应该都是军人。只是,军人虽然基本就没有矮的,但也没有这么高这么壮吧? 他站在那个叫阿刻罗斯的男人身边,突然感觉好有压力。阳光倾斜着照射下来,他刚好身处在男人的影子里。 有点不自在。 身高向来不自傲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喜欢跟高个子走在一起的。 阿刻罗斯一低头,就注意到少年眼里迅速闪过的情绪。 “阿刻罗斯大人?” “塔尔塔斯,你带他们去会客室好好招待。你们有什么,可以跟塔尔塔斯说。”最后一句话,男人明显是跟对面那三个还穿着机甲作战服的青年说的。说完之后,阿刻罗斯便面无表情的带着伊西丝谟跟古拉菲尔等人错身而过,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等等,阿刻罗斯大人,如果可以,我希望……”古拉菲尔连忙转过身,语气有些急。 “有什么请跟我说吧,阿刻罗斯大人现在恐怕没空,跟我说也一样,我会把你们的话完整的转达给阿刻罗斯大人的。”塔尔塔斯不着痕迹的侧过身一步,挡住了古拉菲尔的视线。 他想,就算现在有天大的事,阿刻罗斯大人也不会停下脚步的。有他身边那位高贵神圣的陛下在,如果不是要面对面前这些人,他也宁愿追随在那位陛下身后,哪怕稍微沾点神气也好啊。 在那位陛下的眼前过过眼,他今后无数年说不定都会好运连连。 冰雪之神在上,在没有成为军人之前,他可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成为阿刻罗斯大人的副官后,受到阿刻罗斯大人的影响以及阿刻罗斯大人之后在神殿的身份,他对神殿一向保持着恭敬而虔诚的态度,对冰雪之神伊西丝谟更是从无不敬。 伊西丝谟神啊,你一定听得到你虔诚的信徒的心声对不对?所以,大神庇佑我吧,让我在今后的机甲战争中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意淫了那么一下,塔尔塔斯连忙把脑海中那金光闪闪,胸前挂满无数勋章的画面给挥散,脸上表情不变的面对身前这几个东方领域阿尔澜学院的机甲战士。 古拉菲尔皱起眉头,对眼前被人百般阻挡的情况有些不满。 “这怎么一样?” “这怎么就不一样?”塔尔塔斯就奇怪了。你们不过是东方领域的一群学生,有那么高的傲气那么尊贵的身份跟阿刻罗斯大人面对面,甚至让阿刻罗斯大人放下陪伴神祗的崇高任务来听你们说无关紧要的事吗? 就算你们是地位还算不错的贵族,但你们是东方领域的黑公爵吗? 即使是黑公爵,此刻这种情形,黑公爵来了也是我接待的份。 塔尔塔斯眼里闪过一抹不虞。 “我们……”古拉菲尔旁边,有些冲动的卡塞西上前一步就想说什么,被他身侧沉着脸的西达罗斯一把拉住。 “卡塞西,回来。” 古拉菲尔沉着脸不说话,他的目光穿过面前的青年军官,看向已经走远的那两个一高大一纤细的身影。 刚才那个一身雪色晶魄般的少年是什么人,竟然让北域之主阿刻罗斯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 虽然刚才他们之间并没有说话,但眼神间流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他惊疑。 ※※※※※ 身后的争执越来越远,楼衣绫前脚踏上甲板,当看到阳光下那线条流畅的三台机甲,他顿时激动的跑过去。 “真霸气!”纤长的手指轻轻触摸机甲光滑的表面,少年脸上退去冷漠,多了几分如痴如醉。 阿刻罗斯微微一笑,眼神暗了暗。 眼前的少年,尊贵,强大,美丽,如雪域之巅的冰晶,有着他不可触及的身份,是他现在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想伸出手,把他紧紧抓在怀里,但是…… 阳光下,他伸出手,展开,然后,紧紧握成拳头…… ☆、第十五章 条件 当天下午,楼衣绫站在“海妖号”的顶层,抬头望着那三台据说是神诺最好的机甲启动升空,转瞬便消失在天际。 他微微低垂下眼帘,转身离开,下了顶层。 夹杂着海水味道的海风扬起少年的长发,炙热的阳光下,周围却一阵冰凉。 塔尔塔斯站在甲板上,在送走那三台机甲和它们的机甲战士后,抬起头便看见顶层一闪而逝的雪色衣摆。他怔了怔,继而想到什么,神情不自觉带着恭敬和肃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跟他的神灵距离如此之近! ※※※※※ 楼衣绫下到底下一层,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转了一个方向。 他来到走廊最左侧的一间房间门前,扬起手准备敲,却突然停了停。 ——算了,还是回去好了。 ——不行,他心里惦记着,不问清楚心里一直想着,不舒服。 ——那,还是敲门? ——但是,他不喜欢跟陌生人相处,那给他很大的压力。尤其是那个男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幽暗深邃,让他毛骨悚然。 ——那是羌笛信任的人,他相信羌笛! ——这不关相不相信的事,只是他自己的感觉,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觉得那个男人的眼神很危险。 ——那……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阿刻罗斯正和甲板上的塔尔塔斯通话,得知那几个阿尔澜的学生已经离开了。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伊西丝谟的存在,除了现在“海妖号”上他的禁卫团,以及神殿的那几个冰雪祭祀,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还不是北域的人,为了伊西丝谟的安全,免去神诺民众的疯狂和各方势力的算计,隐蔽伊西丝谟的身份是大为必要的。 而现在,除了塔尔塔斯和他的禁卫团,连船上的冰雪祭祀都不知道伊西丝谟此刻在“海妖号”上。 当听到敲门声,他还以为又是那四个冰雪祭祀过来询问失踪的伊西丝谟的情况,并不怎么在意,头也不抬的说到。 “进来。” 大半天,他没有听到人的说话声。 一脸疑惑的男人抬起头,就看见一身雪衣长带环绕的隽秀少年一脸纠结,似乎在犹豫着该怎么说。 “伊西丝谟?!” 男人猛地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眼神难掩激动。 “伊西丝谟,有什么事吗?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他没有想到,一直对他的接近很排斥的少年竟然会主动来找他,不管少年是为了什么,他都很高兴。 至少,这是伊西丝谟愿意跟他靠近的第一步。 “那个,阿刻罗斯先生……”楼衣绫被男人大踏步走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自觉退后两步。 男人注意到了,不由停下脚步。 “伊西丝谟,你叫吾阿刻罗斯即可。” “这、这不太好吧。”直接叫名字似乎太亲密了,西方人不都是很疏离矜持的吗,不是太亲密的人一般都直呼他的姓氏就行。只是,楼衣绫发现他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雄伟的男人的姓氏是什么,只是一直听别人叫他阿刻罗斯,就连羌笛,也是如此。 “没什么不好,这是我的荣幸!”男人低低一笑,看着少年的眼神目不转睛。 楼衣绫移开视线,并不直视男人的眼睛:“那好吧,阿刻罗斯,我来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话……” “我之前说的话?” “就是早先在甲板上关于机甲的。我想知道,如果想要驾驶机甲,需要什么条件?” “伊西丝谟,你是想……成为机甲战士?”阿刻罗斯说得很迟疑。 这实在让人意外,他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不可以?” “当然不是,只是……” “你想说什么?” “如果是阿尔澜的五女神号的话,条件很严苛。一般机甲战士需要跟机甲的契合度达到80%,而五女神号却需要它们的驾驶者跟它们的属性相同,契合度一般都在90%以上,即使低于这个度,也需要驾驶者本身拥有超强的驾驶技术和丰富的驾驶经验。身体方面,身体素质要达到优秀,精神力也要在A级。至于其他的,五女神号拥有自己的意识,彼此在训练中可以慢慢互相磨合。” 阿刻罗斯说得很客观,也是公布在外的关于五女神号驾驶者的挑选条件。 “那不是五女神号机甲呢,只要能够驾驶普通的也行。” “普通的,条件会下降很多,精神力只要达到C级,身体素质B级,契合度80%。这是一般标准,主要也是为了驾驶者的安全。个人条件太差的,会跟机甲起排斥反应,在实际对战中稍微一个迟钝僵硬,失去的便是驾驶者的性命。” “那羌笛呢?你上次说,羌笛是五女神号的驾驶者。”楼衣绫微微皱起眉头。 这么一听起来,他的身体条件似乎不符合。 看了面前的男人以及之前见到的那几个机甲战士,老实说,他有些自卑,心里很没有底。 “是的,那位殿下可以说极为特殊,不是他挑选的机甲,而是女神号的意志选中了他。在神诺的历史中,他还是第一例。” 人鱼,从来没有成为机甲战士过。众所周知,他们的身体素质严重不达标。 当初,听到东域传回来的这个消息时,因为绝无仅有,他还细细研究了一番。 如果人鱼也可以操作机甲,那他们的身体是不是会好很多,将来孕育子嗣的时候也会容易些? “对了,羌笛的机甲,你以前似乎说过,是五女神中的哪一型啊?” “是海之女神,欧蒂露丝。” “怪不得!” 楼衣绫喃喃了一声,恍然大悟。 “很抱歉,我似乎打扰了你的工作时间。很感谢你刚才给我说的信息,我先告辞了。”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楼衣绫一抬头,发现那个叫阿刻罗斯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离他很近,足足高出他一个肩膀一个头的魁梧身躯给他很大的压迫感。 楼衣绫感觉到了窒息。 他表情一变,竭力保持面色如常,声音却近乎慌乱的说完,然后落荒而逃。 “伊西丝谟——”阿刻罗斯上前两步伸出手,最终没有拉住那没有一丝迟疑跑开的急切背影。 男人眼眸暗了暗,有些颓废的放下手。 ※※※※※ 一口气跑到外面,楼衣绫终于放松下来。 看着似乎近在眼前实际距离却很远的海上宫殿,楼衣绫估摸着羌笛或许该找他了。 只是,该怎么回去? 问那个叫阿刻罗斯的男人? 不行,他才刚刚跑出来,实在不想再回去面对他。 那,打电话联系羌笛,让他来接自己? 电话,别说他现在身上不可能有,这个未来的三千年说不定早就已经没有了电话。之前看那个阿刻罗斯跟别人通讯,似乎用的手腕上的一个黑色的环。 那可能就是现在通行的联络器。 刚想着,身边突然一阵元素波动,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然后,一个有着海澜色长发的少年显出了身影。 “衣绫,你果然在这里,我找你大半天了,差点把蒂亚维兰都翻过来,还以为你被谁拐走了呢。” 李羌笛看到护栏边的好友,笑着走过来。 “羌笛,抱歉。” “衣绫,你就是这样,说什么抱歉,是我起来晚了。” 楼衣绫看着羌笛脸上突然晕起的淡淡一片晕红,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看向一望无际的海洋。 “羌笛,在想什么?” “没有。”双手撑在护栏上,楼衣绫吐出一口浊气,突然注意到远处的海域慢慢驶过来几个小黑点。 “羌笛,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第十六章 渔船 清晨,几艘看起来异常简陋,当然,是在对比了一番旁边海上不远处的那艘超豪华海轮后默默扭头得出的结论,还不足“海妖号”的一个角的白色半机动打渔船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工作。 几个穿着普通的渔民拉了拉手里的线,坐在小船里,然后把什么东西放进了海水中。他们旁边,有一个专门负责记录的少年在摆弄着什么,一堆看起来四四方方的机器慢悠悠的转动起来,配合着时不时滴滴的声音。 “他们在干什么?”楼衣绫站在“海妖号”上,一直在不动声色的关注着这几艘从昨天下午过来便停了下来,没有离开的白色渔船,眼里有着明显的疑惑。 如果说是打渔的话,他看了大半天,却硬是没有看到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动作。 这些人与其说是来打渔的,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更像是来海域拍摄海底景物的? 那少年手指时不时敲打的机器,是不是显示屏? “这些人应该是东域沿岸城镇靠近海边的渔民,只是,他们捕鱼怎么略过了最靠近东方,物资也是最丰富的泯灭之海,反而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停在了爱西特里海域?” 不知何时,阿刻罗斯已经站在了楼衣绫的身后,回答着他的问题。 “泯灭之海?”楼衣绫不怎么清楚海域的分布状况,但显然,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一股悲沧的感觉。以至于,他忽略了身后站着的男人,只低着头咀嚼着这个名字。 “泯灭之海是以前古人类纪元时期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人类城镇,海平面上升后,它们便成了海底之城。” 楼衣绫醒来后大致听羌笛说过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对他们雪山遇险那一年之后的事也听羌笛大致说过,只是,苍白的话语哪里有亲眼感受来得震撼,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别人嘴里说的只是死板的文字,他无法感同身受。 可能自己真的很冷血,情感淡漠,在听到2012年他们在雪山死去后接踵而至的末世,他没有任何感觉。 悲伤,震惊,不可置信,痛苦…… 这些,他通通没有。他有的,只是茫然。 对现在状况的迷茫! 羌笛说的那些残酷的画面,似乎离他很远,远到他好似在听天书,总有一种无法融入,只身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感觉。 这些,楼衣绫都没有跟羌笛说过。他怕,在羌笛眼中看到错愕和心寒,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对家人真的没有感情吗? 不,他是有感情的,也想跟正常人一样表达出来,但偏偏,他冷静得很。对比旁人,他就显得格外冷漠。 奶奶去世,其他人哭得抢呼欲绝,在奶奶下葬的时候悲嚎,眼泪横流,他却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痛苦,厌恶这样的自己。 少年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没有注意到一个控制不住,风雪又开始在海域凛冽起来。 大长老正在海底巡查,顺便吆喝着那些在海中嬉闹追赶的族人们回去,不许聚集在一起。 听上面来报,海上似乎又出现了人类的船只,他们最近要收敛一点,免得引来更多的人,像一群苍蝇一样,在他们的家门口嗡嗡嗡的乱叫,弄得他们心烦不说,还束手束脚。 海中的小家伙们一哄而散,大长老捏着自己的胡子正得意间,便感觉到海水的温度似乎冷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抬头望了望海面,然后慢慢往上游,浮出海面。 冰雪飘到他的脸上,大长老感觉一冷,目光自然而然的开始寻找起那一抹雪色的身影。 能够操纵冰雪的,还是在面积如此广阔的海域,他能够想到的便只有一人而已。 不,是一神! 果然,没有花什么时间,他便在那艘人类的豪华海轮上看到了那抹格外显眼的身影。 大长老不动声色的游过去,避开了海面上的几艘打渔船,抓着从甲板上垂入海中的一根绳子,姿势很是滑稽的爬了上去。 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长老终于翻入了船上,掉在了甲板上。 他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顿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这么丢脸的样子没有被族人们看见,不然他德高望重睿智沉稳的形象岂不是要毁于一旦?海里的那些小家伙,平时做什么都慢腾腾的,好多喜欢呆在自己的洞穴里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出来,但它们传遍小道消息的速度却跟拉了无线网似的,这里才一发生,千里之外说不定就有图有真相了。 长老不好当啊,尤其是上了年纪岁数大了的长老,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看来,他真的要退休了。 岁月不饶人,他不服输都不行! 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大长老踢踢腿伸展伸展手臂,开始活动他的老胳膊老腿儿。 “好了。”衣服整齐,没有失礼之处,大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突然出现在手里的拐杖,开始向着伊西丝谟神那边走去。 大长老还没有走近,就听到那位手戴冰晶臂环,额头有着剔透晶魄的雪域之神在跟身后的男人说话,语气有着不解。 “这些打渔船,会不会发现海底的那些海怪?” “这个,要看那些海怪害不害怕被人类发现。如果它们依然固我对上面的人类没有什么顾忌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当然,或许这些海怪有什么办法可以隐蔽自己的身影,让人类看不到。”只是,阿刻罗斯想了想几天前那艘落荒而逃的海轮,明显,这些海怪是不懂什么叫含蓄的。 楼衣绫显然也明白男人的意思。 他想到了自己最初醒来之际,那两只明目张胆跑出来的巨型章鱼。 大长老脚步一滞。 海怪?大长老表示他不喜欢这个形容词。 如果可以,请叫他们海族,谢谢! 当然,这话也就他在心里说说,在面对尊贵神圣高高在上的神祗时,他还是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和亵渎的。 “海族长老断层,参见伊西丝谟大人。” 两人回过身,看向距离他们五步之外长长的胡须触地的老人。 这已经不是楼衣绫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得不能再老的海族大长老了,此刻看到他,楼衣绫依然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看到这么微微颤颤的老人,他很担心下一刻他说不定就会摔到地上,磕伤了哪里。然后,就是角落里突然蹦出来几个家属什么的,围着他追究责任,说他把他们的老父亲推倒在地什么的。 现在的老人,都碰不得,伤不起! 楼衣绫很想发挥尊老爱幼的美德,去把老人扶起来,又怕沾了手说不定就脱不掉了。 对方别有企图怎么办? 因此,楼衣绫没有动,站在原地,有些戒备的淡淡说了一句。 “有事?” 少年的这副冷淡的模样落在在场两人眼里,都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阿刻罗斯每次跟伊西丝谟相处,他都是这副模样,让人难以接近。而海族大长老则是想,冰雪之神果然不愧是冰雪之神,负责掌控天下冰雪的神祗,感情缺乏天性冷漠,他要是跟太阳神一样,那才叫人惊悚好不好? 大长老的神情愈发恭敬了。 “大人,刚才海上起了风雪,老朽便来问问,大人是否有所吩咐?” 楼衣绫一怔,继而便想摇头。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脑子里灵机一动,看向不远处海面的渔船。 “大长老,你可否清楚,这些渔船是经常来这边捕鱼的吗?还是,只是最近?” “渔船的话,这边一般很少,毕竟不是近海。” 大长老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毕竟眼前这位跟海神陛下交情匪浅,而且也同为王庭十二神祗之一。 “只是自从上次有人在这里把海神陛下的蚌壳捞走后,总有些心存侥幸的人类往这边来回的跑。在海上起了几阵强风,海浪也不怎么平静后,这边倒是清静不少,也没有跑来不自量力猎奇的人了。” “羌笛的蚌壳?” “哦,就是海神陛下睡觉的地方。那个时候,海神陛下也是才刚刚苏醒,他醒的地方就是一个很大的足可以装两个人舒适躺在里面的大海蚌里。然后,有一天这边来了一艘打渔船,发现了那个大海蚌,把它给带走了。当时,海神陛下正在里面,我们也都疏忽大意了没有发觉。” 楼衣绫突然想笑。 也就是说,羌笛曾经作为大蚌里的偷渡客,被人类给带回去了。那么之后呢?他是怎么出来的? 难道,是那些渔民准备掰开蚌壳找珍珠,结果在里面发现躺着个美人鱼? 楼衣绫控制着嘴角不要上扬,也不要在身侧那个高大冷硬的男人面前失态。然而心里,少年却是想着,等找个机会一定要去问问羌笛,看他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有鸡飞狗跳,被人类奉若神灵?还是,被当成了妖怪? 暂时还没有被告之人鱼之事的楼衣绫幸灾乐祸了。只是过不了多久,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第十七章 海底集市(1) “海妖号”要起航了。 从那个叫阿刻罗斯的男人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楼衣绫并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觉得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但当羌笛找到他,跟他说要带着他一起回陆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海域并不是他要呆的长久之地,羌笛现在明显心系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 他想只跟羌笛一起,一直留在蒂亚维兰,在这片蔚蓝的海域生活的想法,显然不现实。 而且,楼衣绫很失落,即使是现在,在苏醒过来的这段时间,羌笛明显也是跟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相处得更久。每次看到羌笛,他的身边总少不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哪怕他想跟羌笛单独相处,想跟他说说自己的惶然和迷茫,也总是找不到机会。 老实说,楼衣绫每每面对这种情况,就恨得磨牙,心浮气躁,恨不得跑过去把那个黑发男人给暴打一顿。 落单的感觉,很不爽!!! 偏偏,羌笛最近似乎没有什么精神,他的身边来来往往的也总有一个影子。 在得知要跟着羌笛一起离开这片海域的那一刹那,楼衣绫突然不舍起来。 好不容易对这里熟悉起来,哪怕每日看到那些很伤眼很刺目的狰狞海怪,他都容忍了,并且慢慢习以为常,再也不再大惊小怪,条件反射的就想逃命。结果呢?他马上就要走了,而这座瑰丽的海上宫殿立马就会被海怪们占据,成为它们的老巢。 楼衣绫觉得肉疼的同时,也很胃痛! 尼玛,暴殄天物有木有?!!!让他就住在这里留守吧,让他把这座海上之城给霸占了吧,让他当这座海上的豪华别墅的管家吧,他不想走啊啊啊…… 面对新生活,新人际关系,新的陌生环境,楼衣绫表示他退缩了。 他想留,但李羌笛和阿刻罗斯显然不会给少年这个机会。 一直觉得衣绫太沉默寡言了,是忧郁气质型美男的李羌笛显然认为衣绫应该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能与世隔绝,对神诺什么都不懂,还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他自然极力劝服衣绫跟他去东域,也好彼此照顾。 而阿刻罗斯,很显然,他不希望伊西丝谟留在这里,连见面都困难。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相处的。 当一个人突然身处陌生环境的时候,如果他遇到一个很熟悉交情很铁的朋友,很显然,他会毫不犹豫的跟那个朋友走。这种心理,不关乎其他,只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归属感。明显,楼衣绫此刻就是这种心理。 在环境大变,举目无亲的状况下,李羌笛便成了他唯一能够抓住的寄托。 只是离开前,羌笛突然萌生了想要带海域特产回去的想法,楼衣绫深深的忧郁了。 他看着海水中折腾得使劲儿的那些东西,迟疑着该怎么开口打消好友这个很不“人道”的想法。 “羌笛,把这些海域“特产”带回去,会不会引起人类恐慌什么的?我看,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不要?关人类什么事,只要不被他们看见,我想带什么东西还要考虑别人的想法?”李羌笛很不解,衣绫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呢?是嫌麻烦呢还是嫌麻烦呢还是嫌麻烦呢? “这个,体积有些庞大,想不被人看见,似乎有点困难?”楼衣绫揉了揉额头,很头疼。 “我都还没有买呢,怎么就知道会很多?” 楼衣绫:“……” 他突然发现,自己跟羌笛的脑电波似乎没有在一个频道上。 “走吧,我带你去海底集市看一看,说不定可以在里面淘到很多不错的东西。” “海底集市?”楼衣绫是真正的惊了。 这些海怪已经这么凶猛了,都发展出自己的集市来了?那它们,岂不是有着不逊色人类的智慧? 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个快行将就木的大长老,以及曾经在他面前大变活人的两只章鱼精,楼衣绫突然释然了。 末世都过了,他都能够死了又活了,这一切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楼衣绫瞬间淡定了。 所以,当他看到羌笛理所当然的跳进海水中,他迟疑了一下,估计自己可能不会被淹死,也跟着跳了进去。 ☆、第十八章 海底集市(2) 海水淹没头顶的时候,楼衣绫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手脚开始往上划。只是,马上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在水中的感觉,似乎并不难受。甚至,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试着呼吸。 没有水呛进鼻孔的窒息感,很轻松,很舒适。他轻轻划动着手脚,水流在身边扩散,尽管不如在陆地那样可以掌握平衡,却也没有沉重的感觉。 不知何时,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海底的景致在他的视线内,无所遁形。 楼衣绫小小的兴奋了一下。难道,这也是他现在身体的功能? 继操纵冰雪之后,水也对他表达了强烈的亲和感。当然,那些千奇百怪的海怪就算了。 楼衣绫眼角抽搐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些发了癫痫似的想要汹涌过来的各种海怪。 然后,他感觉到视线的余角突然一闪而逝一抹亮丽的银白色,似乎是鱼尾? 有点大得出奇的鱼尾巴! 不过,想想那些海怪那触目惊心的体积,楼衣绫又释然了。 这很正常,只要把以前他印象中的那些海洋生物都相应的放大几十倍,就是这个效果。 “衣绫,我们走吧。” 李羌笛一进入到海中,身体控制不住的就化为了原型。伸展着许久没有放出来的鱼尾,他近乎舒服的呻-吟出声。自怀孕后,他好久没有这种全身的细胞都舒展开来的感觉了,每日的倦怠和食欲不振,让他各种无力。 衣绫的出现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他还没有告诉衣绫神诺人鱼的事情呢。 觉得现在告诉衣绫恐怕要刺激到他,李羌笛忍住了摇曳尾巴的冲动,趁着好友才下海中那一段时间的不注意,他连忙把尾巴收起来,整理了整理面部表情,开始向着终于意识到什么神情也开始带着兴奋和好奇的好友游过去。 然后,他抓住衣绫的手腕,开始向着海底深处游下去。 沿途,楼衣绫看着身边各种珊瑚和水藻,以及海底中许多他认不出名字的东西,惊叹连连。 身临其境,才知道那种壮阔和震撼。 “羌笛,那个海底集市在哪里?难道,这种奇特的海底生物集结在一起交易的情景就没有被国家发现过?或者被卫星拍摄到?按理说,现在都是三千年后了,他们的科技应该已经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了吧?” 收回看那些成片珊瑚晶莹璀璨的目光,楼衣绫一边向前游着,一边好奇的问道。 “放心吧,海族聚集地外面有结界,人类的监测系统拍不到的。” “原来如此。”楼衣绫点了点头。结界啊,印象中,他记得他掌控的那一片雪域中,似乎也有结界的存在。 结界后,是他的冰雪王宫,谢绝人类的进入。可惜,他还没有进去过。 正说着结界,那边,深海中越来越黑暗的光线下,一片蓝幽幽的光芒突然出现。 楼衣绫惊讶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 这应该就是海底的结界了。结界的那一边,便是那些海族们生活的世界。 不用羌笛拉着,楼衣绫自然而然跟在好友的身后,穿过那一层气泡般的光层。 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开始展现在他的面前…… ☆、第十九章 买椟还珠 “上好的珍珠,上好的珍珠,我自己磨的,磨了好几百年哟,只要一块晶石,一块晶石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各位抓紧机会抓紧机会,晚点就没有了。那边的美人,过来看看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快来看快来买啊,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古人类纪元时期的古董,人类的东西,泯灭之海里挖出来的,至少三千年的历史,有兴趣的鱼可以过来看看啊,绝对是真货,没有造假,过来看啊……” “远古时期的青花水壶,远古时期的青花水壶哦,至少四千年的历史,四千年的历史啊,只要十块晶石,十块晶石……” “到我这边来看,我这边有最新人类的东西,各种样式都有,通讯器,腰带,戒指,游戏头环,应有尽有。亲人类的鱼过来看看啊,都是最新款最新款,我在海岸边偷偷潜伏了好几个月才拖回来的,价格不贵,绝对物超所值,过来看看哟……” …… 楼衣绫一进入结界,便被羌笛拉着朝最热闹的地方游过去。然后,各种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他有一种错觉,这里不是海底,面前叫卖的也不是一群打扮怪异的海族,他似乎依然还置身过去的时代,耳边是人们中气十足的吆喝声…… 李羌笛拉住好友的手,打断了他的恍惚:“快点,衣绫,我们去挑一挑喜欢的东西。” “羌笛……”楼衣绫想说什么,却被兴致勃勃的好友拉着猛地朝着一个摊位走过去。 “衣绫,你看这个,像不像夜壶?” 正叫卖的摊主也是一只八脚章鱼,保持着原形,它的几只脚上缠着好几个瓷器展示着,此刻看到有人过来,连忙招呼。 “夜壶?对,夜壶,我这个就是夜壶,客人你们真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我这个夜壶的不同来。怎么样,买回去吧,装水喝特别有味道。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外面的这层沥青,拿回去洗洗就干净了,我这里有免费的清洁剂,是趁着路过的船只不注意,从人类那边抢来的,去污效果特别明显。我试过,真的,差点洗掉我一身皮。” 楼衣绫看着一只带着吸盘的章鱼触手伸过来,一脸热情的甩了甩它缠着的壶状瓷器,他连忙后退两步。 “别走啊,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你想要哪个可以慢慢挑啊。”看到少年后退,摊主还以为它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就要跑了,触手又连忙伸过来几个,急急的向着楼衣绫展示它身上挂着的各种“古董”。 楼衣绫的脸都绿了。 “我买夜壶干什么,你还想让我拿它喝水?”不自觉的,少年的声音高了几度,在海底格外漂亮好似鲛人织就的绡纱的雪发飘荡起来,引起周围路过的其他海族纷纷回头。 章鱼摊主很无辜,很茫然。 “水壶不就是拿来喝水的吗?当然,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拿它来浇水,放在家里当摆设都可以的。家里一直长着珊瑚的话,岂不是太单调了一点?” 楼衣绫觉得他胸闷。 跟这种海中的生物解释不清楚,越说他越头疼。这是代沟,别人是理解不到他此刻那种怅然的心情的。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啊,被一群文盲般的异兽推销产品,他表示压力好大。 李羌笛在旁边看衣绫那郁闷到吐血的表情,不由喷笑出声。 “羌笛!”楼衣绫转头默默的盯着他,直到少年受不住好友那幽幽的眼神。 “好吧,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哎,你们不买?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古董,我在泯灭之海的一栋破房子里翻捡出来的,这个价格绝对不算贵,要不你们在考虑一下?我稍微便宜一点也行啊。”章鱼摊主扬着几只触手,颇有追在他们身后的趋势。 楼衣绫吓了一跳,连忙加快脚步。 他现在对这种名叫章鱼的八脚物种有心理阴影,甚至不想看到那可怕的吸盘。 虽然这只章鱼很普通,身上没有那种绚丽的蓝环,跟前面那两只叫塔罗什么的两兄弟完全不一样。 摆脱那只章鱼的夜壶,楼衣绫看着集市上的东西,对什么三千年前的老古董完全不感兴趣,比如全是沥青的大理石餐桌以及不知道哪里拼凑来的明显不是一套的椅子,还有已经腐坏看不出原形的马桶和木门什么的。 他直奔着那些乏人问津摊前没有什么顾客的珊瑚珍珠走了过去。 比起那些他记忆中不久前还在用的“老古董”,深海珍珠什么的,一人高的珊瑚什么的,才是他的最爱。 而且,差点让楼衣绫笑得合不拢嘴的是,这些在他们那个年代卖了他都买不起的珠宝,在这里,非常的便宜!!! 更坑爹的是,在海底,这些颗颗圆润的珍珠在那些海怪的眼里,除了装饰房子,作用跟弹珠差不多。人家财大气粗,拿着珍珠扔着玩完全不心疼。 楼衣绫心疼啊,所以他几乎把那些个头跟夜明珠差不多的珠子全买了。 卖这些珍珠的摊主比起刚才狂野派的章鱼,它显然要矜持一些,因为它至少变成了人形,虽然不怎么完全,还有一部分露在外面变化不了。 它看了看蹲在他面前的两位美丽至极的顾客,心情很不错。 “你们想要这些珠子?你们是不是跟塞壬认识?要是是塞壬的朋友的话,这些珠子我都可以送给你们。” “送给我们?”楼衣绫诧异的抬起头。 “是啊,这些珠子本来就是塞壬给我的,恐怕除了你们一族非常喜欢珍珠,其他的族人最多把它们当成是照明的灯光,只是喜欢它们在海底莹莹放光的美丽而已。” “塞壬?”这个称呼好熟悉。 “这个塞壬是人鱼?”在旁边挑挑拣拣的李羌笛抬起头,也很好奇。 他一直以为,茫茫深海就自己一个人鱼呢。后来去到陆地,发现那些人鱼竟然是因为女人灭绝无法繁衍而由人类改造而成的,他就对人鱼失去了兴趣。 没想到,原来深海还有纯天然的吗? “羌笛,你都不知道?你不是那什么……”海神么?最后几个字楼衣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及时闭上了嘴。 他再也不想遭遇那种追神的狂热份子了。 李羌笛摸了摸下巴,干笑。 “那什么,我当初在深海苏醒过来的那一段时间,不知道是没有找对方式,还是这些海族都窝在自己的洞穴没有出来,反正,我是没有遇到一个海族的,更别说传说中的人鱼了。衣绫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真是郁闷死了,周围除了海还是海,我差点疯掉。想找个人类,结果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状况,怕被人类抓住拉去解剖了,我连看到人类船只的时候都恹恹的。那种心情,简直郁卒得想吐血。” 李羌笛回忆当初那段日子,只觉往事不堪回首啊。 你能够理解,当他坐在大海的礁石上翘首等待了好多天,就为等待人类的船只把他带回人类世界,结果好不容易看到船了却突然发现自己早已经不是人类的时候那种心情么。 他眼睁睁的看着路过的那艘海轮从面前经过,他却无法呼救,让人把他带上。 在海轮后面依依不舍的尾随了好多天,要不是因为身体缘故不得不回到深海,他差点跟着那艘海轮到达人类的港口。 楼衣绫沉默下来。 羌笛说的,他都懂! 因为,他理解那种孤寂却被排除在人外的心情。 天地间,明明知道他曾经生活的世界在哪里,但他不能去。因为,他成了人类眼中的异类。 …… 离开海底集市时,楼衣绫怀里揣着一大匣子的夜明珠,头有些晕晕乎乎的。 这些海族真热情。 殊不知,他在那些形状怪异的海族眼里,就跟那些买椟还珠的傻子差不多。 那些珠子漂亮是漂亮,莹白是莹白,但海底并不缺这个,反而是那些人类的东西更受欢迎。 除了珍珠,楼衣绫本来还想买点未来世界的通讯器之类的高科技产品。可惜,他有些不放心,这些东西的防水性怎么样?就这样大喇喇的摆在海底真的没有问题吗? 最终,当他们回到“海妖号”上时,除了一些对他们这些“老古董”来说很新奇的小东西,两人便没有再买什么了。 甲板上,阿刻罗斯和黑帝斯站在一起,看着浮出水面似乎很高兴的少年,几不可闻的笑起来…… ☆、第二十章 东域 帝都维多利亚港口 一艘白色的豪华海轮慢慢驶进来,然后靠岸。 甲板上,楼衣绫望着眼前陌生而又繁华的海港,深深的吐出一口冰凉之气。 总算回到人类世界了! 老实说,在爱西特里海域呆的这几天,他深深的觉得自己生活在异世界,海产多如狗,妖怪遍地走。 还是人类亲切啊! 当然,此刻发出这样感叹的楼衣绫不会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天他在神诺的生活会让他完全后悔此刻的单纯,只恨不得根本就没有回来。因为,海域里的海怪只是给他很大的惊吓,而人类世界的现状却给了他很大的惊悚。 当然,望着巨大轮船下面港口的景象,此刻站在甲板上俯视的楼衣绫自然不会知道。所以,他在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淡淡的笑了起来。 阿刻罗斯看着少年的表情,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里闪过一抹明悟。 原来,伊西丝谟喜欢人类吗? 这个发现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冷硬如大理石般棱角分明的脸此刻散去了几分冰冷,不再如北域那般威严与肃穆,永远面瘫着一张脸,缺乏表情,也让人永远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楼衣绫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未来的港口。 跟过去差不多,旁边除了他们的船还停着不少未出海的轮船。今天的港口似乎比较清静,他不知道之前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但放在他那个年代,港口机场之类的东西,永远不会缺少人口的流动量。 不过,他喜欢这种井井有条的安静。 “这里是东域贵族的专用港,所以人比较少。”阿刻罗斯上前一步,并没有超过少年的位置,依然是他的身后。 两人挨得极近,前后不过一步。 那边,同样是在甲板上,楼衣绫看着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扶着羌笛准备下船,动作异常的小心翼翼。 他皱起眉头。 其实他心里早就在怀疑,羌笛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在海域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个男人对羌笛的关怀未免太过度了一点。要不是确定羌笛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什么病痛之类的,他差点怀疑羌笛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以至于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脆弱的玻璃制品,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打碎了。 难道,是内伤? 还是说,羌笛唤醒自己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楼衣绫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他追上去,扶着轮船搭在港口上梯子的扶手,也跟着下了轮船。 只是,就在楼衣绫想上前问羌笛的时候,那边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头儿,一把撞开他,激动的凑到羌笛的面前。 楼衣绫始料不及,被撞得一个踉跄,就差点摔倒。 跟在他身后的阿刻罗斯眼明手快,伸出手一把搂住了少年的腰。 温香软玉一入怀,男人就愣住了。 手里的感觉很纤细,不同于繁衍者的刚毅,少年的腰不仅细窄得好似盈盈不堪一握,也柔软得不可思议。 心跳突然急促起来,被束缚住的困兽终于慢慢苏醒过来,男人眼眸深邃幽暗,好似一片看不见的深渊,谁也不知道此刻他面无表情的脸下,隐藏着怎样的锐利。 楼衣绫稳住身体,对着帮了他一把的男人道谢。 “谢谢。” 他没有抬头,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此刻眼里的异样。只是,腰一直被人给搂着,甚至那条横在他腰上的手臂还加重了力道,抱得他更紧,他顿时就有点不爽了。 “我说谢谢,你不用扶着我了。” 这人,现在靠得这么近他的感触也就最深。 跟他站一起,自己一米七五不算矮的身高顿时就“小鸟依人”了,他的心情自然高兴不起来。 阿刻罗斯放开手臂中那美好的触感,退后两步。 “失礼了。” 楼衣绫忍着没有去揉他的腰,向着旁边的羌笛走去。只是,看到羌笛那边的情形,他犹豫了。 自己似乎插不进去。 那个老头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激动地胡子都颤了起来,连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都被他挤到了一边,脸黑得跟他的名字有得一拼。 “衣绫,快过来,这是乌里瑟老管家,是来接我们的。车子在那边,我们走吧。”李羌笛走过来拉住楼衣绫的手,没有在意旁边追过来的老管家那着急的喊着“慢点,慢点,小心身体啊殿下”的声音,径直上了停在港口的车子。 他才不承认,自己是难为情了呢。 男人怀孕什么的,他虽然慢慢接受了,但不代表着他可以做到跟其他人鱼那样理所当然,不觉羞涩反以为荣啊。 本来,除了黑帝斯有些紧张过渡,没有人在他耳边提及,他还不觉得。现在看到乌里瑟老管家,他一下子就纠结了。 “羌笛?” 当车子慢慢行驶,逐渐远离港口,楼衣绫收回看向“海妖号”的视线,回头就注意到好友脸上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刚才那个管家他说要注意身体,羌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救我的缘故……”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好友猛地打断。 李羌笛对好友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衣绫,你想多了。”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对你的态度那样小心翼翼?”楼衣绫明显不相信。 “因为……”李羌笛脸红了红,怎么也对好友说不出口。 “羌笛!”楼衣绫却是大为惊讶。羌笛竟然在脸红?他说到什么很难为情的话了吗?回想他刚才的话,没有啊! “好了好了,这事我过几天告诉你,现在请允许你的死党我装死两天。” 看羌笛那模样,楼衣绫最终没有继续追问,沉默了。 ※※※※※ 东域最大的大贵族的府邸,那自然可以媲美宫殿般的建筑。 雄伟的气势,恢弘的建筑,迷宫般的面积,精美的布局,带着几分复古性质的奢华和贵气。 这是一个家族沉淀了无数代的底蕴,是高贵的血统带来的优雅和尊贵。 楼衣绫跟着羌笛他们进入这座堪比他那个时代的白金汉宫一般既具有象征意义又大气不凡的府邸,心里愈发复杂。 这是羌笛的家。 他的好友,已经在这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心情低落的同时,楼衣绫看着默默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叫阿刻罗斯的男人,突然心生一股亲切。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又得从头开始。 在好友羌笛被黑帝斯和那个管家围绕顾及不到自己的心情的时候,有一个之前就认识的人在身边,他的确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不是完全孤立的。身边还有一个跟他一样,都被所有人忽视掉了。 “阿刻罗斯先生,你……” “阿刻罗斯。” “好吧,阿刻罗斯,你的那位副官呢,怎么没有看到?”周围除了军装笔挺的禁卫,那位他曾经在这个男人身边见过好几次的副官此刻却没有在这里。 “你是说塔尔塔斯?我最近可能要在这边呆很长一段时间,有些事要他去吩咐下去。” 男人眼睛暗了暗。 他还有一点没有说的是,在下船前他就交代过自己的副官,让他晚点离开,带着那几个同行的冰雪祭祀去这边的神殿安顿。 还在海上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隔绝那几个祭祀出来,就怕他们遇见伊西丝谟。 伊西丝谟已经苏醒的事要是被他们撞见了,那就意味着远在北域的冰雪神殿也就知道了。一旦神殿知道,他们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恐怕马上就会派出大量的神殿骑士和祭祀过来,隆重的迎接伊西丝谟返回神殿。 不说伊西丝谟愿不愿意回去,有那位羌笛殿下在这里,他肯定不会顺从神殿的意思回到北域。到时候,要是跟神殿有了什么冲突,以此让伊西丝谟对神殿产生不喜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冰雪祭祀们一向不怎么喜欢出门,他对“海妖号”的掌控也极强,直到现在,神殿那边依然很平静。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时间长了,以大祭司的睿智,他肯定也会猜出来。 男人手握在腰侧长刀的手不由紧了紧。 楼衣绫一低头,就注意到男人竟然在摸刀,他顿时就惊了。 ☆、第二十一章 礼物 楼衣绫一低头,就注意到男人竟然在摸刀,他顿时就惊了。 “你想干什么?”难道,自己刚才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他在生气,想警告自己? 楼衣绫不着痕迹的退开两步,与男人拉开距离。 他现在对神力的运用还很迟钝,这个男人要是突然暴起,一刀割了自己脑袋,他说不定还没有回过神来。 于是,阿刻罗斯一清醒过来,就发现他的神正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避得远远的。 “伊西丝谟,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阿刻罗斯郁闷了。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累了,先去找羌笛问问有没有房间。”楼衣绫浑身紧绷,像只面对天敌的兔子,倏地一下冲到那边被老管家围着团团转喋喋不休在说着什么的羌笛身边,一把挤开措手不及的乌里瑟,抓住了好友的衣袖。 “羌笛,我累了。” 风水轮流转,同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老人抓住旁边的一个军人站稳了身形。看着突然冲过来的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年,他想说什么,但看到少年那一脸忧柔的小表情,他鼓起的气瞬间消了下去。 是自己疏忽了,怎么一高兴就忘记旁边还有贵客呢? 这位人鱼殿下,看起来是多么柔弱美丽啊,好似阳光下的水晶,纤尘不染。可惜,黑帝斯大人没有兄弟,老公爵也没有再生出一个优秀的儿子来,不然…… 就是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 “乌里瑟,把挨近我跟黑帝斯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你让人带衣绫过去休息。” “是,殿下。大人,这边请!” 楼衣绫回头看了似乎很错愕的阿刻罗斯一眼,连忙转过身,跟着老管家头也不回的离开。 ※※※※※ 一放松下来,不再神经时刻的紧绷着,楼衣绫连晚餐都没有吃,一觉到天明。 直到洗漱过后,他终于清醒,这才有时间和精力好好的打量自己住的地方。 这个院子叫浣院,古气息很浓,周围栽了很多他不认识的葱郁植物,还有许多的蔓藤。第一眼,他便看见了墙下搭着的秋千,秋千上也有着这种蔓藤缠绕,似乎有加固的作用?他在那些植物的身上,感觉到了微弱的元素波动。 对比起他昨天在羌笛那里见到的漫天桃林,这个院子对应的风景应该是夏季。 楼衣绫从房间出来,站在檐下,轻轻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 阿刻罗斯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让他也忍不住跟着心旷神怡的画面。 他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盒子,盒子上系着绸带,男人却特意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手里的东西。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他走上前,特意放轻了脚步声。只是,他虽然不想打扰到伊西丝谟,楼衣绫又不是瞎子聋子,哪里会注意不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话一落,楼衣绫便有些懊恼。这不是多此一问,他怎么就不可以在这里? “我在你隔壁!”阿刻罗斯不知道少年的想法,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常年习惯了的冷冽,衣袖下拿着盒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让他没有开口。不过,望着伊西丝谟那如冰雪一般淡漠疏离的眼神,男人眼眸一暗。 “伊西丝谟,我有礼物要送给……” “衣绫,阿刻罗斯,你们都在啊。”李羌笛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刻罗斯站在梯下,衣绫则屹立于檐下的三步石梯上。两人的视野瞬间掉了一个个儿。 “你们在说什么吗?” “羌笛!”看到进来的好友,楼衣绫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一个好东西啊。有了它,你以后就方便多了。” 楼衣绫看着走过来的好友,没有动,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疑惑。 “什么东西?” “呐,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你绝对会喜欢的。”李羌笛抿嘴一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衣绫。 楼衣绫狐疑的看了一眼羌笛那好似偷吃了鸡的表情,一边把东西从好友的手里接过来,慢慢打开。 里面,是一个寒玉做的盒子,盒子里,有着一个手镯样式的手环。 手环整个呈晶莹状态,通体雪白,看不出什么材料做的,有点像玉,却并不是玉。上面有着精美的雕花,活灵活现,看起来就像一道完美的艺术品。 这不是艺术品。楼衣绫知道,羌笛不可能无缘无故送自己这个东西。 他抬起头,望着含笑的好友,等着他解释。 “这是光脑,我已经把你的基本信息输入了进去,等会儿你再把自己的指纹还有血液样本保存进去,这个便是你的专属光脑了。” “光脑?”楼衣绫低头摆弄手里的手环,了悟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觉得眼熟,这不就跟羌笛他一直戴在手上的手环,还有阿刻罗斯,以及他在其他人手上也见过的那种装饰差不多嘛。虽然样式不同,精美度也不一样,有的简单,有的大气,有的小巧,有的粗犷,但总归都有这么一个东西。 楼衣绫忍不住笑了起来。 “羌笛,谢了,我很喜欢。” 阿刻罗斯本来准备上前两步,把手里他精心准备了许久,还在海上的时候就吩咐人去做的东西拿出来的。只是,在看到伊西丝谟已经把那个通体雪白的手环戴在手上,眼睛散发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亮光时,男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扬起的手慢慢放下,男人衣袖下的手一阵用力…… ☆、第二十二章 震惊(1) 这天,天气不错,园子里的凤尾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纷纷在上空飞舞,不见停留在花瓣上。 凉亭里,轻纱飞扬间,两个长发迤逦额生神印的绝美少年坐在其中,一个悠然淡定的喝着茶,一个全身心投注在自己刚刚得到的高科技产品上,兴致盎然。 “衣绫,淡定,你霸气侧漏了。”轻轻放下手里的瓷杯,李羌笛看着在园子里拼命振翅的蝴蝶,笑得很妖娆。 “什么?”楼衣绫注意力不再其他事物上,对好友的话左耳听右耳朵出,根本就没有注意听。 他的手指在他刚刚得到的手环上仔细的触摸,感受着手下的雕花凸起。 李羌笛突然叹了一口气,嘴里说的话看起来悲天悯人,实际上却没有一丝感情波动,根本就不在意。 “唉,你看,这些园子里的花,明明正在享受春天的温暖,阳光的芬芳,却不想一大早寒流突然逆袭,都没有反应过来,它们便都成了冰晶下永恒不腐的冰花。” “是这样吗?怪不得那些蝴蝶一直飞,我还诧异周围的蝴蝶怎么这么多呢。对了,羌笛,关闭的按钮是这颗颜色不明显的浅紫色宝石吗?还有这里的凸起,是作什么用的?我看你平时操作,似乎没有这么复杂啊。” 李羌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 虽然郁闷,他还是点了点头:“……就是那颗。我平时是用意识操作的,你想用手动的,当然也可以。” 没有理会好友的调侃,楼衣绫诧异的抬起头:“意识?这个还可以用意识操控?” “自然可以。光脑并不等于通讯器,除了联络,它还有许多的功能。当然,这些需要你自己去开发。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让你的光脑调出来,它是最好的老师。说是老师,其实光脑更相对于一个容量庞大的计算机主脑,只是它更灵活,也更方便携带。” “明白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用过,但不妨碍他对这个东西的兴趣。 “对了,昨天看到阿刻罗斯在你那里,你们在说什么?我看他走的时候似乎脸色不怎么好,阴沉阴沉的。” “有吗?我没有注意。还有,我们根本就没有说什么,你就来了。羌笛,是不是你做什么惹他了?”楼衣绫头也不抬,心思依旧在手上的东西上,连说话都有些敷衍。 他打开光脑,试图用意识操控,然后手环的上方突然出现一个显示屏,上面有一排好几个选项。 历史类,机甲类,神学类,古语言研究类,物理类…… 分类很多,一大类打开里面还有很多的小分类,楼衣绫点自己感兴趣的看,一目十行。 李羌笛却是没有注意到,翻了翻白眼:“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难道还关我的事?”楼衣绫一心二用,很自然的接话。 “自然关你的事。”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跟那个叫阿刻罗斯的,才认识没有多久,他不是应该跟你更熟悉吗?” “哎哎哎,衣绫,你别乱说啊,要是让黑帝斯听到了,我会很惨的。而且,人家阿刻罗斯可不是为了我远渡重洋,抛下一方政务留在公爵府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羌笛,你很怕那个男人?这可真不像你。”楼衣绫总算抬起头,给了好友一个正眼。 “谁说我怕他?只是,你知道的,我跟他站在一起,总是显得我比较吃亏。” “你为什么吃亏?拿出你的男人气势来,我看那个男人挺听你的。不说对你百依百顺,至少挺在乎你的。我看你很占便宜。” “衣绫,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占便宜,我……”李羌笛突然红了红脸,然后低下头假装喝茶,不说话了。 “你什么?” “没什么,我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出去转转?” “出去?好啊,我们什么走?” “我最近有些不舒服,让阿刻罗斯陪着你出去看看怎么样?” 楼衣绫的兴奋瞬间瘪了下来:“那还是算了吧,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衣绫……” 李羌笛还想再劝,他知道衣绫的性格,要是没有人拉着他,他肯定宁愿枯坐家里捣鼓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也不愿意出门。怕衣绫真的与世隔绝了,不跟人交流,他苦口婆心,正想开口,那边,园子不远处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一阵很豪迈的大笑声,顿时吓了两人一个哆嗦。 怎么回事,张铁林也穿了? ☆、第二十三章 震惊(2) “哈哈哈,孙子,孙子,我的孙子哦,在哪里,快抱来我看看。” 两人齐齐一回头,都在凝思。 “羌笛,那是谁啊?” “不知道。”李羌笛也摇头。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你的那个老管家在他身后。”楼衣绫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总是在羌笛身边转悠,神出鬼没的,一副万分小心模样怕羌笛摔了碰了哪里的老人。 “看见了。可能是黑帝斯的贵客。”能够让乌里瑟小心的跟着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说曹操曹操就到,呐,羌笛,你的黑帝斯来了。”感谢他现在的视力,楼衣绫一眼就看到气势凌人大步走来的男人。 “黑帝斯?” 黑帝斯可能是听了什么传信,很快就赶了过来。看到园子中央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他顿了顿,然后走过去。 “父亲!” “黑帝斯,我的小孙子呢,在哪儿呢,快抱过来让爷爷看看啊。” “父亲,孩子还没有生。”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男人的脸色似乎铁青了一下,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还没有生?!!!你不是传信回来,说有了吗?你媳妇儿呢?”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不妨碍两人的视觉和听力。李羌笛是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竟然是黑帝斯的父亲。他一时没有准备,今天出来也穿得很是休闲,会不会很失礼,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黑帝斯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跟他说一声,也好让他准备准备? 而楼衣绫,他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好友。 “羌笛,你别难过……”他真没有想到,那个黑帝斯竟然是这样的人,一面对羌笛好得没话说,转眼就让别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现在好了,连他父亲都跑回来了,而且看他父亲那高兴的模样,似乎很欣慰。 这对羌笛来说,绝对算不上好心情。 被爱人背叛,这种感觉即使他没有经历过,也因为羌笛而义愤填膺。 李羌笛有些摸不透头脑:“我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 “羌笛,你别忍在心里。君既无情我便休,这种两面三刀的男人,不要也罢。” “哈?”李羌笛傻眼了。衣绫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生气? “还是说,你想给他养孩子?”楼衣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表情茫然的好友,想说他几句吧,又觉得羌笛现在已经够伤心的了,连以往脸上的灵动没有了,变得呆傻呆傻的,他又不忍心了。 李羌笛却是误会了,以为衣绫已经知道了他有了孩子的事,表情有些羞赧。 “衣绫,我跟黑帝斯,那个,有孩子的事,我虽然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但是,你也知道,这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孩子来了是个意外,我跟黑帝斯都没有心理准备。毕竟是第一次当父亲,有些手忙脚乱……” 李羌笛还想说,楼衣绫却是一脸震惊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羌笛,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一点都不愤怒?那个男人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还准备让你当便宜父亲,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恶心?虽然我知道,两个男人想要在一起就要面临没有子嗣的困境,但你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算了,甚至不打算质问那个男人一番?你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他?” “哈?”那个,难道黑帝斯搞大的不是我的肚子? 李羌笛被好友一阵劈头盖脸的话弄得有些头晕了。 那边,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老公爵和黑帝斯听到这边凉亭的动静,已经走了过来。 “羌笛,你怎么在这里?小心外面风大,我扶你回去。”冰雪之神的暴怒显然让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到零摄氏度以下,地面都看得见细细的薄冰。 黑帝斯只是皱了皱眉,便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抱住爱人的腰。那边,老公爵却是眼眸一缩,对周围异常的温度感觉到心惊。 怎么回事? 楼衣绫对站在羌笛身边的男人怒目而视。看着他到现在还在惺惺作态,欺骗羌笛的感情,少年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崩断。 他猛地从石凳子上站起来,就准备冲过去暴打那个可恶的男人一顿。只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根利箭,瞬间把他定在了原地。 只见黑帝斯一改冷冽,宽厚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怀里少年的腹部,眉宇都是喜悦。 “宝宝乖不乖?有没有闹你?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这几天弄得你母父都没有睡好觉。要不,我改天请大祭司过来,让他为你看看?” 最后一句话,男人却是对着温柔微笑着的李羌笛说的。 楼衣绫即使再迟钝,现在也发觉到了不对劲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羌笛刚才的表情那样反常了。因为,从始至终,怀了孩子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第二十四章 神的声音 男人可以怀孩子吗? 这要是以前有谁跑来这么问他,楼衣绫肯定吐他一脸口水。 尼玛怀一个试试? 但是现在,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他除了哑口无言,便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男人真的可以怀孩子,而且还是他的好友。 楼衣绫梦游一般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对迎面走过来的阿刻罗斯视而不见。 一回到房间关上门,他就直直的倒在床上,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这个梦太真实太可怕了,他有点被惊吓到了。 一觉睡过去,房间里的少年便睡了很长时间。 直到外面慢慢黑下来,落日的余光再也看不见,星辰挂耀在天际,宽大寝室里的人儿还没有动静。 柔软的被子完全被蹬到了地下,床上的少年翻过身侧趴着,衣服睡得有些凌乱,勾着的大腿在被子间若隐若现。少年的长发完全披散开来,像一匹极美的雪绸,静止间似乎还看得见星辰的荧光。 楼衣绫的睡相说不上多好,但绝对算不上循规蹈矩。他白天给人的印象很安静,只要不说话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当然,这是他曾经在三千年前那个时代给人的印象,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睡得迷迷糊糊间,楼衣绫突然感觉到耳边有谁在说话。那声音,完全的陌生,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虔诚和恭敬。 ※※※※※ 远在北域的冰雪神殿,午夜时分,已然年迈的大祭司杵着权杖走进巍峨的大殿,然后在神圣漠然的冰雪之神栩栩如生的神像前恭敬的跪下,虔诚的祈祷。 “吾至高无上的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啊,您的仆人古索卡法,在此虔诚的祈求大人为我指明方向。” “请告诉我,神殿的未来,我交托给阿刻罗斯是否太过于武断?阿刻罗斯那个孩子虽然的确很优秀,也足可以担当大祭司一职,压制住下面心思各异的人,但神殿里也有很大的不赞同之音。今天奥西里斯来见我的时候跟我说的话,让我不得不慎重起来。奥西里斯一直是神殿的执法部队,他手下掌控的三大圣骑士团如果都不支持阿刻罗斯,那勉强推阿刻罗斯上位,神殿团结和谐的氛围恐怕将不复存在。” “这也是我目前最担心的。我已经活不了几年了,继承人的问题却甚嚣尘上。身为大祭司,他必须得众望所归,但显然,阿刻罗斯在政权中所代表的身份让他被很多神殿高层所忌惮,排斥他的声音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 “我已经老了,再也没有一个十年去寻找更合适的继承人。塔尔斯迦虽然在神殿中有一定的支持,却比不上阿刻罗斯。再给那个男人十年,他务必不可能掌控不了神殿。奥西里斯肯定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一直矛盾吧。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塔尔斯迦有那个强势的能力,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前几天,被罚禁闭的塔尔斯迦偷偷离开了神殿。他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孩子也真是太傻太天真了一点。整个神殿,如果没有我的示意,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出去。他在神殿也好几十年了吧,现在还是这样单纯,想法简单,轻易相信别人。这样的他,又如何是阿刻罗斯的对手?” “也好,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受受挫折,他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那样美好的。唉,说起来也是我束缚了他,温室里的花朵如何能够忍受得了雪域的严寒,顽强的活下来。没有一个坚定的心性和毅力,他之后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之事也只会更痛苦。” “既然他想出去,那就随他吧!只是希望,阿刻罗斯能够顾念一份儿相处十年的情谊,不会让他太难堪。” “只是神殿之后的发展,该何去何从?奥西里斯也是个顽固霸道的性子,只希望……” 耳边一直传来嗡嗡唏嘘的声音,有谁一直在他的耳边说个不停,讲些他根本没有听过的事,楼衣绫一个翻身,抄起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语气很愤怒。 “吵死了,那个男人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关他什么事?大半夜的不睡觉,缺德不缺德? 当那个飘渺轻忽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的时候,大祭司瞬间怔住了。 然后,他欣喜若狂。 “伊西丝谟神,您苏醒了吗?”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神灵第一次回应他。 只是,大人的语气似乎带着愤怒? ☆、第二十五章 出门 翌日。 楼衣绫迷迷糊糊的醒来,半眯着还没有睡醒昏昏沉沉的眼睛,自动的掀开被子下床,往洗手间走去。 待用冷水洗净脸面过后,他这才总算清醒过来。 打了一个哈欠,少年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现在什么时候了,下午了吗?” 话语一落,少年戴在手腕上的手环开始滴滴的叫起来,闪烁着或明或暗的荧光。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响起:“现在是清晨八时,清晨八时,不是下午,请注意及时补充能量,补充能量。” “清晨?我睡了这么久?怪不得觉得哪里不对劲呢。”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捶捶似乎落枕的脖子,楼衣领掩嘴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没有睡好,他精神不佳,直想回头扑到床上再睡个昏天黑地。可惜,这里不是自己家,他在客居,还要忍忍好了。 那个叫乌里瑟的老头颇有些神经质,出现的时候也有几分神出鬼没。万一羌笛有找他,那个老头儿自告奋勇的突然冒出来,看到大白天的自己还躺床上,给人的印象总归不好。 楼衣绫去浴室洗漱一番,用冷水拍打了几下脸颊。视线无意间滑过里面那个豪华的浴池,他眼神顿时很复杂。 公爵府邸是他难以想象的庞大和奢华,作为曾经的人类,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楼衣绫虽然不在乎别人的有钱,他也不羡慕,但看到不会产生微妙的嫉妒心理还是有点难。 他是排斥社会交际,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 有时候,回家的时候看到那些总是拿别人与自己对比的亲人,听到他们说谁谁谁多么能干啊,赚了大钱啊,家人也跟着沾光抬头挺胸啊,再看看你自己,同样是大学生,怎么就一点没有出息,让别人看不起什么的,他心里不耐的同时有时也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功成名就的回来,光宗耀祖,那么,他的家人是不是就会以他为傲,把他稍微想得好一点? 楼衣绫有些恍惚的走出大门,遇到外面的太阳光微微眯了眯眼。 对了,他现在该干什么? 羌笛惊悚的怀了孕,这座府邸里的人虽然惊喜,脸上洋溢着跟主家与有荣焉的灿烂笑容,却无一人觉得男人怀孕有何逆天。 或许,他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顺便找找哪里有图书馆,了解一下这个三千年后的未来? 心里做了决定,楼衣绫挽起衣袖搭在头顶遮阳,然后向着主院走去。 要出门,怎么也要跟羌笛他们说一下,顺便问问路。 在经过一道走廊的时候,他与迎面而来的银发男子打了一个照面。 “伊西丝谟,你这是准备……” “我去看看羌笛。你呢?”楼衣绫退开一步,让路。只是,他对面似乎正准备去哪里的男人突然站定了,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侧过身。 “这样啊。我正好有事要去找黑帝斯,我们一路吧。” 楼衣绫眼睫毛颤了颤。 “……也好。” 然后,他看见对面的男人似乎怔了一下,继而笑起来,如同结冰的冰雪突然被阳光照耀,慢慢融化。 他莫名其妙。 ☆、第二十六章 大祭司 公爵府的建筑带着东域特有的风格,有一种虽刻意的精致却蓬勃向上的风发,完全不同于北域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寒意。只是,阿刻罗斯对此视若无睹。 他的注意力在另外的事上。 “伊西丝谟,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事吗?”少年的眼,恍似冰雪带着自然的纯净与清冷,一路上时不时幽幽的注视着他,让他注意不到都难。阿刻罗斯尴尬的咳嗽一声,顿时有一种被看出心思的不自然来。 “你昨晚……” “嗯,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我在做梦。”楼衣绫转过头,不去看那个表情疑惑的男人。 他纠结着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有些抽搐。 尼玛怎么回事,他昨晚为什么大半夜的做梦会梦到这个男人?而且耳边似乎一直听到他的名字,像个紧箍咒似的,总是在耳边绕啊绕的。好想挠死他啊有木有? 手心有些痒,少年低垂下眼帘,不动声色。 “那个,阿刻罗斯,我有点事想问你。” “嗯?”男人侧过头,就跟散步一般的步伐突然停滞了一下。他的眼眸微微收缩,注视着少年因为低头而显露出来的那一截雪白光滑的脖颈,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冲动。 他想俯过身,把少年抱在怀里,细细的亲吻那如玉的肌-肤,在那抹雪白中烙下专属于他的印记。 如雪地中的蔷薇,肯定分外妖艳。 男人不自觉的上前一步,好似被蛊惑了一般,就准备伸手。 “你们这里,男人也进化出了生育的功能,能够生孩子了吗?咳咳,那个,我是看羌笛的情况,有点好奇。”楼衣绫因为尴尬,所以问的时候一直看着旁边,目光游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侧之人刚才对他怀抱着的龌龊心思,脸颊因为不自然而泛起淡淡的粉红,异常的妖娆。 阿刻罗斯喉咙动了动。他想马上移开视线,但是目光就如同被黏在了少年的脸上一样,无法移开。 他不由唾弃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失控,会看到一个人看得心痛不已。就因为那人的眼里,他从来不曾驻留。而他们的身份,注定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他。 男人停下脚步,握紧拳。 ——阿刻罗斯,醒醒吧,你这是在亵渎!在亵渎神灵!对你所信奉的神祗不敬,是大罪!枉你平时一脸正经,道貌岸然,现在却怀抱着如此阴暗见不得人的心思。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绕,久久不散,男人的脸在走廊的阴影中或明或暗,阴晴不定。 “阿刻罗斯?阿刻罗斯?是不是我问的问题太出格?抱歉,你别在意,我只是问问看。”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楼衣绫回过头,这才注意到他似乎问了一个很滑稽的问题,以至于那个看起来尤如冰雕的男人此刻一脸怪异,表情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他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 男人怎么可能进化出生育的功能,男人就没有生孩子的地方。除非…… 他眼神诡异的盯着阿刻罗斯的双腿间,然后在对方看过来之际,装作淡定的移开脸。 阿刻罗斯表情恢复平静,走到少年身边,深深的看了他的脸一眼,声音低沉。 “是的,如果你说的是改造人鱼的话。” 哈?什么意思? 楼衣绫表情茫然而又懵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 见到羌笛的时候,他正无限惬意,身边左右站着两个美丽柔顺的女仆为他轻轻打着扇,看得楼衣绫嫉妒得眼睛都差点红了。 怎么办,手又痒起来了。最近各种控制不住的暴躁果然是这个世界不对劲他睁开眼睛的方式也不对劲吗?怎么觉得连呼吸都有一种格格不入各种无法淡定呢? 楼衣绫都不知道他对好友说了什么,眼神有些漂移。然后,他听到了耳边带着诧异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要出门?” 李羌笛听到好友面无表情的说出来意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前的桃花树下,在温暖的阳光下昏昏欲睡。 然后,他猛地惊醒了。 “很惊讶?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惊讶。老实说,我是不喜欢出门到处走的,但不明的环境与陌生的未来带给我很大的紧迫不安感,如果无法弄明白,我会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的。”昨天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今早还不想起来的少年眼睛也不眨一下,平淡无奇的吐出这句很违和的话。 “那你等等,我回去换一身衣服,我陪你……”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人选,你还是安心的在家保胎吧,出门对你现在的身体可能是一种负担和折磨。我可不想什么都没做就被你身边那个男人记恨啊。”楼衣绫制止了好友,目光瞟过他身边小心翼翼搀扶住他的两个漂亮女仆。 羌笛艳福不浅啊! “你找到了人?谁?” “阿刻罗斯!” “是他啊。这样也好。”听到是阿刻罗斯,李羌笛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然后放下心,不再挣扎着要站起来。 阿刻罗斯是冰雪之神的祭司,有他在衣绫身边,胜过任何人。 “那我走了,你好好的歇息,别动了……胎气。”最后两个字,楼衣绫看着好友依然平坦的小腹,眼神纠结。 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好友的肚子里此刻已经有了一块即将成型的血肉的事实。 他到底是怎么怀上的?将来又怎么把孩子生下来? “嗯。在外面好好玩,对了,阿刻罗斯在哪里,要不要我让玛索莉亚带你去找他?” “……也好。”楼衣绫想了想,然后点头。 刚才在外面跟那个男人分开了,应该是去找那个黑帝斯了。没有人带路,他还真是有些苦恼。 “玛索,你带衣绫过去。” 李羌笛左边的女仆站出来,微微躬了躬身:“是,殿下。衣绫大人,这边请。” “那羌笛,我走了,你继续晒太阳吧。好好光合作用一下,我看你的脸最近有些白,可能是缺氧。” “去你的,滚吧。” 楼衣绫低低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那片阳光下影影绰绰的桃林,走在他前面带路的女仆突然停住脚步。 “大祭司大人!” 大祭司? 楼衣绫微微眯起眼睛,站在原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个身穿雪白祭祀袍的青年。 那几人中间,唯有一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穿着不同于其他四人的深蓝祭祀袍,长及腰间的月白色长发异常柔顺,随风飘扬,愈发衬托得那人眉目如画,精致秀丽。 第二十七章 再遇塔罗   楼衣绫心不在焉,望着前方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焦距。   阿刻罗斯注意到了,伸出手轻轻握紧少年放在膝盖上的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   “伊西丝谟,你在想什么?嗯?”   如果不看他的脸,楼衣绫给人的感觉真的是一个异常乖巧老实的孩子。他几乎没有时下年轻人的浮躁,连叛逆期都没有,从小到大看似都是循现蹈矩的。   上课挺直了脊背,作业从来都是按时完成,连考试都不敢作弊的人,坐姿就跟小时候一样,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手放在膝盖上,很安静。   然而,这仅仅只是在外人面前的假象而已。   楼衣绫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他的手被人握住了。然后,在他回过神来之前,阿刻罗斯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他做的是那样自然。   “你等会儿想去哪儿?”   “图书馆。”   “图书馆?”男人微微皱起眉头,“我们过一段时间再去如何?”   “为什么?是不是有哪里为难?”楼衣绫终于侧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阿刻罗斯目光幽幽的落在少年的脸上。   “其实只是一个小问题,要去图书馆的话,伊西丝谟,你现在还没有自己的身份识别证明。   这里不是北域,我在这边的关系一时间可能有些鞭长莫及。今天的话,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可以,我没有意见。”楼衣绫扭过头,不再说话。   既然已经出来了,也不可能马上就调转车头回去,逛逛也好,就当散心。   阿刻罗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吩咐前面的司机。   他们的车队在帝都最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停下,阿刻罗斯当先下车。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皱了皱眉,然后微微侧过身伸出手。   “伊西丝谟,我们到了。”   楼衣绫看着突然伸到面前的手,怔了一下,继而回过神:“谢谢,我自己来。”   男人手僵硬了一下,然后失望的放下。   楼衣绫从车内出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当先向着前面走去。   他的头有些晕,一时间方向感没有平衡过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望了望左右的建筑,少年的目光逐渐移动到面前那些来回的人影上。然后,他银白色的瞳孔突然紧缩。   比普通人高大健壮一个轮廓的魁梧男子,他们手里抱着的身材纤细娇小的少年,各种颜色不等的鱼趴——H甚至,他还看见有些人把身材足足小他们一圈的少年放在肩膀上坐着,鱼尾随着少年的惬意而无意识的摆动,在男人的腰际似有若无的挑逗——   楼衣绫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人鱼!   当初在海域的时候没有见到,没想到却在陆地上看到如此之多。   羌笛知道吗?   这些人鱼,竟然会愿意离开海域,移居大陆,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楼衣绫视线扫了周围一圈,慢慢发现一个现象:不仅是那些男人,甚至连女人也带着各自的人鱼。   她们走在人鱼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护着那些走路似乎不能长时间的漂亮人鱼们。一旦看到他们出了状况,或者有摔侧,脸上出现累了的趋势,她们便上前一步,动作轻柔的把他们抱起来。   老实说,突然看到一个走过身边的女人猛地抱起她身边衣着华丽身高甚至还比她高一点的人鱼,他的脸一阵花花绿绿。   女人的力气都这么大吗?   她们那理所当然的态度,呵护珍宝的动作,怜惜温柔的眼神酬尼玛,人鱼都男女通吃了?   这些女人,你们的表情会不会爷们了一点,你叫男人情何以堪?   楼衣绫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不过,可能是观察的时间久了点,他慢慢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那些男人和女人对人鱼的态度。   楼衣绫表情怪异。   他突然就想起了贵妇人出来逛街身边牵着的狗。难道,在未来三千年,养人鱼已经变成了一种时尚?一种炫耀的姿态?   羌笛是不是知道?还有,那些女人穿的衣服……   阿刻罗斯在少年观察别人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看到伊西丝谟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些照顾人鱼的女仆,他了然,然后突然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拉着他向不远处一个地方走去。   “你干什么?去哪里?”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男人的手,楼衣绫沉下脸。   “到了,我们进去。”   “这是?”面前,他被拉着走过的橱窗里陈列着一系列栩栩如生的美丽少女,各种类型都有。   她们穿着漂亮精美的衣服,皮肤光滑水润,眼睛大却无神,没有一丝人气。   似真人,却不是真人。   楼衣绫惊讶了一下,然后明悟,这些可能是高仿的人形少女,就好像他曾经看过的一部动漫,人形电脑。   脑子闪过各种想法的时候,他已经被男人拉进了店里。   一个看起来跟店里摆设的那些模型一样的少女走了过来,笑得如同计算机精算好的一般。   “欢迎光临高仿人形专卖店,请问尊贵的客人,你们有什么需要?”   楼衣绫还在打量,阿刻罗斯已经带着他坐在了里面的沙发上。   “你们这里,哪款卖得最好?”   “那要看客人你喜欢哪种。我们这里的类型比较齐全,纯观赏型的,家务型的,战斗型的,都有。当然,现在比较流行的是XX混合型,辅助战斗系统,在家既可以照顾您的人鱼,出门也可以保护您的伴侣,是居家旅行之必备。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们的身手虽然不如纯战斗型的厉害,但在武器上弥补了这一点不足。迪雅公司就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在最近推出市场的XX混合型中加入了新的元素,保证你购买的产品拥有不下于纯战斗型的火力。”   楼衣绫收回视线,错愕的看着面前滔滔不绝脸上自始至终带着天使般微笑的少女。   他总觉得哪里很违和。   “当然,凭借您的财力,如果你喜欢的话,你也可以选择选购两款产品。一款家政型女仆,一款战姬。很多贵族的少爷出门都愿意带着两个女仆,因为一个的话比较容易腾不出手,也容易顾及不到她的主人。”   阿刻罗斯想了想,保护的人不嫌多,同时也是一种地位和财力的象征。   他看了店内所有的产品一眼,有些不满。   “就这么多?还有其他的新款吗?我要最好的,不需要这些被挑剩下的。”   那营业员少女似乎苦恼了一下,为她不能让顾客满意而懊恼。   这时,自楼衣绫和阿刻罗斯他们一进来便得到消息,说店内可能来了一位大贵族和人鱼殿下的商店经理匆匆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热情却不让人讨厌的笑。   “两位客人要看新款,我们这里自然也是有的。丙好,我昨天才刚刚收货,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两位客人如果等不及,我们可以先去贵宾室,那里我预存着电子样本。”   楼衣绫和阿刻罗斯抬起头,看向大步走来的男人。   “这位是我们的经理。”   “两位客人早上好,我是法克,这边的负责人,请跟我这边来吧。”对着两人介绍了一番,男人开始带着他们进入贵宾室。   “请坐,需要喝点什么吗?”   阿刻罗斯看向少年:“伊西丝谟,你渴了吗,想喝什么?”   “冰水就可以了,谢谢。”楼衣绫打量四周,随意回答道。   “两杯冰水!”   “诸稍等!”法克转过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女营业员吩咐道:“为客人倒两杯冰水来。   “是。”   直到少女离开轻轻带上门,法克从旁边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册子来,递给两人。   “我们这里成品有七百二十种,也接受定制。两位客人,你们看是选择成品还是定制?定制的话,一般贵族都喜欢找我们这边,因为我们这里慢工出细活儿,制作出来的女仆和战姬都是最精美的,等级也高。当然,价格相对也会高一些。”   阿刻罗斯随意翻了翻:“定制的话,需要多久时间?”   “如果您不急,大约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太久了。”阿刻罗斯并不怎么满意这里的产品。   要说放心,他自然更趋向于联系北域的高级制造师,为伊西丝谟制作最精美最高级的智能女仆,以后为伊西丝谟服务。   现在,从北城马上送过来显然不现实,但他可以先挑选几款暂时负责伺候伊西丝谟。   他有注意到,伊西丝谟跟黑帝斯的伴侣相处的时候,目光曾经有长时间注视着那位殿下身边的几个女仆。   楼衣绫不知道男人心里短短几秒钟已经转了百转千回的心思,他伸长脖子,看着男人手里浏览的册子。   上面,各式各样的少女照片看得人眼花缭乱。   以为阿刻罗斯要买,楼衣绫只是听着他和那个叫法克的经理说话,并不发表意见。   可惜自己此刻没钱,不然也跟着买一个。不求多高档,便宜点就行。   因为对这些不了解,楼衣绫看过小册子,目光又开始巡视四周。   他没有怎么注意阿刻罗斯和法克的谈话,直到男人突然喊他准备离开,楼衣绫这才回过神,有些惊讶。   “买好了?”   “没有。等过几天,他这里会运来一批好的,我们到时候再过来看看。”   “哦。”楼衣绫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意识到男人话里有何不对。   他站起来,跟在阿刻罗斯身后,看他打开房间大门,然后走出去。   外面,呀才招待他们的营业员此刻一脸为难的看着店中央。那里,此刻站着一个俊朗帅气的青年,一脸的黑云罩顶。地上,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少年正抱着他的腿打滚干嚎。   “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漂亮的。阿克托,买嘛买嘛!”   “你给我起来!”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咯吱作响,咬牙切齿。   “不起,不起,就是不起,除非你给我买,我就起来。不然,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不走了。”   说着,他又在地上滚了两圈。   “塔,罗!你还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该死的,他当初怎么就把他给带回来了,现在弄得他每每头疼不已,恨不得掐死他,一了百了算了。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你给不给我买?你不给我买,我就当别人家的小孩。”说完,他松开抱着青年的腿,一个猛扑,就挂他旁边被他看上的那款战姬身上去了,任凭他身后的青年抱着他的腰死劲儿的拖,也依然不放手。   那股执着,看得突然撞见的楼衣绫不由愣了愣。 第二十八章 冰雪祭祀(1)   楼衣绫停住脚步,他身旁的阿刻罗斯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前面那副颇让人哭笑不得的画面。   因为角度的问题,楼衣绫所站的位置丙好看见挂在靠近橱窗边那一款黑衣战姬身上的少年。   他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然后感叹世界真小。   一头不现则乱糟糟的短发,脸颊两侧毫不掩饰的妖纹,圆圆的大眼睛,一身精短但极为合身的武士衫,修一长的双腿盘在跟他差不多高的高仿人形战姬上,一脸坚决。   “阿克托,你给不给我买?”   “我的小祖宗,我买,我买还不成吗?快下来,别人都在看你呢。”   “我知道我长得帅,让别人看吧。”   讣祖宗,你可真不害臊。“青年一脸无奈,走过去把他抱下来。   塔罗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在死扒着不放,乖乖放了手,让青年把他抱下去。   “我为什么要害臊?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们人类,明明心里高兴得意得很,却偏偏要做出一幅谦虚的模样。虚伪!”   “好吧,我虚伪,我虚伪得了吧,我的小祖宗,在外面你好歹收敛一点啊,不要什么都说,会被别人听见的。”   “那又如何?”塔罗浑不在意,一点也理解不到青年那颗饱经摧残的心。   小心翼翼陪护在楼衣绫和阿刻罗斯身后的法克看到店内的情况,皱了皱眉。   跟身前的两位贵客告罪一声,他走了出去。   “阿加莎,怎么回事,这两位客人……”   “经理,他们是来购买战姬的。”一直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少女看到经理出来,连忙上前跟他说明情况。   遇到这种情况,她的脑子快打结了。   她的程序里没有设置遇到这种活泼得过分的客人该怎么反应啊。   法克点了点头,脸上换上亲切的笑容,走过去。   “两位客人,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法克,诸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塔罗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他看着那个自称是这里负责人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换上一脸高傲的模样,手指一指。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我要了。”   他身边的青年眼睛跳了跳,连忙把他的手抓回来:“我的小祖宗,你够了哦,你不是说只要一个的吗?”   “可我都喜欢。”无法取舍啊。塔罗低下头对手指,声音带着点心虚,又因为瞬间想到什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我都想要!你答应了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我只答应买一个。”   塔罗怒:“你不是说过要养我的吗?你这个大骗子,说话不算话,我咬死你。”说着,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少年猛地一个扑过去,挂在青年的身上,张嘴咬他的鼻子。   阿克托手忙脚乱的接住扑过来的少年,用手托着他的屁一股,尽量扬起头,避开少年跟猪似的拱过来的牙齿。   “我的小祖宗,你消停一点啊。还有,我哪里有骗过你?买这么多战姬你想我倾家荡产吗?   我的零用钱最近已经赤支了,再买一堆无用的东西回去,我们最近一个月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想跟我一个月不吃不唱吗?小祖宗,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明显,青年了解塔罗的性子。听他这么一说,塔罗明显迟疑了。   “真的?”   “真的!”   “原来你这么穷,那你还敢跟我夸下海口说要养我?连饭都不给我吃,你想饿死我啊。”一巴掌拍在青年的肩膀上,少年瞪圆了眼睛。   不知道他的胃口很大的吗,一个月不吃会耗光他的能量的,到时候就无法维持现在的人形状态了。吓死你别怪我!   阿克托吐血。   他最近这么穷都是谁的错?是谁一出门就给他买一堆千奇百怪的东西回来,不许他买他就抱着柱子打滚哭嚎不撒手?是谁明明身上分毫没有,拿东西却很顺手,让他在后面拼命的付账?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就带回这么一个小祖宗回来?   楼衣绫看了大半天的好戏,这时不由放低了声音,向身边同样见过他一次的阿刻罗斯询问:“塔罗?那只章鱼精?”   却不想,塔罗耳尖,竟然听见了。   “呸呸呸,谁敢背后说我坏话?我是高贵的海族,不是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精怪。”塔罗愤怒的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怒目而视。   只是,当他看到那人的脸时,少年下意识冷得哆嗦了一下,嘴唇有些嚅嚅。   “雪神大人……”   楼衣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塔罗的心更加的惴惴不安了。   “塔罗,你认识?是熟人?”阿克托有些好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让他头疼的小祖宗对谁老实过。   塔罗没有理他,而是伸着脖子看了看楼衣绫的身后:“雪神大人,就你一个吗?你也来陆地了?这边挺好玩的,比海域可有趣多了,有很多很多我喜欢的东西。”   说着,他突然伸手一捞,箍住旁边摆放在那里的一个战姬,献宝一样凑到楼衣绫的面前。   “您看看这个,是不是很漂亮,就跟人一样?我偷偷的告诉你哦,这个她其实不是人,没有生命气息的。不过,她就是可以跟人一样走,说话,微笑,甚至还可以从身体不知哪个角落拿出武器来。满大街,我看到好多的假人。你说人类是不是很奇怪,喜欢跟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混在一起,竟然还认得出来?”   一张极为逼真的少女容颜突然凑到眼前,差点触到他的鼻子,楼衣绫惊了一下,后退一步。   他伸手捂住胸口,压制住那一瞬间跳得极快的心脏。   突然近距离对上一双空洞麻木的眼睛,他有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总觉得眼前这个被人当模型一样贩卖的少女其实是活的,而不是货物。   那眉眼,那皮肤,那似乎连绒毛都可见的脸蛋——哪一样,都让他无法把她们当仿真娃娃。   可能是她们真的太像人类了,只除了一双无机质的眼睛,她们跟人类毫无区别。   阿刻罗斯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挡开塔罗夹在腋下的人形战姬。   塔罗毫无所觉,依然兴致勃勃的手舞足蹈着,像是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大陆看见的新鲜事都一吐为快。   他憋着很久了。本来想等着等见到阿伽门农的时候跟他炫耀,但谁知道阿伽门农什么时候爬上岸来?   爷爷管的严着呢。   “雪神大人,我跟你说,我还在陆地上看到了很多塞壬的族人。只是,他们的血统似乎都不纯,人类的基因占据了大半,连基本的维持人形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跟塞壬一样,拥有比我和阿伽门农都可怕的力量了。他们的歌喉只是最纯猝的唱歌,有的声音甚至一点都不美妙,不具有任何蛊感放果。”   眼前少年说得唾沫横飞,激动处一脸痛心疾首,双手配合着他的语气,肢体动作很活跃。   楼衣绫低下头,看着“砰”的一声侧在地上再无动静的那个黑衣战姬,默默的注视着。   果然不是人啊!没有人支撑,她们的身体便僵硬得尤如铁块,连摔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带着一股金属的铿锵。   塔罗没有注意楼衣绫的神情,兀自说得兴起。   “这样的人鱼,还能够称得上是人鱼吗?这些混血似乎连一点属于海洋的馈赠都没有,也没有传承,身体弱得比水母还不如,稍微碰一下就能够青一块甚至出血。我第一次登陆,看到港口有好多的人鱼,一激动以为看到同类跑过去,我就轻轻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果那条人鱼就直直的侧了下去。”   少年拍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当时港口好多人类围着我,说我心狼手辣什么的,对人鱼下重手。我真心冤枉,天知道塞壬的鱼鳞有多么坚硬,我的触手都曾经被他的鱼鳞划断过好几条,他哪里就脆弱了?”   楼衣绫眼睛微微眯起来,侧过头看身边高大如斯身材给人很大压迫感的男人。   “阿刻罗斯,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突然就想起来,今天早上和阿刻罗斯一起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过的话。   身为土生土长的未来人,有什么比直接问他更简便快捷?   塔罗停下滔滔不绝的抱怨,看向雪神大人身边的祭祀:“你知道?告诉我吧,告诉我啊——   男人视若无睹对着他眨眼睛的章鱼,低头注视着楼衣绫的眼神温柔深情。   “伊西丝谟,如果您是问改造人鱼的话,他们的身体状况因为基因半途加入人鱼基因的缘故,本身的平衡系统被打破,自身的免疫力失调,体质会变得极为柔弱,失去繁衍者的体魄和强壮的力量,稍微重一点便会受伤。”   楼衣绫惊讶了一下,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他身边的塔罗听了此话则是脸色大变怒不竭止。   “改造人鱼?岂有此理,我要禀报海神大人!”   说完,他一个转身,蹬蹬蹬的就跑了出去。在楼衣绫还没有来得及喊住他的错愕中,他突然又蹬蹬蹬的跑了回来,猛地一把抓住了楼衣绫的手,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雪神大人,请求你一件事。”    第二十九章 冰雪祭祀(2)   “什么?”想抽回手,却发觉面前脸有妖纹的少年抓得他很紧,一时间根本就挣脱不开。   楼衣绫眼眸暗了暗。从刚才见面开始,到他毫无戒心的对着他一阵噼里啪啦,倒豆子的把自己的老底没有丝毫忌讳的说出来,楼衣绫便知道,眼前的海族明显不如他爷爷因为活得太久的老奸巨猾。   他跟大多数从来没有出过海域的海族一样,都心思饨猝,有着一颗人类无法企及的赤子之心。   这种人,很少有人会极度的讨厌。因为,跟他们说话,似乎连自己都轻松了起来,不用在意顾忌太多,连说的话都要想了又想,生怕言语间露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塔罗自然不知道楼衣绫在怎么想,看到面前一身雪衣的高贵神祗退后,他连忙上前两步,表情突然有些扭捏。   “雪神大人……”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的手。”楼衣绫盯着抓着自己的爪子,忍住浑身想要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勉强笑了笑。   只是,那脸怎么看怎么僵硬。   只要一想到面前少年的本休,他就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那个,雪神大人,可不可以等等我,让我和朋友先去告个别?呀才我和阿克托走在了前面,他们可能马上就追过来了。只要一点点时间,我去跟他们说一下,我们就走。”   面对这只海族那异常渴求期待的眼睛,楼衣绫视线落在塔罗脸上的妖纹上,语气带着点不经意的漫不经心。   “这些你其实用不着跟我说。”他有些适应不过来这只带着毒的深海章鱼那跳脱的性子,说风便是雨,反应慢半拍的,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维。   “雪神大人!”   塔罗也不在乎别人看向他的眼神,只执着的望着面前的雪神,要亲自得到他的应一允才放心。   如同他不答应,自己怎么去见海神陛下呢?   楼衣绫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秒,最终不敌他清澈的目光,抬头看向透明的橱窗外,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外面那是不是就是你们的朋友?”   塔罗回过头,然后兴奋的拽了旁边的阿克托一把,以至于毫无防备的青年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对着楼衣绫的方向五体投地。   楼衣绫一个条件反射,伸出一脚就差点踢对方脸上。还好他最后反应过来,及时的收住了腿。   “阿克托,快看,石榴和离岸他们来了。快,快去把他们叫进来!”   “我的小祖宗,差点被你害死,不要拉我的领带。”阿克托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楼衣绫的腿,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又因为塔罗原地跳脚挥舞手臂的举动歪了歪。他连忙把自己的领带从少年手里解救出来,然后松了松。   差点无法呼吸了,箍得太紧了。   塔罗没有理睬他,反而转身跑了出去:“石榴,石榴,奈斯,离岸,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楼衣绫微微眯起眼,看着奔跑出去的少年背影。   他应该登上陆地没有多久,最多不过比他早一两天而已。就这一两天的时间,世代生活于深海的海域原居民便在人类的世界混得如鱼得水,不仅没有一点彷徨和害怕,反而兴致勃勃,还有人为他做牛做马,任他驱使。   就这一点,他就羡慕他的没心没肺!   自己就是因为想太多,反而迈不出去那一步。对周围的人怀抱着很强烈的戒心,做不到快速的融入。   “伊西丝谟,你准备把他带去见黑帝斯的伴侣?”   “啊?”楼衣绫一怔,感觉到身边突然走过来一个高大得完全可以笼罩住他的男人,他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   不是那个男人的存在感太弱,而是他想的太入神。   “把他送到羌笛那里也好,免得他在外面露出了原型,会造成很大的恐慌。羌笛现在正在养胎,受不得刺激。“在海族还没有完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前,还是先低调一点。   他不再说话,抬头注视着门外。   门外橱窗前正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的六人抬起头,刚好看见扑过来的塔罗。   其中,石榴总算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他走丢了呢。   对于这个他在船上认识的少年,他一直怀抱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既怀疑他诡异出现的方式,又因为他那表现出来的对社会常识不可思议的无知而同情他,有一种把自己当成他的庇护者的感觉。   相信,阿克托对此的感触更深。   “塔罗,原来你在这里。阿克托呢?你们想买战姬?这个可不便宜。”石榴身边的离岸,也就是他在这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在同一款星域网虚拟游戏中认识的队友,在石榴千里迢迢从北域来到东域后便迅速的见了面,彼此熟悉起来。   除他之外,还有身边的蓝梨,离岸的弟弟雷斯特等人。   石榴对离岸的话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别说是战姬,就连稍微低一级的人形女仆,也价格不菲。   当然,这仅仅只是对普通的平民而言。在这个贵族统治的森严秩序下,贵族可从来不缺乏那么一点钱。   “石榴,奈斯,我不买,阿克托帮我买,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阿克托的钱加——厂塔罗突然不说了。   他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天看地看风景。   然后,他突然记起自己刚才激动奔过来的目的,又转过了头。   “石榴,奈斯,蓝梨,还有离岸雷斯特,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我看见了熟人,准如……”   “咳咳咳……”   塔罗疑惑的回过头,看见阿克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阿克托,你咳嗽什么?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想说,亲爱的,你的那位熟人,貌似已经很不耐烦准备走了。”   “啊,什么?”   塔罗惊慌的回过头,果然看见里面那位高贵美丽的大人和身边的祭司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向着门这边走了出来。   楼衣绫和阿刻罗斯在门口站定,等着不远处告别的一团人。   除了塔罗,他并不认识其他人。   一辆浮空的摩托突然从门前呼啸而过,掀起的气浪带起少年一头雪发迎风飞扬,衣袂剧烈的翻滚。   楼衣绫掠开吹拂到脸上的头发,望着那辆消失的摩托尾巴,眼睛亮了亮。   比起他所处那个时代,现在空中交通似乎很流行。不止车辆,他还看见一些漂浮的椭圆形金属盘。   对这个时代交通工具研究中的少年没有发觉,随着他和身侧阿刻罗斯的出现,正跟塔罗说着话的石榴脸色变了变,极为的怪异。   “石榴?石榴?”   “奈斯,你看那个人,那个男如——六紧紧抓住奈斯的衣襟,石榴埋首在男人的胸口,用带着几分紧张的声音低声的说道。   奈斯抬头看去,迎面对上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他心里一突,控制不住的低下头。   那个男人,他认识。   比起不喜欢政治和军事,平时一般呆在星域网中的石榴,作为繁衍者,有着一颗更想建立功勋的野心的他,如何不认识那位权利顶峰的大贵族?   作为公众人物,近十年因为祭祀的身份他或许并不怎么出现在民众的面前,但他所在的军事学院,却有着这位大人的画像。   画像上,他高不可攀,一身镶嵌着金边的白色立领军装,腰挂佩剑,脾睨如斯,是身为平民的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这位年轻的统治者,是许多想要通过军功以期获得荣耀和地位的年轻人们想效忠的对象。   塔罗怕雪神大人真的失去耐心不等他就走了,连忙跟身边的人匆匆告别,下意识的拉着阿克托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雪神大人,我们可以走了。”   楼衣绫回过头,对上塔罗讨好的眼睛,没有说什么。   “走吧。”   ※※※※※   刚一回到东方的公爵府,楼衣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带着一脸好奇左顾右盼打量四周的小章鱼怪去见羌笛,那边,等在门口似乎许久了的阿刻罗斯的副官塔尔塔斯便焦急的走了过来,凑近阿刻罗斯的耳朵神神秘秘的说着什么。   然后,就只见脸色冷漠的男人表情一变,浑身的气势有一瞬间如脱笼的猛兽,择人而噬,吓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塔罗一跳,再也不敢大大刷刷的叽叽喳喳。   楼衣绫也惊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只是,拜他敏锐的耳力所赐,那个青年副官的声音虽低,他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几个词。   “冰雪祭心……神殿……派人……塔尔斯迦……逃跑……”   觉得这不关他的事,楼衣绫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因此,当看到阿刻罗斯一脸歉意的走过来,说是无法陪他要先离开的时候,他只是莫名其妙了一下,很大方的挥手表示他并不介意。   “你请便!”   “伊西丝谟,我等会儿过来找你。”阿刻罗斯歉然的笑了笑,带着副官匆匆的走了。   楼衣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郁闷。   你真的可以不用如此在意我,真的,你太客气我会觉得很不自在。    第三十章 成算   “到底是怎么回事?塔尔塔斯,说清楚!”   一回到自己的住所,男人沉着脸带着副官走进他临时的书房。“砰”的一声一关上门后,他便不再控制,语气阴沉。   “大人,很抱歉,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神殿似乎在几天前已经派出一队人,由奥西里斯神圣骑士负责,向着东域这边来了。计算时间,他们要是没有乘坐海轮通过海上航行的话,说不定已经到了东域。”   “奥西里斯?那个男人对神殿极为忠诚,只是也顽固得很。”阿刻罗斯眼眸暗了暗。   他知道奥西里斯对他的成见,不过,他的为人却值得人敬佩。他排斥自已,也不过是以为他的身份太敏感,对神殿的发展会产生不利而已。   以前他因为神殿内部私下里分成三派,各方倾轧而对各方的势力都不动声色。但是现在酬伊西丝谟需要的是一个统一却握有实权的神殿,而不是被别有居心之人算计,想通过伊西丝谟获得好处的蛀虫。大祭司已经老了,因为他老年的仁慈宽厚,神殿表面一团和气,私下里有的人却已经人心浮动,逐渐堕落。   在伊西丝谟苏醒过来的当今,他想要给他的神一个焕然一新,凝聚力达到空前程度的神殿,而不是尾大不掉,表面光鲜内里腐朽。   “大人,需要派人去阻止他们吗?”   “愚蠢!这件事是无法阻止的。大祭司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他们过来便是师出有名。而且,奥西里斯的职称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头。我们越是有动作,岂不是越表示有什么?”   “那我们难道什么都不做?”身为阿刻罗斯大人的副官,塔尔塔斯并不是祭祀,他自然不希望神殿的威望达到难以企及的高度,远远超过政权,甚至可以影响到政府,在大事上发展到对政府指手画脚的地步。   那位雪神大人的存在,简直就是神殿的超级武器。有他在,神殿便所向无敌。   他本身或许并不对神权与王权之争有任何看法,但架不住北域是个信仰虞诚的地方。一旦冰雪之神伊西丝谟陛下莅临的消息传出来,民众疯狂之下,神殿的地位便是政权也要避其锋芒。   有的位高权重的祭祀,可不像是其他祭祀一样,超脱世外,不染俗尘。   权利,凡是沾染过,便会上瘾!   “塔尔塔斯,你派人去各方的港口守着,一旦发现冰雪神殿骑士团的踪迹,马上通知我。”   “是,大人。只是,只盯住港口吗?航空港以及车站要不要派人也去守着。”   阿刻罗斯转过身,在书房里走了两困,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内心的喜怒。   “不用,我们带来东域的人手并不多。以我的推测,奥西里斯他们肯定会走海路。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来的。”   塔尔塔斯迷感了一会儿,然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大人,我这就去准备。”他双腿一并,对着男人行以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拉开大门的时候,青年副官突然顿住,又走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   “大人,那四个被送到海神神殿的冰雪祭祀怎么安排?”   “怎么,他们不安分了?”阿刻罗斯皱起眉头。   这四个冰雪祭祀之所以能够被他选上带来东域,本就因为他们是自已的人,不用担心他们吃里扒外,对外传递消息。只是,阿刻罗斯是真正的王者,天性便戒备心极强,从来不会轻信于谁。   那几个冰雪祭祀哪怕是归附于自己的,但他们是祭祀。祭祀不同于服从命令的军人,就算他们不背叛自已,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无意间就被谁套了话?   他们忠于自己,但对于神殿德高望重的大祭司,他们也不会隐瞒。   可以想见,当他们得知伊西丝谟醒来的消息,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反馈回神殿,让神殿派出大批人马前来迎接伊西丝谟神的回归。   塔尔塔斯并没有他的青年上司想得多:“那倒不是。只是,今天他们突然结伴过来,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一致诸求要觐见伊西丝谟大人。”   “他们人在哪里?”   “就在会客厅。因为大人您和伊西丝谟陛下都不在,我还未来得及诸示。”实际上,他本来想敷衍他们让他们先离开,在海神神殿等待阿刻罗斯大人的命令的,只是,那些祭祀都是极为顽固的人,硬是不愿离开。   阿刻罗斯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   那些祭祀恐怕已经知道伊西丝谟已经醒来的消息,并不是抱着过来试椎的心思。不然,他们见到塔尔塔斯之后,不会如此肯定的要求觐见。   至于他们怎么会知道……   想到从神殿离开直奔东域而来的奥西里斯,阿刻罗斯面沉如水。   这背后,大祭司到底知道了多少?是因为他们长久没有回归,突然来了东域所以有所怀疑,还是,他的禁卫团里出了神殿的眼线?   或许,他该活动活动筋骨,杀那么几只不听话的鸡,免得别人以为他突然心慈手软了。   “大人,你看,要不要我去打发了他们?”   阿刻罗斯扬手,阻止了他:“不,我还有事要吩咐你。至于神殿的祭祀,军部的人最好别管,免得奥西里斯过来的时候,我身上又多出几条他挥击的理由。他正愁在我身上找不到缺口呢。”   “很抱歉,大人,原谅我顾虑不周。”   “让我想想,你下去吧。对了,把那几个冰雪祭祀带过来。”伊西丝谟的事,他该好好想一想了。   既然已经瞒不下去,那么……   ※※※※※※※※※※   楼衣绫带着塔罗和阿克托去见羌笛。一路上,相比塔罗的好动,阿克托也在暗自惊叹。   他没有想到,前面的少年竟然会带他来公爵府。   “阿克托,这里好漂亮,比你的房子大多了。”   青年怒:“我的房子哪里比得上这里?这里可是公爵府,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贵族。”   塔罗虽说大大刷刷的,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就好比现在,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阿克托似乎生气了?   他一个转身,就挂在青年身上:“阿克托,这里虽然漂亮,但我更喜欢你的家。”   青年撤了撤眼睛,抱长了声音:“哦,是吗?”   “当然,当然。这里虽然大,但弯弯道道的,我都记不住路了,我还是喜欢小一点的,温暖。   看塔罗不住点头小眼神偷偷瞥他的模样,青年顿时觉得被治愈了。   楼衣绫回头,就看见两人相视而笑一派和睦的画面,他站住了。   从两人的话中,他想得更远。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别人的地方再好,住得也不舒服。   因为总觉得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在公爵府也住了好几天了,虽然这里的仆人对他都挺尽心的,照顾得也算无微不至,他还是有一种不自在。   这里是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的府邸。他是羌笛的爱人,羌笛住在这里名正言顺,自己只是羌笛的朋友,却不好在这里叨扰太久。   太久的话,恐怕就有人说闲话了。   羌笛不会在意他住下,但公爵府人多眼杂的,难免没有一些人背后议论纷纷。   他谨小慎微,住在这里便很拘谨。可想要撤出去,目前对他来说却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奈。   在他的时代,他多少有几百块钱出去租一个小一点的房子,凑合凑合就行。只是现在,不说这边租房子的房价是多少,他全身上下却是找不出一分钱的。就算有钱,这边的通行货币他也不怎么了解。   就好比呀才在那家店买战姬的时候,他便是一个黑白的背景扳。不需要他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本身便没有购买的欲望。   追根究底,就是没钱。   楼衣绫低垂下眼帘,紧抿着唇。   或许,他该向羌笛打听打听,看看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找一份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工作,最好包吃包住?   不知道这边需要制冰师傅不?他或许改天可以去一些冷饮店转转,问问行情。   “衣绫殿下,您回来了,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楼衣绫抬起头,看着领着两个手里端着托盘的女仆走过来的老管家:“乌里瑟!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吗?”   “羌笛殿下突然孕吐得厉害,黑帝斯大人诸艾泽西斯大祭司在公爵府多留两天,我这是去……   一颗脑袋突然从楼衣绫背后冒了出来,吓了老管家一跳。   “谁怀孕了?要生宝宝了吗?塔罗可不可以去看看?”少年眨巴着眼睛,盯着乌里瑟。   老管家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瞪着毫无感觉的塔罗。   这个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跟前段时间那个跑到公爵府邸来抢呼欲绝冒充羌笛殿下爷爷的老货一样,浑身都有一股海腥味。   啊,难道,他跟那些冒冒失失没有规矩的家伙是一伙儿的? 第三十一章 御苑   艾泽西斯大祭司?   楼衣绫见到羌笛的时候,他身边并没有人,只除了那两位以前在他的印象中很尽职的女仆。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她们并不是受骋的女仆或者贵族家世代侍奉的仆人。怪不得,天天看到有两个温柔漂亮的女人跟在羌笛的身后忙上忙下,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不仅一点不担心这两个女人会勾一引羌笛,反而异常侍重她们,让她们保护好羌笛,寸步不离。   原因原来在这里。他也是今天才明悟过来。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他看来得好好的查查神诺的一些流行时尚,以及常识。免得哪天出了丑,尴尬的是自己。   “羌笛!”   “衣绫!乌里瑟,你怎么又回来了,这么快?”李羌笛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看见回来的好友,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最真挚。不过,发现衣绫身后跟着的老管家时,李羌笛变了变脸色。   不会吧,他好不容易才把乌里瑟打发离开。   自他怀孕的消息爆出来后,面对无微不至的老管家,他真的很想抱头鼠窜。   “殿下,艾泽西斯大祭司的房间我已经吩咐下去,相信很快就会准备好。”老管家停了停,似乎在准备措辞,他身后被他身体挡住了视线的塔罗不满了。   从缝隙里挤出去,塔罗很欢腾的直奔不远处的李羌笛而去,被眼明手快的楼衣绫一把抓住了衣领子。   “海神陛下!海神陛下!放开,海神陛下……”   “衣绫,他这是?”   “无意间遇上了,便带了回来。至于是去是留,你看着安排。喜欢便留下,不喜欢可以通知那位大长老,让他来人把他孙子接回去。人类世界很危险。”   听了楼衣绫的话,刚才差点被吓得心肌梗死的老管家顿时心花怒放。   “殿下,你如今怀着身孕,精力不济,这个孩子我看着跳脱得很,还是送他回去亲人团聚吧。“呀才这小家伙那豪放奔腾的动作,他可不希望再来一次。他老了,心脏不怎么好,多吓几次,说不定就得去见众神了。   阿克托在旁边急了:“别啊,我会看住塔罗的。”   “这家伙是谁?”   “在海域把他带走的那位。”楼衣绫回头看了青年一眼。刚才把他忘记掉了,自己最近的记性似乎有点不好,怎么回事?”   “哦,那算了。”李羌笛点了点头。   阿克托顿时放了心,那边的乌里瑟却大急:“殿下,万万不可啊!”   塔罗自一听到要被送走的眼泪汪汪中瞬间变脸,凶兴大发:“老头儿,不要逼我现原形,啊。   “你已经现了原形,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不行,殿下怀了身孕,一定不能有定时炸弹在身边潜伏着。我去禀告黑帝斯大人,让大人抉择。”   “不许去!老头儿,不许去!”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塔罗扑过去抱住乌里瑟的腰。   楼衣绫看着几乎被老管家拖着走的少年,眼睛跳了跳。   别看老管家头发都有些白了,但人家老当益壮。繁衍者的身体素质,真不是现在还是根头芽菜的塔罗能够拖住的。   他看向同样抽搐中的羌笛。   “羌笛,我先走了,这个家伙也暂时寄居在我那边吧。等你胎儿稳了再说。”   说完,他一把拎起塔罗的衣领子,把他拖走了。   阿克托傻眼了,连忙追上去。   “唉,等等啊,塔罗!”   “呜呜,阿克托,海神陛下,救命啊……”手拼命的在半空中挥舞,却一点都挣脱不出。   抓着他的雪神大人力道之大,让他突然有一种半空中被老鹰抓住的小鸡的感觉。   “呜呜,雪神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当着您的面撒泼打滚了。您放了我吧。”   楼衣绫无动于衷,直到出了羌笛的院子很远,他这才把老实下来一脸郁闷之色的章鱼精交给匆匆赶来的老管家,让他去应付这精力充沛的孩子。   扔掉了噪音之源,楼衣绫的耳朵总算清静了。   他一个人沿途准备走回去,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走过的拱门以前并没有见过,这条路也不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   直到发现眼前的景物很陌生,楼衣绫这才恍然的站住。   他似乎迷路了。   公爵府邸太大了,他这段时间仅仅记熟悉了从他住的院子到羌笛住的主院之间那条最多经过三条走廊的路。其他的,以他轻微的路痴,如果没有人带路,他还不知道要转到什么时候。   眼前的园子裁种着满地的名贵花卉,粉的白的,黄的蓝的,姹紫千红,看得人眼花缭乱。让他瞩目的是,这里这么多的品种,他却仅仅只认得出最常见的几种来。其他的,在他的记忆里,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翩跹飞舞的蝴蝶在楼衣绫进来的瞬间,似乎受了惊吓,纷纷狂舞起来,蹲在花丛中忙碌的花匠惊讶了一下,抬起头。   楼衣绫穿过花丛中间留出来的小径,心翼翼尽量不要踩到了。然后,他注意到了背对着他的方向的花匠。   心里一喜,他绕过去,就准备问一下路。   “哎,老伯,我问一下,这里……”   听到身后传来的衣袍轻轻拂过花丛的声音,那花匠转过身来,看向已经很近距离的少年。   楼衣绫在看到那张脸后,顿时吃了一惊,连心里想问的话也说不出了。   “老公爵阁下?!”   “你如——”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孩子,黑帝斯媳妇儿的朋友对吧?叫什么来着?”麦瑟阿伦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从花丛中站起身来,眉目慈和的看着花丛中衣袂翩跹飘飘欲仙的雪发少年,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手。   “楼衣绫,我叫楼衣绫,老公爵阁下!”楼衣绫收敛了脸上的惊色,低眉顺眼的回答道。   “衣绫是吧?你也不要叫我老公爵了,听起来疏离得很,就叫我伯父吧。你是我儿媳妇儿的朋友,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好了。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以后便会知道了。”   “是,伯父。”楼衣绫从善如流,看着那位老公爵从花丛中跨出来,对着面前的风景感慨。   “自从黑帝斯成年接替我的位置后,我常年不在家,这片园子的花开得还是那么的繁茂。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我也老了,儿子快结婚了,孙子也快有了,人生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楼衣绫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的老人也不是需要他说什么,只要他倾听便可。   “衣绫啊,你是羌笛的朋友,我看你们的感情似乎挺深厚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四五年了吧。”没有意料到老人会突然这么问,楼衣绫怔了一下,心里默默的算了算他跟羌笛他们认识的时间,回答道。   “四五年?那你知道羌笛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我听乌里瑟说,那个孩子家人似乎不在这边啊。”   家人自然不在这边。   楼衣绫心里嘀咕,这老公爵怎么像是在套他的话?拐弯抹角的,不会是想摸羌笛的底吧?   “孩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羌笛。”   “哦?”老人兴趣来了,“给我说说,我那个儿媳妇儿是不是也是北域的人?听说前段时间他家里来人,后来又突然回去了。真遗憾,没有看到亲家。”   亲家?   羌笛的父母还在过去三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呢,你是不可能见到了。至于老公爵所说的前段时间这边来了人……   想到他醒来的时候在蒂亚维兰看到的那一群各有特色的海族,楼衣绫捂住腰,深深的胃痛了。   “这个,我不怎么清楚。伯父,你为何不亲自去问羌笛?相信羌笛很乐意跟您介绍。”   他的表情有些奇特,以至于一直注视着他的麦瑟阿伦也跟着迷感了。   这个,是他那儿媳妇的家庭有什么奇特之处?   看来还得回头问问乌里瑟!   老公爵无意识的用雪白的手绢擦了擦沾染了泥土的手,若有所思的向前走去。   然后,他在拱门前看到了不知何时进入御苑,身形冷肃的站在那里的高大青年,那个有着一头银白色头发,一身笔挺的白色军装,腰佩长剑,胸口肩膀上佩裁着最高勋章的俊美青年。 第三十二章 那一刹那的心动   御苑前,隔着一重重的锦簇花团,意外的站了一个人。   楼衣绫抬眼看去,眼睫毛眨了眨。   一个身形冷峻的屹立在门口,一个纤柔扶风姿态袅娜的身处百花盛开蝴蝶翩跹的花园中,遥遥相望,彼此对视。   楼衣绫最终不敌对方幽暗如寒潭似夹杂着莫名炙热的目光,最先移开视线。   老公爵顿住脚步,抬头看向御苑门口那俊美青年的眼神带着一丝迟疑。   “你是……斯金格的儿子?”   阿刻罗斯收回看向园中少年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是的。伯父,我父亲以前也提起过您。   想到斯金格那个老家伙,老公爵忍不住多了几分高兴:“是吗?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看起来不过一个稚嫩少年的你如今都已经长到这么大了,比黑帝斯似乎大一岁?斯金格运气不错,有你这么一个优秀出色的儿子。”   “伯父,您夸奖了。”   “不骄不踝,沉稳冷静,不错,是个精明能干的孩子。”老公爵点了点头,对青年的印象不错。   “说起来,我好多年没有见到你的父亲了,他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谢谢您的关心,家父身体还算安泰。”   “有时间,找他出来喝喝茶。刚好,黑帝斯要结婚了,把你父亲叫来,让他来参加我儿子的婚彳u当初可是说好的。”   “这个……”阿刻罗斯有些为难。   “怎么,你父亲不来?”麦瑟阿伦顿时横面怒对,眉毛都竖起来了。   “不是。伯父,是我父亲暂时不在神诺。”阿刻罗斯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那双清冷的眼睛依然沉着。   老公爵暗自点了点,脸上刚才吓死人的怒意瞬间像退潮的潮水,看得旁边的楼衣绫心情有些微妙。   这些有钱人啊,真是喜怒不定,上一刻还在言笑晏晏,下一刻说不定就翻脸无情,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肠子又是怎么弯弯转转的。   不过,不关他事,他便不想。   “斯金格不在神诺,他跑哪去了?”   “我父亲暂时在塞金星球定居。他以前在星际战争中受过伤,当时表面看起来是好了,但随着年纪的增大,各种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都出来了。北域常年冰雪覆盖,实在不利于我父亲的疗养。塞金星球虽然落后了一点,但那里的气温宜人众所周知。”   老公爵叹息一声。   他年轻时也是常年上战场的人,如何不了解。   “老了,老了。”   “伯父!”   “好了,看你的样子,你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来看我这个孤独可怜的老头子的。我也不占着你的时间,先走了。年轻人,多在一起好好交流交流,什么事不能解决。”   注意到面前的青年说话时注意力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向他身后的那个漂亮的孩子,老公爵作为过来人,微微一笑,走过青年身边时别有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眼光!年轻人,我看好你哟,加油吧!”   阿刻罗斯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多了两分敬意。   “承您老吉言!”   “哈哈,小伙子,你正年轻,霸气点,别畏手畏脚的,让我看不惯。看上了,便正大光明的去追,让他知道你的心意。暗恋可不像是斯金格的儿子会做的事。”老公爵哈哈大笑,神情间多是椰揄。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鱼,即使不择手段又如何?爱上了,哪怕去抢去夺,也不放手。你是军人,不是文人,可没有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鱼嫁给别人还会献上祝福的软弱与窝囊。”   阿刻罗斯若有所思。   这算是比他年长者的经验之诿?   “生同余死同穴,让了便是输了,将来一定后悔。与其看着别人给他幸福,为何不坚定的自己给他幸福?别人与自己,你相信哪个?”   “自然是,我自己!”   “那就是了。哈哈,年轻人,去吧,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我看那个孩子对你可是不冷不热的。”   这算是鼓励自己去表明心意?   看老人那精光四射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想看自己的好戏?   任阿刻罗斯的脸皮被北域常年的冰雪吹成了面瘫,此刻当着不远处伊西丝谟的面,他脸上还是禁不住多了两分不自在。   伊西丝谟听到了会怎么想他?   楼衣绫正百无聊赖,手指轻轻拂过一人高的花枝,极力忍着想要辣手摧花的冲动。   本想告辞离开,又觉得甚是没有礼貌,会给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当老公爵和前来的阿刻罗斯站在那里叙旧市,楼衣绫的心思并不在他们的谈话上,而是目光扫视着这个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园子。   他并没有那个意识,觉得那两人诿话的主题围绕着自己。所以,当老公爵突然神经质的豪迈大笑那一刻,楼衣绫惊了一下,手指一个哆嗦就被手下花枝上的刺给刺破了手指。   “嘶……”   不等楼衣绫把手指放进嘴里吸一允,那边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和怜惜。   “伊西丝谟,手受伤了?我看看!”   “没事。你们聊完了吗?”突然觉得被一个男人抓着手怪怪的,楼衣绫有些旭尬,顾左右而言其他。本想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来,奈何那个男人看似轻柔,握着他手的力道却不松,自己抽了几道,竟然都没有抽出来。   这下,楼衣绫表情更不自在了。   “小心,别动,出血了。”阿刻罗斯似乎没有看到少年的抗拒,只聚精会神的检查着少年的伤口。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能够止血的东西。整个园子到处都开满了锦簇的鲜花,只不远处有一个建筑得很别致的亭子。   没有湖,没有水,没有溪沁——”   “我自己来。你忙你的。”极坚决的推开男人的手,楼衣绫看了看自己冒了一滴血滴子的手指,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把手指在旁边的花枝上一朵白色的花瓣上擦了擦,然后低头看了看。   血滴滴在了花瓣上,晕染出一抹诡魅的妖艳。   他慢条斯理的拿出夹在腰侧宽腰带里的手帕,也不在乎手帕被血染了洗不掉,仔细的包起来。   多亏他从小就喜欢带手帕的习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因为这个被同学嘲笑过,说现在连女孩身上都不带帕子取而代之的是方便精致包装精美的卫生纸。用了就扔,也用不着每天特意的去洗,那个多麻烦啊。   楼衣绫在某些方面特别固执,他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很强的占有欲,不喜欢别人碰。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年纪不大,每天总是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衣黑裤子,一头比其他男生稍长一点的碎发,盖住了一边眼睛,俊秀的脸总是给人一种很干净很清新的感觉。   在那个纯真的年代,很多女生偷偷的看他,觉得他很有一股忧郁王子的味道,暗恋他的人不少。可惜,美好的心慕总是溃败于现实的无情。不是谁都能够十年如一日的去捂一块好像永远都捂不热的冰块的。   受不了,无法靠近,便慢慢的远离了。   “我不忙,伯父已经走了。我送你回去吧,那边,有人想见你。”   园子里,果然只剩下他们两人。不知何时,老公爵的身影已经离开。   “有人要见我?谁?”楼衣绫很吃惊,一双狭长微挑的眼睛透着不经意的妩媚天成。他却不自知,浓密楚翘的眼睫毛轻颤,如一只停在花蕊上的蝶,轻轻勾动着对面男人那颗冰冻了无数年从来不知什么叫悸动的心。   少年有一双清冷的眼睛,却有着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绝丽之貌,以至于,别人看见他的时候,第一眼绝对在他的容貌上,而忽视了其他。   容貌下,最危险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 信仰   楼衣绫带着疑惑回到自己的住处时,他的屋檐下站着一排排望眼欲穿的白袍青年,个个伸长了脑袋。   看到他,那些人动作整齐划一,脸色激动得晕红,身体隐隐的颤抖,似乎得了羊癫一样,黑压压的莫名其妙就给他跪下了,倒是吓了他一跳。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他看向跟自己一同回来,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阿刻罗斯,无声的询问。   “伊西丝谟神,您~~~您终于醒来了~~~~~”   “陛下~~~~~”   明明该是清心寡欲的几个祭祀,现在倒是抛弃了矜持,表现得跟个见到了自己最崇敬最迷恋的大人物一般,欲语还休的模样不仅看得楼衣绫哆嗦了一下,连带他身边的男人也挑了挑眉。   冰雪祭祀们此刻的表情真是罕见,让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这还是那群目下无尘的祭祀?   当然,这样想的阿刻罗斯完全忘记了,当初他见到才刚刚苏醒过来的伊西丝谟的时候,他的心情不见得就比他们平静多少。   “伊西丝谟,我们先进去说吧。“注意到院子外面经过的人好奇的看过来,阿刻罗斯看了看面前跪成一排明显没有要起身意思,虔诚的说着赞美之词的祭祀,凑近少年耳边低声的呼气。   楼衣绫抖了抖,移开两步。   他不习惯跟人靠得太近,而且姿势还如此暖昧。   “伊西丝谟?”   听到阿刻罗斯竟然如此称呼他们信奉的神,跪在地上的四个冰雪祭祀表情各异,但唯一不变的都是眼神中那毫不掩饰的惊讶。   阿刻罗斯大人在神殿的地位虽然尊贵,但远远没有大祭司在神殿的威望。连大祭司恐怕都不敢如此直白的称呼冰雪之神大人的名字,唯恐触怒神灵,遭来神罚,阿刻罗斯大人竟然获得了伊西丝谟陛下的亲睐。   有人欢喜有人愁。   站在阿刻罗斯大人的一方来说,他们的确该是高兴的。他们追随的人获得了神祗的承认,那神殿内的反对声音便会消失无形,甚至连那些排斥阿刻罗斯大人敏感身份的人都会因为神灵的偏爱而投靠到阿刻罗斯大人的一方,进而支持阿刻罗斯大人继位,成为冰雪神殿新一任的代言人。   往深处想,伊西丝谟陛下过去三千年都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甚至对神殿的祭祀除了历任的大祭司有所偏爱,其他的人多少终其一身都得不到他的恩赐,阿刻罗斯大人进入神殿不过十年,在他角逐大祭司的敏感时期,冰雪之神就醒了。   这说明什么?   远的不说,阿刻罗斯的确得天独厚,连神都庇佑着他,给了他这么一个千百年难遇的机遇。   侍奉活生生莅临俗世的神,与信奉高高在上虚无缥缈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自己虔诚声音的神,那是有很大差别的。   一个真实存在于眼前,一个不过是他精神上虚构出来的,或许私下连自己都抱持着怀疑态度的神灵。能够如此近距离接近以前只能仰望神像的伊西丝谟神,几个冰雪祭祀的激动可想而知。   趁着现在神殿的人还没有到,他们只要在伊西丝谟大人心目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便走在了其他人面前一大步。   那个时候,即使神殿的人到了,落在冰雪之神陛下的眼里,也会下意识的亲近他们这一批最早侍奉他的仆人。   楼衣绫不过视线扫了一图,那边他面前的雪袍祭祀心里已经想了无数的细节,连各种微小之处都考虑到了,并且准备下来四人再好好的分工分工,务必要让伊西丝谟神对他们的服务满意。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楼衣绫在听到阿刻罗斯那隐含的话后,看到人来人往的檐下就这么直拉拉的跪着一排人,的确有些显眼,也让他颇为不自在。   别人知道的还好说,不关他的事,那些不知道的,岂不是会以为是他欺负了人?   罚跪什么的,这些他都不认识的陌生人难道还会乖乖的听他的。   “阿刻罗斯,这些都是你认识的吧,你让他们都起来,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进去再说。”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他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愉悦,让楼衣绫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当先,他也不管那些人,从面前一排的雪袍祭祀面前进过。   当少年晶莹雪白的衣袂下摆从眼前滑过,四个冰雪祭祀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彼此把目光投向在场唯一站立的男人。   “阿刻罗斯大人,伊西丝谟神这是……生气了?”   “走吧,进去。”男人没有多说,追着前面少年纤细的身影,进了大门。   楼衣绫在客厅里坐下,对着一脸小心翼翼走进来老实站立不动的几个祭祀投去疑惑的眼神。   “现在,你们可以说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几个祭祀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像是事先约好的一样,对着坐在上首的少年再次跪下去。   雪色的衣摆晕开,在偏暗向的木质地板上辅就一层亮色。   “伊西丝谟神啊,请允许我等侍奉左右。我等愿意以生命献祭,乞求得到追随您的资格。”   “请允许我等侍奉左右!”   “请吾神允许我等侍奉左右!”   “你们起来。“楼衣绫皱起眉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阿刻罗斯,以眼神示意他来解决这些感觉像是狂热的邪教徒一样疯狂的信徒们。   他不需要任何人追随。   在他暂时没有想干什么大事或者获得什么权利的野心前,他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除了羌笛和还不知道下落在哪里的煌,其他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拖住他的束缚,让他多烦忧罢了。   “伊西丝谟神……”祭祀们没有动,抬起头来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黯然。   没有得到准信,他们信奉的神似乎不准备回应他们的期待。众人心里忐忑,原本激动的脸开始跨了下来。   看地上的人颇有长跪不起的架势,楼衣绫无奈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不由把目光投向没有说话的阿刻罗斯身上。   男人接收到他的目光,终于站了出来。   “你们先下去吧,伊西丝谟累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会交代你们的。”   男人的声音冷淡中透着强硬,让一向习惯阿刻罗斯大人说一不二性格的众人不敢反抗。虽然觉得有些踟蹰不安,但想到他们也不过呀呀见到伊西丝谟神,吾神对他们不了解对他们冷漠疏离也是理所当然的。   事情急不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今后的生活中,他们会以实际行动向冰雪之神大人展示,他们的虔诚。   四个祭祀彼此扶持着从地上站起来,因为长时间的跪立,他们的腿已经麻木了,但这丝毫没有消减众人的热情和激动。   “陛下,那吾等告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走出去,再也看不见,楼衣绫这才吐出一口油气。   终于走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成了不得的大人物如此恭敬膜拜,有压力暂且不说,他也觉得受之有愎,。呈了别人的情,将来还起来可就不好说了。虽然,他也不见得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人。   “伊西丝谟,你要是今后不想见他们,就交给我吧。”   楼衣绫抬起头。   “那就多谢了。还有,刚才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见到他就跟见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眼睛都绿了?   闹了大半天,他至今还迷迷糊糊的。   “他们是,祭祀,是冰雪神殿侍奉冰雪之神的祭祀!”阿刻罗斯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少年的脸。可惜,他毫无结果。伊西丝谟似乎没有听到一样,面色如常。   ※※※※※   阿刻罗斯从浣院出来的时候,一直等在外面没有离开的其中一个冰雪祭祀连忙走了过来。   “阿刻罗斯大人!”   “有事?你不是应该早就走了吗?”男人停住脚步,转过身皱起眉头。   看到男人沉下来的脸,留在原地等候的祭祀心顿时就凉了,一阵不安。不过,他勉强维持着镇定,笑得很僵硬的把他留下来没有离开的理由说了一遍。   阿刻罗斯在他话落后,眼神意味不明。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就是,大祭司已经派了神殿的人过来?很可惜,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了。   “阿刻罗斯大人?”   男人也不去看那人顿时苍白起来的脸,径直离开。   既然伊西丝谟不喜欢身边有神殿的人,那他原先想让冰雪祭祀去侍奉伊西丝谟的想法便要改一改了。   回头让塔尔塔斯尽快催催,他专门为伊西丝谟亲自设计并远程遥控的战姬何时可以送过来。   “阿刻罗斯大人!”” 第三十四章 喜帖   楼衣绫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见他的好友羌笛正弯着腰在挑挑拣拣着什么,不时拿在手上看一看,又不时放下捻起另外一张。   “羌笛,你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然后在羌笛回过身的瞬间,看到了他身后散落在桌子上很凌乱的红色诸束。   鲜艳的红贴滚着金边,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极度耀眼。   他诧异的抬起头,脱口而出:“你要结婚了?”   李羌笛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当他唯二的好友那样毫不掩饰震惊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有一种做了错事的心虚。   “哈哈,那个,是啊,我要结婚了。”手指无意识的绕着垂落胸前的长发,李羌笛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直视好友的眼睛。   楼衣绫眼神依然怪怪的,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连话也不说了。   客厅内一时静谧得连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比耐力,李羌笛显然不是楼衣绫的对手,尤其还是在他自觉尴尬的情况下。   “衣绫,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我就不可以结婚?”   “你当然可以。”楼衣绫顿了顿,目光落在桌子上那些制作精美的结婚诸束上,“只是,我一直以为你将来结婚的对象,应该是那些你昔日最喜欢的类型,温柔一,属于清雅的清纯,没想到……——结果太出人意料。”   “这还不是没得选择嘛。”李羌笛表情诡异的低声嘀咕。   楼衣绫没有听到,所以他继续发表他的诧异:“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你结婚的对象会跟你的喜好天差地别。那个叫黑帝斯的男人,我可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属于少女的清丽和柔美。羌笛,你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完全反着来了吧?   “繁衍者身上能够看到少女的柔美那才惊悚,去找人鱼寻求温柔和善解人意还差不多。”   “算了,这些我都不说了,老是重复说,你听得烦,我说得也无味。羌笛,我只是想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要跟一个男人结婚?那可是货真价实铁骨铮铮的一个真汉子,你确定你改变了性向,再也不偷看软妹纸了?”   他没发现羌笛以前有这个倾向啊!不然他们大学同室四年,也没见羌笛有偷偷偷看过他和煌穿着四角裤衩的裸体。   还是说,羌笛做得比较隐晦,他和煌都没有注意?   这样一想,楼衣绫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离羌笛的距离远一点,眼神也赤一裸裸的表现了出来,就差双手交叉横胸口了。   李羌笛被气笑了。   “衣绫,你那是什么表情?放心,我对你那清瘦得没有几两肉的身体可没有丝毫兴趣。腰比我的还细,我真怕你哪天被人折了腰。神诺这边的情况,你现在的外表可是一个众人哄抢的香饽饽,你自已还是长点心吧,别被人占了便宜还不以为然。会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楼衣绫皱起眉头。   羌笛这话是什么意思?   “误会你默认了别人的爱慕和追求。”   “啊?”楼衣绫目瞪口呆。“未来的女人这么主动豪迈?我还是比较喜欢矜持点的。”   “你想得美。别说矜持的美女,连四肢发达的壮妞都没有一个,你上哪儿去找?”   “大街上不是很多?而且个个都长得不赖,就是力气有些惊悚,足可以让男人都自惭形秽。   “抱那些内在冷冰冰的金属?我还是喜欢温乎乎的身体,有感情的人类。”有些不屑的撤了撤嘴,在楼衣绫的疑惑中,李羌笛突然顿住,然后夸张的睁大眼睛。   “不是吧,衣绫,你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   “弄清楚什么?你是指哪一方面?”楼衣绫皱眉。又是这种感觉,被人大惊小怪的看着,他极为不喜。要不是对方是羌笛,他心下恐怕早就积了气。   李羌笛看懂了好友的表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豁出去的拿自身暗示。   “衣绫,我怀孕了。”   “我知道你怀孕了,整个公爵府上上下下恐怕连养的宠物都知道,羌笛,你到底想说什么?”注意到好友脸上有几分绯红和不自然,但就是这样,他却没有逃避的直视着自已,楼衣绫心里突然有几分不安。   他突然不想听羌笛接下来的话。   “衣绫,你看,我决定和黑帝斯结婚,府邸其他人有表示过惊讶和反对吗?”   “没有,我倒是看到整个公爵府都颇为喜庆,连下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微笑。”   “是啊,那这是为什么呢?我和黑帝斯都是男人,偏偏连黑帝斯的父亲都特意为此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楼衣绫也是个极为聪明的,羌笛都暗示得这么明白了,他哪里想不到,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罢了。   看衣绫明白过来,李羌笛笑着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神诺同性结婚是合法的。”   “怪不得。”楼衣绫低声的喃喃一句。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恐。   “那你们繁衍子嗣怎么办?难道,就跟你现在的情况一样,男人也可以怀孕生孩子了?”   李羌笛没有反对。他深深的盯着楼衣绫的眼睛。   “衣绫,你出去一趟,可看到街上有多少女人,又有多少男人?你知道神诺的人如何区分战姬以及那些高仿人形女仆?还有,你注意到神诺的男人又有何不同?他们的身边,为何从来没有女人,反而多少都抱着一些身材纤细容貌柔和的少年?”   被羌笛问得哑口无言,楼衣绫的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尽管也有注意到这一奇特现象,但并没有去深究。   “是不是,未来的女人极为稀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所以男人在一起便慢慢成了正常现象?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突破的男人生理结构,让男人也可以怀孕的?”   李羌笛直直的看着还在纠结不解中的好友,突然语气幽幽的说到:“把你的手给我!”   楼衣绫疑惑的看了好友一眼,然后把手伸过去,没有一丝犹豫。   “另外一只。”   “左手?”把右手放下,他把左手伸出去。然后,羌笛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光脑,你用着还顺手吧。”   “挺不错的。虽然有些功能还不怎么熟悉,不过大致我都基本了解了。”楼衣绫低头看了看,注意到羌笛的手指在他手腕上的光脑上按了一下,然后光屏跳了出来。   “羌笛,你这是?”   “替你开通几项权限。当初设置的时候,我考虑良久,把其中一项设置过。本来,我想着如果你自己能够发现,并且打开了,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那最好不过。如果没有发现……说到这里,李羌笛突然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是矛盾的。他既想衣绫快点知道,然后闷一闷也就过去了。   这是既定事实,谁也无法否定它的存在。就好比他,当初不也是这样纠结着过来的?只要想通了,就好了。   同时,他又极不希望衣绫看到。如果那样的话,衣绫的心情可想而知。   从羌笛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凝重,楼衣绫突然很想关上手上的光脑。不过,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手指有些颤抖的点开光屏上显示的蓝色按钮,在接下来打开的内容上,一目十行。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李羌笛注意到好友的身体一直没有动,似乎化为了石像一般,他叹息一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禁止。   莹蓝的光晕过后,李羌笛原本笔挺的双腿化为了一条亮丽的银白色鱼尾。只是腹部,稍微有些凸起,并不怎么明显。   楼衣绫视线的余角看到一片荧光,僵硬的脸终于有了几分表情,慢慢转过头来。   当他的视线落在好友的腿上位置时,他眼眸紧缩。   “羌笛,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也变成了这样?”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衣绫,你昏才看到的东西,就是未来三千年进化后的现状。现在人鱼担负着繁衍的重任,繁衍者也不再是过去我们印象中的人类。当初,我了解到这种现状后也跟你一样久久无法回神,只是,历史的车轮我们无法改变。你注意到了吗,现在天地间的灵气,比之过去我们那个贫瘠的时代,有何不同?”   “羌笛,你想说什么?”楼衣绫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   他的视线幽幽的注视着远方,心里乱成一片。   他没有想到,在他看过的关于那段当初他们身处的那个时代2000年的混乱后,还有一段让社会完全朝着诡异方向发展的变化。   在好不容易结束黑暗的混乱时代后,没有人预料到,天地间充斥的空气结构让女人无法适应。她们的身体慢慢虚弱,失去生育功能,最终成了历史的传说。而人鱼的出现,又是那样理所当然。   李羌笛很理解好友的心情,也不卖关子。   “当初我从深海醒来,便是这副样子。后来上了陆地,我也慢慢适应了过来。只是对于你,衣绫,你是雪域的神,我也无法确定,你的神体到底算是繁衍者,还是……”   看衣绫变了脸色,李羌笛口气一转,安慰他道。   “衣绫,你也别犯人忧天,从你醒来的各方面看,你是繁衍者的可能是最大的。我现在倒是担忧,你将来娶不到媳妇儿怎么办?要是你无法把人鱼看成是同你一样的存在,恐怕是很难接受跟人鱼结一合然后繁衍子嗣的。”   最后一句话,李羌笛虽然是以椰揄的语气说出来的,但掩饰在他的笑容下的担忧,却是真实的。   “结不结婚,我并不怎么在乎。麻烦!”楼衣绫脸色总算好了一点。   他以前看到那么多女人在身边来来往往,都不曾动过一点心思,现在自然也是如此。   独身,有何不好?   “那好吧,这种事要随缘。“李羌笛想来也是突然想起,他的好友表面看起来冷漠不好靠近,其实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连跟女人相处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的。   觉得刚才的话题太过于沉重,李羌笛故作轻松,把旁边放在那里的喜帖拿起来。   “衣绫,下午我要去阿尔澜学院,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阿尔澜学院?那所有五女神号的军事学院?”顿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曾经阿刻罗斯跟他介绍过。   “对,就是那里。我要结婚了,好久没有看到班上的同学,刚好,为显示我的诚意,我准备亲自去送我的喜帖。”   楼衣绫拿过一张喜帖打开,随意的看了看,一边漫不经心的点头。   “好,下午是吧。”   或许,他可以趁着羌笛去见同学的时候,去看看他曾经见过的那几架机甲。   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起来他就心痒难耐起来。 第三十五章 谁的古物   海尔茵多脸上难掩焦急的在北院到处转悠,低头寻找着他不知道掉落在哪里的东西。   那东西对于他来说非常的重要。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贵重,还因为那是他的科研专题。丢了它,他的心血说不定就要付之东流,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早知道,他刚才就不应该急匆匆的跑回自己的实验室拿忘记的东西,结果现在……   “该死,到底掉在哪里了?”应该是这条路啊。为什么他把这条路从头找到尾,都没有发现?   突然,海尔茵多脸色一变。   “难道,被别人捡到了?”   他正心情抑郁暴踝间,突然看到前面走来一个人影。   远远看去,那人身姿纤细,一身华丽的雪服,行动间如飘扬的柳絮,自有一股衣袂翩跹的高贵和柔美。尤其是随着他慢慢近到眼前,那如冰雪般晶莹剔透的容颜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除去衣服,竟连发色都是最纯粹的雪色。   一个人的血统越是饨猝,就越是体现在外在。在东域,几乎很少看见这样的发色。   看他的样子,明显带着雪域的独特气息。随着他的靠近,海尔茵多似乎感觉到空气都冷了起来   他哆嗦了一下,在那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路过他身边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走过去一步,拦住了他的路。   楼衣绫看着面前的高大青年,眉毛动了动。   “有什么事?”   才刚刚从羌笛读的南院出来,楼衣绫正在晕头转向的找路呢。他对这个军事学院不熟,又不想打扰羌笛和他班上许久未见的那几个同学叙旧。对于羌笛的朋友他却不认识的人,楼衣绫自然保   持沉默。   好在,羌笛被那几个人缠住了,自己也有机会跑去放置机甲的地方看一看。   只是,那五女神号放在什么地方?   一头迷雾的他差点抓狂,耐心自然就变得有点差。现在看到有人拦住他的路,身上的低气压便愈发的浓郁。   海尔茵多看出对面少年眼里闪过的不高兴,顿时尴尬起来。只是,他依然没有让开。   “咳咳,这位同学,我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老旧的笔记本,是古物,有残缺,表面是黑色的皮子。”   “笔记本?”楼衣绫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脸上却不动声色。   “是啊,你有看到吗?如果你看到了,可以给我指一下,具体在什么方向吗?”海尔茵多看对方没有一下子就拒绝,顿时看到了两分希望,连忙急切的问道。   “笔记本啊……”故意拖长了音,直到看到对方随着他的声音表情忽上忽下的变,楼衣绫这才干脆的承认,“黑色的笔记本我倒是看到一个,不过,你怎么证明它就是你的?”   “啊?”海尔茵多傻眼了。这个还需要证明?   他回来找自己无意间遗失的东西,还不能够证明那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找什么啊,还急匆匆的,急得脸上汗都冒出来了。   “不能证明,恕我不能告诉你。”   海尔茵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色好像苦菜花一样,看着这个眼神清冷的少年,极为无奈的说道。   “你要我怎么证明?”   “你别问我,这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楼衣绫说完,好似耐性用尽,往旁边移开了一步,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啊!要不这样吧,我把我丢失的笔记本描述出来,你看看你捡到的是不是我那个。”看少年要走,海尔茵多顿时急了,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结果,对面的少年动作极快,他都看不清楚他是怎么移动的,便已经摆脱了他伸出的手。   楼衣绫回头静静的看了青年一眼,低下头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   海尔茵多顿时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我的笔记本是黑色的,为了保存,我特意用一个透明的胶袋装起来的,笔记本里面还卡着一张我的研究报告,上面有我的名字,一看便知道。”   然后,他看到对面雪发少年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说到名字,那该是我朋友的东西。”   海尔茵多想也没想,直接反驳。   “不可能。那个笔记本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从它的纸张制造技术来看,它至少是公元3000年前即神诺1000年之前的造纸技术。那个时代多是以木材来造纸,现在早就因为太浪费以及破坏环境被废除了。”   “而且,我仔细的研究过,它存放的年限绝对不是近现代的。上面的字迹因为年代太久远的缘故晕开了,模糊一团,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要不是它存放的环境似乎有些奇特,有什么维持了它很长一段时间的时间静止,现在恐怕连这个笔记本本身也会因为时代的久远而一碰即成灰。”   一说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以及他的研究,海尔茵多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滔滔不绝起来。要不是注意到对面隽秀少年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他还要继续说下去。   “抱歉,我似乎太激动了一点。”海尔茵多有几分羞涩的低下头,手指旭尬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凯——没事。我只是想说,这个笔记本……”说着,他一边从自己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散发着那种年代久远的书籍都会有的腐朽味的黑皮子笔记本,一边声音有点低沉苍远的说到。   “看到这个笔记本,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我……”   有人激动的打断了他的感慨。   “啊,我的笔记本,那是古物,要小心!别力道那么重,会破坏它的纸张的。轻点、轻点……”——看到自己丢失的重要古物,海尔茵多心疼的无以加复。尤其是看到现在拿着它的少年那大手大脚的模样,他的心紧张得都差点跳出来。   “古物?”楼衣绫的表情异常的怪异。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该怎么形容,总之,五味陈杂,酸甜苦辣都有了。   “这个笔记本真的是我的,我以我家族的名义发誓,我绝没有说谎。”   “算了,我暂且相信你。它现在或许的确归你所有。”楼衣绫没有再为难他。   看对方那紧张兮兮的眼神,一副恨不得扑过来抢救的模样,要不是这个笔记本上的确是属于羌笛的笔记,他根本不会跟他纠缠,直接还给他就是了。   “这么说,你是准备把它还给我了?谢谢!”海尔茵多眼睛顿时亮了。   他搓了搓手,伸出手就准备接过少年手里属于自已的文物。   楼衣绫看了看人迹罕至的周围,以及条条道道分叉的路口,并没有如海尔茵多预想的那样,把东西还给他。   “同学?”   他用眼睛示意着少年该放手了,物归原主。   楼衣绫打量完四周后,终于把视线移到了青年身上,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们这里,五女神号安放在的哪里?”   “啊?”海尔茵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问到五女神号了?五女神号跟他的笔记本有什么关系吗?   “带我去!”   “哈?”   “我对那几台机甲仰慕许久,想去看看。这边的路我不熟,你是这里的学生,应该知道五女神号在什么地方吧?”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不是女神号的驾驶者,即使去了,也看不到的。”   “为什么?”   “门关着,需要指纹和密码才可以进去。除了一些重大的日子,女神号几乎从来不出现众人的面前。”   楼衣绫眉头紧兑   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只是,就这么回去,他又有些不甘心。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到这边来呢。或许,他该回去问问,这所军事学院的录取标准是怎样的? 第三十六章 安定   “就是这里了。”海尔茵多指着卡塞西他们平时机甲训练的地方,偷偷看了一眼身后安静得近乎没有呼吸没有脚步声的少年,心里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觉得又冷了?   最近的天气是怎么回事,温度下降得异常的快,比往年可是要冷得多了。   他身上只简单的穿了一件白衬衣,外加一件外套,本来正合适的,却不想今天莫名打了好几个寒颤。   “就是这里?”楼衣绫上前两步,推了推关闭的门。   “门锁着,打不开的。可惜,我们没有遇到卡塞西和西达罗斯、古拉菲尔他们,不然,有他们带领,你倒是可以进去看看五女神号。对了,你怎么现在来看五女神号,开学之初的第一个星期有登记和测试,集中挑选有天赋的繁衍者成为五女神号的备选。你现在来的不是时候。”   “卡塞西、古拉菲尔?是不是驾驶黑色机甲和白色机甲的,其中一个长得很秀气?”发现单凭手推无法打开面前紧闭的大门,楼衣绫也不勉强,转过身看着说话的青年。   他想起了曾经在海域看见过的那一群人。   “是啊,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只是见过。”楼衣绫转身离开,轻盈的衣摆从光滑的地扳上滑过,愈行愈远。   海尔茵多望着那抹雪色出了会儿神,抬头就看见少年的身影竟然走远了?   他连忙追上去。   “唉,等等,你现在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吧。”   “什么东西?”   “我的笔记本啊。你别说你忘记了啊,你刚才可是答应的。”望着面前的雪发少年,看着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脸不似作伪的懵懂和茫然,海尔茵多眼睛抽了抽,深深的胃痛了。   楼衣绫顿住脚步,面对一脸崩溃的青年,面瘫着脸。   “哦,你说那个啊。看在你没有骗我的份上,这个笔记本可以暂时给你保管,在它的真正主人确定不要了之前。你也别怪我,毕竟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也无处置权的。亲,你的明白?”   说完,楼衣绫从衣袖中把东西拿出来。   他其实不想把属于羌笛的东西交给别人,尤其是这个破旧得连拿着都要小心翼翼的笔记本承载着太多他和羌笛的回忆,是这个时代他们仅有的纪念。看着它的时候,楼衣绫的心情异常的复杂,思绪下意识的还停留在过去的时代。   那个时代,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   他辽阔的故土,现在多是一片让他苍茫的汪洋。   “真正的主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古人了,你不会想说他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海尔茵多接过笔记本,眼神奇怪。   “羌笛听到这话,会掐死你的。”   被那双银白色的眼眸淡淡的撤过,海尔茵多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心里有些毛毛的。不过马上,他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   “羌笛?是不是南院的那位羌笛殿下?”听到这个名字,青年也顾不得心疼的检查他风烛残年的笔记本了,连忙抬起头,眼神有些期待闪亮的问道。   “如果你想的跟我说的是一个人,那便是了。”   “你跟羌笛殿下认识?羌笛殿下他似乎开学没有来学校,你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我几天前遇到过他班上的同学,他们都说不怎么清楚。羌笛殿下已经跟黑帝斯公爵从北域回来了,为什么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是病了吗?还是……”   “他在忙着养胎以及结婚的事。”公爵府的人紧张着呢,连门都不许他出,今天还是托发喜帖的缘故,那位黑公爵才答应他出来。   “什么,结婚?”   “你很惊讶?”注意到青年的脸突然就白了,眼神一阵收缩,楼衣绫不由多看了两眼。   难道这也是羌笛的桃花债?   人到是长得不错,有几分儒雅的味道,可惜,羌笛都有孩子了。   “结婚了…他要结婚了……——我明明早该想到的……”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楼衣绫同情的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青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走了。   ※※※※※   来这所军事学院没有达到他的目的,楼衣绫转身回了南院。只是,阿尔澜学院是一所很出名的贵族学院,里面修建得甚是豪华大气,各种教学楼林立,学院里的道路交叉重叠,看得人眼晕。   楼衣绫来之前虽然特意注意了,但回去的时候还是被绕晕了头。   每条路看起来似乎都是一样的,参照物也差不多,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原地打困,看周围的东西都特别的眼熟。   转了一大困还是没有找到羌笛的那栋教学楼,楼衣绫再好的性子都有些沉闷了。   他看了看周围,背侍在一根柱子上,叹气。   早知道,刚才就把那个男人一起叫上,管他是不是在那里哀悼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   周围也没看到什么人,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来了。可能是都在上课的缘故,学校安静得很。   他随意的靠在那里,抬头静静的望着靖空万里的天际。   这里连天空都比他那个时代透彻。   即使不用特意去感受,空气中活跃的元素之力便让他浑身异常舒服,似乎有使不完的力。   阿瑟从体育馆观看机甲演示回来,无意间路过一条小径的时候,就看见风扬起下的雪色发丝,少年精致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然而,那种独特的冷漠中夹杂着孤寂的矛盾气质,却让他忍不住停驻下来,移不开视线。   他犹豫了两下,最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喂,你还好吧?”   楼衣绫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面前一脸欲言又止的少年,等着他说话。   “那个,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发一泄出来吧,别瘪在心里。   没有人说话,面前那人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依然跟刚才那般。   阿瑟被看得有些尴尬。   “那什么,你光看着我干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从来都不是大嘴巴。”   他明白了什么?   楼衣绫莫名其妙,只觉得这突然走过来的人思绪太跳脱,而且还喜欢脑补过度。   他站直了身,整理了一下衣着,在面前那少年猛然闪亮起来的眼睛下,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请问,你知道怎么往南院走吗?”   “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阿瑟的脑子有几秒钟停顿。然后,他听到那个有着一双冷漠银白色眼眸的少年又重复问了一句。   这下,阿瑟彻底的醒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热情的笑容来转移他刚才的尴尬。   “你要去南院?上课?我带你去吧,刚好我也要回去。之前逃了两节课去看北院那边的比赛,也不知道艾伦他们给我打掩护没有?希望老师没有注意到我。”   “谢谢。”楼衣绫高兴了一下。总算可以走出去了,一直在这里,他真不想最后让羌笛来把他领回去。   “不用。你是今年的新生吧,以前怎么没有看见过你?是家里有事所以现在才来?”   “不是。”   “哦,这样啊。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没有送你来?去年这个时候我来报道的时候,我大哥死活都不让我一个人来,说不放心我,为此还特意调到了帝都工作,一直都管着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阿瑟是个闲不住的,哪怕对方他根本就不认识,态度也不热情,他依然能够说得很欢畅。   楼衣绫低下头。   家人?   他的家人在哪里?就算他们在,又怎么可能特意来送自己。   他的年纪已经成年了,在父母的眼里,他已经到了不需要他们操心的岁数。这个少年还真是幸福啊。   只凭这短短一段距离的谈话,从他那天真直卒到不谙世事的单纯和不设防,他便知道,他是个活在家人环绕关心下还带着几分叛逆的孩子。   因为有人宠着,所以他肆无忌惮,抱怨着家人的束缚。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抱怨中,语气明显带着对家人的依赖和骄傲。   阿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突然双手一拍,脚步停了下来。   “哎呀,忘记了,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阿瑟,你呢?”   “……楼衣绫。”楼衣绫想了一下,点头。   “那我就叫你衣绫了。对了,你之前从哪里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个很少有人经过的地方来了?”   “去看女神号了。我听说这所学院只要符合要求,就可以成为女神号的驾驶者。”   “女神号?”阿瑟一愣,转过头直直的看着面色如常的楼衣绫,“你想驾驶?你是繁衍者?   怎么可能!”   在神诺,只有繁衍者才可以驾驶机甲。他原以为,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身材也不如繁衍者那般高大精壮的少年跟他一样,却不想,这也是一个类似破坏女神卡利玛的驾驶者那般晚熟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小个子。   真是,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他站在一大片大老爷们堆中,就跟发光的夜明珠一样。   也不知道他将来有没有兴趣加入他们南院?   “衣绫,你逛完了!”   “羌笛!”楼衣绫抬起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南院的教学楼下,羌笛那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最前面,优雅的微笑,美好得像一副淡雅的山水画。   楼衣绫淡淡的笑了起来。   他徘徊的心,瞬间就那样安定了下来。   “羌笛,你忙完了。”   “是啊,你等久了吧,我们马上回去。肚子饿了,该吃饭了。”   楼衣绫摸了摸肚子,与羌笛相视而笑。   他们同时想到了他们大学的时候。 第三十七章 同学   大学的时候,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格外的拥挤,各个打饭的窗口都排了长长的队,移动得像蜗牛。他们几个不耐烦天天跟一大群的人挤,要到很久才吃饭,个个总是趁着第三节有课的时候,等老师点了名,悄悄的从后教室门口弓着腰出去,然后直冲食堂。   那段岁月,青葱而又明媚,恍似昨日的欢笑依然在耳边回荡。   “你们认识?这么巧?”和楼衣绫一起回来的阿瑟惊讶的睁圆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注意到羌笛和这个刚才遇到的少年相视而笑,一起尽在不言中的默契,阿瑟眼睛眨了眨。   羌笛知道这个人是繁衍者吗?会不会也跟他刚才一样误会了?   听说黑公爵挺可怕的,对羌笛貌似很在乎,他要是知道一个漂亮到妖异程度的繁衍者跟他喜欢的人态度亲密,刚才还脉脉含情的对视,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尽一般,黑公爵会不会偷偷给他小鞋穿?   虽然还是第一次见面,他挺喜欢身边一身雪服的衣绫的。   他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清冷。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长得异常的漂亮。   衣绫应该比他还小一点吧,似乎没有第二次发育,身材显得有些瘦削和纤细。等他完全发育后,繁衍者那在体格上的优势便会慢慢显现出来,妒煞旁人。   只要一想到现在这个漂亮的少年将来会成长为一名足可以让帝都所有人鱼都疯狂的俊美贵公子,阿瑟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异常期待的看着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的楼衣绫。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他将来没有要进行人鱼改造手术的意思,那么……   这就是一块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香饽饽。   或许,他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跟他培养感情,以待将来好近水楼台?   人鱼是不愁嫁,但想要嫁一个自己喜欢又无限满意的人,自然是要多多下功夫的。不然,优秀的老公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要是等他将来一直找不到自己心仪的繁衍者,家里那些人就该急了。   咳咳,改天要好好找羌笛聊聊天,谈天谈地谈父母,顺便不着痕迹的套套对方的资料什么的。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暗恋的人?有没有人暗恋他?他的家里有哪些人,平时好不好相处之类的,多问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嘿嘿……嘿嘿……   想到得意处,阿瑟忍不住奸笑起来。然后,他一抬头,就看见面前两人正吃惊的看着他。   阿瑟禁不住脸红了,大为尴尬:“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阿瑟,你在笑什么?笑得好诡异,差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真是有缘啊,有缘啊,你们竟然认识。哈哈~~~~”阿瑟转过视线打马虎眼,颇为心虚不敢看两人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鄙夷。   既然他不说,他们也不可能逼他。楼衣绫比好友更不在意,倒是让阿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是巧。正好,你回来了,我刚才还想我要走了,你没有在,怎么把我的帖子给你呢。”   “帖子?什么帖子?”   他疑惑的接过羌笛递过来的东西,一低下头,看到滚着金边的大红喜帖,顿时惊讶起来。   “羌笛,你要结婚了?”   “是啊,欢迎到时候来参加我的婚礼。”李羌笛可能是被好友打趣得已经有了抗体,脸皮也变得厚了,面对别人惊讶的目光,他倒是一派坦然,欣然的接受来自众人的祝福。   楼衣绫看着笑一的羌笛,顿时感慨。   想当初,羌笛一被他提起结婚两个字就如同炸毛的猫一样,现在倒是看不到他那副羞赧的模样了。   真可惜!   阿瑟看了看喜帖上的时间,以及里面的内容,抬起头笑容灿烂:“还有一个多月。是在海神神殿举行,由艾泽西斯大祭司主持?到时候我一定去,看我们东域最美的新娘。”   李羌笛笑了笑,“那我等着。“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衣绫。   “我们是直接回去,还是在学校逛逛?你刚才都逛了哪儿,要不要我带你去到处参观参观?   阿尔澜的建筑以及设施据说是整个神诺最好的,看看这里便大致知道了外面的科技力。衣绫,你怎么看?”   楼衣绫抿了抿嘴,微微眯起眼。   “你的身体受得住吗?”   李羌笛心里顿时流过一道只他知道衣绫是在顾忌着他的身体。   “走吧,没事,我在家里都快发霉了,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忍受乌里瑟的魔音穿脑,我快疯了。”李羌笛也不想马上就回去,然后走到哪里都被乌里瑟给神经兮兮的跟着。   孕夫的情绪是很敏感的。   楼衣绫低低笑了笑:“那好。我们去看看这所学院最著名的机甲吧。”   “五女神号?”李羌笛一点也不见诧异。   他跟衣绫好几年的交情,都是从过去直接跃过了那段最黑暗最艰难的时期,在未来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苏醒过来。作为他们那个时代的青年,哪个人会不对机甲产生兴趣?   “我就知道你惦记着。在爱西特里海域的时候,你看卡塞西他们的机甲眼睛都是绿的。走吧,我带你去,好久没有去见卡塞西和古拉菲尔他们,我的喜帖还没有发完呢。”   “这不是人之常情嘛。你问问其他人,哪个不惦记着这所学院的那五架机甲。如果不惦记着,每年这所学院会有那么多人不远万里过来报名?”   “五女神号的确是很多繁衍者心目中最理想的机甲。可惜,它们要求的条件太苛刻了。”   “条件如果不苛刻,谁还对它趋之若鹜,求而不得?宝贝一件是稀世的珍宝,十件百件就稀疏平常了。这个道理跟过去那些想要奇货可居的事是一样的。”   “你总是有理由证明你说的话是对的。”   “因为它本来便是如此。”   两人的声音越走越远,被凉在后面的阿瑟本来也想跟着去的,可惜面对羌笛和今天才认识的新朋友,他颇有一种插不进去的感觉。   阿瑟年了年肩膀。   算了,还是回教室,问问艾伦他们,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收到羌笛的喜帖了。   ※※※※※   去而复还,楼衣绫站在之前还来过的那个大门口,左右看了看。   刚才那个为他带路的青年似乎已经走了。   他站在羌笛稍后一步的地方,看着羌笛伸出手,对上门上的感应器。然后,他曾经试过无法推开的大门在一阵机械的滴滴声后,向两边滑开。   他跟着羌笛走了进去。   一边打量这个无比空旷宽敞的训练室,楼衣绫一边开口,把之前他捡到笔记本的事说了出来。   “我的笔记本?都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早就被水泡烂了呢。我们以前的大学城那边的位置,现在可是一片汪洋。”   “哪天有时间我们倒是可以去看看,或许可以挖出一些几千年前的古董呢?比如我们以前喝水的茶杯,课桌,大理石茶几什么的。不知道他们这边有没有组团去看遗迹的,就好比我们那个时代发现的帝王陵寝,去看还要收门票呢。”   找到了,机甲!   这个训练室内静悄悄的停放着五台足有几十米高的庞然大物,楼衣绫激动的走过去,忍不住伸手触摸最靠近他位置的那一台。   黑色机甲身上传来的冰凉感丝毫没有让楼衣绫有任何不适,光滑流畅的立体线条在黑色的对比下愈发的有一种如出鞘的利剑一般的压迫感。   楼衣绫忍不住惊叹。无论看几次,他都觉得被深深的震撼。   “羌笛,你知道怎么打开机舱进去吗?”楼衣绫有些跃跃欲试。   李羌笛从他身后走出来,看了看好友手放在的机甲。   是卡塞西的破坏女神卡利玛号。   “只有它的驾驶者才可以进去的。要不,我打开欧蒂露丝驾驶舱带你进去看看?”   楼衣绫摇了摇头,收回手。   “算了,你现在可是孕夫,要是出什么事,得不偿失。”好友与兴趣比起来,自然毫无疑问。   兴趣可以是多个的,也可以是多变的。今天热爱这样,明天说不定就厌弃了。而死党,是唯一的。   李羌笛也不想看到衣绫失望的样子,他想了一下,突然说到:“这样吧,回去我让黑帝斯带你?他在府邸保养着一台他的专属机甲,跟五女神号差不了多少。”   “不用了,你的男人我心里发憷得很。”想到那个黑帝斯,还是算了吧。   “那,阿刻罗斯?”   这下,楼衣绫没有直接反对。相比羌笛的男人,这个叫阿刻罗斯的青年明显要跟自己熟悉一下,而且对他的态度甚是温和,颇有一种有求必应的架势。   人往往会下意识的选择跟他亲近的人,楼衣绫此刻便是这种心理。   柿子挑软的捏,阿刻罗斯应该不会拒绝他的诸求。只是,那个男人也是过来做客的,他没有家伙怎么办?   楼衣绫苦恼了。   自己要是拥有一台机甲该多好!    第三十八章 目标   他想要一台机甲,只属于他的!   这个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楼衣绫跟着羌笛回到公爵府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今天的阿尔澜军事学院之行,把他之前埋藏在心里的想法全都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很消极,不敢面对已然陌生的社会,蜗居在羌笛的房子里,把自己藏起来。但是突然,有一天他试着探出了脑袋,才发现外面原来如此之好,如此精彩,自己顿时心生向往。   他也该好好的想想,计划计划了,自己今后该怎么过?   制定出一个目标,然后心无旁骛的向着这个目标前进,不要退缩,不会回头。   楼衣绫回到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一个下午。第二天,当他再次出来,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就连眼睛,都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明媚。   从昨天开始,一听到伊西丝谟回来便神情不对的阿刻罗斯站在少年的窗户底下,眼底有几分担忱。   昨天伊西丝谟去阿尔澜军事学院,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阿刻罗斯大人!”   副官塔尔塔斯因为要汇报北域那边的工作情况,去办公室找大人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匆匆出来找了找,果然看见阿刻罗斯大人安静的站在伊西丝谟神房间的窗户外面。   也不知道大人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昨天伊西丝谟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下午没有出来的事,关注这边的人基本都知道了。那几个冰雪祭祀更是恨不得冲进伊西丝谟神的房间,发挥他们的本职工作装神棍。好在,众人还有理智,知道急不得。   他们可不想触怒神灵。   阿刻罗斯看了一眼过来的塔尔塔斯,最后望了一眼始终没有动静关闭着的窗户,转身离开。   最近他的事突然增多了,这次来东域,目的自然也不简单。   早上,楼衣绫起得有点迟。在静静的吃过早饭过后,他决定到外面去看看,多了解了解外面的情况。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的穷人,连块蛋糕都买不起,更别说还想要买一架属于自己的机甲了。   吃完最后一口早点,楼衣绫默默的发狼:等将来自己有钱了,机甲买一架扔一架,谁也别拦着他!   用餐巾擦了擦嘴,楼衣绫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带的,转身准备出门。   他昨天在网上查了查路线,输入了他手腕上的光脑里,今天只要摸着路去就行了。   在出去的时候,碰上了手里端着托盘的公爵府大管家。   “殿下,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我出去走走,到处看看。”看了看大管家手里的东西,便知道肯定是送去给羌笛唱的。   听说人鱼怀孕是个坎,体质弱的还会很危险,所以整个公爵府才会如此紧张。   他有些担忱羌笛。   以前不知道,后来多了解了一些关于人鱼的事,他才算对神诺的社会现状有一个渐渐清晰的概括。   羌笛他不会跟那些改造人鱼一样吧?看他平日里那样精神,想来体质绝对不会弱的。   “要不要备车?”   “不用了,你的汤快冷了。“他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面前的大管家便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吼吼的走了。   楼衣绫直到看到大管家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慢悠悠的出了公爵府那气魄的大门。   ※※※※※   “蓝色港湾?是这个名字吧。”一个及膝雪色长发在背后迤逦而下的少年站在一家装饰得很雅致的店前,抬头看着上面的门匾。   他低头又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光脑,确定无疑,这才带着两分犹豫走了进去。   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起,里面的服务员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客人里面坐!”   楼衣绫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看向正对面一脸微笑的服务员。   “请问……”他还没有说完,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服务员见他许久没有说话,再次开。   说道。   “先生,要唱点什么?”   “呃,你们老扳在吗?我是过来应聘的。”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楼衣绫暗暗吐了一口气,也不再多想其他的了。   “应聘?”   “怎么不行?已经不招了?”看面前之人那错愕的表情,楼衣绫心里有一瞬间的失望。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觉得这家的招骋条件不错,很适合自己现在的情况,没想到来晚了。唉,也不知道一个月后自己凑不凑得齐钱买礼物送给羌笛。   好友结婚,一辈子一次,他再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这也是楼衣绫之所以会想到出来找工作的根本原因。   他发现,他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想买礼物,却囊中羞涩。   “不是,不是。只是,请问你要应聘什么岗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诧异,艾达微笑着问道。   “制冰师!你这里还招吗?”   “招!你等等,我带你去见老扳!”   楼衣绫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向着那边的吧台走去。一边走,他还不忘默默把这家店内的情况收入眼底,默记着一些他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   比如点餐。这边似乎桌子上有一个电子屏幕,打开用手指点击你需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真是先进,而且对客人来说非常方便。   “老板,老板,有人来应聘制冰师了。”   “谁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楼衣绫视线看过去,入目的是一头似波浪一般的长发。   “来应聘的人在哪里?”   楼衣绫面前的人让开一步,露出后面的他来。吧台前的人此时已经转过了身,抬起头看过来,视线和楼衣绫在半空碰撞到一起。   然后,他怔了一下。   楼衣绫也怔了一下,眼前这个店的老板可真年轻,而且长相妖媚,是个极漂亮的男人。只是,楼衣绫却有些诧异。   这人似乎是人鱼!   他的身材可真有一点不像他印象中人鱼的娇弱,反而比自己还壮了一号,身高差不多也有一米八的样子。   如果不看那张脸以及下半一身无意识甩动的鱼尾,倒很像是过去那种成功的精英人士。   “你是来应聘制冰师的。”   “是的。”楼衣绫收回跑远的心思,专注应付面前的面试。   当初网上查招聘信息的时候,他奔着这边优渥的条件就来了,现在自然有些担心别人会不会要他。   他没有经验,而且对这边的情况也是一问三不知的,除了可以制冰,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别人留下他。   “你是冰系法师!”   “……算是吧。”楼衣绫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   法师什么的,这边是什么情况?   糟糕,以前没有查过!   店老板却不因楼衣绫没有底气的话而怀疑他冒充,就看他那一头纯粹到极致的头发,就知道面前这人在冰系上肯定有着难以想象的天赋。   他以前见过的冰系法师可没有这么纯猝的发色。以前在他这里工作的几个制冰师多是低级的,只比普通人好一点。   要不是冰系法师实在难找,他也不会如此为难。   作为九大元素体系中的变异类系,冰系多是在北域那边出产,要在东域找,水系倒是更容易。   好不容易来一个,老板极为热情,也不提什么多余的要求了。   对有能力掌控天地间的元素的法师,众人一向保持着尊敬。   “我们这边的要求你也知道了吧,我也不多说了,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这样吧,你明天过来,我正式带你去后面看一看,跟你说说以后要做些什么。时间上没有多余的要求,只是务必每天早上的时候要过来。我们这边的冰一般开始从上午十点就开始供应,你在之前到就可以了。制出来的冰,只要够一天的量就行。你没有问题吧?”说了这么多,老扳最后有些迟疑了问了一句。   楼衣绫点头:“没有问题。”   “那就好。我们这边以前一般都是有两位制冰师,因为他们的等级不高,一天最多勉强制出一天的量。你要是达到了要求,其余时间可以离开,自我安排。”   楼衣绫点头。   他就是奔着这点来的。   “以前的师父走了,明天你接替他的位置。具体的,现在也说不清楚,明天再说。你还有什么问题?”   楼衣绫想了想,最终问了工资怎么算。   “至于工资,每天按你制造出的冰多少来算,大约在两三个晶币之间。”   晶币?   陌生的词。楼衣绫眼睛闪了闪,准备一出去就查查光脑,看这边是怎么算的。 第三十九章 抢劫   楼衣绫走出“蓝色港湾”的时候,心情还算不错。   这个店老板是个爽快人,并没有怎么为难他,面试也很随意,只要有技术就行。   他在心里估算着,每天早上过来一个小时,把每天的冰一次性的弄完,然后就可以回去了,羌笛应该也不会知道什么。   毕竟,所花的时间真的不多,全当出来散步了。   最让他高兴的是,工资可以每日结算!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把钱实实在在的握在手里,然后慢慢的去寻找一些他需要的材料。   一个月,真的嫌不了多少钱,所以他准备亲自动手。   计划着该怎么在短短一个月做出一份既体面又能够表达他心意的礼物的楼衣绫突然站住。   他的身后,跟了几个偷偷摸摸的耗子。   ※※※※※   蓝色港湾里。   艾达把客人要的饮料都送完后,颠颠的跑到老板的吧台前站着,一脸好奇。   “老板。”   “说吧,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老板,刚才那位,你看到没有?我敢肯定,他一定在家里很受宠,是一位不知民间疾苦不谙世事的贵族少爷。”   “何以见得?”容貌妖媚的男人总算停下了手里的事,抬起头来。   “这还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看刚才那人身上的穿着,那华美好似流纱的衣服,我就没有看过有哪位贵族少爷的衣服有他的华美。老板你是不知道,刚才我真的很想伸手去摸摸,看看那是什么料子。要不是怕他生气让人把我抱出去打死,我早就动手了。你知道的,贵族总是有这么那么些我们不理解的矜持。”   老板不由哭笑不得。   “你也有怕的时候?还有,刚才那个少年身后也没有跟着人,你就知道了。”   “嘘”,他看了看左右,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偷偷瞥了一眼店外面,发现没有什么动静,身体不由凑近老扳的耳边,放低了声音,讲他刚才的发现。   “老板你刚才一直在吧台后,是没有看到,那位少爷身后偷偷跟着好几个看不出痕迹的人,看着像是在暗中保护他的。要不是那位少年出去的时候其中两个眼神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发觉。   “这样啊。”老扳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口。   那里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过他却松了一口气。   有人暗中保护着,想来不会出什么事。人有时候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罪过。   “还有,老扳,刚才我不是站在那里端着盘子嘛,他从我的身边经过,衣摆扫过我的手,感觉很奇怪,有一种水滑过的感觉。还有还有,你看到他手臂上的水晶臂环没有。我敢肯定,那绝对是能源水晶,不是普通的装饰品。”   他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感慨。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族公子,身上一身的行头随便拿出一个角就足够把我卖了也还不起。   “你确定他手臂上裁的是能源水晶?”   “不确定,不过有八成的可能啊。唉,现在的贵族少爷,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出来找工作?这算新的游戏吗?还是叛逆期到了?”   “你又知道了。“男人对艾达似乎很纵容。   看到他那年轻的脸,活泼开朗的性格,没有人会讨厌这样性格直率的孩子。   “那是。老扳你刚才看到没有,他竟然不知道一个晶币可以买多少东西,他以为晶币是鸡蛋啊,那么便宜?我们说一天差不多两三个晶币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眼神很平静,还夹杂着一丝茫然。老天,他到底是哪家宠出来的小少爷,连钱多少都没有意识。”   小伙计颇有几分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贵族,绝对是贵族,而且说不定还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大贵族。必须的!”   他手里拿着托盘,手舞足蹈。   “这样的人要不是贵族,我就不活了。想我一天累死累活的干,从早到晚,一个月连半个晶币的棱角都摸不着,他还嫌弃?这让我怎么活?以前没有觉得贵族这样让人恨不得冲过去套麻袋啊,但我现在就有这种心情。”   “我亲爱的员工,你是想说我给你开的工资太低了,嗯?”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阴测测的声音,小伙计僵硬着脖子扭转头,当看到自家老扳那一脸让他毛骨悚然的微笑,他顿时就缩了。   “老板啊,冤枉啊,我绝对没有暗示你加工资的意思。真的,你信我,我以我家门口那颗有好几百年历史歪了脖子的大槐衬发誓,就算我埋怨工资低了一点,也绝对不会当着老扳你的面说出来的。”   “所以,你还是嫌低了?”   “哈哈,那个,是有那么一点点啦,谁叫人家今天被刺激到了,心里不平衡啊。”顶着老板的凶光,艾达摸了摸脑袋,讪笑。   “那你也活该,谁叫你不是天赋异禀的法师呢,只能当我这家小小的店里的小伙计。”   “投胎是个技术活,像我这样脑笨的,就只能做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了。唉,我什么时候也能够像那些贵族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用不着小小年纪就出来工作啊。我也想被人伺候!被人伺候!”握拳!   “是吗?既然觉得遗憾,我倒是可以让你去重新投胎一次。这样比较快。”老扳活动了活动手腕,直看着艾达无比温柔的微笑。   艾达哆嗦了一下,连忙跑开。   “啊,救命啊,老扳要杀小伙计了~~~~~~”   “给我闭嘴!嚷什么,我的客人都快被你吓跑了。”   “那老板你给我涨工资!”艾达停住脚步回过头,眼睛闪亮的望着妖媚的男人。   “你想得美!”   “来人啊,老扳好可怕啊,占我便宜!”不给我涨薪水,剥削我的劳动力,这也算占我便宜。   “艾一达一一”   ※※※※※※   有人在跟踪他!   楼衣绫没有回头,装作完全没有发现异常,若无其事的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只是,他对周围的地形不怎么熟悉,走着走着竟然越来越偏僻,路上的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只看得见小猫两三只了。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   楼衣绫终于忍不住急了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急踝。   为了镇定下来,他深呼吸了几下,目光扫视着周围,寻找着安全的路。   后面跟了他一路的人似乎失去了耐性,终于不再偷偷摸摸,而是明目张胆的加快速度,朝着他逼来。   那是几个虎背熊腰的繁衍者,长手长脚,几步便超过了他,拦住了他的去路。   楼衣绫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想干什么?”   正前面的三人嘎嘎怪笑起来,似乎觉得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是最近手头比较紧,想要劫富济贫一下。”   楼衣绫表情怪异。   “你们找我劫富济贫?”   “那自然。小公子,别说你没有钱啊,我们不会相信的。”   “我的确没有钱。”   “嘎嘎,你当我们是笨蛋,你会没有钱?我们可盯了你很长一段时间,别想唬我们。”   “你们既然盯着我,便知道我也是出来找工作的。我要是富裕,会出来找工作吗?”看对方笑得狰狞,后方又有两个人拦路,楼衣绫耐着性子,尽量拖延时间。   他的手轻轻的在左手腕上的手环上来回摩挲,眼睛里神情很淡,刚才的焦急似乎错觉,少年给人的感觉气定闲逸。   “呃……那几人面面相觑。   “大哥,该不会他真的没钱吧?”他们刚才只在外面盯梢,可没有进去过那家店,谁知道他进去是吃饭还是找工作。   看模样像是为首的男人反手就给了他身边的黄毛一个脑勺,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   “蠢货,你看看他身上,就他手臂上裁着的那水晶,就足够买下一艘中型的宇宙飞船,他会没钱?你眼睛长哪里去了,给我警醒点,把那宝贝抢到手,我们就马上去其他星系逍遥快活。”   一听逍遥快活,几人眼睛一亮,顿时就振奋起来,朝着楼衣绫围拢过去。   被围成圆形的中央,少年低垂着头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动静。   几人心里莫名的生起一股不安。   “大哥,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他不害怕,怎么我的心里反而砰砰砰的直跳?大哥,你摸摸!”说着,他就拉过身旁之人的手直往自己的胸口摸去,然后又得了一脑勺揍。   “滚,摸你个头,你又不是人鱼!”尽管表情嚣张,男人到底心里不安,声音带了几分虚张声势。   “大哥,你又打我!”   “别恶心我,去,冲上去我们抢了东西就跑。”   “大哥,要不要劫色?”这人长得可真漂亮啊,比他以往看到过的人鱼都要美三分。   “劫你个头,尼玛不知道多少反派快成功的时候就死在这个上头?你想被科技院的那些医生给咔嚓了然后像货物一样被别人申请认领然后抱回去生娃?”   “不想。”黄毛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别磨蹭,快去,我随后就来!”   “是,大哥!”   楼衣绫等了半天,总算有一种快结束了的感觉。   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坏人的,他没想到自己今天一出门就因为手臂上的水晶招来了横祸。   不过,他是不会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的。连同手臂上的臂环,他身上的所有佩裁组成了完整的神之套装。加上他缩小了裁在身上的权杖,随便哪一样,都足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横着走。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完全熟练的掌握它们罢了。   时间,还是太短了。   他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柄晶莹剔透的削骨刀随意把玩。   “你们说,削哪里比较好呢?”   “大哥,什么意思?还有,他作弊,他手里竟然拿着武器。”   “蠢货,不要什么都问我,一柄小刀子怕什么,尼玛又不是胆小的人鱼,不要在我的面前作人鱼的姿态,小心我哪天受不了直接把你送去人鱼改造了。”   黄毛突然一脸娇羞模样,扭捏起来。   “大哥~~~你真坏~~喜欢我就直接说嘛,人家愿意为了你改造成人鱼~~~~~   “呕~~~~~~”   被称为大哥一脸横肉的男人眼露凶光。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等做完这次,他就把他推出去断后,是死是活就看他的运气了。反正,他不是想当人鱼吗?正好成全他!   男人挥了挥手,招呼着自己的一标小弟朝着那边似乎被吓傻了的少年走去。   楼衣绫缓缓抬起头。   “抱歉,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   ※※※※※   五分钟后,楼衣绫一个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回头,嘴角微扬,显然心情不错。   听说这个世界对犯了罪的人极为温和,连牢都不用坐,只要咔嚓咔嚓直接改造成人鱼即可。   他还是太心软了,连他们一根毫毛都没有碰。   还是留着他们将来为了神诺的繁衍事业发光发热吧。听说这边的繁衍挺困难的。   少年离开大约十分钟后,有几个人闪进了那条巷子。   本来是准备教币一顿那些无法无天胆敢对那位大人不敬的社会蛀虫,却不想他们一进去,就看见五尊被冰封印动弹不得的雕像。每个雕像的下面,极为敏感的位置,雕刻了一个极其豪迈的大字。五个雕像上的字联合起来,刚好组成了……   我,是,抢,劫,犯!   几人面面相觑!    第四十章 工作   楼衣绫回到公爵府的时候,迎面就看见几个眼熟的白衣祭祀在跟谁说话。羌笛正从不远处走来,身边陪着小心翼翼的大管家。   他微微敛了敛表情,走过去。   最先发现回来的少年的,并不是李羌笛。他被身边的乌里瑟弄得心浮气躁,耳朵都快长董子了,说的全都是孩子孩子。对于老管家,他又不愿意说重话,便只能被吃得死死的,胸闷不已。还好,在老管家这里受了罪,回头他就能够在黑帝斯那里找回来,倒也身心舒畅。   最先看见楼衣绫的,是阿刻罗斯。   “伊西丝谟,你回来了。“他迎上去,不着痕迹的检查少年身上是否有受伤。   之前得到消息,说伊西丝谟遇到了一伙儿帝都不务正业的低贱无业游民,他的心差点跳出来。尽管知道自己安排了人,他不会有事,阿刻罗斯还是掩饰不住那一刻内心的愤怒。   亵渎神灵,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里面的厉芒一闪而逝。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跟黑帝斯诿诿帝都的治安问题。最近街上的游民太多了一点,引发的问题值得重视。   楼衣绫看了男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面前的男人在生气?   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楼衣绫自小便比别人敏感,尤其是对于情绪之类,他的感官是常人的五倍以上。   “回来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多人?”他的目光看向阿刻罗斯的身后。   那里,几个冰雪祭祀恭敬的站立两排,自然而然就把他们后面的人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有着月白色长发的青年。   青年脸上带着温和润雅的微笑,目光很柔和很温暖,整个人透着一股神圣圣洁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情放松,对他心生好感。   “衣绫,你也在这里,刚好,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海神神殿的大祭司艾泽西斯,之前来过的,只是你一直没有遇到。“听到阿刻罗斯和好友的声音,李羌笛转过头来便注意到了他们,走过来为两人介绍。   楼衣绫看过去,与那个叫艾泽西斯的大祭司目光在半空相对。   “你好。”   真是一位,出人意料年轻的大祭司!   “艾泽西斯,这是我的好友,楼衣绫。”   “你好,这位……大人……”艾泽西斯的目光很奇特。按理说,第一次见面,本该不过点头的陌生,但他却对他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恭敬。   楼衣绫皱了皱眉。   艾泽西斯似乎没有看到,目光扫过旁边的几位冰雪祭祀,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大人是北域冰雪神殿的祭祀吧,早先贵神殿的几位祭祀在海神神殿,一直记挂着大人您。   我本来想留几位祭祀在神殿好好住一段时间的,可咖——六他微微一笑,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   楼衣绫眼睛跳了跳。   这个人的话里,他怎么觉得似乎蕴藏了其他的意思?   他看向旁边面色如常的羌笛,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旁边的几个冰雪祭祀张口想说什么,最后顾忌着伊西丝谟神的态度,纷纷闭嘴,低眉顺眼。   艾泽西斯笑得愈发的有深意。   能够让祭祀低头的,除了身份极为不一般,便是他在神殿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之前的时候,他在公爵府邸遇到那几个冰雪祭祀以及走在最前面的俊美男人时,他便不着痕迹的以言语试椎了一番,然后知道了那个男人在北域甚至神殿的地位。   阿刻罗斯,索加道尔度,这个名字代表的地位可不一般。他以前从来没有去过北域,自然也没有见过他本人,但并不妨碍他对神诺仅有的四大贵族家主的听说。   李羌笛好似没有听到艾泽西斯充满试椎的话,也似乎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冰雪祭祀的惶然,拉过好友的手,带着他向前走。刚走了两步的样子,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莞尔一笑。   “艾泽西斯,你急着回神殿我就不留你了,免得耽误你时间,下次欢迎过来玩啊。”   年轻的大祭司笑得淡然,没有一丝尴尬和不自在。   “那好,我过几天再过来。”他本来就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准备回去的了,只是在快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回来的楼衣绫,这才又耽搁了多说了几句话。   艾泽西斯离开了,李羌笛回过头看向身边的衣绫。   “衣绫,阿刻罗斯,我们去我那边吧,黑帝斯要找阿刻罗斯谈正事,我们正好在外面的林子坐一坐。现在那边的风景不错。”   楼衣绫想了想,点头。   “也好。”   好久没有和羌笛好好的聊聊天了,正好趁着今天的时机,和好友说说话。他以后一个月出门工作的事,也不可能瞒着羌笛。有那位老管家在,公爵府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想瞒也瞒不住。   几人相携去了主院,四个冰雪祭祀没有得到命令,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阿刻罗斯去找黑帝斯,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边跟李羌笛轻轻说着话的雪发少年。   他发现,唯有跟李羌笛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有极淡的笑容,连身心都是放松的,整个人由内而外都透着一层淡淡的温和,不像其他时候那样眉宇间总有一丝冷漠和忧郁。就连性子,都活泼了起来。   少年没有回头看他,男人离开时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惘怅。   李羌笛倒是看了阿刻罗斯一眼,从他的眼里似乎看出了什么,有点心惊。   他回头看向毫无所觉的好友,很踟蹰。   要不要提醒一下衣绫,免得他将来吃亏?可如果自己想错了呢,那岂不是闹了笑话,也让衣绫不自在?本来没有什么,让他这么一说,岂不是就有什么了?这样一想,李羌笛吞下到嘴边的话,和衣绫说起了其他。   “羌笛,刚才那位大祭司怎么感觉说的话意有所指?”楼衣绫没有注意到好友脸上一闪而逝的迟疑,还在想着刚才离开的那个年轻的大祭司。   “别管他。自我遇到他开始,他就是这副样子,每次和他说话都要注意他话语里带着的小陷阱。”   “他是在怀疑什么?你的身份,他不知道?”   “不清楚。或许他猜到了吧,艾泽西斯这个人很精明,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都当了大祭司。   北域冰雪神殿的大祭司目前还白发苍苍呢。”   “你没有告诉他?”   “没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感觉别有所图一样。何况,我就这样跟他说,他说不定心里还会怀疑。与其我直裁了当的跟他说,自己花费了心力寻找到的答案才会更令人信服。”   “你说的是这个理。我还以为……毕竟,他是海神神殿的祭祀,也就是你的祭祀。”楼衣绫暗暗点了点头。   羌笛说的的确很符合人的心理,他甚至用不着做什么,只保持平常什么样就什么样,便会有人对他潜意识的恭敬有加。   “我的祭祀……”李羌笛呵呵笑了一声,“衣绫,阿刻罗斯也是你的祭祀。你会跟他说吗?   提到祭祀,楼衣绫就黑了脸。   那几个冰雪祭祀现在还在后面眼巴巴的跟着呢。   “衣绫,我听乌里瑟说,你今天出去了?”   “嗯。我出去看看找工作的事。”   “找工作?看看也不错,想当初我才来的时候也考虑过,不过后来黑帝斯让我去阿尔澜学院,便不了了之了。“多出去了解了解外面也好,有什么比亲自去接触外界感触更深的呢。何况,当初他们从大学毕业,本也是准备要找工作赚取经验的。   楼衣绫看着好友的脸,笑了。   他就知道,羌笛会懂他此刻的心情的。   ※※※※※   晚上。   楼衣绫洗漱过后走回寝室的大床,盘腿坐下。   他闭上眼睛,把心神沉入意识海。   他的意识海很开阔,一眼看去似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只是,可能跟他的神职有关,意识海中也是一片茫茫的雪域,寒风夹杂着飘雪,看起来很冷,实际上对于他来说却没有一点感觉。   走在其中,他的脚步没有一丝沉滞,脚下厚厚的积雪并没有束缚他的行动,反而身姿愈发的轻盈。   这是他的领域!   此刻,沉浸在自己意识海中的楼衣绫完全不知道,外面的现实中,他的房间周围积了厚厚一层冰霜,家具地板全都是一片能够清晰映出人身影的光滑。   半空中,少年周围,几颗冰雪珠子环绕着他运行,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辰,璀璨夺目。   ※※※※※   第二天,楼衣绫一大早就从入定中醒来。   今天是工作的第一天,他还是要给老板一个好的印象才行。   入定了一晚,他现在是全身心轻松。只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满屋的冰晶,他吓了一跳。   这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融,他看了看时间,决定暂时不管了。说不定等回来的时候,屋子就恢复到了原样。只是以后,他入定的时候看来得注意一点。   洗漱过后,简单的吃过早点,他就出了公爵府的大门。只是楼衣绫没有想到,他才下梯子,面前突然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跑车,恰好就停在他的面前。   车窗被摇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眼前。 第四十一章 老板   “伊西丝谟,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是阿刻罗斯!看着面前的车,以及车里的人,楼衣绫犹豫了一下,问道:“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上车吧。”   楼衣绫看了看左右。他的确需要坐车,只是这里是公爵府外围,哪里就打得着车。   最终,在男人打开车门下来,为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后,他坐了进去。   阿刻罗斯重新坐进车内,启动车子。   “你这么早就出去?你的副官呢?”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楼衣绫觉得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不由找了一个话题。   “伊西丝谟,你是问塔尔塔斯?”男人开着车,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伊西丝谟竟然如此注意塔尔塔斯?   或许,他该给塔尔塔斯委以重任,让他能者多劳一下。   “那个,你以后就叫我楼衣绫吧,不要一直伊西丝谟伊西丝谟的叫,我会以为你不是在叫我。哪天路上遇到了,我说不定会注意不到。“   人的名字就好像言灵一般,是刻在灵魂中的。只要你承认它,它便带着特殊的气息。   楼衣绫以前不觉得,现在他掌控着冰雪领域的权杖,虽说还无法运用自如,使起来也生涩,一遇到紧急情况说不定下意识就会忘记,做出跟人类时同样的反应,但对这方面,他多少有了几分了解。   这就好比,你走在路上,别人突然喊你的名字,你会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是谁在叫你。如果喊的是别人,谁会条件反射的去应?   虽然因为自身不够强大的缘故,传承被封印了。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逐渐成长起来。   总有一天,他便是冰雪领域的神!   这一点,楼衣绫在看到羌笛的情况后,毫不迟疑。   该是他的,就是他的!只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已!   人不可能一下子就由地到天,由人成神,还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即使他拥有神印,得到了冰雪的承认也一样。   小孩子如何去舞大刀?结果不过是砍伤了自己。   他有耐性!自己现在最多的也就是时间了。   “那好吧,我以后就叫你衣绫了。衣绫,你这是准备去哪里?”阿刻罗斯从善如流的应下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厌恶的淡笑。   至于男人的心里会不会雀跃?谁知道呢。   楼衣绫迟疑了一下,然后考虑该怎么形容那里的位置。   他对外面的交通,真的一点都不熟悉。   “你知道挨近商业街的尽头有一家蓝色港湾吧,我就在那里下。”   “蓝色港湾?是做什么的?”阿刻罗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应该是一家冷饮店,不过我昨天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也在卖饮食,我想应该是一家比较综合的店吧。“   “你还没有吃早餐?”一听说少年要去一家饮食店,男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吃早餐怎么可以?身体怎么受得了!   看身边男人幕然沉下脸,愈发衬托得他的气场惊人,楼衣绫不自觉挪了挪身体,回答道:“吃了。“   “真的吃了?”阿刻罗斯转过头来,深深的注视着少年的眼睛。   “真的。”对视了一眼,楼衣绫卒先转过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阿刻罗斯看少年的反应,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开始专注的开车。   这段时间他很少有和少年独处的机会,自然是希望借着这次机会和少年好好相处,彼此能够熟悉起来,也好过每次见面,他都把自己当成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疏离。只是,少年的防备心很强烈,不是那么好接近并且让他短短几次交谈就信任你的。   尤其是,伊西丝谟苏醒过来的时候,本该是自己作为他在这个陌生外界的引导人,却因为黑帝斯的伴侣的关系,伊西丝谟更信任和依赖另外一位殿下。   他失去了最好接近伊西丝谟的时机。   现在又是在东域,摆在他面前的难题,比他预计的还要复杂。   还有,神殿派出的骑士团,最近几天也应该快到帝都了吧。   阿刻罗斯眼里闪过一抹深邃。   “我听说,你想学习怎么驾驶机甲?”   楼衣绫转过头,看向阿刻罗斯:“羌笛说的?”   伊西丝谟果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男人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一点。他点头:“是啊。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教你。”   “你有机甲?”这才是楼衣绫比较在意的问题。   “自然是有的,在‘海妖号’上。当初我们从北域出发的时候,本意就是想要唤醒当时沉睡不醒的你。在海上,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的洛格罗什号可以进入海底一万米,比较利于寻找和应付突发情况。“   当初大祭司说要寻找海皇珠,他的心里其实也没低。   海皇珠不是那么好找的,有没有都是一个问题。那毕竟是传说,谁都没有见过。   楼衣绫自然是不清楚那个时候的情况的,他听到阿刻罗斯的机甲在“海妖号”上,也不由想起了当初乘坐了好多天的那艘豪华海轮。   “我现在基本都没有什么事,倒是你,你工作不是很忙吗?你教我驾驶的话,岂不是占用了你宝贵的时间?要不这样吧,我跟着你的那位副官学就可以了。“据他这段时间对这个男人身份地位的大致了解,他貌似就相当于过去他们的国家领导人一样,哪里有时间陪着自己浪费时间。   何况,楼衣绫也有自己的私心。面对国家领导人,他这样的小市民多少有些心里发憷,压力极大。但面对他身边的那个青年副官,可能是那位副官脸上总是带着笑的缘故,他反而能够对他保   持平常心,能够相处得自然。   塔尔塔斯?   阿刻罗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心里磨牙赫赫:那个小子是不是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挖他墙角了?不然,就这么短短几分钟,他就在伊西丝谟的嘴里听到了他的名字两次。   他还从来没有听到伊西丝谟如此在意他呢。   阿刻罗斯控制着脸部表情尽量柔和,不要吓到了少年敏感的神经,让他误以为自己不好相处。   “塔尔塔斯吗?他最近很忙,可能抽不出时间。你知道的,副官的工作总是很琐碎,他还要忙着收尾。我最近的工作丙好告一段落,短时间不会有什么事,黑帝斯要忙着回去陪他怀了身孕的伴侣,所以前段时间我们才会忙了些,现在基本都处理好了。““这样啊。”楼衣绫也不知道此刻心里是失望还是什么的,听到那位副官没空,他之后可能要面对身边这个男人时,心情有一瞬间很怪异。   不给少年拒绝的机会,阿刻罗斯考虑了一下,说到:“你下午有时间吗?我们下午开始怎么样?”   “下午?”楼衣绫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   今天头天上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万一下午没有时间怎么办?约好了又失约,可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   “怎么了,不行?”   “这个,我暂时还无法确定。要不,我中午的时候给你答案吧。”楼衣绫抬起头,折中了一下。   对于驾驶机甲,他心里自然是极为期待和激动的。要不是昨天已经跟那边的老板说好,阿刻罗斯一说,他说不定就应下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也好。”   “哎,停车,就是那里。”楼衣绫解决了一件心事,丙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就看见一条街外的目的地。   阿刻罗斯把车停下来,看了看外面,皱眉:“衣绫,我把你送到门口吧。”   “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再见,今天谢谢你了。”说完,他打开车门向着街另一头走过去。   不是他不想在店门口下车,实在是阿刻罗斯的车看起来就不像是便宜货。   这要是被店里的人看到了,岂不是就如同他过去听说过的开着宝马摆地摊一样,别人会怎么想他?   他还是不要标新立异了。   男人望着少年的背影,目光冷漠的扫过街对面最尽头的那家门口挂着风铃的店。直到看到少年进去,再也看不见,他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   门口的风铃响起,坐在吧台后的老板抬起头看过来。   “哟,你来了。”   “嗯。”楼衣绫走过去,发现店里除了他们其他的人貌似还没有到。   “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好。”楼衣绫视线扫过左右,在最靠近吧台的一个位置坐下,然后安静的等待。   大约过了三分钟的样子,吧台后的老板终于开始面对面看着他。   他轻轻一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兰迪加,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我这个人很好相处,除了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看水嫩的美少年,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当然,我比较不喜欢美青年美中年,等你到了那个年纪,说不定我就比较不好说话了。“楼衣绫凸着一张脸,眼睛抽了抽。   “好了,来吧,我的水仙花,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先干正事。薇雅,过来一下!”   “主人,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然后旁边的门打开,一个穿着女仆装梳着包包头,上面系着蕾丝发带的十二三岁少女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站在吧台前,踮起脚眼巴巴的望着吧台后的妖媚男人。   “主人~~~~~”   “我的女孩,带这位哥哥去后面。”他对着小女孩温柔一笑,然后转过头看向旁边神情淡漠眼神似有不虞的楼衣绫。   “你才来,对什么事都不熟悉,所以这两天我让人先暂时带你到处走走,熟悉熟悉后面。主要是冰库,你的工作基本在那里。具体的,等会儿薇雅会跟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如果不明白,尽管跟我说!”   楼衣绫想了想,决定还是问清楚一点:“是不是只要做完了我的工作,就可以离开?工资也是算一天的?”   “是的。这就看你的天赋和速度了。我说过的,我这里很自由。但是……”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极为低沉。   “你要是无法完成一天的工作量的话,我可是会很为难的。”   楼衣绫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并不担心,看今天早上他房间的情况,就足够他没有任何压力。   看来,下午的时候他可以去找阿刻罗斯学习怎么驾驶机甲了。   “那么,我们就开始工作吧。趁着客人没有来之前。薇雅,带他去后台!”   “是,主人!哥哥这边走!” 第四十二章 介绍情况   后台很宽敞很干净,并没有他印象中的杂乱和油污。   楼衣绫走在那个叫薇雅的小女孩后面,眼睛打量着四周,尽量把这些都记下来。   “我家主人请的基本都是人来工作,不像其他餐馆都用机器代替。这样虽然成本高一点,但主人说了,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配得上他的店。那些机器做的虽然精准,但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连口味都一模一样,人吃久了,就会失去兴趣不再光顾。你别看我们这家店平时冷清,但上门的都是比较有格调的贵族。”   小女孩似乎特别崇拜她的主人,话语言辞间全是对她主人的赞美和憧憬。   楼衣绫若有所思。   这家店的装饰风格的确高雅不凡,而且开得起价格诸制冰师。要知道,如果想专门诸一位制冰师的话,成本可不低。   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查过了,这边的货币兑换,一个晶币等于一千金币,而一个普通人一个月普遍的工资大约才一到两个金币之间。就好比这家店,里面的服务员工资或许要比外面好很多,但也不会高出太多。   一天两至三个晶币,绝对算得上高价。   只是对于法师来说,他们本身如果想提升,就需要花费庞大的支出,两三个晶币还真不放在眼里。   楼衣绫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看了这边的情况,他的疑惑愈发的浓了,不由问了出来。   “如果想要冰块的话,你们这边就有冰库,为什么不自动制冷?这样岂不是更省时省力也省钱?”这边的科技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薇雅摇了摇头。   “不行的。我主人说了,用机器制出来的冰有一股味道,繁衍者闻不到,但人鱼却极为不喜欢。“   “什么味道?”他怎么没有闻出来?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的鼻子比你的还迟钝。反正,我主人说有那就是有,你闻不出来,那是因为你不是人鱼,自然闻不出来。“   “也是。”楼衣绫点头。   谁知道人鱼的嗅觉和味觉是怎样回事呢,他们虽然以前是人类,但基因中毕竟有了一般人鱼的基因,会有细微的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   回去问问羌笛,研究一下他的变化,说不定可以多了解一点关于人鱼的事。   人鱼在他们那个时代,可是传说中存在的海妖,本身似乎拥有操纵天气的能力以及美妙的歌喉。   吸引过往的船只赴死!   “这边,这个台子,等会儿所有人来了的时候就要用冰,你要先把这个台子放满。”   楼衣绫走过去,看着小女孩指着的地方,诧异。   “没有水?”   薇雅炸毛:“当然没有水,你以为是让你来冰冻的吗?这样与用机器自动制冷有什么区别?   还是会出现味道的。你要做的,就是从空气中凭空造出一块干净透彻的冰来,不能有杂质。有杂质的话,人鱼们会感觉出来的。“   “怎么判断有没有杂质?”凭空凝结出冰团,他自然做得到,但杂质酬“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我薇雅大人在,有没有杂质一目了然。”小女孩抬起下巴,异常的骄傲。   楼衣绫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这个女仆,也是战姬吧。那么,她的眼睛有一项检测的功能,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杂质怎么办?是不是就不能用了?”   薇雅皱起眉头:“有杂质会异常麻烦。当先我们这边没有多余的制冰师,招来的人又都是低级的冰系法师,只会最基本的,无法提纯,我们只好先把冰融化了,然后过滤,再冰冻起来。这样的效率极低,一天往往都花在这些繁琐的工序上了,凝出来的冰合格的却不多,得不偿失。““而且,低级的冰系法师就那么点微薄的精神力,一旦用尽,他要歇息很长时间才能够恢复。对于我的主人来说,极为不划算。这相当于花了钱却没有得到很好的服务,最后制冰师无法达到每天店里基本的需要量,还得我主人亲自上阵。““你主人也是冰系?”   “那当然,我主人可比之前店里那些初级的家伙厉害多了。要不是我主人是人鱼,体质相对来说太弱,根本就不需要另外招人,我主人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小女孩一脸骄傲,尾巴都差点翘到天上去了。   楼衣绫倒是不在乎小女孩话里话外对她主人的崇拜,从刚才的话中,他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首先,刚才看见的兰迪加本身也是一位能力不俗的冰系法师。第二,能力等级的高低跟精神力休戚相关。第三,能力越高,你所掌控的元素之力便越纯。   “好了,不跟说这些了,现在你唤一团冰出来试试。”   楼衣绫点了点头,上前两步。   期间,薇雅圆滚滚的大眼睛一直紧盯着楼衣绫,观察他对冰系的掌控程度。   掌控力越强,他召唤出的冰系越是容易。显然,她的主人没有看走眼,眼前这个大哥哥比起以前请的那几位都要厉害得多,一个眨眼的功夫,她面前的台子上便堆满了按照她的要求凝结成四四方方的冰团。   丝丝冷气扑而而来,小女孩上前一步,手指戳了戳而前的冰块。   “这么快?”   楼衣绫看到薇雅眼里的惊讶,低下头反思,他或许表现得太容易了一点。   “太好了,冰块都很干净。不过,我要先制一杯端去给我主人尝尝,主人说可以就合格了。   “薇雅也就一瞬间睁圆了眼睛,下一刻便叽叽喳喳起来,嚷嚷了几句,便开始很欢喜的拿出两个高脚的玻璃杯子,一左一右的放在旁边。   两柄很薄的刀片从她的衣袖里滑出来,在楼衣绫瞬间的惊讶中,小女孩踩在台子下的小扳凳上,身上的气势瞬间突变,由刚才的活泼甜美直接变为冷肃凌厉,前后不过一个眨眼的空隙。   楼衣绫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然后深深的叹息。   只见厨房内,高台前,身形弱小的女孩双手舞动得极快,像极了刀光剑影一般,薄薄的冰屑蹭蹭蹭的往外冒,然后准确的落入她放在冰块两侧的玻璃杯中,堆积得越来越多。   当玻璃杯中的冰屑达到四分之三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好了。”薇雅从凳子上下来,双手捧着离她最近的一个玻璃杯,转身去了另一方高台,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盘瓶瓶罐罐。   楼衣绫端着另外一个玻璃杯走了过去,静静看着小女孩怎么调制冷饮。   然后,他有样学样,也跟着调制了一杯。至于味道…   看薇雅双手捧着玻璃杯颠颠的跑出去找兰迪加,他低头闻了闻,有一股水果的味道。   凑近嘴边小心的喝了一口,清香的气息在嘴里蔓延,然后从内而外舒展开来。   楼衣绫眉宇舒展。   这种味道挺不错的,怪不得人鱼会喜欢。只是,他的感觉是如此,不知道那些人鱼尝到嘴里又是什么滋味了。   楼衣绫随之也走了出去,看到吧台前那位漂亮的老板手里正端着丙才薇雅端出去的玻璃杯,轻轻的尝试了一口。他的面前,小女孩巴巴的等着,像是在等夸奖。   昨天看到的那个店里的服务生也已经来了,在小女孩的旁边,同样眼巴巴的望着。   他脚步一顿,继而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那边的三人同时回过头来。兰迪加微微挑了挑眉,轻轻转动玻璃杯中的吸管,薇雅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巴巴的落在她的主人身上。倒是艾达少年,目光注意到楼衣绫手里端着的玻璃杯,他的眼睛亮了亮。   “哟,早上好!”   “早上好!”   跟他打了一个招呼,楼衣绫目光看向吧台后的兰迪加。   “主人,主人,怎么样,薇雅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小女孩踮起脚,迫不及待。   楼衣绫没有说话,却也在等待结果。   “呵呵…”——兰迪加低笑一声,又喝了一口,在充分调动众人的紧张后,他终于大发慈悲的开了口。   “不错,过关了。”   薇雅顿时高兴起来,大大的眼睛笑得月牙弯弯。倒是楼衣绫,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早在刚才,他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能够让这位挑别的老板喝第二口,便证明没有什么问题。 第四十三章 洛格罗什号   第一天,楼衣绫因着要熟悉环境,以及对周围所有人的陌生让他不能无所顾忌,他并没有太快离开。   他的工作范围除了厨房,接下来便是冰库。   他第一眼看到冰库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最多只有一排排的玻璃架子。而他的工作,便是把那些玻璃架子都填满。   期间,他忙碌的时候,那个叫艾达的少年,也就是这里的服务生过来拿冰,两人倒是聊了一会儿。   楼衣绫问起了这边的情况。   艾达很健谈,颇有自来熟的意思,讲了很多。   “其实,我们一天用不着这么多的冰,主要是还要考虑到其中的浪费以及冰块一天中的融化问题,需要的量便多了起来,实际上却要少得多。老板是一个追求精益求精的人,在口味上有着难以想象的固执。哪怕在我们看来,这完全是浪费金钱的行为。“楼衣绫安静的听着,不发表意见。   “不过老板终究是老板,他会的我们都不懂,就好像老板可以开这么大一家如此受有钱人欢迎的店,而我们只能在他手下辛辛苦苦的打工一样。成功也是需要智慧的,我是不行了。“楼衣绫倒是理解。   这其实就跟他们那个时候走高端消费一样,服务的对象是上层阶级,自然要追求精益求精。   人一旦有了钱,又有了身份地位,他便会吹毛求疵起来。在平民看来是龟毛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却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份。   人都有这种心理,端看他当时的心态。   “哎呀呀,我不跟你说了,那边该等急了。”艾达撤了冰,推着小推车跟楼衣绫挥了挥手,转身出去了。   楼衣绫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继续手里的工作。他最先从最里面的玻璃架子开始,看着一块块直径大约 枷的冰块一个挨着一个的出现在架子上。堆满了一架子,他便不再继续,而是转悠冰库。冰库熟悉了,他开始打量外面。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应该有客人陆续来了。   他又走到了厨房,里面一派忙碌的景象。   厨房大约有三个人,期间给他们打下手的机器人无数。楼衣绫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发现其中有一个年纪竟然不大,比艾达大一点的样子,长得很秀气,嘴唇很薄,眼睛很亮,皮肤很白皙,就是瘦弱了一点,头发带着枯黄。   他的动作很熟练,一点也不输旁边另外两位师傅,一看便是长期做着的。只是,他身形纤细,手臂相对就无力,挥舞锅铲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力不从心。   这边的老板兰迪加可能了解他的情况,给他做了改善。他手里的锅铲要比旁边的小上两号,看起来倒是有点精巧的样子。由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做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他可能比较敏感,楼衣绫不过多看了他两眼,他便感觉到了,回过头来。   看到站在厨房外没有进来的楼衣绫,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他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楼衣绫很郁闷。平时都是他不愿跟人接触,没想到自己今天也感受了一回。   他开始反省,自己以前的态度是不是很伤人?尤其是对于一些见过几面的人,他们是不是也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不由想到了阿刻罗斯。   ※※※※※   特意放慢了时间,楼衣绫用一个上午完成了他的工作,然后去跟老板告辞。   兰迪加让自己的女仆薇雅去冰库检验,得到合格的肯定,然后给了他四个晶币。   以兰迪加的说法,他制造出来的冰质量都很不错,省去了他提纯的功夫,节约了他的时间,他有长期跟自己合作的打算,四个晶币算是他应得的。   对此,楼衣绫自然不会反对。   他缺钱,很缺钱,自然不会谦虚。   按老板的说法,这本就是他的劳动报酬,是他应得的。   楼衣绫揣着手里他在这个世界挣来的第一份工资,心情不由有点小激动。他在考虑,反正时间也早,要不要出去逛逛,看看这边有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此刻身处的地方本就是帝都最繁华的地段,周边商辅林立,去看看的话说不定有所收获。   就是不知道,他手里这点钱够不够?   不过马上,他就不用为此犹豫不决了。   因为他一走出蓝色港湾,就看到了站在街对面,高大精壮的身躯斜侍着车子等在那里的阿刻罗斯。   阳光下,男人立体感十足的五官更加的出色,引得周围的人频频回头观看。尤其是男人今天穿了一身立领的滚金边的军装,胸口肩膀上的辙章代表的身份至少是将军级别以上,看得不少人眼冒精光,既尊敬又憧憬。   楼衣绫踟蹰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过去跟他打招呼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等人。   楼衣绫下意识的不去想他在等的人是不是自己,他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免得尴尬。   丙丙转身,那边阿刻罗斯已经看到了他,大步的横穿马路走过来。   “衣绫!”   楼衣绫脚步一滞,转过头。   “我在这里等你好一会儿了,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此时,男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高大的身躯在他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楼衣绫后退一步,抬起头,眼睫毛颤了颤。   男人微微一笑:“到时你便知道了。”   楼衣绫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想干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上车。”   阿刻罗斯拉住少年的手,向着街对面自己的车走去。楼衣绫轻轻挣扎了一下,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本来想让他放手,但看阿刻罗斯一脸正在兴头上的模样,考虑到自己之后学习机甲驾驶还要靠他,他便息了冷下脸弄僵彼此之间气氛的心思。   直到坐在车上副驾驶座上,楼衣绫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致。随着时间推移,两旁的道路越来越熟悉,他不由回过头。   “我们准备去哪里?这不是回去的路吗?”   “是啊。我们先回去吃饭,然后我再带你去。”阿刻罗斯一边开车,一边表情很愉悦的点头。   楼衣绫不说话了。   现在的确到吃饭的时间了,不过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阿刻罗斯的意思,他可不可以理解成他说的地方是带自己去操纵机甲?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可是说了,下午的时候就教自己。   楼衣绫心脏跳了跳,有一瞬间的激动。   时间过得很快,阿刻罗斯驾驶着车子开进公爵府的库房,然后拉着从车里下来的少年的手,向着浣院走去。   午餐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吃的,就在楼衣绫所住的浣院。   一顿饭吃得两人心思各异。楼衣绫自然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吃饭的速度比平时都要快上好多,吃的却不见得比平时多。而阿刻罗斯,他很享受两人独处的气氛。   下午,吃完饭后休息了一会儿,阿刻罗斯似乎没有看到少年的急迫,还拉着他去院子里走了走,说是消食,弄得楼衣绫急踝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跟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等到好不容易消食完了,时间也不早了,终于可以出去了吧,楼衣绫郁卒的发现,阿刻罗斯似乎一点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反而拉着他从自己所住的浣院向着公爵府另外一个距离比较远的地方走去。   那个地方他平时没有去过,那边的人也比较少,周围的景致逐渐被坚硬的山石所取代。   楼衣绫顿住脚步,不走了。   “怎么了?”少年一停下来,前面拉着他的男人自然注意到了,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你不是说下午去看机甲?”   “原来是这么回事。”阿刻罗斯低低一笑,心情很愉快,“自然是要去的,我们再过去一点,就到了。“   “啊?”   “走吧,就在前面。我的洛格罗什号今天上午已经让人从 海妖号,上运过来了。”   “哦。”楼衣绫有些尴尬,尤其是注意到对面男人脸上那低笑。   可能是为了摆脱尴尬,也可能是激动,楼衣绫一马当先的走到了阿刻罗斯的前面。   男人轻轻低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温柔的宠溺。   他也不去说破,免得少年恼羞成怒,让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之前的冷漠状态。他只是跟在少年的身后,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少年纤细优美的背影。   院子里有着微微的轻风,少年的长发有几缕拂过他的脸颊。   两人站得极近,前后也不过两步的距离。阿刻罗斯神情变了变,心底那一瞬间如羽毛拂过的悸动却是让他花了很大功夫才慢慢平息下来。   此时,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楼衣绫即使不用阿刻罗斯带路,也已经看到了他最想看见的东西。   阳光下,环形的宽敞场地,洛格罗什号高达近几十米,巍峨屹立。   男人走上前来,站在少年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场中央线条流畅的机甲。   “因为你以前没有操作过机甲的经验,所以我们慢慢来,今天只是带你先感受一下,熟悉熟悉机甲的操作,慢慢体会一下第一次驾驶机甲的心情,顺便测试一下你的体质,看是否适合机甲作战。至于其他的,我们不急在一时。“   楼衣绫点头,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洛格罗什号:“我知道。”   比起他之前见过的阿尔澜的机甲,这架机甲外在看起来似乎要深沉一些,整体呈纯粹的银白色,不管是外形还是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输阿尔澜的五女神号。   或许是自己不懂,见过的机甲也不多,对这方面不了解,看不出五女神号与洛格罗什号的差别来,但他看得出的是,机甲就跟它的主人一样,都拥有着同样强大的气势。   “衣绫,我带你上去。”   在楼衣绫没有注意到之际,一只手臂已经横在了他的腰侧。    第四十四章 初学   “我带你上去。”   阿刻罗斯手臂一用力,少年便不由自主靠在了他的怀里。带着清香柔美的味道传入鼻翼,手下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和恍似一只手都能够握住的纤细腰肢,男人有一瞬间失神。   他的心跳一时快得如奔腾的骏马,沉沉如战鼓。一股异样的感觉涌入下腹,让男人眼神闪了闪。   “你放开我,我自己来。”楼衣绫比阿刻罗斯更不自在。   被一只充满爆发力的结实手臂困住了腰,入眼的便是硬邦邦的胸膛,刚才一个措手不及摔入他的怀里,撞得自己的手臂都有点钝钝的痛,对方却毫无感觉。尤其是两人站得如此之近,更是衬托得他愈发的瘦削娇小。   两人的对比如此强烈,让楼衣绫平时下意识忽视的心情瞬间又清晰了起来。   他的身高才刚刚到男人的肩膀。   楼衣绫心里颇不是滋味。   按理说,这边的人身高普通不低,他的身体为何却跟前世的自己差不多,根本就没有长?还是说,他的时间在漫长的冰封中停滞了,要等适应了这边的环境才会第二次发育,也长得跟阿刻罗斯还有羌笛身边的黑帝斯一样高壮威武?   一想到自己将来说不定会长得英武不凡,达到最标准的身材,楼衣绫荡漾了那么几秒。   这时,阿刻罗斯低下头,手臂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怎么来?别动,洛格罗什会带我们进去。”   果然,一听他这么说,怀里的人儿僵硬着身体,却是不再动弹了。   他心里既有些失落,又松了一口气。   再被伊西丝谟磨下去,他可有点受不住了。   也就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控制力原来如此之差,刚才差点就把持不住。   头顶,洛格罗什号眼睛亮了起来,一束光投注在两人身上。   楼衣绫感觉到身体有一股暖意,然后脚便离了地面。   他被阿刻罗斯紧紧搂着腰,想看外面的情况便只能扭过头。   洛格罗什号的驾驶舱已经打开,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待到阿刻罗斯带着他安全的进入机甲内部,楼衣绫只觉眼前一暗,身后的舱门已经自动的合上了。   他的心有些发慌,那一刻,耳边属于身侧男人雅厚的灼热呼吸在黑暗中愈发清晰。   幸好,时间不长,大约五秒过后,眼前慢慢出现了许多荧荧的小光点。光点越来越多,最终照得周围明亮起来。楼衣绫也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驾驶舱周围甚是空旷,因为之前的亮光,周围颇有一种星空交织的错觉。   而就在这片美丽的“星空”下,只有他们面前一座孤零零的座椅。   椅子两旁,各有一个操纵手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正想着控制台在哪里,腰身突然一紧,一个控制不住,他便被男人拉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楼衣绫大惊:“你干什么?”   “别动,我们挤挤。主控室里只有一个座位,等会儿我启动洛格罗什,你会站不稳的。”   属于雅性低沉碰性的声音响起在耳畔,背后精壮结实的胸膛紧贴在他的背上,炙热的气息笼罩着他,楼衣绫浑身僵硬,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他不由大为懊恼,机甲的操纵室里怎么就只设一个位置呢。虽然一台机甲一般只有它的主人驾驶,但制作机甲这方面的公司你好歹也多考虑考虑,集思广益一下,万一遇到他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怎么就不细心的在旁边多添一个位置?   投诉,等会儿他一定要去投诉,让他们下次设计机甲的时候添个副驾驶座。   楼衣绫眼睛放空,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宇宙的哪个角落去吐槽了。   他身后的男人嘴角勾起,显然心情很好,连眉宇都带着柔和,不见了平日里坚毅的冷峻。   手臂环住少年的腰身,阿刻罗斯感觉到手下纤柔身子的僵硬,不由低头吐气:“放松,不要太紧张。“   楼衣绫身体更加的僵硬了。   你不紧张试试?贴得这么近,身后的男人身体就好像一个大火炉一样,让体质偏向阴性的楼衣绫更加难受。   鼻翼间全是陌生的男性气息,带着一股麝香的味道,楼衣绫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空间太封闭,内部的气温逐渐升高,少年的脸颊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红晕,异常妖媚动人,看得低头的阿刻罗斯失神了片刻。   “衣绫……”   “什么?”   “不,没什么,我是说,我要启动洛格罗什了,你稍微向后靠一点,有点挡住我的视线。”   “哦。”楼衣绫没有多想,很老实的向后仰了仰,紧贴着身后的男人。   阿刻罗斯抱着少年腰身的手臂紧了紧,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好了吗?”   “好了。”深深呼出一口气,男人收敛了一下眼里的神采,抬起头,脸上恢复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模样。   他的手指轻轻在面前点了点,然后一个控制板凭空出现。   他输入指令!   机甲缓缓的动了,面前的视角窗口分出了四块,前后左右的位置都出现在屏幕上,没有死角。   楼衣绫睁大了眼睛,僵硬的表情开始慢慢转变为激动。之前觉得的不自在就在这种投入中,不知不觉消失不见。   他坐在男人身上,眼睛却死死盯着视角窗口,浑然忘我身后还有一个深深注视着他的人。   “怎么启动?按哪里?是这个吗?还有,这个视角的角度怎么放大,让它更清晰?不要四个,只看一个怎么弄?”少年兴致勃勃,纤长的手指犹豫的指向面前透明的控制板,却并没有触近。   他知道,这台机甲是阿刻罗斯的,自己无法控制。要是弄不好按错了,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或许大难之后不死,但难免会造成心理阴影。   第一次坐在机甲的驾驶舱里,楼衣绫还是希望能够留下一个好的开始的。   身后的男人微微一笑,俯过身来,愈发的靠近他,低下头,手臂把少年环抱在自己的怀里,声音充满了低沉的碰性:“我教你。”   楼衣绫聚精会神。   他看着伸过他身体旁边的手在控制面板上异常熟练的敲击,然后面前的视角窗口便只剩下正前方的一个,他看过去,透过清晰的屏幕,甚至看到了公爵府远方的风景。   作为初学的菜鸟,楼衣绫坐在旁边仔细的观察,尽力记住那些驾驶操作的按钮分别代表着什么作用。   “今天我们只在周围活动一下,等以后你慢慢熟悉了,我带你去海上进行实践操作。这边活动不开。“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楼衣绫不自然的动了动,点头。   “那么,看好了。洛格罗什,启动!”   ※※※※※   李羌笛饭后和陪着他的黑帝斯出来散步,无意间一抬头,远远就看见公爵府的训练场那边机甲高出一大裁的身影。阳光折射下来,透过机甲表面光滑的反射,李羌笛忍不住眯起眼睛。   “黑帝斯,那边是谁?”   黑帝斯扶着现在是双身子的爱人,看他不走了,不由也抬头看了那边一眼,然后回过头为爱人解感。   “那是阿刻罗斯最喜欢的机甲,他今早上派人从 海妖号,上运过来了。这事,他跟我说过。“   “是吗?那他动作可真快。”李羌笛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在说黑帝斯嘴里的事,还是其他。   “嗯?”   “既然运过来了,我想衣绫肯定也在那里。算了,我也不过去打扰了。衣绫现在关注着机甲的事,我过去他说不定也没有时间注意到我。黑帝斯,我们回去吧。“扶着男人的手,李羌笛把全身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身侧男人身上。虽然他现在还不到大腹便便走不动的程度,但这种被男人全身心呵护的感觉,挺不赖的。   “也好,我们回去吧,晚上的时候再出来走走。”   两人一高大一纤细异常相配的身影转身越走越远,不时还能够听见黑帝斯低沉的声音以及属于李羌笛轻柔的轻哼传来   “羌笛,你怎么知道训练场有那位北域的冰雪之神?”   “哼,我当然知道,昨天晚上阿刻罗斯特意跑过来问了我,今天他便去堵衣绫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昨晚来过?”   “昨晚你那个时候在厨房……” 第四十五章 意外   楼衣绫如以往一样,先到后面的厨房把冰满上,然后去了冰库。   他现在的速度开始慢慢有意识的提起来,一天比一天用的时间少,一天比一天走得早。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也不敢一下子就露了底,免得老板觉得他太轻松,给工资的时候心理不平衡,给的也就不痛快。   即使是这样,艾达每次看到他的速度,依然忍不住惊叹连连。   按他的说法是,以前请来的那些冰系法师一个早上都弄不了多少。就好像挤牙膏一样,挤一点歇一会儿,挤一点再歇一会儿,往往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们累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白,也最多把冰库填上一小半。   他们后面的冰库可不小,一个冰系法师往往根本就不够看的。   这也是楼衣绫来了,他没有来之前,艾达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一个冰系法师短短一个时辰内就能够把整个冰库搞定。   在神诺,法师提升很困难,比繁衍者体魄方面的提升难了不止一个台阶。   要不是以往看那些冰系法师确实是尽了全力,此刻看到楼衣绫如此轻松,连表情都是闲适的,毫不在意的,他差点以为现在法师已经不值钱遍地开花了。不然,他怎么就那么轻松?   真是看得人眼热不已!   这份工资赚起来可真容易啊,比他们容易得多了。   身为拥有元素之力的体质,如果再加上天赋出众,容貌出色,家世显贵,那赫然就是一个让人无限羡慕嫉妒恨的天之骄子。不用为钱发愁,更不用为将来的出路奔波,他的一生都是如此一帆风顺,自有人为他安排好一切。这些,如何不让他们这些需要靠着自己辛苦工作养家糊口的人眼红?   等成年后,如果选择成为繁衍者,他还要担负起赡养父母亲人的重任。   家里稍微贫穷一点的,连人鱼都娶不起,一辈子就只能打光棍。   这种前景,如何不让人感到压抑和绝望?所以,他们拼命的工作赚钱,就为了日子过得好一点,将来有养人鱼的能力。   只是,作为普通市民,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   工作结束后,楼衣绫去前台结算今天的工资。   容貌妖媚的老板转动椅子,轻轻晃动着手里的玻璃杯,向着少年示意,眼角似笑非笑,魅感异常。   兑卜楼,要不要也尝尝我这的 人鱼之恋“这可是我这里卖得最火的一款。”   “不用了,谢谢,我不渴。”楼衣绫眼睛上挑,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该说果然不愧是人鱼吗,只平常一个动作,便让人觉得艳丽四射,无限风情。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兰迪加轻轻喝了一口,语气夹杂着一股上扬的颤音,似乎带着说不出的遗憾。   艾达在旁边,听了老板的声音,只觉心口突然跳了跳,差点脸泛桃花,鼻孔流血。   嗷嗷嗷,老板,你可不可以矜持点,稳住,稳住啊,轻浮要不得,我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会很容易上火的啊。引诱未成年,是不道德的行为,万一我弥足深陷,会死翘翘的。   就老板那副铁石心肠,他想想就掐灭了那股奔头。   倒是小楼哥……   有些担忧小楼哥会把持不住,看不透他们老板那隐藏在漂亮容貌下恶劣的性子,最后被老板耍得团团转,伤心伤情又伤肝,他正想着提醒提醒他,却不想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无动于衷,似乎没有什么感觉的脸。   艾达瞬间惊讶了。   就他们老板那张无敌的脸,为店里引来了多少生意,多少繁衍者趋之若鹜至今都没有得到他们老板一个正眼,小楼哥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该说他定力无限好,还是不解风情?   艾达又多看了他两眼,引得楼衣绫一阵疑惑。   他脸上粘什么东西了?   伸手摸摸,没有啊。   艾达转过头,眼睛抽了抽:他怎么就忘记了,小楼哥长得一张更无敌的脸。每天早上起来只要对着镜子照一照,别人哪里还能够入得了他的眼?看自己就够了。   老板的媚眼完全是抛错了人,选了一个难以啃动的骨头。   薇雅这时从吧台后走了出来,站在楼衣绫的面前,抬起手。   “呐,你今天的工资。”   “谢谢。”楼衣绫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接过面前小女孩递过来的东西。看兰迪加今天又给了他四个晶币,他想了想,总归觉得自己有点占便宜的感觉,便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准备回去。   “我再去厨房看看,顺便把之前用完的冰再补上。我看今天你这里的客人较之往日似乎要多出不少,冰库里的库存可能不够。下午我还有事,无法过来。““也好。小楼,那就拜托你了。”   “不会。”楼衣绫摇了摇头,去了后台。只是不想,他才刚刚打开门走进去,迎面就冲来一个身影,撞到了他的身上。   “啊!”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也不等楼衣绫说话,那撞到他的人便匆匆的跑开了。   楼衣绫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思索了大半天,终于记起他是谁。   那不就是厨房那个小个子厨师吗?那孩子挺害羞的,刚才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眼。以往也和他没有什么交集,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主要是他发觉对方很害羞,是真正的羞涩,很容易脸红,他有时路过他身边,他都要脸红好久的人。   比起他,楼衣绫只是有人群社交恐惧症而已。他厌恶人多的地方,讨厌吵闹,宁愿自己一个人长时间安静的呆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以李羌笛曾经对他的笑称,说是他超级技术宅男。明明很聪明,却从来不显露。   长时间不出现,会很容易泯灭人群中,让人记不起他来。   大学四年,班上的人他最多脸熟,有的连名字都叫不上。当然,好多人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现在想来,楼衣绫突然很感慨。   环境使然,人都是需要被逼的。他就是太悠闲自在了一点,以至于做什么都随心。   像现在,出身社会,时间久了,性格也会慢慢改变。说不定,等在外面奋斗个几年,他也会成为一个很圆滑的人。   褪去青涩,慢慢成熟,不再固执和任性,变得长袖善舞。   一边如此想着,楼衣绫一边来到厨房后台那拦放冰的台子,伸手熟悉的重复制冰的工作。   这项工作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甚至做久了还觉得甚是枯燥,千篇一律。不过,以他目前的状态来说,做得越久,对他也是一种锻炼,慢慢掌握并精确的过程。   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也算一举两得。既拿到了他现在最需的晶币,又提升了他目前还不熟悉的实力。   退开一步,看台子上都堆满了冰块,再无空隙,楼衣绫满意的点头,然后转身出去。   跟吧台前的兰迪加点头示意了一下,楼衣绫推开玻璃门,在风铃清脆的响动中,走了出去。   艾达停住脚步,稳住手上放着四个刨冰玻璃杯的托盘,目光看向已经下了梯子站在街上的少年背影。   此刻,长街的另一头,一行穿着打扮跟神诺人类完全不同,脸颊生有兽纹,身形比繁衍者还要壮一圈的男人正向着这边走来。他们异常感兴趣的看着街上两旁卖的商品,不时拿在手里看看,和身边的人讨论。喜欢的就买下,不喜欢便继续向前走。   过往的行人有的好奇的回头看他们一眼,有的则视若无睹。   现在已经是宇宙大时代,其他星球的人出现在神诺,那是完全正常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楼衣绫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去,便在周围逛了起来。   他现在手里差不多也有几十个晶币了,说要买的材料却还没有着落,自然要开始寻找起来。   时间都过去一半了,他也觉得紧迫起来。   结婚礼物,太贵重他现在买不起,太轻的话,又拿不出手。楼衣绫这段时间为此揪掉了一把头发,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异常头痛啊!   正随意的走到一个摆在外面的摊位前挑挑拣拣,楼衣绫认真的拿起一块在手里观察。这是一个玉石摊子,雕刻像是纯手工的,制作很精美小巧,很漂亮。可惜,玉石的质地很普通,最多只能当个裁在身上的装饰。   也是,价格昂贵的就不会出来摆摊了,在商业街随便租一家店子,自有需要的人上门。   看了一会儿,没有看上眼的。楼衣绫把手里的玉石放下,就准备离开。只是,让他突然悚然一惊的是,视线余角一团白影一闪而逝,就朝着他的脸扑来。   “啊……”   “蓝色港湾”里,艾达把客人要的东西送过去,正往回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他一怔,反应过来后连忙推开门跑了出去。   只是,看到外面的情况,他张大了嘴,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神。   这这这……   众神在上,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六章 半兽人   众神在上,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四季如春温度适宜的街道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只见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连绵一片挂满了冰霜。街道两旁的楼房,也被冰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站在街上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弄得完全反应不过来。随着周围温度的降低,穿得单薄的众人个个瑟瑟发抖,环抱着手臂直哆嗦。   艾达不过出去一小会儿,嘴唇都乌了,手臂上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也顾不得震惊了,目光扫视周围,看向事发的最中心。   刚才,是小楼哥在那里吧。   “小楼哥,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他跑过去,发现他正担心的少年不仅一点事没有,似乎连寒冷也感觉不到,整个人俏生生屹立在那里,眉宇微皱的看向他的对面。   楼衣绫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来。发现是艾达,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有事的,是对面那个酬   楼衣绫表情怪异。那是只狗,还是幼狮子?   艾达顺着楼衣绫的视线看过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发出森森的绿光。   “极地雪狂狮!”   “极地雪狂狮?那是什么?狮子的品种?”注意到艾达神情的不同寻常,楼衣绫眼眸眯了眯,多了几分认真。   刚才,可就是这个小家伙想龚击自己呢。   要不是他下意识的本能防御,这小家伙现在可是要对他蹬鼻子上脸了。虽然他也很是不理解,貌似自己跟它没仇吧。他是踩了它的尾巴还是抢了它的骨头,干嘛一见面就这么气势汹汹?   楼衣绫内心郁闷。   与楼衣绫正相反,艾达此刻激动得连冷都不觉得了。   “极地雪狂狮你都不知道?极地雪狂狮是捏长冰系的七级魔兽,很少见的。尤其是在我们东域。因为它一直生长在冰寒的地带,加上是少见的高级魔兽,市面上它的蛋都卖到了天价。““不知道。”好吧,他孤陋寡闻了。   讣楼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缺乏常识,你是哪个星球冒出来的土著?别不是其他星域潜伏过来的间谍吧,你怎么能够不知道极地雪狂狮呢?”艾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那眼神,极度的不屑加怀疑。   楼衣绫更郁卒了。   “不知道也很正常吧。我平时不怎么了解这些,没有关注过。”   “小楼哥,好歹你也是冰系法师。作为一个冰系法师,对于冰系法师们最想拥有的魔宠,你怎么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就算你的天赋极好,将来也是需要养一只高级的魔兽带在身边培养感情,顺便让它守护你的吧。“   “……”,他该怎么说?   看楼衣绫那一脸诧异加丝丝茫然的表情,艾达扶额。   讣楼哥,我真是服了你了。算了,你的冰系程度现在到几级了?一般达到二级后就可以拥有自己的魔宠了。当然,对于一些自视甚高天赋也出类拨萃的法师来说,为了签订更高级更厉害的魔兽,他们一般在低级的时候不会签订契约。一个法师一生都只能签订一次而已,即使他的魔宠死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也是冰系法师?平时真没有看出来!”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因为与自身体戚相关,所以才格外关注,异常在乎?   艾达的气势瞬间就瘪了下去。他呕了呕嘴巴,自嘲。   “我倒是想成为冰系法师,可惜生来就不是元素体质,没有那个好命。要不然,我现在就不是干的服务生了。你的工资我可是眼红了好久,以前的制冰师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我眼巴巴的羡慕了好久。“   “这些事,你是听那些人说的?”楼衣绫猜测。   “算是吧。主要是我自己也感兴趣,便去查过。你也算问对了人,如果是其他法系的,不一定知道得这么清楚。何况,我看那只极地雪狂狮,现在还是幼生期,可能是才孵出来没有多久。“楼衣绫听着艾达的话,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的那只浑身雪毛的小幼崽。   只见大约两三米之外,刚才瞬间被冰封的光滑冰面上,一只大约只有巴掌大的小动物扑哧哧的直打了好几个喷嚏。随着它的动作,小家伙的身体因为太小太轻的缘故,一打喷嚏就向后滑来滑去,怎么也站不稳,极度的滑稽。   不管是狗还是狮子,它们的鼻子都极度的敏感。刚才它奔着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它的鼻子首当其冲,现在上面还结了一层细细的薄冰,弄得小家伙眼泪汪汪,两只脚爪子直往鼻子上挠啊挠的,想要把冰挠下来。   发现自己的两只爪子不怎么灵活,鼻子始终冷冷的,小家伙开始往地上摩擦,嗷嗷的直叫唤,看得它身后急匆匆追上来的主人心疼不已,连忙走过去把它抱起来。   “刻尔玛卡塞,你怎么了?”   本来刚才还老实的呆在他肩膀上,耸答着耳朵,却不想自己一个转身,它就冲出去了。   瞬间蔓延一条街的冰霜让他大吃一惊,直觉这事跟刻尔玛卡塞脱不了关系,心下便是一紧。   好在,没有出大事,小家伙还活蹦乱跳的,没有成冰块。   “阿司,怎么回事,刻尔玛卡塞怎么会突然脱离你的控制,变得不听话了?在这里龚击人类,可是会很麻烦的。你把刻尔玛卡塞看好了,别闹出什么事来,我们的飞船只是路过这里补充能源的,可别因为一个小疏忽弄到最后闹出星际战争来。“与那个男人一行的其他同伴走过来,皱着眉头看了看还想从阿司手里挣扎着跳下去的战宠,沉声提醒道。   “明白,首领。我也不清楚刻尔玛卡寨到底怎么了,不过我会看好它的。”   “嗷呜…嗷呜……”浑身雪白的幼崽用鼻子拱了拱主人宽厚的大手,四肢乱蹬。   为首的男人看了,皱眉:“阿司,刻尔玛卡塞已经是你的伴生战宠,它现在这么暴躁,你好好安抚安抚它。等我们回去后,让族里的巫医好好看看,可别出什么问题。它还太小,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感情暂时还没有培养起来,需要小心点。你们正处于磨合期,将来作战的时候它能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就看你们平时配合的默契了。“伴生战宠对于他们半兽人来说,那是极其重要的伙伴,疏忽不得。   “是,首领。”   “嗯,你自己有这个意识就好,我也不多说了。”长得极其高大,脸颊左右各有一道兽纹,有着一头精神短发的男人点头,目光转向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不出声的少年。   他带着人走过去。   楼衣绫顿时警醒起来,眼神带着几分戒备。   艾达哆嗦了一下,面对突然笼罩在他头顶的一片阴影,看着面前那高大魁梧的几个汉子,他终于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又感觉到了冬天般的寒冷。   嘶,周围的温度太低了,受不住。   他偷偷移动两步,躲到楼衣绫身后去了,只竖着一双耳朵,留意接下来的发展。   看小楼哥能够瞬间冰封一条街的实力,对付这几个体型充满压迫感内在说不定是绣花枕头的大汉,他应该没问题吧?应该吧?   艾达心里没底,想着等会儿要不要大叫,把店里的伙计都叫出来打群架?   楼衣绫也顾不得艾达,只提着心神,神经紧绷。   泊路普斯看两个少年戒备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他的目光看向最面前的那个男孩,眼里瞬间闪过一抹惊艳。   “抱歉,刚才让你受惊了。这样吧,为了赔罪,前面正好有一家店,我诸客为你们压惊怎么样?”   “压惊?不用了,我并没有受惊。”楼衣绫眼睛跳了跳,直接距离。   他从来不相信陌生人。尤其是,对方人还比他多,身体比他壮,一看便不好惹的情况下。   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他不喜欢麻烦!   这时艾达从他背后伸出了一个脑袋,眼睛晶亮晶亮的:“你说,要去哪里啊?”   “就那家蓝色港湾怎么样?就在这边几步路的距离。”泊路普斯本来还在失望,不想峰回路转,脸上的笑意更深。   楼衣绫表情怪异,艾达在后面捏了捏他的腰,不给他说话揭穿的机会,只高兴得合不拢嘴的点头。   “好啊好啊,蓝色港湾好啊,我们就去蓝色港湾吧。”还在想怎么脱身,对方会不会找他们麻烦之类,现在他提出到自己的场子,傻子才不答应。等到了他们的地盘,不说老板在他心里放心,就他们店里的人,也不怕对方以多欺少。   “小楼哥,你说呢?”艾达转过头,直直的看着他,眼睛大力眨了眨。   楼衣绫无语,保持沉默。   沉默便是默认,艾达如此理解,脸上顿时就笑开了。   “小楼哥,走,我们回去。”   被艾达紧紧拉着手,楼衣绫被他重新拉回蓝色港湾,找了靠近窗户的一张椅子坐下。   吧台后的兰迪加只在他们进来的那一瞬间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该干嘛就干嘛,似乎完全不认识他们一样。   楼衣绫微微低垂下眼帘,只随时注意着四周。   那一行人体型彪悍,一张桌子明显坐不下如此多的人,便就只有为首的那个男人以及手里抓着老是想要往楼衣绫身边凑的小雪狮子的大个子跟楼衣绫和艾达坐在了一起,其他的很自发自觉在周围的桌子边坐下。   这时,薇雅拿着餐盘走了过来,目光在沉静的楼衣绫和紧张的艾达身上扫了扫。   那一瞬间,艾达紧张得心差点跳出来,猛地一把抓住了楼衣绫的手腕。   楼衣绫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双爪子,没有出声。   艾达在紧张什么?   “客人想要点什么?”薇雅似乎很满意艾达的反应,虽然他旁边的楼衣绫面色如常,神情一点也没有异常。   “我们先看看菜单。对了,你这边有什么不错的唱的,介绍介绍。”说完,男人转头看向楼衣绫,本来是准备向他们询问意见,却不想旁边的阿司一时不查,竟让他手里的刻尔玛卡塞冲了出去,掉在地上,又继而不舍的跑到楼衣绫的腿边。   “嗷呜…嗷呜……”   “刻尔玛卡塞!!!” 第四十七章 亲近   “嗷呜…嗷呜…”   “你的狗怎么回事,一直在我腿边打转?”看着在自己脚边拿脑袋蹭他的小东西,楼衣绫诧异的挑了挑眉。   这雪狮子之前不是还凶神恶煞的想攻击他?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阿司也觉得委屈。那是他的战宠啊。   “刻尔玛卡塞,快回来,会被踹的,会被踹的哦。”   “嗷呜……”——小雪毛抬起头看了自己主人一眼,湿润润的大眼睛眨了眨,歪着脑袋,似乎在考虑主人的话。不过,也就几秒钟的事,它又重新围绕着楼衣绫异常兴奋的转困困,似乎找到了组织一样,脸上路出极为舒服的表情。   艾达指着它,看向楼衣绫:“小楼哥,你看它,表情好人性化。”   楼衣绫则是在想:既然是高级魔兽,聪明点也是正常。就是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到底想表达什么,围着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泊路普斯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看来我们的小刻尔很喜欢你呢,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它亲近谁。除了阿司,战宠一般对不是它主人的人会抱有敌意和戒备,我很是意外,刻尔今天会这样兴奋。“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少年。   无论从哪一点看,都完美都不像话。   身形小巧玲珑,看上去毫无战斗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晶莹剔透的莹泽,一头披散而下长长的雪发,额头点缀着像星辰一般不现则的冰晶,表情冷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怪不得刻尔会喜欢他。   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片干净剔透的雪。   “敬谢不敏!”楼衣绫低下头,用脚推了推看他没有动作就得寸进尺四肢想扒在他脚上的小东西,一阵无语。   难到他最近有动物缘?以前怎么没有发觉?   “刻尔玛卡塞,你被嫌弃了,还不快回来。”作为主人,阿司是此刻所有人中最郁卒和纠结的。   他好想站起来捶胸顿足的咆哮:刻尔,你肿么可以这样?你肿么可以这样?竟然亲近一个才见一面的陌生人,你让我情何以堪?就算对方长得漂亮,就算我长相粗狂,你也不可以嫌弃你的主人啊。   太桑心了!   你看你,就算你扒着他打滚卖萌求抚摸,人家也无动于衷,看你的眼神虽然平静无波,却始终带着戒备。还是回到主人的怀抱吧,只有你主人我才把你当亲儿子对待啊。哟,我的亲儿子哟,快回爸爸的肩膀上呆着。   “嗷呜…嗷呜……”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浑身雪毛的小幼狮子扭了扭身子,抬起湿润润的大眼睛异常可怜兮兮的望着眼前这个让它极为舒服的人。   楼衣绫居高临下,表情不变。   “看来刻尔玛卡塞是真的很喜欢你。之前我们进行星际旅行的时候,它一直恹恹的,连最喜欢的东西都不吃了。本来我们在神诺的宇宙港停驻,也是想在这里找兽医为刻尔看看。没想到刚才在外面,见到你刻尔顿时就精神了。“   “原来我还有药的效果。”楼衣绫眼睫毛颤了颤,似笑非笑。   “小楼哥,肯定是你是冰系法师的缘故。据说极地雪狂狮本就是生活在冰寒地带的高级魔兽,对冰系有着天然的好感。我看那个大个子也就是个蛮汉,怎么可能会是冰系法师,怪不得他的战宠不亲近他亲近你呢。“   “艾达,不要胡说。”看那个叫阿司的大汉恨不得跑到角落去种蘑菇,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哀怨,楼衣绫眼角抽了抽。   “小楼哥,我可没有胡说。我就没有看到哪个冰系魔兽跟其他系的法师签订过战宠契约的。   这个大个子是不是强行签了契约?”   “没有,我以兽神发誓,我们半兽人的战宠全都是根据自身情况,自愿签订的契约。”被说到的大个子反应激烈,连那个首领似乎也颇为不虞。   “哼,是你自愿,又不是战宠自愿。这只极地雪狂狮如果我没有猜错,它才刚刚孵化没有一年时间,难道不是你趁着它还没有意识的时候强行签订的?”   阿司被说的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   “我们签订契约的时候,半途如果战宠反抗强烈,我们会自行停止仪式。对我们半兽人来说,战宠是不下于生命的伙伴,我们不会不顾它的意志。只有双方都自愿,才会发挥出最好的效果,才能更好配合。“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恐吓我啊。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我才不怕呢。是吧,小楼哥,你会保护我的吧?”   艾达不自觉的靠了过来。   楼衣绫看了表情外强中干的艾达一眼,似笑非笑。   “你说呢?”   “小楼哥,你可别不管我啊。这里就你最厉害了,外面那条街的冰看起来真是酷毙了,哪天再给我们开开眼啊?”说完,他还不忘狗腿的给他锤锤肩,笑得一脸讨好。   楼衣绫无动于衷,连眼睛都没有挑一下:“或许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开开眼?”   那双似冰雪般清冷的眼睛幽幽的看过来,艾达顿时就哆嗦了一下。   “别,别这么看着我,怪涔人的。”   可能是知道在说自己,围绕在楼衣绫腿边的雪毛狮子突然冲着艾达狂吼起来,颠颠跑过去就想咬他。   楼衣绫注意力一直分了一方在它身上,此刻看它动作,眼明手快的用脚刨过它的身体,挡在它和艾达的中间。   艾达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顿时就不高兴了。   “喂喂,我可是在为你讨公道,你怎么冲着我吼啊。真是白眼狼,亏我这么为你着想,冒着得罪人不讨好的风险,竟然不领情。“   对面,阿司却笑得裂开了嘴:“刻尔,干得好!”   楼衣绫看艾达嘟起嘴,恨恨的瞪了一眼对面的大汉,又低下头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只雪毛狮子,不由好笑。   感觉还是个孩子啊,一身的孩子气。   也是,艾达还没有成年呢,比他都要小很多。就是一张嘴伶牙俐齿得很。   在这里干的时间久了,再迟钝的人也会能说会道起来的。   他们坐了这么久,兰迪加倒是稳得住,一点也没有看到他有何焦急的,在吧台后颇有稳坐钓鱼台的悠闲。 …   他倒是极为自信。   “衣绫!”   风铃的声音激烈碰撞,蓝色港湾的大门被大力的推开,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大步走进来,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他视线打量整个店内,目光扫过吧台前同样抬起头来的男人,下一刻移开,落在窗户边完好无损的雪发少年身上时,顿时送了一口气。   楼衣绫听到有人唤他,转过头来。   “阿刻罗斯?你怎么来了?”   这时,男人已经匆匆走了过来,站在少年的身前。   “我听说这边出现了异常情况,突如其来的冰雪封了半条街,想到你可能在这里,就急急忙忙过来了。怎么样,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男人神情紧张,就想上下其手对少年检查检查。   楼衣绫赶紧阻止了他。   “我没事。”   他看了看旁边,艾达眨了眨眼睛,对着他一阵挤眉弄眼。倒是对面,那两个身形比阿刻罗斯还要魁梧的大汉表情沉了沉,似乎有异。   阿刻罗斯检查完少年,目光终于落到对面的陌生人身上。   他们体型壮硕,存在感十足,想注意不到也难。何况,其中有人看向他的眼神绝对说不上友好,探究意味很浓烈。   “衣绫,他们是?你的朋友?”男人眼神暗了暗,锐利的目光一闪而逝。   楼衣绫无所谓的摇头:“不是,他们我也不认识,是之前街上遇到的。”说完,他用脚推了推又跑过来扒着他脚打滚的雪毛,极为恶劣的踩了踩小家伙的肚子。   刻尔立即露出一副极为享受的表情,躺在地上翻过来覆过去,小身体在楼衣绫脚下滚来滚去,不时舒服的嗷两声,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泊路普斯气定闲逸的站了起来,看向少年身侧冷硬坚毅如一把剑的男子,微微一笑。   “你好,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泊路普斯,赛瑞星球北边部落的首领,很高兴见到你。”   “赛瑞星球?”阿刻罗斯微微眯起眼,原来是赛瑞星球的半兽人。   只是,他们怎么在这里?   赛瑞星球的半兽人很少离开他们的部落,更别说进行星际航行了。因为赛瑞星球恶劣的环境,资源匮乏,半兽人之间为争夺生存空间常年爆发部落战争。为了不给其他部落可乘之机,首领更是不可能离开。   那么现在,这个叫泊路普斯的半兽人首领,为何会出现在神诺?   事出反常即为妖,或许他应该跟黑帝斯通通气,让他稍微注意一下。最近的星域可不怎么太平。   而这边毕竟是东域,是黑帝斯管辖的范围,他也不好擅权。   只是,黑帝斯最近忙着婚礼的事,又天天围绕着他怀了身孕的伴侣转悠,难免顾忌不到。   说到婚礼,阿刻罗斯目光深邃的看向身边毫无所觉的尊贵少年,眼神柔和下来。 第四十八章 神殿骑士(1)   那群半兽人已经离开,楼衣绫和阿刻罗斯坐在靠近窗户的桌子对面。   艾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悄悄靠近旁边的楼衣绫,特意压低了声音:“小楼哥,这个男人是谁啊?你哥哥?还是,青梅竹马?”   他的声音虽小,奈何现场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阿刻罗斯微微一笑,心情顿时就愉悦起来。虽然当先那句哥哥,让他不怎么待见。   楼衣绫淡淡瞟了他一眼,又无所谓的转过头:“都不是。”   “那……”艾达兴奋了。莫不是还有更亲密无间的关系?   不等他八卦,楼衣绫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你不去招待客人吗?薇雅一个人似乎忙不过来。你看兰迪加的表情,我估计他心里想着等会儿怎么扣你工资。玩忽职守,还是在老板的眼皮子底下。艾达,你胆子真不小。““什么,扣我工资?”倏地一下,艾达站了起来,差点带倒身后的椅子。   他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吧台后的兰迪加以及忙来忙去的薇雅纷纷抬起头来看他。   艾达面如菜色。   “死定了死定了,竟然自己就吼出来了。说不定老板根本就没有想起过扣我工资的事,毕竟刚才那情况,小楼哥,我可是为了帮你,站在你身后给你打气啊。谁知道,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半兽人蛮子居然也学会了优雅,没有打起来。“   他有些失望。要是刚才打起来了,法不责众的,老板说不定还会夸奖安慰自己呢。   看他艾达大人是多么的义气,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小身板是不是那些蛮子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按倒的。要是再负点伤,他说不定还可以得点工伤赔偿什么的,老板再给他放假几天在家养和——“   一想到那个场面,艾达眼睛顿时就亮了。可惜……   楼衣绫眼神怪异,看了一眼陷入自己的臆想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嘎嘎怪笑的少年,嘴角抽了抽:“或许,看在你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老板会少扣一点。”   “啊,小楼哥,你别提工资,我的心在流血。哇哇哇,工资啊工资!我是穷人啊,这个月零用钱就等着工资来应急了。要是被扣……啊,杀千刀的,怎么忘记这一回事了。小楼哥,都是你啦,要不是看到你在悠闲,我怎么可能忘记?”   艾达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里郁闷得吐血。   怎么就忘记了,小楼哥已经做好他份内的事,都已经结过今天的工资了。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楼衣绫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是平静还是生气。   艾达浑身一滞,转过身连忙赔罪。   “嘿嘿,怎么会呢。小楼哥,我这不是一急就口无遮拦嘛。嘿嘿!”   楼衣绫也不跟他多说,转过头看向对面的阿刻罗斯。   “阿刻罗斯,你没有事要忙吗?”看他一直气定闲逸的坐在这里,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楼衣绫微微诧异。   当然,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诧异而已。他如此问,不过是出于礼貌。至于他是否有事,有什么事,他其实并不关心。   原先计划在街上好好看看,找找是否有他需要的东西,现在看来是要搁浅了。   看外面时间已经不早,楼衣绫算计了一下时间,心里有了另一层打算。   男人低笑一声:“这边的事自有东域政府的人派人处理,我却是没有什么事的。衣绫,要回去了吗?我们一起吧,正好我开了车来。刚才街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外面一时间恐怕有些混乱。“楼衣绫点了点头,认同男人的话。   他心里也有些尴尬。外面大半状况都是自己造成的,虽说不是故意,却的的确确造成了别人的惊慌和混乱。   这条街,以后恐怕要热闹好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他并不喜欢热闹。当初选择兰迪加的店,除了他开的工资以及时间上安排很让他心动,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里很幽静,让他很满意。   “我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外面人群稍微散去,我们再走吧。”   以这段时间的了解,阿刻罗斯就算不是百分百了解少年的心性,也摸清了大半。知道衣绫不喜欢跟人群拥挤,厌恶别人的碰触。哪怕是稍微的靠近也会心理上不适,他一直在把握一个度,一个让少年对他的靠近不会排斥甚至慢慢熟悉他的气息的度。   就好比,黑帝斯的那位伴侣。   衣绫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太计较他是不是靠自己太近。   他问过,让衣绫接受他,彼此成为亲密的好友,他用了半年的时间。那么自己呢?   自伊西丝谟醒来,差不多也有一两个月了吧。   男人沉思,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的茶杯边缘转动,一遍遍摩挲。   “也好。”楼衣绫端起他的被子轻轻唱了一口。   旁边,艾达抓了抓头,觉得自己似乎被排斥在外,有一种插不进他们之间氛围的感觉,便摇了摇头,转身跑到吧台前笑得谄媚的去讨好老板了。   他的工资,可握在老板的手里。   每个资本家都是心肠黑啦黑啦的,有机会就剥削他。他的老板兰迪加为最。   “嘿嘿,老板,我马上就去工作,你看~~~~~”   兰迪加拍了拍尾巴,淡淡的看了艾达一眼,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窗户位置。   “老板,你可别啊,你不说话我心里没底。老板,你不会扣我工资的是吧是吧?”   看半个身子都快伸进来的艾达,兰迪加头疼了:“还不快去工作,你已经消极怠工快一个上午了。“   “哪里有一个上午啊,最多一个小时。”艾达低声的嘀咕。他可不敢当着老板的面跟他呛声。   不过,听老板的语气,他似乎不会扣自己的工资?不过这也说不定,老板的脾气他在这里做了这么久,最是反复无常不过。谁知道他哪天心里一个不高兴,就逮住自己的工资不放了呢?   当老板的人,最是斤斤计较不过了。倒过来想想,哪天自己要是也当了老板,他自然也愿意少发点工资就少发点。钱可是自己出,谁会嫌钱多,要分给别人一点?当他是散财童子啊!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工作!”   “是,老板,马上就去。”艾达一个激灵,挺胸收腹提臀并脚,敬了一个礼,然后连蹦带跳的朝着后台跑去。   兰迪加看艾达那动作,不由好笑。   阿刻罗斯收回视线,注意到对面的衣绫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心跳了跳。   “衣绫,我看你每天一直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吸引人的特色?还是刚才那个少年?他是你新认识的朋友?”阿刻罗斯沉静的端起茶杯,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至于他的真正想法……   男人的心一紧。   是刚才那个跳脱的少年,还是为了吧台后的那条狐媚的人鱼?一家小小的店,竟然引得伊西丝谟流连忘返!   绝不允许!   “不是。我在这里工作。”楼衣绫收回视线,淡淡的回答道。   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虽然这事在对方看来,可能极为不可思议。   有钱人如何能够体会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无奈,他目前就是这种窘境。   “工作?”   男人的眉皱了起来。他是他心目中一直倾慕的神,高贵圣洁,至高无上,可是现在,他的神告诉他,他在外面工作?   是他疏忽了。   “是啊,羌笛要结婚了,但是我还没有找到要送他的礼物。”楼衣绫手指敲击着桌子,心里也开始焦躁起来。   没有几天了。   阿刻罗斯眼里迅速闪过一抹精芒。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好听的碰性:“正好,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我也还没有想好要送什么礼给黑帝斯。这样吧,我们一起到处去逛逛,说不定找得到意想中的东西。“楼衣绫考虑了一下。   现在外面半条街结了冰,要是被人知道是自己干的,会不会找上门来要他为此负责?罚款或者抓起来关个十天半个月?   不管是罚款还是关起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当务之急,他觉得他应该趁着那些店主和其他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先逃之夭夭。有阿刻罗斯在,坐他的车正好。   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竟然还悠闲的坐在这里唱茶。等着别人来抓吗?   如此一想,楼衣绫猛地一下站起身,抓过阿刻罗斯的手。   “那我们快走!”   ※※※※※   几分钟后,艾达从厨房后端着托盘出来。看到靠近窗户的那个位置竟然没有了人,他嘟囔了两句,走过去准备收盘子。   只是,当他站在桌子边,看着桌上其中一个杯子上的裂缝,少年不由咆哮起来。   “谁,是谁毁坏公物?赔钱,赔钱!别想着跑了就可以,我才不会自己赔!”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明天小楼哥来了,我找他补上!    第四十九章 神殿骑士(2)   泊路普斯带着自己的族人,准备先回去下榻的地方。   他们暂时还不会离开神诺。在事情没有办完之前,他们可能还会在此呆一段时间。   想到刚才认识的那个精致美丽不喜欢说话的少年,泊路普斯心里不是没有想法。   他成年已久,是该时候找个伴侣了。族里其实好多次催他组成一个家,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遇到合适的,加上族里的事情多,好几年都和挨近的东边部落发生摩擦,时有伤亡,他哪里有那个心思去找伴侣?   现在,上天既然给了他机遇,那个让他心有好感的人已经出现,他只需要好好把握。   不过,那个少年身边的男人颇为不好对付。   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看向少年的眼神也存在势在必得的执着,他眼中掩饰得很好的宠溺和温柔可不像是哥哥对弟弟的亲情。   不过,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对于自己心仪的人,谁都有机会公平竞争。何况那个男人,也不过是处于暗恋状态。   连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喜欢的人都没有勇气,他不认为那个男人有做自己对手的资格。   喜欢便是喜欢了,这些人类,老是讲什么含蓄,一点都不直接,弯弯道道的心思很是让他们半兽人看不惯。等你含蓄够了,媳妇儿都为别人生了娃了,那个时候有的你后悔的。   不过,泊路普斯皱了皱眉。   他也得防着这些人类。人类都绞猾得很,谁知道他会不会背后搞什么手段,让自己直接就出了局。   他自己不敢靠近,偏偏像个护犊的老母鸡一样,也不许别人靠近。这种事,人类绝对做得出来。对自己喜欢的人无法下手,甚至无法违背他的意愿,但对想要从自己虎口抢食的人,他绝对下得去黑手,毫不犹豫。   他曾经认识一个人,便是这样。把他喜欢的那个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爱得卑微且癫狂,但一转身,就露出了凶残的獠牙。凡是超过了界的人,他的手段层出不穷,管别人去死。   “吼吼吼……”   “刻尔玛卡塞,你怎么了?乖,别闹,你今天已经闹得够凶了,我差点就要不回来你。乖,别动,是不是饿了,我等会儿就去给你买吃的。“大汉宽厚的大掌轻轻的为自己的战宠顺毛,一边手忙脚乱的抓住它软软的身体,免得它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听到身后阿司的声音以及他的战宠戒备的低吼,泊路普斯按住左手臂,表情阴沉下来。   他的战宠也在骚动!   周围弥漫着一股冷冷的杀气,目标显然针对的就是他们。   “大家小心,散开!”   “首领!”   “戒备四周!”泊路普斯一阵懊恼。真是大意了。刚才还想着那人会不会使什么手段,没想到还不过一个时刻,他们就遇上了情况。就是不知道,这情况真的是意外,还是跟那人有什么联系了。   泊路普斯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便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应付目前的危机。   “朋友,既然已经放出了气势,就出来吧。”   “哼,偷偷摸摸的,宵小之辈。首领,用不着跟他们太客气。”阿司安一抚好刻尔,手握着腰侧的重剑,语气颇为不善和气情。   泊路普斯没有训斥,显然也认同阿司的话。他嘴上客气,脸色却并不好。   这真是他们不去惹麻烦,麻烦反而找上了他们。   阿司的话落下不久,他们所站的位置周围便显出了层层叠叠的人影,把他们包围在其中。为首的,看起来平常,一举一动偏偏暗含了极强的气势。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让泊路普斯和阿司感觉到了一股高山仰止般的巍峨。   泊路普斯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一一高手!   “小子倒是有胆。可惜……”——来人冷冷一笑,眼里全是看死人般的冰冷。他的周围,他带来的那些人静谧无声,秩序井然,看得泊路普斯的心又是一沉。   “你们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我看,这其中肯定有所误会,我们何不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泊路普斯不想硬碰。他带来的人并不多,不必要的伤亡能够避过便尽量和平解决。   他要对他带出来的族人负责!   “哼,亵渎神祗,罪无可恕!没什么好谈的。”   “喂,朋友,把话说清楚,我们什么时候亵渎神祗了?我们只是中途在这里补给而已,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阿司大声嚷嚷起来,颇为看不惯对方那装神棍的模样。   找个借口对付他们也不找个靠谱一点的,看这罪名安的。   “找错人?刚才,是你们袭击了伊西丝谟神,我没有说错吧。抓的就是你们。”   “伊西丝谟神?”看对方神情义愤,并不似作假,泊路普斯也不由怀疑起来。难道,他们其中真的有谁无意间做了亵渎神灵的事?就好比他们信奉兽神一样,眼前的这些人看装扮倒是很像是哪个神殿的守护骑士。   可惜,他们赛瑞星球地居偏远,平时又甚少出来,并不了解神诺人的信仰。   泊路普斯叹息一声,思索着等会儿该怎么把眼前这一关渡过去。   对面的人却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逆神者,必将遭受审判!”一句话,沉稳铿锵,杀伐之气尽显,没有丝毫转圈的余地。   气氛顿时剑拨弩张起来。   阿司跟首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站出来,义愤填膺。   “这可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们什么时候袭击过你那什么神了?而且,神灵是我们能够龚击得了的吗,我们又不是蠢货,更不是偏激者,会不知道这样做的下场?至于你那什么神,我们更是连一根毛都没有看见。你这纯粹是污蔑,是找的莫须有的罪名。““狡辩!对神不敬者,死!”奥西里斯表情阴沉,语气更加冷冽。   他身后,一个青年骑士走出来。   “奥西里斯大人,何必跟这些野蛮人多说,抓了再说。我看他们就是在拖延时间。”   为首的圣骑士目光幽冷,手一挥:“上,把他们抓起来!”   “是,大人!”   “半兽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召唤战宠!”   两方人马顿时汇合在一起,激烈的打了起来。刀剑碰撞发出的尖锐声音以及各种兽吼纷纷响起在这个没有人路过的角落。   ※※※※※   “阿嚏……阿嚏……”   “怎么了,感冒了?”   “不是,可能是谁在背后说我。”楼衣绫揉了揉鼻子,没有注意到此刻跟阿刻罗斯挨得极近。男人握着他的手,紧张的注视着他的脸,彼此的气氛在旁人看来异常亲密和暖昧。   “没事就好。之前那条街温度骤降,我怕你也受了寒。要不,等回去的时候找祭祀看看?这边海神神殿的大祭司最近一直在黑帝斯府上看顾着他的伴侣,正好可以找他。“尽管那位大祭司年轻,但他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阿刻罗斯关心则乱,楼衣绫却不以为然。   “用不着,我刚才只是鼻子有些痒痒。对了,这个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东西真多。”说着,少年的目光便被旁边的地摊吸引了过去。这条街,看起来真熟悉啊。   他当初跟羌笛和煌他们毕业之前,不是曾经也去过这么一条街捡漏。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捡到了大漏,以至于救了他和羌笛一命。   楼衣绫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耳垂,表情讳莫如深。   看少年感兴趣,男人低低一笑。   他也是针对伊西丝谟的心理下过一番功夫的。   “这是一条古玩街,这里的东西都算得上比较有底蕴。因为古人类纪元的骤然结束,很多文化遗产都没有来得及保存下来,人们对于古代的东西便异常的感兴趣,觉得它们很神秘。而且,古物往往象征着一种那个时代的文化特征,很多研究这方面考古的人员便喜欢来这里淘一些东西。说不定运气好,捡的漏可以从中发现一些关于古代文明的进程。“楼衣绫若有所思:“就好像那个男人手中我曾经送给羌笛的笔记本一样?”   “那个男人?谁?”阿刻罗斯眼眸冷下来,声音却没有变。楼衣绫没有抬头,自然没有注意到。   “没什么。对了,你准备送什么礼给黑帝斯?”他参考参考,实在是找不到该送什么。   少年的语焉不详在男人看来便是转移话题,不想深谈。阿刻罗斯按捺住心里瞬间对某个想打他的少年的人的不虞,在伊西丝谟抬起头看过来之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既然是想亲手做表达心意,你觉得雕刻怎么样?”   “雕刻?”楼衣绫眼睛一亮,继而又犹豫起来,“我的雕刻手艺不怎么样啊。倒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会雕刻的?”   阿刻罗斯唇角无意识的上扬。   “真是巧了,我并不知道,只是我是北域的人,北域的人常年生活在冰都,对雕刻都有一定喜好。要是你不嫌弃,我可以教你。或者,我们一起动手,就权当做是我们一起送给黑帝斯和那位羌笛殿下的结婚贺礼“   楼衣绫一怔,继而认真的考虑起来。    第五十章 狼狈   回到公爵府,大管家乌里瑟一脸怪异的走过来,看着一起回来的两人欲言又止。   “大管家,有什么事吗?”   “这个……”乌里瑟偷偷看了看北域之主旁边转过头看过来白衣胜雪的少年,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就直接吧。”   “具体的,还是你们自己去看吧,我也说不清楚。”乌里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不说,让他们亲自去看最好。   楼衣绫一阵疑惑。看了同样不解的阿刻罗斯一眼,两人向着他们住的院子走去。   还没有走进客厅,在院子里,高高的屋檐下,一排排穿着铠甲表情肃穆的战士突然向着一只脚才刚刚跨进院子门槛,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目前是个什么情况的楼衣绫单膝跪下,手握长剑,低垂下了平时高昂的骄傲头颅。   “参见吾神陛下,愿陛下永世长存,耀我神威!”   “愿陛下永世长存,耀我神威!”   “愿陛下永世长存,耀我神威!”   “这是……阿刻罗斯?”楼衣绫脚步一滞,下意识侧过头看向旁边同一道进来的男人。   此刻,阿刻罗斯也正黑着脸,目光冷冽的看向院子里那跪成一排气势凛冽的战士。   “这是冰雪神殿的骑士团之一。”为首的那个,不正是一向看见他便没有好脸色的神殿执法,晋升为圣骑士的奥西里斯!   只是,男人不由捏紧了手。奥西里斯都找上门来了,他竟然没有得到丝毫消息。禁卫团的那些人都是死人不成?早就跟他们说过,让他们守住各大港口,一旦看到冰雪神殿来人便通知他。现在倒好,奥西里斯倒是来了,来得光明正大。   那些废物!   阿刻罗斯看见了奥西里斯,奥西里斯自然也看见了阿刻罗斯。只是此刻,看见伊西丝谟神的激动让他忽视了旁边的男人,眼中只有一身浓郁冰雪气息的魅惑少年。   大祭司没有说错,伊西丝谟神真的已经苏醒,他们冰雪神殿将迎来史上最鼎盛的繁荣。   一想到这里,奥西里斯顿时激动起来。   “伊西丝谟神,您醒来真是太好了,恕您虔诚的仆人迎接来迟,实在是我们都被奸人萦蔽,无法确切的得到您的消息。“说完,奥西里斯情怒的目光瞪向冰雪之神身侧的黑衣男子。   “阿刻罗斯,你居心何在,竟然隐瞒如此重大的消息,枉大祭司平时对你信赖有加。”   被质问的男人淡淡一笑,语气不急不缓。   “奥西里斯团长,你千里迢迢从北域赶过来,火气还是那么大。这事,我自有计较,会给大祭司一个交代的。“   “交代?哼,什么交代?你瞒着吾神醒来的事,你以为一个简单的交代就可以应付过去?即使大祭司这次愿意保你,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罢手。你居心叵测,根本就不适合留在神殿成为冰雪祭祀,我看你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比起神殿的未来,你更紧张你北域之主的身份吧。“奥西里斯也不怕得罪他,神权与王权,本身便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   他也是气急了。   冰雪之神都醒来快一两个月了,他们才得到消息匆匆的赶过来。这段时间,足够这个狡猾阴险城府极深的男人在伊西丝谟神身边动作,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了。   “奥西里斯,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代表的另一层身份很不满,不过,这并不是我成为祭祀的障碍。没有人现定,大贵族不能成为吾神的信徒吧。祭祀,本身就是神灵最虔诚的信徒。只是,他们侍奉神灵,离神灵更近而已。“   “哼,强词夺理。阿刻罗斯,你别想萦蔽吾神。你以为你瞒着吾神,在吾神耳边巧舌如簧,就可以抹灭你的心机?”   “我是有心机。”出乎奥西里斯意料,男人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一点也不见慌张,反而气定闲逸。   不管阿刻罗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伊西丝谟神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还是让奥西里斯得意起来。   “哼哼,承认了吧,你就是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这个帽子我可不敢担着,我只是想要离伊西丝谟近些罢了。毕竟,我是冰雪神殿的祭祀。“   奥西里斯一怔。   这个借口还真是让他无法反驳。凡是神殿的人,哪个不想离他们的神最近?不这样想的,他又要怀疑他们的信仰是否虔诚了。   楼衣绫表情茫然。男人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异?   总觉得哪里不对,具体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一想到阿刻罗斯提醒的,他终于记起男人还有一个神殿祭祀的身份,便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的话并没有什么歧义,自己怎么就觉得话里有话呢?   奥西里斯是不会承认他迟疑了的。这么好的机会,在伊西丝谟神的面前,他一定要揭穿阿刻罗斯的真面目。   “既然不是心怀不轨,那你为何不上报神殿?我看你分明就是狡辩!”   “当初我带着伊西丝谟离开神殿,前往海域,本身便不存在什么希望,只是想着有一分可能都要去试一试。我本就做好了长期打算,准备在海域逗留很长一段时间。这事,我已经征得了大祭司的同意。只是后来,伊西丝谟意外醒来,其中的缘故很复杂,一时之间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吾神你是怎么唤醒的?我记得大祭司说过,要唤醒吾神需要……难道说……”   奥西里斯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倒不是。”   “不是?怎么可能,明明……”   “好了,你们都当我不存在啊。要吵不要在我的院子吵。这位大叔,你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让让,我要进去休息了。“楼衣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适时的表达他的不耐。   这群人,弄得他疑惑的同时也头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堵在他的院门口,当先就给他来了一个震撼的场面,让他差点误以为自己成了魔教教主呢。   “陛下恕罪!”   不去看他们诚惶诚恐的又给自己跪下了,楼衣绫在离开前突然回头。   “阿刻罗斯,这些人你认识吧,把他们带走。还有,羌笛现在怀着孕,我不希望别人去打扰他。“   阿刻罗斯淡淡一笑。   “是的,我亲爱的陛下。”他明白少年话里未尽的意思。伊西丝谟是不希望别人知道海域的事。   这事,其实他不希望别人知道。自然,他又怎么可能告诉一向跟自己不对盘的奥西里斯。即使是大祭司来了,只要是自己不想说的,谁也别想让他开口。   楼衣绫点了点头。他相信阿刻罗斯。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便是值得信任的,何况还有黑帝斯那一层关系。   就在楼衣绫准备进屋,雪白轻盈的衣摆摇曳的滑过干净的青石板地面,一只体型娇小的动物突然从某个角落里冲了出来,咬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嗷呜…嗷呜…”   楼衣绫一愣,继而低下头,表情极为诧异:“刻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主人呢?”   “嗷呜…嗷呜…”小雪狮只是嗷呜嗷呜的叫,也不松口,拖着楼衣绫使劲儿的往某个地方带。   “你是让我跟你走?”   那边,阿刻罗斯和奥西里斯都反应过来,走上前来。   阿刻罗斯看到少年腿边的雪团儿,眼睛闪了闪。而奥西里斯,他只觉得自己屁一股一痛,下意识的呲牙。   “哪里来的魔兽,竟然袭击陛下。陛下,我马上让人把它拎下去。”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骑士。   接收到奥西里斯大人的意思,那个骑士上前,弯下腰拎起想逃跑却又犹豫着围着伊西丝谟神打转的冰系魔兽,然后退后一步,就准备回到奥西里斯大人身后。   “嗷呜…嗷呜…”   半空中,小雪狮拼命的挣扎,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楼衣绫。   “等等,这只狮子我认识。把它给我。”楼衣绫总归心软了,从骑士手里接过刻尔。   尽管刻尔的主人跟他没有什么交情,但对比起复杂的人类,他更喜欢动物。   要是刻尔跟它的主人走丢了,其实他不介意养着它。   阿刻罗斯看着在少年手中似乎很焦急,想表达什么却只能嗷嗷直叫的雪毛幼崽,目光扫过旁边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异色的奥西里斯,若有所思。   “衣绫,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跟着我们一路回来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   “我看它似乎想跟你说什么,你把它放在地上试试,看它想带我们去哪里?说不定,是它的主人出了事?”   楼衣绫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把刻尔放下。   果然,小东西脚一着地,便冲了出去。看楼衣绫没有跟上,它又停了下来,跑回来咬他的衣摆,直到少年跟上它,它这才又开始往前带路。   阿刻罗斯似笑非笑的看了踟蹰的奥西里斯一眼,跟了上去。   只是,这一路越走越不对。   这不是通往他住的地方的路吗?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跑在最前面的那只雪狮子。   它在搞什么鬼?   不自觉的,男人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刻尔玛卡塞已经冲了进去,楼衣绫紧随其后,脚步也不慢。   然后,属于少年清冷却透着惊讶的声音传了出来。   “泊路普斯?怎么是你们!”   阿刻罗斯抬起头,大步的冲了进去。   院子里,衣衫褴褛异常狼狈的半兽人背对背的被抽绑着扔在地上,嘴里还堵着毛巾。   刻尔玛卡塞一跑进去,就寻着自己的主人,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时不时舔舔主人手臂上的伤口,嗷呜的小声叫两声。   楼衣绫一进来,便看到如此画面。 第五十一章 绑架?   “泊路普斯,你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抓的你们?”   院子里这些人,分明就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一行半兽人,人数不差,就是形象大变。   他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伤口,不由走过去扯出泊路普斯和刻尔身边的阿司嘴里的毛巾。   “咳咳……是你……”泊路普斯嘴一得到自由,不由咳嗽了两声,总算呼出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就看到正好走进来站在少年身后的阿刻罗斯,不由咬牙切齿。   “是谁抓的我们,这就得问问你身后的那个男人了。他把我们抓过来,到底是何意图?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嫉妒,我想,我看不起他。”   “什么意思?”楼衣绫皱起眉,回过头,就看到阿刻罗斯沉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的看向院子里的半兽人首领。   “什么意思?我也想知道,你派人半路伏击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本来我还不确定,但现在看到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句话,泊路普斯是看着阿刻罗斯说的。   “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   “你想否认?除了你,还有谁?别人会花大力气来抓我们?还有,这里是你家吧。不是你,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泊路普斯讽刺一笑,眼里满是不屑。   他也很恼火,自己如此狼狈,还被他最不想看到的两人看到了,他的形象算是彻底没了。还有他的族人,也都被打了一顿抓来,身上多少都带了伤。   当然,当初抓他们的那伙人也别想好过,他们半兽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楼衣绫手指动了动,以冰凝刀,割开他们身上的绳索,看着泊路普斯。   “我可以作证,不是阿刻罗斯!”   “你?!为什么…”少年的脸,没有一丝怀疑,很镇定沉静。泊路普斯忍不住苦笑:“你就那么相信他?”   阿刻罗斯眼睛一亮,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起来,望着少年的眼神异常的温柔。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衣绫会站出来为他说话。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向半兽人解释的必要。只是在衣绫的面前,他还要保持他完美的形象,以期在少年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印象是有好感的开始!   “今天你们走后,我一直和阿刻罗斯在一起,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动机派人去抓你们。”楼衣绫就事论事,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男人眼神突然鞍然失落起来…   “呵呵,动机?”泊路普斯低低一笑,声音有些低沉,“怎么可能没有动机?就是因为他最有动机啊。”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不知何时,奥西里斯带着他的骑士团已经进来了,站在一边反常的没有说话,眼观鼻鼻观心。   他貌似干了傻事,眼前这一群野蛮粗鲁的货色竟然跟伊西丝谟神相处得不错。   “吼吼……”刻尔玛卡塞的鼻子最灵,现在有人撑腰,它立马就得瑟起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它从主人的身边站起来,凭借着自己身形娇小,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猛扑扑到奥西里斯的脚边,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口。   “啊,你干什么?滚开,小畜生!”   “刻尔!”   听到身后的骚动以及看到对面阿司突然站起来一脸的焦急,楼衣绫回过头,就看见那只巴掌大的小雪狮子咬在奥西里斯的腿上,正被措手不及之下痛呼甩脚的奥西里斯在半空中当旗子一样的甩动,怎么也不松口。   阿司是最担心的,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跑过去抢救他的战宠,把被甩得晕乎乎的小家伙从奥西里斯的腿上解救出来。   楼衣绫正关心着在阿司怀里蚊香眼的小雪狮子,就突然听到旁边泊路普斯的一声冷哼。   “还说不是你,就是那边的男人率人把我们抓了过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阿刻罗斯倒是不在乎泊路普斯语气的恶劣。相反,他此刻的心情甚是不错。   “他是他,我是我,凭什么他犯的错,要记在我的头上?你好没道理!当然,我理解你受了委屈,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我不怪你!”   泊路普斯吐血。   “强词夺理。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狡辩?你敢说你不认识他?”你要是敢否认,老子吐你一脸的血。   “这一点,我不否认,我的确是认识他的。只是,如果你的邻居犯了罪,抢了劫,受害人找上门来,看到你正跟你的邻居站在家门口说话,难道你就是同犯了?要是受害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上来抓着你不放,说你是主犯,指使了你的邻居,你会甘心承认这无妄之灾?以己度人,我为什么要听你在这里冷嘲热讽?”   阿刻罗斯冷冷一笑,身上的气势压得众人纷纷心惊。   泊路普斯脸色一阵青白。   楼衣绫看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目光看向对面低着头似有心虚的奥西里斯。   这可是当事人!…   “我可否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你抓回来的?为什么?”   奥西里斯也顾不得查看自己被咬了一口的腿了,面对一身神威的少年,他恭敬的回答。   “是的,吾神陛下,他们是我抓回来的。这些人胆大包天,亵渎神灵,对您不敬,实在是不处罚不足以平民愤。“他本来想说杀了的,但周围的气氛貌似对他不利,伊西丝谟神的脸色不善,阿刻罗斯更是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的用词便谨慎起来。   真是顽固!   楼衣绫脸色也不怎么好。   说来说去,原来事情的导火线竟然还成了他了?   “哼,处罚?你还想怎么处罚?谁给你的权利?今天第一次见面,你们就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可真是够辛苦的!我也真是大开了眼界。法律在你们的眼里,竟然不过是一纸毫无约束力的空洞条约吗?”本来他不想说话的,但这人实在让他不爽。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晃晃的对别人说,泊路普斯等人被抓,是因为他吗?   他什么都没有做,竟然还惹了一身的腥。   这下,他是充分体验到了刚才阿刻罗斯的心情了。   奥西里斯低垂着头,心里极为不安。即使他的神经再粗,也听出了少年话里的嘲讽。   伊西丝谟神很生气!   “诸陛下恕罪!”   “恕罪可不是对我说的。你要道歉的人,在旁边。”   奥西里斯顿时别扭了。   让他对一帮手下败将道歉,还是在阿刻罗斯面前,真是让他心不甘情不愿。   向来高高在上的圣骑士,在神殿连大祭司都要给三分面子,从来对阿刻罗斯不假辞色。现在,要他向一群半兽人低头?他的自尊让他久久无法开口。   泊路普斯在一旁看了半天,总是明白了一点。   敢情,他们真的遭受了无妄之灾?就连被抓的理由,听起来都是如此荒谬?   他的心情更糟糕了!   看气氛一时僵持起来,有些冷硬,阿刻罗斯给了奥西里斯一个台阶下。   “奥西里斯团长,只是道一个歉,你并不亏,看你把赛瑞星球的人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奥西里斯猛地抬起头,对着煽风点火的阿刻罗斯怒目而视。   不亏?既然不亏,你当着伊西丝谟神的面,对着一群气愤愤的半兽人道歉试试?   这关系着的可是他的威严!   何况,你就看到他们身上的狼狈,咋就不想想,为了抓住他们,我们又付出了什么代价?那群半兽人果然不愧是野蛮人,打不过就兽化狂化,外加一群胡搅蛮缠的战宠,我们更吃亏,身上被那些野兽爪子挠出了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要不是为了觐见,不冒犯吾神,来之前特意整理了仪容仪表,现在还不知道谁最狼狈呢。   一句道歉,岂不是把他们之前的辛苦都作了水流?   而且,奥西里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臀一部,那里之前被呀才那只小东西狼狼咬了一口现在还在疼呢。   泊路普斯也不想把气氛闹得太僵。他太咄咄逼人,岂不是让心仪的少年对他也产生不满?   这事说起来,还不是那些人捏做主张想为少年出气。   好在,没有伤亡!   他故作大方,挥了挥手。   “算了,既然是误会,算我们倒霉。只是,我的同伴都受了伤,你们既然是神殿的人,为了补偿,请你们的祭祀为我的同伴治疗这个要求不算为过吧。”   楼衣绫看向身侧的阿刻罗斯。   男人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点头:“可以!”   正好,之前跟随他过来的那四个冰雪祭祀正愁无聊无事可做呢。   这事,最后就这么解决了下来,泊路普斯一行人也暂且留在了公爵府。   楼衣绫去找了羌笛,把这事跟他说了说。主要是安排住的地方,需要乌里瑟管家。   然后,他知道了那群从北域来的神殿骑士一行人,早先的时候也被鸟里瑟管家安排在了阿刻罗斯住的地盘。 第五十二章 冲突(1)   蓝色港湾。   艾达正在擦杯子,他身边站着薇雅,吧台后是阴沉着脸似乎心情不好的老板。   今天小楼哥竟然来迟了,真是少见。   一边机械的干着活,艾达有些焦急的时不时望着门口。   小楼哥怎么还不来?冰库里还剩一点昨天的冰,完全不够啊。幸好,早上一般没有多少客人会要冷饮,不然……   看老板那黑脸,明晃晃几个扣工资的大宇。   阿米豆腐,愿神保佑你!   正想着,一群穿着精制铠甲,手腕手臂都带着银质护臂,行动间井然有序的骑士突然推开他们的大门,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迅速的分散在四周,眼神充满杀气的打量整个餐厅。   早餐的时候店内客人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小猫三两只的。此刻全都愣住了,心里七上八下。   门口的风铃被谁一个手背打开,进来的男人面无表情,身上冷漠肃杀的气势更甚。   艾达手一哆嗦,“砰”的一声,手里的杯子顿时掉在地上摔碎了。   “啊,我的杯子!”会被扣工资的。   兰迪加沉着脸,手撑在吧台上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盯着这些来意不善的骑士,尽量压制住心里的怒气,放平声音。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薇雅,给众位骑士大人倒茶!”   “哎,就来!”   “不用了。你们这里就是蓝色港湾?”奥西里斯挥了挥手,语气冷淡,眼神带着挑剔的打量四周。   兰迪加深呼一口气,脸上慢慢扬起微笑:“是的,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尽量配合。”   “那就好。”奥西里斯终于回过头,给了兰迪加一个识时务的眼神,然后表情一肃,扬起手。   “把这里的闲杂人等都给清出去,吾神即将驾临,动作快一点。有不识时务的,都先抓起来。”   “是,奥西里斯大人!”得到命令,四散的骑士立马动作迅速的行动起来。   兰迪加大惊失色:“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放心,我们不会干什么。反而,吾神光临你的小店,是你的荣幸!”   兰迪加怒目而视,却因为武力不够,只能拼命咬着牙忍气吞声。   艾达趁机跑到老板的身边,跟老板同仇敌忾。   他们倒是没有人理会,餐厅里那三三两两坐在那里的人才倒霉。被人充满威胁的盯着,他们哪里还敢继续呆着,全都匆匆扔下钱离开,连头也不敢回,就怕被他们抓到说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要把他们都抓走。   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法律虽然存在,也不过是束缚底层平民。在贵族的森严等级中,强者为尊早就深入所有人的骨鞋,决斗,挑战,比武,都是合法的。至于因此而造成的死亡,另一方甚至不用负起责任。   兰迪加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以卯击石。   开店赚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中有很多的无奈和辛酸,甚至低声下气。   “奥西里斯大人,已经清场完毕!”一个骑士大步走来,对着圣骑士团长敬礼。   “很好。陛下快到了吗?”奥西里斯打量了一圈四周,清幽典雅,不错,不错。他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不是时间不够,他还想吩咐人把这里重新布置一下,以便更奢华高雅,让伊西丝谟神能够呆得更舒服。   现在可是他的表现期,务必要做好,不能再出错误了。   “大人,陛下来了。”   “快,去迎接!”   奥西里斯顿时精神一震,眼睛亮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卒领人大步走出去。   艾达伸长了脖子,大为好奇。   是什么大人物要来了,竟然还有骑士守护着。这排场,说不定连他们东域的好多大贵族都没有。   只是,当看到被那些很傲气的骑士簇拥在最中间走进来的少年时,艾达惊掉了下巴。   “小楼哥?!”   怎么会是小楼哥的呢?小楼哥明明还需要自己出来赚零花钱,而且相处久了,他也发现小楼哥只是性格有些小狐僻,根本就没有那些贵族的高高在上和傲气,一旦熟悉起来,彼此很快便能够打成一团。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   在艾达惊呼出声的那一刻,楼衣绫本就黑着的脸更加的难看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又看见这一群铠甲闪闪差点闪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的神殿骑士。   昨天为他找了那么一堆麻烦,今天竟然还有更大一堆的麻烦在等着他。   当之前看到站在蓝色港湾门口的奥西里斯等人时,他就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要不是还有工作,他绝对不会进来。   感觉真丢脸!尤其是被艾达和兰迪加眼神灼灼的盯着,他脸上一阵旭尬。   “艾达,兰迪加,早上好!”   “啊,早上好,小楼哥!”艾达下意识的跟往常一样和楼衣绫打了一个招呼,收获雪发神祗身后骑士冷眼一枚。   他打了一个寒颤。   尼玛瞪什么瞪,想恐吓我啊。   兰迪加沉默不说话。   看老板沉得住气,艾达却没有那份好耐心。他心里跟猫抓一样,目光来回在长发迤逦于地的雪色少年和他身后恭敬地跟呀才判若两人的骑士身上来回游移,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出了口。   “那个,小小楼哥啊,你们这是干嘛呢,怎么带这么多人来?难道,是因为今天迟到了,怕老板扣你工资,所以带着大部队过来无声威胁的?”看那些骑士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刚才差点、腿软,以为是谁派过来找茬的呢。   楼衣绫脸更黑。   只是迟到,他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么?又不是打架,我一个过来工作的,又不是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亏艾达想象力如此丰富,竟然想出这样的事来。   他不理会满脸八卦的艾达,只把目光投向旁边不言不语的兰迪加。   “真是对不起,老板,我马上让他们离开。今天店里造成的一切损失,都由我赔。”   兰迪加只是晦暗莫名的看着他,依然没有说话。   有时候越是沉默,越让人紧张和不安。   楼衣绫不知道兰迪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高兴。   “不识好歹!”   竟然敢让伊西丝谟神低声下气的道歉。这是渎神,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楼衣绫一哽:这个蠢货,这个时候还给他火上浇油!   “干嘛,你们这是干嘛,好端端的我们又没有犯法,凭什么抓我们?”艾达色厉内荏的吼完,有些心虚的看向同样黑着脸的老板,很想问一句。   老板,你没有偷税漏税吧?   兰迪加瞪了他一眼,目光看向楼衣绫,这位他请来的制冰师,终于开了口,语气沉沉的。   “小楼,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衣绫叹息一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来,他这份悠闲的工作,是持续不下去了。   “老板,不管你信不信,这都不是我的本意。”   一言难尽啊!   ※※※※※   一回到公爵府,楼衣绫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直跟着我,连我上个厕所都要站在外面当门神不让别人进来,你们把我当犯人防着呢?”   一群守护骑士顿时诚惶诚恐,连忙单膝下跪直呼不敢。   “不敢?有你们不敢的事?既然不敢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我的话你们都当放屁,一个两个听见了却不以为然。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别人一直跟在我身后打扰我的生活,不喜欢,你们选择性耳聋了不成?看看你们今天做的好事,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去面对他们?”   “陛下,我们只是想守护您。外面人心叵测,我怕……”   “出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过了心思不成熟的阶段,用不着别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你们明白了吗?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帜,干涉我的人生。你们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命!”   楼衣绫也是气急了。   他今天出门一趟真是糟透了。不仅是兰迪加那里,回来的时候这些不懂低调为何物的一根筋家伙更是让他深觉丢脸。   大马路是你家修的,公共厕所是你家开的?你还霸道的不许别人进出。   楼衣绫站在旁边,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陛下恕罪!”   看他们清冷尊贵的神竟然如此暴怒,连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神也涟漪起来,充满了杀气,奥西里斯心一紧,连忙单膝跪下诸罪。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阿刻罗斯匆匆赶来,还未进门就听到少年毫不掩饰的怒气。   他一惊,连忙走进去。   “衣绫,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生气?”   “阿刻罗斯,你来了正好。这些是你的人吧,你把他们都送走,我受够了。”   阿刻罗斯淡淡的扫过垂头丧气,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敢还口的奥西里斯一行人,心里愉悦的同时慢慢走近少年的身边。   “这个,我恐怕无能为力,奥西里斯一向不待见我,怎么会听从我的命令。”   “你们不都是神殿的人,你不是神殿的祭祀?!”   “衣绫……”男人无奈的看着他,眼神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温柔和纵容。   楼衣绫也明白他是迁怒了,但是,他真的很恼火。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被弄得一团糟,这些什么神殿的守护骑士简直跟听不懂人话的强盗一样,他就好像是他们的财宝,被守得密不透风。甚至,有时连阿刻罗斯的靠近,也会受到他们的阻拦。   他们下午的机甲教学,早就在第一天就被迫停止。   他受够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他虽然不喜欢说话,也不愿跟人发生冲突,但并不代表他就愿意逆来顺受。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人都弄走! 第五十三章 冲突(2)   伊西丝谟大发雷霆,把有关神殿的所有人都给撵了出去。   阿刻罗斯还好,伊西丝谟并没有对他如奥西里斯一般厌恶,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变得恶劣。只是,他暂时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呆着,不想看到任何人。阿刻罗斯即使想留下劝慰他,也没有得到机会。   男人不得不和奥西里斯一起离开。   走出浣院,阿刻罗斯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目光看向身后幽静的院子,似随意的跟身边同样回头表情落寞的圣骑士说着话。   “奥西里斯,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港口接你们啊。”   “哼,你有这么好心?”   冷哼一声,圣骑士下意识转开脸。   他的表情莫名有些尴尬,这让一直注意着他神情的阿刻罗斯眸色暗了暗。   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昨天塔尔塔斯已经送上了报告,却是根本就没有奥西里斯一行人船只进入港口的信息。   作为冰雪神殿的神圣骑士,这一群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东域,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尤其还是在他已经知道的情况下,严防死守都没有抓到他们的痕迹,这自然是说不通的。   “奥西里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里是东域,不是北域。如果有人偷渡的话,黑帝斯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时候,麻烦的不会是我。”   “哼,你放心吧,我提前打过招呼。只是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们乘坐的船遇到了海怪,被掀翻了。”   阿刻罗斯眼睛精光一闪,想到了来时的那片海域。   “海怪?那你们……”   奥西里斯不想多说这件事,转身离开。   “我先走了,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阿刻罗斯注视着奥西里斯带着人离开的背影,手指转动着拇指上的指环。   他低笑一声,眼里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无情。   想阻挡我见伊西丝谟,即使面前是一座高山,我也要把它移开。   ※※※※※   翌日。   楼衣绫正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阿刻罗斯跑过来把他从床上挖了起来。   “你干什么?让我再睡一会儿。”抢过被子重新盖在脑袋上,楼衣绫翻过身继续睡。   他昨晚睡得晚,想事情到大半夜都无法睡着,现在自然不想起来。   “衣绫,快醒醒,你今天不是要出门吗?”   “出什么门,工作都黄了,让我休息休息。”昨天觉得甚是不好意思,他已经跟兰迪加辞职了。   “我们前几天不是说好的,要出去买原料。”那天他们逛了大半天,并没有找到理想的。   “买原料?”   楼衣绫迷糊的嘟哝着重复了几句,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   穿裁整齐的少年掩着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的被男人拉着走出了房门。   然后,在浣院门口,他们被站在那里来回徘徊想进来却又不敢的奥西里斯拦住了。   “陛下,您这是准备去哪里?要不要我派人……”   “不用了,有阿刻罗斯陪着我就行!”楼衣绫的瞌睡立马没有了,一把拉过旁边高大俊朗的男人,根本不给奥西里斯说话的机会。   “陛下!”   “阿刻罗斯也是冰雪神殿的祭祀,而且我听羌笛说过,阿刻罗斯在神殿的地位并不低。有他在,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有他在我们才不放心。   奥西里斯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却不敢说得太过分,怕伊西丝谟神以为他们恶意中伤。   这段时间,他算是看清楚了,阿刻罗斯根本就做好了准备,挖好坑等着他们呢。   有衬托,才有对比。   他稍微收敛脸上的表情,恪尽职守道:“陛下,阿刻罗斯只是祭祀,守护陛下您的安危自然是我们神殿骑士的职责,我们怎么能够玩忽职守,看着陛下您出门却不跟着守卫。万一发生什么情况,您叫我如何心安?”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奥西里斯团长,这一点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虽然是祭祀,但我本身也是一个九级的战士,自会保护好伊西丝谟。”   看奥西里斯明显不服,还想说什么,男人突然冷冷一哼,语气充满若有似无的危险。   “还是说,奥西里斯大人,你连伊西丝谟的意旨也敢违抗?”   “不敢!”   他嚅嚅了两句,突然反应过来。   啊,不对啊,他又被绕了进去!   “阿刻罗斯,你别含血喷人。我是为陛下着想,外面人多,就你和陛下两人怎么行?阿刻罗斯,我看你才是别有居心吧。你事事都顺着陛下,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以往那强势霸道的性子。还是说,你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   “奥西里斯团长,你这话就有些难听了。我只是对我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而已。而且,明面上虽然只有我和伊西丝谟,但暗地里我自然安排了人手分布在四周警戒,你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奥西里斯的脸一阵青紫。   他的怒气到了边缘。这个男人,他这样的安排岂不是不信任他们神殿的骑士?把自己的禁卫派去保护伊西丝谟神,反而空置着他们,那简直是对他们明晃晃的打脸。   再联系到他之前的行为,独占着伊西丝谟神,对神殿瞒得死死的,要说他没有意图,谁相信?   哼,还不是想趁着神殿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抢占先机。以为伊西丝谟神会因为对你最熟悉就支持你?   吾英明神武的陛下不会受你蒙蔽的。只要我把你那极为可能当间谍的身份对陛下说清楚,以陛下的智慧,岂会看不透你的小心思。   想继位大祭司霸占神殿,你做梦!   看奥西里斯嘴唇蠕动就想对着他咆哮,阿刻罗斯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围聚拢过来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群,又抛下一句,成功让奥西里斯哽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说,你对黑帝斯管辖下的帝都治安有何不满?”   这句话,意味很深远。   不管他怎么说,务必都会得罪公爵府,让公爵府的人对他们不满。   没看到旁边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大管家已经皱起了眉,使劲儿的瞪着这一群人了吗?   以后,想必公爵府的人会很好的为他招待奥西里斯他们的。   这几天,奥西里斯一直在衣绫耳边说自己的坏话,他当面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总归是在意的。   革命尚未成功,你就在我的路上设置障碍,不拨了你拨谁?   楼衣绫看了笑得镇定的男人一眼,在奥西里斯期待的眼神中,保持沉默。   他也挺不待见这个突然冒出来性子直板的男人的。这几天,他充分体验到了失去自由的苦恼。   让一个喜欢安静,不喜与人相处的人整天被人在背后死死盯着,他简直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短短几天,他觉得自己得了焦躁症,晚上都失眠了。   他好想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爬起来,幽幽的飘出来打站在他门口当门神的人一顿,让他们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他门口抖撤精神。   尼玛不要罔顾他的意志好不好?你是在防着谁?我还是阿刻罗斯?   他美好的生活,在这些说是从北域冰雪神殿匆匆赶来的骑士出现的那一刻,彻底破碎。   所以,尽管看到奥西里斯被阿刻罗斯说得哑口无言,甚至还得罪了公爵府的一帮人,他没有一点怜悯。   阿刻罗斯也是为了他。   是他要出门,阿刻罗斯反而因为自己被恶意中伤,他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这个男人帮了他良多。不管他有何目的,仅仅是因为祭祀的身份对他的恭敬也好,还是为了其他的,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花费心思的。   这个男人身为一方霸主,什么都不缺,他也不会自作多情,以为自己一出现,就可以真正掌控那什么神殿了。他也是人类,如何不了解权利的争夺,以及为此会有的勾心斗角?他最多被神殿拿出来当精神象征,利用他的身份让神殿在民众中获得更高的威望罢了。   真正掌握实权的,还是神殿的人。   所以,他一直没有想过,要回到那什么神殿,成为他们扯起来的虎皮大旗。   那将让自己完全身不由己!   在自己还没有完全获得传承之前,羌笛的身边最安全。   “衣绫,我们走吧,想比奥西里斯团长已经听懂了我们的话,不会再继续跟着了,是吧?”   “陛下!””不去看阿刻罗斯的小人得志,奥西里斯目光急切的望着年轻高贵的神。   可惜,留给他的是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   一黑一白,一高大精壮一纤细柔美,两人走在一起,意外的和谐登对。   大管家乌里瑟摸着自己的胡子,欣慰的笑了笑。   他转过头,看向失魂落魄好似被打击得很重的圣骑士,丢下一句让他如遭雷击的话。   “他们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不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喝他们的喜酒,我家羌笛殿下和黑帝斯大人已经快了,连未来的小继承人也有了。作为殿下最好的朋友,我看阿刻罗斯大人要加快速度啊,等明年也抱一个娃。说不定,我们两家还有望成为亲家呢。哈哈哈……   大管家摸着胡子哼着小曲很悠闲的走了,原地,奥西里斯久久不动。   他身后一个骑士有些急,没有主意:“大人,你看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追上去?大人?大人?”   没有回应,那小青年迟疑着伸出手推了推。谁知,前面的男人哐当一声,直直的倒了下去。   “大人?你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有做。雪神在上,你们看到了,我是无辜的!!!”   回应他的,是众人诡异的眼神! 第五十四章 赌石   “阿刻罗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跟男人出来,身后终于不再跟着一队铠甲闪闪腰配长剑的精壮骑士,没有紧迫盯人的视线,楼衣绫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情难得的明朗起来,问向走在他左侧的男人。   “我们去挑原石。原石未经雕刻,刚好可以拿来练手。这边专门有一条街,就是经营这些的。   阿刻罗斯轻轻一笑,很自然的拂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少年头上的红叶。   他的目光滑过少年额头那晶莹璀璨的冰晶神印,眼眸暗了暗,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   “你对这里怎么这么熟悉?你不是不是这边的人吗?”楼衣绫目光随着男人扔掉飘落的叶子,专注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不是这里的人,可以查啊。还要多亏黑帝斯的慷慨,给了我正需要的资料。”   听着耳边低低的轻笑,楼衣绫心情纠结了一下。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果然是自己已经老了,跟时代脱轨太久了的缘故吗?他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走,这边。”   手腕突然被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拉住,楼衣绫不由自主的跟在男人身后,眼睛却看着两人彼此交接的位置,有一瞬间出神。   好温暖!从男人身上传递过来的热度,让他常年冰冷的手似乎放入了温水中,暖暖的,却不会感觉到被灼烧。   “我们先进这家店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下,不合适就继续去下一家挑。这条街别的不多,原料却不少,是附近有名的“石街”。”   对男人说的,楼衣绫有片刻茫然。不过,当他跟男人一起进去,看到里面堆放的各种石料,形状各异,以及已经制成成品的彩石和各种玉器首饰,他时间明白过来。   “这是,赌石?”   “是啊。据说赌石还可以追溯到古人类纪元前,貌似那个时期很盛行。只是后来世道混乱,到处混战,连饭都吃不起,人们没有安定的环境,谁还会无事去赌石。这些石头从此便只是石头,毫无用处。还是后来,人鱼的培养慢慢稳定下来,有人无意间发现,玉石佩裁久了对人鱼脆弱的身体有益,这才又慢慢新兴起来。”   阿刻罗斯拉着少年在店内慢慢观看起来,好似遗忘了他一直拉着少年的手一般,细心的为他解释起来。   “你是说,这种从原石中解出来的玉石,可以稳固人鱼不稳定的基因?”   “是的。衣绫,你真聪明。“男人低头对着少年赞扬一笑,然后又认真的挑选起来。   楼衣绫目光扫过面前摆放的石料,手指一个个的触摸起来。   “像这种石料,你们这边有可以椎测到里面情况的仪器没有?如果有的话,那不是根本就用不着赌。“以他的想法,这边的科技如此发达,早就不是他那个时代的落后,赌石的利润又如此之大,有人在这上面花心思做出测试仪器是很正常的吧。   连宇宙飞船,战斗机甲都普及了,这种小小的仪器还会远吗?   永远不要小看人类为了利益而爆发出来的无穷潜力。   不想,阿刻罗斯摇了摇头。   “怎么?”   “衣绫,你仔细摸摸,感觉到了吗,这种石头表面覆盖着一层未知的元素,任何仪器都无法参透。即使剖开了,它也会迅速的在切口面短时间内又重新聚拢,仪器用在它上面,完全没有用。   当然,这也保证了赌石的公平性,不然,就这店铺的老板,自己私底下就可以用仪器探测一遍,别人还有谁会买?”   别人也不是傻子,会花钱买一堆毫无价值连观赏性都没有的破石头。   楼衣绫点头,刚想赞同的说两句,一个豪爽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他们身后。   “这位客人说的不错,赌石赌石,赌的就是那份运气和豪情。我们这家小店开门做生意,自然最在意的便是信誉。”   楼衣绫和阿刻罗斯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中年大汉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们。   “你是老板?”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豪格,两位客人是第一次来?怎么样,有看好的石料吗?看在你们是第一次来的客人,我可以打九折。”   “才九折?老板,我们要是多买一点,可不可以再少一点,打个优惠价?”楼衣绫沉吟了一下,拿出每次买东西都会习惯砍价的精神来,务必让老板再少一点。   赌石,这个波动性太大,万一买的东西都成了一堆无用的石头,他的损失就太大了。   他现在可拿不出多少钱来打水漂。工作黄了,羌笛的婚礼也近了,时间紧迫啊,能够少一点、便少一点吧。   豪格一怔。   他没想到面前一副不谙世事,优雅出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公子竟然会跟他讲价,眼睛差点脱窗了。不过,豪格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恢复如常。   他做出一副忍痛的模样,答应道:“这个……好吧,你们看上的,我可以八折给你们,如果满意下次多给小店带些朋友来就行。”   老板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在这两人进门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他们。看他们身上的穿着佩裁,一身高贵优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他便眼睛一亮。   贵族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竟然光临了他家小店。怪不得今早起来的时候心里总觉得今天会有好事发生,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红光满面,眉宇张扬,端的是一张会发财的脸啊。   来这边买他店里东西的有钱人不是没有,但贵族就少了。就算有,也多是一些没落或者不怎么显圣的小贵族,出手连商人都比不上,还死要面子,端贵族的架子,其实早已不过是装腔作势外强中干罢了。   真正的贵族,谁会看上这么一点小利润?随便买的一辆轿车,让人眼红的机甲,就足够把他的店包圆了。   想借赌石发财的,多少囊中羞涩,想借此拼运气。   豪格在这边开店好几十年,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面前的两人,虽然也砍价,但人家气势足,穿裁富贵。   他的眼睛不着痕迹的扫过少年一头饨粹雪发间裁着的精美头箍,手臂上的水晶臂环,腰侧缀着的水晶挂链,双腕间的镯子和手指上的指环,偷偷咽了咽口水。   这些,可是真正的能源水晶,随便拿出一小块,就够自己奋斗好几十年。   丙才,在过来前,他店里的能源探测器一阵五颜六色的变幻,可不就是正对着少年的方向。   神马叫低调的炫富?这就是!   楼衣绫可不知道店老板的心思,看他答应优惠一点,便拉着阿刻罗斯在店里的石料前极认真的挑选。倒是阿刻罗斯,淡淡的瞥了一眼心里得意的豪格,然后满脸温柔的注视着兴致勃勃的衣绫,留下被看得心一紧,差点冷汗的豪格。   怎么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在那个男人面前无所遁形一般?有一种被完全看透的忐忑。   楼衣绫不怎么会挑石头,手在一块足球大的石料上摸了摸,没有抬头的问身边极为耐性的男人。   “阿刻罗斯,你帮忙看看,哪块好?怎么都没有什么感觉?”   男人温柔一笑,在少年身边蹲下身:“我看看。”   他的手放在少年摸的石料上,手指无意间触摸到少年雪白晶莹的手指,顿时心一颤,下腹一道热流。   “阿刻罗斯,这个怎么样?我感觉这个貌似不错。“里面似乎有一块温润的气流,感觉很微弱,在其他他触摸过的石头中并没有这种感觉,楼衣绫很兴奋,想着这个是不是有料?   他顾不得旁边男人的想法,连忙在其他的石头上来回摩挲,就好像摸瓜一样,摸过就离开。   豪格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想: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贵族公子,摸石可不是这么个豪迈的摸法。你这样,可是什么都摸不到的。他有心为两人选几块好的,以期他们下次光临,顺便多带一些朋友过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对方正在兴头儿上,对他的话不一定信服。要想达到最好的放果,还是需要他多受几次挫折。   “我看看。”阿刻罗斯并不怎么懂选石,但他是九级强者,本身的五官便极为敏锐。   “不错。”   “那我们再挑几个。”楼衣绫很高兴。他今天身上带了差不多六十个晶币,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再掐着价格买好了。这次是和阿刻罗斯合伙,应该可以买好几块吧?听说晶币的购买力挺强的。   柜台上的石料楼衣绫摸了一遍,不过慑于下面标的价格太贵,动辄就要几十上百的晶币,楼衣绫选择的是堆放在地上,大众普通选择的石料。   里面虽然被很多人挑选过,但这里数量多,总有那么几块有感觉的,让楼衣绫欣喜不已。最主要的是,这里的便宜,最贵的也不过几个晶币。   和阿刻罗斯把挑选好的放在一边,楼衣绫在等着老板结账的时候,目光又在柜台放着石料的格子上看了一遍。然后,他走过去,随意的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最里面的一块位置不怎么容易被发现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块石料,有差不多簌箕大小,石头有些偏暗,加上店内不如外面明亮,刚才倒是没有看到。   楼衣绫最先注意的是下面的标价,看要50个晶币,他虽然觉得有些贵,但还在自己的购买能力范围内。比起旁边动辄几百的石料,这个算是便宜的了。他暗暗计算了一下,加上那边自己买的,打个八折,应该够了吧?   阿刻罗斯走了过来,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要这个?”   楼衣绫双手在石料了摸了摸,比刚才他挑选的那几块石头感觉都要强,遂点了点头。   “我来拿。”男人一只手轻而易举举起石头,走过去放在他们购买的石料一起,看向老板。   “还有这块,一起。”   “好嘞!一共是232,打八折,一百八十五点六,去掉零头,算你们一百八十五。”   楼衣绫一走过来,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你是不是算错了?”   “没有错。客人你看,你们之前挑的角料加起来二十二个晶币,这块50,还有这一块,160个晶币,共总是232个晶币,不多不少。”老板拿着计算器,眉开眼笑。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上百的晶币,不算少了。除去本钱,他的纯利润起码就有一百五十个晶币,如何不让他高兴?   一百六?   他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块很圆润的石料。他看向旁边的男人:“阿刻罗斯,这是你挑的?”   “是啊,我摸了摸,还可以。”   既然是阿刻罗斯挑的,楼衣绫便不说什么了。虽然,他觉得真的挺贵的。   “两位客人,你们要解石吗?还是拿回去自己解?”   “自然是要解的。”   “解石在门口旁边,我让伙计把你们的石料都撤过去。不是我说,我们这边解石的师傅手艺不错,有好几十年的经验了,让他帮你们解,保证不会出现失误……”   指挥着店里的伙计撤东西,豪格陪在两人身边介绍,一边拥簇着他们向门口走去。   “涨了,涨了……”   远远人群传来激动的声音,楼衣绫和阿刻罗斯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涨了   门口有人在解石!   两人围过去,好奇的观看。周围,跟他们一个心理的人很多,都想看出等会儿会解出个什么来   解石机的最前面,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站在那里,目光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师傅手里的石料,面部表情似乎极为紧张,身体都隐隐的在发抖,手绞着衣服似乎毫无所觉。   楼衣绫怔了怔,有些错愕。   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熟人!   “衣绫?”阿刻罗斯注意到少年的异常,低声的唤了一声。   “阿刻罗斯,走,我们过去。”一把抓过男人的手,楼衣绫拉着他朝前面挤过去,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身侧男人在看到他们交握的双手时,眼里闪过的愉悦和温柔。   楼衣绫挤到最前面的少年身后,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打招呼。   “维沙特,你也来买原石?”   前面的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他转过头,看见后面并排站立的楼衣绫以及他身边的高大男子,有些结巴:“楼、楼……”   “楼衣绫!维沙特,你一个人?”   “我、我……”维沙特手足无措,脸不知道是急红的还是紧张,红晕爬满了少年清秀的脸。   “衣绫,你们认识?”阿刻罗斯顺了顺少年刚才因为拥挤而乱了的头发,低声问道。   “认识。他是蓝色港湾的厨师,听艾达说,手艺很不错的。可惜,我已经不再那儿了。”楼衣绫其实还是有几分遗憾的。他好不容易在蓝色港湾熟悉了,也适应了那里的环境,现在突然走了,失业了,总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什么的。   “艾、艾达和老板都很、很希望你能够重新回去的。老板说,其实他、他并不怎么介意那天的事。”听楼衣绫的意思,被叫维沙特的少年眼睛一亮,竟然比以往多说了几句话。   而且,自楼衣绫离开后,蓝色港湾目前还没有招到人,这几天气氛一直挺沉闷压抑,众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楼衣绫淡淡一笑:“不用了,过不了多久我朋友要结婚,所以最近也没有什么时间。我今天就是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礼物可以拿出手,倒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维沙特腼腆的笑了笑,有些羞涩的说道。   “我、我想为母父买一块玉石蕴、蕴养身体。只是,上好的玉石太贵,我、我买不起,便、便来这里试试。”   “这样啊。“楼衣绫点了点头。   阿刻罗斯想了想,倒是意外的看了维沙特一眼,低头像是专门说给不怎么清楚神诺情况的楼衣绫听的:“人鱼平时最喜欢佩裁的首饰,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珍珠,第二位的便是玉石。玉石需要从专门的地方开采,在神诺受到限制。而且,因为里面水太深,很多都只懂皮毛,在帝都并不怎么盛行。”   男人低低一笑。   “毕竟,石料里能够解出好的玉石的,并不多,这完全需要运气。对很多不擅于此的外行,花了钱买的东西如果什么都解不出来,巨大的心理落差就够让人失落好多天的。”   楼衣绫自然理解这种心态。刚才去看那些石料,可能是漫长的历史变迁,环境的改变,现在的赌石跟过去形式虽然一样,但那些石料多少也产生了变异。外表看不出,成分却不同。   被两人的对话这么一吓,维沙特似乎更加的紧张了。   他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的冷汗似的都出来了。   积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要是买了一堆毫无价值的石头,伽—— 他绝对要心疼得吐血。   楼衣绫注意到维沙特那惨白的脸,想到维沙特也是一片孝心。想到他丙才摸石时传递到心里的感觉,不由想帮维沙特看看。只是,现在他自己也还不怎么确定,只等等会儿解石后解惑。   “维沙特,你买石料了吗?”   “我……”维沙特苦着脸,正想回答,周围又是一阵哄闹。   “快看快看,出绿了出绿了……”   “涨了涨了……”   楼衣绫未来得及转过头,他面前的维沙特已经一脸惊喜的转过身,上前两步,脸上满是惊喜。   “有、有了吗?”   一听少年的话,周围好多人哄笑一片。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个新手,今天来撞运气的。   有人已经忍不住,大声说道:“小少年,要不要出手,我买了,一百个晶币怎么样?你当初买也不过几个晶币而已吧,现在脱手不仅没了风险,还赚了近几十倍,不亏。”   “一百个?也真亏你说得出口,这个再怎么说,现在就看外面这一点成色,解出来说不定是个上乘的。”   “你也说了,要解出来后。万一垮了呢?那可是连一百晶币都没有了。”   “富贵险中求,要是我,我就继续解下去。当然,小少年要是不想冒风险,卖给我怎么样?   我出五百晶币!”   “嗤!金老大,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出这么一点?六百个晶币,怎么样,六百个晶币卖给我。这可已经不少了,小少年你想清楚,六百晶币都可以买一个上好的玉器了。”   维塔斯很踟蹰。他有些心动,更多的却是犹豫不决。   小小楼哥……   看着回过头望着自己的维沙特,以及周围纷纷看过来的人,楼衣绫对那些视线视而不见,只运足目力,看向解石师手中已经露出一面翠色的石料。   他没有用手直接碰触,虽然觉得那块石料看起来似乎有一丝不同,整块石料周围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露出那一面翠色也很纯粹,看不透,应该不只有最外面薄薄一层才对。但总归不是他的,如果判断错了,对维沙特来说,总有些不好。   “小小楼哥,你说我、我该怎么办才好?”看楼衣绫久久没有说话,维沙特更加犹豫不定了。   那可是六百个晶币,六百个晶币啊。换算成金币,就是六十万!   六十万,他家一年的全部花销加起来,还没有一万。不算为了母父虚弱的身体而花费的钱,这么多钱够他家生活好久的了。而且,如果继续解下去要是垮了的话,他一个晶币都得不到,还要血本无归……   只是,他又有些不甘。   母父的身体因为生弟弟被彻底的拖垮了,如果没有上好的玉石养着,恐怕……   看那些人出那么高的价,这块石料解出来的玉石,应该不差的吧,是吧?   楼衣绫看了一眼身边的阿刻罗斯,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心下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维沙特的肩膀。   “如果是送给你母父的话,我想,只要心诚,老天会感动你的孝心的!”   “小楼哥?”少年一怔,继而抬起头,一脸感激。   只一句话,便让他瞬间茅塞顿开。   是啊,他在犹豫什么。他来这里,在外面徘徊了几个月,不就是为了来这里为母父找一块好的玉,想要让母父慢慢好起来?钱什么的,以后可以再赚,但玉石,却是可遇不可求。万一错过这个,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他知道,好的原石还没有经过打磨交到那些商人的手里,一旦再拿出来出售,那翻的可不是几倍十几倍那么简单。   “还要不要继续解?”   面对解石师的询问,维沙特看了一眼走到身边的少年,狠狠心咬了咬牙:“解!”   一听维沙特下了决定,之前想买的人或多或少有几分遗憾。   他们在这片混迹好多年,眼力劲儿自然是有的。光看才出的绿那晶润的成色,水头十足,就绝对亏不了。哪怕解出来之后垮了,就这最外层的,说不定也可以做几对小首饰什么的。然后再经过加工,做得精美点,他们的成本也就回来了。   这年头,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不用说,自然是人鱼了。   人鱼不仅自身的福利好,有国家每个月的基本补助,繁衍者更可以说对他们的要求百依百顺,愿意把最好的棒到他们面前,只愿博他们一笑。   不等他们感慨完,周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结果。   “等等,这是玻璃种?”!”   “玻璃种帝王绿,不会错的,看这绿意的浓度,颜色分布均匀,是上好的老坑种。”   几个人一嚷开,周围其他人看向楼衣绫身侧维沙特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这个小家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就在一堆价格便宜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毛料中,他那么一挑,就挑出了其中最极品的一个?他们来来回回在那里挑选了那么久,怎么一点绿都没有遇到?   众人顿时眼红了。   不说别人,连店老板豪格都有些红眼。心疼的。   那堆毛料,谁知道里面有玻璃种啊,不然他自己挨个挨个的解了,没得便宜了别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他脸上还得带笑。   自己的店里解出了玻璃种,对他的生意来说,那可是极为有利的。这名声一传出去,以后指不定有多少人慕名而来。   谁都想撞运气,一夜暴富!   在场的,恐怕也就表情不变的阿刻罗斯没有什么反应。而楼衣绫对这个实在不怎么了解,不过看别人的表情,也知道定是好的。为维沙特高兴的同时,他也在想着自己挑选的那几块毛料。   他刚才对比了一下,自己挑的确是比不上维沙特的那块。至少,他就没有在自己那几块毛料上看到白雾。   “小小楼哥。”被周围灼热的眼神看得心下惴惴,维沙特下意识靠近楼衣绫身边,躲到他身后。   “小兄弟,把这个卖给我吧,我出高价买你的玻璃种。”刚才说过话的金老大红了眼,一脸肉痛的模样。   亏了亏了,就差那么一点,这玻璃种就成他解出来的了。   唉,最近的运气都不怎么好啊。   维沙特怯怯从楼衣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有些害怕:“我、我不卖的。”   “不卖?小兄弟,你这玻璃种虽然好,但也就鸡蛋大小,最多做一个手镯,几对耳饰和头饰,多余的可就没有了。这个你不管拿到哪家店去,给出的价格也就跟我差不多。这样吧,你如果信不过我,我们可以签订一个诚信契约,以众神的名义,怎么样?”   “不、不是,我不、不卖!”   金老大以为他嫌自己给出的价格低了,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维沙特一抖,脑袋又缩了回去。   楼衣绫本就挡在维沙特面前,自然就得直面金老大那张冷脸:“他说不卖便是不卖,不用于商业用途。”   不商用,那便是自家人用,金老大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楼衣绫嫌弃周围嘈杂,便想着快点解了他们的毛料,然后回去。   “阿刻罗斯,我们也去解石吧。”   阿刻罗斯点了点头,看了旁边的豪格一眼,立马有等在那里的伙计抱着他们的石料过去解石。   楼衣绫有点小紧张。   解石师傅切了一刀,周围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呼声。   “出绿了,出绿了……”   “啊,看错了……” 第五十六章 解石   “啊,看错了。”   楼衣绫的心提起又落了回去。他眼睛紧紧的盯着解石师傅的手,看着他切下第二刀。   阿刻罗斯低下头,少年的手紧紧握着他,因为心情的起伏力道也越来越大。不过,这点力道对于繁衍者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反而让他心情忍不住愉悦起来,反手交握住少年细白嫩滑的手。   对面的解石,他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因为衣绫的紧张,他自然希望让衣绫高兴。   维沙特同样很紧张。今天要不是小楼哥在这里,他说不定无法完好的走出去。   有他们在,自己才觉得有安全感。小楼哥那么帮了他,他自然也希望小楼哥满载而归。虽然,以小楼哥的身份,他肯定不会怎么在意,如自己那般紧张担忧毛料能否解出玉石来。   此刻楼衣绫如果听到了他的心声,肯定会泪流满面的呐喊:不,我很在意!非常的在意!尼玛老子也是穷人,是穷人,不比你富裕!   “快,快看,真的出绿了。”   “是芙蓉种!”   楼衣绫精神一震,放眼看去,果然见切口的地方露出淡淡的浅绿色莹玉来。   芙蓉种不比老坑玻璃种,但也不算太差,解出芙蓉种的毛料不过是些边角料,怎么算都算赚了。边角余料解出了芙蓉种,这在以往绝对算是令人羡慕嫉妒的,但有之前的玻璃种珠玉在前,围观的群众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楼衣绫看着那点浅绿,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的感官并没有错,这些手心触摸有着不一样感觉的,果然里面有玉石。   托他现在这具几千年凝聚而成的神之躯的福,世界在他的眼里变得丰富多彩。天地间的灵气,花草衬木,飞禽走兽,他都能够看出其中一些不同来。   “衣绫,还解吗?”阿刻罗斯问道。   “解!”楼衣绫获得论证后变得自信起来,语气不再迟疑和发虚。他点了点头,示意师傅继续解出他的其他几块小的毛料。那同样都是堆放在地上的边角料,被人来回的挑选了无数遍都乏人问津的。   令围在周围的众人惊叹连连的是,每一块毛料竟然都解出了玉石。虽然不如前几块的好,品种也都是一些翠丝种,金丝种,豆种之类,质地看起来一般,完全无法与前面解出来的相比,但有总比没有好,看得那些解石垮了的人眼睛都红了。   他就说怎么他们解了那么多个,一个都没有解出来,敢情所有有料的都在这里了。   捶胸顿足!这人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怎么可能他挑选的每块毛料都有?还是说,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对怎么挑选毛料异常熟悉?   豪格忍着肉疼,笑得勉强,看着那些解出来的莹绿玉石,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复杂。   幸好,没有再解出玻璃种了,不然他非得扎心窝子不可。这些都是钱啊,不是一点半点的钱。他店里的毛料,能够解出来的说不定大半都在这里了。好在,作为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店,豪格的心态早就锻炼出来。   解出了玉石是他们的运气。不,其实已经不能够用运气来说明了。   豪格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看他们刚才挑石料时的表情,说不定,他们真的知道该怎么挑选毛料。   还剩最后两块体积比较大的毛料,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那两块大石上,想看看它们又能够解出什么。   之前的毛料都是些体积较小的边角料,解出的玉自然也不大。但这两块不同,说不定,它们能够解出又一块上好的极品玉石来呢?   看解石师一直没有动作,众人提着心,按耐不住纷纷起哄。   “解啊,快解啊,让我们看看。”   “解!解!解!别磨磨蹭蹭了,解!”   解石师傅看了楼衣绫和他身边的俊美男子一眼,得到少年的点头,他这才定了定心神,开始解石。   一刀下去,解石师傅很小心,也很谨慎,只切了外边一层。看没有出什么,他开始沿着石料的纹路仔细的解下去。   周围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解石师傅的手。   直切了好几刀,依然没有看到绿,众人难免有些失望。   “看来这块毛料是没有的了,我就说,怎么可能运气那么好,次次都中。这么好的运气,还不如去买国家发现的彩票呢。”   “彩票哪有赌石利润高。那个不仅要完税,最高奖还没有一块老坑种打磨抛光后卖出去的价值多。”   “说的也是。不过,今天也真邪了门了,柜台上摆放的那些没有解出个好的来,反而那些边角料中还出了玻璃种。我怎么就没有这个运气?花了钱也没有得到个好的,连个金丝种都没有。早知道,我也去那堆毛料中挑选了,说不定能够解出个芙蓉种来。”   玻璃种他是不敢想的,豪格这家老店有时候一年都未必有人能够解出一块玻璃种来,他也不会太贪心,有个芙蓉种就够自己欣喜若狂的了。   “你说的对,要不,我们现在也去那里挑挑,说不定运气好也挑出块有料的来?”   一听他这么说,周围有眼红的顿时心思一动,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顿时,有人散了开去,朝着豪格的店内涌进去。   站在阿刻罗斯身后的豪格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只觉得今天果然财运极佳。   旁边金老大冷哼一声:哪有那么多有料的等着你,那些边角料本来就是被解过的,能够解出玻璃种那完全是运气好到逆天捡到了。现在,怎么可能还有你们的份?   楼衣绫对身边的暗潮汹涌完全没有感觉,可能是身边男人那高大威武的身躯替他遮挡住了众多的视线。他站在解石机前,本来的自信在切了好几刀后都没有动静的情况下慢慢动摇起来。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这块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再等一会儿。”耳边阿刻罗斯低沉的声音响起,楼衣绫奇迹般慢慢放松下来,只觉得镇定异常。   “嗯。”   看解石师傅正准备切深一点,楼衣绫突然叫住了他,纤长如玉的手指指着另外一个位置。   “等等,从这边切!”   “这里?好嘞,就这里。我切了?”   “嗯,切吧。”楼衣绫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别人没有发觉,甚至连就站在他身后的维沙特也不知道,唯有阿刻罗斯,少年的身体靠着他,浑身紧绷的神经让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解石机,一眨也不眨。   “啊,出绿了出绿了,快看,是什么?”   “是冰种!冰种!不、不对,是水种?”众人激动起来,纷纷仔细看去。   “我看是冰种,你看这色泽和浓度,分明是冰种。”   “水种。看这通透如水光泽柔和,内部隐隐可见少许波纹,绝对是水种无疑。”   “那哪儿是波纹,分明是“白棉”。”   “冰种如何?水种又如何?”楼衣绫不懂这个,问旁边一直站在他们身后面部肌肉隐隐抽动的老板豪格。   豪格沮丧着脸,好似亏了一大笔钱,连声音都带着肉疼的低落。   “冰种比玻璃种稍次一点,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我这店开了近五十年,解出冰种的机会也不过有三而已。赌石是帝都近几十年才新兴起来的,好层次的东西不多。这还是为了迎合人鱼的需求,不然繁衍者们对这些可不怎么感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机甲以及星际航行。   “那水种呢?哪种更好?”   “说不上谁更好,要看它们各自的水头。水头足的,自然也就价值更高。水种玉质结构略粗于老坑玻璃种,光泽、水头与冰种相当,也是一款很高档的翡翠。”   楼衣绫点了点头,心情很明媚。甚至,当解石师解阿刻罗斯高价买的那块石料时,他也没有怎么注意。   这下,送给羌笛的结婚礼物说不定有着落了。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怎么雕刻了。   想到自己许久未练,手艺生疏,他又在旁边解石出来不要的那些废角料中挑了几块大石头,准备拿回去先练习练习。   阿刻罗斯看到他的举动,甚是不解。   “衣绫,这些石头拿上做什么?”   “你不是要教我雕刻?”   “那也用不着石头。我们不是已经选好了?石头太粗糙,磨手,小心伤到你的手。”男人扔掉少年手里的石头,说得云淡风轻。楼衣绫却是一脸坑爹的表情。   阿刻罗斯的意思,不会是拿他们今天的收获去练手?   尼玛,和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千万不要去计较谁有钱,他们有多少钱,那纯粹是自己找心里不平衡的。   “走吧,今天出来也够久了,我们回去吧。不然,等会儿奥西里斯说不定又会带着人过来。”   提及奥西里斯,楼衣绫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乖乖跟着男人离开。   维沙特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手里紧紧握着那块他解出来的玻璃种放在胸口,心情一顿激荡。   “等等,前面的两位先生,请等一等!”   “阿刻罗斯,有人在叫我们?”楼衣绫疑惑的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急急的跑了过来。   是之前那个被叫金老大的男人。   维沙特心一紧,忐忑不安的靠近楼衣绫身边,死死的盯着对方。   阿刻罗斯看了来人一眼,面无表情:“有什么事?”   “两位先生,我是做玉石生意的,我……   “我们的东西不卖!”阿刻罗斯不再多看他一眼,带着少年就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啊先生,请听我说完。看你们的穿着,便知身份不一般,所以刚才解石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要出价买。”说着,金老大一阵苦笑,“想来你们也不是赌不起的人,这点小钱你们还看不进眼里,我只是想说,在这里遇见便是缘,多少交个朋友。你们手里的玉石,我可以帮你们加工,制成成品,只收手续费。”   看前面的两人停了下来,金老大暗道有门,精神一震。   “当然,如果剩下一些边角料,你们不需要的话,我可以购买。只是价格方面,恐怕就要低很多。你们也知道,边角料,能够设计的空间实在太小,价格自然就高不了太多。”   阿刻罗斯看着衣绫,发现他似乎若有所思。倒是两人身后的维沙特颇为心动。   “小小楼哥!”   “什么事?”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楼衣绫回过神来,低下头看去。   “你、你要答应他吗?”   楼衣绫定定看了维沙特两眼,突然明白过来。   维沙特恐怕是找不到途径,又不放心把玉石随便找一家玉器店打磨抛光,怕被人掉换了。此刻听金老大一说,便想着跟他一起,安全度更高。   看维沙特一脸忐忑的模样,楼衣绫想着何不做一个顺水人情。   反正,他也有此想法,想借一借背后黑公爵的震慑力。   他看向身边的阿刻罗斯。   男人接收到少年的目光,抬起头看向等待中的金老大。   “跟我们来吧,先回公爵府签订一个诚信契约。之后,有些后续的确需要你发挥作用。”诚信契约他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不过是考虑到那个叫维沙特的少年有几分让衣绫看重。   金老大无声张大了嘴:“公、公爵府?”   第五十七章 求婚   带着一脸忐忑战战兢兢却又忍不住好奇的维沙特和金老大回到公爵府,楼衣绫和阿刻罗斯作为见证人,看到维沙特和金老大签订了契约,商议好用剩下的边角料代替手续费,多的以金币退还给维沙特,这才空闲下来。   让下人把两人送走,楼衣绫直接无视掉站在他院子左右两侧的神殿骑士,跟阿刻罗斯打了一个招呼,直接上楼扑床上去了。   今天他的脚都走痛了。   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起来的楼衣绫去找阿刻罗斯,准备开始雕刻。   果然,那个毫不知道心疼为何物的男人拿出了他们今天的成果。   楼衣绫自然没有对方那么财大气粗,他抽搐着眼睛,说服男人先用其他代替,比如冰?   没有万全的把握,楼衣绫想着还是不要浪费如此好的质地。   他们手里也不过几块而已。   男人自然是不为抗拒少年的要求的,用冰代替更好,也不会伤到少年的手指。   身为冰雪之神,掌管天下所有冰雪覆盖之地,楼衣绫对冰的操纵可谓如臂驱使,哪怕是雕刻起来,也有一种事半功倍之效。加上阿刻罗斯在一边指点,时不时教他一些更有效率的小技巧,一个下午下来,他倒是能够刻得有模有样了。   也是这么他才发见,原来阿刻罗斯的雕刻技术如此出神入化。从他手里刻出来的东西,不仅活灵活现,也灵气十足。   这个男人,越是和他相处得越久,便越觉得他的优秀。能力,天赋,身价,地位,都处于金字塔的顶端。   是夜。   楼衣绫双腿盘膝坐在床上打坐,他眼睛紧闭,周身白雾缭绕,七顆晶莹的冰雪珠子围绕着少年纤细的身体不住旋转,速度由慢及快,渐渐只看得见几道白色的残影。   房间内的温度急速下降,周围所有家具上慢慢结了一层冰雪。   床上的少年似乎毫无所觉,身体一动不动。   直到大约一个时辰后,他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下一刻,一双清冷银白的眼眸慢慢睁开。   楼衣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   “还差一点。”他看着周身的冰雪珠子,想了想,然后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一团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出现在半空中,随着少年的意志变换各种形状。   楼衣绫想着下午和阿刻罗斯在一起,两人共同打磨的冰雕,眼睛微闭,开始冥想。随着少年闭上眼睛,半空中的冰团逐渐融合,然后慢慢由粗糙到精致的变化成他所设想的模样。只是,待楼衣绫睁开眼睛,他却是有些不满意。   或许他对冰雪的掌控力还不够精准,半空中的冰雕跟他所设想的只有百分之八十的相像,很多他方都不甚完美,缺少灵气。   他有点不甘,重新控制冰雪锻炼自己的控制力。只是,练习了大斗天,效果并不怎么显著。   楼衣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有些无奈。   精确的控制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拥有的。他这段时间晚上夜夜练习,也不过达到现在的状态罢了。好在……   楼衣绫微微一笑,手指摘下左耳上缩小的权杖。   他突然记起来,他还有一个好东西,之前愁的事或许用不着再去想气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雕刻的手艺多练练,以便熟能生巧。   有阿刻罗斯在,真是帮了他的大忙。   那个男人真不错,很值得信赖!改天,定要好好的谢谢他。   过了几天,楼衣绫的生活慢慢规律起来。   他早上的时候和阿刻罗斯在一起学习怎么精进冰雕手艺,下午又恢复到练习机甲训练。   最初的基础熟练过后,阿刻罗斯开始带着少年去海上放手进行实际操作。这事,奥西里斯与他的骑士团并不怎么清楚,不然又是一场风波。   在楼衣绫发过脾气,明确的表示过他的意志后,奥西里斯基本不再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只是除了在公爵府的时候。这一点,即使楼衣绫一再强调,也只得来骑士团如同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   然后,他退散了!   长时间日程被安排得满满的,连晚上都拿去修炼了,楼衣绫在懒散过无数天后,终于有些不适应如此紧凑的生话。   阿刻罗斯察言观色,一直很注意少年的身体。比起楼衣绫的满不在呼,他非常紧张,自然而然更担心少年会吃不消。于是,在所有都告一段落后,他停了课程,让少年好好的休息休息。   想到一忙起来许久都没有看到羌笛,楼衣绫转身就去找了好友喝下午茶,让过来准备找他的阿刻罗斯扑了一个空。   听到被留在浣院内的海伦娜说的话,阿刻罗斯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就出了浣院。   海伦娜是前一段时间从北域运输过来的辅助型战姬,他第一时间就把她留在了浣院,保护衣绫的安全,以及贴身照顾少年的生活。   衣绫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寝室,这事早在衣绫住进来后不久他便从下人的口里得知了。   海伦娜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只是高仿人工智能,衣绫显然没有坚决的拒绝海伦娜进驻他的生活。因为,少年的确需要一个人整理他的起居,尤其是打扫房间。   对于楼衣绫来说,海伦娜的到来对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影响。甚至,他感谢阿刻罗斯及时的把海伦娜送了过来。   自从有了海伦娜牌战姬,那些想半夜站他门口的骑士便再也没有成功过。   他非常满意!   楼衣绫走在前往好友主院的路上,如此想着。不想,前方角落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微微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阿刻罗斯没有想到,他为无意间看到一幅让他怒火中烧的画面。   那个他并没有放在眼里,许久都没有想起过的半兽人,竟然敢挡在衣绫的面前,手捧一束鲜花一幅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他的神,嘴里还不干不净,妄图亵渎神灵,不自量力。   男人手指捏得噼里啪啪的响,眼神阴霾狂暴,很不得冲过去掐他的脖子。   压抑住心里的愤怒,男人竭力冷静,向着那边的两人走过去。   还未走近,他便听到他的少年夹杂着一丝疑惑茫然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泊路普斯把鲜花凑近少年的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少见的紧张,咳嗽了一声。   “我要走了。临走前我想组建一个温暖的家,你愿意跟我回赛瑞星球吗? ”   “我……”楼衣绫表情怪异,正想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冰冷的声音。   “他不愿意。”   “阿刻罗斯?”楼衣绫侧过头,就看到男人精壮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气势凉冽中弥漫着无形的杀气。   顿时,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无形中充斥着剑拔弩张。   比起楼衣绫,正在紧张的求婚状态中却被人从中打断的泊路普斯脸色极为难看。   “是你?你来干什么,我征求的是小楼的意见,你没有权利替小楼做决定。”   “那就是我的意思。”   “小楼? ”高大的半兽人首领错愕的看过去,脸色黯然。   他这是被拒绝了么?   “泊路普斯,我想你有点没有弄清楚,我是繁衍者,无法跟你组建家庭。而且,我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什么赛瑞星球是方是圆他都不清楚,他疯了才会跟一个仅仅只见过两面的人跑那么远。   而且,楼衣绫眼晴抽搐,组建家庭什么的,他真心觉得泊路普斯选错了对象,眼睛漂移了。所谓同性相斤异性相吸,他是带把的,他从来不怀疑他是处于家庭中上面的一方。   老实说,今天突然被人挡着求婚什么的,让他很惊悚啊!!!   泊路普斯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少年,语气有些急切:“没关系,即使是繁衍者,我们赛瑞星 球的半兽人也不在乎。半兽人跟你们这边的情况不同,不一定要人鱼才能够繁衍子嗣的。小楼,请你相信我,我为给你幸福的。”   楼衣绫惊得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旁边,本因为少年的拒绝而心花怒放的阿刻罗斯一把抢回少年白嫩细滑的瓜子,握在自己手里。   “真抱歉,就你们那边的荒蛮之他,衣绫想来是不会喜欢的,你还是请回吧。”   不给半兽人说话的机会,男人半真半假语气含糊的留下一句暧昧不已的话:“衣绫在这里已经有了羁绊,是吧,衣绫? ”   以为他说的是羌笛,楼衣绫点了点头,承认:“是的。我不会离开这里。”   泊路普斯看了看面前冷冽注视着他的阿刻罗斯,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最终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表情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动摇的绝色少年,转身离开。   如果他有一丝犹豫,自己也不定不会如此干脆的放手!可借,他最终还是迟了一步,输给了那个男人。   第五十八章 难得的平静   望着泊路普斯离开的背影,楼衣绫收回视线,终于注意到一丝不妥。   他的手正被阿刻罗斯抓着,似乎没有一丝要放开的意思。   莫名的,本来是很正常的情况,阿刻罗斯刚才也是在帮他,自己突然觉得不自在是毛回事?难道是被泊路普斯的事给影响了?   “阿刻罗斯,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借着说话的机会,楼衣绫抽回自己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我来找你!”男人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里空落落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习惯早上来找你去练习,结果到了才发现你不在。你这是去黑帝斯那边?”   男人的脸上已经恢复如常,再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是啊,我要去看羌笛,你去不去?”   “也好,我们一起走吧,我正好想起有事去找黑帝斯。”那群半兽人在公爵府也呆得够久了,他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就赛瑞星球那边的情况,别回去晚了部落都被其他部落瓜分了。   看,他还是很为他们着想的。星级友人,从哪里来的,自然要回哪里去。   桃林。   微风摇曳着花枝,漫天桃红映入眼帘。楼衣绫坐在好友的身侧,伸手轻轻摸着好友已经有些微凸起的腹部,语气带着紧张。   “羌笛,你感觉怎么样,肚子里的宝宝有没有动静? ”   “哪里那么快。”李羌笛慵懒的半睁着眼睛,轻笑。   “也是,我好像急切了一点。不过,谁叫我是孩子他干爹! ”楼衣绫抓了抓头发。他对男人怀孩子的事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改天去翻翻资料查查,也好有个底。   “你急什么,又跑不了。何况,日子还长着呢,你将来何愁没有孩子。”   楼衣绫表情一僵。他就想到刚才跟阿刻罗斯分手,那个男人离开前突然问他的一句话。   “你喜欢怎样的人? ”   怎样的人鱼吗?不管什么样的人鱼,对他来说都很不自在。   "衣绫?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我恐怕是悬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你知道的,这边的人鱼虽然取代了过去女人的存在延续繁衍子嗣的能力,但他们依然长得一张男人的脸,男人的胸,我实在无法下手,把他们当异性看待。”   楼衣绫很愁苦,经历了之前泊路普斯的事,他对男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李羌笛突然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想想也是。衣绫不惦记着人鱼,但不妨得有人惦记上他。   这事,还有得磨!   反正时间多的是,耗得起!   “对了,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赛瑞星球的半兽人,我前几天好像看到他们去找了黑帝斯。也不知道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什么,呆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离开。我本来想问黑帝斯的,又觉得万一是政务上的事,我不好插手。”   “他们去找了黑帝斯?怎么会?”楼衣绫不解的挑了挑眉。   难道,是去感谢黑帝斯让他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的?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   “应该是好事。我看事后黑帝斯心情不错,可能不是什么大事。阿刻罗斯那边有没有跟你说?”   楼衣绫皱起眉头。   "这倒没有。我想阿刻罗斯可能也不知道。你知道的,阿刻罗斯和那个赛瑞星球的泊路普斯之间有误会,两人之间难免有隔阂。泊路普斯就算有事,他也不会去找阿刻罗斯。这里是东域,你那男人才是这里的掌权者。何况,这段时间我一直跟阿釗罗斯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时间。”   李羌笛点了点头。   “有道理。那你跟阿刻罗斯之间相处得怎么样了,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跟他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就差吃住都在一起了。说说。”李羌笛最近闲得蛋痛,看什么都觉得有八卦。他精神一来,好奇心便格外的旺盛。   楼衣绫白了他一眼。   “那人挺不错的。不仅下午的时候专门抽出时间教我怎么驾驶机甲,还把他的洛格罗什号毫不迟疑的借给我。就这份豪爽义气,就很能得人好感。换作是我的话,我不一定会把自己心爱的机甲交到别人手里。尤其这个别人,还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初学者。”   只要一想想,他便觉得心疼。   要是被撞坏了一块,那可怎么办?   “阿刻罗斯的索加道尔家族跟黑帝斯的阿尔亚里家族并列,同是神诺四大贵族之一,他并不缺钱。机甲的话,他家里说不定还有好多架呢。就这样,你就感到了?”   “但无法否认,最喜欢的那一架,一定是他带来的那一架。”   “也是。还有呢?你们仅仅只是学习驾驶机甲?我看你们早上的时候也常常一起出门。”   楼衣绫眼睛闪了闪,不去看好友的眼睛:“我现在基本不出门了。”   礼物的事,只有等拿出来的时候,气氛才最好。   “为什么?”   楼衣绫不说话了。他正想随便找个话是转移好友的注意力,也不知道羌笛突然想到了什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难道,是那些从北域来的冰雪神殿的守护骑士?”   “什么?”   “他们怎么了?又惹你生气了?”   "不……”   “陛下,奥西里斯求见!”   一个大嗓门猛地在外面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楼衣绫转过头,就看到他们此刻所处的桃林外,那里,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剌眼的光芒。   “什么事?”   李羌笛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排排守护在外围的银甲骑士。   “陛下,我听说有个无礼的半兽人刚才冒犯了你,我是来请示,要不要把他抓起来?”奥西里斯问得小心翼翼。他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再也不敢擅做主张,怕再次惹怒伊西丝谟神,被遣回冰雪神殿。   楼衣绫脸黑了黑:“谁跟你说有人冒犯了我?”   “是两个仆人。我无意问听到他们的谈话。那个卑微的半兽人竟然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生出那样大胆的想法,真是不知死话。”奥西里斯原本的忐忑瞬间被义愤填膺所取代,连眼神都带着火光。   楼衣绫郁闷了。   的确,之前遇到泊路普斯的地方,并不偏僻,周围有仆人经过也不是不可能。   “衣绫,出什么事了?说来听听。”李羌笛看看不远处请示的骑士,回过头来好奇的看向好友。   楼衣绫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得来好友拍桌子很欢乐的大笑:“所以说,你被人求婚了?而那个半兽人,想让你跟他回去结婚有崽子?”   “李.羌.笛!”   “好吧好吧,我不笑你了。”   楼衣绫决定不去跟怀了孕的孕夫一般见识。他转过头,挥退眼睛都红了的奥西里斯。   “你们都下去吧。”   “陛下,那个半兽人……”   奥由里斯急急的话被少年打断:“别去管他。听他的意思,他们应该马上就要走了。”   “可是……”他觉得陛下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如果不处理,对陛下的尊严不利。   “你想怎么做?把他们抓起来鞭笞一顿?还是杀了他?泊路普斯好歹也是赛瑞星球的首领,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们部落能够善罢甘休?要是挑起星际争端,到时候是战还是和?是打起来还是把肇事者交击去? ”   “陛下!”奥西里斯被说的有些愧疚。他没想到,陛下竟然想到如此之多,而且还如此为他着想。   哪怕自己尊严受损,也不舞望他出事。   顿时,身躯高大面相端正的大汉被感动了。   楼衣绫吓了一跳:尼玛,这是什么眼神?   “好了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陛下!”   直到奥西里斯站起身大手—挥带着手下退出桃林,站在最外围站岗一样,楼衣绫收回视线,被突然凑到眼前的大脸给吓了一跳。   “羌笛,你干什么?人吓人吓见人,丟点被你吓到。”   “嘿嘿,他们一直这样?”   “你说谁?”楼衣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冰雪神殿的守护骑士啊。之前我看有你在的地方,他们八成分散在四周,看过往的人跟防贼一样,一身杀气,我还以为是你特意带着他们呢。”   “我神经搭错了,带着他们在左右干什么?”   “拉风啊。”李羌笛理所当然的回答,得来好友又一个白眼。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啦,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这种孔雀行为你是做不出来的。倒是煌,他做这种事轻车熟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说到他们另外一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死党,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煌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还是被困在哪里出不来了?要不,我们在四大陆来个寻人启事人肉搜索?”   “你知道他现在长啥样儿?过去那张脸连带身体都化为飞灰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体没有了?万一还在哪座不知名的雪山冰封着呢?或许,就在卡玛洛纳斯雪山也说不定。”李羌笛一拍额头,有些懊恼。   “早知道,上次去卡玛洛纳斯雪山的时候就应该多转转,找一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你晚了。早在你来之前,就有人发现了卡玛洛纳斯雪山的冰洞,说是找到了古人类纪元时期的人类遗骸,抬下山去了。”   "衣绫,你怎在知道? ”   “具体的,其实我也有些模糊。就好像断断续续做了一场梦,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那段时期我的元神才刚刚苏醒,有好长一取时间懵懵懂懂的。只是记得,我们曾经在古玩市场买的那个东西又突然的飞了回来。它传递给我的画面中,有着一幕幕实验室的画面。”   李羌笛沉吟一声,突然抬起头。   “衣绫,你回去问问阿刻罗斯。他是北域的人,那段时间如果有什么重大事情的话,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楼衣绫点了点头。   “好。”   第五十九章 水怪   “陛下,我抓到一个鬼鬼祟祟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人。”   正跟李羌笛说话的楼衣绫一顿,转过头去看向来处。只见奥西里斯手里老鹰提小鸡一般拎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过来。   少年脸颊生妖纹,眼睛蹬得圆圆的,在男人手里挣扎个不停。   “你放开我,放开我,干什么,非礼啊,非礼啊——”   “闭嘴,老实点!”   楼衣绫眼睛跳了跳,转过头去看羌笛。果然,看见羌笛一脸惊讶的模样。   “塔罗?!”   “救命,海神大人救命啊!”听到李羌笛的声音,少年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一脸惊喜。   “你们这是阐哪取? ” 2*么12   “不是我,不是我,是这个蛮子听不懂人话,突然冒出来一把抓住我不放,真是吓死鱼了。陛下,我才冤枉啊。”   听手里的嫌疑犯喊冤,奥西里斯沉下脸:“胡说八道。陛下,这个人刚才在外面探头探脑,分明不怀好意。而且,让他报上身份他语无伦次,东拉面扯,分明有问是。”   “你才有问题!你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黑户,我来这里之前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现在你想鸠占鹊巢啊。告诉你,有我塔罗大人在,你别想从我嘴里夺食,小心我喷你一脸墨汁!”   奥西里斯怒红了脸。   “大胆!”   楼衣绫从无语中清醒过来。他揉了揉额头,赶紧对气得七窍生烟的圣骑士挥了挥手。   “奥西里斯,你下去吧。他是羌笛的族人,不是可疑人物。”   他怕要是再让这两个吵下去,塔罗一个忍不住变回原型,那才叫麻烦大了。   “陛下……”奥西里斯还想说什么,不过接触到上首那双清冷的银白色眼眸,圣骑士心里一突,最终闭上了嘴,敬礼退下了。   塔罗很得意。   “哼哼,让你抓我,让你拎我脖子,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李羌笛喷笑:“你这算哪门子厉害?还不是借着衣绫的势狐假虎威。”   “海神大人……”塔罗扭捏了两下,偷偷看了看海神大人身边坐着的一身雪色的尊贵少年。   看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塔罗,你这是准备往哪里跑?怎么被刚才那人抓住了?”   被问到这里,塔罗先是一怒,继而一笑。   “嘿嘿,海神大人,我本来是准备出去找阿克托玩,他今天有 一场机甲比赛,我可是下了赌注的。只是经过这边的时候,我想着您也挺喜欢那种铁疙瘩,便想着邀您一起。没想到,我才过来,就看见这边站了好多凶神恶煞的大汉,手里还拿着武器。我忉出了什么事,就想着偷偷探察一番。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我也好回去招呼兄弟狄过来围殴啊。然后,我躲在草丛后,才刚刚冒了个脑袋,就被抓住了。”   说到这里,塔罗一脸的郁闷。   他还没来得及发挥他的随机应变聪明才智,怎么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呢?   海神在上,可能是海神大人太忙,没有来得及庇佑他! 一定是的!   楼衣绫眼睛眨巴眨巴。   看别人倒霉,他心里怎么那么喜乐呢?不行,淡定,淡定,不能被人看出来他在幸灾乐祸。   李羌笛嘴角抽搐,一语击中要害:“我看你纯粹是想看热闹,八卦了吧。”   “嘿嘿,嘿嘿……”塔罗装傻。   “快走吧快走吧,你不是要去看你那个叫什么托的男人的比赛?看到你我就胃疼。”   塔罗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灰尘。   “那我走了啊,海神大人。今天如果阿克托赢了,给你带小礼物回来。”   同样跟海神大人旁边的冰雪之神告别,塔罗喜滋滋的颠颠走了,一点也没有想到要是输了会怎么办。   楼衣绫目送他走远,然后收回视线,看向好友。   “那只章鱼精他还没有被送回去?我以为,这么久没有看到他,他已经回归海域了呢。”   李羌笛摊了摊手,无奈:“我倒是想把他送走,可借他不愿意,死活抓着我的腿不放手,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   楼衣绫不再说他,转了一个话题。   “羌笛,你们的婚礼,快到了吧。”   “是啊。过几天,我就会去海神神殿,在那里先接受洗礼。衣绫,我们一起去吧。”   洗礼?   三天后,楼衣绫收拾好房间,把他这几天雕刻好,觉得比较满意的成果专门放在一个黑色盒子里,放在桌子下面。他直起腰,正准备去羌笛那里跟他一起去神殿,突听外面响起“轰隆”一声巨响。   他一惊,连忙跑出阳台上远望。   出什么事了?   “衣绫!”   “阿刻罗斯?”楼衣绫低下头,就看见阿刻罗斯站在阳台下,仰头望着他。   “衣绫,快下来!”   “阿刻罗斯,出什么事了,你知道吗?”一边喊,楼衣绫一脚踩在阳台上,轻轻一跃,直接跳了下去。   男人下意识伸手去接,心跳差点停摆:“衣绫,小心!”   少年衣袂飘扬,身姿优美如画,一双雪白的玉足晶莹剔透,看得下面只觉风景独好的沉稳男子眼眸一暗。   楼衣绫轻轻落在男人的面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听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羌笛那边院子传来的。阿刻罗斯,我们快过去看看。”   “别急,有黑帝斯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知道阿刻罗斯是在安慰自己,没有看到羌笛完好,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楼衣绫顾不得多说,一把拉住男人的手,向着主院跑去。   一到主院,里面早已经围满了很多人。脸上带着几分紧张的仆人以及在四周戒备的警卫,大家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楼衣绫想了想,跟在他们身后。   不多久,他便发现来到的地方是羌笛以前很喜欢呆的碧波池。据说这个池子以前还没有,是黑公爵专门为他的伴侣修建的。羌笛现在是人鱼,对水天生喜爱,尤其是怀孕后,一天更是有好几个时辰要泡在水里。   碧波池周围的人更多,里三层外三层,层层把羌笛围在里面。楼衣绫到的时候,就看见羌笛被他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   黑公爵脸色阴沉,目光冷凝的凝视前方。   他跑过去。   “羌笛!羌笛!”   “衣绫,阿刻罗斯,你们来了。”李羌笛侧过头,看着到来的死党和他身后的北域之主,勉强笑了笑。   “怎么样,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的动静……”他抬起头,看向碧波池上空。   少年眼睛跳了跳。   怎么突然有一股很不好的感觉。   “那是……奥西里斯?”看着碧波池岸上一身湿透的魁梧大汉,楼衣绫差点认不出他来。   如此狼狈的形象,真让人联系不到他身上。   只是,楼衣绫手指无意思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这里离他所住的浣院可是隔着好远。   “这事,唉,都是……大意了,谁知道……”李羌笛一阵苦笑,表情有些纠结。   今天本来是准备去神殿的日子,一大早院子里就忙忙碌碌的,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个本该幽静无人的池子。谁又能够想到,之前一直在浣院巡逻守卫的冰雪神殿骑士,神经病似的一大早跑到主院来散步来了,而且还走到了碧波池前。   “羌笛,你说清楚,别话只说一半啊。奥西里斯做了什么?”   楼衣绫眉宇微皱。   他猜测不出,刚才的动静难道是奥西里斯一大早跑来浣院发狂,把碧波池里的水激荡得溅起了三丈高?   “是……你自己看吧! ”   “啊?”楼衣绫疑惑间,碧波池里的水再次一圈圈的扩散开来。然后,一个黑如墨汁的巨大圆形脑袋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占据了过大半个池子。   上涌的池水蔓延上岸边,奥西里斯站得最近,首当其冲,再次被掀起的水浪淋了一头一脸。   楼衣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章鱼精!!!”   第六十章 落水   “章鱼精!!!”   这是怎么回事?这只海里的大章鱼大白天的怎么出现在这里,还一点都没有顾忌,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楼衣绫随意的看了一眼四周,看见好多人在池里还怪出现的那一刹那,表情呆滞,继而恐犋,   手里拿着的武器“砰”的一声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当然,这些人多数是公爵府邸的仆人,害怕再所难免,但那些侍卫也莫不是全身紧绷,握着武器的手下意识的用力。   阿刻罗斯上前一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前面。   楼衣绫望着面前背对他沉稳如巍峨的高山岿然不动的高大背影,心里一时间涌上了一种奇怪的 感觉。   那种感觉,在之前看见羌笛被黑公爵护在怀里恍若珍宝的时候,也出现过。   他说不请,自己到底在复杂着什么。   是羡慕,还是嫉妒?   有人护着,到底是什么感觉?时间太久,他几乎忘记了。   就在楼衣绫恍神的时候,前方又击现了新情况。   莫面里斯看到再次出现在池里的巨大水怪,他大吼一声,提剑又冲了上去。   他绝不承认,刚才视线余角看见其他人脸上的蠢样,之前他站在池边被突然水花四溅冒出来的 庞然大物惊吓一跳时,也浑身哆嗦了一下。   打起来了!   冰雪神殿骑士团的其他人匆匆赶来,看到团长孤军奋战,也立马加了进去实行群殴战术。公爵府的守卫纷纷看向中间的公爵大人,等候他的命令。   楼衣绫与好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一分担忧。   这样不行!   如果只是普通的水怪,他们最多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看水怪被组团刷了,甚至,考虑到这里是羌笛最喜欢的池子,他们说不定还会拍手相庆。   但是……   还有一个但是啊,那就是这个水怪不仅是他们的熟人,而且还是追随羌笛的海族。   李羌笛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偷偷拉了拉黑帝斯的衣袖。   “黑帝斯……”   “别担心,我知道!”轻轻拍了拍伴侣的手,黑帝斯眼眸微沉。   现在周围人多眼杂,实不是说话之地。   得想个办法!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护在那位雪发冰颜少年身前的阿刻罗斯,得到对方一个同样心照不宣的眼神。   只是,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未等他说话,有人已经冲了过来,挡在了他们前面,上蹿下跳的大吼。   “快,保护大人,保护殿下!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去剿灭了它?”   李羌笛脱口而出:“乌里瑟!”   老管家并没有回头,中气十足。   “殿下,别担心,有我乌里瑟在,还有这么多人,一只水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是怎么出现的?按理说,这个池子修起来一年时间都没有,就算当初无意间放进去了一只章鱼,它也不可能短时间就长这么大吧?吃激素了?还是,这个池子里有什么古怪?”   楼衣绫眼晴跳了跳,看向好友,看他准备怎么解释。而李羌笛则是心一惊,心虚的讪笑。   “能够有什么古怪,我一直来这里,怎么没有发现。”   “众神保忙,幸好殿下母子安然无恙,不然,乌里瑟有何脸面再见公爵大人,再去面对老公爵。”   大管家脸色一前,表情凝重:“不行,这事必级重视起来。”   看乌里瑟那义愤的神情,李羌笛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闭了嘴。   算了,现在说什么乌里瑟也是听不进去的。   “公爵大人,殿下,我看,要不要让人把池子里的水都抽干看看?”   周围的人眼晴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没有了水,看这只水怪还怎么威风,在这里大杀四方!   如同无水的鱼,章鱼搁浅了,也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李羌笛大惊失色,连带楼衣绫也紧张了几分。   他对那只章鱼精没有什么情分,更是不熟悉,说不上什么感情,只是涉及羌笛……   碧波池中的水怪显然也听见了岸上几人的谈话,动作徒然间猛烈起来,几条触手挥舞得杀气勝 勝,虎虎生风。   一时间,奥西里斯等人颇有些些捉襟见肘。   溅起的水花迷了众人眼,池里时不时爆起的水浪翻滚,更是让人看不清战况。   上前围攻的人当中可能有几个火系的体质,半空中只见火球直冲水怪而去,与掀起几层高的水浪碰撞,发出“嗤”的一声。   水汽瞬间弥漫开来,越来放多,渐渐把整个碧波池都笼罩在其中。   奥西里斯等人的攻击受阻,漫天的水雾遮挡了他们明确的攻击目标,众人一时间对周围戒备起 来,怕被水怪那无数的触手全方位的偷袭。   外面,楼衣绫和李羌笛彼此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天助我也!   因为好友有身孕,楼衣绫以眼神阻止羌笛上前,自己则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之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水池边。   他靠近几个背对他持剑护在胸前的公爵府侍从,本想以迅需不及掩耳之势,一脚一个,把人给 踹进池里。不过,他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样破绽极大。   少年衣袖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一道柃小的水流从池中飞了出来,缠住岸上几个侍从的脚,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把人拖进了水里。   然后,他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大喊:“塔罗,你怎么落水里了,快爬上来啊!快点!”   战斗的气氛有一瞬间停滞。被水雾环绕看不清周围情形的众人更加紧张起来。   人人自危!   楼衣绫放松下来,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顿时,他心一惊。   糟糕,被发现了!   "衣绫!”   熟悉的沉稳声音响起,楼衣绫一喜。   是阿刻罗斯!他顿时放下了差点生起杀人灭口的心,转过身,送了一口气的看着跟过来的男人   “阿刻罗斯,是你啊,真是吓死我了。”   “我来帮你!”男人声音低沉,却毫不掩饰眼中的柔和以及欣喜。   伊西丝谟的反应,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带上丝丝笑意。   只有对待陌生人以及不信任的人,才会下意识的疏离和戒备。伊西丝谟,这算是接纳了他吗?   碧波池一阵水响,刚才掉下去的几个人纷纷手脚并用的爬上岸。就怕晚一点,他们就成了水怪口中的饭后甜点。   楼衣绫此刻顾不得和阿刻罗斯多说。他抓过男人的手,步履轻盈优美的飘到池畔。   等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弯下腰抓住那几个爬上岸的人中的其中一个。阿刻罗斯配合默契, 把不知道哪里抓来的披风往那人身上一盖,和衣绫一起护着他走到那边紧张的李羌笛身边。   整个过程中,披风下的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黑帝斯当机立断,招过身后的执行官。   “卡萨,带他下去,拍一身衣服。”   "是,大人!”卡萨没有多说,更没有多问,沉默寡言的带着一身还淋淌着水看不清面目的人转身离开。   直到卡萨两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黑帝斯把目光投向前方很紧张的关注着战况的老管家。   “乌里瑟!”   “公爵大人,乌里瑟在!有何吩咐?”大管家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连忙转回头,小跑了回来。   “把那几个落了水的人带下去好生安顿,免得着了凉。”说话的时候,男人面无表情,只那双冷峻的眼眸,暗了暗。   落水的几个侍卫中混杂着惊慌之下不小心推挤掉了进去的仆人,此刻浑身发抖的他们听到黑公爵关心的话,顿时心生感谢,言露于表。   他们压抑着激动,竭力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和恭敬,微微躬身。   “公爵大人,感谢您的仁慈!”   此刻,不远处,大雾慢慢散开,奥西里斯的暴吼声响彻天际。   “那只水怪呢?怎么不见了?”   楼衣绫被吓了一跳,目光从羌笛和黑帝斯那边移到碧波池。   只见奥西里斯浑身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打湿紧贴在身上,露出一身肌肉扎结的壮硕身材。   他横陈着剑,目露凶光,四处巡视,被他看一眼的人纷纷一惊,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找,那只水怪跑哪里去了?哼,想逃跑,没那么容易,我今天非宰了它不可!”   "是,奥西里斯大人!”   楼衣绫看着四散开把剑往水中剌的神殿骑士,目光扫过愤怒中如一头狂狮的奥西里斯。却不想,身为圣骑士,奥西里斯本身的感官极为敏感。   他恶狠狠的转过头来,与楼衣绫的视线恰好在空中对上。然后,男人一愣,立马冷静下来,向着楼衣绫走过来。   “陛下!”   楼衣绫眼波一闪,下一到就突然感觉到旁边羌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极用力。   “哎哟,黑帝斯,衣绫,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羌笛,肚子不舒服?是动了胎气么?要不要紧?医生,快去找医生!”楼衣绫一惊,连忙上 下检查好友的身体。   他的手在好友肚子上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摸到一个地方便要抬起头看看好友的脸色,问一下痛不痛。那紧张劲儿,比之他真正的丈夫黑帝斯,也不妨多让。   “我、我没事,衣绫你不要大紧张。”说着,趁别人不注意之际,他对着死党狡黠的眨了眨眼   睛。   楼衣绫一怔,继而放松下来。   吓死他了!还以为羌笛受了掠吓,动了胎气呢。   黑帝斯突然一把抱起依偎在自己怀里的爱人,留下一句:“乌里瑟,这里交给你。”然后,他 抱着人转有大步离开。   楼衣绫看了奥西里斯一眼,也跟着走了,留下才刚刚走过来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的圣骑士。   阿刻罗斯紧随伊西丝谟的脚步,追了上去。不想,奥西里斯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阿刻罗斯,等等,我有……”   “有什么话以后在说,我现在很忙。”一把拂开奥西里斯的手,男人走得没有丝毫犹豫。   第六十一章 掘地三尺   一行人回到主院客厅,楼衣绫看到黑帝斯抱着羌笛上了楼,他没有跟上去。   与阿刻罗斯坐在一旁,楼衣绫沉着脸。   以为衣绫是在担心楼上的李羌笛,阿刻罗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如果那位人鱼殿下真的因为此动了胎气,不止衣绫,恐怕整个公爵府都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低气压。   偏偏,过几天就是黑帝斯的婚礼了。   这事,是因奥西里斯所起,衣绫会不会因此而自责?尽管这事整个过程,根本就与他没有一丝 关系。   男人伸手轻轻握住少年白皙如如玉的手:“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黑帝斯会想办法,不会让他的伴侣出什么事的。”   楼衣绫茫然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想明白了阿刻罗斯在说什么。   “我担心的不是羌笛的身体。羌笛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他刚才是装的。”   “什么?”   “我想的是,刚才的事一发生,会不会耽误羌笛的婚礼时间?”今天早上本来就准备去海神神 殿,现在,他们又回来了,那边水怪的事又闹得纷纷嚷嚷的。   “我们下午去神殿!”楼上,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楼衣绫和阿刻罗斯抬起头,就看见黑帝斯的身影慢慢走了下来。   他们是忙站起来迎过去。   “羌笛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知道羌笛之前是装的,但毕竟他怀了孕,楼衣绫不放 心的问道,想从黑帝斯的口里亲自确定一下。   “没事。”   听到黑帝斯的话,看男人的表情也并无勉强,楼衣绫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下 午去,那我现在再去碧波池看看,看看那边散了没有。”   “衣绫,等等,我跟你一起!”   跟黑帝斯告别,阿刻罗斯和少年一起离开。   他们去到碧波池,看见众人依然围在那里,人倒是较之前少了些。   奥西里斯的骑士团戒备在四周,大管家指挥着公爵府的仆人已经在开始抽水。   那份干劲儿,连旁边的奥西里斯都没有他积极。   其实,大管家也是担心啊。   这里离公爵大人和殿下的住所不过一个桃林的距离,要是抓不到那只水怪,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冒了出来。吓到别人也就算了,要是吓到了他家殿下……   殿下还有几个月身体会越来越重,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我就不信,掘地三尺,我还找不出它来。”   乌里瑟死盯着水池,咬牙切齿。   “阿刻罗斯,我们走吧!”看了许久,楼衣绫收回视线,放心了。   “衣绫,不看了?”   “不看了。反正,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背对碧波池畔众人的热火朝天,神经紧绷,朝着它相反方向离开的少年背影却清冷如雪,飘渺若风。   下午,公爵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大管家送公爵大人和殿下以及楼衣绫、阿刻罗斯出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殿下这几天在神殿洗礼,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时间把那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水怪找出来。   今早上他抽干了碧波池的水,竟然一无所获。   他猜测的池底可能出现的什么地下暗洞之类,根本就没有。这让他想破了脑袋,依然深深不解。   李羌笛转头看向大管家:“乌里瑟,我们走了,府里的事先暂时交给你了。”   “殿下慢走! ”   几人相继坐进停放在下面的车里,直到车子缓缓启动,公爵府越来越小,四人表情一变,开始盯着他们对面的少年,准备兴师问罪。   车上。   “塔罗,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大白天的竟然让人发现了?嗯?”   装饰豪华的房车上,楼衣绫、阿刻罗斯、李羌笛、黑帝斯四人坐在一起。他们对面,自知闯了祸的塔罗耸搭着肩膀,垂头丧气的缩着身体,不敢直视海神大人愤怒的眼神。   其实,塔罗也觉得委屈:“陛下,这不能够怪我啊。我好好的在池子里泡澡,绝对的安分守己,连根触手都没有往水面上伸。是那个人类!那个人类突然脸色阴恻恻的走了过来,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站在池子边就不走了。”   “本来我也没觉得什么,没有理会,只是他突然就发了疯,手里拿着一把重剑使劲的砍打水面,就在我的脑袋上不远,弄得我心惊胆跳的。真是吓死鱼了,他的剑要是再下来那么几厘米,我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塔罗越说越义愤填膺,越说越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他最无辜!   趁着这个机会,刚好冰雪之神大人也在,他倒豆子似的把那个人类蛮汉的神经病举动都抖了出 来,务必营造击自己是受害人的小白菜形象。   事实上,他本来就是受害人!   楼衣绫从塔罗的话里听出不少信息,若有所思。   “所以,都这样我还没有什么反应,怎么可能?我就想着,干脆我浮出水面吓他一吓,吓死最好,吓不死的话把他吓走也好,然后我就上岸离开。谁知道……”说到这里,塔罗抛给李羌笛一个哀怨不已的眼神。   “吞吞吐吐干什么,一口气说完。”李羌笛翻了个白眼。   从塔罗的话里,明显可以听出他对那无缘无故暴打他的人的怨念。不过,谁叫塔罗原型是狰狞 了那么一点,谁看到都会下意识攻击好吧。何况,看那位冰雪神殿圣骑士的性格,他也不是个胆小畏惧之人。   “是。我猜想那个家认是不是得了癫病,他一看到我,眼睛顿时就红了,仰天大笑,二话不说就跳起来打我。陛下,您看,人家的脑袋现在还是红的,肿了一个大包。”   楼衣绫和李羌笛看去,果然如此,少年白皙的脑门上鼓了起来。   “他说了什么没有?不可能一看到你就要为民除害吧?”楼衣绫想得更多。   这情况,明显像寻仇啊!   “雪神陛下,什么叫为民除害啊,我可没有害过人类。我是纯洁的,无辜的,善良的海族子民 !”塔罗贬了貶眼睛,特意强调。   竟然敢给伊西丝谟抛媚眼!   阿刻罗斯脸一沉,身上的冷冽愈发让人觉得承受不起:“说正经的!”   “好吧。”塔罗身体缩了缩,收敛起脸上的哀怨。   他认真想了想。回忆了一遍之前让他觉得很不好的记忆。猛地,少年眼晴一亮,做恍然大悟状。   “啊,我想起来了。”   “什么?”   塔罗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换头晃脑:“我恍惚记得那个可恶的人类似乎说了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的正好,我一定要一雪前耻之类什么的。”还有砍断你的四肢,剖开你的脑袋之类太过血腥和凶残的话,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尊严,塔罗坚决紧闭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楼衣绫尽管对奥西里斯太过紧迫盯人有些不感冒,但这取时间足够他通过日常行为对奥西里斯产生几分了解。   “你对他做了什么,让他一直记着报复你?”   “天地良心,雪神陛下,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他,谁知道他发了什么疯。”   李羌笛在旁边幸灾乐祸:“哼哼,你记得住人的脸吗?”   “……记不住。”   楼衣绫手指无节奏的敲打着膝盖,说了一句话,瞬间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   “什么?说来听听。”   他看向身边坐着的男人,淡淡一笑:“我记得之前听阿刻罗斯无意间说过,好像奥西里斯从海路来的这边,结果途中遇到了海难,被海怪好一阵折磨。阿刻罗斯,是吗?”   “是的。”被问的男人点点头,肯定了少年的说法。   李羌笛一阵惊奇。   “海怪?能够让你们那个冰雪神殿的圣骑士认错,跟塔罗一样的海怪,那岂不是……”他看向死党,虽然没有说话,眼中的意味却很明确。倒是塔罗一拍脑袋,大声囔囔了出来。   “哎呀,不会是阿伽门农吧。”   “极大的可能!”楼衣绫面上有无多大变化,心里却在想,奥西里斯真不走运,先是遇上了章 鱼精那留在海域的哥哥,接着又撞上了他失踪的弟弟。   跟这个打了一场没有多久,回过头又遇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而他还没有认出来,说不定以为是海上那只章鱼精锲而不舍的追来了呢。   他心里猜测着,那只知道弟弟被人类的船只带走了一直没有回去,臆想着弟弟说不定找烤章鱼了的章鱼怪肯定很暴躁。不然,它怎么就掀翻了奥西里斯乘坐的轮船?   望着对面一脸不在意左顾右盼的塔罗,楼衣绫为他的亲人默哀两秒钟。   “海神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陌生风景,塔罗抓了抓脑袋,回过头来   问道。   “神殿!”   “神殿?去神殿干什么,避难?”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塔罗脖子一哽。   “海神大人,用不着特意为了保护我去神殿,我才不怕那个可恶的人类呢。刚才他们一群打我一个,我也没吃亏。就算之后碰上了,他肯定也认不出我来。敌在明我在暗,我怕什么,怕他把我找出来唰唰唰几刀砍了?”   “谁说是为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用得着么?   “不是为了我?那是为了谁?”塔罗疑惑了。他看向海神大人旁边的冰雪之神。   楼衣绫咳嗽了两声,瞥了瞥脸色可疑的有几分红艳的羌笛,轻笑。   “自然是为了……”   塔罗竖起耳朵认真的倾听。   冰肌玉骨的少年雪色的长发滑下脸颊,他水润晶莹的唇上下开合,悠悠吐出两个拖得很长的音   来:“……结婚!”   “结婚?人类结婚是在神殿里举行的吗?怎么我都没有看到客人上门来祝贺?还有,怎么就我 们几个人,这么少?听说人类举行婚礼都是极为热闹的啊。难道……海神大人,你们的结-合没有得到众人的祝福?!”   塔罗一双本就很大的眼晴猛然睁圆,目光来回在海神陛下和他身边抱着他的男人之间扫视。   “说什么呢,日子还没有到呢,只是先到神殿去沐浴洗礼。”李羌笛卷起旁边的纸,重重敲了敲塔罗的章鱼脑袋。   显然,章鱼的皮很厚,他根本就不痛:“是这样吗? ”   李羌笛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准备继续跟这个对人类世界什么都不懂的海族解释。   越说他脑袋都疼了。   “海神大人,长老他们还有族人知道这事吗?他们会不会上岸来参加你们的典礼啊?我爷爷,还有阿伽门农他们是不是也会来?阿伽门农要是也来就好了,陆地上的世界真的很好玩,有趣的东西好多,一点都不像是海域那样单调,我们几百年最流行的游戏只是漂流瓶而已。抓来抓去的,我都厌倦了。”   人类果然狡猾狡猾的。看看他们发明的这些好玩的游戏,差点让他乐不思蜀。   李羌笛沉静下来:“我之前给他们带去了消息,至于他们会不会来……这还用问吗?”   少年眼晴一鼓,塔罗心里发怵,不敢多问。   楼衣绫听了许久,此刻眼里闪过一抹忧思。   “羌笛,海族要是也派人来的话,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安排?”   "这个,还要怎么安排?”   “海族的人思维跟人类不一样,他们说话做事大多都凭本能。你结婚那天,来往的人肯定很多,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比如,就好比今天的章鱼水怪事件一样,万一其中哪个好奇的喝醉酒,露出了原形,其结果……”   被衣绫这么一提醒,群魔乱舞的画面顿时出现在李羌笛脑海里。   他抖了抖,转头看向塔罗的眼神莫名的诡异起来。   “海、海神大人……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我不喝酒的。”   李羌笛笑得狰狞。   “呵呵,塔罗,你说,下次你要是再露陷,我就把你从头串到尾怎么样?”   爷爷,救命啊,海神大人好可怕有木有……   第六十二章 撞见   到达海神神殿的时候,大祭司艾泽西斯已经等在了外面。   楼衣绫和阿刻罗斯在黑帝斯李羌笛后面,他之后是好奇的到处乱看的塔罗。   等前面大祭司寒暄完,楼衣绫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了手。   他抬起头,就看见阿刻罗斯一脸温柔的笑。   “进去了。”   “嗯。”没有多想,楼衣绫点了点头。   和男人并肩,楼衣绫前脚踏进神殿大门的门槛,他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塔罗措手不及,直直的撞了上去。   “哎哟……”   捂住自己脆弱的脖子,塔罗抬起头,就看见眼前出现了—只宽厚的大手。   他刚才I是撞到这上面的。   “谁啊,真缺德,痛死我了。”   阿刻罗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转头把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神情有两分异常的少年身上。   “衣绫,怎么了?”   “我好像感觉到谁在背后盯着我!”楼衣绫转过身,目光疑惑的朝外面看了看。 没有任何发现!   外面除了阿刻罗斯的禁卫,黑公爵带的人,便只有跟在他身后的四个冰雪祭祀。他们并无异常,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疑惑。   阿刻罗斯皱了皱眉,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   被无视的塔罗揉了揉鼻子,举起爪子:“雪神陛下,你身后的人是我啊。是我!”   “可能吧,是我的错觉。”   不是塔歹!楼衣绫摇了摇头。前方羌笛已经走远了,他不再多想,迈进了神殿。   当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一个穿着跟楼衣绫身后跟着的四个冰雪祭祀衣袍极为相似但更高 级的青年从一根柱子后走了出来。他并没有靠近神殿太近,似乎顾忌着什么,看向神殿大门的眼神带着复杂的忐忑与矛盾的激动。   “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大人……”嘴唇蠕动了几下,青年欲抬腿向前走,又在下一刻迟疑起来。   就这么进去,肯定是见不到伊西丝谟大人的。周围都是那个男人的势力,他恐怕还没有走到伊西丝谟大人面前,就被他的人给抓起来了。   不行,他得想想,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之前在公爵府外的时候,他的激动随着那个男人出现伊西丝谟神的身边,如一桶剌骨的冷水淋得他透心凉。本来想走出去见伊西丝谟神的脚下一刻马上收了回来。   后来看到他们出门,他顾不得多想,下意识便跟了上来。   会来到这做明显不同于冰雪神殿的地方,很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就算是去神殿,他们也会去所信奉的神殿。何况一群人中,还有他的伊西丝谟神……   不管外面的人心里怎样疑惑和愤怒,跟随在艾泽西斯大祭司身后参观神殿的楼衣绫却的的确确 被眼前的建筑震撼住了。   如此宏伟壮丽瑰魅大气的宫殿,真是世所罕见。即使他在黑公爵的府邸住了一段时间,也为公爵府的壮阔奢华啧啧称奇,但家住的府邸与世人朝拜的神殿,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   “衣绫,你喜欢这里?”自进入神殿后,阿刻罗斯的注意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少年的身上。   看伊西丝谟表现出对神殿的惊叹,他不由放低声音,状似随意的说道:“北域靠近卡玛洛纳斯雪山的冰雪神殿几乎都是由冰所造,比海神神殿完全不遑多让,等我们回去,我带你去看可好?”   “好!”楼衣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答应了什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深想,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男人一阵欣喜,笑了起来。   前面,黑帝斯顾忌着爱人的身体状况,直接让艾泽西斯带他们先去寝殿,然后让大祭司为他的伴侣好好的检查检查。   塔罗是个坐不住的,一进神殿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楼衣绫和阿刻罗斯留了下来,直到听到大祭司说无事,他这才笑起来,也拉着阿刻罗斯去神殿到处转转了,把空间留给将要分别几日的两   人。   要陪羌笛在这里呆三天,首先要做的就是熟悉地形。   以楼衣绫的性格,有个人陪在身边,总比一个人瞎转要好。   直到下午五时,天色慢慢暗起来,黑帝斯这才忍着不舍准备离开。阿刻罗斯站在楼衣绫旁边,他虽然也不舍,但比黑帝斯好一点的是,他随时可以过来。   要不是神殿一般不留身份敏感的外客,这几天又是重要的洗礼之际,他也想留下来。   送走黑帝斯和阿刻罗斯之后,当晚,羌笛便被安排进了专门的内殿沭浴净身。   楼衣绫左右无事,这几天便在神殿内走动。   这天,他本来准备去大殿内看看。阿刻罗斯他们昨天并没有过来,楼衣绫只得带着四个冰雪祭祀同行。   他没想到,会在半路的时候撞见海神神殿的大祭司艾泽西斯。   艾泽西斯这几天非常忙,常常不见人影。他跟他又不熟,自然不会知道艾泽西斯在干什么。不过想来,除了忙碌羌笛婚礼的事还能够有什么。   他上前两步,就准备去打个招呼。不想,艾泽西斯的身边似乎还有多另外一个男人,两人很熟稔的样子。这下,楼衣绫踟躇了。   他该不该上前去打扰?   对方是个很高大的繁衍者,楼衣绫只思索了两秒,决定转身离开。   只是,他的动作总归是慢了,对方的说话声已经传了过来。   “利希菲尔,你回来了!”   “是啊,艾泽西斯,我回来了。”男人望着面前近在咫尺距离却似乎远在天涯的隽秀青年,目光很幽深,语气似感慨似兴奋,其中蕴含着一般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艾泽西斯侧过身,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目光里的深情,真的如对待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淡笑寒暄。   “一次出去还顺利吗?大半年没有看到你,我问你表弟,他也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路上出什么事了呢。”   “艾泽西斯,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些年一直支持我,我很感激!”   “只是朋友吗?艾泽西斯,你知道的,我要的,并不仅仅只是你的感激,我要的……”   “好了,利希菲尔。你大半年都没有回来,之前也一直在惑星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公爵大人马上就要步入结婚的殿堂了。当初,你和维拉尔不是一直打赌,说你们都结婚抱孩子了说不定黑公爵还无人问津。现在,你们可是都输了。”   音年打断男人的话,脸上的表情不变,依然浅笑。但仔细看去,似乎又看得见几分不同。   被称为利希菲尔的男人失落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黯然。   “我知道,维拉尔已经告诉我了。公爵大人的婚礼,我怎么可能缺席。”   楼衣绫离开的脚步一顿。   他真的不是故意想偷听,只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就算他平时表现得多么淡然,此刻离开的脚步还是忍不住慢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那位艾泽西斯大祭司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似乎很受民众受戴,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楼衣绫大吃一惊,颠覆了他以往对那位年轻有为的大祭司云淡风轻的印象。   艾泽西斯和那个男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就在楼衣绫以为他们不会说的时候,一个低沉中是着几分嘶哑的声音有几分迟疑的响起。   “艾泽西斯,黑帝斯都已经快结婚了,我们……”   “利希菲尔,如果你看上了谁家人鱼,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要不要我出面为你撮合撮合?”   大祭司的声音带着戏谑,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懂男人的意思。   他这种一直回避的态度似乎激怒了那个繁衍者,他终于决定不再循序渐进,让艾泽西斯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让青年避无可避的说了出来。   “你明知道的,艾泽西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忘记那个人,有一天能够真正敞开心胸回应我。”   “利希菲尔!”艾泽西斯的声音低沉下来。   “十年了,艾泽西斯,你还是放不下吗?那个人,伤你至此,你依然记着他?为什么,你就不肯正眼好好的看看我?以前,你和他在一起,你喜欢他,我便什么都不说,默默的成全你们。但是现在,你会何不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   望着远方,艾泽西斯叹息:“利希菲尔,我是一个祭祀!”   “祭祀又如此?当初你之所以会选择成为祭祀,不过是你心灰意冷。现在,告诉我,你还爱着那个人吗?”   “爱与不爱又如何?我现在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其他的于我不过过眼云烟。时间久了,总归会淡的。再炙热的爱与恨,都会有消逝的一天。”   所谓的爱,他已经不相信了。   过了十年清心寡欲的祭祀生涯,他的心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他已经过了青涩的年纪!   利希菲尔听出青年语气里的平淡,欣喜不已。   他不再怨恨,便证明那个人的身影在他的心里已经渐渐淡了。就如同一幅水墨画,记忆不再鮮明。   “艾泽西斯,我们认识了十几年的时间,我之前一直不想强迫你,让你为难。但是现在,黑公爵都有了所爱的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会一直照顾你!”   甜言蜜语他不会说,他只愿以实际行动让艾泽西斯看到他的诚意。   突然听到如此一番告白,楼衣绫脸上有一丝尴尬。   他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怕被艾泽西斯撞破,彼此都尴尬。   少年转过身,如流水一般华贵轻盈的衣摆在地上无声的滑过一道道波浪。   他勿勿离开,直到转了好几道弯这才慢下脚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拍了拍胸口,楼衣绫抬起头打量四周,想看看他无意间走到哪里来了。却不想,意外这时候发生,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突然冲出一道没有看清的人影,向着他扑了过来。   “啊……”   第六十三章 意外   “啊……”   楼衣绫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几步,撞上了一堵人墙。   一双有力的铁壁这时揽了过来,抱住他的腰。楼衣绫心一惊,连忙回过头。   然后,他松了一口气。   “阿刻罗斯,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男人似乎没有发觉他此刻抱着少年的姿势是多么暧眛,抬起手顺了顺滑落少年脸颊的发丝,低声问道:“怎么了?”   灼热低沉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楼衣绫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不过,他现在全副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   楼衣绫回过头,看向刚才那冲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人。穿着一身雪袍,被他身后的四个冰雪祭祀抓着,他差点在一堆雪袍中认不出来。   这穿着打扮,难道又是一个冰雪祭祀?   那人接下来的话显然证实楼衣绫的猜测没有错。   被四个冰雪祭祀抓住无法动弹,一抬头结果就看见他最对厌的人居然抱着他尊贵的伊西丝谟大 人,好不容易混进神殿这段时间过得极惨的塔尔斯迦恨得眼睛都红了。   他在外面差点死掉,这个混蛋倒是过得有滋有味,还得到了吾神的信任。凭什么?   “混蛋,你在干什么,你这是亵读!亵读!伊西丝谟神,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他城府颇 深,不是个好人!”   楼衣绫看了看那嘶吼的青年,再回头看向表情难得阴沉的阿刻罗斯,有些疑惑。   “阿刻罗斯,你认识他?”   男人冷冽的看了一眼挣扎不已愤怒瞪着他的塔尔斯迦,回过头,目光温柔的直视少年的眼睛:“他也是神殿的祭祀,只是,他前不久犯了错,被大祭司惩罚关了静室。奥西里斯来的时候,带来了大祭司的旨意,说他心存不服偷偷逃出了神殿。我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在海神的神殿。”   楼衣绫点头。对于不认仍的人,其实他并不怎么关心。   注意到衣绫并没有在意塔尔斯迦的话,阿刻罗斯松了一口气,转头冷冷一笑,眼眸幽深:“塔尔斯迦,你会在这里,难道你改了信仰,已经成了海神的祭祀?”   “阿刻罗斯,你别胡说八道含血喷人,我一直虔诚的信奉着吾神,怎么可能改了信仰?你这是污蔑!”他想爬起来,冲到伊西丝谟的面前表忠心,可借身边抓着他的人下了死力气。   塔尔斯迦暴怒:“你们这些走狗,放开我,放开我!”   四个冰雪祭祀苦着脸:“塔尔斯迦大人,在陛下面前,请你保持风度,不要大声喧哗。”   你以为我们想抓着你?谁叫你出场的方式不对,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就算想见伊西丝谟神,你好好的光明正大站在路口等不就是了,偏偏要躲在角落里。陛下没有各件反射把你抽飞了,真是你的运气!   塔尔斯迦一怔,继而急切的看向跟阿刻罗斯站在一起的少年。   他终于不再挣扎。   青年表情平静下来:“你们先放开我,让我整理一下仪容!”   阿刻罗斯皱眉。   他不会给塔尔斯迦机会。以前他的挑衅自己可以当没有看见,但在伊西丝谟面前,就是不行! “塔尔塔斯!”   “在,大人!”在男人身后一直没有人注意到的青年副官此时上前一步,突然出声。   楼衣绫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阿刻罗斯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许久没有看到这个人跟在阿刻罗斯身后,他差点忘记了。   “既然找到了塔尔斯迦,你把他带回去,相信奥西里斯会很高兴的。对了,如果奥西里斯问起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人,直说无妨!”   “是,大人!”塔尔塔斯双脚一并,行以一礼,然后向着那边目露惊恐的青年走去。   “你想干什么?阿刻罗斯,你这个混蛋,你想不让我见伊西丝谟神,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   在阿刻罗斯脸色阴沉下来之际,塔尔塔斯不愧是跟了大人好多年的副官,极为了解上司的意思。他一个箭步,挡住了塔尔斯迦愤恨盯着大人的目光。   “塔尔斯迦大人,这里是神殿,是清静神圣之所,你身为祭祀,怎么可以明知故犯呢?让别人听到,丟的是冰雪神殿的面子,为让众人误会冰雪神殿祭祀的素质的。所以,大人,你还是乖乖跟我离开吧,大人最近很忙的。”   一席话,听得他身边的四个冰雪祭祀脸色顿时就变了。   是啊,他怎么可以如此失礼?周围并不是僻静无人之所,万一被路过的海神神殿的祭祀听到, 他们会怎么看待他们冰雪神殿的人?会不会轻视?   塔尔斯迦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真是判断失误了。本来以为自己混进了海神神殿,只要找个无人的时机单独去见伊西丝谟神,把阿刻罗斯的真面目暴露于神灵面前,他就休想迷惑住吾神的眼睛。今天的时机刚刚好,是他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他没有想到,阿刻罗斯会来,而且时间算得如此精准,让他功亏一篑。   不行,要是在伊西丝谟神眼里落下不好的印象,有阿刻罗斯在旁边给他上眼药,他一定会遭到吾神厌弃的。   不能,不能让阿刻罗斯诡计得逞!   心里下定了决心,塔尔斯迦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他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就准备冲过去。   青年副官一时不察,还真被推得一个踉跄。他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形,却已是来不及抓住跑过去   的人。   塔尔斯迦扑过去,跪在楼衣绫面前,吓得他退后一步,与身后的男人身体更加的贴近。   从男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抚平了楼衣绫的心惊。   “伊西丝谟神,我会离开神殿,千里迢迢的过来东域,就是想告诉你,小心阿刻罗斯。他一直把你苏醒的消息瞒着神殿,连大祭司都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大祭司感悟到您的神力,派奥西里斯过来迎接您回归神殿,他可能还要一直捂着。伊西丝谟神,阿刻罗斯他狼子野心,阻止我见到你,分明是他心虚!”   本来紧握手准备出手的阿刻罗斯瞬间放松下来。   他并不了解衣绫对神殿的态度,所以塔尔斯迦如此一说,反而会得到反效果。   看看奥西里斯现在的情况,衣绫就不会对来自神殿总是自作主张的人有多少好感。   果然,听面前之人一说完,楼衣绫反而放下了心里的疑惑。   阿刻罗斯没有把他苏醒的事告诉那什么神殿,本就是他的意思。   这人对着自己痛哭流涕对阿刻罗斯的不满,反而让他心生厌烦。   “衣绫,塔尔斯迦是大祭司的亲传弟子,他会误会我也是在所难免。神殿的声音并不统一,我想塔尔斯迦恐怕只是听了一半就跑出来了,不然大祭司也不会让奥西里斯把他带回去。”   “我不想听这些事。”楼衣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又是神殿,还有没有完啊,总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安静安静?   男人低低一笑,给了旁边待命的副官一个眼神。   塔尔塔斯收到,这下没有给还在愣神伊西丝谟神怎么如此冷漠的祭祀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拖着他下去了。   “衣绫,这两天你在这里住得还好吧?”移动一步,男人挡住少年的视线,转移话题。   “很好,这座神殿的灵气很充足,我感觉浑身上下的力量都很**。”楼衣绫握了握手,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看向身前的男人:“对了,阿刻罗斯,公爵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了?”   “放心吧,已经平静下来了。马上就是黑帝斯的婚礼,公爵府这个关键时刻哪里来的时间去折腾。   “奥西里斯呢?”记得他走的时候,羌笛还不怎么放心呢。   塔罗虽然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不过那位大管家是个很较真的人。没有抓到塔罗,想必他睡觉 都会惊醒。   “他自然是不甘的,只是,公爵府不是他的地盘,那位大管家可是彪悍着呢。”想到他来神殿见伊西丝谟前,公爵府上演的那一场鸡飞狗跳的好戏,男人心情顿好。   “怎么了?你这么高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公裔府在忙着两天后的婚礼,到处张灯结彩,奥西里斯想在公爵府到处挖坑,差点被那位大管家给轰出来。”   这是在找晦气呢还是在找晦气呢?别人结婚喜气洋洋的,你想把他房子都掀了,到时候拿什么去迎接新人,让其他上门来参加公爵府喜宴的贵族们又怎么看?到时候公爵府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别人还以为他们在挖陷阱理伏呢。   贵族都是一群喜欢多想深想往复杂里想的人,谁知道到时候该喜庆的场合个个都心惊胆战坐立不安的坐着,好像屁股下面有钉子,头顶笼罩着一团恐饰的阴云,个个都拼命的回想自己是不是势力太大碍了公爵大人的眼,要趁着这个喜庆的场合把他们一网打尽?   黑帝斯不生气才怪呢。   楼衣绫一想到那个场景,也乐了。   两人边走边聊,聊得十分投机。然后,他们在一条走道上,迎面碰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过来。 阿刻罗斯细心的注意到,在那个人走近之际,他身边的衣绫身体顿了顿。   三人擦身而过!   直到那人走远,楼衣绫转过头,注视着他离开神殿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自己刚才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不就是之前在跟那位艾泽西斯说话的男人?   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抱得没人归的喜悦。也就是说,那位大祭司拒绝他了?   算了,那都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他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衣绫,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   阿刻罗斯眼睛暗了暗。   不认识的话,衣绫为何会如此注意他?他显然是不相信的。   阿刻罗斯回头同样望着那人的背影,表情阴晴不定!   第六十四章 婚礼   第三日,阿刻罗斯依然来了神殿。   和楼衣绫谈话间,他问到了少年的礼物是否已经准备妥当,需不需要他帮忙。   男人神态自若,表情如常,似乎真的是为此事而来。   楼衣绫没有多想,纤长如玉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犹豫的拿出一件东西来,有些歉然的望向男人。   “阿刻罗斯,我准备换一个,以前雕刻的我多少都有些不满意,这个质地是我最近无意间得来的,我很喜欢,送给羌笛的话,他应该也会喜欢的。”   阿刻罗斯接过来,感觉触手—片冰凉。   他想了想,认真的看向少年:“时间上来得及吗?”   “差不离了。我昨天晚上构思了许久,现在大致已经完成了,只需处理一下小细节,打磨打磨,并没有什么大问是,花不了什么时间。”楼衣绫看着男人手里晶莹剔透的艺术品,内心油然升起一股自得。   这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自己亲力亲为,发挥最佳状态,才有此刻男人手里灵气十足的完成品。   整个雕像都是由一块完整的寒冰雕刻而成,他的好友李羌笛和黑公爵的面貌栩栩如生,连衣摆的滚边都看得清清楚楚,刻得非常精致小巧。两人中间,一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似乎害羞了,把脑袋埋考在旁边父母的怀里,只看得见一小片面颊,若隐若现。   阿刻罗斯爱不释手,想着旁边亲密相拥笑得幸福的两人要是换成自己和衣绫就再好不过了。   他突然不想把这个东面送出去。这是衣绫花费了无数心力一刀一刀刻的,他一直陪在少年旁边,亲眼看到了这段时间衣绫的认真,就差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他突然羡慕起黑帝斯和他的伴侣,如此得衣绫看重。   会不会有一天,他在衣绫的心里也能够达到如此重要的程度?   手中的冰雕散发着丝丝寒意,拿得久了,手指便有些受不了。   阿刻罗斯低下头,看了一会儿,眉头突然皱起来。   “这是什么冰,这么冷?”最主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体温居然融化不了它。想来,这不是普通的寒冰。   “玄冰。万年玄冰。”他也是昨晚修炼的时候,传承送动了一半,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个好东面。   这也是对他来说,要是别人,根本就找不到。   居然是万年玄冰……   阿刻罗斯心里惊了一下,继而想到少年的身份,他又释然了。   “如此,甚好!”   玄冰极为珍贵,但最珍贵的还是少年那份真挚不做假的心意。   他就喜欢他这一点!   “最后只差一个漂亮点的包装了。我在神殿里,也无法出去,你帮我包装一下送过来好吗?   被少年那双极为清澈剔透的眼睛看着,阿刻罗斯做不到拒绝,更不会拒绝。   他点了点头:“就交给我吧。”   “那谢谢你了,阿刻罗斯!”阳光下,少年脸上绽放出极为耀眼的美。   他的对面,怀着对少年不轨心思的男人首当其冲,有一瞬间失神。   他一直知道少年很美,只是平时少年性情冷淡,总是端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孤僻模样,吓退了不少人。然而此时此刻,他开始庆幸起来,周围就只有他一个,不然,他恐怕对付情敌都要疲于奔命   。   交付完最后要做的事,楼衣绫顿觉无事一身送。   明天就是羌笛的大好日子,怕羌笛今晚会睡不着,他晚上的时候去找死党聊了聊天,顺便回顾了一下过去他们那个时代的美好日子。   总归是回不去了。   婚礼是在神殿举行!   翌日,楼衣绫一大早便看见神殿里来来往往无数的祭祀在走廊里穿梭的身影。黑公爵迎亲的队伍还没有来,忙着布局的祭祀已经紧张的忙碌起来。   其实,早在昨天基本工作就已经做完了,现在不过检查检测看看是否有纰漏。   今天神殿证婚的新人不同于以往,不说大祭司前所未有的重视,神殿里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楼衣绫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插不进手,那些人似乎也不需要他帮忙的样子,他便去了后殿,去看羌笛准备好了没有。   后殿里,一头海澜色长发的少年刚刚沭浴净身出来,发间还带着水汽,眼眸氤氳朦胧,浑身散发着一种张扬妖艳的美。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展臂,任由旁边的祭祀为他更衣装扮,梳发束带。   好友今天身上穿的婚礼服他以前没看见过,不是纯白,反而是一种很纯粹的海蓝,层层叠叠好几层,看起来很华贵飘逸,却也很繁重。他的腰被五指宽的腰带束得很紧,腰间发间缀着大大小小的东珠,走动间能够听见泠泠的声响。   楼衣绫特意看了看羌笛的腰,有点担心,会不会太紧?   “衣绫,好看吗?”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人,李羌笛展了展手,笑道。   “很漂亮。这做工,花的时间不短吧。”   “我问的是人,不是衣服! ”   “俗话说,人要衣装彿要金装,你穿起来倒有两分飘逸绝代的气度,有点味道。”   “你这是夸我还是打击我呢。”李羌笛并没有生气,白皙的脸蛋上晕着几分嫣红,衬托得他人更加的艳丽四射,无人能及。   楼衣绫和李羌笛是两个极端的人。一个偏冷淡,一个很随和,这在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就如同他们的发色一样,第一眼印象就很鲜明。   “羌笛,今天你结婚,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听到礼物,李羌笛眼晴亮了亮。在他身前的祭祀替他拉好腰裢后,他转过身来。   “什么礼物?在哪里?”   “我放在阿刻罗斯那里。我先出去看看,他们来没来!”楼衣绫看了看时间,跟羌笛告别一声,转身出了内殿。   他一路去到大殿,然后经过大殿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街头。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没有等来庞大的迎亲队伍,倒是等来了搀扶着老人的众海族。   被族人簇拥在最中间的是海族的大长老,那位他在爱西特里海域那段时间经常见到的头发胡须都白了的老人。老人左右两边,是两个身材非常高大壮硕的男人。   他们穿着严谨的西服,似乎浑身都不自在,表情有些黑压压的,看谁都像是在怒视。其中一个,楼衣绫认识,他以前远远的看见过他几次,似乎是海族负责管辖一片区域的将军。   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前的少年,海族大长老微微颤颤的走过来,哆嗦了一下嘴唇。   “伊西丝谟大人……”   “大长老!”楼衣绫目光淡淡的瞥过老人的身后,那里—众海族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稀奇,明亮清澈,一目了然。大长老身后,站得最过的,除了两个左顾右盼的青年,便是塔罗那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的章鱼精,阿伽门农。   “伊西丝谟大人,海神陛下可还要好?今天是陛下的……”老人突然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我们来得迟了些,没有错过最重要的时刻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大长老连说了两个“那就好”,语气不知道是送了一口气还是提着一口气下不来。总之,很复杂。   这时,从楼衣绫身后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   看到楼衣绫身前站着的那一队表情奇特的海族,他顿时惊喜的叫了起来。   “爷爷!”   “塔罗?!”大长老猛他看过去,惊讶的看着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的孙子,一时不知是喜是   忧。   就塔罗那性子,他没有在陆地上惹出什么麻烦来吧?   阿伽门农不比自家爷爷想得多,想得远,他看到突然出现的兄弟,走过去就是一拳。   “塔罗,让你乱跑,害我差点以为你被人类制成成标本了呢。”   “阿伽门农,你干什么啊,你才标本呢,我有那么笨吗?”捂着自己很受伤的胸口,塔罗咧了咧嘴,呲牙。   到底是大长老经历多,直奔主题:“塔罗,你怎么会出现里?难道这段时间,你一直跟伊西丝谟大人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楼衣绫说的。   塔罗点头:“是啊!”   楼衣绫直视老人的眼睛,语气很平淡:“无意间遇上了,就带着他会了公爵府。”   “原来如此。伊西丝谟大人,这段时间我那不成器的孙子真是麻烦您了。”   “麻烦说不上,主要是公爵府,要麻烦也是麻烦的羌笛,我本也是做客。”楼衣绫想着临来前这只章鱼精闹的那一场,就为羌笛牙痛。   等婚礼过后,还不知道那位大管家会怎么做呢。   抓不到水怪,恐怕谁心里都不安,惦记着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危险吧。   大长老一行人非常惹眼,他们仅仅只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便引来无数的注意力。再加上一个堪比小太阳发光发热的楼衣绫,本就是前来参加黑公爵婚礼的贵族们眼神若有所思。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有谁的声音兴奋的叫了起来。   “黑公爵来了!”   迎亲车队来了?   楼衣绫顾不得面前的海族,伸长脖子看过去。果然,一辆辆庞大的年辆缓缓驶过来。   “来了!,”   他转头看向大长老:“大长老,你们先进去吧,我去看看羌笛,给他报信!”说完,他也不等大长老反应,直接转身跑进了神殿,朝着内殿跑去。   “来了来了,羌笛,你准备好没有?”   李羌笛回过身,华美的轻纱掀起一层水浪:“黑帝斯来了?”   楼衣绫呆了呆,继而回过神来。   “是啊,快点,等会儿该进大殿了。”   离婚礼开始,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六十五章 强吻   楼衣绫很少参加别人的婚礼,也很少有人邀请他参加婚礼。   他大学之前的朋友不多,大学里的还没有出身社会,自然更没有结婚的。以前,他最多只在电视上看见别人神圣庄严的婚礼,新娘新郎站在神父的面前,庄严的宣誓,彼此结成连理。   那么,两个男人的婚礼,又是怎样的?   此刻,他就坐在神殿下面,看着自己的好友跟另外一个男人走进结婚的殿堂,彼此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脸幸福。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人反对,觉得怪异,大家以祝福的眼神看着 他们,屏住呼吸等着他们完成婚礼的最后一道程序。   结成契约!   似乎,当双方都愿意跟对方共度以后的一生,没有犹豫时,彼此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契约书上,证明他们紧密相连的关系。这个原理楼衣绫不是当他土著,暂时还弄不懂那是凭借的什么来判断各自的心意。   随着婚礼进入高-潮,楼衣绫内心突然升勝起一股低落的情绪。   自此,羌笛就是别人家的黄脸婆了,已经不再是自由身,为毛这么苦逼的场合没有煌呢?   阿刻罗斯就坐在少年身边,注意到少年黯然的眼神,他顿时就心一跳。   不会是……   “衣绫,黑帝斯他们结婚了,你不为他们高兴吗?”男人的声音透着几分不着痕迹的试探。他提着心,就怕从少年的口中听到什么晴天霹雳的话。   “高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羌笛居然嫁人了!居然嫁人了?!!”   他苦逼的心情没有人能够明白,当他得知羌笛居然会怀孕,这个世界的现状是两个男人彼此搞基然后看谁更弱成为下面的那一个,压来压去后肚子就会跟滚雪球一样,我春天里翻了翻土,来年就可能收获一根茁壮的幼苗……尼玛晴天霹雳有木有!!!   他好苦逼,取妹子永这都不会有!   阿刻罗斯的心情也在翻天蹈海。   他就知道,衣绫跟那个李羌笛走得如此之近,彼此的关系太亲密,可能摩擦出了不正常的火花!   还好,这火花被掐死在了萌芽。他要感谢黑帝斯,无形中为他解决了最大的威胁。   为了报答他,阿刻罗斯决定也会为他解决掉蛰伏在暗此远处于朦胧状态的婚姻杀手。   婚礼当晚,以前从来滴泪不沾的伊西丝谟竟然干掉了三瓶白酒,吓坏了陪在他身边的阿刻罗斯。   酒席上,同他们一桌的海族喝得伶仃大醉,东倒西歪的。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座位,担忧衣绫的同时他还得注意那些喝醉了的海族,就怕他们一个兴奋就露出了原形,开始群魔乱舞。   众海族的心情也很苦逼,囔起来起哄想跑那个拐跑他们海神大人的人类新房去暴打他一顿。可惜,他们都喝醉了,连走路都开始抖S,哪里走得去。   比起肆无忌惮的海族,阿刻罗斯也开始苦逼。   他发现,衣绫尽管喝了好多的酒,但他依然清醒,连眼睛都是清澈的,安静的。   送衣绫回房的一路上,少年脚步轻盈优美,如一只蹁跹的蝴蝶。风一吹,他似乎就会远去,再也勾不着。   夜晚的公爵府很热闹,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唯有灯火阑珊此,少年所居的浣院却一片清冷   就如同它的主人,远离了尘嚣,纤尘不染。   楼衣绫此刻表情有些急。   他一把捏碎手里刚才还在吸取芬芳的花朵,犹豫了一下,准备跑去找羌笛!   刚才走到外面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几个仆人经过在聊天,他被迫听了一耳朵,越听越止不住浮想联翩。   似乎出了什么事,战争的阴云开始笼罩在这个自他来后便觉得异常和平安宁的大地。   有外星种族逼近!   羌笛的度蜜月可能要被迫中止了。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三天,其实早该去度蜜月的,只是黑帝斯考虑到羌笛的身体,前几天婚礼忙碌琐碎,怕新婚伴侣腹内胎儿不稳,这才延迟了两天,让爱 人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不想,这一休息,就出了事。   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要是在他们离开后才爆发,已经进入星标的羌笛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威胁。   只是,即使如此,想来羌笛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他才刚刚新婚,就遇上战争!   楼衣绫一路上脑子有点乱,全都是羌笛此刻如何如何,以至于他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惯性使然的撞进一个精壮结实的胸膛时,他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衣绫! ”   “哎哟!”鼻子撞得有些疼,楼衣绫控制不住眼泪汪汪。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抬起他的下巴,在他脸上紧张的左右看了看。   “没事吧? 有没有撞疼?”   “……没事。阿刻罗斯,是你啊!”楼衣绫看清来人,压下心里的抑郁,泪眼朦胧的揉了揉   鼻子。   “是我。衣绫,你这是要去找黑帝斯的伴侣?”看少年刚才那架势,他就知道,衣绫肯定知道了。   楼衣绫瞬间睁大了眼睛:“阿刻罗斯,你也知道了?也是,你的消息肯定比我的灵通,我还是刚才听下面的人说的。难道,是真的?”   “嗯。”   “那你们……”   “我明天就要走了。”男人的眼神很深邃,带着不舍和留恋。他看着似乎不觉的衣绫,欲言又止。   “你要走了?去哪里?打仗?”   “我要先回北域。你……”   “北域?你要回去了啊……”楼衣绫也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似乎很惆怅,又有些说不出的不舍。   相处了这么久,除了羌笛,他在这边也就只有这个男人算得上最熟悉关系最好的朋友了。可惜,阿刻罗斯的身份跟他不一样,不像自己无所事事,他的身上担负着一域民众的重任。在面临备战之际,自己最多紧张紧张好友,他却要考虑许多。   楼衣绫唏噓之际,男人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深深的看着他。   当即,他吓了 一跳。   “衣绫,你要不要……”   “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北域看看,我……”   “去北域?”这么突然?楼衣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望着说完又突然莫名低沉下去的阿刻罗斯。   “算了,你不去也好。我回去也会马上就离开,根本空不出时间。到你在北域举目无亲,我反而更不放心。在这里,你至少有公爵府那位殿下彼此互相照应。有公爵府庇佑,相信没有人会为难算计你。”   最主要的是,北域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他暂时还未跟大祭司禀明,也不知道现在神殿内是个什么情形。   神殿的情况,他无法只手遮天。   谁能够保证,他离开后,对北域一头雾水的衣绫会安心呆在他完全陌生的神殿?   “阿刻罗斯,你们是不是会星际开战?我也参加一个!”楼衣绫突然想到什么,放手握住男人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异常明亮美丽。   “什么?”阿刻罗斯却是被吓了一跳,有些急:“衣绫,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去干什么?”   “我也去尽一份力,保家卫国。”   “这些用不着你担心,有我们呢。你只要好好的,好好的呆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行。”   “为什么啊,你不相信我?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到时候你们直接把我编进哪个战队就行,我会让你看看我这段时间练习机甲操作的效果的。我不会给你丢脸的,说不定到时候我还派得上用场呢。”楼衣绫一听对方拒绝,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极力想要说服阿刻罗斯。   “衣绫,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战争不是闹着玩的,你根本就没有进行过规范的训练,怎么可能……”   楼衣绫打断他的苦口婆心:“我也知道我的经验可能不足,但我会学习。战场是最好的实践,我会努力成长的。”   “衣绫……”   “阿刻罗斯,你相信我,我并不是心血来潮,抱着玩闹的心情,我是很认真的!”   望着少年那双严肃的眼睛,阿刻罗斯突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男人嘶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心思?   你知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和惨烈?尤其,这次战争的对象,还是素有“宇宙蝗虫”之称的艾默里克星?它们甚至不能称之为人,说是虫类更恰当。   它们所过之此,能滿被吼取枯竭,整个星球都会进入衰亡期,有在变得疼步维难!   整个神诺都拉响了一级警报,人人都紧张起来,就是因为艾默里克星的凶在在外!如果是其他星球,他们不会如此。   “因为,我要看着你们安然无恙的回来……”羌笛现在怀了身孕,他无法去,自己却可以!   这句话楼衣绫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的眼前猛他笼罩下来一团阴影。然后,自己的腰身突然被人紧箍着往上提,嘴唇似乎碰到了一个湿润的东西,有什么撬开他的牙齿强势不容拒绝的伸了进来。   楼衣绫被吓傻了,一动不动!   第六十六章 心烦意乱   这是个,什么情况?   被吻得腰有些发软无力,楼衣绫迷迷糊糊间想到,他似乎被人,轻薄了?   轻薄?轻薄!!!   眼眸茫然中还着几分朦胧水汽的少年猛地惊醒过来。他瞬间睁大眼睛,开始吱唔着用手推拒面前紧紧抱着他的男人。   “放……唔……放手……”   正在少年甜蜜的嘴里纠缠搅拌的男人此时正权身心的投入,汲取着少年的蜜汁,又怎么么可能因为他的反抗就老实的停下来。他搂着少年腰肢的手—阵用力,让少年纤细柔美的身体更加的贴近他的胸口,彼此没有一丝缝隙。   他的吻由浅及深,任由少年捶打他的胸口,直至慢慢的,楼衣绫的手开始无力的垂落下来,眼眸也由原本的惊怒到茫然无措。   待男人放开他的时候,他腿一软,差点跌倒。幸好阿刻罗斯眼明手快,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男人把头埋在少年白皙的颈间,似满足的叹息一声:“衣绫,等我回来!”   耳垂喷洒着炙热的气息,属于男人强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笼罩在他的头上身上,楼衣绫从忧然中回过神来,本能的手—推一挥,一巴掌顿时重重的打在男人脸上,发出一声啪的轻响。   他一下子怔住了。   抬头去看男人表情,楼衣绫此刻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心虚,紧张,亦或者愤怒?还是都有?   他的嘴唇哆嗦着,手哆嗦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有准备!   “衣绫……”男人转过头来,目光复杂的凝视着呆滞中的少年。他上前一步,想要重新把少年拥进自己的怀里。不想,楼衣绫本能的后退一步,想也不想的转身慌乱跑开,无视身后紧张唤着他的男人。   心烦意乱逃跑中的楼衣绫没有发现,之前有一个人来了,又静静静的走了。   冲回自己的房间,楼衣绫大力关上门,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脑牮,什么都不想,不听,不看。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弄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被人吻了,而且还是被一个男人吻了?阿刻罗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他是中邪了,还是纯粹的恶作剧?   为什么,难道自己长得很像女人?   楼衣绫瞬间从床上跳起来,蹬蹬蹬跑到旁边的梳妆台前对着脸左右照了照,看了又看。   别说,还其有点小白脸的倾向!就他这一身白,放他们那个年代,就是超级加强版的白马王子有木有?女人看了绝对脸红心跳的类型。只是,这边不是流行军人悍匪般的气质?   他羡慕了许久,至今还没有那个自信将来能够长出阿刻罗斯那个样儿,浑身全是腚子肉,手臂结实,肌肉有力,抱着他腰的时候他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浑身有一种被灼伤的滚烫感觉,心赃差点跳出胸膛……   等等,等等,他怎么又到刚才那一幕了?   呸呸呸,快忘记!快忘记!   作为一个在感情方面很纯洁很迟钝的处男,楼衣绫以前是女人的小手都没有拉过。他周围的环境也单纯得很,充斥的也都是一些性取向完全正常的人。与他关系最好的羌笛和煌,都不是那种性-交混乱之辈。   哪怕是给人感觉很纨绔的煌,其实也最多口头也说,吹得天花乱坠而已啊,本性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不然,他们三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也处不到一起,感情还这么好。   到了神诺,羌笛也没有一直在他面前跟个男人秀恩爱,卿卿我我,他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也没有那个意识。   自然,初次被一个男人给强吻了,楼衣绫脑子混乱得很,恨不得时间退回到他遇到阿刻罗斯抓住他的手臂之前。   他绝对不停下来,听阿刻罗斯说话。   缓缓坐在梳妆台前,楼衣绫眉宇紧蹙,贝齿咬着下唇,眼神闪着羞愤。   镜子里,长发披散而下拖延于地的少年侧坐着,扦拎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他的唇透着不正常的水润红肿,媚眼如丝,整个人散发着异常的妖娆,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清冷。   “该死!该死!该死!”一连说了三个该死,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楼衣绫猛地站起身,一下跑到床边掀开被子躲了进去,盖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睡觉!   等睡一觉醒来,说不定便什么都忘记了。   翻来覆去大半天,楼衣绫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外面早已经黑了下来。他摸摸肚子,去浴室洗了洗脸,下楼准备去看看。   让楼衣绫没有想到的是,羌笛的伴侣,那个叫黑帝斯的公爵竟然意外的来找他。   彼时,他坐在客厅里,接待了这个跟羌笛关系很亲密,对他来说却并不怎么熟悉的男人。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黑帝斯看了看左右,目光落在对面似乎才睡醒,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茫的雪发少年身上。他想了想,这才开口。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看黑帝斯如此严肃的神情,楼衣绫提起精神,不再纠结早上的事,认真的看着他。   “我想拜托你这段时间照顾羌笛 ”   “你……   “我过不了几天也会出发,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回来。羌笛他还怀着身孕,我不想他操心,已经说服他这段时间回海域去,等我回来就去接他。”   听黑帝斯提到这个,褛衣绫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又回到了阿刻罗斯身上。   那个男人也要走了!   “本来,羌笛在公爵府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也放心。只是,这是在正常情况下。战争时期,府里有我父亲照应,处理政务,可保我无后顾之忧。只是,对于羌笛,就难免有时会有疏忽。在大海的话,对羌笛的身体更好。本来,我想让乌里瑟跟去照顾,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对外,我会说送羌笛到我名下的岛上待产。”   前公爵麦瑟阿伦可能出于避嫌的缘故,一直很少出现。   虽说李羌笛是他的儿媳妇,但总归有些不好。他的伴侣早些年已经去世,他也一直没有再娶。他让出位罝给自己的儿子继承他的爵位后,别人虽然一直喊着他老公爵老公爵,但其实从外表来看,麦瑟阿伦并不怎么老。   他还是中年,身强力壮,一副高大壮硕的身躯并不输给自己的儿子黑帝斯。   神诺的人普遍长寿,修为深厚的更是活的长久。如果不是伴侣去世得早,他伤心过度,心如死灰,麦瑟阿伦的模样看起来还要更年轻。   在神诺,因为人鱼的珍贵,有些地方娶不起人鱼的甚至会出现父子兄弟共妻的现象。   当然,他们是大贵族,这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但总归要注意一下瓜田李下之嫌。   公公与儿媳妇儿共此一室,儿子又要常年外出打仗,实在有些不方便。   黑帝斯虽然不会如此想,但他父亲难免为儿子考虑得更深。   儿子与儿媳妇的感情,他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么久,也看出不少。对这个来历有些不明身后还有一堆怪异亲戚的儿媳妇,他其实并没有多大意见。   儿子喜欢,儿媳妇的肚皮也很争气,他的孙子就快出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即使不怎么了解儿媳妇的身份,但黑帝斯心里有数就行,用不着跟他说太清楚。   公爵府已经是儿子当家,他只要等着抱孙子就行了。平时去找老友串串门,聊聊天,得瑟得瑟即将到来的宝贝孙子,眼红一下老友,他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可惜,老伴儿已经走了,看不到儿子娶媳妇儿抱孙子……   楼衣绫自然不知道公爵府这些弯弯道道,他听男人也得诚恳,想得也仔细全面,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羌笛的。”   原本想着趁此机会跟黑帝斯他们一起,也去参加星际战争,获个军功回来,以后要居于此也好更有资本的想法自然是不行了。尤其是发生了今天上午的尴尬之事,他现在尤为不想看见那个男   人。   羌笛身边需要人一事,给了他更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他说服自己。   不想见到阿刻罗斯,跟羌笛一起回海域也好。   在他能够放下心里的疙瘩直视阿刻罗斯之前,他宁愿逃避,当一只缩头乌龟。   一切安排好之后,黑帝斯动作迅速的送他才新婚几天的伴侣离开。   离开那天,楼衣绫就站在旁边,看两人难舍难分,不免有几分当电灯泡的尴尬。只是,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阿刻罗斯,他又沉下了脸,走到旁边几步侧过头不去看欲言又止的阿刻罗斯。   “衣绫”我回来,我会……”   “羌笛,我们该走了!”楼衣绫现在顾不上电不电灯泡了,他发挥自己十万伏特的亮度,极为煞风景的提醒着表现出一副生死离别模样腻歪的两人。他的声音很大,盖住了男人接下来的话。   “衣绫!就来,别催!”被好友带着几分息迫的声音催促,李羌笛也不好再停留。   他最后跟黑帝斯吻别,和脚步匆匆似乎有谁在屁股后面追他一样表情异样的好友坐进自己的交通工真——大海蚌!   在蚌壳闭合之前,李羌笛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衣绫,又看了看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的阿刻罗斯,若有所思。   “衣绫,你不跟阿刻罗斯告别吗? ”   “不了,已经告别过了。羌笛,我们快走吧。”楼衣绫的反应冷淡至极,还带着一层莫名的心虚,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说话间,蚌壳已经完全闭合,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它缓缓沉入海中,向着爱西特里海域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第六十七章 回海待产   对于两人的到来,众海族,尤其是海族大长老断层最为高兴。   当初海神陛下嫁给一个人类的消息传来,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收到海神陛下寄过来的结婚请柬的时候,他的手直哆嗦个不停,眉毛都要翘起来了。   海神陛下的决定他无法阻止,苦口婆心海神陛下也未必肯听,何况他的身边那个人类男子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远在海域并无多大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跟一个人类结为连理。   现在,海神陛下终于想通,一脚踹开那个人类,他如何不高兴?   只是,想到陛下才刚刚结婚不过三四天,他就带着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大人回来了,难道是其中出了什么事?   那个人类后悔了,出轨了,还是对海神陛下不好?   大长老收起袖子,气势汹汹:那个人类要是敢对海神陛下不好,家暴什么的,他们海族就全部涌上陆地,我用人海战术累都累死你。我们所有的海族儿郎加起来,一人占一小块位罝,我就能够把你那什么公爵府给“堆积成山”了。   大长老臆想着把那个人类男子下锅给煮了吃了,嘎嘎怪笑,惊得旁边的一众海族毛骨悚然,纷纷退避三尺。   大长老这是肿么了,肿么了?欣喜若狂过度?神态不清了?   李羌笛却是没有管他们,拉着好友的手大摇大摆回他的蒂亚维兰安胎了。   雄伟的大门在众海族面前缓缓关上,大长老一回过神来就看见只剩下一条胳膊宽的缝隙,海神大人与冰雪之神大人的身影在里面若隐若现,转瞬即逝。   “陛下啊啊啊——”大长老猛地扑过去,扣住大门缝隙哀嚎,“您等等啊,我还有说话——”   众人吓了一跳!   可能是大长老的声音太过于凄厉,一众海族儿郎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哆嗦了一下。   “长老,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吗?”   老人回过头来,怒目而视。   “回去个头,我要见海神陛下问清楚,那个人类男人是怎么回事?他要是敢欺负我们海神陛下,我就……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得知海神陛下回归,急匆匆前来迎接的人多是海族中占据着一定职位的。因为时间匆忙,很多人通知不到,此刻站在这里的,基本是离海域最中心最近的族人。   “长老,我们留在这里,海神陛下也不会出来见我们吧? ”其中一个海族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他有些怕大长老突然凶性大发,扑过来咬他的脖子。   在海神陛下的事上,大长老没有任何商量可言。   他的睿智冷静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平时最注重的德高望重的形象也全然不顾,任性得像个老小孩,颇让人哭笑不得。   “等!”   “等到什么时候?大长老啊,陛下才刚刚回来,舟车劳碌的,说不定累了,我们还是等改天吧。改天!”赶紧把长老给劝走,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海神陛下暂且不说,别让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大人觉得他家长老怪异,神经不正常。   大长老认真的想了想,竟然点头了。   “你说的也对。走吧,我们改天来!”   众海族顿时松了一 口气。   在海域的日子,楼衣绫的心慢慢平静不少。   他尽量不去想那个弄得他心烦意乱的男人,每日走在蒂亚维兰外看着海面的风平浪静,听着水下一些海族傻里傻气的话,只觉心情舒畅不少。   羌笛的身体分发的笨重,有时他会搀扶着好友出来走走,散散步,看看蔚蓝广阔的海域,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免得羌笛整天担忧着黑帝斯,显得坐立不安。   羌笛担忧黑帝斯,无可避免的,楼衣绫脑子时不时就会跳出某个人的身影来。   他应该也跟黑帝斯一样,现在身处外太空吧。战争开始没有?他有没有受伤?情况如何了?   事关整个神诺,羌笛曾经跟他详细的说过,这次前来冒犯的艾默里克星是怎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种族。   它们不事生产,无止境的掠夺星球的资源,毁了自己的母星后,它们开始流动作战,进行星际旅行。   神诺原身是地球,曾经末世前的重度污染以及破坏在经过三千年的休养生息后,加上神诺的科技高度发展,坏境变化带来的灵气充沛,如今的神诺是一颗在星域中都极为炫目美丽的星球,多少外星种族对它觊觎不已。   艾默里克星,不过是其中一个最大的威胁罢了。   早在两千多年前,艾默里克星发现地球后,它们时不时就会来这么一下骚扰。要不是最后……恐怕地球早就成了艾默里克星众多掠夺的星球中的一个,也不会有如今欣欣向荣的神诺了。   楼衣绫为此专门去了解过这段历史,对其中关键处的语焉不详感到极为疑惑不解。   神诺似乎有什么最后的保障,让他们底气十足,并不惶然。哪怕,艾默里克星凶在在外,他们也最多是面临战争的紧张和肃穆,而不是如其他星球那样,惶惶不可终日,徘徊在要不要举族搬迁舍弃故土的艰难决定中。   楼衣绫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那个时代,还没有如今这样丰富多彩的外星体系,连外星人的存在都还在探索中。   海族是一群生活很简单脑子很单纯的人。   他们每日在广袤的海洋畅游,隔着大半个海洋喊话,无所顾忌,过得充实欢乐,实在比大多数忙碌心累的人类要舒服得多。   他们没有人类那么多心思,只要多相处一段时间,便能够理解他们的思路,用不着费尽心力猜来猜去。   楼衣绫很喜欢这种气氛。   如果没有阿刻罗斯那回事,没有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发生的战争,这里真的很适合度假。   羌笛的肚子慢慢鼓起来,楼衣绫每日愈发小心。   好在有那位大长老在。很多他经验不足考虑不到的事,那位大长老都会准备好,不至于出现乱子。虽然,对于他的海神陛下竟然怀孕了,而作为丈失的那个男人居然不陪在伴侣的身边,大长老表现出了极大气愤。   这是什么男人?这是什么丈夫?他配站在海神陛下的身边接受他们的尊敬吗?看看他做的事!   大长老怒气冲天,极为不满,可惜他的陛下还在日日想着那个不称职的男人。   他跳脚不已!   楼衣绫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虽事出有因,但他不在羌笛身边是事实。大长老站在羌笛的角度,也不能说他太吹毛求疵。   之后一两个月,可能是日子太无聊,每日养胎很枯燥,羌笛竟然想出个法子,在蒂亚维兰建立立了一所出人意料的海神学院,并获得九大海域全力支持。   他自己出任第一届校长,楼衣绫为副校长,其他九大海域的长老组成长老会,共同管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众海族顿时就沸腾了。   那可是海神陛下亲自下达的旨意,并且亲自担任校长的海神学院啊。这如何不叫他们兴奋?   能够系统的学到高深的修炼方式,做梦都要笑醒!   对他们来说,能够进人蒂亚维兰本就已经是天大之幸,现在海神陛下建立学院,更是为他们提供了一条康庄大道!从今往后,他们不仅可以离海神陛下最近,还能够日日呆在蒂亚维兰这座在所有海族眼里的圣地中,感受这里浓厚的灵气。   这对他们的修炼,好处不用说,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外面成有上万的海族不知道多羡慕,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面钻呢。   当然,能够成为第一批海神学院的学员,本身的天赋肯定极高。   蒂亚维兰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名额有限,资源也有限。   被选上了,证明他今后的成就肯定差不了,没有选上,多多发奋努力,等待第二批招生!   于是,楼衣绫发现,海神学院的建立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即使一直身处在蒂亚维兰,也能够感受到外面的热闹气越。爱西特里海域似乎一下子拥挤起来,走哪里都是成堆成堆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看得人大为惊叹。   他算是长见识了,了解了不少海洋生物的种类和习性。   每日和羌笛坐在蒂亚维兰里,磕着瓜子兴致勃勃的观看水镜中映出来的各种画面。   其中,楼衣绫最注意的,则是一只叫阿特柔斯的大海龟和一只名叫奥伦塞的深海巨鲸。   第六十八章 光怪陆离   "阿~迦~~门~~~农~~~~”   “塔罗,你往哪里跑?给我站住!”   “我才不站住。站住给你打啊?我又不是傻子!你这段时间老是追着我抽,你当我是陀螺啊!”   “陀螺是什么东西?”   “没文化真可怕,这么好玩的东西都不知道,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兄弟啊!”尤其是阿克托,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傻乎乎的哥哥!   “塔.罗!”阿伽门农狂怒!果然人类世界呆久了,就容易学坏,看看他不过去了一个月,回来就变得如此的面目可憎了。   阿伽门农气急,八只触手齐齐的朝着塔罗抽过去,务必要让他实践一下陀螺的滋味。   塔罗也不是傻的,会乖乖让阿伽门农抽。两人顿时手脚并用,八脚齐出,打得难舍难分起来。   海水因为他们的缘故掀起层层波浪,殃及到许多猝不及防的海族。其中,叫了大半天却没有人理会,被无视得彻底的大海龟阿特柔斯差点被剧烈翻滚的海水冲得晕头转向,乌龟壳都差点给他掀翻过来。   “塔~罗~~~阿~伽~~门~~~农~~~~住~手~~救~命~~啊~~~~”   大海龟特有的慢勝勝的语调让他即使内心焦急也快不起来。塔罗和阿伽门农都是急性子的人,根本就没有那个耐性听他一字一句的说完。还是附近憩息的奥伦塞听到救命声,赶了过来,把他驼出了"战斗区”。   “奥~伦~~塞~~~~谢~谢~你~~啊~~~~”   脑袋晕晕的,但总算恢复了平稳,不再有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阿特柔斯想用他的前肢拍拍胸口,结果郁闷的发现,他根本就够不着。   大海龟纠结了。   "下次小心点!”跟阿择柔斯的关系还算不错,深海巨鲸的语气很温和。只是,他刚刚一说完,就突然打了个喷嚏。   头上阿特柔斯的龟壳堵住了他的喷气孔,以至于这个喷嚏一打完,阿特柔斯也跟着被水柱冲上了几米高,身体被喷出了海面。   大海龟惊慌失措,四肢划桨般的乱舞。   “救~~命~~~啊~~~~~”   奥伦塞:“……”   待大海龟“砰”的一声重新落入海里,咕嘈咕噜吐出一串串泡泡,四肢拼命的划动翻滚着身体,奥伦塞有些羞涩的扭了扭庞大的身体,摆了摆尾鳍。   “对不起啊,阿特柔斯,我不是故意的!”   “要~要~~死~~~了~~~~~”阿特柔斯顾不上奥伦塞的道歉,拼命的呼吸。   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幸好他的龟壳够硬,不然……   想到这里,阿特柔斯浑身哆嗦了一下,一身黑色的皮差点都给吓白了。   不远处,海豚科亚以为他们在玩,兴奋的游了过来,围绕着两人直打转。   水镜中,海豚用嘴一直推着大海龟,玩得兴起,惹得阿特柔斯四肢狂舞,想拒绝却只能干着急。   “啊~~~不~要~~这~~样~~~啊~~~~~”   “哈哈哈,笑死我了!”楼衣绫拍打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他捂住肚子,浑身笑得直啰嗉。   李羌笛卡崩卡崩的吱着苹果,白了好友一眼。   “衣绫,这有什么好看的?那只大海龟说话的语气真是急死个人了,听得我胃疼,恨不得替他说了。”   “羌笛,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没看出来!”你的笑点也大低了吧。   楼衣绫揉了揉发疼的肚子,终于坐直了身。   “其实,羌笛,你怀着孩子,正是要修身养性的时候。听这个,有利于你培养耐性,心平气和。”   “行了吧,万一将来生出来的宝宝也是个慢性子的人,还不急事我。”   楼衣绫笑笑。   “羌笛,我扶着你出去走走吧。”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敢由着羌笛的性子一直坐着。对身体不好!   "今天不走行不行?”   “不行!宝宝要呼吸新鲜空气。”里   “可是,我的脚好累,走不动!”李羌笛抓着桌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好友。   他现在肚子大了,走路就像负重,走不了多久就累得直喘气。   “累?”   "嗯!”李羌笛重重的点头。   “累就更要多锻炼锻炼。”楼衣绫无动于衷,无视好友哀怨的眼神,不容罝疑的扶起他的身体,向着外面走去。   铁石心肠!简直是铁石心肠啊!衣绫前段时间可是对他有求必应小心翼翼的,现在就过了这么点时间,他就理直气壮起来了。   楼衣绫好笑:“好了好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和你肚子的孩子好。”说着,他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好友圆滚滚的肚子,感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怀孩子呢,羌笛,你真厉害!”   被摸了摸肚子的少年黑着脸:“衣绫,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奖我而不是讽剌我吗?”   “你听我的语气,自然是赞叹!”   望着衣绫那张无比存量的脸,李羌笛默了。   他突然很胃疼,衣绫也学会腹黑了。以前是就孤傲的一朵冰山雪莲啊,端着脸认真得很,现在都会嬉皮笑脸了。   肯定是阿刻罗斯教坏的!   李羌笛咧着嘴,心里狠狠给那位北域之主记了一笔。这边,楼衣绫已经扶着他出了蒂亚维兰。   两人迎着海风站立,颇有一种遗世独立飘飘若仙的气质。当然,要忽视其中某人挺起的大肚子。   楼衣绫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海洋味道的空气,准备搀扶着好友在周围走走,散散步。   他刚一侧过身,海面突然响起一阵水花,一个绿色的脑袋冒了出来。   “等等,海神大人,冰雪之神大人,请留步!”   “谁?”   两人转过身,看到了海面上露出半截身子的美丽海族少年。   少年上半身穿得很奔放,仅仅只有几片极薄的布而已。当然,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比他穿得更潮流的海族楼衣绫都见过。从最初差点眼晴都凸出来到现在的淡定,他已经习惯了。   除了一头长长的很像是海藻的头发,也唯有脖子上挂着的贝壳项链郝微值得人注意一下。由于少年下半身在水里,楼衣绫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人的脸上。   "有什么事?”   “这个,我,那个……”那个海族少年突然扭捏起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有什么事,就说吧。”   稍远的海水中,这时阿伽门农和塔罗终于打完了。   两人并没有分出个胜负,身上多少都带着狼狈。他们的触手彼此纠缠着,累得直喘气。   “阿伽门农,塔罗,你们打完了!”深海巨鲸奥伦塞比较厚道,对两人老是打架的行径早己经见怪不怪。   章鱼就是这样,同类相爱相杀是本性。好在,可以称得上是海族的都是灵智己开的,下手都极有分寸,看起来凶悍,其实伤不了根本,养养马上就活蹦乱跳了。   “快看啊,奥伦塞,阿特柔斯,我看见塞壬了。”科亚兴奋的用嘴拱了拱阿特柔斯的龟壳, 打断了奥伦塞的话。   “不~要~~推~~~我~~~~啊啊啊~~~~~~”   “塞壬?他从深海里浮出来了?”   “塞壬在哪里?”   比起阿特柔斯的慢一拍,塔罗和阿伽门农倒是彼此分开了,浮上水面到处寻找塞壬的身影。   “就在蒂亚维兰那边。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好久没有看到塞壬了,我想问他要一串珍珠磨磨牙。”说完,科亚就游了过去。   “回来,科亚!”   那边可不止有塞壬,还有为外的两尊大神!   听到声音,都已经冲出几十米之前的蓝色海豚转过有来,疑惑的看着后面没有动的族人。   “你们怎么不走?”   “先等等!”   “等什么啊,再等塞壬说不定就走了。”   "海神大人在那里!”   "什在,海神大人?哪个?那个大肚婆还是旁边那个气质高贵的?”   塔罗VS阿伽门农额头冒汁:大肚婆……   海豚的眼神果然不怎么好!   “你想说什么?如果没有想好,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楼衣绫看着面前的海族,想着他是不是想求情,进入蒂亚维兰的海神学院,所以才会如此难为情,说不出口?   他就记得,海神学院开学的那段时间,爱西特里海域周围好多的海族嚎啕大哭,各种声音差点弄得他精神错乱。尤其是某些海洋生物,没有化为人形不特意说话,他们的声音根本就是超声波,堵住耳朵不听都不行。   他还好,更糟糕的是羌笛。   他正怀着孕,身体正是脆弱的时候呢。最后,大长老怕两尊大神暴怒,一挥手群灭一片大洋,这才急吼吼的出马摆平了这件事,让那些没事在这里蹦得欢的外来海族各自回去,海域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也幸好,这段时间四大领域的人都在积极备战,对各方面的监控稍微松懈了一些。不然,从海洋监控系统上看到一片群魔乱舞,他们不吓死才怪。   犹豫良久的人鱼塞壬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大神,最终咬咬牙,说出了他的请求。   “海神大人,请赐给我一个伴侣吧!”   “哈?”   第六十九章 深海人鱼   “海神大人,请赐予我一个伴侣吧!”   楼衣绫目瞪口呆。   这个,是不是求错了对象?   谁主管婚姻,就去我谁啊,羌笛貌似不兼职这一块!   “同伴也行!”看两位大人都没有反应,塞壬想着是不是他的要求太过分了。他表情有些扭捏。   “那个,我太孤独了,所有的海域就只有我一条人鱼,其他的人都成群结队群居嬉戏,我 想有一个可以日日陪伴说话的同类。深海人鱼其他八大海域几乎都看不见踪影,我寻觅了好几百年,依然失望而归。海神大人,我……”   “九大海域,就只有你一条深海人鱼?”   塞壬犹豫了一下,点头。   楼衣绫没有忽略他的神情:“你还有什么没有说吗?还是,海域其实还有其他人鱼?你在顾忌什么?”   塞壬被问得脸红了起来。他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冰雪之神旁边的海神大人。   “其、其实,还、还有的。”   “那你刚才在说谎?”还是,这条人鱼想追求另外一条硕果仅存的人鱼,结果不成功,所以走捷径求到羌笛这里来了,想让羌笛成全他?   楼衣绫仔细的打量面前水中的海族少年,微微皱眉。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种人啊!   “不、不是的。是、是……”塞壬有些急。   “是什么?”   “是海神陛下啊!”   “什么意思?”他怎么没有听懂。   “如果说除了我还存在深海人鱼的话,就只有海神陛下了。”只是,陛下毕竟是海神,跟他完全不同。出于对神祗的敬畏,他一直怀抱着虔诚的信仰。   “羌笛……”楼衣绫斜眼看了一眼大腹的好友,突然想到某人曾经在他面前那差点晃瞎他钛合金狗眼的亮面鱼鳞。   旁边,李羌笛毫无自觉的挺了挺威胁感十足的肚子,脚站得有点酸痛。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衣绫身上,先满魅惑力的眼晴好奇的看着那条突然说到他的人鱼!   楼衣绫一时间没有防备,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还好,他及时的稳住了!   “羌笛,小心点啊!”   “抱歉抱歉,没有注意!”   塞壬:……   是我在在感太弱了吗?啊哟喂,可不可以不要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秀亲密,我会控制不住羡慕嫉妒心灵扭曲的。以往看到成群结队的鱼群游过,我都会控制不住游过去把它们赶来赶去,慢一点的我为捏住它们的脖子,看它们张大嘴无声呐喊……   楼衣绫扶着羌笛站好,终于把注意力投注到了一脸纠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海族少年身上。   “羌笛,认真点,你的子民还等着你赐他以同类呢。”说完这句话,楼衣绫玩笑的语气突然一顿。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极荒谬的想法。这条看起来极纯粹真挚的深海人鱼不会是来对羌笛鼓起勇气大声告白来了吧。众所周知,海域就他一条深海人鱼,当然,不算羌笛的话。他来羌笛这里求伴侣,岂不就是……向羌笛……   “咳咳咳……”   “衣绫,你怎么了?被口水呛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看衣绫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李羌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边担心的同时不忘打趣。   楼衣绫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都怪阿刻罗斯和那个半路就出来的泊路普斯,弄得自己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草木皆兵的。海洋里的生物都挺单纯的,没有什么城府,应该是自己想歪了,应该吧!   “海神陛下……”   楼衣绫回过头,看到一张忐忑紧张的脸。露出海面的少年不由自主又游过来几分,前倾着身子。   李羌笛扶着衣绫的手,走过去两步,低头看了看他,沉思了一会儿,开口。   “你想找同伴?”   “是,海神陛下!”   “神诺有很多漂亮的人鱼,只是,他们都在陆地上,无法长时间生存在海域。”   “不,海神陛下,我不要那些人造的人类。”塞壬原本明亮的眼睛在听到陆地两个字后,瞬间转为厌恶。他皱起眉头,刚才的喜悦一下子消失无踪。少年的长发漂浮在海水中,随着他情绪的波动好似一下子灵活起来,向四周蔓延。   “为什么?”   楼衣绫注意到,这个海族言辞间用的居然是“人类”两个字,而不是……人鱼……   他不承认,那些由人类改造而成的人鱼是他的同类!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尖锐太不给面子了一点,塞壬怕海神会生气,连忙解释。   “海神陛下,我并不是偏激的血统论者,哪怕是由人鱼和其他海族结-合诞生的,只拥有一般深海人鱼血统的混血,我都会很高兴的接受,承认他们是人鱼。但是,人类始终是人类,怎么可能是人鱼?即使他们身体里注入了人鱼的基因,难看的双腿变成了美丽的鱼尾,也改变不了他们本身就是人类的事实!他们生来是人类的身躯,死后亦带着人类的灵魂,并不是人鱼!”   不止是楼衣绫,李羌笛也突然愣住了。   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人造人鱼是人鱼吗?   这个问题就好像人鱼是鱼吗?啤酒是酒吗?酱油是油吗的问题一样。在不同人眼里,有着不同的答案。   有人同意前者,有人认同后者,并没有精准的标准答案。   谁让神诺根本就找不出一条深海人鱼来!   眼前的少年倒是难得一见的深海人鱼,但是人家会愿意乖乖上岸让你们研宄吗?   你当单纯就是傻子吗?改造人鱼的确不纯粹,他说的也没错,他们在改造之前,都是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管改造人鱼在繁衍者的眼中是怎样的在在,他们在繁衍者心里的地位根本就没有争议。   当然,楼衣绫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是,双腿怎么了,人类的双腿怎么难看了?在他眼中,鱼尾可漂亮不到哪里去,反而觉得异常怪异,看着不怎么顺眼。   人首鱼身什么的,在他那个时代撞见,自己非得大叫怪物不可!   看两位神祗久久没有说话,彼此面面相觑,塞壬心里不由发虚得很。   他连忙开口,列出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何况,陛下,那些人连在海域长时间生活都做不到,如何能够陪伴我永久?我不想才刚刚跟他相识,连相熟的过程都没有,他就因为环境不适死在海域里。那样的话,我宁愿一直孤独。”   无法在广袤的海域生活,这也是塞壬抗拒的最根本原因。   他想要的是个可以说话可以排济内心寂寞的强大同伴,不是个身有缺陷有身娇体弱的“残缺品”   楼衣绫与李羌笛对视一眼,俱都沉默。   他说的是事实,神诺的人造人鱼虽然被称为人鱼,但其实,他们是无法一直生活在水中的。   不然,神诺的人鱼,为何一直生活在陆地,而不是海域?   他们的基因中,人类的那一部分相终铭刻在灵魂中,无法忘记!   这个问题,恐怕连人鱼也不觉得有什么。比起宽广的海域,他们更喜欢陆地!   “海神陛下……”   李羌笛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你的要求,我恐怕无法答应你!”   “陛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让我上哪里去为你找个同样的深海人鱼出来,聊以寂寞?”   塞壬沉默,一脸失落。   的确,是他强人所难了。海神陛下虽然是神,恐怕也无法突然变成个同类出来。就算用神力造就一具身体,没有灵魂,也不过是木偶。   他其实是知道的。   自己的要求,实现的可能很渺茫。如果他一直排斥陆地上的那些假“人鱼”的话。   “你回去吧,你的事我会注意的。不过,不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最近我的身子不便行走,恐怕未来几个月都不会出蒂亚维兰了。”   “是,海神陛下!那,海神陛下,雪神大人,塞壬就先走了。”   收起眼中的黯然,海中的人鱼一个跳跃,消失在海面。   今天这一番谈话对站在海面的楼衣绫和李羌笛来说,不过是无聊之余遇到的一个颇为光怪陆离的事,但他们不知道,这对那条深海人鱼来说,足可以改变他一生。   在不久的将来,他的确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只是,对方情况有些特殊,吓了回蒂亚维兰度假的李羌笛一跳。   第七十章 海上生活日记   神诺3035年11月11日,晴,海域风平浪静。   从陆地重新回到爱西特里海域,他的心情跟当初离开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初次来到未来三千年后的世界,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茫然而又惶恐不安。羌笛不同于以往的容貌身份让他无法做到过去一样相处,但这里,唯有羌笛是他最熟悉最信任的人。   从最初看到他的脸都要愣住三秒钟才回过神来他是谁,到说在的习以为常,他以为很困难,在习惯以后,羌笛过去的模样反而在他的心底越来越淡,似乎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本来的他。   原来,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慢慢适应了未来的生活吗?   才回来,有许多要忙碌的。忙着熟悉环境,忙着接见海族……   蒂亚维兰被羌笛打开,面向了整个海域……   好多天他的生活被排得满满的,以至于他下意识的没有去想某个让他心烦意乱的男人……   神诺3035年12月14日,晴,海域风平浪静   回到爱西特里海域一个月后,生活开始变得平静起来,平静到他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一个吻对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对别人他不知道,但对他么……   原谅一个老处男的震惊和耿耿于怀吧,他实在无法做到装糊涂。主要,还是神诺的风气很有问题,让他无法自欺欺人人。特别是在旁边还有一个明晃晃的事实在提醒他的时候。   羌笛的肚多慢慢隆了起来,每看一次他都觉得眼瞎一次。   神诺3036年1月1日,多云.海域翻起了风浪   羌笛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决定在蒂亚维兰建立一所海神学院,录取九大海域的海族。这真特么是个……不错的想法……   原先觉得清冷的蒂亚维兰慢慢热闹起来,五湖四海的水族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不要命朝着爱西特里海域蜂拥。于是……   回到爱西特里海域的第三个月,羌笛和他的心情突然有点不好。   外面实在大吵了,就跟集市一样。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很伤眼,他看了一次,立马回转身准备回去洗洗眼。   原本辽阔的海域因为突然涌入的海族开始变得很拥挤,从海面看下去,格外的壮观。他敢保证,这里如果有哪个渔民过来撒网的话,绝对保证他满盘钵盂,笑得牙不见眼。   这里有渔民吗?   没有!   自从蒂亚维兰出现后,海族的大长老致力于排挤外族势力,时不时的搞搞灵异活动,掀掀海浪什么的,以至于原本还有小猫三两只过来捕捞的渔民早已经不敢再过来。   海族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狂欢,他却有点心惊肉跳。   人类,人类呢,他们会不会发觉到这片海域隐藏在深海中的波涛汹涌?   神讲日里6卑里月多日,抓雪里多9日*重里 海域结了一在薄冰!   这是回到爱西特里海域的第四个月,不止羌笛,是他都开始担心,战争爆发了吗?   黑帝斯没有消息传来,除了公爵府的人不知道蒂亚维兰的所在,也找不到这里,恐怕那个男人临走前也交代过,不要把消息传给羌笛,免得他担心。不然,他怎么就想到说服羌笛回来蒂亚维兰?   留在公爵府岂不是更方便?   一边安慰着羌笛的同时,他抬头望着窗外,也有些出神。   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神诺3036年2月15日夜,蜻   今晚的天空很干净,看不到几颗星星,云很少,看不见星空中的银河。   而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星空中,那个男人是不是就停留在某课星球上,严阵以待?   好几个月了,他是否安然无恙?   想起那个男人好歹也是一域之主,冲锋陷阵怎么也轮不到他。指挥官安居后方,应该是最安全的。应该吧?   当然,他不是在担心那个男人,只是在担心神诺的未来,人类的未来……   神诺3036年3月7日,晴空万里   今天天气不错,他扶着羌笛出来走走,锻炼锻炼,免得到时候生产的时候没有力气。   这话是那位大长老说的,据说他对这一套非常有经验。   他的家族很庞大,家里有好几个儿子当年都是他接生的。这事准不准暂且不说,他那一把白胡子倒是让人很信服。   人家阅历摆在那里,那么大的岁教不是白活的。   羌笛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走路开始困难起来,看得他每每心惊肉跳。   他没有照顾过要生产的女人,当然,男人就更没有了,也不知道这正不正常?   普通的人鱼怀了宝宝肚子有这么大吗?会不会大大了一点?那肚子,就像个成熟得快爆开的大西瓜,他每次摸着都不敢用力。这要是摸着摸着就把小宝宝给摸出来了,他怎么办?   他不会接生啊!   偏偏,羌笛还一点自觉都没有,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情,看得他每每都想暴打他一顿!   算了,这事等羌笛把宝宝生下来后补上,现在先记着!   神诺30366年3月24日,晴空万里   七八个月的时候早已经有了胎动,宝宝在羌笛的肚子里活泼得很,每次他摸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另—边肚子鼓了起来。他摸这边,宝宝就踢那边,就是不会他摸。   难道,是他知道自己想暴揍他爸爸的想法了?   看到羌笛坐在外面晒太阳,摸着肚子一脸母爱,他森森的胃疼!   下午,他扶着羌笛出来转悠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条名叫塞壬的深海人鱼。   这是一会真正的深海人鱼!不同于神诺某些人类通过手术改造的人鱼,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矫健,尾巴拍打水面也很有力道,完全不是他在神诺看到的那些连走路都需要高智能女仆跟有或者伴侣抱着无法长时间走路的娇弱人鱼们。   他的眼晴很透彻,意外的单纯却执着。   才刚刚见面,他的请求就差点让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没有转弯抹角,不懂婉转隐晦,说话直率得让人招架不住。尤其,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鱼的发-情期到了,他看向羌笛的眼神闪亮亮的,很炙热。   据说,羌笛也是一条深海人鱼。在他还没有苏醒过来前,在他还躺在他的海蚌里没有意识前,那条叫塞壬的人鱼就安家在那个大海蚌的附近,他也常常守着那个即使在深海都少见的漂亮的海蚌,并且曾经有偷偷想把它搬回家的行动。   可惜,没有成功!   大海蚌大重了,犹如在海底生了根,他使出了吃奶的力,也纹丝不动。   羌笛醒来的时候,他正在最北边的海域捕猎,没来得及及时赶回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些,当然不是塞壬主动告诉他的,是之后几天他找塔罗聊天的时候不着痕迹问出来的信息。   神诺3036年4月2号,兩   海上很少看到下雨,他来蒂亚维兰差不多快四五个月了,一次下雨都没有遇到。其实,在陆地上的时候也很少看见下雨天,有时候天明明阴沉抑沉的,就是不见雨的影子。   今天有点不同。   下午的时候,羌笛的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把他吓坏了!   他把羌笛搀扶到一旁的躺椅上躺下,顾不得其他,匆匆跑去找了那位大长老。   找大长老的时间有点长,他不在蒂亚维兰,他还是冻结了一片海域,才把八只脚四处乱跑的大长老给找出来。   他们急急回了蒂亚维兰,他甚至顾不上大长老年身体衰,抓着他的身体跟放风筝似的进了海神宫。   然后,他愣在了门口。   里面相拥而立的两人很耀眼!   回到蒂亚维兰的第八个月,远征星际的黑帝斯回来了!   神诺3036年5月10日,晴空万里   黑帝斯回来了,羌笛高兴了,他失落了!   每日看着那两人腻在一起卿卿我我,他自然是不好意思杵在他们中间当碍眼的电灯泡的。只是,他照顾了羌笛好几个月,从他腹部还未隆起到现在的大腹便便,他的干儿子他可谓紧张得很。现在,他的位罝被黑帝斯代替了,每日摸着羌笛肚子感受新生命的人也变成了他,自己在那两人面前,一下子就成了局外人。   他有一种被排斥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格外的想也有那么一个人和他一起,说说话,减少一下孤独和尴尬。   煌,在这种正需要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你在哪里?   快出来看UFO!   神诺3036年6月1日 晴空万里   今天是个很值得几年的日子,连天气都好得令人心情愉悦。在盼了好几个月后,就在过去的六月儿童节这天,他的干儿子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奋斗后,总算被生了出来。   生孩子的产房很特别,至少在他们那个时代,可从来没有这种在大水池里生产的。   女人又不是鱼!   孩子生出来后,他特意进去看了看。当时,他震惊得无法言语。   果然,幻想生出来的孩子会跟他们过去一样正常,那完会是不可能的。   人鱼就算是由人类改造而成的,他们身体里也融合了人鱼的基因,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会遗传到这种可能。   他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失落,至少羌笛生的儿子是个漂亮的繁衍者,没有尾巴。   神诺3036年7月2日 万里无云   生完孩子后,羌笛在蒂亚维兰坐满了一个月的月子。现在,他们准备回去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询问一下那个男人的近况?   他忍了两个月,一直没有去找黑帝斯,突然听到要回去,他的心竟然忍不住起了波动。   那个男人现在是不是回到了北域?   听羌笛说,这次的星际战争似乎有许多人永远的被留在了那里……   神诺3036年7月10日夜 星空璀璨   他没有想到,他为看见煌……   在羌笛孩子的满月宴上,那个异常耀眼的少年,光彩夺目,笑容灿烂得如同漫天的星辰,让他恍惚了几秒。   第七十一章 故友   楼衣绫没有想到,他和另外一个好友煌的相遇,会是如此的戏剧性。而他们也差点,彼此擦身而过。   一个多月前,羌笛的孩子就生了下来。那个时候,黑帝斯意外的回来了,羌笛当即喜极而泣。   生孩子的过程看似惊天动他,他都差点被羌笛凄厉的尖叫声给吓得浑身毛骨悚然,更谬论外面焦急等待的黑帝斯了。好在,羌笛那段时间被他强迫式的扶出去散步,生孩子的时候非常有力,他塞他嘴里咬着的木头都被几个牙齿硬咬成了两半。   绝对的凶器!   不过,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公爵府。   羌笛的孩子被取名阿尔华达,据说是英雄、雄鹰的意思。他是不怎么明白这个是怎么翻译过来的,不过听说是那位老公爵,也就是黑帝斯的父亲,羌笛现在的公公一锤定音的。   孩子有了名字,便考虑到满月宴的问题上来。   阿尔华达的满月宴迟了好几天,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们那个时候还在海上,无法及时赶回来。   在公爵府的老公爵倒是急着想看孙子,也得找得到地方才行啊。   他查了阿尔亚里家族在名下的海岛,得出一个让他心都凉了半截的答案。   没有!他那怀着他们阿尔亚里家族未来继承人的儿媳妇,竟然没有在他所知道的任何海岛上!原本在估算着儿媳妇快生了的前一个月派人去把他接回来生产的计划胎死腹中,他在家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儿子在外面打仗,生死未卜,孙子被儿媳妇揣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诺大的公爵府,就只剩下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暴躁如雷!   发动人去找,茫茫大海,海岛无数,谈何容易。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在黑帝斯问他是否跟去照顾儿媳妇的时候,他就点头答应好了。   现在可好,弄丢了儿子的媳妇儿,儿子的儿子,他这张老脸如何面对回来的黑帝斯?   可能是被念叨得大多次,在黑帝斯离开后的第六个月,他坐立不要,心愈发沉下去的时候,黑帝斯回来了。   还不等他组织措辞,考虑该怎么跟黑帝斯说比较婉转的时候,他那一身风尘仆仆的儿子甚至连洗漱都没有来得及,只跟他简单交代了一下,转身便出海了。   差不多两个月后,儿子带着母子两人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皆大欢喜!   骤然放下了提着的心,老公爵看着脸蛋白嫩嫩的孙子,喜得牙不见眼,早忘记问他们是从哪里回来的了。他想,不外乎就那么几种可能,儿媳妇可能是被黑帝斯安排在某此没有记录在家族在名下的海岛上待产了。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干儿子的满月宴本身对楼衣绫来说,还是很看重它的意义的。只是,他向往的是简单的家族式聚会,而不是如此刻这种隆重的宴会。   宴请四方,宾客如云!   而遇到煌,恰恰就是在这种奢华的满月宴上!   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前来参加满月宴为阿尔华达祈福的大祭司艾泽西斯身上。   话说那一晚,大祭司艾深西斯为公爵府新添的小公子洗礼过后,他不怎么适应宴会的热闹,便去了后院吹吹风。结果,这一出去,后来就遇到了问题。   有一个来自西方的将军,在后院的时候看到了大祭司,不知怎么的,就纠缠起来。那位大祭司看似柔软,动手却狠,直接把那人给打伤了。   他听到这种事的时候,正和羌笛一起。他们的对面,听说是来自西域的掌权者,以及那位在之前的星际战争中大放异彩的“功臣”。那是个看起来不满双十的少年,据说这次的战役能够如此之快的结束,多亏了他那石破天惊的一箭。   宴会上,众人几乎都在讨论那个少年的厉害,走到哪里都无处不在。他听了一耳朵,也被挑起了好奇。   老实说,看到那个被西方之主约束在身边的黑发少年时,他心里有一瞬间的熟悉。   还未等他多想,乌里瑟就来了,禀报了后院的事。   于是,一行人转移阵地,去了后院。   会与煌相认,多亏了大祭司艾深西斯走过来喊了羌笛的名字。然后,他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不可思说的尖叫,差点剌破他的耳膜。   “羌笛!!!”   当身体突然被旁边那位少年跑过来一把紧紧拥住的时候,他还在愣神。   这是个什么情况?   意外情况打断了大祭司艾深西斯和那位西域将军之间的恩怨,黑帝斯带着一行都有很多话想说的人回到他所住主院的客厅,自己领着西域之主萨斯塔他们去书房谈战争后续事宜了,很有眼色的把空间留给三个明显激动不已的少年。   楼衣绫和羌笛彼此对礼一眼,目光灼灼的看向对面,那重逢的故友!   “嘿嘿,嘿嘿……”   诡异的笑声响了至少三分钟,褛衣绫嘴角抽搐,忍不住抚额,一脸无奈。   “煌,拜托你别笑了,很傻的!”   眼前这个傻瓜,真的是他们的好友,林煌?为不会是人冒充的?   “别介,别介啊,我太高兴了,这不是喜不自禁了吗?嘿嘿,嘿嘿……”   “算了。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混得这样人五人六的,大大的在神诺人民群众的面前露了一次大脸?你是怎么混进战舰的?”   “什么啊,我用得着混吗?我光明正大!”   “煌别理他,衣绫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心里羡策嫉妒着呢。”李羌笛抢过话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卡崩着答几上的水果。   刚才的宴会他可是什么都没有吃,现在正饿得很。   “羌笛,是谁把屎把尿的照顾你,是谁为你请产婆,在你生……唔唔……”   “我的小祖宗,噓,别说,别说!”动作敏捷的扑过去,李羌笛一把捂住衣绫的嘴,对着好奇看过来的煌讪讪傻笑。   “你们这是弄什么,搞神秘啊。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林煌狐疑的看着表情可疑的两人。   “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不要因为我们长时间没有见面就生疏了啊。来,衣绫,我们哥俩到旁边去叙叙旧。”林煌把手搭在衣绫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就准备把人拐到一边去说俏俏话。   李羌笛哪里可能让他们两个去角落八卦自己,连忙一把拉住衣绫。   “不许去!”   “喂,我说你们两个够了啊。别在这里拉拉扯扯,我跟你们不熟!”   “衣绫!”   “嘿嘿,羌笛你不让衣绫说我也知道,不就是你有了个儿子嘛,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林煌对着好友一阵挤眉弄眼。   “林煌!”   “这个,可不怪我说啊,你儿子的满月宴都大张旗鼓的摆出来了,我差点都没有想到这茬头上。实在是你的身份对我来说太具有欺骗性了。”林煌看了看左右,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李羌笛耳边。   “羌笛,我很好奇,你的儿子是怎么生出来的?你是男人吧,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部件?”说着,他的手在李羌的身上上下摸起来。   “滚!你身上才多了什么部件呢。”   “羌笛,别这样嘛,说说!大家都不是陌生人,我不会往外乱说的!”   李羌笛翻了一个白眼。   让你现在幸灾乐祸,以后我有的是机会嘲笑回来!   楼衣绫在一旁看着两个死党的打闹,夺笑不语。   这种温馨的日子,似乎好久没有了。现在煌也找到了,他们总算不用惦记着煌是不是在哪个角落挖煤窑苦兮兮了。   打趣完了羌笛,他们开始围住林煌逼问。   “说,你跟那个西域之主是什么关系?”   “老实交代,你这段日子有没有到处去打家劫舍?”   “花心没有?牵女人手没有?”   “羌笛,这里都没有女人,你应该像这样问:说,你有没有饥不择食去摸女仆的手?”   “有道理!”   “还是处男不?”   “有没有乱搞男男关系?”   “出来结晶没有?”   “有对象了喵?千万不要耍流氓!是男人就要责任!”   “搞大别人肚子没有?被别人搞大肚子没有?你……”   “啊啊啊,我说你们两个够了啊!听听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把我林煌当什么人了,我是那么荒唐的人吗?”   楼衣绫和李羌笛静静的看着他,点头:“是!”   “你们……气死我了。羌笛,衣绫,我们是好几年的死党加舍友吧,你们怎么可以怀疑我的人品?”   “我们没有怀疑……”   “这就对了嘛,你们果然是我的好朋友!我就说,哥们是铁一般的交……”   “是肯定!”   突然,几人相视而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神诺3036年7月,失踪已久的煌终于和他们重逢!   第七十二章 开始与结束   一大早,羌笛在阿尔澜学院的同学邀约过来看羌笛的宝宝,公爵府顿时热闹了起来。   前两天的满月宴阿尔华达最多被抱出来露了一下脸,然后就被抱回去了。一个多月大的孩子还无法适应宴会的吵闹。因此,那几位人鱼殿下今天特意上了门。   看到襁褓中白胖胖的孩子,粉藕一般的小手小脚,水汪汪的大眼晴,几个还未结婚的人鱼竟然也母爱泛滥起来,抢着狂亲。他看到羌笛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就怕他们抱不稳,摔了他儿子。   楼衣绫被挤了出来,看着他们那股子兴奋劲儿,他决定还是暂时退出来。   他干儿子的豆腐,自己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完全没必要去跟一群人挤。   林煌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那些人他不认识,留在那里也无法跟羌笛说话。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羌笛,他还是决定跟衣绫走。   两人准备去楼衣绫住的地方聊聊天。   这几天林煌总觉得和两个死党有也不完的话,要不是萨斯塔老是在他说得正手舞足蹈的时候把他拉走,他肯定能够说个三天三夜也不嫌累,晚上钻两个好友被窝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弄得另外两个男人看他就跟防贼一样。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走回去。在一个岔路口的地方,迎面碰到相携走来的阿刻罗斯和萨斯塔。   “衣绫……”   阿刻罗斯快走几步,在楼衣绫还没来得及转身躲开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楼衣绫瞬间缩回手,表情不善。   林煌根本就没有发现好友神情间的不对劲,正冲着对面的萨斯塔高兴的挥手呢。   “萨斯塔,萨斯塔!”   “煌,玩得高兴吗?”一身还未换下的军装,男子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   “萨斯塔,你出去了?真不够意思,怎么不带着我一起?”   楼衣绫后退两步,顾不得煌那边。他抬头望着面前沉稳精壮的男人,心跳得有些不规律。   别想,别想,不就是被强吻了一下嘛,他就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深呼吸一下,楼衣绫镇定下来。   “有什么事吗?”   “衣绫,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甚至不给男人说完的机会,转头朝着那边的林煌喊。   “煌,你还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先走了,你等会儿来找我就行!”   “等等,我跟你一起!”   看衣绫要转身离开,林煌也不跟萨斯塔多说了,跟他挥手告别,跑过去追上了前面衣绫的脚步,留下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西域之主,以及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的阿刻罗斯。   和衣绫走回位于东边的浣院,林煌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左右四顾,嘴里也不停歇。   “衣绫,刚才那个男人得罪你了?我看你一见他就没有好脸色,他欺负你了?”   “没有。”楼衣绫此刻也郁闷得很。那个家伙竟然从北域回来了,如此之快,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心情一不好,他就不怎么想说话。恰恰,林煌跟他相反,不管心情好不好,他的话都挺多的。比如此刻。   林煌一把搂过衣绫的肩膀,凑近他身边,很大大咧咧。   “衣绫,咱俩谁跟谁啊,你告诉我,刚才那家狄是不是欺负你了?要是他敢欺负你,我背后敲他脑门一砖头。别跟我客气!”   “谁跟你客气?我说没有就没有!”楼衣绫咬死了牙,怎么也不说。   他怎么可能跟煌说,说出来的话他敢肯定,煌第一反应他不是跟他同仇敌忾,反而会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听说羌笛有了一个儿子,他不就是这个反应?   “真没有?”   “没有!”   “衣绫,你说谎,肯定有!别担心我会打不过他,我不会正面跟他打架的。所以,你完全不用顾忌我会吃亏!”   看着拍胸脯极度自信的煌,楼衣绫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为我的英雄气概折服了?”   “不是。我是在想,你自作多情了,我一点也没有担心你为吃亏!”   他反而有点担心阿刻罗斯会吃亏!煌身边那个跟门神似的护在他身边的男人跟阿刻罗斯的体格差不多,他会不会看到煌偷袭阿刻罗斯怕煌吃亏也加入进去,围攻莫名其妙被暴打的阿刻罗斯?   很有可能啊!   想想煌平时和那个叫什么塔的男人一起相处的情景,楼衣绫觉得他要是背后推波助澜一下,阿刻罗斯八成会有血光之灾。   他会吗?   这个,可以考虑!   楼衣绫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林煌看衣绫许久不说话,不由推了推他:“喂,衣绫,那天后院奥科莱诺和那位什么大祭司的事,你弄清楚原因没有?”   他很好奇啊。奥科莱诺是跟着他和萨斯塔一起从西域来的,还是萨斯塔手下一就很能干的大将,萨斯塔平时也挺看重他的能力的,这次会带他一起过来,本就是对他的信任。不想,才一来这边,当晚他就闹了那么一出。   还有那位什么大祭司的,能够让奥科莱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挺厉害的啊!   “大祭司?你是说艾泽西斯?”说到艾泽西斯,楼衣绫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对,就是他。”   “我看那天那情形,艾泽西斯明显跟那个男人认识。不是有怨装是有仇,艾泽西斯下手可一点都没有留情。以前看他一直觉得很温柔和气,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吓人的。”   “事后萨斯塔也去问过奥科莱诺了,可惜他什么都不说,还拿着个什么东曲一直摸啊摸,跟摸情人似的。我看,有其中肯定有问题。”   楼衣绫翻了翻白眼。   “谁都知道有问题。”   “要不,我们去问问羌笛,说不定他知道什么呢?那个什么祭祀对他不是一般恭敬。”   “算了吧,别人的事我们搀和什么,免得他尴尬!”楼衣绫对这事没有什么看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自己的烦恼还够多的呢,哪里会多管别人闲事。   看衣绫态度不热切,林煌尽管有几分可惜也只得停止这个话题。   “到了,进来吧。”   衣绫住的地方他这几天来过不少次,因此并不陌生,很自然的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   神诺3036年7月15日 晴空万里   煌带着那个西域之主叫什么塔的男人在公爵府住下了,他很高兴,煌回来了。   这段时间,是他在来到神诺后最快乐的日子,以至于以后想起来,他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白天的时候,羌笛无意间说到一件事,让他记在了心里。   度蜜月!   羌笛要和黑帝斯去度蜜月,补回上次的遗憾。   幸好,煌来了。不然,诺大的公爵府岂不是就剩下他一个人?羌笛不在,他住在这里就有些不适应了。   找个时间搬出去住吧!   他绝不承认,是那个男人回来了,他在这里跟那个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觉得尴尬,心里莫名的不自在。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   无论走到哪里,他似乎眼神都在追随着自己,紧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晚上,煌神神秘秘的跑来找他,结果在院子外面撞见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来了多久的阿刻罗斯,差点吓死。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尖叫让他当即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以为煌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结果,不过虚惊一场。   睡觉前,楼衣绫轻轻关上笔记本,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今天晚上的事,让他有些睡不着。   过两天,羌笛就要去度蜜月了。不想,煌明显不怎么消停,竟然想出个偷偷跟在羌笛身后的主意。   他要不要答应煌,也跟着去?   老实说,羌笛和黑帝斯走了,如果煌也跟着离开,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   想到某个晚上还在他楼下出没的男人,楼衣绫瞬间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就是这个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噩梦里,挣扎不得! 冰雪王座 第三卷 神座   第一章 噩梦   外面,海浪冲去着沙滩的声音似乎变得很遥远,有熟悉的欢笑传进来……   那是衣绫和羌笛的声音!   靠近海边的别墅,宽敞明亮的客厅,柔软舒服的沙发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衣裳半退,下面紧密相连,不断律动呑吐。粗重的喘气伴随着压抑的低吼,让整个客厅染上了一层晦涩不明的暧昧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麝香味道。   楼衣绫只觉浑身冰冷,心魂俱丧。他好似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大厅里发生的一切,看着事情进行到他无法预料的地步,却怎么也无法阻止。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似乎不是自己的,全然不受他控制,做出一些他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事。而偏偏,他的意仍却是清醒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被压在沙发下面的少年主动半撑起身,伸出双臂抱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似乎欣喜若狂,被少年的动作刺激得更加粗野。他进出得更加用力,一把翻转过少年白玉无暇的身体,从背后猛地冲了进去……   “啊——”   清晨,楼下买菜的吆喝声透过敞开的窗户传了进来,从床上猛地坐起的少年却有一刻迷茫,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额头涔出涔涔细汗,少年却顾不得擦。   回想刚才梦中荒淫的情景,楼衣绫羞愧欲死,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脸颊几巴掌。   竟然又梦到了那天的画面,那个让他恨不得永远忘记只当没有发生过的事。要不是……要不是……   出神的摸了摸自己粗了一圈的腹部,楼衣绫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他拿过放在旁边的衣服穿上,系上腰带,走到几步远的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旭生的朝阳。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来到这个地方差不多半个月了,他独自在这个普通的平民区就了一间小屋,每日朝出夕归,间或给海洋另一边担忧他的羌笛视频联系一下,算是给他报个平安,免得他突然千里迢迢的杀过来,弄得人仰马翻的。   屋子外的厨房很冷清,他甚少自己开伙做饭,大多都出去吃。   今天依然如此!   慢慢洗漱打理好自己,少年转身出了门,把门轻轻带上。   下了楼,便有很多在这里住了许久的街坊邻居跟他热情的打招呼。   “小楼,早啊!”   “小楼,早上好!又出去啊!”   “是啊,出去!”   “实叔,早上好,你晨练啊!”   一边如平常般回应众人,楼衣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之前还有几分苍白的脸渐渐恢复如常。他走在这条已经走过无数遍早就熟悉了的街道上,表情如常,就如同这里的有一个住户一样,闲庭若步。   “小楼哥,等等,等等啊——”   “维沙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叫唤声,楼衣绫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怎么了?别急!”   总算追上了。维沙特弯着腰,手撑着膝盖直喘气。   足足过了一分钟,维沙特这才喘匀了气,抬手擦了擦脸上跑出来的汗。   “小楼哥,你走得可、可真快啊,我明明看到你出来,就在我前面几步,结果越追怎么感觉越拉开了距离啊。呼呼~~~~累死我了!”   “你特意在等我?”看维沙特气喘吁吁,楼衣绫很耐心的等他开口。   “是、是啊,我父亲在家里煲了汤,想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到家里吃顿便饭吧。”   “这个……”楼衣绫迟疑起来。   “去吧,小楼哥,我母父可是特意交代了我,让我一定要把你请去的。小楼哥,去吧去吧,我母父的身体多亏了你,他一直想跟你当面道谢的。”   “跟我没有关系,是你的孝心!”楼衣绫知道维沙特说的是什么,连忙挥了挥手。   这事,维沙特已经跟自己道谢过好几次了。真的不用如此的!   “怎么会。小楼哥,相逢就是有缘,我们能够在北域重新遇上,你不知道我多高兴。来到这里后,我可是适应了好长一般时间呢。这里跟东域完全不同,特别是这温度,我刚来的时候没有准备,差点被冻僵了。对了小楼哥,你穿这么一点不冷吗?”   “去不多。我的体质比较耐寒!”抬头注视着天空中的飘雪,楼衣绫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这种天气对他来说,如鱼得水!   “真羡慕!难道,所有的冰系体质都不畏寒?”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身轻便的衣着,衣袂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晶音剔透的发丝如舞蹈的精灵,裹得跟个蚕宝宝似的维沙特动了动因为穿得太多而行动不便的手臂,吸了一口气。   好冷啊!   楼衣绫回过神来。   “维沙特,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有了。小楼哥,你去忙也。不过,一定要记得晚上来我家吃饭啊。”摇了摇头,维沙择最后还是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我会去的。”楼衣绫点了点头。   他住的地方跟维沙特一家并不远,不过隔着一栋楼而已。当初,他独自一人来到北域,无意间遇上雄沙特和他的父亲,就是他们热心的帮自己找的住此。本来他们是想让自己住在他们家的,楼衣绫拒绝了。   住在别人家里对他来说很不方便,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好。   而这段么间,碓沙特一家总会时不时请他去吃饭,他推辞了两次,结果维沙择的母父竟然亲自上了门,他自然不好再拒绝。   老实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看到一个熟人,还是让楼衣绫很欣喜的,态度自然而然跟他们亲近许多。   不过,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众所周知,北域的冰雪神殿拥有很高的地位,北国的子民大多就拥有冰系体质且符合神殿人员要当的人都会选择进入神殿,成为一名高贵的祭祀。   楼衣绫站在冰雪神殿外围,装作不经意的路过,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他已经听过无数遍的地方。   因为之前一些事,特别是那些从冰雪神殿来的人对他造成的不好印象,楼衣绫并没有傻兮兮的直接进去,指名道姓的要见谁,而是先在周围找了个地方住下,慢慢打听近段时间北域的情况,发生的大事,以及神殿的动态。   据羌笛给出的资料,阿刻罗斯和他们从海神星回来后,听说就是进了冰雪神殿后再也没有出来。   因为奥西里斯跟阿刻罗斯之间并不怎么融洽的相处,他有些担心阿刻罗斯为不会出了什么事?奥西里斯先阿刻罗斯回来,他会不会在那个什么大祭司面前给阿刻罗斯上眼药,以至于这个冰雪神殿的大祭司被蒙蔽,软禁了阿刻罗斯?   当然,他不是在担忧那个男人的处境,只是,他离开前自己失手差点杀了他。那触目的鲜红,满手的血腥,男人眼里的震惊和绝望,让他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现在到底,是死还是活?   羌笛的资料也的模模糊糊,显然对这边冰雪神殿内的情况无法详细的查到。听说他的情况挺危险,是哪种危险?来自神殿的压力,还是他本身的伤势……   从海神星回来的第三天,那个男人带着失血过多的身体独自回了北域,自己那个时候自然不会去送,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   想起海神星,楼衣绫的脸色很不好。   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海神星。   当初,他要是不答应煌,跟着他们胡闹似的偷偷跟在羌笛和黑帝斯后面,有一切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宁愿一个人呆在公爵府,也不愿这样把自己的一生都赔了进去。   那种被人占有被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横冲直撞到最深此的余韵,似乎到在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作为一个在这方面很纯洁的少年,楼衣绫事后完全不知所措,差点崩溃。以至于,他在回到神诺公爵府后,神情恍惚,才会做出剌伤对他紧逼的阿刻罗斯的事。   想到阿刻罗斯的伤,楼衣绫不知道该内疚还是该觉得他活该。   谁让他竟然想强迫自己?   之前那一次,他完全摸不清自己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的原因,这次他怎么可能还给阿刻罗斯靠近自己的机会?   只要不跟那个男人靠得太过,动作大亲密,在海神星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楼衣绫眼睛有些发红,宽大衣袍下的手不由握紧。   这时,神殿的大门突然轰隆隆的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队人高马大的骑士来。为首的那一个,不是奥西里斯又是谁?   楼衣绫下意识的退开一步,站入角落视线的死角。   他听羌笛说,在他离开后没有多久,奥西里斯就带着一个骑士团去了公爵府,也听从大祭司的吩咐来接他回神殿。   只是那个时候,他早已经走了,他们又如何接得到人?   现在这情况,奥西里斯带着人是准备上哪里去做什么吗?   他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去神殿内探查一番?   楼衣绫垂下眼帘,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   第二章 吃饭   “咦?”正准备离开的阿西里斯手—挥,突然停了下来。   “大人?”   “没什么。”他怎么感觉,刚才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只是一个瞬间,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奥西里斯不着痕迹的打量神殿外的人,目光疑惑中带着警惕。   现在是特殊时期,神殿周围早加强了戒备,还是小心为上,免得出什么纰漏。   殊不知,此刻躲在暗处的楼衣绫也在心惊。   真是敏感的直觉,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看奥西里斯那警惕的神情,今天看来是做不了什么了。   楼衣绫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风雪中傲然屹立于卡玛洛纳斯雪山下的宏伟神殿,转身俏无声息的离开。   回到他就的房间,楼衣绫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伸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腿。   可能是走路的时间长了点,他的脚隐隐的抽,连带肚子也不怎么舒服起来。   肚子……   楼衣绫脸色变了变,连忙坐上床盘膝打坐吐气,引动北域充裕的冰雪之气补充自己每日大量消耗的灵力。   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楼衣绫慢慢收攻,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到厨房大致应付了一下午餐,连碗都没有洗,又回到房间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一觉,楼衣绫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想到今天在么维沙特的事,连忙看了看时间。还好,不是很晚,刚好来得及。   只拍打了一下因为睡觉而皱起来的衣服,他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就去了维沙特住的地方。   彼此住的距离很近,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楼衣绫就已经站在了维沙特的家门口。   “小楼来了,快,快请进!”维沙特的父亲一直在观望外面,时不时的看看墙上挂着的时钟 。当看到一身白衣如雪从夜色中走过来容貌倾城绝世的少年,他连忙迎了上来,笑着欢迎。   “伯父!抱歉,来晚了!”   “没有没有,时间刚刚好。小楼,来,快进来,菜都已经炒好了,就等你了。今天还是维沙特亲自下厨,小楼你等会见可要好好尝尝他的手艺。”   打开大门让一身贵族气息的少年进去,有着一头红发的中年男子朝里面喊道:“亲爱的,快来看”谁来了?”   “海德,是不是小楼来了!”里面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气血不足的虚弱。   “小楼哥来了?等会儿,我把汤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没事,伯父,你们不要忙!”楼衣绫听见维沙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又看到他的母父萨默扶着门慢慢出来,红发张扬的中年男子连忙过去,把爱人抱起来,轻轻放在来厅里的沙发上。   “伯父的身体最近还好吧?”   “好,好,可比过去好多了。我现在啊,感觉到身体内直有一股暖气温润我的经脉,海德又给我买了一块又兢多,抵御北国的严寒。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精神,比海德看起来还好?”说到家人的关心,萨默温柔的笑着。   不过,想到一家人是为了他才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完会陌生环境更是南辕北辙的冰雪之都北域,萨默的心情又格外沉重。   要不是因为他,要不是海德和维沙特为了他虚弱的身体,他的儿子也不会去赌石,拿回了那块上好的翡翠。   他们也不会因为担心别人的觊觎,怕为家人招来横祸,连夜搬来还有亲戚在这边的北域,从头开始。   好在,情况并不算糟,他们一家慢慢好了起来,丈夫和儿子也都在这边我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看爱人情绪突然变得低落,海德知道他又开始自责了。   想个什么转移话题,他又嘴拙,嚅嚅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好在,这时儿子的突然出现让他眼前一亮。   “吃饭了,吃饭了。小楼哥,不要客气啊,快请坐!”维沙特用帕子端着一个冒着滚滚热气的大瓷汤碗跑出来,一把放在桌子中间,手烫得直摸耳朵,一边笑着招呼他。   “谢谢!”   几人相继左下,维沙特的母父萨默非常热情,不住的往楼衣绫的碗里夹菜。   “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听说是维沙特他们店里的拍牌菜,非常受欢迎。你吃吃看!”   “不用了,谢谢伯父,我自己来就行!”楼衣绫颇有些招架不住,有点不好意思。   萨默动作一滞,想到贵族的礼仪,他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别客气啊,多吃点,看你瘦得,快赶上我家维沙特了。”   “……”楼衣绫笑笑。   之后,萨默果然不再为他夹菜,只是看着一大桌子的菜介绍。   “小楼啊,要不要来点汤?这还是海德和维沙特特意买回来的新鲜活鱼,熬了好几个时辰呢。从中午的时候就放炉子上小火煲着了。”   谁说人鱼就不会吃鱼?在大海中生活,人鱼除了珊瑚海藻的,什么食物最丰富?   自然是鱼类!   目此,看到萨默对鱼汤的推崇,楼衣绫一点也不大惊小怪。   拿起手边的瓷勺轻轻舀了一勺,楼衣绫在旁边的一家三口紧张的目光中,慢慢放进嘴里尝了尝。   他猛地变了脸色!   “怎么了,不好喝?”维沙特手指紧紧捏着衣角,眼睛凝视着楼衣绫的表情一眨也不眨。   难道,没有煲好?不会啊,他在蓝色港湾的时候每天都这么做,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中间的步骤绝对不会出什么错啊。也没有听客人说过一句不好,是不是小楼哥的味觉不同于常人?   海德-萨默两人也案?重起来:“小接,味道怎么样?”   楼衣绫吞下嘴里的鱼汤,笑了笑:“很好喝!”   “真的?你别顾忌着我们给维沙特面子,要是不好喝就算了,我们再换一个就是!来,尝尝,这个是我做的,比较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味道正好。伯父,你手艺真好!”   “是吗?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萨默高兴起来。自己的手艺得到别人的承认,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夸奖了。   一顿饭吃得是宾客尽兴,楼衣绫也比往日多吃了一点。   饭后说了会儿话,他看外面天色不早,便跟维沙特一家告辞,走了回去。   只是,楼衣绫一回到家,才刚刚把门关上,他突然捂住嘴,朝着洗漱间冲去。   “呕……”   好难受!肚子翻江倒海一般,直往上涌。他趴在盥洗盆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离了一般,异常不舒服。   这一个月,他每隔几天就要吐这么一回,好在不严重,不然,羌笛肯定不会放心让他独自一个人来北域的。   楼衣绫脸色有些苍白。他慢慢直起腰,用水漱了漱口,狀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倒在床上。   这时,空气一阵波动,一面由水凝结而成的水晶凭空出现。   楼衣绫眼睛眨了眨,挣扎着坐起来。   “羌笛!”   水镜一阵水纹向四周扩散开来,然后一个海澜色长发披散于地的身影出现在水镜里,紧张的看着他。   “衣绫,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小家狄又闹勝你了?”   “还好。羌笛,你这段时间还好吗?阿尔华达是不是又调皮了?”楼衣绫不想讨论这个让他很纠结的问题,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   放到自己的儿子,李羌笛顿时眉开眼笑。   “那个小家狄,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跟阿诺克亚打得不亦乐呼呢,做了什么坏事他都推到阿诺克亚的头上。你都不知道,阿诺差点被他弄哭了。”   楼衣绫想象那个情景,也不由笑起来。   他还在公爵府的时候,就看见那两个小豆丁针锋相对过。别看阿尔华达现在还小,连话都说不连贯,可那霸道的占有欲可是一点都不小。阿诺比他看起来还大两岁呢,依然被他拿着三叉戟戳得嗷嗷直叫。   阿诺,也就是大地之神阿诺克亚,是他、羌笛还有煌,他们一次去另外一所不同于阿尔澜的军事学院无意间遇上的,就带了回来。不过因为陆地面和的缩小,阿诺整个身体都跟三岁大的孩童无疑。   阿尔华达几个月大的时候,他一会爬就抓着阿诺死劲儿的咬,现在慢慢会走路了,那更是差点翻了天。   两个都不是平凡的普通人,这样一来,公爵府可是热闹了。   只是,一想到远在东部的公爵府的热闹,在对比一下自己此刻的冷清,楼衣绫眼神黯然起来。   李羌笛一直注意着好友的神情,此刻不由叹了一口气。   “衣绫,要不你回来吧。你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儿戏不得,阿刻罗斯的事,我可以让黑帝斯通过政治途经去打听。”   “不,”楼衣绫摇了摇头,“我既然来了,便要有始有终,不会半途而废。何况,这是我自己造成的结果,也不好一直麻烦你家那位!”   “好吧,既然你坚持,北域那边的环境也更利于你的身体,我也不多说了。只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把海伦娜送过来照顾你吧。当初你走的时候什么也不带,海伦娜还在到处找你呢。”   “这……好吧。”海伦娜是那个男人当初送过来给自己的战姬,他离开前因为不想看到任何有关阿刻罗斯的东西,便一直支开了她。只是现在……   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楼衣绫还是答应了。   第三章 偶然   “小楼哥,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去找祭祀看看?这边冰雪神殿的祭祀据说很厉害的,连医师都不如他们。”   “不用了。”   冰雪神殿的祭祀?他见得还少吗?自己本身就比他们厉害无数倍,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只是,医者不自医,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每日消耗的灵力超过他吸纳的,以至于他的身体处于一种灵力青黄不接的状态,才会显得虚弱。   这事,任何人都帮不了他,还得靠自己!   “真的不用吗?要不,我们去旁边坐坐,歇歇?”   此刻,两人正从商城买完菜出来。逛了大手天,他怕小楼哥体力不支,又见小楼哥对冰雪神殿的祭祀不以为然,便换了 一个建议。   “这……也好!”楼衣绫沉思了一下,点头。   他的确有些累了。今日不同往昔,走多久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稍微累一点,他便觉得腰酸腿疼的,身体发出强烈的抗议。   抬头看了看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楼衣绫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他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才会邀维沙特一起出来买菜。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决定要好好搞劳搞劳自己,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他也不能再将就着到外面随便吃一顿了。   宝宝需要营养!只是,想到孩子的父亲,他的心跳乱得很,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了。   手无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腹部,楼衣绫表情阴晴不定,一会儿温柔期待,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眼冒凶关,直恨不得把相作俑者拖出来打死。   可是,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啊!   来北域这么长一段时间,他打听过,阿刻罗斯根本就没有出来出席过任何活动,哪怕那场对战艾默里克星的战役胜利结束后的庆功宴,他依然没有踪影。   楼衣绫一边锁着眉头凝思,一边跟维沙特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街边木椅走去。   两人还没走到椅子边,他们身后,原本在街上行走的众人突然喧哗起来,三三两两的围过去,堵住了街道两边。   “快看,是冰雪神殿的祭祀啊!”   “祭祀大人!祭祀大人!”   “别挤,别挤,你踩我脚了……”   祭祀?   楼衣绫听到动静回过头去,目光落在前方一个一身明显冰雪神殿祭祀打扮模样的青年身上。   然后,他皱起了眉头,开始苦苦冥思。   那个被护在最中间的人,他很面熟,似乎曾经见过。   在哪里呢?   “啊——”   “小楼哥,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挤到了?我们过去那边,不跟他们挤!”他们两个体型都不是高大魁梧型的,在人群中非常吃亏。尤其小楼哥最近身形愈发消瘦,本就不大的脸巴拿大,下巴都尖了,看起来比他还弱不禁风。   “我没事。”楼衣绫的目光并没有收回来,他神情凝重,借着周围拥挤的人群,躲在众人身后。   他想起来了,那个冰雪祭祀,不就是曾经突然出现在海神神殿的那个叫什么塔什么迦的人吗?   他怎么出来了?这个人不是被阿刻罗斯的人抓起来遣送回国了吗?   看他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神情,楼衣绫的心开始下沉。   阿刻罗斯他的处境……   那行人目不斜视,并没有注意到淹没在人群中的楼衣绫。看他们逐渐走远,楼衣绫面色沉重,微微眯起眼。   “小楼哥?”   “维沙特,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说完,他经直离开,方向却是跟刚才那一行冰雪祭祀同路。   “小楼哥,你去哪儿啊?”   维沙特追了两步,只因手里提着很多刚才商场买的东西,周围又是人山人海的,挤来挤去,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便失去了小楼哥的身影。   也不知道小楼哥怎么那么街灵活,他手里也提着不少东西呢。   追丢了人,维沙特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家。   楼衣绫跟在那一行冰雪祭祀身后,张开结界护住了周身的气息不外露。他凝视着前方,不知道这些人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随着走的位罝越来越偏,周围的建筑明显看得出低低矮矮,街倒狭窄,路面坑坑洼洼,坏境恶劣。散发着异味的垃圾在角落到处都是,躲在暗处的人面黄肌瘦,眼里有麻木,有戒备,有凶狠。   楼衣绫微微皱眉。   他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离他现在所住地方最近的一个贫民窟。据说,就这样一个地方,还算得上是情况不错的。   那些人来这里干什么?   祭祀身上的一尘不染与贫民窟的污秽形成鲜明对比,纯白与灰黑,简直是永远都不会交集的两个世界。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落到尘埃里,碾做成泥。   就在楼衣绫疑惑间,那边的塔尔斯迦已经开始动作。   他先是慷慨激昂的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借着神殿的名义,一脸的神圣纯洁,似乎他就是神派下来解救他们的使者。   楼衣绫静静的看着,注意到在说话间,那个最中央的青年身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圣光。随着圣光向四周扩散,一些原本躲在角落或者屋里里的人竟然慢慢走了出来,眼中的麻木渐渐被激动取代。   “是祭祀,是冰雪神殿的祭祀啊。祭祀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弟弟,他生病了,一直没退烧……”   “祭祀大人,救救我……”   塔尔斯迦看着蜂拥过来的人群,后退一步。他的面前,立马有神殿骑士站出来维持秩序。   “别急!请排好队,等会儿我会让我的随行骑士分发物资,御寒的衣物。有生病的人,站在另一边,我们会医治好你们的。伊西丝谟大人在上,他会庇佑他的子民的!”   站在高处,青年嘹亮的声音充满了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原先拥挤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各自站成两排,渴望激动的眼神纷纷看向冰天雪地中那抹代表着神殿比雪还纯白圣洁的身影。   看现场的气氛,塔尔斯迦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身后的祭祀以及骑士开始工作。   楼衣绫望着那边热火朝天的情形,很是错愕。   难道,是他误会了那个男人,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为国为民的祭祀?   只是,曾经那个青年冲到他面前的疯狂依然历历在目,他实在无法马上转变对他的印象。   之后,他跟在他们身后,又陆续去了几个地方。   除了最开始的贫民窟,之后则是在一些广大民众聚集的公众场会。这也让他见识到了,神殿在北域人民心里,到底有着多么强烈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他们对从神殿出来的冰雪祭祀,那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   看着民众那股子狂热和追逐,虽然很不应该,但楼衣绫心里就是有一种怪异。   他怎么感觉,那么像邪教组织在宣传呢?   塔尔斯迦对于今天出来造成的轰动很满他的号召力仅次于大祭司而已,北域的民众也更信服他。   达成目的后,他挥手召集身边的人准备回神殿。   近段时间终于意气风发的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有个人一直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回到神殿,让里面的人打开大门,他带着人直奔大殿而去。有个时候,大祭司应该在大殿里向神灵虔诚的祷告。   只是,今天出了意外,他竟然扑了个空。   神殿外,楼衣绫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心里犹豫。   要不要进去?   今日不同往昔,他的心一直有个声音在让他进去。错过了今天这次机会,再找下一个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等不起!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手放在自己还算平坦的腹部,褛衣绫迟疑的眼神终于坚定起来。   他看了看左右,避开有人守卫的大门,找了一处他往日常来这边转悠发现的低矮壁墙,跳了进去。   因神殿占地面积广大,一些僻静无人的角落倒是没有神殿骑士来回巡视。即使这样,为了保险起见,怕出什么意外,楼衣绫一直没有收起周身三尺宽的结界,反而还在上面加了一层屏蔽身形的神力。   这样,只要他小心点,哪怕是五感灵敏的圣骑士,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冰雪神殿在在了几千年,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厉害的东西?这边的圣骑士他也仅仅只见过奥西里斯而已,还有一位比奥西里斯活的更久的大祭司,连阿刻罗斯都要顾虑两分的。在没有具体弄清里面的情况之前,他还是小心为上。   塔尔斯迦已经进入神殿内好一会儿,楼衣绫早就失去了他的影踪。加上对神殿地形的不熟,他只好凭着感觉寻找。   看到祭祀和那些神殿骑士的身影,他一般都会避开。   也不知道莫西里斯今天是不是也出去了,他在神殿内走了大半天,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你过来,我问你,知道大祭司在哪里吗?”   “不知道,塔尔斯迦大人。”   墙壁的另一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楼衣绫眼睛一亮。   第四章 老流氓   找到了!   悄然透过墙壁中间镂空的图案看过去,果然看见之前他还在寻找的人就站在对面,背对着他,拉着一个路过的祭祀问话。   天助我也!   楼衣绫悄悄的跟了上去,远远跟在那个在神殿的地位还蛮高的祭祀身后,看到他去了一个守备森严的院子。   院子的门口站着四个穿着铠甲拿着刀戟面无表情的骑士,楼衣绫从他们身上明显可以感觉到一股森严的气息,要比外面宫殿内那些神殿骑士高出无数级。   “站住!这里禁止入内!”   楼衣绫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刚才想得入神哪里出了什么疏漏被发现了。结果抬头一看,才发现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想要进入里面的那个祭祀。   塔尔斯迦沉下脸,表情不虞。   “放肆,你们连我也敢拦?”对神殿由的守护骑士,塔尔斯迦一向是不怎么看得起的。在他的意识里,这些神殿骑士就是为他们祭祀的安全而存在的,就应该对他们祭祀言听计从,以生命守护他们。   “我们不管你是什在人,大祭么吩咐过,没有他的应许,任何人都不许接近这里。”   “是我也不行?我是大祭司的嫡传弟子!”   "不行!”四个守卫骑士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语气甚是恪尽职守,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们——”塔尔斯迦气急!   “请回吧!”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塔尔斯迦甩袖,气愤的转身离开。   哼,他就不信他找不到机会进去!现在神殿的争议声已经慢慢平息,他在神殿的声望达到最高,其他人也没有反对,他就不信,这种情况下他还会输!   塔尔斯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大约五分钟后,院子里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人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看着塔尔斯迦离开的方向,眼神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失望。   “大祭司!”   “你们做得很好!唉!”摇了摇头,大祭司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老人略显佝偻的背影,才让人意识到,他的年纪已经很老很老了。   楼衣绫从暗处走出来,眼睛中异样连连。   这个就是阿刻罗斯曾经说起过的大祭司?感觉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就跟邻家的爷爷一样,看起来很慈祥。   当然,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老而弥坚,活的越久,也就越难缠,就跟成精了似的。   这时,远远的走来一队人。为首那个,走路的声音一听使知下盘极稳,,比之奥西里斯,说不定还要更上一层楼。   楼衣绫脸色一变,考虑了一下形势。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无奈的叹息一声。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守备森严的院子,楼衣绫记熟周围的地形,转有离开,没有回头。   华伦教授带着自己今天刚好放假的小孙子华晓,在街上转悠,时不时的拿起一样东西放在眼前细细的琢磨,嘴里念叨着。   自那次实验室莫名被毁,“女娲”氧化成灰,其他的东西全都被掩埋在废墟中损毁,记录的数据也全都毁了,在找不到罪魁祸首之下,他作为主要负责人难逃其咎受到牵连,被撤销身上一切职务只能在家含饴弄孙后,他的日子就休闲起来。   每日出门逛逛街,遛遛鸟,找几个关系好的老头子下下棋,倒也过得不错。只是,总归是意难平。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他说不定就可以有很重大的发现,然后名在留青史!   唉……他不是不遗憾的!   “爷爷,我们是出来买面粉的,不是捡漏。哎呀,你就别看了,这里又不是文家院,能够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走一个地儿就蹲下来。我们快走吧,家里还等着面粉和面呢。要是回去晚了,母父又该说教了。”华晓走在前面,许久不见他家老头子跟上。他一回头,果然看见爷爷又犯劲儿了。   得!一阵跺脚,华晓赶忙跑回去拉着爷爷的胳膊往前拖。   “哎,别拖别拖,我正看得有劲儿呢。晓晓,再让爷爷看一会儿,看一会儿啊!”回过神来,面对乖孙的气势汹汹,华伦笑呵呵的跟孙子商量。   “不行。爷爷,时间不早了,我们出来很久了,要的东西还没有买上,不能再耽误了。快走,快走!”   “晓晓,晓晓,别拖,爷爷走还不行吗? 爷爷……哎哟!”被孙子拉着走拉扯的结果,就是不小心跟对面的人撞上了,华伦稳住身形,马下就想跟对面的人说教说教。   “对不起,大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对方的态度意外的好,华伦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们也有不对,没有看路。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   华伦点头,没有怎远在意。只是,就在那少年经过他身边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什么光亮闪过他的眼晴。   华伦一怔,手脚快过大脑,一把紧紧抱住了那少年的手,喊道:“等等!”   “大爷,你这是做什么?”楼衣绫眉头微微拧起,低头看着那抱着自己手腕皮肤已经松弛见骨的老人的手,语气低沉,已经透出了几分不耐和危险。   他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实在没有那个心情跟一个陌生的老头儿纠缠不清。他现在只想马上回家,好好的睡一觉,养精蓄锐,然后计划计划。   华伦教授突然变得一点眼色也没有,眼睛发绿,手莫名激动得直啰嗦。   “少年,你叫什在名字?”   楼衣绫不语,眼神幽深。   这个老头儿到底想干什么?   “放手!”   华伦也不管对方理不理他,脸色是不是很难看,直接追问。   “你家住在哪里啊?家里可有什么人?你别害怕,爷爷我不是坏人,爷爷我真的不是坏人,你看我长就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不信你可以问我的孙子。晓晓,晓晓,过来,你跟这位哥哥说,爷爷绝对没有恶意……”   楼衣绫眼晴抽了抽。   旁边,有喜好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   “这是发有什么事了?”   “那老头儿直抓着别人手干什么,光天化日耍流氓……”   在围观者的眼中,那个起码有上百岁的老头儿真是可恶至极,竟然抓着一个漂亮少年的手猥琐。看看他那淫荡的笑容,真是太可耻了,太厚脸皮了,他们最多走路一直回头看美人,有色心没色胆,这个老头儿倒是手脚快得很,也不怕犯了众怒,遭他们扔臭鸡蛋。   你以为你是老头儿就可以光明正大耍流氓啊,你以为你那张苍老的鹤皮很养眼啊,你以为我们不会怒目而视啊,你竟然、你竟然还敢吃美少年的嫩豆腐?我们、我们嫉妒!!!   感觉到周围投注在他们身上的视钱,以及指指点点,华晓捂住脸,深感丢人。   “爷爷,爷爷,你不要为老不尊啊,很丢脸的,别人都在看我们。我们快走吧。”拉住爷爷的手,他就想把爷爷拖走。   “让他们看,我行得正坐得端,我问心无愧。”老爷子也是个倔脾气,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可你的行为看起来很像老流氓啊!”连他这个孙子都有这种感觉,何况是旁人?没看到被他抱着手的那位已经沉下了脸,不高兴不耐烦了吗?爷爷啊,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开始担心等会儿能不能够完好的离开了。   华晓看了看周围那些人冒火的眼神,捂着脸,内心很忧桑!   “去,别乱说!就我这涵养,这气质,怎么可能是流氓!”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   华晓泪流满面:爷爷啊,那你就不要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好不好?有点自觉啊!   楼衣绫很不耐烦,他讨厌被人围观当热闹看。   “大爷,放手,我要回家了。”用了暗劲,楼衣绫把自己的手从老人那双枯爪中挣脱出来,就准备离开。   他可不想跟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纠缠不清。万一一不小心碰到他哪里,他找自己要赔偿就麻烦了。   “等等,别走啊。少年,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打听个事,你左这的耳坠子是哪里来的?”   华伦教授想追上去,那些围在外这看热闹的群众自动自发的堵住他的去路,让他根本就无法靠近那个少年。   眼看少年的影子消失在拥挤人群中,华伦教授一急,也顾不得之前想的不动声色婉转的打听,直接喊了出来。   耳坠?   楼衣绫此刻已经出了人群的包围,听到那个老人的喊话,他不由顿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那里,缩小无数倍代表他的神权的权杖不过如一枚普通的耳饰,毫不起眼。   那个老人是如何注意上他的权杖的?   说起来,刚才那个老头儿似乎有点面熟,他是不是曾经在哪里看见过那一张老脸?   应该不会啊,他以前可没有来过这里……不,应该现在他苏醒过来后,他根本就没有来过北域。可能是自己混淆了,人老了后好多看起来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好大题小做的。   如此一想,楼衣绫不在停留,快步离开。   “别走,别走啊,少年,我们好好谈谈啊……”   “爷爷,爷爷,我们快走也,不要喊了。”看周围的人又有聚拢过来的趋势,华晓吓得毛骨悚然,死死的拉着爷爷的衣服,差点哭了。   他好不容易放假一次出来,他容易么他?   “晓晓,放开!”   看爷爷还有推开人群追上去的架势,华晓抱得更紧了。   “爷手,你不要冲动,你想你几十年的声誉都毁于一旦吗?你想你余年都被别人戳脊梁骨吗?你想老来还被人骂色魔老不修吗?你想你孙子我回家被父亲母父拧耳朵,说没有阻止你在老年犯错走了几十上百年的大道最终晚年湿了脚拐到小路去披荆斩棘吗?爷爷,算我求求你了,忘年爱什么的,你找错对象了。刚才那哥哥那么漂亮,我学校就没一个比得上他的,他是不可能瞎了眼爱上一个糟老头子的啊爷爷!”   华伦停下来,哭笑不得。   他转过身,手指弹了弹眼泪鼻涕都差点下来了准备往自己衣服上擦的孙子。   “晓晓,我只是想买这个少年的耳坠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晓晓,这一点爷爷就要说你了,你的思想不纯洁啊!是不是偷偷看什么要不得的小黄书了?”   “耳坠?真的只是想买耳坠?不是为别的?爷手,你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华跳也顾不得爷爷后面端着脸的打趣,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臭小子,你胡说什在呢?”   “因为我觉得你在转形话题。”   “去!走,回家了!”耽搁这么一会儿,人早就不见了。他尽管满心遗憾,也无可奈何。   华晓顿时喜极而泣。   爷爷总算准备走了。   第五章 照顾   楼衣绫回到他住的城北地区,发现今天街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怎么有那么多人围在他的楼下?   今天是什么日子?   心下疑惑,他暗自戒备了几分,脚步无声的走过去。   前面一个人踮起脚伸长了脖子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时间久了便觉得无趣。   还是回家看店好了,免得有人趁着有股热闹顺手牵羊了。   正这么想着,不想他一回头,心脏差点跳出来。   “吓!骇死我了!”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一个平时跟他还算熟的大叔大步走过来。   “小楼,你可回来了!有人找你,来了大半天了,叫她到我家去坐着等你她也不去,就这么一直站在这里。”   “实叔,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哪也知道。不过,看她应该是哪家贵族的高级专属女仆,身上的料子柔滑细腻,我最好的一件衣服都比不上她一个角。”   “女仆?难道……”楼衣绫眼睛闪过一道光亮。   难道是海伦娜?只是时间是不是太快了点,他才刚刚跟羌笛说过没有多久,海伦娜就过来了。   “你心里有谱了?小楼,是你认识的人派人来请你的?”以实叔的想法,小楼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有贵族公子追求也不是什么惊奇的事。   就像他们街上尽头的老威廉家。他家的儿子不就有一个很有气质的男人追求,天天上下接送,买首辞买衣服,任劳任怨。   小楼可比他家那儿子好看多了。   他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老实说,以前还真没有见过小楼这么漂亮的孩子。就算有时看到那些有豪华轿车接送的贵族人鱼,以前觉得高不可攀,气质优雅高贵,让他看了便望尘莫及,心有自卑。现在想来,小楼那一身高贵的气度,才是其正的出众!   如沙粒中的珍珠,即使站在庸庸人群中也无法掩盖住他身上的璀璨光华!   其实他心里—直在怀疑,以小楼的才貌,他会不会是哪家贵族出来的?只是现在家里出了什么事,不得不离家?   在这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来到他们这条街住下的第一天,他就特意注意过,那个少年双手白哲细腻,纤柔如玉,指甲晶莹剔透,修剪得很规则。他的手上没有一丝茧子,明显保养得极好,绝对不可能做过任何粗活。   不说其他,就这样一双绝无仅有的美手,普通家庭可养不出来。更何况,少年额生异纹,一身冰雪气质极为纯粹。这样的人如果进入神殿的话,他敢保证,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出人头地,在神殿占据一席之地。   而且,听维沙特无意间说起过,小楼对冰雪的操纵极强,这就是人才啊!   英雄不问出处!在他看来,只要小楼在前进的路途中不被夭折,他将来的成就,将无可限量!   楼衣绫可不知道实叔心里在想什么,不然,他一定会惊讶。   就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杂货店老板,心思竟然如此细密,观察如此入微。   前面围观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然后如摩西分海一样,从中间让出一条道路来。   一个穿着女仆装的美丽少女款款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激动。   她走到楼衣绫面前站定,眼眶湿润。   “殿下!海伦娜来迟了,请惩罚!”   “你来得很早,连我也没有想到,不必自责!”   “不,是海伦娜的失职,竟然让殿下您一个人远渡重洋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身边还没有人照顾。都是海伦娜的疏忽,明明知道殿下您的身体不……”   “好了,我们先进去再说!”楼衣绫的感官极为敏锐,意识到此时此刻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周围投注过来的好奇视线几乎灼烧了他的背,楼衣绫打断少女突然变得激动的话,跟实叔说了一声,带着她走进了自己位在的楼房。   两人刚刚离开,周围围着还没有散的人群便开始讨论起来,议论纷纷。   “果真是来找小楼的。你们刚才听到了吧,那个女仆对他的称呼。能够用得起高智能女仆的人家,再怎么说家世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怎么会来住我们平民区?”   “小楼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谁听他说起过吗?”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那个孩子相处久了知道他并不难相处,但这么多人跟他很熟的却没有几个。   “小楼当初来的时候是跟老海德一起的,他们家说不定知道,我们哪天去问问?”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走,去老海德家!”   ……   楼下的人群纷纷散去,楼衣绫在窗户边看着他们往对面的维沙特家而去,只略微皱了皱眉,继而便松开。   他身后,海伦娜一脸歉然。   “殿下,是不是海伦娜为你带来麻烦了?”   “没有,你不用在意。”虽然现在是有点显眼,但过一段时间,这股热头一过,众人便会失去兴趣的。   楼衣绫看得透彻,家里用得起高级战姬的,家庭多少都会比普通人好一些。他所住的平民区,里面的人都很一般,家里使用的也都是一些相对普通的机器人,自然无法跟人形战姬这种精致到极致,连人都无法分辨的高只能女仆相比。   大家也不过一时惊奇!   听殿下如此一说,海伦娜放心了。   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回头看向前面背对着她站立背影纤细优美的少年,迟疑了一下,问道。   “殿下,你还没有见到阿刻罗斯大人吗?要不要海伦娜帮你去找他?”   楼衣绫呆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晃了晃神,语气低沉:“不用,我大致已经有了线索,先不要去打草惊蛇!”   “是,殿下。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经管吩呀海伦娜去做。海伦娜来之前羌笛殿下交代,让殿下您多顾忌着一些身体,身体要紧,其他一切都是浮云!”她知道殿下多少有些不想见到她,但羌笛殿下的话殿下多少还是会听的。   楼衣绫笑了起来。   这果然像羌笛的语气!   “好了,你刚来,一路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殿下,我不累的!”她的程序中虽然是可能模拟人类,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细节中是显差异!   楼衣绫一证,继而恍然大悟。   “好吧,你先去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你以后就住在那里了。”   他住的这个地方是一个三室一厅,除了自己住的主卧,有一间房间被他拿来当了储物间,还剩下一间平时都空着,刚好海伦娜可以住进去。   “是,殿下!”海伦娜很欢快的走了。   楼衣绫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通过水镜去联络羌笛,告诉他海伦娜已经到了。   自从他的生活中有了海伦娜,是楼衣绫都不得不承认,他轻松不少。   打扫做饭,买菜洗衣,海伦娜都一手包办了,并且做得风风火火。原先还觉得空旷的房子顿时多了几分人气,连房间给人的感觉都明亮了几分,家里顿时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楼衣绫看着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家具,一阵汗然。   他开始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大懒惰了一点,打扫房间什么的也不过马马虎虎,弄了个大概便不去管了。   海伦娜还包了他的一日三餐,每次买菜做饭都弄得很丰盛,营养搭配,说是要给他补身子。   对此,楼衣绫倒是有口福了,连心情都明朗不少。   短短一段时间,他就胖了好几斤,腰更是粗了一大圈。以前宽大的腰带扣起来刚好合适,宽肩细腰,现在明显有点不好看了。   楼衣绫自己也有感觉,每日出去得愈发频繁,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海伦娜看在眼里,很焦急!   那位羌笛殿下远在东边,明显不可能约束住殿下的行动。她不过一介女仆,是完全不能反抗主人的命令的。   终于,在有一天殿下回来后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在洗漱间吐得昏天黑他,然后竟然晕了过去后,她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趁着殿下不顾她的劝阻又出去后,海伦娜收拾了收拾,转身也跟着出了门,启动战斗系统飞速的去了一个地方,找了一个人。   一个,很受阿刻罗斯大人信任的人。   第六章 冲突   楼衣绫站在冰雪神殿外面,表情晦涩不明。   他的手轻轻放在已经有几分症状的腹部上,清冷无波的眼神在冷与柔之间来回闪烁。   当初,从海神星跟着羌笛他们度假回来,在他剌伤了阿刻罗斯后精神不稳,羌笛突然来找他,发见他的失常,找来那位海神的大祭司结果发现他竟然怀孕后,楼衣绫的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   虽然决定过来找阿刻罗斯,但其实他内心也是矛盾的。   到底要不要帮阿刻罗斯?   或者,就那样冷眼旁观,看着他干脆熬不过去死掉好了?也算报了当初的耻辱?   那,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将来,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因为恨所以见死不救?   那孩子为怎么想他?   过来北域之前,楼衣绫到是没有想过情况还要复杂无数倍。他原先以为的,阿刻罗斯因为受伤   过重,可能在接下来的成神紧要关头失败,最轻落得个尸骨无存,最重神魂俱灭,消失于天地间。   为了不让今后的人生都活在心魔里,他出手了结这个因果,拼着好不容易终于完成大半的传承助他一臂之力。到时候两不相欠,他自问心无愧,逍遥忘我。   可惜,世间万物,怎么可能任凭你想怎么就怎么,他连那个男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何谈了因果?   而且,让他心情很是复杂的是,自那次发现他的身体在阿刻罗斯靠近后竟然控制不了,让那个男人给吃干抹净后,他原本就与日俱增的修炼进程更是一日千里,快得他有时候都胆战心惊。   以往几个月的努力还比不上他现在冥想几天的,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羌笛也没有检查个什么出来,他自己也云里雾里的。   往往未知才更让人忐忑不安,楼衣绫目前就是这种状况。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头疼,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让自己更加压抑罢了。   做正事要紧!   楼衣绫收敛了一下心神,神情严肃。他看了看神殿大门的守卫,准备如以往那般偷偷潜进去。   沉重的军靴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由远及近,发出极为规律的声音。楼衣绫突然一怔,愣愣的回过头,看向阶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从下面走上来,一步又一步。先是头,再是肩……   看清男人面貌的那一刻,他的心落了下来,不知为何变得很失落。   不是他!   也是,怎么可能是他!刚才那一到心里的悸动,现在想来尤为的好笑。   他什么时候如此失态,对那个男人那样在意起来?他明明恨不得……   走上阶梯的男人看向神殿的大门,静静站立了 一会儿,神情肃穆,眼神微凝。他的身后,几个同样穿着军装的青年悄无声息,呼吸绵长!   “大人?”   “走,我们过去!”   带着下属,男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向着神殿走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楼衣绫所在的方向一眼。   “什么人?站住!”神殿的守卫有些紧张。   又是军队的人!这个月政府的人跑神殿也太勤了一点吧,弄得现在神殿和军方势力颇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   男人停住脚步。   “你去通报古索卡法大祭司,就说奥科莱诺?维波特求见大祭司。”   奥科莱诺?维波特?那位帝国的将军?   “请稍等!”几个守卫面面相觑,不敢怠慢,其中一个转身跑进神殿内去通报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前的守卫终于出来。   “大祭司大人请将军您进去!”   “带路!”   守卫微微躬身,走在前面领着一行装备整齐的军人进入神殿。   楼衣绫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略一思索,也悄无声息的跟了进去,不近不远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那一行人近了一座雄伟瑰丽的大殿。   只是,这大殿……   听刚才他们的对话,那位大祭司应该就等在里面。想到那位神殿的大祭司,楼衣绫有顷刻的迟疑。   自己就如此进去,为不会被人发现?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他主要顾忌着那位执掌神殿上百年的大祭司。   他为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由子怀孕,他现在自身的神力能够挥霍的可不多,别到时候目的没有达到,自身还赔了进去。   以前是良好市民的楼衣绫心下忌惮,动作上却没有多少停顿。在那几人进去后没有多久,他也跟着进去了。   一进入大殿里面,最初楼衣绫还是很谨慎的,站着墙壁角落的位罝,这了个众人视线的死角。不过马上,他的目光在大致扫过大殿里的摆设后,落在了最前方那尊异常醒目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神像上。   神像不知道是什么质地雕刻的,似玉非玉,晶莹剔透,连扬起的衣袂滚边上的绣花,都活灵活现。当然,这并不是吸引他全部目光的主要原因,而是……   “那个神像,怎么会……”楼衣绫大惊失色,那神像怎么会是他的模样?雕刻得如此逼真,特别是脸,连自己他都没有如此仔细的看过他的容貌。   此刻看到这个神像,楼衣绫的表情不由怪异起来。   被人供起来的感觉,很微妙,而且还是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他有一种被冒犯了肖像权的愤怒以及一种悲愤的无可奈何。   神殿存在了几千年,怪不得那几个神殿祭祀以及之后过来的神殿骑士一看到他就拜呢。   他的像明晃晃的被摆在这里,还不知道被摆了多少年呢,看见的人又不知有多少。   此刻陷入纠结的楼衣绫自然不知道,能够进来冰雪神殿总部大殿的人,除了神殿中地位比较   高的祭祀,也唯有大祭司一人,会时时呆在大殿里祷告。而大殿中的那尊清晰可见的神像,也只是在几个月前,诞生于阿刻罗斯之手而已。   他不知道,所以在凝神仔细看过那尊神像后,他也只是在上面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纯粹的念力,并且很熟悉罢了。具体的,现在却不是一个让他往深处想的好时机。   那边,早先进来的奥科莱诺已经跟神像下的老人打过招呼,彼此进入了正题。   楼衣绫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他们身上,并且不怎么意外的在那位上了年纪的大祭司身边,看到了那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位叫塔尔斯迦的祭祀。   那个塔尔斯迦,他之后特意去打听过他的身份,也了解了他在神殿中的地位。   总之,现在这个人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大祭司,我有政事要求见阿刻罗斯大人,请你行个方便!”彼此客气过后,奥科莱诺直奔主题。   他是军人,拐弯抹角并不是他的特长。   老人微闭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依然还是那副气定闲逸如老憎坐定的神情。   “你先回去吧,阿刻罗斯最近不见客!”   “大祭司,你都没有遣人去问一声,怎么就知道阿刻罗斯大人不会见我?”   “阿刻罗斯在闭关!”   “就算是闭关,时间也久了点吧。都快一个多月了,外面还有很多政务需要阿刻罗斯大人亲自签署。”他也是等不及了,哪怕当初阿刻罗斯大人从东域回来前,交代过他。   “这个……”   “大祭司,政务紧急,是无法长时间积压着不处理的。那样,国家岂不是要乱了套!”   被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即便是淡定的大祭司,也不好再继续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沉思了一下,抬头:“要不,让其他人暂时先代理一下,等阿刻罗斯出关再说?”   “其他人无权代理!除非,是阿刻罗斯大人亲自任命!”奥科莱诺的声音很义正言辞,声音大得外面都听得见。   大祭司沉默了。   这个男人说得很在理,掌权掌权,如果没有掌权之人的命令,其他人谁又敢越俎代庖?   就算有人有野心,别人不见得会听从!   “大祭司,阿刻罗斯大人自一回来就被你们神殿请了去,这么久不见出来总该给个理由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祭司,你该知道,现在正是战争过去后不久,还是最忙乱的时候。你们神殿扣着阿刻罗斯大人,我们会很苦恼!”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男人眼神眯了起来,那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威胁成分。   一直站在大祭司左边的塔尔斯迦终于忍耐不住,听不下去跳了出来。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威胁大祭司?威胁我们神殿?我告诉你,想见阿刻罗斯?索加道尔度,白日做梦!”   “闭嘴,塔尔斯迦,你给我回来!”大祭司沉了脸,对他一手培养了几十年的弟子感到极度的失望。   “大祭司……”   “你这话题什么意思?难道……”说到下面,奥科莱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隐隐透着杀气。   大祭司叹息一声,只好出来收拾弟子弄出来的烂摊子。   “将军,不要跟塔尔斯迦一般见识,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城府,总是口无遮拦。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往往这种人说的话也最接近真实。大祭司,不要怪我失礼,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阿刻罗斯大人才放心!”   看男人一脸坚持,态度坚决,明显不会轻易动摇,古索卡法想了想,最后开口:“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等过几天,我去问过阿刻罗斯的意见后,再回复你,看阿刻罗斯怎么安排?”   奥科莱诺沉吟了一会儿。   “好,我就看在大祭司您的面子上,出于对您德高望重身份的尊敬,暂时先回去。我希望,三天后,大祭司您能够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奥科莱诺最终带着人走了,大祭司无力的挥了挥手,让身边还在愤愤不平的塔尔斯迦下去。   “大祭司,你刚才干嘛跟他那样好脾气?那个男人就跟阿刻罗斯一样,竟然敢在神殿大言不惭的威胁。这些粗鲁的军人向来对神殿不怎么恭敬,依我看,他们就是……”   “好了,塔尔斯迦,你先下去吧,我要祷告了。”   “大祭司!!!”   看他还想说什么,大祭司却已经累了。   他转过身,跪在庄严神圣的神像下,慢慢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身后脸色不怎么好的弟子。   第七章 顽固   楼衣绫跟在脸色阴沉的塔尔斯迦身后,一边谨慎的打量四周,一边想着刚才在大殿发生的事。   明显,那位大祭司看起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从他刚才的寥寥几语,说的话就当没有说,什么消息都没有漏出来就一刻知道,他的谨慎小心,城府极深,不是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可以对付的。 可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楼衣绫看了匆匆走在前面的塔尔斯迦一眼,突然有点感激这个家伙的“单纯”。   要不是他,奥科莱诺还真难找到突破口,让那位浑身一丝破绽也不露的大祭司送口承诺。他相信,奥科莱诺回到北域这么久,一直看不到阿刻罗斯的出现,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也幸亏这个叫塔尔斯迦的祭祀一直呆在神殿里养尊处优,顺风顺水惯了。他要是跟那个大祭司一样,岂不是……神殿就如铁桶一般,很难找到机会。   心情突然有点诡异起来。   咦?等等!   楼衣绫突然站住。周围的环境怎么越走越熟悉,像是……   难道,那个人又想做什么? 这条路分明是通往上次那间守备很森严疑是关着什么人的院子。   他自上次注意到这里后,之后几次偷偷溜进来也多是在这里打转,想要寻找合适的机会,自然对这边的环境最熟悉。   楼衣绫望着前面那青年的背影,神情严肃起来。   果然,走了没多久,前方的院子便隐隐出现,就连门口站着的那四个拿着武器的骑士也越来越清晰。   塔尔斯迦眼眸一沉,站在原地没有过去。甚至,他下意仍的一闪身,站在了背角处,不想被人发现。   大约过了五分钟,青年终于忍耐不住,有了动作。   他环顾左右,开始寻找什么起来。   突然,他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一个手里端着托盘的年轻小祭祀远远的出现在另—边的走廊里,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塔尔斯迦张了张嘴,正想大声的把他喊过来。还好,他马上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又闭上了嘴。   再次小心的打量四周,肯定没有人注意到他,塔尔斯迦提步向着另—边那个小祭祀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远离之前的院子,确定那几个守卫注意不到这里,青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招呼前面已经看得到背影的小祭祀。   “前面的人,站住!”   可能是他的声音压得太低,前面的小祭祀专注于脚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叫他。   塔尔斯迦的脸有一瞬间扭曲!   “前面的那个谁,你是负责做什么的,我叫你站住没有听到吗?”   "咦,大人,你是在叫我吗?”   终于,前面穿着简单白色祭祀袍的少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诧异的看向喊住他的人。   “不是叫你我叫谁?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蠢货,过来,我有事交代你。”塔尔斯迦很不耐烦。   他心情浮躁,想着等会儿要做的事。   前面的人一看就不是个精明的,年纪不大,应该是负责偏远宫殿的下等祭祀,干的也是类似仆人的简单活路,他心里有一瞬间的迟疑。   这样的人,行吗?   算了,不管行不行,周围就他一个路过的人。这么短一段时间,他也无法去找别人。算他倒霉!   大祭句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   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轻小祭祀一点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表情疑惑。   "什在事啊,大人?”   “耳朵凑过来!”   守备森严的院子前,一个青年慢悠悠的走过来。   “塔尔斯迦大人!”   由于这次青年祭祀没有硬闯,那几个守卫的态度自然也不如曾经那样强硬,只是暗自提起了精神。   这位大人又过来做什么?他最近可是经常在附近转悠,弄得他们如临大敌,是一刻松懈都不敢。   大祭司可是特意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边,尤其是塔尔斯迦!   他的弟子他了解,就怕塔尔斯迦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显然,塔尔斯迦是理解不到大祭司的苦心的。他眼睛闪了闪,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里面,然后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嗯,这边没有什在情况吧。阿刻罗斯……”   "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四个守卫面无表情,根本就不理会塔尔斯迦骤然沉下来的脸。   “哼,你们也别敷衍我,是大祭司吩咐我过来的。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这个时候过来?”   四个守卫面面相觑。   “请出示凭证!”   “哼,你们这是不相信我?”青年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明显可以听出压抑的愤怒和阴沉,“难道我还为冒着惹怒大祭司的危险骗你们不成?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也是,的确没有什么好处。欺骗大祭司,这对神殿的祭祀们来说,无异于人生的污点,他的祭祀之路说不定就此停步不前。   几个守卫心下有几分认同,但职责所在,毫无情面可讲,他们不是几句话就可以忽悠的。   “请出示凭证!”   “你们……真是冥顽不灵!”塔尔斯迦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气得手脚直啰嗦。   现在,放眼整个神殿,没有阿刻罗斯搅局,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亲亲热热?这几个软硬不吃的贱民!   守卫们无动于衷!   “好吧,今天看来我不说清楚你们是不会让开的。奥科莱诺?维波特刚才来了,在大殿态度强硬的要见他们的上司阿刻罗斯。大祭司无可奈何,命我过来带他过去!”   说完,他抬头看过去。   几个守卫横在门口的身体纹丝不动,竟然是表情也由最初的两分动摇到现在完全不动如山。   怎么回事?   塔尔斯迦皱眉。难道,他哪里说错了?   心里有几分态忑,青年面上却一派镇定,甚至脾气很大:“你们还不让开!”   “请恕罪,请出示凭证!”   “你们、你们……”手指怒指着对方,塔尔斯迦心里也在焦急。   怎么还没有来?他跑什么地方去了?那个蠢货,别不是找不到地方了吧?   “既然没有大祭司的手令,塔尔斯迦大人,你还是请回吧!”   “我、我……谁说我没有?”   “有的话请拿出来!”   塔尔斯迦顿时哽住。他看了看左右,站在那里很尴尬的想磨蹭时间。然而,他准备的后手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始终没有出现。   塔尔斯迦黑着脸,心里气得直冒姻。   那个蠢货,等着,看他等会儿怎么收拾他。   脸有些发烧,怒的,塔尔斯迦再也不好意思继续杵在这里,面对对面四双似乎在嘲讽他的眼睛。   一转身,他正准备拂袖而去,却不想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   只听见里面突然忙来“嘭”一声爆炸声,整个院子都震动了一下,有灰尘齐刷刷的直往下掉。   四个守卫脸色大变。   “糟了,出事了。”   “别慌,我马上去请大祭司过来,你先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知道,你快去吧。”   四个守卫,离开一个去大殿找大祭司,剩下一个守住门,另外两个则相携冲进院子里,准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过程,相继还不到一分钟,塔尔斯迦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边的守院四将已经各自分工好。   他浑身一个激灵,继而回过神来,欣喜若狂。   好机会!   “出什么事了?我进去看看!”猛地一把推开守门的那个,塔尔斯迦看准空隙就往里冲过去。   就差一点,他就进去了。   守门的眼明手快,一直提防着他。看他横冲直撞的,当机立断拿出武器横在了门口。   “不能进!”   塔尔斯迦气急!   “我说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通融?都发生这样的事了,你还栏着我?要是出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这……”   看守卫迟疑起来,塔尔斯迦一再接再厉:“我是祭祀,这里是神殿,你们有何不放心的?难道,我还是坏人不成,你们一直把我当贼一样防着?何况,就算你们是指责所在,但现在救人要紧,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说完,自以为自己这一番声色并茂的话打动了对方,塔尔斯迦一脸焦急的冲进去。   这一次,没有人阻止!   塔尔斯迦心下暗喜,嘴角刚刚翘起一个弧度,他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堵人墙。   “塔尔斯迦大人,还是不行。要不,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大祭司马上就过来了。”   青年祭祀顿时气得嘴都歪了。   他抬头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前面堵住他的守卫,直恨不得拿把斧头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成了,听不懂人话啊?   这么紧急的情况,他愣是死板到极致,一点也不送口。   塔尔斯迦气得吐血。   他难道不知道大祭么就要过来了?就是因为知道大祭司马上就会过来,所以他才急啊。   等大祭司来,黄花菜都凉了,还有他什么事?   塔尔斯迦眼里凶光一闪,就准备直接动手,不跟这个傻子纠缠。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塔尔斯迦大人,您让我去拿的手令我拿来了,大祭司说,用过后记得还回去啊!”   “什么?拿来了?”猛地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提着衣角跑过来的小祭祀,塔尔斯迦顿时大喜过望。   “快,快拿过来!”   他也顾不得那个小祭祀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聪明了,计划也跟之前有很大出入,只高兴的接过小祭祀手里的手令,眉眼都是笑。   “哈哈,天助我也!”   突然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塔尔斯迦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咳嗽一声,冷哼。   “看到了吧,看到了就不要挡路,让开,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纠缠不清!要是出了事,有你的果子吃!”把手令在守卫眼前一晃,塔尔斯迦立马趾高气扬的推开他,向着声响不断的院子里走去,脚步匆匆。   忙于进门的青年没有注意到,刚才跑过来的小祭祀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了。   只是此时的小祭祀,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眼神剔透清冷,低垂下的眼帘遮挡住了他全部的思绪。   第八章 见面   塔尔斯迦一进入院子,便直奔刚才发出巨响的地方而去,目标很明确。   之前已经有两个守卫进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阿刻罗斯自取灭亡了?   如果是那样,那真是大好了,用不着他冒着风险出手,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   不过显然,这都是他的臆想,事实往往跟幻想有很大一段差距。   他一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坍塌的冰室,一片狼藉的桌椅,四周像是被飓风刮过一样,就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唯有,冰室里唯一的一张冰床上,一个高大精壮的黑衣男子盘膝静坐,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正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男子俊美冷毅的脸苍白如纸,嘴角一抹殷红异常剌目。他的胸前衣襟有一团暗色,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塔尔斯迦眼神闪了闪,就想走过去。   这个男人狡猾得很,谁知道他此刻的模样是不是装的?自己已经吃了太多的亏,要是再不小心点,那就是自己蠢了。   他脚步放得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引起男人的注意。   全神关注神经紧绷中的青年眼晴死死的盯着冰床上的男人,以至于完全忽视了冰室里的其他人。   他的身后,跟着进来的小祭祀存在感极其薄弱,贴着墙壁,没有动作,唯有眼睛在看到冰室内的那个俊美男人后,瞬间发出异样的神采来。   当先进来的两个守卫并没有靠这冰床上的男人。不是他们不想靠近,而是他们根本就靠近不了。在接近冰床差不多一米左右的距离,前面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墙壁挡在了面前。如果强行靠近的话,使会有一股危险至极的强大威压笼罩在身上,压得他们连站立都困难。   看到塔尔斯迦想过去,两个守卫好心的阻止。   “不要过去!先等大祭司来了再说!”   这句话瞬间就点燃了导火线。塔尔斯迦可不知道他们的好心,还以为他们是想借着大祭司的名头威胁自己,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顿时,塔尔斯迦就怒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看到阿刻罗斯都受伤了,竟然还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衷,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就算是大祭司让你们看着阿刻罗斯的,但他好歹是神殿的高级祭祀,就算犯了错,也不是你们可以任意欺凌肆意践踏的!你们给我让开,我去看看阿刻罗斯的伤!”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塔尔斯迦说的话,他们怎么听不懂呢?还有,阿刻罗斯大人在这里,可不是因为什么犯了错被关起来,塔尔斯迦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尽管心里疑惑,被骂居心叵测的两人却是不再阻止他过去了。   让塔尔斯决大人亲身感受一下也好,免得他不领情,还恶言相向,对他们怒目而视。   只是,平时也没听说塔尔斯迦大人和阿刻罗斯大人关系有多好啊,反而,他们倒是一直知道两人因为继任大祭司候选的关系,差点水火不容,塔尔斯迦大人一直不服气来着。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塔尔斯迦大人的优秀品质他们平时没有发现?   两个守卫不再阻止,塔尔斯迦顿时一喜,就差心花怒放了。好歹,他还有几分神智,知道掩饰眼里的冷光,免得快成功前又被人搅合了。   “阿刻罗斯?阿刻罗斯,你怎么样,是醒的吗?”小心翼翼的靠近,塔尔斯迦宽大祭祀袍掩盖下的手轻轻动了动。   冰床上的男人依然毫无动静,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一样。   塔尔斯迦心下一喜,但也不敢大意。   冰室内的温度不知何时变得很冷,连呼出的白气都清晰可见。而这,反而让塔尔斯迦精神一震。   那个静坐的男人真的没有呼吸了?   “阿刻罗斯?阿刻罗斯?”   青年祭祀身后,两个守卫站在一旁,彼此凑得很近,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前方。   “大哥,我们就这样看着不管了吗?我看阿刻罗斯大人的情形很像是闭关的紧要关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不会走火入魔?”   "这……”   “塔尔斯迦大人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到阿刻罗斯大人?”   “这个……大祭司怎么还没有到?”   大祭司?   塔尔斯迦的目标虽然是此刻生死未知的阿刻罗斯,但怕留下什么把柄,他也分了几分注意力在旁边的两个守卫身上。此刻听到他们提及大祭司,塔尔斯迦却是知道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既然见到了阿刻罗斯,可见上天明显是眷顾着他的,要是不好好把握,再多的眷顾也会变成别人的。   让身后两个守卫惊讶的是,塔尔斯迦大人竟然走到了阿刻罗斯大人的身边,并没有被阻挡在外。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还分人?或者,塔尔斯迦大人的修为已经高到他们看不出境界的程度了?   这这这……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塔尔斯迦可不知道两人的心思,他此刻突然有些紧张,手心冒汗。   “阿刻罗斯?”衣袍下的手动了动,青年伸出手。还未碰到男人的肩膀,冰床上的俊美男人眉头突然皱了皱,眼睛颤了颤。   遭了,他要醒了!   顾不得其他,加上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大祭司,到了!   塔尔斯迦手伸到男人的身后,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手掌上瞬间凝结出冰寒的气息……   冰室外,已经年迈的老人走得很急,额头上冒出涔涔的冷汗,他却顾不得许多,加快脚步在旁边守卫的搀扶下匆匆进去。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只听突然“嘭”一声,一层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遭了!”   大祭司暗叹一声不好,推开面前用身体挡在他面前的守卫,大步走进去。   “阿刻罗斯!阿刻罗斯!”   冰室内,弥漫着浓郁的雾气。周围的温度骤降,即使是他们这种常年生活在卡玛洛纳斯雪山底的人,也有些受不了那剌骨的寒意,纷纷打了一个哆嗦。   只进来一会儿,大祭司那花白的胡子上便结了细细的冰碎。他顾不得自己平时最心疼保养的胡子,招来一阵强风想要吹开面前的水雾。只是,以往百试不爽的方法此刻却效果不佳,水雾最多只退散开了一些,不再如刚才那般近乎看不见周围的人影。   “阿刻罗斯!”大祭司心下焦急,凭着感觉摸索着朝冰床的方向摸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一个纤细的人影静悄悄的站在冰床前,不言不语。   “阿刻罗斯!”   “大祭司,咳咳,大祭司,救我……”一个虚弱到近乎听不见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那细碎的呻吟在漫天的大雾中众人的耳朵显得格外的敏感。   大祭司前进的脚步一滞。这声音……   “塔尔斯迦?”   “……大、咳咳、大祭司,救……救命……”   “塔尔斯迦,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大祭司一看,这样不行,视线完全被大雾遮挡住,他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招风的招式在这里虽然不怎么好用,但在排除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下,也唯有继续使用这一招。   冰室并不大,大祭司几个叠加的强风过后,大雾终于散开,大致可以看清周围了。   首先映入大祭司和几个守卫眼帘的,是一个优美纤细的侧影。   他就站在冰床前,手里紧紧抱着似乎晕死过去的高大男子,低垂着头,注视着怀里紧闭着眼睛的男人。从脸颊旁滑下的长发遮挡住了他的侧脸,让他们一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不过,从他的身段来看,应该年纪不大。   不同于后来的大祭司,之前便在冰室里的两个守卫大惊失色。   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他又是怎么进来的,他们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身边竟然潜伏着一个无声无息的人,他们只要一想想,便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大祭司明显镇定得多,最初的惊愕过后,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神殿?”   那个纤细的身影没有说话,连动一下都没有。角落的墙壁下,塔尔斯迦破碎的呻吟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断气的错觉。   大祭司皱了皱眉。   他回头看了一眼塔尔斯迦的位罝,目光在扫过被震裂得跟蛛丝网一样的墙壁时,眼眸紧缩。   楼衣绫拿出白色的丝绢轻轻擦了擦怀里男人的嘴角,心情复杂得无以加复。   他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这个男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   想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墙角趴在那里受了重伤的青年祭祀,眼里冷光闪烁。   大祭司回过头来,就看见一张让他震撼万分的脸,顿时失态的叫了出未。   “伊西丝谟神!”   楼衣绫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突然激动起来,哆嗦着就想过来的老人,抱着阿刻罗斯的手—紧,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消失在他们的面前,留下面面相觑的守卫,以及万分失落的老人。   “伊西丝谟神!!!”   第九章 雪域神殿   大雪飘飞的雪域之巅,无人到达过的高度,一座雄伟瑰丽的宫殿隐在剌得人看不见前方景致的风雪后,千百年如此。   只不过今天,情况有所改变。   千百年的沉寂突然被打破,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那座被隐藏在冰雪后的宫殿前。   他的手里艰难的扶着一个人,那人体格壮硕,高大的身躯沉甸甸的压在他单薄的身上,几乎压得直不起腰。少年在冰雪中走得有点气喘吁吁,却一直没有放下肩膀上的男人。   看到冰雪结界后的神殿,少年终于笑了起来。   “到了!你再忍耐一下!”   用力扶了扶肩膀上快滑下去的男人,楼衣绫无视神殿外如刀剑取刮得人遍体生寒的风雪,直接走了进去。   随着他的靠近,原先还肆虐的风雪瞬间向两边退散,留出中间一各宽敞的大道。   怕阿刻罗斯此刻的身体无法承受北域之巅之寒,楼衣绫想了一下,让神殿的温度回复到恒温状态。   他扶着男人进人神殿的寝殿,小心抱着他的身体慢慢在里面的大床上躺下。   神殿外,敞开的冰雪结界又慢慢的自动关闭。从外面看,再也看不出一丝破绽。   “咳咳……咳咳……”   “阿刻罗斯?阿刻罗斯,你感觉怎么样?”床上的男人刚刚躺下就突然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就吐在楼衣绫雪台的胸口衣襟上,异常剌目。楼衣绫吓了一跳,连忙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拿衣袖轻轻擦了擦他的嘴。   “阿刻罗斯?”   男人紧闭的队眼颤了颤,慢慢睁开。   “衣……咳咳……衣绫……是你吗……”眼前雾蒙蒙的,他一时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少年的声音,他的气息,他永生难忘。   “是我。你先别说话,我帮你疗伤!”楼衣绫看着阿刻罗斯这幅模样,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即使之前恨得他要死,但此刻真的看到他命若悬丝了,心里又沉甸甸的。   他无法高兴起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手握一方权势,趁机占了他便宜还不自知的混蛋,竟然不是被他弄成这幅模样的。   你不是很能吗?很能怎么还被关在神殿差点遭了别人的道?你就对我能耐了。   “不……不忙……让我看看你……”男人躺在少年的怀里,握着少年的手很用力,似乎怕他一送开,眼前的少年便会消失不见。   “阿刻罗斯!”楼衣绫的表情很复杂,但他最终没有挣脱开男人抓着他的手。   男人笑了。   “真的是你!衣绫,咳咳,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呢。”之前他便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翼间,以至于闭关的时候分了神,才为闹出那般动静,也让自己现在身体受到重创,差点缓不过来。   只是,看到衣绫出现在他身边,一切都值了。   离开东域那一天,他真的以为,自己和衣绫之间完了。衣绫看着他那绝望的脸,让他心凉不已。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衣绫为什么会那样变化无常。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楼衣绫移开视线,不去看男人温柔的眼神。   “不要说话,我帮你疗伤,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后再说也不迟! ”   “衣绫!”   “来,坐起来!”不给阿刻罗斯继续说话的机会,楼衣绫盘膝坐在男人的身后,手掌抵在他的背后,运转神力。   阿刻罗斯这次伤得很重,加上之前他伤了他,留在男人体内的冰雪神力并没有消除,一直在破坏他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因此恢复的速度极度的缓慢。此刻由楼衣绫亲自来为男人疗伤,那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   丝丝的寒气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然后在体外转变为热气,不过顷刻的功夫,无论是为他疗伤的楼衣绫亦或者是受伤的阿刻罗斯,都不由大汗淋漓起来,额头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楼衣绫顾忌着肚子,无法倾尽全力,只能暂时缓解阿刻罗斯体内那严重的内伤。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体内的神力快消耗殆尽前,楼衣绫续续吐出一口气,运转收攻。   少年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然后睁开。   北域的确不愧是对他最有利的环境。   在这里,从空气中吸取灵力的速度至少是外面的十倍。他在这里能够很轻易就补充完消耗的神力,在外面却要花了好多天的功夫。   这里是他掌控的领域!楼衣绫低下头,握了握拳。   自回到这里后,他明显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对空气中那弥漫着的浓郁冰雪元素有着异常强烈的亲和力。在这里使用神力,他的消耗几乎感觉不到。即使有,也马上就补给上了。   楼衣绫再一次感慨他的选择是对的。   带着阿刻罗斯回到这里,除了能够尽快的为阿刻罗斯疗伤,不至于让他的情况恶化,也是因为,这里目前是他们能够呆的最好最安全的地方了。   之前他就那样带着阿刻罗斯消失在神殿那位大祭司和众人面前,相信等他们回过神来,大规模的搜寻就会马上在全国上下开展起来。带着一个受伤颇重的病号,他无论躲在哪里,也瞒不过势力遍布全国的神殿。   事情也的确如楼衣绫所想的那样,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不久,醒悟过来的大祭司就马上找来了神殿的三大骑士团,让三位地位最高的圣骑士率领众人,开始在帝国遍地撒网式的寻找起来。   神殿的动静很大,以至于一直关注着神殿动态的军方也纷纷猜测起来,才刚刚从神殿回来的奥科莱诺前脚刚刚进屋,后脚又马上离开,追口水都没有喝,马上急匆匆的去了索加道尔度的府邸求见老索加道尔度大人。   帝都的形式,开始风云变换起来。   而此刻的神殿,在吩咐好寻人事宜后,大祭司终于有时间去后殿看望他昏迷不醒的弟子了。   “大祭司,塔尔斯迦大人他怎么样了?”负责照顾塔尔斯迦生活起居的年轻下等祭祀眉头紧蹙,望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大人一脸忧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转眼,塔尔斯迦大人就由精神抖擞变成重伤垂死了呢?   这状况,未免发生得也太快了点吧。   刚才神殿后面响起的那一声巨响,难道是哪里的神殿坍塌了,塔尔斯迦大人刚好路过,倒霉的被压了?   这段时间塔尔斯迦大人老是喜欢往那边跑,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唉!”古索卡法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塔尔斯迦他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这都是天意,天意啊!”   如果他没有怀着不好的心思,千方百计的想要调开守卫进到不该进的地方,见到不该见的人,今天也不会……   大祭司只要一想到冰室内发生的事,就忍不住心情沉重。   伊西丝谟神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但是,他却避开了神殿的人,这是为什么?   他独独带走了阿刻罗斯,却对神殿其他人连看一眼都不屑。   自己身为冰雪神殿的大祭司,日日祷告,却得不到他所信奉的神灵的丝毫信任……   每每一想起这个,古索卡法就愁得吃不下饭!   他急迫的想找到伊西丝谟神跟他解释,他对神殿肯定有误会,他们神殿的人都是虔诚的信徒啊。当然,神殿中或许有那么几个品德不怎么样的,但也不能以偏概全,一竿子打死一殿的人不是?   大祭司又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塔尔斯迦。   塔尔斯迦受的伤颇重,比之当初阿刻罗斯从东域回来的时候还要严重。从他刚才检查塔尔斯迦身上的伤势来看,他全身的经脉竟然都被人给震断了,五脏六腑也有不同程度的移位,就算以后能够醒来,活者也比死了还要痛苦。   塔尔斯迦从小便心高气傲,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接受着神殿众人的崇敬长大。现在,他该如何接受这一绝望的结果?   静脉断了,伤及肺腑,即使是自己,也无能为力的。   难道,这是伊西丝谟神对他想要伤害阿刻罗斯的惩罚?   唉……   大祭司无声的叹息一声,眼里闪过一抹怜悯。   “你一直听不进去我的话,会变成这样,也是你自找的啊!”   塔尔斯迦,算是彻底的被毁了。   第十章 真相 卡玛海纳斯雪山之巅,冰雪交织后的神殿中,楼衣绫蹲在厨房外,亲自熬药。   今天是来这里的第三天,他熬药的功夫是越来越纯熟了。之前还手忙脚乱,差点打碎了药罐,烫伤了手。现在,他的火候已经基本能够拿捏得很准了。   所以说,无论什么事,只要做熟悉了,便不再觉得困难!   拿过帕子小心的包裹住药罐,楼衣绫把药倒了一碗,慢慢端进寝殿,一边轻轻的吹冷。   “阿刻罗斯,喝药了。”   “衣绫,快过来坐!我看看你的手,烫伤没有?”男人斜坐在大床上,脸色看起来比前两天好上不少,不再只能卧床不起。   他回头看着端着药进来的少年,放下手里之前衣绫在神殿内找来给他解闷的书,急急的接过少年手里的碗放在一边,拉过他白嫩细滑的手,一阵紧张的看。   “没有,我用帕子垫着呢。试试温度,趁热喝!”楼衣绫不怎远在意自己的手。可能是体质问题,他发现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怕冷,倒是受不住热。   稍微一烫,手便红得厉害。   “没事就好。”   “喝药吧。”   在少年的注视下,阿刻罗斯一把端起碗,仰头喝完,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喝完了?你好好体息,我把晚收收拾下。”接过晚,楼衣绫站起来,准备离开。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等等,衣绫!”   “还有事吗?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看看!”看男人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楼衣绫连忙放下手里的碗,准备解开男人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   “不是。你别急,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男人顺势握住少年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楼衣绫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   “衣绫,你恨我,为什么?”   “没有。”楼衣绫转开眼睛,不去看男人的脸。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上面的滚边花纹似乎一下子变得异常好看,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不,我感觉得到。衣绫,看着我的眼睛!”   “你想多了,我为什么……”   男人突然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衣绫!”   他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手想说回来男人却握得死紧。   “衣绫,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是我认定的伴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今后会是荣辱与共的……”   少年突然打断了他。   “阿刻罗斯!”不知会何,楼衣绫只觉脸有些发烫,心也不受控制的跳起来。   这算是告白吗?   虽然两人之前已有过亲密关系,他现在肚子里还揣着那次事件后的后遗症,楼衣绫在听到这样一番不算甜言蜜语但绝对真诚的话后,依然无法做到淡定。   他的心,突然被搅乱了。   “衣绫,你听我说,不要打断我好吗?”男人突然一把就扯过年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下巴顶着他的头顶。   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他,他不想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   “衣绫,等我伤好回去后,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亲。我会给你一个不下于黑帝斯的婚礼。”   双手放在男人健壮的胸口轻轻推拒,又顾忌着阿刻罗斯的内伤不敢用力的楼衣绫突然听到这句话,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什么,婚礼?”   “是啊。衣绫,你愿意嫁给我吗?给我一个在顾呵护你的机会?让我……”   “不行!”   “衣绫?你不愿意,为什么?”少年连听他说完都没有,立马斩钉截铁的回答瞬间让男人脸色僵硬黯然起来,抱着他身子的手臂下意思的收紧。   “唔……放手,我的肚子……”腰被紧箍着,挤压着腹部,楼衣绫皱了皱眉,开姑挣扎起来。   “衣绫,给我一个理由。你明明已经是我的了,也接受了我的碰触没有抗拒,为什么之后又突然反悔?是我哪里做得……”   楼衣绫被臊得一阵脸红,他由于心虚声音便有些急促。   “我才不是自愿的!”   “你说什么?衣绫,你再说一遍!”男人的声音低沉下去。   他眼眸微凝,心里惊涛骇浪,伴随着着一阵说不出的心慌。   衣绫不是自愿的?怎么可能,他明明没有推开他!也正是目为他的迎合,自己才会控制不住,做到了最后。   “我当时,是身不由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才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楼衣绫也豁出去了。他本来把那天的事当无法启齿的噩梦,连面想都不愿意。只是此刻,既然已经说开了,他便也顾不得许多。   老实说,终于把心底惊惶的话说出来,他竟然轻送不少,心底堆积的压抑也轻了几分,不再如过去那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也喜欢我,所以回应我的感情?”   怪不得,当初在海神星度假的时候,他就对衣绫前后的态度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只是当时心里的兴奋与激动让他忽视了这些,那种时刻也不愿去深想,拥抱所爱的人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宁愿相信,衣绫也是对他有好感的。至少,平时他们在一起相此的时候,衣绫没有反感他的靠近不是吗?   人鱼都是矜持的,他不相信衣绫感觉不到他对他的心意。   他没有明确的排斥,让他一步一步的涉入他的生活方方面面,这不就是一种默认?   两种环境造成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的不同,也就注定了他们对待某种事物的看法完会的南辕北辙。楼衣绫觉得很正常的事,最多感慨对方的热心和体贴,而落在阿刻罗斯的眼里,往往却代表着另一层含义。   这就是文化差异!   “你休息吧,我等会儿再来看你!”楼衣绫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让他异常尴尬心情复杂的话题,端过晚匆匆走了出去。他的身后,男人注视着他背脊的深邃视线让他落荒而逃。   “呵呵,原来,这才是真相……”   男人低下头,笑声苍凉。   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与你的期待背道而驰,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这又如何呢?   他认定了的伴侣,便只能是他的伴侣。   在衣绫的身已经属于他后,难道他还能够放手,眼睁睁的看着衣绫爱上别人?   不可能的!以前衣绫没有回应他,他都能够很有耐性的蛰伏,等待时机。现在情况前进了一大步,他难道还会想不通放弃?   怎么可能!!!   好几天,楼衣绫都不敢跟阿刻罗斯呆在同一个地方太久。要不是神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避无可避,他甚至都不想去见他,怕注视阿刻罗斯的眼神。   在他的细心照顾下,男人倒是慢慢好转,已经可以慢慢下地走路了。   这样一来,即使他不去寝宫看阿刻罗斯,阿刻罗斯也会出来找他。   看到阿刻罗斯走路的虚弱模样,走几步额头便冒出涔涔的细汗,脸色苍白,与他高大身躯完全相反的羸弱,楼衣绫总是忍不住上前把他扶回去,嘴里下意识的叮嘱,让他好好休息。   次数久了,他便习惯了,慢慢忘记了之前的尴尬,跟阿刻罗斯的相处又回归到以前。   不,或许还要更亲近!至少,在男人时不时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看在他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的份上,他的容忍力便超乎他的想象。   谁让他是伤号!   神殿有百年来并没有储藏食物,倒是他无意间出去的时候在外面一些僻静的地方陆续发现好几株雪山的特产…一千年雪莲。有两株,甚至已经上万年。   欣喜于自己的发现,他当即便辣手摧花采了三株回去。自己服用一朵,另外两多给了阿刻罗斯疗伤。前段时间给阿刻罗斯煮的药便是出于此。   从结果来看,效果非常不错。   不说阿刻罗斯那显而易见的康复效果,就连自己的身体,灵气也充足不少,勉强能够提供给腹内孩子那庞大的灵气,还能够有一点剩余,便于他在雪山和帝都之间来回两趟,在雪山下的偏僻小镇购买一些生活物资。   之前几天度日温饱的,还是他刚刚来北域的那几天没有找到地方住的时候回来准备的。后来无意间遇到维沙特,搬去住在他们附近,神殿又再次恢复到无人的状态。   安全方面,神殿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人是铁饭是钢,他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而阿刻罗斯,重伤未愈的人更需要好好补补。   于是,在雪山之巅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后,这天,楼衣绫看阿刻罗斯恢复得不错,准备下山一趟。   只是,阿刻罗斯一听少年的想法,眉头便皱了起来,随即也表示:“你要下山?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一起干什么,你的伤还没有好,呆在神殿对你有好处。”   “我失踪好一段时间了,没有跟奥科莱诺他们联系,我怕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到时候不好收拾。”   "你是说……”楼衣绫明白过来。   想到他当初溜入那个冰雪神殿看到的针锋相对的情况,他点头赞同。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吧。”   下山的时候,脚尖点着冰雪飞速飞下雪域的楼衣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跟那个冰雪神殿是怎么回事,你回来后是被他们给关起来了吗?   第十一章 潜回去   “阿刻罗斯,你之前被神殿的那个大祭司给软禁了吗?”   茫茫雪域,速度跟少年持平的黑衣男子飞驰的动作一滞,扭过头看向疑惑望着他的少年。   “衣绫,你怎么为什么想?大祭司并没有软禁我,相反,他是在保护我。”   “我看他派了人一直守在你住的院子里,还以为……”   “我当初回到北域,情况有点不好,大祭司看我受了重伤,身体又出现了一点异常的状况,他束手无策,便建议我闭关,他会想办法为我护法,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男人叹息一声,神情是在追忆。   楼衣绫瞬间黯然。   “……对不起!”   “衣绫,为什么要道歉,这是我自己的原因!”   虽然阿刻罗斯这样说,楼衣绫还是无法释然。因为他知道,当初他的伤,是自己造成的。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不知不觉,少年停了下来,站在原他。   男人走过去,靠近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衣绫,不要多想,我们快点走吧。”   他拉着少年的手走在前面,为他遮挡迎面而来的风雪。他的身后,少年突然柔顺无比的跟着他,没有任何反抗。   阿刻罗斯狭长的眼眸微眯,显然心情不错。   关键时刻提一提自己的委屈,唤起衣绫的内疚,继而对他无限温柔,任他亲近而不拒绝,他为何不做?   俗话果然说的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如果什么都不说,过一段时间,衣绫说不定就忘了。   刚好趁着周围气氛不错,趁热打铁,事半功倍。   雪山的恶劣气候对于两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即使男人是刚刚大病初愈,但就不见得他现在的修为会比原来的弱。   当初在神殿的闭关,可不仅仅是为了疗伤。   这一点,楼衣绫现在或许还没有发现,但也不远了。   两人特意避开另一边的冰雪神殿,沿着空茫无人的路下山,先在卡玛洛纳斯雪山下最近的小镇歇了歇脚,然后伪装了一下身份,匆匆进了城门,回到帝都。   怕引起冰雪神殿的注意,楼衣绫颇费了一番脑筋。   他们先是装着不经意的打听了一下帝都最近的形势,然后找了一家普通的旅馆住下,等待天黑。   趁着这次下来,楼衣绫准备回他租的地方看看。   当初走得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没有及时追知海伦娜一声,她怕是担心了。   据他们探听来的消息,最近帝都查得挺紧的,不止有神殿,还有军方的势力介入。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偷偷摸摸的必要,毕竟他没有犯罪不是吗,只是带走了阿刻罗斯而已,但……   SHOT!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楼衣绫很是郁闷的拉着左顾右盼很是皱眉的打量周围坏境的阿刻罗斯,轻手轻脚的摸回他住的地方。   用指纹打开房门,他拉着男人前脚刚刚进去,后脚本是漆黑一片的房间突然光芒大亮。   “谁?”   “衣绫,小心!”阿刻罗斯比少年反应更快,一把从后面搂过少年的腰身,护在自己怀里。   他抬起头,眼眸冷峻的射过去。   被拉进男人胸膛的楼衣绫则是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遭了,他们暴露了,被查到窝点了。   呸呸呸,什么窝点,他又不是贼。   真是大意了!他明明都选择半夜突击回来了,也查过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的气息,这才放心大胆的进来。没想到,他大依赖自己的感官了。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你上哪去了,真是担心死海伦娜了,哪里都找不到你的人,我差点通知远在东域的羌笛殿下。”   “海伦娜?”看清从黑晴中走出来的身影,楼衣绫顿时松了一口气。   真是峰回路转!   是海伦娜,他就说自己怎么会察觉不到人的气息,怎么忘记海伦娜在家了。有海伦娜在,谁又能够无知无觉的潜伏进他的房子,守株待兔?他可是良好市民,从来都不干犯法的事,即使是政府,也没有那个权利无缘无故的闯进他的家的。   “殿下,你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阿刻罗斯大人?!!!”上前走过来的战姬眼里终于注意到除他主人之外的另外一个人了,表情有一瞬间惊讶。不过马上,她便恢复正常,眼里闪过一抹理所当然。   “海伦娜,最近这边还正常吧,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楼衣绫从男人怀里站直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问道。   他比较在意这个问题,关系着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能否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会东躲面藏。   “殿下,您是指哪一方面?”   “人。有没有什么势力来这边搜查?”   “这个,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找您,倒是有一次回来的时候看到一队骑士过来这边询问过。之后似乎没有什么结果,又走了。”海伦娜努力面想,然后说道。   “骑士?是神殿的人还是军方的?”   “神殿!”海伦娜很肯定!   他们手臂上戴着神殿的标识。   “那,之后还有没有再来过,或者对这边起疑?”   “这个……我想应该没有。他们检查这边的时候比较敷衍,并没有仔细巡查。”   楼衣绫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却不敢完全放下,以为就高枕无忧了。   阿刻罗斯拉着他的手走到那边的沙发上坐下。   “别担心,我猜想,神殿的巡查范围应该在那些高档贵族住宅区,他们对这边,并没有引起重视。”   以一个在神殿呆了十年的祭祀身份来说,他有时候对神殿里面的人的想法基本能够猜个大概。   按那些神殿养尊处优,基本算是与世隔绝地位超然,只专心呆在神殿进修,对外面的世界想当然的不怎么了解的祭祀甚至骑士来说,伊西丝谟神是何等高贵圣洁的存在,即使是住进贵族的家都是对神灵的亵渎。   平民区,他们恐怕连想都不敢想,他们信奉的神会放着雄伟瑰丽的神殿不住,去那些下等人的地盘。   在他们的心目中,神祗都是高高在上的,怎么会屈尊降贵?   而且,阿刻罗斯沉思,以大祭司的老谋深算,在衣绫未完全进驻神殿昭示天下前,他肯定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把衣绫的身份告诉下面的人。最多,不过一些虚虚实实的流言。而看军方的人也插入了的情况,大祭司恐怕是联合了军方,打着自己的名义在行事。   就是不知道,大祭司到底以什么理由,说服了他父亲!   能够调动整个帝都的军权,除了自己,就只有他已经退休许久不理世事的父亲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你看看,我差点成通缉犯了,就差在外面城墙头贴画了。”楼衣绫那个郁闷。   从雪域下来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实的意识到这一回事还真是高兴不起来。   早知道,当初他就低调一点,悄悄带阿刻罗斯走就算了。   露了一面的结果,真心伤不起。   只是那个时候,他正处于震怒中,恨不得把神殿的人都一个个提溜出来挨个扇一顿,哪里想那么多。   再想,阿刻罗斯就死翘翘了。   男人抱过少年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低下头贴近少年的脸蹭了蹭。   “放心,没有人敢贴的。”就算有人敢这么做,神殿的人当先就么跳起来。   “别贴这么近,还有,你把我放下来。”楼衣绫浑身僵硬,脸热了起来。   “别动,我只是想试试你的体重。最近似乎又重了一点,肚子怎么……”又胖了一圈,抱起来倒是有肉了,更舒适。   阿刻罗斯摸着少年的腹部,得寸进尺的捏了捏。   楼衣绫的脸顿时就黑了起来。   “你干什么,混蛋,别乱捏!”楼衣绫很心虚,眼睛乱移,手的动作快于脑部下达的命令,一把打开男人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他有些忐忑:难道,阿刻罗斯知道了?   不会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在他的面前表示过什么异常!   阿刻罗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糟糕,他怎么忘记了,人鱼都是爱美的,不待见别人说他腰粗。   回味当初他占有衣绫时紧箍着的那细窄柔韧如蛇一般妖娆的腰肢,男人眼睛一暗,下面顿时克制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屁股下面突然有一硬物弹跳起来顶着他,同为男人的楼衣绫哪里还不知道。   他脸一黑,转身一巴掌拍在男人的脸上:“流氓!”   虽然不痛,但阿刻罗斯很委屈:“衣绫……”   都已经吃过肉,现在稍微喝点汤,怎么就成要流氓了?   被无视得很彻底的海伦娜在两人身后眼观鼻鼻观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十二章 发愁   捏着自己的肚子,楼衣绫此刻正在发愁。   “这可怎么办是好?”   洗漱间里,脱得光溜溜的少年身体完美得就如同一尊无暇的艺术品。冰肌玉骨,秋水为神,清丽近妖,看得人血月喷张。他的面前,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完美的再现了少年魅惑天成的身体。只除了,那微微鼓起的腹部,有点碍眼。   楼衣绫叹了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以后,再也不觉得女人聒噪得就跟鸭子一样了。”直到失去,才知道珍借。   没有了那些可爱可敬的女人们,现在这挺着肚子十月怀胎的难巨任务就落到他们头上了。   还有,他明明是繁衍者,怎么也要受这份罪?   说来说去,都是阿刻罗斯色胆包天,爆了他的菊,才有他现在的伤!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古人诚不欺我!   感受着手下渐渐明显起来的凸起,楼衣绫郁闷得想吐血。   将来可怎么办是好?这肚子有货,想瞒也瞒不住。他目前还不知道人鱼都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呢。   得趁早离开这里,回羌笛那里去。不然,别说几个月,只要再有一个月,他恐怕就遮掩不住了。   让阿刻罗斯知道?   不行,他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出口,更不想被阿刻罗斯知道!   “衣绫,你还不成出来吗?”外面,男人敲了敲浴室的门,担忧的喊到。   “好了,马上出来,别催。”头也不回的回应了一声,楼衣绫再次捏了捏自己纤细不在的腰身,吐出一口气,垂头丧气的拿过旁边的浴袍慢慢穿上,这才慢悠悠的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他无精打采的挥了挥手。   “好了,你进去洗吧。”   尽管看到阿刻罗斯站在这里有些不自在,但谁叫他就的地方就只有这么一个浴室。以前自己一个人想怎么都没什么,现在才觉得尴尬不已。早知道,他当初就租一个大一点,有两个洗漱间的房子了。   还有,楼衣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顿时呆住了。   等会儿睡觉的时候怎么分配房间?除了他的主卧室,唯一一间客房海伦娜在住,他也不可能把海伦娜赶出来不睡觉,让阿刻罗斯住进去吧。   他可说不出口。还有一间堆放着杂物根本就没有收拾,唯有他的主卧室很宽敞,睡两个人倒是没问题。   只是,房间没有问题,他很有问题。   他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只要想想跟阿刻罗斯同居一室,甚至还要同睡一床,他的汗毛都起来了。   不行,他决不能跟那个男人靠得过近!万一又发生前次那种身不由己的异常,那后果……   考虑良久,趁着男人在里面洗澡还没有出来,楼衣绫走进卧室动作迅速的把被子抱出来,放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准备应付一晚,等明天再说。   他正弯着腰铺被子,那边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材精壮胸腹肌肉结实紧致,只在下半身围了一块宽大浴巾的俊美男人大步走了出来。   男人的身上还在淌水,从极有料的胸肌慢慢滑下,消失在白色的浴巾下面,若隐若现。   楼衣绫一抬头就看见这幅差点让他长鸡眼的画面,顿时眼睛抽了抽。   身材太好,让他很有压力有木有?当初,他就差点被折勝得只剩半条命,走路都成八字路,很像当年他看过的鬼子进村有木有?尼玛,自己的大腿还没有他的胳膊粗,坑爹啊!   楼衣绫动作僵硬在那里,眼睛狂跳。   男人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只是一出来就有到少年在铺被子,他哪里还不明白。   顿时,他的好心情滑入低谷。   “衣绫,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大步走过去,抱起少年僵硬的身体,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睡,我睡外面好了。”   楼衣绫终于回过神来。   他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往外形,竭力不靠近男人那古铜色没有衣物的胸膛。   “还是我睡外面,你的伤还没有好。”   “要不,我们凑合着一起睡一晚?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看少年屁股一直往外移,男人一把抱住他的腰又把人给搂了回来,紧紧拥在自己怀里。   楼衣绫没有防备,身子一下扑了过来,脑袋撞在男人的胸口,触手—片湿腻的水汽,以及,硬邦邦的胸肌。   他的脸顿时精彩起来,闪过各种思绪,最后停在恼羞成怒。   “你干什么,都不穿衣服?”很剌眼的好不好,他都不敢直视。尤其是下半-身屁股下面,那个挺起来的东西鼓得高高一团,让只围了一块浴巾的部位根本就遮挡不住。   楼衣绫脸一阵五颜六色。   他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很想一把把那个剌目的东西压下去。   你给我软下去,软下去!   阿刻罗斯很无辜,一点也没有自觉:“衣绫,你的浴袍我根本就穿不了啊。”   楼衣绫哽住了。   两人紧密相拥,肌肤相贴,彼此的气息萦绕鼻翼间,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炙热起来。   男人眼眸一暗,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他的手不知何时从少年的浴袍下摆伸了进去,慢慢的在少年光滑细腻冰肌玉骨的身体上游弋,最终在少年胸前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嘶,你干什么?混蛋,别动手动脚!”胸前一点突然被人大力捏了一下,又揉又拉的,楼衣绫就好像突然被人踩到了尾巴的兔子,差点跳起来,眼睛都红了。   还是男人见机得快,手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眼睛一转。   “衣绫,你不是说上次是由于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控制不住身不由己?我是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难道我还会骗你?”被人质疑,还是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楼衣绫很不高兴。   “也说不定啊,谁叫衣绫你总是表现出一副我是被强迫的模样。所以,我们再来一次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如果是真的,我们也好早点找办法解决不是?”男人心里暗爽,最好解决不了。   当然,是在不危及衣绫的身体健康条件下,相对的福利一下他这个饥渴了好久的男人。   说着,男人的手又不老实起来,已经慢慢划过了他的腰,往下移。   “住手,你个混蛋!”楼衣绫气急,一脚踢在男人胸口,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冷哼。   “你一个人就在这里解决吧,我去睡了。”少年很大爷的转过身,留给男人一个摇曳的身姿。   “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关上。   “衣绫……”阿刻罗斯望着紧闭的房门,再低头盯着自己那很精神的小兄弟,纠结了。   看来,他还得再去洗一次澡。   翌日,楼衣绫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外面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他穿戴好衣服出去,就看见阿刻罗斯坐在客厅里,面前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电子板,他的手指还不停的忙碌。   一个人的影像出现在里面,似乎在汇报什么。   听到房间传来开门的动静,男人转过头来,看见出来的少年,顿时眼前一亮。   “衣绫,你醒了。”   “嗯,你这是……”   “我在联络塔尔塔斯,让他下午的时候开辆普通的车过来接我们。”男人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笑着解释。   “塔尔塔斯?”楼衣绫看过去,果然是那个以前一直跟在阿刻罗斯身边的青年军官。   “等会也我们收拾一下,等塔尔塔斯开车过来,我们就走。”   “走?走哪去?”   “先面我的府邸,这边不怎么安全,迟早会被人发现蛛丝马迹。”经过一晚上,男人显然已经想好了,说起来条条是道。   楼衣绫皱眉:“你是说,去你家?可是……”   “我那边比较安全,至少神殿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而且,我消失了近半个月,再不联系他们,帝都都要翻天了。一旦我出现,军方的势力收回来,神殿的人不是傻子,哪里还猜测不到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还留在这边就危险了。”   “这……”楼衣绫无话可说。   事情的确如阿刻罗斯所说的那样,留在原地目标的确太明显了。   “你不用担心,我也只是回去布置一下,把事情交接下去。等我把手头的工作都忙完了,我们就回去,回雪山的神殿。你看可好?”   “……好吧。”楼衣绫想了想,点头。   也只好如此了。   他说下山买的生活物品也没有买,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让阿刻罗斯的人帮他买回来。   自己不好出门,不然他怎么也不会拜托别人。   衣绫答应了?   阿刻罗斯高兴的笑起来,伸手圈住少年的腰身。   “才刚刚起来,饿了吧?等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好没有。”   “嗯。”摸摸自己的肚子,他的确饿了。   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海伦娜这时端着热气勝勝的饭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客厅中风华绝代的少年,很是高兴。   “殿下,你睡了。”   “嗯,好香!”   “真的吗?殿下你喜欢就好。今天我特意煲了汤,对您现在的身体很好的,殿下您一定要多喝点。”   “海伦娜,辛苦你了。”知道海伦娜是担心他的身体,楼衣绫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看着海伦娜动作轻柔的为他盛汤。   阿刻罗斯拉开椅子轻轻坐在少年另一边,目光含笑的看着他动作优雅的一勺一勺送入嘴里,眼神温柔宠溺。   离开沙发坐在饭桌边的两人同时忘记了,茶几上还有个青年正嘴角抽搐的注视着他们,森森的蛋疼了。   尼玛我的存在感难道如此微弱,阿刻罗斯大人你好歹把电子板关了啊,都看见了有没有?   算了,你不关,我关!免得被回过神来的大人看不顺眼,恼羞成怒给我穿小谢!   于是,闪着微弱光芒的电子板瞬间黑屏了!   第十三章 父亲与父亲   下午,一辆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悬浮汽车很不打眼的开进了城南的一片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区,停在了某栋楼下。   很久,不见车上有人下来。   此时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四十,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就算间或有那么几个路过,也仅仅只是好奇的瞥了一眼停在那里的车子,然后便不感兴趣的转身走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有人从楼里出来,然后快速的闪进了不知何时打开的车门。   这一幕,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不久后,车子缓缓的启动,慢慢离开了平民区,消失在街头。   车上,楼衣绫拉开搭在脑袋上的大衣,吐出一口气。   男人好笑的看着他,恨不得抱过少年狠狠的吻两口。   他爱的人,怎么看怎么美,举手投足间细微的一个动作都能够牵动他的心,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   楼本绫白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这都是你弄出来的,差点把我闷死。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反而更可疑。幸好,下午人不多,别人没有看见,不然把我当小偷了。”   “好吧,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嗯?”   “谁生气了?还有,你不要靠过来这么近,我的空间都没有了。”   塔尔塔斯坐在前面的驾驶座上,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的开车,眼睛都没有乱移一下。虽然青年的心里,此刻正吐槽得很欢乐。   一段时间不见,阿刻罗斯大人吃伊西丝谟大人豆腐的动作是越来越纯熟了,也越来越厚脸皮了。   看看,看看,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调戏,这还是他那个很严肃冷面很禁欲的阿刻罗斯大人?   是时代发展得太快,还是他太落伍了?   抱着一肚子纠结,车子终于到了。   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选择侧门直接把车子畅通无阻的开了进去。   楼衣绫打量沿途的风景,没有说话。   院子里,早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带领着一群仆人上来迎接。   “衣绫,到了。”阿刻罗斯把手伸过去,微笑的看着车内眼睛闪了闪的少年。   楼衣绫静谧了一会儿,然后顺势拉着男人的手,走了出去。   管家微微躬了躬身。   “大人,您回来了。老爷在前厅等您!”   “父来?他知道我回来了?”   “是的。之前塔尔塔斯副官过来的时候,老爷也在。”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马上过去。”阿刻罗斯沉吟了一下,点头。   刚好,他也有事要去见父亲,父亲在更好。   “衣绫,走吧。”   楼衣绫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最终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边,与他一起进了面前那栋别墅的大门。   客厅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一个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   “回来了?”   “老爷,大人回来了。”   “父亲!”阿刻罗斯握着身侧少年的手,站在门口,目光有些激动。   楼衣绫低头看了自己被握得很紧的手一眼,抬头瞟了瞟男人的神情,目光最终停留在客厅里背对他们而坐的那个宽厚背影上。   这人就是阿刻罗斯的父亲?   中年男人把书往旁边一放,站起身来。   真魁梧啊!比阿到了斯还要更健壮高大!   楼衣绫心里暗自感叹间,就看到那个巍峨的背影突然转过来,对着阿刻罗斯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怒骂。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个不孝子,混账东西,有事都不知道跟你老子通一下气?吓见你老子了,差点以为你真的出什么意外。我就你一个儿子,你想你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来没有人送终啊!”   “父亲,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这句话,从小被教导过你,做事前要谋定而后动,做后就不要后悔,也不要动摇,一直坚定信念勇往直前。你说说,你这次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这跟你以前的风格完全是大不……咦?”   他突然注意到自家儿子旁边站着一个整整小了他一号的精致雪发少年,猛地住了嘴。   “这个是?阿刻罗斯,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父亲,他是我的伴侣,楼衣绫。衣绫,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父亲!”低头看着少年的时候,男人轻轻笑了笑,似安抚少年被他父亲惊吓的神经。   不等少年说话,那边中年男子已然等不及开口。   “伴侣?呵呵,好,不错,不错,眼光不错,是个漂亮的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少年,斯金格满意的点头。   气质不错,长得也极好,初步的印象非常好。   “伯父下午好!打扰您了!”楼衣绫表情有点僵硬。   他对阿刻罗斯突然这样介绍他的身份感觉到有一丝措手不及。尤其对面的人还是阿刻罗斯的父亲,他下意识就不想让对方觉得他不知礼数。   私下里,楼衣绫却是气得咬牙切齿。   混蛋,谁是你的伴侣了?他答应了吗?他答应了吗?他什么时候承认了?你这个混蛋,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阿刻罗斯一看少年的神情,便知道他恐怕惹到少年了,不由苦笑。   斯金格从沙发后走出来,给了儿子一个拥抱。   “还记得把媳妇儿带回来,不错!这段时间没有白出去那么长时间,让你老爹天天坐在家里替你处理那一大堆的麻烦事。你看看,我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这段时间辛苦您了,父亲!”   楼衣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点惊奇父子俩的相处模式。   一个很豪迈对儿子很亲近自然,一个则很规矩严谨,面对自己的爸爸也冷静过了头。   “哈哈,说什么呢,谁叫你是我儿子。等你将来有了儿子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为子女那种……”视线的余角突然瞟到了什么,斯金格猛地顿住了。   他看着站在阿刻罗斯旁边,身材纤细柔美的少年,目光突然眯了起来。接着,中年男人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吓了毫无心理准备的楼衣绫一跳。   “哈哈,不愧是我斯金格的儿子,能力比你老子强。”   “父亲?”不止楼衣绫疑惑,阿刻罗斯也很是不解的看着他瞬间高兴起来的父亲。   虽然得到父亲的亲口承认他很高兴,不过,他是做了什么让向来严厉的父亲开怀大笑?   男人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少年身上。   父亲是承认他选择伴侣的眼光?   “阿刻罗斯,我很欣慰,你媳妇儿这么快就有了。这下,我看东边的那个老家伙还天天跟我得瑟他的宝贝孙子不?那个老家伙,竟然敢眼红我。哈哈过不了多久,我也可以抱孙子了。”大力的拍着阿刻罗斯的肩膀,斯金格怎么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好心情。   “孙子?不,父亲,你想错了,怎么可能那么快,衣绫他没有……”   等等!本想解释的男人突然注意到他爱的少年眼里瞬间闪过的心虚和纠结,顿时呆住了。   难道……   “衣绫,你真的有我们的孩子了?”   一张脸突然凑近到眼前,手被男人一把握住,急迫的看着他,楼衣绫表情酱油,想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仿顾忌到对面阿刻罗斯的父亲,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楼衣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这个反应还不能够说明问题,阿刻罗斯也就白活了。顿时,他激动不已,一把抱过少年的腰肢低下头就想去亲吻少年的唇。   楼衣绫恼羞成怒,手掌捂住男人的嘴不让他得迟。   “死开!”   “衣绫,我们有孩子了,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我真是大高兴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快给我摸摸,我的儿子怎么样了?哈哈,我有儿子了……”   “闭嘴!”他突然好想捂住脸。太丢人了!精明的人一旦傻起来,就格外的让人有些受不了。   跟过去的印象相差太远有木有?   “对了,衣绫,我们现在都有宝宝了,我马上吩咐人,我们马上结婚,然后……”   “结你个头,你给我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捂住男人的嘴,楼衣绫恨不得对着那张笑得灿烂的脸左右开弓。只是,心里那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算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竟然在紧张?   “咳咳……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们的打情骂俏,但是儿子,你老父亲还在这里,你是不是稍微收敛一下你那蠢样?看把你媳妇儿吓得,都后悔跟了你了。”   “父亲,你还没有走啊!”   斯金格怒目而视:“混账东西,有了媳妇儿就忘了爹,小心点我的孙子!”   “对对,我的儿子,来人,去把费格瑞我来!”   费格瑞,缩加道尔度家族的专用医师,从医近五十年,医术精湛,经验丰富。   最主要的是,他在人鱼生产方面,是权威!   第十四章 神殿上门   “费格瑞,我儿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你看看,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费格瑞,衣绫的身体……”   “对对,好好的检查检查。这可是头一胎,马虎不得。”   “父亲,我很着急,你让我先问行吗?”看着挤在自己面前挡住他的父亲,阿刻罗斯额头抽了抽。   “你急什么,媳妇儿又不会跑。我盼抱孙子盼了几十年了,你以前就跟座冰山似的,一点都不体谅体谅你老父亲想要含饴弄孙的愿望,我只能眼红别人的孙子。现在你媳妇儿好不容易有了,你还不许你老父亲激动一下下啊。你急个什么劲儿?”   阿刻罗斯:“……”   那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急?   楼衣绫被迫坐躺在柔软宽大的白色大床上,身边挤着一群人,吵吵囔囔的,让他很暴躁。偏偏,挤在最前面的那个是阿刻罗斯的父亲,是长辈,他什么气都不敢发。   他郁闷坏了。   “儿媳妇,是不是阿刻罗斯吵到你了?我马上赶他出去!不知道孕失受不得吵闹吗?”看床上少年眉宇轻蹙,眼含忧愁,弱不禁风,斯金格顿时正义感十足,脑部了一番他那不细心不体贴的儿子对儿媳妇的忽视,连自己的媳妇儿怀孕了都不知道,以至于儿媳妇现在弱得跟只小鸡仔似的,他一只手都能够把他提起来。   身体大弱了!   楼衣绫很是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僵硬的笑了笑,沉默。   与其面对陌生的人,他宁愿面对阿刻罗斯。   “父亲,你还是去处理政务吧,这里我守着就行。”阿刻罗斯简直要气死了。   父亲,我叫你父亲耶,你不要在这里唯恐天下不乱了,让我高兴一下行不行?高兴过后,我还得想办法怎么哄媳妇呢。   你以为你家儿子把人拐回来了,媳妇儿就不会跑?他心里说不定正气着呢。   “政务?什么政务?我都退休了,你还让我处理政务,你就看不得你老父亲清闲一点?”斯金格跳起来,暴跳如雷。   阿刻罗斯颇有一种灰头土脸的味道。   “……不是。”   “既然不是,那些堆积的政务就该你来处理,反正你也回来了,我也该享清福了。”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斯金格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心虚。   希望儿子看到他办公桌上的公文不会暴跳如雷。   楼衣绫坐在床上,双手交握,娴静美好,只看得视线的余角一直注意着他的斯金格暗自点头。   不错,很有涵养!   唯有楼衣绫自己知道,此时看到阿刻罗斯被他父亲骂得灰溜溜的,他只觉异常解气。   让你害我如此!   想到曾经照顾羌笛怀孕时的那几个月,他就毛骨悚然,顿时有一种想要弯腰呕吐的冲动。   “衣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费格瑞,快,快给他看看!”   顾不得老父亲还在兴致勃勃的巴拉巴拉,注意到衣绫脸有异色的阿刻罗斯绕来面前的父亲,挤在少年床边异常紧张的拉着他的手,头也不抬的招呼旁边被两父子给挤得一个踉跄挤到一旁,脸色发黑的医师。   医师大人表示他很憋屈。   “你们两父子,能不能够稍微冷静一点,正视一下我的存在?你们都挤在这里,让我在哪里落脚?我光看着你们的背影有个什么用?又不是你们怀孕,别给个屁股对着我。让让,快让让,散开点,不要挡在我面前。”   为索加道尔度家族服务了近五十年,伺候了前后两任性格截然不同的家主,连这一任家主阿刻罗斯都是当当他亲自接生的,费格瑞在索加道尔度家族的地位比较特殊。   私底下,他跟斯金格的关系亦师亦友,说话很随意。   斯金格不是个傲慢看不起人的大贵族,特别是随着他的退休,把家族的权势交接给自己年轻能干的儿子,斯金格就彻底的放手了。   也是了解两父子,费格瑞才不如其他人面对他们时那样拘谨和严肃。   “父亲~~~”   “儿子~~~”   听了费格瑞的话后,阿刻罗斯与父亲立马对视起来,都用眼神示意对方让出位置。   阿刻罗斯——父亲,这是我的伴侣。所以,你懂的!   斯金格——我懂什么?我是你父亲,难道还有父亲给儿子让出位罝的道理?不孝子!   阿刻罗斯——父亲,我是为你好。别人看见了,会说你是个老不修的!周围的人可不少!   斯金格——谁敢?我做什么了,我急着抱孙子有错?   阿刻罗斯——没错,但我媳妇你儿媳妇今天才刚刚上门,你吓到他了。   斯金格转头看了床上望着他们的少年一眼,想了想,点头。   也是。突然听到自己要抱孙子了,实在太意外,他高兴过了头,差点忘记儿媳妇还是第一次见面,彼此还不熟悉。   楼衣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止不住嘀咕。   这两父子彼此斗鸡眼似的瞪了五六分钟,你们这是为哪般?我独自一个坐在床上,压力好大!   要弄快弄,早点结束,我心累得很。   见家长什么的,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前,我连去见羌笛的父母都会紧张好不好?   早知道,早知道打死我也不跟阿刻罗斯过来了。   “父亲!”   听儿子的声音沉了下去,明显低了几分后,斯金格识识的摸了摸鼻子,耸了耸肩膀,让开了。   算了,看在他儿子终于变脸不再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的份上,他见好就收,免得等会儿阿刻罗斯暴起,对他发射冷气!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很关心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   斯金格退开一步,费格瑞立马上前,拿出器具小心的检查床上柔美之极的人鱼的身体状况。   楼衣绫很配合。   他也很想知道,宝宝的发育状况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上次陪羌笛回蒂亚维兰待产,他可是了解了不少这方面的信息。   “如何?衣绫的身体没事吧?”阿刻罗斯一直握着少年的手没有送开,侧过头看向表情严肃认真的费格瑞。   医师放下听诊器。   “放心吧,这位殿下的身体非常好。虽然之前似乎有动过胎气的迹象,不过后期保养得很好,殿下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动过胎气?难道是他离开前那次?   他记得那个时候衣绫的神情便有些不稳定,情绪波动极大!   男人心一紧,急迫的问题:“那生产……”   “如果殿下的身体一直以这种状态保持下去,生产不成问题。这样吧,我过一段时间便过来定期检查一下,看看胎儿是否发育正常。想来问题是不大的,殿下的身体看起来单薄,但非常柔韧,很健康。你们平时的时候也可找多扶着殿下出去走走,活动活动,有利于将来生产。”   楼衣绫听了这位医师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问题就好。   “我记下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男人很认真的听着,本就冷硬的脸愈发严肃。   “这样吧,我一时也说不清,等会儿我把一些注意事项都记下来,交给你看看。”   斯金格一直在旁边看着。   看着阿刻罗斯那严阵以待的模样,不由感叹。   儿子真是大了。想当初他刚刚被怀上那会儿,可折勝得初为父母的他和阿刻罗斯的母父不轻,好几个月都睡不好觉。   现在,儿子也到了娶妻生子的阶段了。   注意到儿子和他媳妇儿交握在一起的手,看了一眼两人都很认真的听着费格瑞的叮嘱,彼此之间浑然忘我,斯金格微微笑了起来。   看来,他是瞎操心了。   之前第一次看见阿刻罗斯带回来的少年,他敏锐的注意到,儿子和儿媳妇之间的相处似乎有些不对劲,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他当即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难道,是儿子看他一直念叨着孙子,所以顺便我了一个人回来骗他的?他也没有催得太紧吧,只是看东边的老家伙有了宝贝金孙,他一时受了刺激,多念叨了两遍罢了。   后来,注意到阿刻罗斯看那个少年的眼神,他便知道,他儿子是认真的。   连孩子都有了,还能够掺假?   小两口嘛,闹闹别扭更能够促进感情,阿刻罗斯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安抚自己的伴侣。   斯金格摇了摇头,晃着脑袋哼着歌,心情明显很不错的离开了,把空间留给里面初为人父的两人。   专注于听医师说话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斯金格的离开,阿刻罗斯更是边听边找笔纸记下来,免得忘记了。   据费格瑞的检查,衣绫肚子里的孩子竟然已经三个多月了,怪不得已经有些微症状,他每次抱他的腰的时候明显感觉少年腰身近段时间整整粗了一圈。   原来这才是原因。   本来,他以为衣绫也不知道。都是同为初为人父,连自己都没有往那一方面想,衣绫自然更没有经验。不过显然,他猜错了,看衣绫的反应,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在怀孕过两三个月的情况下,衣绫竟然会千里迢迢从东域过来,老实说,每次只要这样一想起,他就为忍不住高兴起来。   原来少年也是担心他的,并不是他一厢情愿。   只有经历过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和黯然失落的离开,才能够了解他此刻是怎样的激动与喜悦。   衣绫……   “阿刻罗斯大人,外面神殿的人前来拜访。”   “神殿?”   沉重的思绪被打断,阿刻罗斯抬头看着突然走进来有两分战战兢兢通报的仆人,眉头皱起来。   “他们这么快就来了?父来,我现在不方便见神殿的人,你……咦,父亲?”转头看向原先站着父亲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此刻什么也没有。   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楼衣绫一听神殿,眉宇微蹙,下意识的拉了拉男人的手:“阿刻罗斯,神殿难道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了?这么快……”   “别担心,我想,他们最多也只是猜测,并不敢肯定。放心,一切有我呢!”   对着少年安抚一笑,男人再转过头时,脸上已经恢复肃穆的神情。   “你去跟我父来说,请他暂且接待神殿的人,父来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大人。”   下仆恭敬的退出去不久,楼衣绫也没有什么心思做其他了。神殿的到来,虽然是迟早的事,但绝不是现在。   是谁走漏了风声?   比起神殿,阿刻罗斯显然更关心少年的身体。他坐在床侧,眼晴深深的注视着有些神思不属的衣绫。   “不要想大多,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休息,务必……”   "儿子!儿子!”   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斯金格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儿子,你在神殿到底闯什么祸了,怎么大祭司都亲自上门了?让我想拒绝都不行!” 第十五章 信仰   大祭司亲自上门,这绝对是一件大事!   古索卡法已经上了年纪,平时很少有什么事能够劳动他离开神殿。上一次大祭司出来,还是四方领域领主齐聚帝都,东边的那位从卡玛洛纳斯雪山意外的带回来一座神秘的冰棺,冰棺里沉睡的人身份不同一般的缘故。   具体的,斯金格并不怎么清楚。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呢。   要说整个北域还有谁是他忌惮的,大祭司绝对排在第一位。除了他大祭司的身份,还因为他儿子十年前也成了冰雪神殿的祭祀。   这件事,当初他自然是极力反对的。可惜,他儿子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轻易不会受人影响。   阿刻罗斯早已经是个冷静的成年人了,他早就放手让孩子自己去创造,去拼搏,他很少干涉。唯一一次,最后也以失败告终。   有时候斯金格甚至会感叹,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没有起到应有的责任,以至于阿刻罗斯自小就缺乏面部表情,与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就连东边的那个老家伙有时都会打趣说,说他儿子反而更像那个老家伙的脾气。   真是气死他了!   不知道他们北方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寒气四溢的气候吗?他儿子成那样,那都是环境使然,跟你个老东西一毛关系都没有。没看到有我这么一个大榜样在,我儿子也没变得跟我一样,洒脱不羁,豪迈张扬。你个老是跟我唱反调的老家伙纯粹是想多了。   “斯金格?斯金格?”   正襟危坐在大厅里神情肃穆的大祭司手杵拐杖,连唤了好几声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均被无视,大祭司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斯金格,你在走神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怎么看?”   “啊,什么?什么怎么看?”斯金格回过神来,一时间有点茫然。   “大祭司,你刚才说什么?”   古索卡法沉着脸,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   “斯金格,别给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今天上门来的来意!”   “这个,大祭司,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抬了抬眼皮子,瞥了一眼站在大祭司身后的两个圣骑士,斯金格身体往后一躺,摊了摊手。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压抑起来。   “斯金格,阿刻罗斯回来了吧。”大祭司也不跟男人拐弯抹角。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劣势,就好比当初奥科莱诺上门,到神殿来求见他请求见阿刻罗斯一样,自己现在属于气短的一方。   斯金格眼睛闪了闪。   他抬头正面直视大祭司的眼睛,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嬉皮笑脸很好说话的笑容。   如果此刻楼衣绫在这里,看到斯金格严肃下来的脸,肯定再也不会感叹阿刻罗格跟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像了。   “大祭司,我今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尊敬你。不过,如果你是这样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模样质问我的话,恐怕索加道尔度家族就招待不了你了,还是请回吧。”   “斯金格,我并没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唉!”老人叹了一口气。   他也是关心则乱,心境乱了,所以再也无法做到当初的心如止水。   短短半个月不到,他就好像过了漫长的一生一样。   不过,能够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得以亲眼见证他所信奉的神祗苏醒,他死亦瞑目。   看大祭司神情不再强硬,斯金格也缓和下来。   好歹大祭司也好几百岁了,当初自己还是大祭司看着长大的,虽然政权与神权并无多少亲密的交集,他看在对方年长他近一半的岁数上,多少也会给神殿面子。   “大祭司,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那儿子,阿刻罗斯,据塔尔塔斯回来说,他从东边回来后就直接被你找了去,至今也没有看到他回来。奥科莱诺后来去神殿见了你,也没有见到阿刻罗斯,他不得不又来见了我。大祭司,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找阿刻罗斯有何急事,连让他家都没有回,直接从港口接走了他?”   大祭司没有说话。   事关神殿的最高机密,攸关他们所信奉的神祗伊西丝谟,既然阿刻罗斯连他的父亲也没有告诉,他又怎么可能说出来,在伊西丝谟至今还无下落的时候?   “大祭司,当然,涉及到神殿,我可以理解你不愿意说的想法。但是,阿刻罗斯是我的儿子。他就算是神殿的祭祀,也是我斯金格的儿子,是索加道尔度家族的家主。他的安危,关系的不仅仅是神殿,还关系着整个北域。”   最后一句话,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久久回响。   大祭司眼睛跳了跳。   意识到说话的控制权被斯金格占据,活了几百年的大祭司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   “斯金格,想来你已经知道了,阿刻罗斯自回来便身后重伤,我留他在神殿闭关本是出于对我最满意的弟子的身体考虑,这才没有让任何人见他。你自己想必也明白,闭关的时候轻易不可分心,不然,这后果……”   什么后果,他不说,斯金格自然是明白的。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阿刻罗斯受伤了?怎么回事?要不要紧,恢复了吗?”至于大祭司言辞间给他设下的语言陷阱……   说他知道了,岂不是暗示自己已经见过阿刻罗斯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   可事实是,他知道个屁,刚刚才见到许久没有回来的儿子,注意力就被儿子带回来的儿媳妇吸引了,然后接着又爆出他快抱孙子的喜讯,他哪里来的时间去注意阿刻罗斯高大精壮身躯下是否完好无损?   老实说,从大祭司的口里得知这个消息,那准确性十有八九了。   等会儿把这只老狐狸送走后,他得去找阿刻罗斯好好谈谈。   现在,当务之急,他得想想,到底怎么才能够把活了一大把年纪不好忽悠的人给忽悠走。不然,就算他再急着想要到后面去找阿刻罗斯问清楚也没有办法。稍微松懈一点,露出一丝异样,大祭司就可能起疑心。   他要是一直坐在这里,自己还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之前去问阿刻罗斯,大祭司会突然上门的原因,儿子言辞间的含糊不清,斯金格的心就开始下沉。   情况,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当见到大祭司,看到神殿这次上门来的排场架势,连圣骑士都出动了,斯金格愈发肯定以前的猜测。   大祭司想从自己口里套话,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阿刻罗斯真的没有回来?有人看到你府上的车去接了费格瑞医师。”   大祭司原本坚定的心有一丝动摇。   斯金格真的不知道?   他暗自皱眉。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阿刻罗斯如果回来了又怎么可能藏头避尾?   车?原来是这里泄露了信息。   “费格瑞医师是我请来的,最近要处理的事物多了点,以前战场上受的伤遗留下来,身体便有些受不住。好久没有处理公务,一时手生,花的时间是以前的两倍,作息便有些不规律。你知道的,阿刻罗斯不在,我这个人又极度不喜欢弄这些繁琐之事,压力有点大,脑袋都疼了。”   斯金格也光棍,一点也不觉得不如儿子有何丢脸。   大祭司杵着拐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原来如此。只是,阿刻罗斯失踪了近半个月,我们刚刚有一点线索,你不准备继续寻查下去吗?我听奥西里斯说,之前军方派出来的人突然撤回去了。是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有需要,我或许可以帮你看看。”   自始至终,大祭司的话题一直围绕着阿刻罗斯旋转,一点也没有提及当初带走他的人。   “那就多谢大祭司的好意了。最近宇宙联盟成员国有一些人蠢蠢欲动,妄想联合其他成员国对神诺施加压力,以为我们在上次对战艾默里克星的战役中出现了威力强大的超级武器,也想分一杯羹。我想这件事大祭司你可能也有耳闻,以法蒂为代表的使者团异常活跃,前天已经到达帝都。我刚刚下达兵力调遣命令,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大祭司你来的正好,免得我再跑一趟。”   “这么严重?”大祭司皱眉。   他的确听说过一点这使者团的事,毕竟不是什么隐秘,只是,他最近的注意力都在寻找伊西丝谟的事情上,对其他事便有些淡漠。   “上次的战役,神诺虽然出乎所有联盟国的意料意外的早结束了战争,但也让很多旁观的星域大惊失色。谁会相信,塞近金辉之战,靠的是那个意外的人,而不是他手里的神器?连我自己都怀着怀疑,何况别人。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可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来得复杂。”   大祭司点头,认同斯金格说的话。   他活得越久,越是看得清楚。   “说到神器,斯金格,上次的战役,对于那个持有神器的少年,你怎么看?你这里有没有关于他的具体资料?”   “这个,我要问下面的人!怎么,大祭司也感兴趣?”   老人但笑不语。   他在意的,是那把被所有人关注惊叹赞美的神器。或许,它跟伊西丝谟神的苏醒有关。   后殿,楼衣绫躺在床上,享受帝王级的服务。   吃着男人亲自削成一小块一小块叉过来的水果,少年潋滟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道。   “大祭司还没有走?”   “没有。啊,再吃一块!”   “他怎么还不走?这都多久了。”张开嘴,楼衣绫有点不爽。   “应该快了。我打发人去前殿看看?”   “算了,免得出什么状况,被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衣绫,再吃点。”   “不吃了,你吃吧,我歇歇,大祭司走了叫我!”怀孕后的嗜睡,让少年之前的紧张过后便有些提不起精神。   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住头。没多久,床上的少年便睡熟了。   床侧,俊美冷峻的男人坐在那里,眼神柔和,充满了宠溺。    第十六章 征兆   前厅   陪大祭司在客厅里坐了许久,斯金格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看了看时间,笑起来。   “时间不早了,大祭司,我让下人准备了晚餐,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如此明显的送客语气,大祭司如何不明白。   他杵着拐杖慢悠悠站起来。   “不了,下次吧,神殿最近事忙,既然阿刻罗斯没有回来,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我也好多年没有和大祭司你一起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了,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好好聊聊。我儿子这些年在神殿麻烦您照顾了。”   “下次吧,有的是机会!”   什么意思?   斯金格笑容一滞,这老头儿的意思是最近都盯上他家了?以往那些年可从来不见大祭司松过口,盛情邀请也不过派出他那个特意培养的关门弟子。   对了,最近一两个月那个叫塔什么的祭祀,貌似活跃得很呢。   “斯金格,不用送我了。”   回过神来,斯金格脸上再度挂上客套的笑容:“那怎么行,我还是送您到门口吧。”   一路上送大祭司一行人到大门,斯金格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就听到已经走到轿车前准备进去的老人突然停住了。   “对了,阿刻罗斯如果回来,你帮我告诉他一声,让他把他身边的少年安全的送回神殿吧,我会一直在神殿敬候!”   “大祭司?”   斯金格心下一惊。   敬候?能够让大祭司敬候的人,会是什么身份?而他刚刚所说的阿刻罗斯身边的少年……   斯金格眼睛跳了跳。   那一刹那的异样,被回过头一直紧紧注视着他表情的大祭司看在眼里。   ※※※※※※   “阿刻罗斯,我有话问你,你给我出来!”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斯金格阴着一张黑云压顶的脸出现在大门后。   “嘘!父亲,小声点,衣绫睡着了。”坐在床侧一直没有离开的男人头也不抬,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床上睡着后格外柔顺俊秀的少年,声音压得很低。   斯金格哽住了,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压抑下自己的大嗓门想低吼的冲动,憋红了一张端正威压的国字脸。   “他睡着了你还坐在这里看什么看,媳妇儿是你的又跑不了。现在,出来,我有事要问你。”   阿刻罗斯皱了皱眉。   他站起来,弯下腰轻轻为少年压了压被子,这才极为不舍的出去。   望着外面凝着脸等着的父亲,阿刻罗斯一边反手轻轻带上门。   “父亲,你想说什么?”   “阿刻罗斯,你老实跟我说,今天大祭司之所以会过来,是……”   房门的隔绝效果极佳,在门被完全掩实后,从里面便再也听不见说话声。   屋里,楼衣绫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动,眼睛暗了暗。   刚才阿刻罗斯的父亲那样大的声音,自怀孕后便睡得不怎么踏实的他又怎么可能没有被惊醒?尤其是此刻,他所处的地方让他并不能完全放下心。   蜷缩在床上,楼衣绫一时间再也睡不着,脑子有点絮乱。   阿刻罗斯的父亲突然过来,语气不虞,是那位大祭司说了什么?   他正想着,要不要起来去门边听听?那边,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特意放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衣绫,你醒了?”注意到被子轻轻动了一下,少年垂落在外的长发移了移,阿刻罗斯一喜。   他快步来到床边,轻轻坐下。   “嗯。”既然被发现了,楼衣绫也不准备装睡。   手臂撑着床慢慢坐起来,身上柔软的丝被从少年肩膀滑下,他没有注意,转过身看向微笑着看着他的俊美男人。   “阿刻罗斯!”   “我扶你起来!饿不饿,我让人熬点汤端过来。”   “我不饿。你父亲呢?”   “吵醒你了?父亲他已经走了。”   “哦。”走了?   “怎么了?”   “没什么。大祭司已经走了吧。”摇了摇头,楼衣绫突然问道。   晶莹的雪发随着少年的动作如丝绸般晃动,男人的眼睛落在少年因为睡觉不知何时敞开的胸口,眼神幽暗的望着眼前那片雪白肌肤上的精致锁骨。   他动了动,身体前倾。   “走了。不过,小心起见,如果你暂时不想回神殿,也不想神殿的人上门来打扰,这几天恐怕暂时就要一直呆在家里了。如果闷的话,我带你在家里到处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男人一边说着,宽厚的大手轻轻顺了顺少年睡乱的长发。   不知何时,他已经靠得少年极近。便是呼吸,也清晰可闻。只要一展手臂,便能够将少年整个揽入怀里。   楼衣绫毫无所觉。对于阿刻罗斯的话,他没有反驳,心下却郁闷。   那什么神殿,也太不厚道了。   “你与你父亲许久不见,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没有什么事,父亲说了一下其他国使者团到来的事。”   “使者团?什么使者团?”   “宇宙联盟的,主要是法蒂!”男人的语气说得并不怎么在意。   神诺与法蒂同是宇宙联盟十席位之一,他们并不惧法蒂的势力。甚至,在神诺王庭十二神祗主神已经觉醒的情况下,神诺在未来一二十年绝对能够成为全宇宙任何星域都不敢侵犯的存在。   就连法蒂那一群天生拥有得天独厚魔力的半精灵,他们的王也不过是生命之树上孕育出来的精灵而已。   楼衣绫眼皮跳了跳。   “宇宙联盟?他们来干什么?我从羌笛那边离开的时候,似乎也听说过有什么人要来,是为了煌的事?”   事关煌,他有些担心起来。   个人的力量,与国家的力量,谁胜谁负?即使煌本身的实力并不惧,但防不胜防。煌不是那种城府深沉之人,哪里算计得过搞政治那一套的老狐狸。他只希望,关键时刻煌身边那个男人能够护得住他,不会最后迫于压力背叛。   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在煌心里的地位还是蛮重的。   “别担心,如果你在意,我等会儿联络西域那边看看。”   楼衣绫心情有些沉重的点头。   最近怎么什么事全都一股脑的全来了?他现在身体不便,想马上去煌那边也不行。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从床上下来,楼衣绫赤脚踩在地上,突然问道。   阿刻罗斯控制不住笑起来。   他一把抱过少年的腰,低头埋首在少年纤细的颈间,眼里全是快溢出来的温柔。   “衣绫,你担心我?”   楼衣绫一脸黑线:“你想多了。你伤没有好的话,我的事会很多。”何况,阿刻罗斯好了的话,对煌的安全来说,至少也是一份保障不是?   尽管衣绫这么说,阿刻罗斯的心情还是很好。   “笑得像个傻瓜!好了,你先放开我,我联系一下羌笛。好久没有跟他联系了,羌笛肯定生气了。”   抓住揽着自己腰身的手臂就想拿开,楼衣绫原本散漫的态度在接触到男人的手臂时顿时一肃。   眼眸紧缩,他不敢置信的再次试了试,发现依然如此,并不是他的错觉。   阿刻罗斯体内突然澎湃着一股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息,已经快超出身体的负荷。   “怎么会这样?下山前还好好的。”   “衣绫?”感觉到少年的勃然变色,抓着自己的手指变得苍白用力,男人不解。   “你的身体,阿刻罗斯,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衣绫,到底怎么了?我的身体很好啊,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连之前的旧伤也好得极快,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抱住少年扑过来的身体,男人还没来得及心猿意马,就因为少年急急的表情而紧张起来。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人的身体本身就有一个极限的容量,在你的实力没有进阶前,本身反而成了一道闸门,一道枷锁。一旦超过了最高容纳量,不是开闸就是决堤。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并不是纯粹的元素体质,力量根本无法转化。”   楼衣绫有些六神无主。   他对此刻男人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无法理解,找不到原因。难道,是因为之前那两珠天上雪莲的缘故?   可是,在雪山的时候,他分明没有异样啊,自己不也好好的,没出什么状况?   楼衣绫完全忘记了,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不仅他本身每天需要大量的灵气,他肚子里那块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状况的肉团更是比他还会吸,吸星大法有木有?   人鱼在怀孕的时候,身体会极度的虚弱,便是因为此。更不用说,他此刻的情况根本就不能跟那些普通的人鱼相比。神祗孕育的子嗣,如何能是肉眼凡胎?   具体的例子,可以对比李羌笛所生之子,阿尔华达!他自一出生,便是神子,天生拥有神力!   关心则乱,楼衣绫一时间想不到那么多,只得催促阿刻罗斯赶紧去修炼,他则马上打开水镜,呼唤水镜另一边的羌笛。   记得他离开前,羌笛的伴侣,那个叫黑帝斯的公爵似乎也出现了状况。   他离开的时候,羌笛正守着他。现在,过了一两个月了,期间看羌笛还有闲心跟自己有说有笑,把海伦娜送过来,那证明黑帝斯已经没有事了。   或许羌笛知道办法?   手有些颤抖的唤出水镜,他焦急的看着模糊的水面荡开一层层的波纹,然后慢慢清晰……   ※※※※※   车上。   已经远离索加道尔度那座庞大雄伟的府邸,坐在大祭司身侧一直没有说话的圣骑士再也忍不住。   “大祭司,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我不相信那个斯金格·索加道尔度所说的话,我总觉得,他话里有所隐瞒,并不真实。”   老人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指,语气淡然。   “不然呢?”   “我觉得,索加道尔度府邸肯定有线索,只要我们进去一查,我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你以为,斯金格是好相与的人,会容许神殿的人闯进他的家?”   奥西里斯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谁会答应?别说索加道尔度家族在帝都的金字塔顶端地位,哪怕是无权无势的小市民家被人闯了进去,都会愤怒异常,更何况爱面子的矜持贵族。   那简直是打脸!这次默许了,下次谁还会敬畏忌惮他们?   这是一个近乎无法解决的难题!   可是,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去,他又不甘心!   “大祭司……”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这件事,急不得!”   “大祭司,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办法?”奥西里斯眼睛一亮。   “已经有了雏形,多亏斯金格的话。”老人淡淡笑了起来。   “是什么?”奥西里斯下意识的凑过去,想要问明白。可惜,大祭司怎么也不说了,但笑不语,只急得他抓耳猴腮。      第十七章 使者团   不能出去,便在家里多走走!   索加道尔度的府邸堪比一座瑰丽雄伟的王宫。实际上,它本来也就是一座实至名归的王宫。就那建筑群,楼衣绫走了一个上午还没有转出来。要不是身边有阿刻罗斯拉着,他肯定不愿意再走了。   头都转晕了!   他从小就有轻微的路痴,有点分不清方向。一个地方,他要走上好几遍才记得住有那么一个印象,所以,他从来都不愿意出远门,宁愿一直在家宅着。   说到他今天为什么会答应阿刻罗斯,愿意出来,除了今天天气格外好,也有别的思忖。   想到前两天跟羌笛的对话,楼衣绫看向走在他前面拉着他的手的男人目光便有些纠结。   按照羌笛的说法,结合发生在黑帝斯身上的一些经验,他们姑且试一试,死马当作活马医,看有没有效果。   阿刻罗斯身上既然力量汹涌,无法宣泄,刚好,肚子里正孕育着孩子的他需要大量的灵气来补充。作为孩子的父亲,为孩子尽一份力本就是应该的。   他这几天忍着没有推开那个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家伙,一天大半的时间都被他占据,自然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和阿刻罗斯身体碰触,特意的引导,他竟然真的感觉到一股力量从男人身上传过来。只是,效果并不怎么显著,与阿刻罗斯体内源源不断衍生的数量相比,不过杯水车薪,起不了大的效果。   这期间,楼衣绫发现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发现。   每当他从阿刻罗斯身上吸取力量的时候,他的身体便会渐渐出现异常,腿脚发软,面色潮红,媚眼如丝,跟吃了春药似的。身体控制不住战栗,就跟当初在海神星他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时的状况极为相似。   他的神力与阿刻罗斯体内磅礴的力量彼此牵引,纠缠在一起便很难分开。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当即打了想亲他嘴的男人一巴掌,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转身立马就用水镜联络了羌笛,也不管对方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出现在水镜中的时候是不是衣衫不整,神情尴尬。   他太慌乱了。   当初那一个乌龙他一直没有找到原因,即使后来让羌笛特意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害得李羌笛当初都差点怀疑衣绫还没有苏醒过来被放在冰雪神殿的时候,是不是被那个男人监守自盗,在衣绫身上下什么东西了。   比如,子母蛊、情蛊什么的?   当然,这只是李羌笛的臆想,他当初大学的时候没少看一些课外书,曾经甚是兴致勃勃了一阵时间。   对于衣绫和阿刻罗斯的情况,他其实更想建议衣绫跟阿刻罗斯通过交合来引导,这样更快,效果更佳!   只是,他才刚刚这么一提,衣绫的脸当即就变了。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衣绫就匆匆关了水镜,留下他无奈的叹气。   阿刻罗斯真是一点也不给力,都这么久了,他还以为那个男人已经攻克下衣绫了呢。没想到,还是没有进展。   孩子都好几个月了,你们到底在闹那般?别等宝宝都生了下来,你们两个还在别扭的恋爱啊。到时候,孩子是跟着衣绫呢,还是跟着他的父亲?   私生子什么的,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说出去都不怎么好听呢。   李羌笛为好友着急,却偏偏皇帝不急太监急,衣绫完全不提这件事。   楼衣绫的确在逃避,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心里,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归他。以他现在的情况,自己未来肯定娶不上老婆了,不仅娶不上,还被别人惦记着,情况完全反了过来。既然这样,有个孩子传承,他的一生也算完满了。   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少年仰起头。   天空很蓝,广袤无边,他的心情似乎也被感染了,慢慢开阔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庸人自扰之!   “衣绫,走累了?前面有一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感觉到身后他拉着慢慢走的少年突然停止不走了,阿刻罗斯回过头,关心的问道。   楼衣绫可无可不无的点头,跟着他慢慢向前面的亭子走去。   一进入凉亭,他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背靠身后的石柱,坐姿慵懒,自有一股无法忽视的魅惑与艳丽。   男人下腹瞬间泛起一道战栗。   最近,越是和衣绫日日相处,他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了。   “你站着干什么,也坐啊!”那么高一尊,完全挡住他视线了。   男人笑起来,有点傻,与他以往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看了看周围,就近在离少年最近的凳子坐下。只是,刚一坐下,感觉到从屁股下传来的刺骨凉意,男人皱起眉。   “怎么这么凉?衣绫你也不说。也是我的忽视,快起来,不要再坐了,我抱你回房间暖暖身子。”说着,阿刻罗斯已经站起来,弯下腰一把公主抱起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的少年,转身大步的离开。   “唉,等等,我自己走就可以,我不冷!”他要是会怕那一点冷,那才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楼衣绫窝在男人宽厚精壮的胸膛,轻微挣扎了几下,脸有些红,身体悬空的感觉却让他不敢太大力。   阿刻罗斯脚步一顿。   他低下头:“真的不冷?身子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肚子里的宝宝还乖吗?”   “我好得很。至于宝宝……”楼衣绫有点别扭,“他也好得很!可以了吧,快把我放下来!”   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笑起来。   “没事就好!”   楼衣绫就依偎在他的胸口,自然感觉得到那一刻男人似放心的稳健心跳。   带着说不出的感觉,他的心趟过一道**。   有人关心在乎着的感觉,只要有过一次,似乎便会慢慢上瘾,无法忘记。   想紧紧的抓住,不放手!   楼衣绫抓着男人胸前衣襟的手不由收紧,眼睫毛颤了颤。   就在男人准备放下怀里的少年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有人簇拥着几个长相精致穿着奇特的人走了过来。   阿刻罗斯抬起头看过去,微微皱眉。   “那些人怎么来了?”   “谁?”   因为身体腾空注意力一直在阿刻罗斯身上的楼衣绫闻言抬起头,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少年本就明媚的桃花眼猛地睁大。   “阿刻罗斯,那是什么人?”   容貌不用说,神诺不缺长相美貌的人。除去身强力壮的繁衍者不提,各种发色眸色的人鱼就够人眼花缭乱的,应接不暇。但是这几个人,明显有些不同。   他在神诺也算熟悉了,长着尖耳朵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以前见过的半兽人不算的话。   “你说他们?他们就是我曾经说过的那群法蒂的半精灵。走在中间的那几个就是,周围后面跟着的有菲尔斯提人、美达人、卫色诺芬人等。”   “你说的那个使者团?”   “嗯。”   得到阿刻罗斯的肯定,楼衣绫这下看得比较仔细。   最中间被簇拥着过来的那几个气质优雅,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自然优美,一身贵气,倒是很符合半精灵的称号。倒是另外跟着的那些人,有的很正常,跟人类差不多,有的长得就有些对不起大众了。   他第一次见,感觉有点伤眼。   阿刻罗斯目光有点冷,他暂时不想与这些宇宙联盟的人碰见。   “衣绫,我们先回去吧,那些卫色诺芬人看多了对宝宝的胎教不好。”其实,哪有那么严重。   卫色诺芬人长得虽然有点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观,但入乡随俗,他们在进入神诺后还是对自身进行过一些调整的,总算有个人样了。勉强看的话,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显然,阿刻罗斯此刻是不想将就的。他抱着少年,就准备离开。   楼衣绫白了男人一眼,最终没有反对。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之际,那几个法蒂的半精灵一下子就看见了他们。眼力之强,不愧是有“神射手”之称的种族。   “阿刻罗斯大人,原来你在啊。刚才我们上门求见,你府邸的仆人竟然不知道你回来了。”   男人脚步被迫停了下来。   “阿刻罗斯?”   楼衣绫皱了皱眉,轻轻拉了拉男人的衣服。   阿刻罗斯收敛脸上那一瞬间的冷漠,低头对着他轻轻笑了笑:“没事。”   “阿刻罗斯大人,既然你在,不知你可否有时间,我们谈谈?”   “是啊,阿刻罗斯大人,赏脸一起吃个便饭怎么样?听说你们这边做的食物非常鲜美。”这是口味比较符合神诺这边风味的卫色诺芬人说的。   其他人随着当先的法蒂代表走过来,也跟着起哄,颇为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可惜,他们遇到的不是圆滑的政治家,而是主张军权的军官。   阿刻罗斯抱着少年转过身,冷漠的注视着那几个闹得最凶的人。直到他们在男人冰冷的视线下,不自在的闭嘴,缩了缩肩膀。   “很抱歉,我最近在休假,短时间内是抽不出什么时间的。你们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跟我的父亲说。”至于结果……   很抱歉,等我的孩子生下来再说,我现在没有时间理会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活跃份子!   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没事找事的人!见一个恨一个!   男人的态度很明显,没有丝毫好脸色,使者团的人顿时尴尬起来。   这个,他们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丝毫不给面子。他们好歹也是宇宙联盟成员国的人,十几个国家加在一起,那也是一份很大的威慑力量。   看一同来的其他人均脸色难看,当先的法蒂大使咳嗽了两声,打圆场。   “阿刻罗斯大人,这是你的伴侣吗?真是个漂亮的人儿,看起来倒像是我们精灵族的。啊,他身上的亲和力好强!”   说到最后,法蒂使者已经是一脸惊叹了。   阿刻罗斯猛地黑了脸。   长得精致出众的难道都是你们法蒂的人?明明是一群半精灵,却偏偏一直自诩精灵族,往脸上贴金啊。   楼衣绫这时悄悄拉了拉男人的衣服。   “阿刻罗斯,把我放下来!”   男人低头看了请求的少年一眼,对对面的人更是没有了耐性。刚好,他看到不远处大管家匆匆的赶了过来。   “各位大使,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不是派人给你们领路了吗,我们家老爷已经等着了。”   几个法蒂的半精灵转过身,对着赶来的大管家温和歉然的笑了笑。   “抱歉,这边的景致太美,一时忘记了时间。”   “各位大使,请跟我来吧。”   大管家对着前面的阿刻罗斯和他怀里的少年点头致意,微微侧过身,领着这群在敏感时期上门的使者团离开。   身后,望着那群人离开的背影,阿刻罗斯突然皱眉。   “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我暂时也说不出。只是觉得,他们上门的时机是不是太凑巧了一点?”   “凑巧吗?不是很正常?你上次不是说他们才来帝都没有多久,今天找个时间来拜访你这个西域之主,不是很正常。”   “或许吧,可能是我想多了,最近有点敏感,任何事都习惯往深处想。”阿刻罗斯摇了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想了。   他抱着怀里的人儿,一路慢慢走回去。 第十八章 恭迎(1)   华伦教授一个人在街上到处转悠,漫无目的,也没有看到他买什么,只目光滴溜溜的扫视四周,既期待又紧张的看着面前往来的人群,眼睛一眨也不眨,只看得一些出来逛街只带着女仆的单身人鱼心里惴惴,就怕遇上小偷或者人鱼贩子。   可能是老人的视线实在太强烈诡异,街上过往的人下意识绕开了他走,几个陪同自家伴侣出来的繁衍者露出戒备的神情,高大的身躯紧紧护住身边娇美的伴侣,然后恶狠狠的瞪着感觉莫名其妙一阵困惑的老人。   这些繁衍者是怎么回事?个个对着他抛媚眼,恶心巴拉的,爷爷我的审美观很正常。   有几个经过他身边的还对着他搔首弄姿,亮隆起的手臂肌肉,华伦的脸都绿了。   你们几个,当挑选健美先生啊,青天白日的,大街上你一点都不注意形象,还特意站我面前,你什么意思你?   不知道挡住我看人鱼了吗?   什么素质啊这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想吸引人鱼的注意力也不是这么个注意法了,人鱼会喜欢你才奇怪呢。   他摇了摇头。   “变态,老不正经,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色。”   “就是就是,我最近一直在这条街上看到他形迹可疑,一双贼眼老是往漂亮的人鱼身上瞟,真是吓死我了。”   “你们都小心点,以后买东西要么避开这条街,要么我们就邀上一起,人多安全。我上次往这边经过的时候就看到他偷偷的跟在一个很美貌的人鱼身后,尾随了别人几条街。”   “真的?那后来呢,出什么事没有?”   “我报了警!”   “报警?那怎么没有把他抓起来关起来,最近又出现在这里了?那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这人严重破坏社会治安啊,要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故,马后炮有用吗?”   几个打扮时髦的人鱼踩着人鱼专用代步机从老人身前经过,声音一点都没有收敛。   华伦教授脸顿时就黑了。   怪不是上次突然被冒出来的人给抓了呢,要不是最后通知了他的小孙子晓晓过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他现在说不定还被关着接受洗心革面的教育呢。   这事太丢脸,他都不敢告诉他儿子和儿媳妇,实在是没有面子。   你说我长得一脸的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怎么可能就是坏人?你们那眼睛,怎么判断的?我不就想找个人,你们至于拿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说我行为猥琐么?   我猥琐么我猥琐么?我当了几十年受人尊敬的教授,别人都说我是老帅哥,年轻的时候也是年轻有为俊朗出色的人,怎么可能就猥琐了?我这一身有良好教养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坏人嘛。   华伦教授异常憋屈,他还不能大声吼出来,对人解释。不然,他说不定头上还得被安上一个神经病的光环。   唉,想找一个人,怎么这么难?茫茫人海,他无疑在大海捞针,连个具体范围都没有,只好在当初遇到他的地方流连,看看他哪一天会不会再往这里经过。   自上次无意间遇见那个不知道名字的艳丽少年后,华伦教授在这周围转悠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依然毫无所获。别说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这里不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还是,他选择的时间点不对?   也不对啊,上次看见他,就是这个时辰左右。为了逮到人,他还特意来早了好几个时辰,离开也晚,甚至有时候一整天都在街上转悠,连回家吃饭都忘记了,弄得每次他的小孙子一放了学怕他连晚上都不回去直接露宿街头,特意绕了一大圈过来拖他回家。   以他孙子的口气来形容,他爷爷最近差点疯魔了。   不过无意间遇见的一个少年,他爷爷怎么就对别人恋恋不忘了呢?就算那个少年长得的确数一数二的美,是世间罕见的绝色,爷爷你好歹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庄重点啊。   枯木逢春什么的,他真的挺不理解。   当然,最主要的是爷爷你选择的对象不对啊。人家年轻美貌,除非眼睛瞎了,不然再过一万年都看不上你的。当然,如果是你的孙子我的话,倒是有那个可能!谁叫你孙子如今正是好韶华,再过个几年也是一枚优质的大帅哥。   我不介意老牛吃嫩草!   华伦教授虽然一再强调,他看重的不是那人的美貌,而是他左耳垂上戴着的耳饰。但是,有人信吗?   没有!   你在意的是人家耳垂上的耳饰?你骗鬼呢?一件耳饰,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你有必要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在街上转来转去一个月,废寝忘食,每天焦急徘徊的像个坠入情河等待心上人的傻瓜小青年么?   好歹也想个可信的借口啊。   大家都不是傻瓜,尤其是继承了你那聪明大脑的儿子和孙子。   华晓很鄙夷自家爷爷的幼稚!   唉,实验室呆久了,情商就会无限的下降啊。他以后,一定不会跟他爷爷一样,把实验室当家,一年都看不到多少次。   华晓突然有些可怜他那从小被交给家里女仆带大的父亲!   真是辛苦您了父亲,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够长大成才,不容易啊!   想到平时父亲对他的关心,再对比一下爷爷兴奋起来就忘乎所以完全屏蔽了周围一切的态度,他突然很庆幸!   有个好父亲,是当儿子的幸福!   近一个月在外转悠,华伦教授不知道他在家已经被自己的孙子嘀咕了,在外也被许多人提防,怕他人面兽心,图谋不轨,尤其是他近一个月常转悠的那几个地方,老板防他就跟防贼一样,每日都多了几分小心。   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找到上次那个少年,华伦教授近乎绝望了。   他心里决定,今天要是再找不到,那就……就换一个地方继续转悠!   他就不信,他把范围扩大,每个地方都找遍了,他还找不到人。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他最不缺的,就是为研究勇往无前的决心和毅力。即使失败了无数次,总有一次是对的。   眼看时间慢慢过去,老人的目光在一个个身材纤细跟上次总共只见过一面,大致身形差不多的人身上看了又看,期望过后又是满满的失望,他的心越来越焦急。   突然,华伦眼前一亮。   前面有一个背影很相似,特别是那一头雪色的长发,格外的显眼。   顾不得别人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他连忙追了上去。   身后,刚才华伦教授站立的摊位前,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卖出一样东西,反而因为他的存在而让许多人都远远避开,近一个月生意都格外惨淡的摊位老板气得鼻子都喷火了。   他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很为被那个老家伙盯上的人感到担心。于是……   刚才路过那几个人鱼的话给了他灵感。   “我也报警。作为良好市民,我让你总喜欢到我这里当门神偏偏一样东西都不买。哼哼!”   华伦教授脚步异常灵活,眼看他就要追上去喊住前面的人了,周围突然一阵拥挤,一大群穿着冰雪神殿特有标识的神圣骑士突然冒了出来,站在街边维持秩序,隔出中间一条宽敞的大道了。   华伦教授一时不查,被旁边挤过来的人群堵在了中间,差点挤成夹心饼干。   “唉,让开,让开,我有事……”   “哇,是神殿出行耶,这排场,难道是大祭司要上哪里去?”   “这规模,不像大祭司吧。大祭司平时甚少离开神殿,而且大祭司不喜欢太铺张,这次怎么这么隆重?”   “到底是哪个大人物?难道,是阿刻罗斯大人?”   “阿刻罗斯大人?我看看,我看看!”   人群一阵惊叹喧哗,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前面挤,老人的声音就那么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根本没有人理会。   华伦内心焦急。   就这么一个打断,他刚才追的人又看不见了。这可怎么办是好?他现在根本就挤不出去。   此刻,就在离华伦教授不远的地方,同样有一个少年挤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向前方。   维沙特望着慢慢过来,经过眼前的那些以往根本就见不着的冰雪神殿的祭祀们,有些激动。   不过,这些神殿的冰雪祭祀们这是要去哪儿?   等他们走过,周围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开,各自聚集在一起兴奋的谈论刚才的话题,维沙特却远远的跟了上去。   然后,他追到了整个北域之主的府邸前。   那些冰雪祭祀就站在那里,似乎在恭敬的等候什么,神情肃穆,寂静无声。   一个头发胡须都花白了的老人站在最前面,由两个冰雪祭祀搀扶着,慢慢走进了敞开的府邸大门。   维沙特突然心跳加快!   这气氛,感染得他也不由紧张起来。   而此刻的索加道尔度府邸,斯金格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大祭司明显有备而来,他被打得措手不及!   男人暗自骂了一声:阿刻罗斯那个不孝子,肯定对他隐瞒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第十九章 恭迎(2)   面对老神神在在的大祭司,斯金格脸色难看的吩咐旁边静立的管家,语气带着压抑的挫败。   “去叫阿刻罗斯出来!”   “等等,斯金格,还是我亲自去见大人,方能显得我神殿的诚意!”大祭司挥手阻止了他,自己站起来。   斯金格一惊。   “大祭司,何须如此,你真是太客气了,你算得上是阿刻罗斯的长辈,哪里能够让你去见他?”   “不,你会错意了,我不是去见阿刻罗斯,我是去觐见吾至高无上的伊西丝谟神。”老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虔诚,声音透着激动,让一直在心里暗骂他老狐狸的斯金格大惊失色。   “等等,大祭司,你刚才说了什么?我的耳朵有点问题,刚才没有听清楚!”   “你并没有听错,吾神就在你的府邸!”对于斯金格的表情,大祭司有些不满。   吾神莅临你的府上是你的荣幸,我想伊西丝谟神莅临神殿都望穿秋水了,你这明显不信的神情是想说我在装神弄鬼吗?   大祭司表情不虞。   “咳咳,那个,我太惊讶了,对,太惊讶了。”斯金格掩饰性的咳嗽一声,表情却没有什么诚意。   他的确是不信的。有神灵莅临我的府邸,我这个主人反而不知道,你远在神殿就知道了?难道你今天上门不是来找我的儿子兴师问罪的,而是你那位冰雪之神给你降下了神谕,让你大张旗鼓的来我家迎接?   这个,有点说不通啊。   你才是神殿的大祭司,一直信奉神灵。相反,我是军人出身,比较注重看得见的实际,对虚无缥缈的神灵有点不感冒,平时忙着政务也没有什么时间去跟神灵诉说一下我的心情愿望什么的,怎么冰雪之神就在我家了呢?我儿子也不是虔诚的宗教徒啊……   等等,阿刻罗斯!   突然想起自己儿子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斯金格的表情有点怪异。   难道,真是阿刻罗斯的虔诚感动了神灵,让他记住了他家,连神殿也靠后了?   这样想着的斯金格表情更加诡异了。就他那继承了自己军权专制意志的儿子,会虔诚狂热超过大祭司?想想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咳咳,大祭司,你不会是误会了吧,我家最近几天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神迹,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错?”这句话,斯金格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难道冰雪之神伊西丝谟真的存在,并且降临了?   如果是,他也一定要去看稀奇!   这下轮到大祭司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他想到上次他见到伊西丝谟神的情形。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伊西丝谟神就离开了。   同门相残,吾神肯定对神殿极为失望,不然也不会神情冷漠,对他们不屑一顾。   “大祭司?”这是怎么回事?大祭司怎么突然就沉下了脸,是不高兴他怀疑?   “这事,等见到了阿刻罗斯,你自然就会明白。现在多说无益,带我去阿刻罗斯那里吧。”   “这个……”斯金格背对着大祭司侧过身,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管家。   管家收到他的意思,微微点头,不着痕迹的退开几步,趁着大祭司不注意之际,悄无声息的离开,去了后殿。   此刻的后殿,阿刻罗斯对前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摒退了身边所有人,正紧张的向他的少年求婚。   对,你没有看错,是求婚。   阿刻罗斯计划着,在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之前,首先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也给他的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更让自己总是悬着七上八下的心能够踏实下来,不再患得患失。   为此,他准备了不少时间,还去找了各种资料,看看哪种求婚更容易成功,让他求婚的对象能够立马感动,然后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王子与人鱼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只是,联系一下自己的实际情况,他发现他找的那些貌似都用不到自己身上。   对于贵族来说,他们未来的伴侣一般很早就订了下来。从小就开始培养感情,杜绝别的繁衍者靠近他的人鱼。然后等到了一定年龄就结婚,摘下自己呵护了无数年已经绽放出美丽芬芳的艳丽花朵。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就好比他,在遇到衣绫之前,他的全部精神都在工作以及神殿上,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此,他要感谢父亲大人的开明,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就给他订下一门亲事。不然,他今天绝对没有这么轻松,毫无心理负担的跟衣绫求婚。   只是,他一说出口,衣绫怎么长时间都不说话,连表情似乎都没有了?   阿刻罗斯心里惴惴。   他会答应吗?男人脑子一时有点乱,在少年的沉默中越来越没有自信。   “衣绫?”   楼衣绫抬头静静的看着阿刻罗斯,他在紧张吗?这个男人也会紧张?在他的印象里,阿刻罗斯面对任何事似乎都很从容冷静,面对他的下属时更是气场强大,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和指点江山的气魄。   那是长时间处于他那个位置的傲然,和与生俱来的贵气。   男人突然低下头,从自己的衣服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他轻轻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精美贵重的戒指。不容少年退缩,他拉过少年的手,拿着戒指就准备套进去。   甜言蜜语他不会说,但他的心绝对是真诚的。在少年还没有醒来前,他便已经沉沦。神殿的十年时光,绝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他是因为神权与王权的矛盾才成为冰雪之神伊西丝谟的祭祀。   他自有自己的骄傲,不屑于用这种方法去侵蚀神殿,也没有必要!   他本就已经是整个北域最有权势的人,用得着去讨好神殿吗?   戒指冰冷的质感一接触到他的手,楼衣绫就好似被烫伤了一般,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衣绫!”阿刻罗斯拿着戒指,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惊愕的抬起头,看向眼神躲闪的少年。   “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想想!”楼衣绫的心很慌乱。他明明应该态度很坚决,根本就不会迟疑的拒绝阿刻罗斯那对于他来说匪夷所思的求婚,为何此刻,真的面对男人的时候,看着他黯然失落的眼神,自己会觉得心虚?   SHIT!他心虚个毛啊,该心虚的人不是他啊,他干嘛在这里扭扭捏捏的纠结?   尼玛身处这样一个环境,在肚子里有一团肉近乎折腾了他三个多月,而另一个男人近乎被他折腾了近半个月的情况下,尼玛他的心理怎么越来越柔弱了?   楼衣绫想避开此刻这种尴尬的氛围,尤其看到阿刻罗斯的强颜欢笑,他怎么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那好吧,我不逼你,只是,我希望你不要逃避我对你的……”   “阿刻罗斯大人!阿刻罗斯大人不好了……”   大管家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了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气氛。   男人脸一沉,回头就看见一个人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都跑出了细汗。   “什么事,这么急?我好得很!”   关键时刻说不吉利话,让目前还没有得到少年确切答复的男人很是膈应。   “大人,你快准备一下,大祭司马上就要过来了。”   “大祭司?怎么回事?”   大管家忙着喘气,一时没有回答。   男人以为又像上次那样,最多大祭司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参观参观园子,他拉着想要退缩的少年的手,准备暂时回房间不出来。   “我先扶着衣绫回去,有什么情况你之后来回报我就是了。”   “等等,大人,大祭司是指明要来见你的!”   “什么?”男人紧紧皱眉。   “说清楚!”   “今天大祭司带着冰雪神殿的祭祀们上门,拿出了一样东西。”   “说完,不要卖关子!”   你不要打扰我啊,我只是先换换气。   “是一段投影仪,是那天法蒂的使者团在这里遇见大人你和殿下的影像。”这个投影仪一拿出来,本来还想打太极把人忽悠走的斯金格老爷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脸皮再厚,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即使他说了,大祭司也不会相信。   这简直就是人赃并获啊,为此斯金格把那天来的使者团也给恨上了。   早知道,他那天就拒绝见客,管他什么使者团不使者团的!   那些人上门,果然没有安好心,亏他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结果一转身,他们就跟神殿联系上了。   阿刻罗斯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们的影像怎么会在大祭司手里?你派人去查,在那天法蒂使者上门前,使者团还有谁去过哪里?都给我查清楚!”如果没有预谋,谁会没事特意把他们出现的影像录下来,而且还恰恰好就被大祭司给看见了?   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是,大人。那大祭司那里?”   “既然大祭司已经知道了,再隐瞒也无济于事。衣绫!”   “什么?”楼衣绫愣神,抬头望着高他一个肩膀的男人。   “我先送你回去!”   “你呢?”   “我等会儿就去大厅。有父亲在,大祭司应该没有这么快过来!”   楼衣绫几乎没有迟疑的拉住男人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听听,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什么使者团特意过来,是不是大祭司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他们是不是对煌的事上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果是这样,他绝不会什么也不做!   少年的眼神冷淡下来,透澈如淡漠的琉璃! 第二十章 恭迎(3)   “阿刻罗斯大人!”   斯金格急忙回过头,看向门口。不想,有个人比他更迫切,已经杵着拐杖微颤颤的迎了上去,弄得他也不得不跟上。   第一次上赶着去迎儿子,斯金格心情有些微妙。   “父亲!大祭司!”   大祭司根本就没有理会跟他们点头示意的男人,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看见任何人,只除了走进门口那个身姿优美气质绝华的少年。   老人激动得浑身战栗,哆哆嗦嗦的跪下来。   “吾神在上,尊贵的伊西丝谟神啊,您的仆人古索卡法在此恭迎您的回归!”   “你干什么?起来!”楼衣绫一时没有想到,他一进来就有一个比他爷爷年纪还老的老人跪他,顿时有些不适应。   “大祭司,衣……伊西丝谟不喜欢这些。”要说这里还有谁比少年更了解他的喜好,无疑非阿刻罗斯莫属。   他的腰只弯了一下弧度,就把老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大祭司迟疑了一下,抬头飞快的看了对面神情清冷的高贵神祗一眼,最终没有坚持。   “伊西丝谟神,感谢您的仁慈!”   斯金格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   “阿刻罗斯,儿媳妇,现在你们可不可以跟你可怜的一无所知的老父亲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祭司如此表情?”   楼衣绫这才注意到旁边阿刻罗斯的父亲,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糟糕,他该如何解释?   宽大的流云袖下,他向来冰凉的手突然被一双温暖似暖炉的大手轻轻握住。   楼衣领抬起头,男人正低头温柔的看着他。   他的心,瞬间平静如初!   “儿子,儿媳妇,你们别忙着眉目传情啊,你老父还等着呢。”儿子儿媳妇感情好他很欣慰,但也分分场合嘛。咳咳,没看到旁边大祭司那张老脸都呆滞了,似乎快崩溃了的样子。   真是,大快人心!让你刚才咄咄逼人,弄得我异常尴尬下不来台。   “父亲,这事,我来解释吧。事情是这样的,当初你不在北域的时候,卡玛洛纳斯雪山突然产生了震动,异常不稳定。我派了几队人进入雪山探测原因,然后……”   男人开始从最初的起源讲起,一直讲到东域的黑帝斯过来,然后在卡玛洛纳斯雪山上带下来一个冰封千年的人,再到后来的爱西特里海域少年的苏醒。除去中间一些隐蔽的事他讲得比较模糊,其他的大致都是事实,并无隐瞒。   随着男人讲到最后,斯金格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也就是说,你媳妇,他,就是那个从卡玛洛纳斯雪山上带下来的,冰雪之神伊西丝谟?”手指指着全场保持沉默的楼衣绫,斯金格眼眸紧缩。   这是在讲神话吗?   要不是说话的人是他一向严肃冷峻的儿子,斯金格怎么也不会相信,整个北域的信仰,冰雪之神伊西丝谟大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还是这样一个艳丽至极的孩子。   怪不得,大祭司会三番两次的上门,表现出了极大的执着。   要是光凭他儿子,大祭司怎么可能亲临。   神殿的人,多少都有几分清高刻印在他们的骨子里。即使是对外一直以慈祥睿智面貌示人的大祭司,也无法掩饰他眼眸深处的冷漠。   “是的,父亲!”   楼衣绫手下意识的用力,握紧男人的手。他看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斯金格,张嘴想说些什么,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刻,他无比厌恶自己的嘴拙。   少年低垂下头,有些丧气!   他果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陷入低落中的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纠结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阿刻罗斯父亲对他的看法?   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吓了楼衣绫一跳。   “哈哈,我太高兴了,哈哈哈……”   “父亲?”   斯金格不理会阿刻罗斯,对着身后刚才并没有退下,也正处于震撼中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管家及其他仆人吼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快准备婚礼,让阿刻罗斯他们马上举行婚礼。手快有手慢没有,赶紧把关系确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又跑出什么牛鬼蛇神来跟我儿子抢媳妇。”   一句话,高兴了阿刻罗斯,惊醒了大祭司。   对比斯金格的得意,大祭司被他的话气得直跳脚。   “斯金格,你这是亵渎!亵渎!”   “亵什么渎啊,大祭司,你就不要那么死板守旧了,两个孩子彼此相爱,我们一起祝福他们吧。”   斯金格乐呵呵的,欢喜得差点合不拢嘴。   儿子真是太能干了,神祗儿媳妇儿都能够弄大他的肚子。这将来,他孙子生下来,岂不是远远超出别人起跑线一大截,生来便立于众人之巅,天之神子?   “相、相爱?”大祭司猛地吐出一口血,差点晕倒。   祝福你个头,你脑袋高兴坏了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连神灵都敢肖想,你可真敢想啊!   “大祭司,你是不是也觉得两个孩子是天作之合,天定姻缘?这样都能够走到一起,命运啊!”   啊呸,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斯金格,慎言!你再言语不敬,神殿必将追究!”   “这是事实啊,我也没有乱说啊!”   “斯金格!”   站在大祭司身后的两个祭祀也对污蔑他们神灵名誉的中年男人怒目而视,纷纷恨不得上前给他一个净化!   污秽的人啊,不洁!   阿刻罗斯不理会两人的争执,他媳妇儿现在还挺着肚子站着呢。   小心翼翼的扶着少年绕过针锋相对的两人,男人目光扫了扫大厅,找了个柔软的位置。   “衣绫,这边坐。来,小心点!”   “谢谢!”   “喝点水吧。”   “嗯。”   拿过茶几上干净的水杯,阿刻罗斯轻轻递到少年手里,微笑着看他双手捧着小口小口的喝下去,乖巧得如同一只柔顺的猫,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揉他的头。   大祭司显然是视线一刻也不离他的神祗的。抛弃跟他厚脸皮的斯金格,大祭司又走了过来。   “伊西丝谟陛下,外面仪仗队已经恭候多时,请陛下移驾,吾等神殿上下都在翘首以待陛下您的驾临!”   楼衣绫安静坐着,不动如山。   他在思考着,该怎么把话题自然的引到关于煌和那些使者团的身上去?   斯金格有些不乐意了。   “大祭司,你这话我就有些不喜欢听了,感情你是来抢人的啊。我一直敬着你上门是客,就算你想接我儿媳妇去神殿,那也得等参加完我儿子和媳妇的婚礼后再说啊。再说了,我儿子媳妇他们才刚刚回来不久,你就上门了,好歹也得给我儿一点时间休息吧。他还是重伤号呢,禁不起一直折腾。”   大祭司根本就不理他。   按你所说的那样,黄花菜都凉了。还等参加完阿刻罗斯的婚礼?那也得看对象好不好?   “陛下……”   瞌睡来了立马就有人递枕头,楼衣绫在听完斯金格的话后,眼睛一亮。   他低低咳嗽一声,抬起头装作疑惑的模样看向那位期待过了度在别人的印象中就有些咄咄逼人的大祭司,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和阿刻罗斯在这里?”   阿刻罗斯低头看了少年一眼,微笑不语,也不拆穿他们刚才在后面就已经从管家的话里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事实。   大祭司脸一红,神情尴尬。   “陛下,这……”   斯金格唯恐天下不乱,似乎没有看到大祭司的不自然,很是豪迈的吼了出来。   “儿媳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祭司跟法蒂的使者竟然也颇有交情。我就说嘛,上次那群使者跑来游了一圈我的园子,在谈到来意的时候居然没有多少坚持就回去了,我就怀疑他们是不是出来公费旅游的,一点也没有紧迫感。”   “斯金格,你不要乱说!”大祭司脸色难看,恨不得立马找块破布堵住斯金格那张嚷嚷的臭嘴!   “我怎么乱说了?法蒂的人是大祭司你示意过来的吧。”   楼衣绫眼神冷了下来。   客厅里的温度突降,大祭司浑身僵硬了一下,连忙对少年解释,怕他误会。   “陛下,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神殿利益的事!”   “不损害神殿的利益?那么别人呢?你跟那些使者团达成了什么协议?”说到这里,楼衣绫眼神里蕴含着压抑的怒气。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的担忧可能要成真了。   大祭司不明白其中关键,只以为伊西丝谟神已经知道了他私下里对那位法蒂使者的承诺,连忙诚惶诚恐的赔罪。   “陛下息怒!”   “大祭司,你真的答应了?”阿刻罗斯担忧的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衣绫,沉吟。   “是的,陛下!我以为,这事不过举手之劳,答应法蒂的那位使者对神殿并无妨碍,是以……”   “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吗?什么叫举手之劳,你的权势真是只手遮天了啊,答应得可真轻巧!”   少年的话夹枪带棒,其中讽刺意味傻子都听得出,何况大祭司。   他错愕的抬起头,惶恐的看着他的神。   “陛下,请恕罪,我并没有答应把神殿真正的圣杯借给法蒂的半精灵。只是,他们的力量之源生命之树近段时间不明原因的开始枯竭,法蒂的半精灵甚是惊恐,便想到了我们神殿似乎有一种可以自行沁出圣水治疗效果极佳的神器,便借着这次机会私下里来见过我一次。”   “圣杯的事事关重大,如果他们的生命之树所需力量极大,恐怕圣杯最后枯竭了也救不了它,我便没有答应,只折中了一下,把神殿历代改装过的,效果是圣杯十分之一的仪器送给了法蒂的使者,也算还了他帮我这一个忙。陛下,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说完,大祭司甚是忐忑的等着伊西丝谟神的判决。   只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上首少年说话。   “陛下?”    第二十一章 进驻神殿   楼衣绫此刻很尴尬。他恨不得立马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真是,原来他们根本说的就不是煌的事,害得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在场的,斯金格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除了旁边一直静静旁观的阿刻罗斯。   他知道此刻衣绫肯定是不好意思了,笑笑走出来一步,转移话题。   “大祭司,快请起,伊西丝谟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他刚才在急另外一件事。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大祭司你前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呢。要不是你帮我护法,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也好不到这么快!大祭司,辛苦你了。”   老人摇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阿刻罗斯,我有愧啊,塔尔斯迦那个孩子……唉……”   阿刻罗斯不想提他,没有接话。   大祭司突然话题一转。   “不说这些了,倒是阿刻罗斯,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伤势好了吗?自你闭关后,我曾经去查过古籍,发现在神殿的后方某处位置似乎曾经刻印过一个古阵,或许对你现在的情况有所帮助。你的情况并不是纯粹的身体受伤,不然有圣杯在,你的伤早就好了。”   阿刻罗斯从东方回来的时候,他检查过男人的身体,发现他体内的状况非常复杂,连自己也不敢轻易引导。   为此,他特意查了近半个月的书籍,好不容易找到某本书上一笔带过的记载,就等阿刻罗斯先从闭关中出来。   只是……   老人看向阿刻罗斯身边坐着的魅惑少年,既激动又心情复杂。   或许,这真是天意?   对于大祭司的话,阿刻罗斯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他并不怀疑大祭司话里的真实性,神殿的确存在几本很古老的残籍,被当作圣物一般被供奉在专门的地方,只有历任的大祭司才有资格查阅。至于古籍里到底记载了什么,也唯有大祭司清楚。   上次衣绫被冰封沉睡,也是大祭司说出了可以唤醒他的办法。正不正确他不知道,但衣绫后来的的确确是醒了的。   “大祭司,谢谢您的关心!我的事,你费心了。”   “你是我这些年来最看好的继承人人选,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男人看了始终慈爱微笑着的老人一眼,但笑不语。   这还是大祭司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明确自己今后的继承人身份,只是,这场合,有些微妙。   是提醒自己的身份与伊西丝谟神天差地别,即使成为大祭司也是痴心妄想,还是真的并无其他的含义?   老人的眼眸深邃睿智,他一时有些拿不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一旦突破,他总有一天会追上衣绫,与他并驾齐驱。而他相信,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他有预感,自己离突破最后一层屏障的契机马上就快到了。   或许,就跟大祭司口里所说的事有关。   大祭司却是已经不再看阿刻罗斯。他恭敬且虔诚的跪拜在少年脚下,以一种狂热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说道。   “陛下,得知您苏醒,我早已经吩咐好神殿上上下下。您看,今天是不是去神殿……”   上首沉思的少年突然打断他。   “你刚才说的,那什么阵,真的有?”   “啊?啊,自然是有的。只是,古籍所记载的时间毕竟太久,位置有些模糊,加上神殿近千年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可能会有所偏移。准确的位置,还得下去找一找。”   “哦。这样啊。”   “陛下,您要是在意,我马上派人下去探察?”   大祭司人精一样的人物,不看伊西丝谟神的表情只听声音,便能够猜出几分少年的心思。   结合之前伊西丝谟神表现出来的对阿刻罗斯不同于别人的亲睐和宠信,甚至为了他特意出现在神殿把人带走,他就不得不失落的承认,在伊西丝谟神的心里,自他一苏醒便陪伴在他身边的阿刻罗斯占据着不可取代的地位。这是任何人,哪怕是身为大祭司的自己,都无法动摇的。   楼衣绫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也去看看。”那什么位置,他或许找得到。   斯金格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大祭司,你这也太无耻了点吧,竟然用这种别人无法拒绝的借口来引诱他儿媳妇。即使是自己,面对儿子的身体状况,他也会担心焦急。   大祭司笑得矜持。   ※※※※※   既然决定了便也不耽搁,一行人收拾了收拾,阿刻罗斯也跟在了少年身后,随之回神殿。   刚刚出门,大门口恭敬站立的祭祀和骑士乌压压的一片就跪了下来。白袍与铠甲相映成辉,在北国的一片银素中泛着冷泽。   楼衣绫尽管早有预料,也没有想到人会这么多。   他看向身后一步白发苍苍的老人。   大祭司笑得牙不见眼。   “陛下,请移驾!”   楼衣绫淡淡的点了点头,看了阿刻罗斯一眼,登上大门口那一看便格外醒目奢华的车子。   随着少年的就位,门口站成两排的冰雪祭祀和神殿骑士迅速的行动起来,井然有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随着车队缓缓回神殿。   索加道尔度府邸大门口的不远处,一个在风雪中站了一个多时辰手脚都快冻僵了的少年原本正捂着手呵着气,焦急且不耐的关注着府邸大门口的动静。在少年出来的那一刹那,意外的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维沙特连跺脚维持身体血液循环都忘记了。   他傻了眼,愣愣的看着,直到少年的身影随着那些冰雪祭祀和神殿骑士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小楼哥?!!!”   ※※※※※   回到神殿,阿刻罗斯的身份也算得上半个东道主。顾忌着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衣绫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怠,他便安排也跟来照顾衣绫的海伦娜随一个小祭祀下去安顿,自己亲自带着有些精神不济的少年回自己在神殿住的寝宫。   期间,大祭司虽然说已经为伊西丝谟神安排了神殿最好的寝宫,都被男人婉转的拒绝。   他的父亲没有跟来。   这次大祭司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父亲还要留在府邸处理随后而来可能会有的各种问题。尤其是那些消息灵通的贵族们之后派来打听消息的人,更需要特别注意。   大祭司倒是想虔诚的伺候在神灵身边,以期获得好印象。再不济,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只是,他也不是不会看脸色之人,人家都那么明显的表示要休息了,自己这个时候凑上去,不是热情反而是惹人厌恶了。   大祭司望着被阿刻罗斯搀扶着离开的飘渺背影,站立许久,最终转身离开,去找奥西里斯了。   陛下在意的事,他得上心了。   期间,他和奥西里斯派人在后殿上下寻找古阵痕迹的时候,有人来通报,说是外面有人要求见阿刻罗斯大人。   他没有怎么在意,只挥手让人去问阿刻罗斯。不过,阿刻罗斯现在正在伊西丝谟神身边照顾,想来应该没有什么时间。   的确如大祭司所想的那样,阿刻罗斯现在并不想见什么人。   衣绫的嗜睡越来越明显,进入他的寝宫没有多久便睡着了。   可能是突然转移到一个陌生环境的缘故,少年睡得并不沉,稍微一点动静就有转醒的迹象。为此,他在寝宫周围布下了静音力量罩。   有祭祀前来通报的时候,男人的心情并不怎么好。这个时候他正为衣绫这段时间的倦怠消瘦而心疼呢。   不过……   “阿刻罗斯大人,殿外有一位华伦教授求见!”   “华伦?”这个人,他极有印象。当初卡玛洛纳斯雪山发现古人类遗迹,据说就是他多方考察测量的结果。而之后实验室的总负责人,也是他。虽然后来实验室意外被毁,他也被闲置,但当初因为自己对“女娲”的关注,华伦也成功让他记住了。   “大人,是否请他过来?”通报的年轻祭祀问得小心翼翼。   刚才阿刻罗斯大人的脸色可不怎么好。   “让他过来……等等,带他到大殿,我马上过去。”阿刻罗斯看了内殿的寝宫一眼,回头低沉着声音吩咐道。   他自己收拾了一下,先去里面看了衣绫。少年正睡得正沉,他没有打扰,只坐在床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少年甜美乖巧的睡颜,然后站起来依依不舍的离开。   华伦突然来找他,是有何事? 第二十二章 顿悟   走在去大殿的路上,阿刻罗斯一路沉思华伦的来意。   只是,这种疑惑在他进入大殿看见里面情形的那一刹那,瞬间被抛之脑后。   阿刻罗斯的声音恼怒异常。   “华伦教授,你在干什么?”   整个人如同一只壁虎般扒在神殿中央最醒目位置的神像上的老人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身体却不动的朝着快步进来的男人兴奋的说道。   “阿刻罗斯大人,你来了。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重大发现啊,我以前的疑惑和不解终于找到了解开的线索。哈哈哈,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之前在街上忙活了大半个月,连跟毛都没有看见,等我已经快不抱希望的时候,它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是不是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要不是松开手脚自己整个人都会掉下来,华伦教授绝对会手舞足蹈表达他的激动。   你能够想象,当你寻寻觅觅无数天,内心涌上的遗憾和后悔那天的错失良机几乎淹没你整个心神的时候,头顶的低气压突然一瞬间散开,阳光照射下来又是一片海阔天空的明朗。这一番剧烈转变,心情大起大落后,谁还能够保持冷静?   至少,他不能!   华伦教授几乎要撅起嘴亲吻神殿中这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以表达他的虔诚。   感谢伊西丝谟神的指引,为黑暗中的我指明了方向!   “下来!”男人的声音从身后极近的位置传来,冷得堪比北国的冰雪,凛冽而冰寒。   一双有力稳重的大手拎住了他的衣领,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阿刻罗斯大人……”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猛地从门口传来。那是之前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过来,步伐却无阿刻罗斯大而快速,落后不少的小祭祀。   “啊,你在干什么?无礼之徒,竟然敢亵渎神灵!那是伊西丝谟神的真身,也是你这个凡夫俗子可以玷污的?还不快下来?吾神在上,惩罚这个对神不敬的亵渎者吧。”   小祭祀这句话虽然并无隐射,但阿刻罗斯听得却是眉宇一跳,顿时沉下了脸。   “下去!”   小祭祀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可是,阿刻罗斯大人,他……”   “这件事我会处理,下去!”   “……是,大人!”尽管有些不甘愿,但阿刻罗斯大人的命令他却是不敢违背的。不说他的身份只是神殿一个小小的低等祭祀,根本就没有跟阿刻罗斯大人大小声的资格,就是面对阿刻罗斯大人那冷冽的眼眸,他也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只是,不敢直视阿刻罗斯大人,并不代表他就会忌惮一脸老态的华伦。   抬头不满的看了一眼尴尬的老人,小祭祀这才慢慢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人。   显然此刻,华伦也终于意识过来,他现在的姿势是多么的不雅和狂妄。   赶紧手脚并用的从神像上下来,华伦教授一脸尴尬,对着眼前冷着脸气场强大的男人讪笑了两声,心虚得很。   “哈哈,那个,阿刻罗斯大人,抱歉,失态,失态了。”   面前的大人也是神殿的祭祀,而且地位还不低。连刚才的小祭祀看到他的动作都是一脸大惊失色,身为大祭司继承人候选的阿刻罗斯大人,恐怕心里的愤怒更甚。没看到男人的眼神都变了吗?他今天会不会走不出这里啊?   听说,神殿对渎神者的惩罚非常的残酷,他会不会……   活了一把年纪看惯生死的老人在面对男人那双幽暗冷漠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看华伦教授从神像上下来,阿刻罗斯的目光扫过面前这座他亲自雕刻的神像,忍住想要上前亲自擦拭的冲动,移开视线。   刚才的画面,很碍眼,让他忍不住心生杀意!   即使,那仅仅只是由冰冷玉石铸就的雕像,也容不得别人亵渎!   “你来找我,何事?”   “啊?哦,是这样的,”华伦教授愣了一下神,似乎没有想到男人竟然会如此轻易就不计较他刚才的失态,这么云淡风轻,倒是让他心里更没有底了。   心里有几分忐忑,老人整了整神情:“大人,你还记得我之前在卡玛洛纳斯雪山找到的‘女娲’吗?我有了新的发现。”   男人神情漫不经心。   他走到大殿的神像前,静静的注视着它,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而与此相对应的是,他回答华伦教授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感**彩。   “哦,是吗?女娲不是早已经被毁了吗,风化成灰连数据都没有了。”“   “的确如此,但还留下一样东西并没有毁掉,而是下落不明了。我怀疑,是有人无意间捡到,更甚者,可能是实验室当时有谁监守自盗,动了它,以至于导致了后来的震动。”说到自己的领域,老人眼睛明亮起来,颇为振奋。   “震动的事,当时不是已经查清,是卡玛洛纳斯雪山引发的连锁反应。”   “那就是第一种可能。”   “你发现了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过来?”阿刻罗斯终于多了两分注意,眉宇微皱。   “因为,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说到这里,华伦就郁闷了。   这的确是巧合。他自被解除身上一切职务回家,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只觉自己的晚年都凄凉了三分,灰溜溜的,连门都不怎么喜欢出,就怕遇见熟人。还是后来他儿子看他心情郁结,觉得这么也不是一回事,便交给自己的儿子华晓一个任务,让他多拉爷爷出去走走,散散心,这才有了后来的发现。   阿刻罗斯不知这其中老人的心路历程,只注重他口里的结果。   “说。”   “女娲身上的那个小白玉权杖耳饰,您还记得吧,我那天在一个少年的耳垂上看见了。”   “少年?”男人眼睛暗了一下。   “对,一个头垂直很长的雪发,容貌精致至极的少年。性情应该有点清冷,眼睛的颜色很淡,很疏离,一身贵气的模样,应该是哪家贵族的公子。年纪看起来不大,额头……”华伦正竭力的形容着,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神像。   他一拍脑袋,神情有些懊恼。   “看我都糊涂了。阿刻罗斯大人,我所说的那个少年,就跟这座神像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神殿的这神像是以谁为蓝图雕刻的?大人,您是神殿的祭祀,你知道这雕像上的少年,是谁吗?他住在哪里?”   阿刻罗斯表情不变。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连以前的一些疑惑,没有联系在一起的事,此刻被华伦这么一提,他瞬间有一种的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可以走了。”   “什么?等等,阿刻罗斯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那个少年的……”   “来人,送客!”   “哎!等等,等等啊,阿刻罗斯大人,我还没有问完……”   “请吧。”   刚才下去的小祭祀又走了进来,带着几个跟他一样的祭祀,如狼似虎的盯着还想拉着男人说什么不愿离开的老人。      神殿外。   “站住!今天神殿不接待任何人,如果有事,请过几天再来!”   “什么?”站在石梯上的少年呆了呆。   他眼睛闪了闪,快速的看了一眼神殿门口拦住他的骑士,心脏砰砰砰不争气的直跳,声音大得几乎别人也听得见。   不行,冷静,冷静,不能心虚,越心虚越可疑。   门口的守卫并没有发现少年的异常,只以为他年纪小突然被拦住所以下意识的紧张。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个反应才是最正常的。他要是过于冷静,反而会更引起别人的注意。   “为、为什么不、不可以进去?”   “如果你今天一定想祷告的话,可以去帝都东边区域的神殿。那边离这里不远,花不了多少时间。”守卫没有回答原因,只提了一个建议。   而这,显然不是维沙特的目的。   他伸长了脖子往神殿里面看,自然没有看到什么,更别说他想见的那个人了。   “快走吧,快走吧,下次再过来。”   守卫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维沙特退后一步,目光却很倔强。   他颇为不服气,挺起不怎么结实的胸脯。   “为什么之前那个老爷爷都可以进去,我就不行?你们只尊老不爱幼啊,没听说过有年纪歧视的。你们欺负人!”   “嗨,我说小家伙,你不要胡搅蛮缠啊,小心惊动了里面,你想走都走不了。奥西里斯大人最近可严厉着呢。”   维沙特被吓到了。   他本就胆子小,对神殿又不如楼衣绫等人没有什么系统的概念。作为土生土长的神诺人,本身又是社会底层的平民,他对神殿的敬畏更甚。   今天凭着一股冲动过来,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退后一步,维沙特缩了缩脖子。   怎么办?   小楼哥已经失踪好久了,今天好不容易看见,他难道就这么回去?    第二十三章 傻子   当楼衣绫终于出寝宫,跟着阿刻罗斯熟悉神殿的时候,外面早已经弄得热火朝天。   大祭司很有效率,不过一两天功夫,神殿的旮旮旯旯儿都被翻了一遍,连假山水池都没有放过。   狗洞都找到了几个,他们要找的古阵残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为此,不仅大祭司着急,怕伊西丝谟神对他的办事效率不满,认为他能力不足,就连楼衣绫也有些坐不住了,这才不顾身体越来越笨重,让阿刻罗斯陪着他出来。   有阿刻罗斯在,他很放心自己的安全。   鉴于他已经对神殿的布局有几分了解,尤其是他曾经最常隐蔽身形的几个地方,楼衣绫对神殿也不算太陌生。当然,这种事情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因此,即使在阿刻罗斯的眼里,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到神殿。   至于上次衣绫怎么会刚好在他出事的关头出现在神殿把他带走,男人归功于神灵对侍奉他的神殿有一定的感应。   或许,是大祭司每日事无巨细在大殿对着神像诉说的缘故?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问衣绫,少年直接背过身,根本就不理会他。   阿刻罗斯哭笑不得。   自衣绫怀孕后,他的性子似乎愈发孩子气了。比起以前的冷淡,此刻的少年让他更怦然心动。   或许,是因为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他不再是单方面的追逐,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他们一出来,大祭司闻讯赶来。   远远的,看到走廊里腹部微微凸起被男人半扶半抱着的少年,大祭司只觉脑血上涌。   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没有晕倒,这才脚步有些虚浮的朝着那边站在一起整个画面优美地如同一幅画的少年走去。   在到达少年三步前的位置,大祭司停了下来。   “陛下,圣安!”   老人的眼睛下意识的避开少年腹部那团不怎么和谐的位置,表情极为僵硬不自然。   “大祭司,早上好!”   “大祭司,早上好!”   比起阿刻罗斯一心在爱人身上,早在老人离他们还有不少距离的时候,楼衣绫就已经察觉到了老人的气息。此刻看到匆匆赶来的大祭司,少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位置找到了吗?”   “这个……老朽无能!”大祭司很羞愧,辜负了伊西丝谟神的期望。   “还没有找到吗?”   “是。神殿上下我都已经派人仔细的找过了,我自己也去仔细看过,一无所获。”   “你所说的古籍记载的大致位置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看伊西丝谟神要亲自去,大祭司眼睛一亮,心里瞬间升腾起一股期望。   陛下或许真的能够找到。毕竟,神祗远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陛下,请这边走。”   大祭司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回头顾忌着少年的步伐。偶尔回头瞥过与少年形状亲密的阿刻罗斯,大祭司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陛下,这段时间休息得好吗?如果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吩咐。”   “我很好,谢谢!”   老人诚惶诚恐:“哪里,这是我的本分!”   说完,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阿刻罗斯没有说话。这段时间大祭司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哀怨和指责,说的话也总是夹杂着几分刺,他还是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好了。   一边走着路,大祭司看冷了场,绞尽脑汁的开始找话题。只是,出于对神灵的敬畏和紧张,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知道他就只见了伊西丝谟神几面,连长时间的相处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伊西丝谟神的兴趣爱好?   早知道,他私下里把阿刻罗斯叫来好好问一番了。现在当着伊西丝谟神的面,他也不好问,只好以眼神示意旁边人高马大的俊美青年。   阿刻罗斯抬头看路的瞬间,不小心就撞见对面的老头儿拼命朝他抛媚眼,顿时眼睛就抽了。   有点胃疼。   平时看惯了大祭司严肃认真,神圣肃穆,连衣服都穿得一丝不苟,此刻这闹的是哪般?有点惊悚的惊吓!   看阿刻罗斯没有反应,反而更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大祭司急了。   他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刻罗斯。   “阿刻罗斯,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注意到身边男人的停顿,楼衣绫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男人收回看向左侧某处的视线,低头轻笑。   “没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忘记问大祭司了。”   “哦。”   楼衣绫不再说话。   阿刻罗斯看向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大祭司,想了想,目光若有若无的从旁边走廊外面的护栏扫过,突然问道。   “大祭司,塔尔斯迦怎么样了?”   “塔尔斯迦?”大祭司一时间没有预料到阿刻罗斯会提起塔尔斯迦,怔了一下,继而叹了一口气。   “他啊,他……”   “爷爷,你叫塔尔斯迦?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一个带着几分乖巧和好奇的声音突然小心翼翼的响起,就在他们耳侧边,吓了大祭司一跳。   “塔尔斯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屋里闷闷,想找爷爷给塔尔斯迦讲故事,奥西里斯叔叔说爷爷在这边,我就过来了。”从护栏下的雪堆后突然冒出来的青年垂着脑袋,时不时飞快的抬头看一眼大祭司身后站着的两人,脸上惴惴不安,弓着背手指绞着衣袖,脚不安的碾着脚下的雪层。   楼衣绫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走廊外面的青年,皱眉。   他终于注意到了不对。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止是他,作为昔日跟塔尔斯迦共处过的祭祀,阿刻罗斯要更早发现塔尔斯迦的异常。   他把目光转向脸色布满复杂情绪的大祭司。   “唉,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一身修为尽毁。更因为全身经脉突然受到一股外来的破坏力极强的力量的横冲直撞,无法驱逐,身体是彻底败了。再加上受到冲击身体倒飞出去十几米撞到了坚硬的冰壁上,差点撞断了脖子。性命最后虽然保住了,但脑袋……”   脑袋被撞傻了?   这么狗血?   楼衣绫是看到这个人被阿刻罗斯自身的防御力量震飞的,当时鲜血就流了一地。头部貌似的确撞到了墙壁,发出极响的一声,听得人都疼了。   这运气,不得不说实在太背。   此刻的楼衣绫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有些不厚道的幸灾乐祸了。   大祭司怜悯的看着手足无措,眼神茫然的望着他们的青年,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忙着恭迎陛下,一时间没有顾及到他。前几天负责照顾他的祭祀来报,说塔尔斯迦已经醒了。只是……唉,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一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智力也只有五六岁,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忘记了,稍微不注意,就能够摔一身的伤回来。”   楼衣绫特意注意了他的眼睛。   比起曾经见过的那几次,此刻的青年的确拥有一双如稚子般清澈无垢的眼睛。   只是,他看向自己这个方向的眼神,似乎透着本能的,恐惧?   楼衣绫侧过头,就看见了阿刻罗斯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是在,害怕自己还是阿刻罗斯?   “陛下,虽然不该,但老朽还是舔着老脸想在这里为塔尔斯迦求个情,请陛下看在他现在已经受到了惩罚的份上,饶恕他一命吧。”对于一个现在什么都不懂连幼童都不如的人,老人惭愧之余,也格外容易心软。   “爷爷!爷爷!”行为违和,与他年龄明显不符幼稚化的青年从外面跑进来,拉住老人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神情颇为不安。   “陛下!”拍了拍青年的手,大祭司祈求的望着少年。   看少年面无表情,神情没有一丝动摇,他不仅失落起来。   塔尔斯迦虽说的确做错了,做了傻事,但总归是他曾经收养养育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感情还是有的。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丢了命。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对塔尔斯迦失望之极,看到他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今后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的时候,他还会拼着耗尽功力想尽办法救他的原因。   “这事跟我说没有意义,我又不是苦主,无法代替别人做什么决定。”   尽管少年语气冷淡,大祭司却忍不住心里一喜。   伊西丝谟神这是表明他不会插手做什么。只要苦主不介意,塔尔斯迦从此便能够得过且过的活着。   在神殿,有他在,总归有塔尔斯迦一口饭吃。他现在这样懵懵懂懂,反而能够活得更加无忧自在。没有争斗,没有算计,没有野心,也就没有,疯狂和绝望!   他看向旁边的俊美男子。   “阿刻罗斯……”   “大祭司,塔尔斯迦的情况是脑子里有血块堵住了所以暂时痴傻,还是……”   大祭司摇了摇头。   “他的脑部神经……”   “这么严重?”男人沉思。   “那股在他体内流窜的力量非常霸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大祭司在观察阿刻罗斯的表情。   以他的推断,再加上当时留在冰室里另外两个守卫的说法,塔尔斯迦应该是突然被阿刻罗斯爆发的力道给震飞的。那么,那股霸道的力量也应该就是当时冲进塔尔斯迦体内的。   只是,以他平时对阿刻罗斯的了解,这股力量根本就不似阿刻罗斯的力量体系啊。   什么时候,阿刻罗斯的力量开始转变了?   这么一想,大祭司就注意到,阿刻罗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他的气息,似乎也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更加的,充满了压迫感!哪怕他很注意的收敛了,身上稍微流露出的那么一丝气息,也让他悚然。   “大祭司,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你知道的,不然,就以塔尔斯迦曾经数次对我出手,我早就不会容他了。现在,既然你求情,他自己也变成了这样,我可以既往不咎。”当然,前提是他一直这样。   男人出其不意,突然一把抓住躲在大祭司身后的青年的手,手指动了动。   “啊啊啊啊,爷爷,救命,救命啊,我害怕,啊——”塔尔斯迦就好像突然被毒蛇缠住了一样,猛烈的挣扎起来,使劲儿的想甩开男人的手,身体不住后退,哭得一脸稀里哗啦,眼泪横飞。   “闭嘴!”   “呜呜,爷爷……”被一凶,青年跟兔子似的一跳,身体就紧贴着前面护着他的大祭司,委委屈屈如同受了欺凌的小媳妇儿一样,眼泪汪汪,看得旁边的楼衣绫都有一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阿刻罗斯无动于衷。   他微微皱眉。塔尔斯迦体内的确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一碰到他探测进塔尔斯迦体内的力量,立马如同碰到了亲人一样,很欢快的奔了过来。   大祭司拍了拍小声抽泣的塔尔斯迦,看向阿刻罗斯。   “我想尽了办法,也没有办法把它给引出来,更是无法清除它。因为它的霸道性,塔尔斯迦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忍受经脉被摧毁之痛。我即使用神殿的圣杯每次为他治疗,也不是长久之法。阿刻罗斯,你看看,是否可以把它引出来?”   男人在沉思。   楼衣绫换了一个脚支撑身体的重量。   他看向阿刻罗斯,目光在眼露畏惧的青年身上扫过。   他开始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力量,有这样的威力?   男人抬起头,放开抓着塔尔斯迦的手。   一得到自由,青年立马跟只兔子似的,畏畏缩缩躲在大祭司身上,连头都不敢冒了。   他在颤抖。   大祭司叹了一口气。   “阿刻罗斯,怎么样?”   “放心吧,大祭司,我已经看过了,他体内的那股乱窜的力量我也消除了。只是,可能会留下一些,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它在塔尔斯迦的体内太久,他的五脏六腑早已经被侵入。”   “这个,消除了就好,消除了就好。”大祭司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看塔尔斯迦每次痛得满地打滚,痛不欲生,他也不忍。其他的,他并无其他的要求。   阿刻罗斯能够如此宽容,已经让他很欣慰和高兴了。   “爷爷,塔尔斯迦想尿尿。”   “咳咳……”大祭司老脸一红,继而尴尬的咳嗽起来。   “塔尔斯迦,陛下面前,不可失礼!”   “爷爷,塔尔斯迦想尿尿,想尿尿。”说完,他往地下一蹲,就想就地解决。   大祭司的脸五颜六色,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好在,他理智还在,连忙拉住了塔尔斯迦。   “乖,爷爷马上带你去!”   说完,他很是尴尬的向少年告罪。   “咳咳,陛下,这个……”   “去吧。”   “谢陛下。塔尔斯迦,过来,我们走了。”   看着大祭司很有耐心的带着一直扭动着身子扯衣服的青年离开的背影,楼衣绫收回视线。   “你刚才做了什么?”   男人很无辜的看着他。   “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是吗?”   “衣绫,你不信?”   楼衣绫不理他,当先走在前面。   “走吧,我们先到处走走,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 不同寻常   楼衣绫眉宇紧锁。   额头冒出丝丝的细汗,他被男人搀扶着到旁边一块大石上坐下,抬头远目。   神殿的面积实在太大,他仅仅只是在后山位置转悠,就累得够呛。   从这里眺望,入目的满是一片白茫茫的银素,没有其他颜色。看不见葱郁的草木,褐色的大地,蔚蓝的海洋,就连天空,看起来都是无云的白。   他不由想到了当初。   当初跟两个室友准备充足的去爬雪山,护目镜都多准备了好几副,就是想着万一丢了眼睛不会因为雪山的反光而得雪盲症。现在,他几乎忘记这个问题了,也从来没有觉得看多了雪景眼睛刺痛。   就是不知道,阿刻罗斯他们是什么感觉?一直生活在北域,眼睛肯定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   就好比,雪山的野人也从来没有见他们戴过眼镜啊,他们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动作敏捷,人在雪山跟他们比拍马都不及。   阿刻罗斯半是心疼半是无奈的看着倔强的少年。   “现在好点了吗?让你不要逞强吧,这边有神殿这么多人找,我们只要好好在寝宫等消息就好。看你,额头上都是汗,宝宝都抗议了!”他拿过帕子,动作轻柔的为少年擦了擦额头,一边大手为少年力量恰好的揉腰。   “找不到!”楼衣绫很沮丧,同时也很享受男人的服务。   挺着肚子,就如同在腰上坠了一块重量不轻的包袱,他现在是无法做到身轻如燕的那种轻盈姿态了。   “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不急。”   “没有多少时间了。”比起阿刻罗斯的淡然,楼衣绫心底的焦虑随着一天天过去而日益的严重。   “衣绫,你在担心什么?”   “我现在差不多近四五个月了,等肚子越大,我越力不从心。那个时候,即使找到了这个功能未知的残阵,恐怕也要近半年后才能够开始。那个时候,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别看男人现在状况前所未有的好,那是没有超过那道要命的线。一旦爆发,又如何能够控制得住?   阿刻罗斯笑了起来。   他深情的握着少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我会好好的活着,我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将来结婚生子呢,怎么可能现在就放弃。”   “可是……”   “衣绫,你忘记了吗,还有黑帝斯他们呢。即使真的找到了,我也是不敢让你去以身试险的。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可是,黑帝斯他们远在千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以联系他们啊。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了。”   “好吧,你说服我了。”   男人低笑,弯下腰抱起少年略显沉重的身体:“我抱你回去休息吧。”   “我自己走!”楼衣绫很坚持。   现在神殿到处都是人,连个旮旯都看得见穿着铠甲的骑士在翻箱倒柜一般做地毯式搜查,他可不想就这样丢脸丢到所有人面前,看那些大个子以及白衣祭祀们张大嘴目瞪口呆的傻样。   光看大祭司之前的反应,就知道有多么不妥。   男人抬头看了看周围,明白少年的想法,无奈的妥协。   “好吧。小心点!”   他弯腰,把少年放下。   大祭司安抚好一直拉着他打滚不让走的塔尔斯迦后,匆匆赶来。途中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了两人的具体位置。   “陛下,陛下,抱歉,来晚了,让您久等了。”   两人回过头,就看见拄着拐杖哆哆嗦嗦慢跑过来的老人。楼衣绫还特意看了一眼大祭司的身后。   没人!   “大祭司,你来了,刚才那个人呢?”   “塔尔斯迦我交给奥西里斯了。陛下,您看过周围了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看过了。”   楼衣绫对着老人摇了摇头。   大祭司眼神闪过一瞬间的失望。不过马上,他又眼睛明亮起来。   “陛下,您对神殿的环境不怎么熟悉,我带您四下走走吧。神殿有很多地方景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从观天阁看下去,上可以远眺卡玛洛纳斯雪山,下可以俯瞰帝都的风景,是一个极为开阔的地方。”   阿刻罗斯打断大祭司极力的推荐。   “改天吧,大祭司,今天散步的时间已经过了,衣绫该回去休息了。”   大祭司有一瞬间不高兴。不过,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面前神祗的腹部时,他的振奋瞬间瘪了下去。   太刺眼了,好想自插双目。   阿刻罗斯无视大祭司眼睛直抽搐的郁闷,小心的扶着少年走在光滑冰冷的冰层上。   后山的雪结了冰,比前殿的积雪更危险。人一不小心,极容易摔倒。   “小心路滑!”   不想,他才刚提醒了一句,身边的少年立马身子一歪,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往冰层上摔下去。   “啊——”   “衣绫!”   楼衣绫反应也快,摔倒的瞬间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男人的衣服。在阿刻罗斯眼明手快的搂住他的腰后,勉强稳住了身形。   “呼~呼~~~~~”心似乎快跳出来了,楼衣绫的呼吸很急促。   刚才真是吓到他了。   肚子开始不舒服起来,别不是动了胎气,惊吓到了宝宝?   比少年脸色更惨白的,是旁边紧紧抱住他手脚冰凉的男人。   “衣绫,你有没有事?还好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看看!”刚才那一刹那,他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真是惊险万分!   楼衣绫深呼吸几下,慢慢平息刚才狂跳的心脏。他抓着男人胸前的衣襟,瞪向阿刻罗斯的眼神透着凶光。   “乌鸦嘴!不知道言灵是不可以轻易说出口的么,差点被你吓死!”   “抱歉!”男人赶紧道歉。   他只顾着检查少年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衣绫后面所说的那句话里包含的特殊信息。   言灵,能够轻易说出口的,莫不是力量强大之人。这就好比每个神祗,他们随意说出的诅咒都能够生效的原因。   这个男人离那一步,越来越近了。   “陛下,陛下!”大祭司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想关心却有一种无处下嘴的感觉。   阿刻罗斯抱着少年,他只能站在旁边。   楼衣绫抚着胸口。这一放松下来,他顿觉腿一阵发软。   软倒在男人身上,他现在一时间是什么劲儿都使不上来了。   “还是我抱你回去吧。放心,我直接瞬移过去,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你要是再来这么一下,我迟早要被你吓死。”阿刻罗斯这下是不容置疑的抱起少年,没得商量。   他的手心都是冷汗,迫切的想把少年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嗯?”   “把我放下来,我想,我找到了。”   “什么?”男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少年话里的意思。   “我找到那个位置了。你把我放下来,我确定一下。”楼衣绫很激动。   这一吓没白吓,他就说以阿刻罗斯现在的状况,连神格都没有形成完全,怎么可能无意说出口的一句话就差点让自己中招。哪怕自己没有防备也不行,始终勉强。   除非,触动了什么。   “难道,就是这里?”阿刻罗斯打量四周,皱起眉头。   他对这个差点让衣绫滑到的地方,可不怎么喜欢。相反,一直被无视彻底的大祭司很激动。   “陛下,你是说?”   “对。刚才我差点跌倒的时候,我感觉到这里有一丝异样的力量波动闪过。”恰好,阿刻罗斯关心的一句话变成了差点酿成大祸的言咒。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之前神殿的人也都查过,这里干净得就只剩下雪了。”   “雪就是关键!”   “嗯?”   “衣绫,你是说,它在雪下?”阿刻罗斯沉思了一下,突然说到。   少年给了他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大祭司恍然:“这个,之前倒是没有人想过。陛下,请稍等,我马上让人想办法把这里的积雪连带冰层融化。”   ※※※※※※   等神殿的祭祀和骑士们又是火又是铲子的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上面的冰层给消融干净后,带着湿气的地面露了出来。   在阿刻罗斯的搀扶下,楼衣绫上前几步,停在了边缘。   地面,仔细看的话的确有一些痕迹在。只是,到底年代久远,这个所谓的上古残阵早就看不出一丝阵法的模样,更像岁月经久形成的自然销蚀。   而且,这个阵的范围应该很大,他们此刻所处的,不过一角。   北域的雪总是不缺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不下雨的天气极少。就好像现在,才刚刚铲过的积雪,现在竟然又有结冰的迹象。   委实快得不同寻常了一点。   以这个速度,这个地方恐怕常年都是冰雪覆盖,也怪不得没有人发现。   楼衣绫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得更仔细。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阿刻罗斯略带惊慌和错愕的呼喊。   “衣绫!”   地面上,原本刻印的未知符号突然亮了起来,一道弧线从少年刚才踩过的脚下向四周蔓延,最终连贯成了一个圆。   上古的残阵,竟然启动了? 第二十五章 上古时空大阵   楼衣绫身处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也在感叹。   这个阵,竟然还能够启动?他差点以为,它已经因为岁月的腐蚀失去了原本强大的功能。刚才看到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失望来着。   现在怎么办?他该怎么出去?   阿刻罗斯刚才似乎想抓住他,最终失之毫厘。那个男人,他肯定也跟着进来了吧。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楼衣绫的心情有点复杂。   既觉得心里暖暖的,又觉得那个男人怎么那么傻。你在外面岂不是更能够把这个阵停下来?在阵外冷静观察,总好过身陷阵内当局者迷。   就这么感慨的一小会儿,眼前的景致又发生了变化。   苍茫的天地间,一条绵延的河流横在了他的面前。河流的对面,似乎有影影绰绰无数的人在前行,看不清面容。   他们行色匆匆,从孩提到老年,似乎越往前走,身上的变化也就越明显。   楼衣绫上前想看得再清楚一点,画面又是一转。   车水马龙,钢筋铁林,庸庸碌碌的人群,既熟悉又觉得遥远的世界,许久未曾想起的往事。   他站在河的这一边,静静的看着,神情有些恍惚。   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小区,从小区其中一栋楼走出来的中年男人,小区里头发慢慢花白的门卫大爷,精心栽种其中葱郁的花坛……   他突然想起那一日,他从医院出来,外面的阳光正好,却照不散他阴郁的心情。   那时奶奶去世,他被最亲的家人指责。对比弟弟在奶奶病床前的嚎啕大哭,他平静无泪的脸愈发的碍眼。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隐隐带着不满。   那个时候,他很茫然。   想流泪,眼睛却干涩,心底如同压了一块巨石,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他做不出如弟弟一般扑到奶奶的病床前,转眼又可以笑着招呼来客的圆滑和练达,他做不到!   或许是从小就没有跟在父母身边的缘故,他的性格极为孤僻沉闷。哪怕后来父母回来,他也再无法跟他们如普通的父母那样自然的相处。   他想,每次和他们说话,自己的声音一定很僵硬疏离,不然,他们的关系不会那样生硬,比陌生人还不如。   到底,是谁的错?   他的心底有着怨气,所以才会在奶奶去世后一直留在学校,连暑假都没有回家,而是选择找了一份兼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后来……   没有后来了。   大四的时候,家里打来电话,小他三岁的弟弟也考上了大学。   是一所很有名气的大学,周围所有人都在羡慕着他家的两个儿子有了出息。   只是,家里却拿不出钱来。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很为难,希望他能够拿出五千块,暂时支持他弟弟上大学。只是那个时候,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大儿子也仅仅是个学生,根本就没有毕业。   大四的时候,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没有问家里要了,都是他自己趁着空余时间兼职得来的,不过勉强过得去罢了。好歹,他也只有半年,就可以毕业了。   奶奶去世住院用了不少钱。她一生生了七个儿子一女儿,养活的有六个。大儿子人到中年都没有娶上一房媳妇儿,急坏了家里人。孤孤单单的到了四十,结果,那一年他得到了肝癌,撑了半年,最终去了,让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间头发全白了。   二儿子就是他的父亲。小时候家里穷,要养活的人又多。他父亲看这样不是办法,再呆在家里就要饿死了。趁着那几年政策的改变,鼓励人们外出打工,他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只带了两件干净的衣服就义无反顾的南下了,在外一呆就是二十年,甚少回来。   三儿子有当没有。   家里好不容易张罗着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就选的近处的人家。结果,那女人凶悍得很,把三叔管得死死的。一结婚,不说在家孝顺婆婆,操办家里,她根本就没有住进来,一直在自己娘家。三叔不像娶了媳妇,反而跟入赘了似的,一直在女方家里生活。   后来,他们两口子出去打工,把生的女儿交给奶奶照顾。   小堂妹长到七岁,该上学的年纪,那两口子不说给一分钱,反而还一直让奶奶拿钱为自己的孙女付学费。   小堂妹上初中的年纪,三婶更绝,直接把人接走,连上学也不给了,直接逼着小堂妹打工。   奶奶为此哭断了肝肠,却也无可奈何。   她鞭长莫及。三婶根本就不听她的。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她没有一天伺候过自己的公婆,倒是把自己娘家的父母伺候得很好,衣服一件一件的买,还出钱修葺了家里的房子,却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给她的婆婆。   奶奶去世,她不说回来,还不许三叔回来。奶奶病危住院用的钱摊在几兄弟头上,他也不出一分钱。为此,家里人对她诸多意见。   他曾经无意间听抱怨的母亲说起过,似乎小堂妹在那边过得很不好。她的母亲是个厉害的,又是个重男轻女的,小堂妹每天很早就要起来,跟着她出去扫大街,冬天冻得满手都是冻疮,吃的也是残羹冷饭。他听后,简直要怀疑小堂妹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对待自己的女儿,她也能够如此狠心?   想到在家时,奶奶对小堂妹的溺爱,几乎百依百顺,连孙子都比不上一分。再对比一下此刻,简直天差地别。   也怪不得奶奶每日想到小堂妹就要流泪。   她的四儿子也是庸庸碌碌无为的,一直没有结婚。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年纪大了,本身也没有多少钱,还没有什么成算,想找个人结婚都难。   奶奶最疼爱的人,是她的小儿子。   家里的一切,她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给自己的小儿子,以至于其他儿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觉得母亲没有一碗水端平。而唯一的女儿,远嫁他方,近十几年都没有回来过。   在家的时候,对于唯一住在一起的儿媳妇,也就是他的母亲,奶奶很是看不惯。   人住在一起,多少就会产生摩擦,尤其是媳妇和婆婆。   那个艰难的年代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小时候是跟着奶奶生活的,倒是不怎么清楚。只是后来母亲回来,很是说了一番话,语气里多有抱怨。   奶奶不是个极聪明的人。她没有上过学,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多少有些欺软怕硬。   比如对他的三婶,那个极凶悍的女人,奶奶最多私下里说说,抱怨抱怨,当着三婶的面,她却是不敢的。   连自己的三儿子都让那个女人管得窝囊,足可见她横起来是什么阵仗。   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楼衣绫觉得他多少有些冷漠,不然,为何他可以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兄弟多了,也会彼此互相推诿。尤其是涉及到钱财方面,就更是复杂。   好在,那是长辈的事。作为孙子辈最大的孩子,他那个时候已经去外地上大学了。   长河的对岸,那个极其遥远的时代,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了。现在,为什么又要在他的面前重演一遍他过去的生活?   是自己在心底遗憾,还是……   另一边,之前被楼衣绫想到过的阿刻罗斯情况要比他惊险得多。   他一进去,就迷失在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寂空间里,走不出来。任凭他想尽办法,眼前的环境还是一成不变。   他快疯了。   衣绫,衣绫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他还怀着孩子,根本就不能够动气。   外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还不出来?”大祭司在已经平寂下去的残阵前来回转悠,只觉牙都疼了。   失去了当先突然爆发的光亮,残阵再次恢复到之前平淡无奇的状况。唯一有变化的,是之前连成一个环形的痕迹清晰了起来,不再像曾经那样断断续续根本就看不出是一个阵。   就这么一个看似涂鸦没有人在意,简陋得比他们神殿最低等的祭祀主持画出来的魔法阵都要没有卖相的阵型,居然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弃置后,还能够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他果然不该小看古人的智慧。   或许,他也应该研究一下,弃置现代魔法阵那繁琐的程序,不追求华丽而只注重实用,返璞归真。说不定,这么一改变,阵法的威力会更强大,所花去的心力和精神力也更少,还节约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同样听说这边出了事匆匆赶来的圣骑士奥西里斯有点不耐。   “大祭司,求求你别转了,耐心等待!”   “爷爷,我眼晕!”不愿睡觉扒着奥西里斯被带过来的“小孩”塔尔斯迦把脑袋搁在圣骑士的背后,嗡嗡的嚷道。   这段时间带孩子习惯了的圣骑士反手就轻轻拍了他几下,成功安抚被忽视觉得受伤了的小孩。   大祭司没有注意这边,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面前的残阵前。   “奥西里斯,你说,陛下他们能不能够安全出来?阿刻罗斯也进去了。”   “不知道。现在猜测有什么用,只能看陛下他们。”阵法是个复杂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弄懂过。连熟悉魔法阵的大祭司都找不到这个阵的阵眼,他更是只能干瞪眼了。   “算了,等吧。”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三十分钟过去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就在奥西里斯考虑要不要在这里搭个帐篷继续等,大祭司心里也越来越焦急的时候,面前几个时辰都毫无动静的上古残阵居然又明亮了起来。甚至比起之前那次,还要更加的强烈雄厚。   “这是……”   大祭司猛地哆嗦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光亮一眨也不眨。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直到被一股无形的推力阻碍前进不得,这才清醒。   空无一人的光阵,一个纤细的人影若隐若现。   所有人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随着强光慢慢减弱,众人的眼睛总算看清楚了。   奥西里斯忍着激动,高兴的迎上去。   “陛下,您出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太好了,怎么样,这个阵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楼衣绫淡淡扫了一眼周围,不置可否。   大祭司注意到少年的表情,以为伊西丝谟神顾忌周围人太多,不方便说,便示意奥西里斯把人都带走,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免得人多嘴杂的。   圣骑士尽管不愿,但身边的塔尔斯迦早已经呆不住,已经闹了好几场了。   人家现在智力是小孩子,根本就不怕他的冷脸。他有什么办法?难道跟一个“小孩子”置气?   他突然怀念起以前那个看到他甚是恭敬的青年来。   直到奥西里斯带着人离开,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其他的祭祀也很是识趣的站在离这里很远,听不到他们说话声的距离外后,大祭司这才急急的看向表情难得深沉的少年。   “陛下,阿刻罗斯呢?怎么没有出来?”   此刻光阵又暗了下去,恢复平静。男人的身影依然毫无影踪。   楼衣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阿刻罗斯可能要呆在里面长一点,你们暂时不要去打扰他。先派人看住外面,等闲人等不许进出。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暂时不要打扰我。”   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楼衣绫难掩眉宇间的疲倦。   刚才在阵内……   情绪波动稍微大了一点,宝宝似乎受了点影响。他现在的神力消耗得有点大,暂时只能这样了。   至于阿刻罗斯……   少年走了几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   他没有想到,这个残阵竟然不同于以往传统意义上的阵法。他在里面捡到了半枚残缺不全的代表时间与空间的神格。   尽管,那个神格因为以往支撑了这个阵型几千年而没有人为它输送力量,差点就消散,继续等待另一位神祗的诞生而重新凝结。    第二十六章 神格   伊西丝谟神在那个残阵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句话没有人敢当着楼衣绫的面问出来。即使是大祭司,他也最多婉转的问两下那个上古阵型的功效。其他的,比如阿刻罗斯是不是迷失在里面出不来了啊,里面都有些什么啊,危不危险,他是怎么出来的啊之类,没有人脑子糊涂跑去大大咧咧的问他。   不,有一个人倒是去问了。   塔尔斯迦就没有这个顾忌。   他懵懂,所以问得没有丝毫压力,天真而又无邪。但也因为是他,根本就不在意答案,问过就罢,管别人回不回答,转眼又被另外的东西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大祭司能够说什么?唯有叹息。   每天按照伊西丝谟神的吩咐,让他神殿的神圣骑士时时守住后山。除了每天伊西丝谟神去那个残阵前呆一段时间,便也只有他和奥西里斯能够陪着伊西丝谟神进去。其他的,尤其是目前特别喜欢到处乱钻的塔尔斯迦,更是不许他靠近一步。   阿刻罗斯还在里面生死未知呢。   伊西丝谟神或许有自己的打算,每天总是会在残阵前做一些令他们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大祭司看不透,只能静静的等待。   楼衣绫的确心有计较。   当初他被突然启动的残阵吸入阵内,正准备上前踏进时间长河进入另一边的河岸时,眼前的一切映像突然消失,连横贯天水一色的长河也没有了影踪,只剩下悬空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半枚神格。   他迟疑良久,最终抬手,任那枚神格慢慢落入他的手中。   接受了神格,他方才知这个阵本就是为了隐蔽神格的气息而存在。不然,以神殿的地位,即使此地荒芜至此,也不可能连一个好运的人都没有,还能够等着三千年后他的出现。   该说,造化如此。   接管了神格,他便也接管了这个因为力量消耗殆尽快失去效果的时空大阵。也因此,他对阿刻罗斯的位置很容易便掌控了。只是,在准备去找阿刻罗斯前,他突然灵机一动,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快得他差点抓不住的想法。   当初大祭司的话历历在耳,现在便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通过他才刚刚接管的对于空间的运用,他直接出现在焦急于寻找他的男人面前。本想跟他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结果他刚刚现出身形,就被差点急疯的男人一把抱住了。男人很用力,他感觉得到他担忧的心情。   一时间,他怔住了,没有推拒。   即使是现在,回忆那天阵内的情形,他还是感觉心暖暖的,有一股雀跃。   多久了,他没有这么被人在乎过?或者说,他有曾经被人在乎过吗?时时的关心,一直的注意,哪怕是事关自己的一件小事,也有人放在心上。对他小心翼翼的呵护,近乎无限的耐心,总是默默的站在他身边……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居然愿意迁就自己,多么的不可思议?   这在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不讨喜的性格,注定他胆怯婚姻,连女朋友都不敢交,怕受伤,于是一直龟缩在自己的世界,漠然的看着外面。   不会在乎,便不会关心,也就不会烦恼。   现在,他的心情更是如此。或许,因为在意而更加的迟疑不定。   那个男人,是个很好的男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   想起曾经那个男人对他的求婚,自己一直不去多想,自欺欺人的当不存在,以至于都过去这么久了,阿刻罗斯怕自己不高兴,虽然很想知道他的答复却一直忍着不敢问。弄得到最后,他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等阿刻罗斯出来后,他就给他一个答复吧。   他也该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不定了。   而现在,他只能等!一切,还得靠阿刻罗斯的毅力!希望,那个男人记得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哪怕情况再危险也不要放弃。   轻轻摸着自己凸起的腹部,楼衣绫眼神忧郁的望着面前的大阵,默默的祈祷。   不过几天不见而已,他就有些想念那个男人随叫随到的身影了。   被伺候得太好,他开始堕落了,怎么办?   现在,为了尽快完结,他每日都会过来修补一点被破坏掉的大阵,加固它的效果,慢慢让它恢复到以往的风采。   时空,时空,时间与空间,刚好弥补阿刻罗斯的不足,提升他的心境。   阵内与阵外,时间是不同的。   他掌管时间与空间的神格时间虽短,但并不妨碍他接受来自神格的传承。   此刻的楼衣绫自然不会知道,他现在忙碌修补的大阵,将会在几年后后发挥怎样大的作用,送两个好友羌笛和煌往返于过去与未来,弥补他们心底的遗憾,对家人的思念。   这日,楼衣绫如往常一样去后山修补大阵,顺便查看一下阿刻罗斯在里面的情况。   大祭司也在一路。   他也很关心大阵的修复进度,以及里面的男人。能够见证神迹,老人只要一想想就浑身哆嗦。   在他有生之年还能够参与如此激动的时刻,即使马上死了,也无憾了。   楼衣绫如以往一般站在大阵前,认真的注视着。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突然皱眉。   这里实在太空旷了,一目了然。以后等大阵修补完毕,就这样任它露天在外面,倒是有些不妥。   万一有人不小心踏进了这里,那后果……   等阿刻罗斯出来后,找个时间跟他说说,如果不麻烦就在此地修建一座宫殿,盖住大阵的痕迹,也免得有人误入。   据说,神殿富得流油,应该不缺经费吧?   在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腰站得有些酸痛,脚支持不住。没有男人身强力壮的在旁边扶着他,楼衣绫也不便在外面站得太久。   现在他的胎是越来越重,得小心点。   如果有阿刻罗斯在,他何须如此小心翼翼?那个男人自会把一切都替他想得好好的,万事都用不着他担心。   突然有点心酸。   “大祭司,走吧,回去了。”   “是,陛下!”   两人慢悠悠的走出后山,楼衣绫呼吸着半山腰的新鲜空气,总是把心头的酸涩压了下去。   不过几天时间不见而已,他怎么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   一个穿着银白色铠甲的神殿骑士守在外面,看到一前一后出来的雪发少年和满头银发的大祭司,单膝跪下。   “陛下,大祭司大人,斯金格大人来了。”   “斯金格?他来见阿刻罗斯吗?”楼衣绫动作一滞,面色一肃,有点心虚。   别人父亲亲自找上门来了,结果他儿子却被自己弄去阵内暂时出不来了。这要是被误会,那他……   楼衣绫表情僵硬。   大祭司就没有这种顾虑。   “斯金格来了?”他转头看向少年,“陛下,您看……”   “走吧。他在哪里?”   “在大殿。”   ※※※※※※   楼衣绫和大祭司到达大殿的时候,斯金格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看到进来的少年,斯金格眼睛一亮。   “儿媳妇,你来了,阿刻罗斯呢?那个死小子,自己的媳妇儿都不陪在身边照顾好,看我回头教训他。都要当父亲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对了,他人呢,做什么去了?”往少年身后看,除了大祭司一张褶子皮的菊花脸,便是一群恭敬无声的白衣祭祀以及威风凛凛的骑士,他要见的儿子连个影子都没有。   斯金格不由皱眉。   楼衣绫咳嗽一声,细细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斯金格说了一遍,特别着重疗伤,暂时不能打扰,然后紧张的注意他的表情。   中年男人恍然大悟,理解的点头。虽然有些担心儿子,但他对阿刻罗斯有信心。   “原来如此!那就算了,暂时不找他。儿媳妇,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几个人来,在接生以及养胎方面都特别有经验。”   大祭司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   “斯金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神殿会没有人?”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斯金格身后,那所谓的特别有经验的一排人,沉着脸开口。   “大祭司,神殿的这些年轻祭祀会接生孩子?”   只一句话,大祭司就哽住了。   他们神殿是人多,但这个,术业有专攻,咳咳,原谅他们擅长的不是这方面。   “不是我不信任神殿,实在是看你们这里的祭祀个个都嘴巴没毛办事不牢,我斯金格的第一个孙子,身为祖父,我自然要紧张紧张。”   楼衣绫很感激。   他前几天正担心这个问题呢。   如果阿刻罗斯短时间内无法出阵,他挺着个大肚子,无法及时赶回羌笛那里,那可怎么办?   他也没有生过孩子啊,第一次实践操作,难免紧张得无以加复。   大祭司却很迟疑。他看着那一排斯金格带来的人中其中一个,表情怪异。   “这个少年也是有丰富经验的?我看他不过十几岁,你确定他会接生?”   “大祭司,您说哪个?”斯金格回头,然后恍然大悟,“你说这一个啊,他当然不是,他是来神殿找人的。刚才我在外面进来,他突然跑出来拦住了我,让我带他来见他的朋友。”   “找人?”   不等大祭司变脸,那边站在一堆人高马大的人当中格外娇小的少年已经站了出来,朝看过来的楼衣绫冲过去。   “小楼哥!”   楼衣绫转头,看向声音传来处。   “维沙特?你怎么来了?”   “小楼哥,我担心你!”   楼衣绫笑了。   “维沙特,谢谢你!”   “说什么谢,小楼哥,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担心死我们了,就怕你出了什么事呢。找也找不到,我父亲和母父急得差点报警。”   “伯父他们还好吧。”楼衣绫维持着淡笑,心说,幸好你们没有报警,不然自己就暴露了。虽然,他此刻就在神殿,不过早晚的问题。   “他们很好。倒是小楼哥你,怎么跟神殿扯上关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维沙特轻轻拉着少年往旁边移了移,说得很小声,眼睛还不时警惕的看向那边的大祭司和斯金格。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第二十七章 悲喜   自那天维沙特出现在神殿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便时时过来。   有楼衣绫的允许,神殿的大门自然为他打开。   老实说,看到小楼哥居然大着肚子,维沙特极为震惊和不敢置信。   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以前那个时时可以在小楼哥身边看见的男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记得上次,他似乎也看见了那个男人,从北域最尊贵的大贵族的府邸出来。   这样看来,那个男人的可能性最大。   维沙特只觉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他不了解那些贵族的想法,但能够怀上孩子,是众神的恩赐。小楼哥和那个男人之间,应该是相爱的吧。   繁衍者对自己的人鱼,那种炙热的眼神即使是从来都没有恋爱过的自己,也看得清楚明白。   小楼哥真幸福啊。   深爱自己的丈夫有了,可爱乖巧的儿子也马上就会有了。以前他还觉得小楼哥的身材太纤细柔弱了一点,没想到他比任何人鱼都极为容易受孕。   真是一条有福气的人鱼啊!   美丽的容貌,高贵的血统,优雅的气质,淡然的心态……哪一条拿出来都是完美无缺的优势,吸引众多繁衍者对他趋之若鹜。现在再加上繁衍子嗣……   他的心跳怎么有点快?   真羡慕,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老婆儿子热炕头?   楼衣绫很感激维沙特在自己最担忧焦虑的这段时间过来陪自己说说话,打发时间,让他不至于面对空荡荡的寝宫胡思乱想。只是,即使这样,随着时间过去越久,他越发平静不下来。   后山依然毫无动静。   维沙特不可能一直呆在神殿,他每天最多来神殿陪自己几个时辰,其他的时间,楼衣绫都惦记着某个不知情况如何了的男人。   他在压抑着担忧和焦躁,耐性的等待!   而这一等,足足就等了三个月。   三个月,他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大得惊心,看得神殿的一众从来没有照顾过孕夫的年轻祭祀们手忙脚乱,胆战心惊。   哎呦喂,这生孩子,谁有经验?他们都没有经验啊,心里底气不足,没有自信,每日提心吊胆的,怕出什么事,倒是比楼衣绫这个正牌孕夫看起来还要更加憔悴,眼睛下的黑眼圈都有了。   楼衣绫被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忧心阿刻罗斯,他倒是被照顾得很好。神殿内所有人都围着他一个人旋转,斯金格派来的人更是让他安心了几分。   直到……   ※※※※※※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本少见的晴朗天气突然风起云涌,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翻滚,一道刺眼的闪电突然划破天际,随后惊雷如万马奔腾,吓得所有人心下一凛。   出什么事了?   天谴?神罚?伊西丝谟神最近虽然不怎么见笑颜,但也没有谁不长眼的惹怒他啊?   唯有本躺在躺椅上安胎的楼衣绫,突然激动的站起来。他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找来海伦娜扶着他去后山。   此刻的他,没有人扶着,他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果然,等他走得颇为费劲儿的到达后山,还没有来得及进去看个明白,一个高大伟岸的身躯已经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是神殿一众表情复杂难掩各种神情的祭祀们。为首的,就是满脸震惊之色的大祭司和圣骑士奥西里斯。   他们被今天的所见所闻彻底打破了以往的人生观世界观。   楼衣绫站住,眼神在看到大步走过来的男人时,嘴唇哆嗦了起来。   “阿刻罗斯……”   “衣绫,我回来了。”   身体落入一个他怀念许久的温暖怀抱,少年把头埋首在男人结实宽厚的胸膛,轻轻的叹息。   “回来了就好。我等了好久!”   “报歉,让你担心了。”   冷静下来,男人就感觉到了不对。   他放开少年,眼睛落在少年滚圆的腹部,眼睛瞬间睁大。   “宝宝都这么大了吗?抱歉,衣绫,这段时间我没有在你身边。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了。”   楼衣绫脸突然有点红。   他挺不适应这种被人当面温情的场面。眼睛眨了眨,楼衣绫正准备移开视线,目光却突然落在男人的额头。他顿住了,眼眸紧缩。   “阿刻罗斯,你的额头?”   男人低低一笑,抬手顺了顺少年因为怀孕随意挽在头顶的长发。   “你注意到了?衣绫,我成功了。”   “是雷霆!我还以为,会是青色的风印!”阿刻罗斯的额头,明晃晃的紫色神印,他还没有色盲到会弄不清雷霆与风印的区别。   阿刻罗斯只是笑:“这个,我以前倒是有几分模糊的感觉。”   楼衣绫也只是感慨一下,没有太大的想法。他拉着终于成功走出来的男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不管是什么,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对,所有的都已经过去了。”   “所以,既然你这里已经没事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晴天霹雳!   阿刻罗斯只觉头晕目眩了一下,有点没有听清少年的意思。他抱紧怀里的人,笑得勉强。   “衣绫,你刚才说什么?对,看我都忘记了,我们是应该回去了,父亲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你稍微一下,我马上去安排。”   看男人要走,楼衣绫一把拉住他。   “阿刻罗斯,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在这边已经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羌笛也很担心我的状况。”   “他担心,难道我就不担心了吗?衣绫,你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走?我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你走?”   男人彻底爆发。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气氛温馨得他不忍打破,现在却剑拔弩张。   羌笛、羌笛,有时候他听到这个名字就恨不得咬碎银牙。   那个少年明明跟他交集不多,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最关键的时刻打破自己经营出来的难得的好气氛。要不是他是人鱼,已经结了婚,连孩子都有了,伴侣又是黑帝斯,他真怕自己哪天忍不住,就动了手。   为拥有自己所爱的人,无所不用其极又如何?他是军人,这个信念更是从小就深入他心,他那个有时候不着调的父亲当初娶他母父的时候,手段还要更激烈。   “阿刻罗斯……”   看男人沉着脸,一脸愤怒,楼衣绫倒是没有被吓到。   他早就料到,自己这么一提,阿刻罗斯肯定不会答应。但是……   “我要回去!”   “我不允许!”想也没有想,男人坚决反对。   “我要回去一趟。”最后两个字,少年的语气有点不一样。可惜,惊怒中的男人没有注意到。   “衣绫,你想想孩子。你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   阿刻罗斯压下心底那口差点哽得他踹不上来的气,抱着少年柔声的劝。   衣绫吃软不吃硬,自己要是太强硬,衣绫即使没有这个想法也有了,何况他本来就有。今天会说出来,肯定是他以前就想过好多次的。   如果是以前,他原先那个时代,当然不可以。但是现在……   楼衣绫眼睛闪了闪。   “没关系,我坐船。羌笛已经派人过来接我,船上一切都有,考虑得很周全。”   “衣绫!”   又是羌笛!   阿刻罗斯郁闷得吐血。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连接黑帝斯的光脑,让他把他家的伴侣守住了,不要事事都插在自己和衣绫中间好不好?   无意的也不行!   “阿刻罗斯,我意已决!”   “衣绫,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想过我?你就不能,为了我,为了孩子,留下来吗?”   男人的声音低落至极,少见的带着一股苍凉和黯然,听得人莫名心一酸。   楼衣绫心一揪,眼睛闪过各种复杂的思绪,欲言又止。   他艰难的扶着自己的肚子,许久没有说话。   男人期待的眼神渐渐黯了下来。   大祭司只觉周围气氛压抑至极。这转变,实在太快太突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变了一个样儿。   他颇为尴尬,看着前面极为登对的一对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为了活跃气氛,大祭司咳嗽一声,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打圆场。   “陛下,这事先不急,有事可以慢慢商量。倒是现在,阿刻罗斯……”他顿了顿,想到刚才的天降异象,最终语气艰涩的加了两个字以示尊重,“阿刻罗斯大人才刚刚出来,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昭示全神殿上下,为阿刻罗斯……大人举行一个欢庆会?”   “这事就交给你了,大祭司。我有点累,先回去了。”拂开男人抓着他的手,少年转身。   “衣绫……”   望着那离开的单薄背影,男人神情变幻莫测。不过顷刻,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认命的追了上去,弯下腰轻轻抱起少年。 第二十八章 大结局   三天后,帝都港口   面对在即的离别,一身黑色军装立体领口衣袖滚边的俊美男人面色沉重。   他望着已经登船的少年,张了张口。   “衣绫……”   最终,他还是依了他,没有阻止。哪怕,他的心明明在叫嚣,让他把少年带下来,困在自己的身边。就算,就算衣绫会生气,会不理他,会恨他……   不,他不想把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弄僵,又恢复到过去那种若即若离,捉摸不定的状态。   男人的身体站得笔直,贴合着裤缝的手指猛地用力握紧。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到底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够保持面上的冷静,就站在这里,眼看着他深爱的那个人远去。带着他们已经八个月大的孩子,离他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楼衣绫站在甲板上,手紧紧握着护栏。他看着下面港口边似乎想上前的男人,心紧了紧。   阿刻罗斯……   海伦娜就站在少年身后几步远。她明媚的大眼睛困惑的眨了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大为不解。   这种弥漫在殿下和阿刻罗斯大人之间的气氛,是什么?   此刻,海轮的鸣笛已经响起,两人都是一惊。   阿刻罗斯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两步,更加的靠近海岸。他抬起头,紧紧的盯着少年的眼睛。   “衣绫,要不,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去东域可好?时间也不长,只要再等一个多月,我陪你一起,我们一起过去。”   楼衣绫摇了摇头,张了张嘴:“船开了……”   “我马上让船停下来,停下来。”   “阿刻罗斯,你知道我为什么坐船么?”看着下面焦急的想要过来的高大男子,楼衣绫任凭海风掀起自己的长发,遮挡住他面前的风景,以及,那个渐渐远离的精壮身影。   男人一怔。他抬起头,不解都这个时候了衣绫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阿刻罗斯,再·见吧!”   “衣绫——”   巨大的海轮慢慢驶离港口,男人站在岸上的身影在视线内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楼衣绫侧过身,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感受迎面扑来的海风气息,却怎么也没有刚才男人那声用尽全部感情的呼唤来得鲜明深刻。   阿刻罗斯……   他伸出手,想用手指在半空描摹男人的样子。   “殿下,我们就这么走了吗?”海伦娜拿过一件华贵的披风,轻轻为少年搭在身上,疑惑的问道。   明明就很不舍,为什么还要离开?   阿刻罗斯大人如此挽留,依她看殿下也很心动,甚至是欣然的。可偏偏,为什么还是走了?前段时间漫长的等待,殿下明明就很担忧甚至是想念阿刻罗斯大人的,不是吗?现在大人出来了,按她说,不该是皆大欢喜?   前两天,殿下也一直没有提,她以为,殿下会改变主意呢。   “今天的离开,是为了明天更好的未来。”   “不懂!”   “过几天,说不定你就会明白的。”楼衣绫轻轻笑了笑,不再多说。   他望着宽阔的海面,惊起的海鸥,脑子却根本就没有留在这上面,而是想起了之前男人落寞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爱人的感觉。只是现在,心底涌起冒泡的那种酸酸甜甜在发酵的东西是什么?   海港   “阿刻罗斯大人,要回去了吗?”塔尔塔斯收回看向海面的视线,侧过头,望向前面如海岳般挺拔如松的北域最高长官。   阿刻罗斯大人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了,而那位殿下的轮船早就已经开得没有了踪影。   港口的风渐渐大起来,他刨了刨自己的短发,感觉有点冷。   身上的军装比较冷硬,很符合军人刚毅的气质。只是此刻,他忘记把军大衣拿出来了。   阿刻罗斯大人一动也不动,或许他此刻的心冷比北域的寒风刮得还要更甚。   他也算一路看着大人对那位高贵美丽的神祗的暗恋明恋过来的。只是,神灵终究是神灵,他不会因为你的喜欢就多看你一眼,然后把你记在心里,也回应你的感情。就如同,以往那些喜欢大人的人鱼,大人连多吝啬一眼都不曾,更何况记住他们了。   他们在大人的心里,或许还没有大人手底下的一个士兵来得印象深刻。   感情的事,强求不得!更何况神灵的想法,谁能够猜到?   港口边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大人?”塔尔塔斯猛地回过神,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停在港口的悬浮轿车前,塔尔塔斯拉开车门,男人坐了进去。   一路上,男人都没有说话,沉着脸眼睛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弄得塔尔塔斯心里一阵忐忑。   ※※※※※   阿刻罗斯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他的父亲斯金格正坐在大厅里等他。   “回来了。你媳妇儿送走了。”   “父亲……”他很累,现在不想说这个。   斯金格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紧绷着神经浑身散发着冷气的青年。   “阿刻罗斯,你从小就是一个很让我放心的孩子。你少而聪慧,很多事情甚至不需要我特意的教导你,你就明白。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了呢。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用不着你的老父亲特意教你该怎么做了吧。自己的媳妇,就要自己去追,想那么多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父亲!”男人紧抿着唇。   “再犹豫下去,媳妇儿说不定就成了别人家的了。难道,你想看到将来你的儿子我的孙子叫别的男人为父亲?”   “父亲,你不要激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是因为衣绫的身边没有任何有威胁的繁衍者,我才看着他离开。”不然,他怎么放心,任别的男人和他的爱人朝夕相处。   “你怎么知道,他身边就没有别的繁衍者觊觎了?那个孩子如此优秀,即使不看他的身份,那让人侧目的倾城之姿,单那一身优雅柔美的气质,也足够繁衍者疯狂的痴恋了。别告诉我,你就不痴恋你那媳妇儿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斯金格安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当初我追求你母父的时候,都没有你现在这样的危机感。媳妇儿太美太出色,作为伴侣的另一方,压力不可谓不大。儿子,你做好准备了吗?”   男人低笑,似胸有成竹。   “放心吧,父亲,我早就防范于未然了。衣绫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他也不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我只要在别人靠近他得到他的信任之前,隔离别有用心之人就行。”   衣绫不是西域那位跳脱野性的月神,连伊斯塔都管不住他,更不是东方那位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海神陛下,交友无数。他在这边认识的繁衍者,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除去对他来说没有威胁的,与衣绫相处时间最长,也最亲近的人,唯有自己。   就连当初那个半兽人首领,此刻也早就不在神诺了。   这其中,不得不说没有他的推波助澜。   他跟黑帝斯不一样,从来都没有想过把衣绫送到学院去,接触人群,慢慢熟悉社会。   学校那种地方,衣绫要是进了里面,就好像一块超级醇厚的蛋糕,引来无数人的垂涎。自己又不可能时时陪在衣绫身边,也跟着他一起回去学院,紧迫盯人。所以,当初在衣绫跟着那位海神陛下去奥尔狄军事学院参观的时候,他也仅仅只是想了想,便毫不迟疑的把这个想法抛却了。   不实际!   斯金格看儿子如此冷静,赞赏的笑了起来。   “儿子,你果然通透!只是,既然这样,你为何又不留住你媳妇儿?别说你尽力了,你这几天的表现可不像是尽力最终无能为力的样子。”   “父亲,衣绫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容易心软,就做不到真正的无情。   只要他稍微在乎自己,那么一旦决定离开,他的心里恐怕也会不好受。   “说这个干什么?你那媳妇儿可不像是会被别人影响改变主意的人。”斯金格一怔。   他跟那个少年相处的时间不长,自然不怎么了解他的性格。不过,所谓看人的眼光,他还是有的。   “我们都需要时间。”   “嗯?”他还是没有听懂。   对比儿子的城府,斯金格的性格决定他要比把什么都闷在心里背地里阴着黑的阿刻罗斯要豪爽直接。   “父亲,我心里有数的。”   “算了,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父我也就不操心了。好好加油吧!我能不能够抱上孙子,可就靠你了。”说完,斯金格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   阿刻罗斯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   “我知道的,父亲!”   他看向东方。   那里,他爱的人带着他们的孩子,正渐行渐远。   ※※※※※※※※※※   三天后,北域帝都海港,一艘豪华的私人海轮“海妖号”慢慢起航。   途径爱西特里海域的时候,海域突然掀起狂澜,在轮船上所有水手惊惧不已的时候,本平静无波的海面突然浮现出许多的海怪,张牙舞爪,甚是吓人。不少水手浑身颤抖,就差就地写遗书了。   阿刻罗斯从船舱里出来,微微眯起眼睛。   “出什么事了?”   众多拦路的海怪中,一只几十米长体型庞大的海蛇突然口吐人言。   “吾乃北爱西特里海域将军阿拉索·卡蒙,奉吾伟大的神明海神陛下旨意,请大人蒂亚维兰一见。”   阿刻罗斯沉吟了一会儿,准备过去。   “阿刻罗斯大人,你……”   “塔尔塔斯,你就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说完,也不见他怎么下去的,男人突然从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等他再次现出身影,他已经站在蒂亚维兰了。   海皇之城通往海皇宫的最高阶梯上,一个白衣胜雪的长发少年立于顶端,静静的看着慢慢走上来的男人。   “衣绫!”   “阿刻罗斯,你来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你要……”   “羌笛就在这里啊,所以我不是就在这里嘛。”楼衣绫微微笑起来,眼神狡黠。   “你故意的。”男人也笑,一脸的宠溺。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你有答案了吗?”他的心突然又紧张起来。因为他知道,现在衣绫说的话,是认真的。   “有了。你来了,就有了。”   “嗯?”   “阿刻罗斯,你知道吗,在你还在时空大阵里没有出来那段时间,我下了一个决定。”楼衣绫没有回应男人的疑惑,而是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决定?”   “要是经历了时空里的几百年岁月,你还不改初衷,心意没有退却,依然愿意与我白头偕老的话,我们就好好凑合着过日子吧。我也不逃避了。”他在阵外等了三个月,男人在阵内却消耗了几百年。他怕啊!   爱情对他来说来得很快,他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阿刻罗斯到底喜欢他什么。   如果他只是一时的迷惑,经历了时间的沉淀,当初那股悸动慢慢被时间消磨,他该怎么办?   他需要一个证明!   阿刻罗斯几步跨过横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轻轻把少年站得有些辛苦的身体拥在自己的怀里,激动不已。   “真的?衣绫,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   “我说过要嫁给你吗?”   “啊?”   “我们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少年宛然一笑,转过身如一只摇曳的企鹅走了。   男人呆了呆。   回过神来,看到少年远去的背影,他连忙追了上去:“衣绫,咱们再商量商量啊,要不,婚礼稍微推迟,等咱们儿子生下来再说……”   男人的声音响起在蒂亚维兰的上空,久久回响。   ※※※※※※※※※※※※※※※   一个多月后,楼衣绫生下一个很健康的孩子。是个漂亮的小繁衍者,白白胖胖,很有活力。   他看着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温柔的笑了。   这是他的孩子。   彼时,阿刻罗斯坐在床边轻轻拥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抱着孩子的身影。那个时候他想,自己也终于有一个家了。   以前的家,他感觉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么现在,他便自己组建一个家。   他是不可或缺的。   END ☆、完结鸟!!! 终于完结了,娃觉得这样的结局最符合哈。别说还有很多没有交代什么的,系列文就是这样,上篇写了这篇再写,重复的感觉不说读者们觉得不舒服,娃自己也觉得不舒服。这个系列文写得娃崩溃,以后再也不想写系列文了,真是太累了。还是挖新坑比较好。 接下来,暂时不挖新坑,虽然娃很手痒,但娃的《汉王妃》还停更在那里。现在既然这篇完结了,娃兑换娃的承诺,之后开始主更《汉王妃》,在关于大祭司艾泽西斯和北域将军奥科莱诺的番外后。然后会先休息几天,看看什么时候找个时间把娃《重生神座之月神》的外篇更完了。娃已经欠了好多,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推一下悠以前的文文,另外两篇系列文。 《重生之深海皇冠》 简介: 【人鱼文】前世,他是沧海中的一粟,普通而又平凡。今生,他是蔚蓝海底苏醒过来的皇者,掌控着大海的喜怒哀乐,翻云覆雨。拥有着海神的神格,李羌笛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由有些茫然。3千年后的神诺时代,地球近四分之三的陆地都变成了宽广的海域,海神神庙屹立!而他,则是海底的深海人鱼……本文温馨宠溺文 《重生神座之月神》 简介: 他在遇到那个月下的少年之前,他符合一切大贵族的特性,深沉,冷酷,铁血,无动于衷。遇到他之后,他的心里便只剩下深深的执念,无法放手,几近疯魔。 林煌重生之前,他拥有一切纨绔的缺点,任性,自私,冷漠,恣意妄为。重生后,遇到那个男人,他的身上又多了一项:颐指气使,肆无忌惮。 他被宠得无法无天,那个男人竟然能够容忍他的一切,他想,或许就只有这个男人能够忍受得了他了。 文文可能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原谅娃也在很努力的想提升中。嘿嘿~~~~~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木兰辞》      艾泽西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拥有一个很平凡但幸福的家。家里有勤劳沉静的父亲,有慈爱温柔的母父,还有憨厚可爱的弟弟。当然,还有最疼爱他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两个舅舅。   那个时候,即使他没有什么尊贵的家世,本身也不见得有多出众,但他是快乐的。   比起大多数没有父母的孩子,他时时有人关心,吃住起居有母父和父亲为他打理好,周围的伙伴也不复杂,他没有任何不如意。可以说,他很满足。   直到,十八岁的时候,他考取了帝都的阿尔澜军事学院。   阿尔澜军事学校更准确的说是一所名满全大陆的贵族学院,去那里上学的人大多数都是有着傲人家世的贵族公子。财富,权势,地位,他们样样不缺。更甚者,他们还拥有着平民所没有的天赋……他会被录取,老实说,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诧异。   他虽然是水系体质,本身的天赋也差不到哪里去,但他感兴趣的是帝都贵族学院的机甲科,而不是神学院。因此,在体能上,他的分数只能垫底,要被超远远-大截。   当初,他填了两个学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另外一所也是帝都的军事学院奥尔狄,跟阿尔澜某些方面不相上下,比如说机甲科。   奥尔狄更多的招收平民中有天赋的机甲战士,他以为,自己更有可能去的是奥尔狄。   录取的结果出来,可是大大的惊了好多人的下巴。不说他一家,以及自己所有的亲戚,他家周围的左邻右舍纷纷上门来庆祝的同时,也不忘打探打探他家是否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不然自己怎么就能够进了阿尔澜呢?   那可是阿尔澜,帝都闻名遐迩的学校,多少人都只听过这个名字便心生敬畏和向往的地方。   他们奋斗一辈子,都赶不上里面随便出来一个人的成就。   只要进了阿尔澜,不说你日后会不会事业有成,功成名就,就学院那庞大的人脉关系,就足够你受用一生了。说出来,你曾经跟某某某大贵族公子是同学,又跟谁谁谁将军之子是同窗,光听就让人心生三分敬意不是。   茬普通的平民面前,贵族的身份是高不可攀的,还不算他们今后将会继承的地位与财富。也唯有求学时代,学生的心思才是最简单最容易靠近的。因为此时还没有涉及到各种利害关系。一旦等他们继承了自己的家业,面对各种政治倾轧,勾心斗角,城府也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接近。   这些,对于贵族们来说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他们也会趁着这段时间为自己今后拉拢筹码。   平民虽然不被他们看在眼里,但能够进入阿尔澜学院,足以证明他们有天赋,有被自己拉拢的价值。而平民为了出人头地,多会依附贵族,以便将来的路走得更顺畅。这是双赢,彼此心甘情愿达成的默契。   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想进入阿尔澜学院的原因。   比起阿尔澜学院政治元素掺杂其中,关系复杂,相对来说奥尔狄军事学院学术氛围就要简单得多,纯粹靠力量为尊。   无论进入哪一所军事学院,都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不足。   艾泽西斯更倾向于奥尔狄军事学院,可惜,他收到的是阿尔澜的录取通知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有考上奥尔狄的机甲系?   不过,想到阿尔澜有创世五女神号,他瞬间就荡漾了。   那可是创世五女神,可不管你是不是贵族,拥有贵族特权,只要你能够唤醒女神号,和她们的契合度趋近,你就拥有更加广阔的蓝天。   奥尔狄虽然更适合他这种不出众的家庭,也不用担心会无意间就得罪哪个贵族公子,遭受排挤什么的,但它总归没有五女神号啊。   五女神号……五女神号……   只要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甭管最后他能不能够成为五女神号之一的驾驶者,阿尔澜至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更加快捷的康庄大道。只要你的契合度达到了,你的未来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这也是无数的人蜂拥至阿尔澜想考进去的原因。不止他们东城,其他三城多的是人慕名而来。   他的劫数,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那个时候,他如何能够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自小便为自己设定的目标,会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而去。   家人为庆祝自己考上了阿尔澜军事学院,请了三天的流水席,笑得他脸都僵了。   来来回回被所有人夸奖将来会有出息,那个时候还显得腼腆的他恨不得落荒而逃。以至于等差不多快开学的时候,他打包行囊启程去帝都,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成觉。   整个暑假,他都没得空闲。   直到,站在阿尔澜那雄伟华丽的大门口,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新生,他都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真的成了这所名满全大陆的军事学院的学生了吗?   当时尤显青涩的他,笑得傻乎乎的,满心都是激动。   按他后来认识的金发贵族维拉尔那张刻薄的嘴说出来的话,他当时就像个刚刚进城的土包子,傻得让人忍不住就想欺负他。虽然后来,因为经历了很多事,他们都在慢慢成熟长大,性情大变的大祭司再也不是他能够轻易欺负的对象,反而自己时不时的被他腹黑的陷害几把,让大祭司的追随者们各种怒视。   而认识奥科莱诺,恰恰也就是那个时候。   体格健壮的贵族青年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   “兄弟,新来的吗?我也是,我们一起怎么样,我才急匆匆的从北大陆赶到,对这边完全不熟悉啊。”   “……”这个二货自来熟是谁,吓他一跳有木有? 第二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可能是因为一起报道的缘故,他的房间居然和奥科莱诺是住在一起的。   俗称,室友!   最开始,彼此都不熟悉,说话还带着矜持和生疏,但在一起起床吃饭占位置进行机甲对战练习后,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默契倒是越来越好。   彼此了解后,他才发现,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傲然看不起人的。至少,这个叫奥科莱诺的男人性格就很爽朗,对他也很照顾。   阿尔澜学院是全大陆通行的十年制教育,所学的东西很多,而且还必须精。这让以前基本没有怎么学过那些贵族的东西的他最初很是不适应,花的时间也相对来说很长,往往尽了最大努力也不过刚刚及格。相对其他人的得心应手,他很沮丧。   还好,奥科莱诺一直在帮他。   有这么一个室友,在阿尔澜的那段美好激情的岁月,他一直觉得自己运气非常好。   上天是眷顾他的。   开学一个多月后,经过野外训练,合格的人才算最终留了下来。而也就是野外训练过去,阿尔澜进行了一场万众瞩目的历史性活动。   为五女神号挑选驾驶者候补。   不止阿尔澜,连外校的其他学生都沸腾了。   要不是阿尔澜的守备很森严,外校的学生恐怕就混进来一睹女神号的风采了。别管能不能够成为女神号的驾驶者,看看总不会吃亏。而且,万一自己就那么幸运,契合女神号呢。到时候,自己说不定也可以破格被阿尔澜录取呢。   人都会存在侥幸心理,特别是那些天赋很普通的,更期望一鸣惊人。   不说别人,即使是他,哪怕心里明白这个可能性很少,不也激动得跟个什么似的,从好几天前就兴奋地睡不着觉。   即使不能成为那万中之一,能够感受一次女神号的风采也好啊。他这一生,也就值了。   那一天,阿尔澜里几乎到处都是人,他还是头一次发现这所闻名全大陆的贵族学院有那么多的学生。以前,学校给他的感觉大得吓死人,他来了一个多月,也就自己住的地方加上上课的附近走熟了,其他的地方没有人带着,或者带上导航仪定位,他八成会迷路找不到地方。   往往这种时候,他的室友奥科莱诺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把走丢的他带回去。   他很感激。   这种如同大漠看见绿洲的心情,或许有点夸张,但人往往在焦躁之后情绪或多或少会起伏很大。   人都是群居生物,相处得越久,了解得越深,感情也就越深厚。   他跟奥科莱诺的感情,便是在阿尔澜这十年的朝夕相处中,逐渐变质。   慢慢的,他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习惯了他对自己的无微不至,从此便再也离不开。   阿尔澜是一所贵族学院,难免,里面上演的拉帮结派现象就比较严重。   他以前没有想过要加入哪一方,也没有想过会依附谁。他不过一个很普通的学生而已,家世不显,贵族所谓的勾心斗角离他很远。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让贵族拉拢的价值。   可惜,这一切在入学两个月后,彻底被打破。   他成了五女神号之一的光之女神号安洁丽娜的驾驶者候补。即使他的数据,并不是跟光之女神号最契合的。在他的前面,还有一个就比他的数据值更高。即使这样,他在阿尔澜的地位也瞬间就跟坐火箭似的,彻底成了阿尔澜里众多学员羡慕嫉妒的对象。   可惜那个时候,他不懂!   是啊,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贵族公子心里在想什么呢,那些弯弯道道的,岂是他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人能够看得透彻的。   连吃了好几次亏,因为拒绝各方势力的拉拢而更加遭到他们的排挤打压,那段时间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的压力很大,差点甚至因此而崩溃。   要不是他真的很喜爱机甲,也喜欢那种操作女神号的感觉,他甚至萌生过离开阿尔澜,转学去奥尔狄的冲动。   当然,这仅仅只是冲动,是他承受巨大压力后的自嘲罢了。   他不是一个逃避的人,甚至,有时候他的性格很倔强。哪怕明明过得不如意,他也绝不会在那些人面前露怯。   他就是要挺直脊梁,让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看着他是怎么一步步走上巅峰的。   气死他们!   期间,奥科莱诺默默的陪伴,一直对他的支持,甚至挺身而出站在他的身前,并没有因为别人的施压就远离他的举动,让他更是感动地无以复加。   他想,这就是朋友!   是可以交付后背的,真正的朋友!   后来,他的处境慢慢好了,驾驶女神号也更加纯熟,逐渐赢得别人尊敬的目光,尤其是在自己也成了学长,新一届的新生入学后。   他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奥科莱诺的缘故,但他终于撑了过来。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觉身上的压力小了不少。   二年级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比他大几届的学长。   那是一位金发贵族,据说还是很尊贵的大贵族。性格虽然有点让人恨不得暴打他一顿的冲动,但相处久了便知道,他人很是不错。   因为他的缘故,学院那些排挤他的人彻底消失了踪迹。而随着跟他认识的时间越久,他更是认识了那位未来会被人誉为黑公爵的男人。   黑帝斯·阿尔亚里!   其实以前,他也是见过那位黑公爵的。只是,仅仅局限远远看见罢了。   比起他这种候补,那位黑帝斯大人可是实实在在的战争女神号的驾驶者,唯一的!   他出现的地方,身边无不簇拥着很多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天之骄子。   天赋极高,家世显赫,为人俊美无双,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他望尘莫及的。   那个时候,他与他的距离,就如同一个天际的星辰,一个地上的碎石,永远都无法交集。谁知道,仅仅过去一年,他便跟这位未来的黑公爵认识了呢。   那个时候,连奥科莱诺都唏嘘不已。   奥科莱诺是北方大陆的人,他虽然不知道他的家世,但看他平时的穿着以及言行举止,便知道他的家世定是不差的。对于他们这种未来的贵族继承人而言,黑帝斯大人的身份无疑很值得结交。   只是,奥科莱诺并没有这么做。   那个男人不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他是天生的战士,在人际交往上连自己都不如。但一旦操纵起机甲来,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变了。   自己要是不操纵女神号,跟他对战,十有九输。   ※※※※※   在阿尔澜的第七年,也就是他七年级的时候,帝国爆发了星际战争。   跟艾默里克星的。   这事近千年来都有惯例,神诺的人尽管有备战的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与跃跃欲试。尤其对那些想要通过军功来出人头地的人,更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年轻人更容易冲动,阿尔澜为此有很长一段时间人心浮动。   那个时候,他操纵安洁丽娜已经近六年了。   自然,无可避免的,他也在这次出征的名单上。   让他既觉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奥科莱诺也在名单上。哪怕他是北城大陆的人。   这次跟艾默里克星的战争,彻底成就了黑帝斯的黑公爵之名。   彼此,黑帝斯已经从阿尔澜毕业一年,继承了公爵府庞大的家产和尊贵无上的地位。他的成名战,打得异常的漂亮,也从此奠定了他在东城的统治权地位。   只是,那都是战争结束后的事情了。   有战争,必有伤亡。也就是那次,第一次面对战争显得很青涩的他,差点就回不来了。   要不是奥科莱诺……   或许,就没有后来的惆怅与惘然!   奥科莱诺为了救他,差点被艾默里克星人贯穿机甲,失去性命。最后自己拼了命,彻底爆发,才勉强把他救了下来。   也就是那次后,两人满身是伤的躺在病床上,比邻而居,相视而笑,一起尽在不言中。   他下了一个决定! 第三章 独是人间惆怅客   战争,耗时近三年。   艾默里克星人的难缠,他们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三年下来,也累了。   三年,他们由一名还显稚嫩青涩的学生,到成熟稳重的战士,其中的危险,如同刀尖上舞蹈。稍一不慎,便可能尸骨无存。   最终,他们活了下来。   带着荣誉,回到了阔别近三年的学校。在所有学弟的夹道欢迎中,回到了这所培育他的摇篮。   没有离开不会知道,当他在外太空和那些伤眼的外星异类生死搏斗时,当他受了无数次的伤,躺在营养槽中治疗时,当他每夜每夜开始想念正常生活时,他心里的压抑。   恐怕,也只是上了战场的人才会明白,面对持久的战场,他们所要承受的压力。   在那三年的近一千多个日子里,他看惯了生死。由最初的不适不忍悲哀,到后来的麻木与无动于衷,甚至,他看着许多以往并肩作战的战士因为压力太大而崩溃,选择与那些外星异类同归于尽。   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哪怕他们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是个很有才干的男人,很有领导才能,让他们都很信服,也抵不过那种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还好,自始至终,他和奥科莱诺并肩作战,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战争结束后,他开始产生厌倦的心理。   或许,找个爱的人一起普普通通的过日子,对他来说更合适?   学院生活快结束的下半期,不说他们这些回归的人早已经没有了课,便是低他们一届的学弟也大多不在学校,而是选择去做任务了,为了即将面临的毕业增加更多可以拿出手的资本。   奥科莱诺已经着手打包行李,准备回去西方了。而他,向帝国的科技院提交了申请。   他是水系体质,成功率应该很高的。   他的推断没有错,自己的确撑了过来,手术的效果很好。但现实,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   他以为,他们心里都是明白的。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彼此日积月累的感情都不是假的。   就算没有心意相通,默契也在。十年的相处,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早已分不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可是,谁能够告诉他,为什么自己最后遭受的却是无情的背叛?   他迟疑了许久,阿尔澜学院那些年求学期间更是痛苦的难以作抉择。为何偏偏在自己下定决心后,迎接他的是毁灭的打击?   他忍受了三个月不良于行的痛苦和骤然改变的不适,千里迢迢的去西方那完全陌生之地想给他一个惊喜,可看到的又是什么?   他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几个月没有见的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军装,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他结婚了。   就在他的面前,迎娶另外一个美丽的新娘。   那一幕,他只觉异常刺眼。   浑身愤怒得直哆嗦,身体更是从腿部如针刺一般的疼痛。他吃下海澜珠,换来两个时辰的行走,冒着那潜在的副作用,为的是什么?   就为了来参加他的婚礼吗?   婚礼?原来连结婚,他都没有通知过自己。那之前,放假前他邀请自己来西域,为的是什么?   他是想瞒着自己,一边又来跟自己暧昧不清?   不,或许,他根本就不爱自己,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呵呵,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   是你自恋,会错了意而已。   以为别人对你无限的好,就是爱上你了吗?你太自以为是了。以前的纠结和徘徊,就好似一个笑话,不过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已。   他笑得凄然。   自己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小丑一般的存在?既然这样,你为何给我不一样的对待,让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贵族,果然是他看不透的存在。他怎么就忘记了,奥科莱诺平时和他相处的时候虽然很豪迈温柔,但他贵族的身份是怎么也磨不灭的。那种骨子里的傲然。   那一刻,他恨极了贵族这种玩弄平民的不正常心态。   直到后来,因为改造了身体军途彻底完结的他不得不被迫放弃机甲,甚至离开阿尔澜,独自回家。   他不敢让父母知道自己的情况,怕他们担心,更怕他们失望。   父亲母父一直以自己进入阿尔澜学院的儿子为傲,他更是家中长子,担负着光宗耀祖繁衍子嗣的责任。   他的弟弟体格虽然不错,但算不得出众,与奥尔狄失之交臂。可想而知,家人对他的期望有多大。   现在,他算是尝到了选择错误的恶果。   一步错,步步错,他再也无法回头。   在家的日子,他甚至不敢长时间的呆在家里,就怕母父会发现他身体的异常。   人鱼需要大量的水,他转化的时间不长,更是离不开水。   不敢在家呆太久,他就得想办法找个适合的借口。后来,凭借他天生的水系体质,他阴差阳错的进了神学院,努力朝着一名见习祭祀的方向发展。   也得益于他的水系体质,他被一名海神神殷的祭祀看中,被选进了海神神殿,从一名小小的低等祭祀开始。   一切,只得从头开始。 第四章 抽刀断水   在阿尔澜学院,他用了十年获得别人的尊敬。而从神殿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祭祀,到后来一步步的攀爬到大祭司的地位,他也用了十年。   这十年,他再不是当初那个心思简单的少年。   他也学会了深沉,学会了算计,学会了贵族那一套。   神殿的勾心斗角并不比他在阿尔澜的时候少,可惜,这里面的祭祀,除了身居高位经常和贵族打交道的那几位,其他的,或许是常年呆在神殿并不出去的缘故,他们的手段并不多么高明。   得益于当年和金发贵族维拉尔是朋友的便利,贵族的某些行事,他倒是看了不少。   学以致用,他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举一反三并不困难。   戴着面具过日子,忽略心底锥心的痛,他反而慢慢喘息过来,不再如当初那样绝望和怨恨。   神殿果然是个洗涤人心的地方,再浓烈的情,在神殿的清心寡欲中,慢慢便淡了。   他渐渐不再想起那个男人。   最初的几年,他还会时不时的脑子晃过当初他看见那个人和别人婚礼的纯白场面,异常刺眼。后来,忙着修炼,忙着祭祀的功课,忙着接待前来神殿的贵族们,他的一天便就那样过去了。   到后来,地位越高,他的时间也就越不够用,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   第六年,当他身居高位总算在神殿有了一席之地的时候,也在海神神殿看到了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过来的金发贵族。   他是为自己弟弟来的。   据说这位金发贵族的父母为他添了一位可爱的幼弟,此次便是来海神神殿洗礼的。大祭司把洗礼的工作交给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以首席祭祀的身份,站在神殿的高台,注视着他曾经需要仰望的青年。   感觉很复杂。   多少年了,他在神殿与世隔绝,几乎忘记了曾经的生活以及那段激情的岁月。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因他的心境如此。除了时不时回去看看母父和父亲弟弟他们,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   现在突然看到与以前有联系的人,他也不过微微一愣,便恢复如常。   倒是维拉尔,几乎没有认出他。也是,他与以前的自己变化如此之大,他们又是近六年都没有见面,又怎么可能认出当年在阿尔澜一起共处过几年的那个家世不显的少年呢。   在那些贵族的心里,你又算得上什么?   或许,他因为之前的事对贵族有了一些偏见,但人大多便是如此。连他自己现在,不也是这样?   他本来没有想过特意去跟维拉尔说出自己的身份,来一出煽惜的重逢什么的。忘记就忘记,他还自在一些。自己如今祭祀的身份,就代表着另一层隐晦的含义,他不想维拉尔知道,更不想去猜测那位金发贵族会怎么猜测他。   说他自作多情,被抛弃了?他忍受不了,从熟人的眼里看到对他的同情。   就让他这样,默默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吧。   可惜,上天总是喜欢跟他开玩笑。他才刚刚下定这个决心,把维拉尔当陌生人对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结果,他怎么就忘记了,维拉尔那玩世不恭的性情。   “美人儿,你贵姓啊?”   艾泽西斯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抓着的手,脸色异常怪异,似笑非笑。   他这算是,被调戏了?他总是理解以往那些被维拉尔轻浮过的人鱼那种悲愤的心情了。   反而是金发贵族,看着被他抓了手的美丽祭祀沉默不语,只死死盯着他的模样,突然有些不自在。   这可真是稀奇,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貌似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住心虚的感觉。真是邪门了。   难道,是因为这里是威严肃穆的神殿,而他调戏的又是神殿神圣圣洁的祭祀?   金发贵族不着痕迹的把手收了回来。   他咳嗽一声,严肃了一下表情:“洗礼准备好了吗?那就开始吧。”   得到对面祭祀的点头,维拉尔示意身边的仆人把他手里小心翼翼抱着的小少爷递过去。   艾泽西斯身侧一个祭祀微微上前两步,同样动作轻柔的把那个尚在襁褓的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手里,然启走到艾泽西斯的身前。   “艾泽西斯大人,开始吧。”   “艾泽西斯?艾泽西斯·古拉洛特?”金发贵族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抓住了正准备抱过孩子的青年祭祀的手,吓了他一跳。   不等他说话,维拉尔已经激动的说了起来。   “艾泽西斯,果然是你。哈哈哈,我就说,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很面熟,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要不是这一提醒,我一个激灵,差点就错过了。   你也是,怎么不说呢,我们好歹当初在阿尔澜的时候也是共患过难的朋友,你不够意思了吧。当初离开的时候也不跟我打个招呼,突然就消失了六年,一点联系都没有,我差点以为你失踪了。你不知道,当年毕业的时候,你那个同寝室的室友回来找了你好久,把地方都找遍了,便是我这里,他也来问了好多次,弄得我一头雾水的。你们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突然提到那个他最不愿提起的人,艾泽西斯的脸色一时有些阴沉。结果,维拉尔又误会了。   “果然,你们吵架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早知道,我当初就该狠狠的揍他一顿。我可是忍着没有偏袒我表哥,看着他对你不错,这才微笑着祝福你们的。为这事,这几年你不见我表哥可从来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过呢。”   艾泽西斯不想提那些陈年旧事,便错开了话题。   “这是你弟弟吧,该洗礼了。”   “也是,看我,看到老朋友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好吧,你开始吧,别误了时间,我们等会儿再叙旧。”   金发贵族很识趣的退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他弟弟,要叙旧以后多的是时间。   既然遇见了,人就跑不掉。   之后,维拉尔倒是神情肃静,一直没有打扰艾泽西斯。   直到他的弟弟洗礼过后,他让人小心的把弟弟奥尔瑟雅护好抱下去,这才走向神情有几分倦怠的青年祭祀。   洗礼可不光是一个仪式,对祭祀本身的实力要求也很高。有一个好的祭祀为他的弟弟洗礼,这决定着他弟弟今后的身体健康。   非常重要。   他本来是意属的大祭司,可惜大祭司年事已高,已经很久不主持洗礼事宜了。当初听到是一个年轻的祭祀为他的弟弟洗礼,他还担忧了好长一段时间,想着是不是换一个德高望重的?就是因为不放心,他才会想着亲自过来看一看。   这一看,他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   艾泽西斯的水系能力,他当初也算见识过。过去了六年,又是在神殿侍奉,想必艾泽西斯的水系能力更是厉害了不少。   “艾泽西斯,你怎么成为神殿的祭祀了?你当初不是很喜欢机甲?怎么放弃了?”真是可惜了,艾泽西斯本来在阿尔澜就成绩出众,将来不愁当不了军官。   “累了。”   维拉尔想岔了,以为他是因为那三年的战争心生厌倦。   “这样啊。累了便歇歇,你现在这样也不错,我以后要是有个什么找你,可不就方便了。”金发贵族笑笑,并不深入。   他看得出来艾泽西斯不怎么想提以前的事,便围绕着神殿的事开展。至于当初那个跟艾泽西斯形影不离的男人……   管那么多干什么,这都几年了,也没有见那个男人到东域来过。   好不容易见到艾泽西斯,他可不想没说几句话就讨人厌,以后被列为拒绝来往户。   于是这般,他们又渐渐联系多了起来。   ※※※※※   一晃四年,日子倒是过得很快。   四年中,海神神殿大祭司最终敌不过岁月的无情,承蒙海神召唤离世,艾泽西斯成功上位,成了海神神殿最年轻的大祭司。   不服者当然有,艾泽西斯应付的得心应手,游刀有余,看得金发贵族在一边啧啧称奇。   当年那个对着大校门发愣的傻孩子,如今早就成长为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了。帝都多少人对这位美丽的大祭司推崇备至,为了他恨不得常驻神殿。   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一向以温和微笑面对世人的大祭司心如止水,油泼不进。   只是可惜了他那位情痴的表哥,当年就默默暗恋人家,现在倒是转明恋了,奈何艾泽西斯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好拿下手的乖孩子,随便就会感动。   唉,表哥到底是迟了,比不得人家近水楼台。   他弟弟奥尔瑟雅可以蹬蹬蹬的到处乱跑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黑脸冷心肠的好友黑帝斯,他居然陷入爱河了?   尼玛,简直惊吓有木有?   对方是个他看了都无法形容的少年,美得有点不似人类。那种超出正常的美,总让他有一种看他就是亵渎的感觉。   私下里,他曾经跟艾泽西斯讨论过,只是,艾泽西斯的反应很奇怪。   他对黑帝斯带回去的那位人鱼殿下异常的关注。   要不是他知道艾泽西斯不会爱上同样是人鱼的人,他差点以为这又是一轮悲剧收场。   黑帝斯占有欲极大,这又是他好不容易认真爱上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虎口夺食?神殿的大祭司也不行啊。连自己多看了他那位美人几眼,黑帝斯瞪过来的眼神就带着杀气,更谬论别人。   好在,艾泽西斯大祭司的身份很占便宜,他当初为了某个男人做了改造手术的事黑帝斯也隐约知道一点,对他倒是放心不少。   这一点,艾泽西斯自己也清楚。   他倒不是对黑公爵的那个心肝儿有什么想法,自然更不是对黑公爵有想法。他只是心里疑惑罢了。   在黑公爵的那位心上人面前,不,仅仅只是在他的周围几丈范围,他便觉得浑身舒坦不已,周围的水元素异常活跃,比之神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他许久不曾突破的瓶颈都有松动的痕迹。   这叫他如何不惊诧!   据说,黑公爵的那位美若神祗的少年,当初是从一枚从海底捞起来的大蚌中发现的。   做了海神神殿的祭祀后,他就对水比较敏感。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他无法不去想那个少年的事。   后来的事也恰恰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自己也因此受益匪浅,成就了历任海神神殿的大祭司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成神! 第五章 物是人非   王庭十二神祗相继苏醒,神诺开始建立新一届的神系结构。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最初成神的难度并不如后来名额满了后的艰难。   他的成神顺理成章。   作为海神神殿的大祭司,他又在最初海神陛下苏醒之际便追随他左右,自然成了海神陛下的从神,负责管理从下界晋级成功过来报道的新任低等神祗。   当然,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当时,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之后对于他的人生来说会是那样巨大的转折。   彼此,他正纠缠在一场感情中脱不出身来。   他又见到了那个他刻意遗忘好几年都没有想起过的男人。   奥科莱诺!   就在黑公爵大人的府邸,在黑公爵的继承人的满月宴上,他被邀请过去,去后院透透气的时候。   近十年,不,应该是十一年没见,那个男人倒是愈发的威严了,身上的气势比起当初在阿尔澜的时候,更加强大,充满了压迫力。他曾经还显得有几分爽朗朝气的脸,早已经退去青涩,变得愈发冷峻肃穆。   可能是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开始不苟言笑,一身挺拔的军装穿在他又精壮矫健不少的魁梧身躯上,一股强烈的军人气息扑面而来。   初初看到他,他差点就没有认出来,这个男人会是当初那个会爽朗微笑的男人。   他有些恍惚。   如果当年的自己要是没有后来的改变,此刻的自己该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跟奥科莱诺一样,身上带着如宝剑出鞘的锐利,浑身时时彰显着身为军人的气质,时刻紧绷着神经?   是不是他已经成为一名帝国的军人,驻守边疆?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会是现在这样,面对虔诚的信徒面带微笑,说着神会宽恕。   比起一名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军人,作为大祭司他或许更加备受帝国的人的尊敬,拥有更加尊贵的地位以及别人的拥戴,但心里,到底是遗憾的。   每当沐浴的时候,看着自己一天大半时间都必须保持的人鱼状态,他说不后悔,那是骗人的。只是,再后悔又如何?   时间过去那么久,他已经学会不去怨恨。曾经的不甘绝望慢慢平息下来,他又能够理智的去看待当初的事。   奥科莱诺没有错,错的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那个男人并没有对他承诺什么,更没有对他说过什么喜欢,他结不结婚,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他不是吗?反而是自己,冒冒失失的跑过去,徒惹一场笑话,最后连朋友也不是。   这样想通以后,等再看到那个男人,他的心在最初那一刹那的揪紧后,慢慢放松下来。   只是,你为何又要来招惹我,勾起我的愤怒?   在我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后,在时间都过去十多年,在你都已经结婚有了伴侣后,你再来跟我说对不起?   那一刻,他看着男人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他想,那一刻他一定情绪失控了,不然不会出手重伤他,甚至招来了无数的人看热闹。   他一刻也不想呆,匆匆跟黑公爵和他身边的那位尊贵的殿下告了辞。   回到神殿,在海神陛下那似乎可以洗涤人心的神像下站立良久,他的心才再度平静下来。   他是祭祀,一生都将侍奉神灵。刚才,是他冲动了。   看奥科莱诺的样子,他现在在西方的地位应该不低,希望不会让黑公爵感到难做。   那人的伤,应该不轻。   水系虽然更适合治疗,但要论攻击,其实水系的花样更多,甚至有的可以无声无息。他成为大祭司后,得到了前任大祭司的传承,自身的能力自然更上一层楼。只是平时,面对其他不熟悉的人,尤其是那些前来神殿的信徒,他一般流露于外的,仅是神殿祭司一进入神殿几乎都会练习的光系。   在经历了那么多后,他已经习惯什么都为自己留一线,不把底牌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在神殿的竞争中,他能够最后获胜,不能不说发挥了很大作用。   而且,面对不了解的信徒,光系更具欺骗性。   神殿有光系的修炼之法,比如一些低级的治疗术,神殿最低等的祭祀几乎都会。只是越到高级也就越困难罢了。他的光系之前便停留在高级无法动弹,如不是后来得到前任大祭司的传承,他要想再进一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   能够成为历任神殿最年轻的大祭司,他自然不可能浪得虚名。   大祭司选择继承人的时候,其实更看重的是他的心智。   比起一直在神殿没有经历过挫折的高贵祭祀们,他这个完全沉淀下自身虚浮之气变得成熟稳重的祭祀便脱颖而出,在一帮傲然的面孔中格外的顺眼。   大祭司活了不少岁数,见惯了各种场面,如何不懂人心?   他选择自己的理由,当初就没有瞒着他。或许,还有他跟帝国的最大贵族曾经熟识的缘故。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位睿智的老人。   或许,等到自己将来老了的时候,也会如大祭司一般的剔透。   站在神像下,望着神像朦胧的面部,艾泽西斯开始陷入对已逝的大祭司的怀念。   至于黑公爵府邸那个被他打伤的男人……   早已被抛之脑后。   ※※※※※   利希菲尔来了。   他不想见,只是,利希菲尔是维拉尔的表哥,曾经也多次帮过他,他也不好态度太过坚决。   不过马上,看到利希菲尔进来的那一刻,他便有些后悔了。   那个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进来便是直奔主题,问道了奥科莱诺的事上。   他很头疼!   “我现在并不想提及那个男人,利希菲尔,如果你想找他叙旧,可以直接去公爵府,想来他还没有离开。”   男人小心的看了看端丽祭祀的表情,看艾泽西斯神情淡淡的,怕触及青年的伤疤,便不再提及。   “艾泽西斯,我自然不是找他叙旧,我跟他也没有什么交情。我来是想说,我可能要被派去惑星驻守,很长时间可能回不来了。”   “你不是才从惑星回来没有多久,怎么又去?”他很惊讶。   男人苦笑。   “我的任期本就没有期满,这次回来本来就已经呆的够久了,要不是为了……”他看了面前美丽的祭祀一眼,不再言语。   艾泽西斯侧过身,好似没有听到他言语问的停顿。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我……”   艾泽西斯根本就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神情很自然:“到时候我可能没有时间去送你,在这里我先祝你一路顺风,前途似锦。对了,这里有一个我前两天做的护身符,你带在身上,可以抵一次攻击。我也没有其他什么贵重东西,也就是个心意,你在惑星驻守多加小心。”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腰身上拿出一个东西。   利希菲尔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息一声,接了过来。   “……谢谢,我会珍惜的。”   利希菲尔并没有在神殿呆多久,他现在杂事缠身,并没有多少空暇时间。   他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他最终还是辜负了那个男人这些年来的深情。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涉及感情了。   神殿现在已经是他的责任,他放不下,心境也早已不同。哪怕是再见奥科莱诺,也不过让他彻底放下。   “艾泽西斯!艾泽西斯,我表哥刚才来过吗?”   艾泽西斯回过神,就看见金发贵族的身影从大门口摇曳的走进来,对着他莞尔一笑。   “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维拉尔慢慢走近,气质雍容高贵:“我不找他,我只是来看看你的。”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这家伙纯粹是过来看自己热闹的吧。   “老朋友,老同学,咱们谁跟谁啊,我自然是担心你。你不知道,刚才我来之前,我那表哥突然冲到黑帝斯的府邸,把奥科莱诺给狠狠揍了一顿。嘶,你是没有看到,下手那个狠啊,我即使是站在旁边看着,就觉得肉疼。”   金发贵族把手搭在艾泽西斯的肩膀上,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祭司的脸色。   可惜,青年的脸上什么也没有,似完全无动于衷。   他有些不信邪。   这孩子当初跟奥科莱诺那个黏糊劲儿,看得他牙痛,现在难道真的放下了?   难道,真的哀莫大于心死了?   他决定再试试。   “艾泽西斯,你还不知道吧,奥科莱诺的伴侣……”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去看艾泽西斯的表情。   祭司面无表情,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挥开。   “你是不是太无聊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浪费时间陪你在这里磕牙了,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呢。”   “等等,别啊,我还没有说完。”   “给你一分钟!”   看艾泽西斯是真的要走,维拉尔也顾不得卖关子,赶紧把他打听到的情况说出来。   “奥科莱诺现在是单身,他那个伴侣据说五年前难产的时候没有撑过来,留下了一个儿子。”   “所以?”   “所以?艾泽西斯,你听了就没有什么感触?”金发贵族挑眉。   “什么感触?哦,那他还真是不幸,伴侣这么早就离开了。”祭司语气淡淡的,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就这样?”维拉尔有些失落,有一种出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艾泽西斯不是应该……咦,他应该是怎么反应?旧情复燃?貌似以他近几年来对艾泽西斯的了解,他不可能会轻易就原谅那个男人当初的背叛。何况,奥科莱诺现在还有一个拖油瓶。   后母不好当啊!   “维拉尔!”   “什么?”   “你该结婚了。”   “啊?”金发贵族有些茫然。这思维跳得也太快了,他有点跟不上啊。   好端端的,怎么说到他结婚的事了?   “你再不结婚,我怕你一天没事干,哪天会沦落到跟八婆一样八卦,会没有人鱼喜欢的。”   拍拍金发贵族的肩膀,祭司转身走得很潇洒,徒留下原地表情僵硬的男子。 第六章 当年年少   “大祭司,外面那个人一直不走,怎么办?”   “他想站在那里就让他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强迫他。”站在窗户前,艾泽西斯的脸色阴沉,语气更是不好。   “可是,外面在下雨啊。”站在大祭司身后的白衣祭祀有些迟疑。   他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有点担心。   这人就这么站在他们神殿门口,别人看见会不会误会他们神殿不近人情?   艾泽西斯眼眸冷凝。   那个混蛋,以为这样我就会见你?做梦!当他还是过去那个十八岁的天真无邪?你都变了这么多,我又怎么可能原地踏步?   以为我套一直等你不成?   他没有结婚,不代表他心里留有你的位置,只是累了罢了。   “大祭司,你看要不要把他请进神殿,避避雨?”   艾泽西斯沉吟不语。   “你把他带进来,让他候在偏殿,我等会儿过去。”在身后小祭祀的忐忑不安中,端丽无双的美丽祭司突然面无表情的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开。   ※※※※※   “请稍候,大祭司马上过来。”   “谢谢。”   奥科莱诺对着领他进来的海神神殿祭祀微微颔首,也不顾身上淋漓的雨水打湿了全身,目光开始扫视周围的环境。   这里就是海神神殿,艾泽西斯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很雅致淡然,跟艾泽西斯现在身上的气质很相似。在这样一个神圣庄严的地方呆了这么久,也怪不得艾泽西斯现在给人一种很飘忽遥远的感觉。   他努力伸出手,依然距离他很遥远。   当初,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艾泽西斯会成为祭司的。毕竟,这与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驰。以至于,当初他心急如焚的寻找他时,翻遍了帝国所有他以为艾泽西斯会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这些年,他一直很煎熬。   男人脸色低落下来。他晃了晃头,而水随着男人的动作四射。   在奥科莱诺身后站了一会儿的美丽祭司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面无表情的避开。   他看着前面那浑身湿漉漉的高大背影。   “维波特将军,你不惜冒雨来神殿,有什么事吗?”   “艾泽西斯!”   男人一顿,惊喜的回过身来,上前两步就想把青年纤细的身影抱进怀里。   艾泽西斯避开他的手,皱眉。   “维波特将军,请自重!”   奥科莱诺脸上的激动如同瞬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底。他仔细打量艾泽西斯的神情,心里愈发不安。   “艾泽西斯,你还在怨我?你听我解释,当初不是那样的,我……”   “维波特将军!”长发披散而下的祭司有些不耐烦。   奥科莱诺一怔:“艾泽西斯……”   “请说正事。”   男人苦笑:“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正事啊。艾泽西斯,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初跟卢西尔结了婚,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艾泽西斯面无表情。   “是吗?真抱歉,当初打扰了你们的婚礼,是我当年年少不懂事。这些年来,我甚为内疚。”   “艾泽西斯,你非得这么说吗。你知道的,那不是我的初衷。而且,当年我并不知道你会选择进行人鱼改造手术,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做改造手术。”   艾泽西斯的脸阴沉下来。   “虽然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手术实在太危险,只有50%的成功率,我担心……哪怕有10%失败的可能性,我都不想你去涉险。”   “……”艾泽西斯沉默。   所以,当年他才会不告诉奥科莱诺,瞒着他偷偷的报名。因为他知道,奥科莱诺不会答应。   一时,祭司的心情复杂起来。   “那个卢西尔,是你的未婚妻?为何当年在阿尔澜的时候,你没有跟我说过,你已经定了婚,有了责任?”   奥科莱诺紧张的看着面前的祭司。因刚才青年对他靠近的排斥,他没有上前去拉他的手。   “我在阿尔澜的时候,并没有订婚。卢西尔,是之后我毕业回去,一直照顾我母父的人,我并不熟悉。”   艾泽西斯冷笑。   “不熟悉都可以结婚,果然熟悉的人反而更不重要。”   “不是这样的,艾泽西斯,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你说吧。”   “当年,与艾默里克星人的战争,我在东域,一呆就是好多年。我的母父,他的身体不怎么好,当年生我的时候难产,之后便缠绵病榻。就算神诺的科技再好,人鱼本身因为融合基因而产生的体弱根本就无法改变。后来他因为担心我,身体更是愈发的不好了。等我毕业前匆匆回去,我母父他已经……”   艾泽西斯沉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卢西尔是我母父最喜欢的孩子,是他当年闺蜜之子。这些年来时不时会来我家,后来他母父去世后,我母父更是把他接了过来。当年我回去后,我……”   “我不想听这些。”艾泽西斯突然打断男人的回忆,转过身。   “艾泽西斯?”   “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的话,那么,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肯原谅我了吗?”奥科莱诺心里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想看青年祭司的神情,可惜面前柔弱的身影背对着他,让他愈发的心里没底。   “你可以走了。”   “啊?”   “还有,以后不要来了,这对你对我来说,都不过徒增烦恼。既然你已经结了婚,有了属于你的责任,便不要犹豫。”   奥科莱诺望着面前纤细的背影,叹了口气。   “卢西尔,他五年前便已经走了。”   “节哀!”艾泽西斯的声音听起来清冷如山涧的泉,让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揣摩。   “艾泽西斯,我们,从头开始好吗?”   面前的背影似乎紧绷了一下,接下来是长长的沉默。就在奥科莱诺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祭司淡淡的开口了。   那声音,听在他耳里,遥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他一时间心直往下沉。   “很抱歉,我已经厌了。”   厌了,不是累了。一个字,让他心揪痛不已。   自己终究,还是错过了吗?   之前他虽然已经预料到最差的结果,但他始终不愿意去深想,更不愿意相信,艾泽西斯会如此决绝。   阿尔澜的十年生涯,让他自以为对艾泽西斯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在他的记忆里,艾泽西斯还是当年那个青葱中带着几丝羞涩的大男孩,对别人的靠近抱着最纯粹的善意。   记忆中回头对他笑得灿烂的少年,面前眉宇清冷淡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祭司,到底谁才是他?   十年,艾泽西斯的变化如斯之大。   是他还站在了记忆的转角停步不前,还是艾泽西斯走得太快,让他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男人站在那里,黯然神伤。   ※※※※※※   终究,结束了。   把多年压抑在心底的话说出口,艾泽西斯便彻底的放下了,开始心无旁鹜的修炼。   原先一直没有晋级的瓶口似乎有松动的痕迹,他在神殿闭关了一个月,再次出来,他已经是九级的强者。   前任大祭司也是九级的光系祭司,自己之前不过是限制于年纪,最后那道关卡始终冲不过。再往前,便是十级的神域。   据他所知,整个神诺,包括四域的领主,最多也不过到九级巅峰,就好比黑公爵,他进入九级已经很久了,始终无法突破。   整个人类大陆,至今为止还没有进入神域的人。   似乎无形之中有一道束缚,压抑了那些九级巅峰强者的晋级。这是前任大祭司有一次远望天际的时候,无意间的感叹。那个时候他不过八级,自然感触不深。   现在,他跨入九级的门槛,终于理解了当初大祭司话里的意思。   之后的日子,依然平淡如流水。   他间或在黑公爵的府邸遇到过几次奥科莱诺,不过,他与他早已经无话可说,仅仅只是碰面,很快便彼此擦身而过。   他没有特意去关注过那个男人的情况,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倒是曾经有几次在神殿,他听到有祭祀过来说他一直等在外面想见他。   放开了,便平静了。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说过奥科莱诺的消息。那个时候正是与艾默里克星人战役过去后不久,各种后续十分繁忙。作为神殿的祭祀,他倒是经常去为一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人治疗,自然对那段时期的事印象比较深刻。   这是他第二次面对艾默里克星的战役。   与第一次冲到最前线与那些外星异类面对面作战不同,这次他稳稳的在后方,十分安全,并无第一次那几乎让人崩溃的压力。   好在最后,他们还是胜了。   这次,比起十年前,要更加彻底,也更加让民众沸腾和欢呼。   看到人们脸上的笑,他也忍不住淡淡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活着未来才会更美好。   战争或许失去了更多的人,但也保卫了他们的家。   这次,他的弟弟不顾家人的反对,也步入了战场。只是,比起他当初作为女神号候补驾驶机甲冲在最前线,他的弟弟资质算不上多好,人也憨厚老实,只是安排在了边缘地带,压力并不如前方的大,最后倒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他和父母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弟弟是个老实的,长相也随了父亲,跟他并无几分相似,外界的人对他的家世倒是不怎么了解,更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   军事学院毕业后,他按部就班的进了军队,当了一名最低层的小兵。   本来自己想要找金发贵族走走后门,让他照顾照顾自家那个傻小子。偏偏,小弟不愿意他为难,想凭借自己的双手,看他最后能够走到哪一步。   不借助身为祭司的哥哥舍出去的人情,他宁愿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就算最后毫无成就,但至少不会拖累哥哥。   他并无太大的野心,只要家人安好便好。   艾泽西斯了解自己那傻大个的弟弟是怎样的人,心里忍不住暖洋洋的。   当初,他怎么就觉得痛不欲生,人生一片灰暗了?不过是失恋了而已,竟然如此脆弱,让家人跟着担心。   他真是太不孝了。   外人,如何比得上家人重要?   是他本末倒置了。   自己钻了牛角尖,白白愁苦了几年。现在回头想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值得。   那个男人,当初怎么就让自己着了魔似的,失去了理智,居然愿意为了他,舍弃所有?   他当年,还是太年轻了…… 第七章 再见   他再次遇到奥科莱诺,是在一年后。   他站在自己回神殿的必经之路上,拦路了他的去路。   说拦,其实也不贴切,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看到他的车后,表情激动而又欲言又止而已。   他看了他一眼,视若无睹的把车从他的身前开过,没有停留。   从车前的后视镜中,他看到男人的身影久久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他淡淡的把视线从后视镜中移开,脑子里却想着公爵府的那位高贵美丽的殿下最近给人的感觉似乎更加神圣不可侵犯了。还有,小阿尔华达,那个可爱的孩子,身上那不同寻常,远超普通孩童甚至神诺所有人的天赋力量……他有太多的疑惑,那位美丽的人鱼殿下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以至于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位殿下身上,哪里有功夫去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   对,就是无关紧要!   他已经彻底与过去告别,现在的他,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因为对公爵府邸那位殿下的好奇,每次公爵府有个什么事,他总是会放下手边的一切,去公爵府近距离观察那位殿下的尊贵与不同凡响。   奥科莱诺似乎就住在公爵府。   他不知道他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会住在公爵府,应该是有什么正事要跟黑公爵谈吧。他不怎么关注这些,自然便对那个男人的行踪不怎么了解。   只是,他在公爵府与他偶遇的次数似乎多了点?   那个男人难道就没有正事,怎么每次他过来都能够看见他等在那里,似乎守望了许久?   一次两次可以视而不见,十几二十次甚至在之后的一年都能够在公爵府看到他的身影,艾泽西斯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个男人难道在公爵府生根了不成?他是西域的人没有错吧,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他离开?   心里疑惑,他便让人特意去打听了一番,结果得到他将常驻东域的消息。   那一刻,他的心情突然就坏了点。   地域上靠得近了,见面的机会自然便多了。尤其某个男人还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每个星期到神殿两至三次,并不指名道姓见他,而是如寻常信徒一般,他也不好说什么。   最开始那段时间,他似乎只要一个回头,便能够看见男人屹立在背后的身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如此频繁,以至于他颇有几分不适应。但也仅仅只是不适应,之后他便漠视了。   如此,一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那个男人一直记着他的话,没有过度的靠近,忐忑着他的排斥和冷漠,只在不远的距离守望。   每每在他快要忘记他的时候,总会出现在视线里晃两圈,让他又记起这么一个人来。   如此,过了几十年。   在他早已经心静如水后,那个男人还在他的身后,没有离开。   默默的坚持。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与奥科莱诺曾经的青葱岁月不过一场淡了颜色的梦。梦醒后,他便站在梦外,而他留在了梦里。   到底是谁还在执迷不悔,又是谁在耿耿于怀?   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追求的无上大道,在经过几十年的积累后,心境上的蜕变,让他看到了天国敞开的那道大门,在对他遥遥招手。   ※※※※※※   神诺3095年,曾经被誉为海神神殿最年轻的大祭司,东域大陆最受欢迎最美丽的神殿祭司的艾泽西斯大祭司,迎来了他迈向神级的雷劫。   那场声势浩大,似乎整个天际都在咆哮电闪雷鸣的雷劫过后,艾泽西斯这个名字便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而海神神殿,早在大祭司心有预感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他的继任。   唯一一个等了他无数年依然没有结果的人,站在那片被雷击得面目全非的大坑前,表情很平静。   早在很多年以前,他便知道会有这一天。   虽然,它来得比他预想的要早很多。   一个沉稳的步伐从后面靠近,站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父亲!”   奥科莱诺没有回头,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目光怅然若失。   “父亲!你在这里站了一天了,回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巨坑前的男人终于动了动,声音透着嘶哑的干涸。   他的年纪已经不再年轻,正处于壮年,本该豪情壮志野心勃勃的年龄段,眼神却过于淡然。   低低的叹息一声,他转过身来,静静的注视着自己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延续。   “孩子……”   “父亲!”青年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恭敬的敛下目光。   沉默了一会儿,奥科莱诺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青年宽厚的肩膀:“家族以后就交给你了。”   青年神情严肃起来,虽然他的表情一直就没有变过。   “父亲,你呢?”   “我准备,心无旁骛潜心修炼。”那个牵挂他心神的人儿已经不在这里,他必须得努力,才能够再见到他啊。   青年沉默。须臾,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父亲,我会的。”   奥科莱诺凝视着他印象里似乎一下子从孩子过渡到青年的儿子,颇为感慨:“儿子,以往我忽视你良多,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但是……”他突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以后,你……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大了,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总之,相信自己,放心大胆的去做。这些年由于我的忽视,维波特家族颇有些尾大不掉,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父亲……”   “不要顾及我。以后,你才是维波特家族的家主。我会把这些年我暗中的势力也交给你,这也算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青年抬起头,看着面前魁梧高大的男人,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沉默。   “我这一生,最愧对三个人。除了那个我最无法舍弃的人外,就是你母父和你了。你母父因为我耽搁了一生,他本来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的。以他的条件,当年追求他的人不是没有,可惜……”那次酒后乱性,他误把他当作了艾泽西斯,结果……   便有了面前的孩子。   不久后,他本就虚弱卧床的母父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七个月后,他从医师的手里接过浑身红彤彤的孩子,心里的复杂难以言喻。   “父亲!”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提及他母父,青年表情复杂。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是他母父插足了父亲和那位高贵美丽的祭司中间,造成了他们这些年来让人蛋疼的一个坚持不懈的追逐一个冷漠疏离的毫无反应。   小时候,他也怨过,觉得父亲真是个大坏蛋,把他抛下自己一个人来了东边,几十年都不回去,任他一个人小小年纪便守着空旷的大房子孤独寂寞的渡过他的童年乃至少年时期。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慢慢看淡了。   记忆里父亲的印象越来越淡薄,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奥科莱诺侧过身。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的那一幕,在他结婚那天突然看见艾泽西斯出现在眼前时他心里的错愕,以及心慌。   这些年,他始终没有得到艾泽西斯的原谅,哪怕是一点点的松动。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以至于他在母父面前那勉强的点头,换来后半生的一室清冷。   只因为,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原本,他只是不希望母父带着遗憾走,会答应暂时先和卢西尔结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想,等母父安详的离开后,他就和卢西尔协议离婚。这在结婚前,卢西尔曾经来找过他,他们说清楚了的,卢西尔本身并没有反对。甚至,这个主意也是他提出来的。   只是,后来……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没有想到艾泽西斯会突然出现。因为怕母父病情加重的缘故,他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追上艾泽西斯,后来匆匆赶去东域便再也没有找到他的人。   他们便这样,阴差阳错,总是在错过。   后来的发展,卢西尔的难产,孩子的出生,更是让他一时之间脱不了身,也再无法心怀坦荡的去找他。   奥科莱诺苦笑。   这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艾泽西斯冷了心,再也不愿见他。   抬头仰望天际,男人眼神黯然。   艾泽西斯,你在上面还好吗? 后记   五十年后   奥科莱诺死了!   死在最终晋级上。他没有渡过最后的那一道坎,便只能被雷击身陨。   因为感受到下界有人突破,而从水镜上一直关注着的美丽祭司在雷劫散去的那一刹那,收回视线。   他冷淡的脸看不出神情,周围的人却觉得神殿的气氛骤然一下压抑不少。   是下界发生了什么?   神殿的祭祀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知道。   之后的一段时间,负责掌管新晋神祗的艾泽西斯大人沉默了不少。虽然外在看不出来什么,但感觉上却凭空危险很多,以至于众人那段时间都紧绷着神经,就怕撞到艾泽西斯大人的枪口上。   有人猜测,可能是下界出了什么事。比如,艾泽西斯大人还未进位神级的时候,他留在下界的家人?   总之,众人最多心里说说,谁也不敢当着艾泽西斯大人的面去问他。   一段时间后,艾泽西斯大人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不再关注下界。   他最近很忙。   下界进位神级的人虽然不多,但也在慢慢增加。因为神界初建的缘故,神职倒是还有不少空缺。   他要负责安排那些人的去处。   这天,负责死亡轮回的死神麾下的书记官带着三个圣灵上来,神殿的祭祀领着他们来找艾泽西斯大人。   “艾泽西斯大人,死神陛下那里新晋了三位从神,海神陛下说先暂时由您安排他们的登记事宜。”   艾泽西斯正忙着手里的事物,头也不回,微微皱眉。   “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从神诞生?我没有感受到下界有人晋级的迹象。”   “不是下界直接晋级的,是死神陛下那里挑选出来的最出类拔萃的三位英灵。因为轮回道刚刚建立不久,死神陛下那里忙不过来,人手奇缺,便没有走正常的途径。”死神的书记官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得有些心虚。   谁不知道正常的晋级直接就上这里来了,怎么可能还下去他们那黑暗的地方。   等上面分配,他们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连上界自己的人手都不够,还没有齐,他们那里更不可能优先考虑了。   死神陛下也急啊。   他再能干,一个人也不可能人影分身不是?再加上死神陛下亲自挑选的几位属神,他们那里忙得就差跟狗似的直吐舌头了。   所以,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人来分担啊。   他们那地方虽然一直都很黑,看不见眼底的黑眼圈,但太累的话很容易心理变态啊。   没看到他们现在一个个出来,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阴沉脸吗?   艾泽西斯自然是没有听到书记官的心声,他手下不停,终于弄完手里的审查工作,站起身来。   “英灵?之前都是些什么身份,我查查,然后……”一边说话一边转过来的美丽祭司突然不说话了。   他看着对面正对着他笑得灿烂温柔的男人,神情一怔。   “你好,我叫奥科莱诺·维波特……”   祭司有些恍惚。   他看着对面自我介绍的男人,恍似又回到了当初他们初见的时候,那个男人对他笑得爽朗。   “兄弟,你新来的吗?你好,我是奥科莱诺·维波特,采自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