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的喜宴》作者：寒鸦
　　文案
　　强制婚姻，高岭之花被按在地上这样那样
　　——A转O交际花美强惨受x不受待见腹黑太子攻/一拿起武器就暴力值点满的O/一谈政治就特别腹黑的但是一谈恋爱就沙雕的直A/论夫妻间的沟通困难！
　　===接下来是正经故事简介====
　　第一次婚礼，婚礼现场让人给炸成筛子。
　　第二次婚礼，结婚对象直接跑了。
　　第三次婚礼，婚礼操办的分外寒碜。新郎说：憋整那些花哨的！赶紧办了！再不办就要打光棍一辈子了！


第1章 
　　周秦对于帝星的宴会缺乏应有的耐心，上流社会贵族的交往技能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很切实的折磨。他从小在遥远的夜山星系长大，那里孤寂寒冷，整个星系五颗行星上的人类总数都不到1000万，自然没有这样的场面需要应酬。
　　老亲王的热情，让他一时难以招架。
　　他走到后院花房透气时，第一次见到了伊莱斯。
　　透过几乎有两层楼高的来自极热星球的绿色植物，就像是层层帷幕，遮挡了背后正在进行的某种行为，然而带着茶花香的Omega信息素肆无忌惮的从任何缝隙里偷偷的蔓延开来，在花房里掀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热浪。
　　周秦的Alpha本能被撩拨着，不由自主拨开夜色中依旧显得有些漆黑的大叶植物，走进了花房深处。
　　在花房中央的池塘边，他看到了两个人影。
　　一个站着，一个跪地。茶花香便是从这个Omega身上传来。越离的近，那种信息素的味道便带着勾人的低喃，肆无忌惮扩散着。
　　帝都的双月，忽然穿透了云层，月辉洒满了院落。
　　周秦看清了这个Omega的脸。
　　他有着一头齐肩的浅金色短发，金色极淡，不注意会以为是银色，发丝的颜色几乎都要跟月辉融为一体。他闭着眼睛，仰着头，张大了嘴吧，任由在上位的那个Alpha的某个部位在他口腔里戏玩，甚至能看到他脸颊上被戳起来的鼓包。
　　大约是时间有点久了，唾液化作银丝，顺着的他的嘴角一直滑过他的锁骨，直到消失不见。
　　“啊，真舒服啊。”那个站着的人抓住他的头发，将顺滑的金发胡乱的拽在手里，按着他的脑袋疯狂的律动了起来。
　　他没有反抗，他保持着手撑跪地的姿势，依旧张大了嘴，配合男人的宣泄。
　　对方很快便发泄了出来，一松手，他便趴在池塘边，低声咳嗽，从喉咙里还有些浓稠的东西流了出来。
　　那个Alpha仿佛并不想要怜香惜玉，笑道：“我的宝贝儿，你不是喜欢吃吗？怎么流出来浪费了呢？都吞下去吧，伊莱斯。”
　　那个人咳嗽着，闭起了嘴，仿佛是在挽留男人剩下的遗产。
　　男人看到他如此顺从，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他说：“我在大厅等着你。”
　　这个叫做伊莱斯的男人低垂着头说：“好的，阁下。”
　　男人走后，他又低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抬眼直接看向周秦藏身之地。
　　他有一双……湖水一般的蓝眼睛。周秦往后退了一步，慢慢隐藏在了黑暗里。那个男人还在寻找什么，对方一无所获。
　　伊莱斯是吗？
　　周秦从刚刚宴会一圈贵族聊的那些八卦里提出了一些跟这个名字相关的八卦：“伊莱斯这个交际花，最近攀上了乔纳森家的老头子，那个五十多岁的子爵。两个人去哪里都同进同出，乔纳森还公开宣布伊莱斯为他的情人。这个omage真是不要脸。不愧是出了名的‘名媛’。”
　　腕表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周秦打开投影，自家老管家吴成良的身影就弹了出来。
　　“殿下，我是想提醒一下，皇帝陛下在今夜十点单独召见您。开往皇宫的飞行器已经在府外等候。希望您不要忘了。这毕竟是您抵达帝星的第一天，我想您还是不要让皇帝等待比较好。”
　　名媛、交际花、某贵族的情人。他给伊莱斯打上了这样的标签。
　　这个了解，对于周秦来说，已经充分足够。他周秦没有也不必要再过多的深入了解这么一个上流社会的玩物的背景。
　　“我现在过去。”周秦没有再进入宴会厅，他直接从花园绕开所有人，出了亲王府。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扶着假山站了起来，他掏出精制的手帕擦了擦嘴边残留的液体，虽然眼角依然泛着刚刚混乱后产生的余韵，但是他英俊的脸上却极为平静。湖对面阴影里那个Alpha的气息已经消失，应该离开了亲王府邸。
　　皇庭的飞行器有着独有的飞行线路，在十分钟后便以抵达皇宫内庭大门外。周秦从偏门进去后，便立即被动进行了全身及基因扫描。
　　等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有两名内庭太监在等待着他——帝国历史近万年，然而使用物理阉割方式割除腺体及生殖器官后产生的残缺之人担任内庭官的陋习却一直未变。
　　“夜山王殿下，冒犯了。”他们行了一个古老的抱拳礼仪。“请您随我们来，陛下在等待着您。”两名内庭太监带着他坐上了小型磁悬浮车辇，极快的穿过了皇宫内外庭之间那个宽度达五公里以上的草场，周秦抬头去看迎面而来的皇宫内庭。
　　它在夜色和远处城市灯光的映照下犹如黑色的剪影，产生出一种狰狞的美。巴洛克风格又揉和了华族传统古典宫廷风格，历经无数带帝王的拓展修葺，形成了如今无比巨大的内庭格局。
　　在这漆黑的阴影里，有无数间的房屋，十万余名内庭侍从，以及皇帝的妻妾们，它仿佛是永动机在不知休眠的转动，但是仅仅只服务于一人。
　　他的母亲。
　　武周银河帝国，圣神大帝。
　　皇帝陛下早早的便在西宫书房里等待着周秦的到来，等周秦穿过层层幔帐，进入了皇帝所在书房，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个据说是宇宙中最强的Alpha。
　　此时，皇帝陛下将长发盘起于脑后，穿着宽松的居家长衫，正在专心审阅一份送上来的简报，等内廷太监上前在皇帝耳边低语，她这才关掉了隔空投屏。
　　“夜山王殿下，您可以上前请安了。”随他一同前来的内廷官低声道。
　　于是周秦穿过隔廊，进入了皇帝陛下的书房。
　　“皇帝陛下，臣夜山周秦，向您问安。祝武周帝国万载昌盛，圣神大帝之名永不坠落。”周秦右手紧贴心脏的位置，单膝跪地，垂首唱诵道。
　　“起来吧。”皇帝陛下在上位道。
　　周秦起身，抬头静距离看过去。
　　面前所坐之人，他既熟悉也陌生。她是帝国的主宰，更是他的母亲。上次亲眼见她，还是在七年前的帝国国庆庆典上，如今看她，样貌与当时几乎没有变化，还维持在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帝国发达的医学，让容颜驻足成为可能，历史上最长命的帝王，曾经活过三百多岁。
　　如今这个曾令整个银河系都闻风丧胆的Alpha犹如一个慈祥的母亲，仔细打量他的容颜，最后轻声叹息：“你与你的父亲，真的很像。”
　　周秦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的这句叹息。
　　他确实与自己的Omega父亲很像。但是正是因为相似，他才会从小不被皇帝喜爱，年满十二岁便送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地，遥远的夜山星系，任由他自生自灭。在某些电闪雷鸣的夜里，年幼的他会心境胆颤的醒来，哭泣着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
　　周秦的父亲因为间谍罪，在女皇登基后，被亲自赐予极刑，而他这个曾经见证了这段爱情的孩子，则在这一刻失去了双亲。
　　“陛下，这并非我所愿。”周秦低声回答道。
　　“你的父亲，其实人非常的温柔。”皇帝陛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他说。“如果他不是……算了，这些过往的旧事，还提它干什么。”
　　皇帝陛下收回了她难得的伤感，从桌上拿起一份纸质的诏书，内廷官立即接过来，双手捧着递交到周秦手中。
　　“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为了对抗强制婚姻配对，跟自己的小情人私奔了。结果在城内的十字路口，直接被闯红灯的飞梭把飞船撞得粉碎。他和他的小情人都化成灰。”皇帝陛下的声音平淡，仿佛所谈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幸好近卫军在尘埃里检测到了他们的DNA，不然估计会变成帝国史上最大的笑柄和悬案。”
　　周秦双手托着那份诏书，安静听着。
　　皇帝陛下看着他，继续说道：“朕让你从夜山星系回到帝星。原因非常简单，你是流着我的血脉的唯一一个Alpha。虽然你的精神力级别暂时只有B+，但是朕认为，这都无伤大雅。毕竟对于帝国来说一个Alpha皇储，比什么都更能稳定人心。”
　　“臣明白。”周秦恭敬的回答。
　　皇帝陛下的子嗣不少，但是只有两位Alpha，剩下的有十位王子都是Beta，其中不乏有精神力评级在S以上的天才。
　　唯A论是整个帝国运转的基石，就算是在目前一个Alpha皇太子已死的时候议会已有意向修改宪法允许Beta享有同等继承权，但是皇帝陛下依旧坚定地的将帝国万年来的铁律贯彻下去。
　　她将这个自己最不喜爱的，等同流放的四子召回，纯属迫不得已。
　　皇帝陛下颔首：“这是立你为皇太子的诏书。从此你便是武周的皇太子，朕的皇储。你的册封仪式，会在帝国国庆前后一同举行。但是你现在最重要去做的，就是完成作为皇太子的婚姻匹配。在册封仪式时，一同举行婚礼。”
　　周秦抬头：“容臣冒昧，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因为你哥哥，那个短命的皇太子，挑战了武周帝国的铁律，让皇室沦为笑柄。”皇帝的脸色并不怎么好，“武周自建国以来，便面临着生育率走低甚至亡族的可能。所以由当年的男女两性，又自然演化出Alpha、Beta、Omega三性，为了便是最大化的增加种族繁殖，摆脱种族消亡的可能。繁衍、无差别的繁衍，是我武周立国之本。尤其是Alpha和Omega的结合，能繁衍下来具有极佳精神力的Alpha战士。是我们武周能够横扫银河系，将联邦压着的无法翻身的关键。所以才设置中央主脑，通过基因算法，对AO之间的婚姻根据最优可能性，做强制匹配。朕决不允许任何人挑战武周的根本。”
　　周秦听懂了皇帝陛下的意思。
　　他的哥哥为了反抗强制婚姻，给皇室抹黑，而皇帝则急需要一个皇储，并且一个能够尽快完成强制婚姻的皇储，来挽回皇室的颜面。
　　“我懂了，母亲。”周秦换了一个称呼，“我会遵从主脑安排，尽快完成基因配对，迎娶我的妻子。”
　　皇帝陛下点头：“就在这两天，去基因配对中心，在公众场合，完成你的配对。”
　　“是，母亲。”
　　皇帝陛下说完了这些话，似乎有些倦意：“朕累了，你退下，早些安息。”
　　周秦捧着那卷诏书，恭敬的后退，直到退出了院落。他站直了身体，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出了内廷宫门，他已经看到了熟悉的飞梭在等待着自己。
　　飞梭的舱门打开，周秦快步进入，吴管家正在操作着飞梭合上舱门，看他进入，问：“殿下，怎么样。你进去了很久。”
　　周秦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将那卷刚才还恭敬捧着的诏书随手扔在身后的位置。
　　“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周秦对吴管家说。“皇帝让我回来，就是让我当皇太子。”
　　吴管家眯着的小眼睛似乎睁开了一些，笑着对周秦道：“那么恭喜您，夜山王……不，未来该改口称呼您为皇太子殿下了。”


第2章 
　　武周帝国起源于银河系猎户座悬臂上一个普通的星系的第三顺序行星。
　　这个星系由中等大小恒星和八颗行星组成，有着与绝大多数小星系类似的布局，但是就是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星系，一颗相当普通的行星上，诞生了最终征服银河系的种族——古人类。
　　与其他银河系内的物种相比，古人类拥有更短暂的寿命，但是却同时拥有了更快的基因改良的可能。当人类驾驶着最古老的的宇宙飞船飞离太阳系时，这种基因改良便已经开始加速了。宇宙恶劣的环境导致人类大规模的死亡，同时也逼迫DNA开始适应新的自然情况，调整序列。很快的人类在男女第二性征发育完成后，便会开始又一次性分化。
　　也就是后来成为主流性别辨识度，几乎完全向种族繁衍和基因优化服务的二次性别区分——Alpha，Beta和Omega。
　　其中Alpha怀孕概率极低，但是二次性别区分后，所有的性别都可能怀孕，这极大的促进了物种的繁衍，无论原始性别是男性还是女性，哪怕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都有可能重新让整个种族重新繁兴。
　　这种强大的繁衍能力，让武周帝国在银河系及早的树立起了人口红利，是武周帝国征服宇宙的关键。也因此，由中央主脑控制的基因匹配工作显得格外的重要。
　　Beta可以选择同为beta的人结婚，那么他们可以不进行基因匹配，任何跨越性别的婚姻，必须通过主脑的基因分析后，只有基因契合的人，才被允许结婚。
　　这是武周宪法的第一章 第一条。


第一章 第二条：每一位皇室成员都必须在成年后严格执行婚姻匹配，与此同时皇室成员可进行三次匹配，并从三次匹配人选中选定自己的配偶。
　　周秦在第二天早晨匆匆搬入了皇太子府邸，并于计划于下午奔赴最近的基因匹配中心。等下午出门的时候，老亲王的儿子雍慕等在门口。
　　“你真的要这么着急去做匹配吗？”雍慕问，并且毫不客气的坐上了皇太子的飞梭。
　　“帝星一千多家媒体都已经通知到位，帝国之星电台向周边近十个星系做量子实况转播，二十四个太阳时之后整个银河系的绝大部分地区会知道皇太子完成了基因匹配。”周秦道，“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需要我这么做。”
　　雍慕震惊的看他：“不是吧，我记得皇帝陛下可是把你直接扔到了偏远地区流放，你还显得这么忠心耿耿？还是你怕丢掉来之不易的皇太子之位？周秦，我跟你讲，这个位置可太TM没意思了。皇帝身体这么好，谁知道哪一天女帝才会……”
　　他后面的话，在周秦的注视下自动消音。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最好祈祷陛下不会知道。”周秦说。
　　“这不是皇太子的飞梭吗？别人还能听到？”
　　周秦系好了安全带，也细心的帮雍慕检查了一下安全带，然后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主脑聆听不到的地方。而主脑的核心程序只向皇帝和内阁开放。”
　　雍慕看了看飞梭窗口那个一直在安静闪着红光的监视器。
　　它安静、隐匿且服务贴心。
　　让你几乎忘记了中央主脑的存在。
　　“吴叔，起飞吧，我们去匹配中心。”周秦说。
　　帝星首都交通局，为了皇太子的匹配，特地开辟了一条专属飞梭通道，两边用悬浮式路灯照亮，一路引导着周秦的飞梭往匹配中心而去。通道两侧设有专人拦截，不允许任何一架民用飞梭上路，路两侧聚集了大量的民用飞梭，一眼望不到边。
　　这加深了皇太子基因匹配一事的盛大程度。
　　雍慕幸灾乐祸道：“帝都大概今早已经传遍了你要做基因匹配的事。八卦新闻已经在网络上做了全网推送。”
　　周秦道：“我感觉自己像一头要去配种的猪。”
　　“你这个比喻是错误的。”雍慕道，“古人类时代的‘猪’已经非常罕见，珍稀程度和您这位尚未进行册封仪式的皇太子不相上下。我们现在所吃的‘猪肉’是一种快速基因培育科技，你想吃猪心给你生产猪心，你想吃猪蹄给你生产猪蹄。不存在配种一说。”
　　“你平时也这么聒噪吗？我是说在昨天我们认识之前。”
　　“是皇太子殿下您打开了我的心房。”雍慕道，“我在别人面前都是分外羞涩的大男生。”
　　周秦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他多说一个字，否则他多年锻炼下来的自制力大概会立即土崩瓦解。
　　飞梭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了基因匹配中心。
　　中心的几位负责人，以及一名女性Omega引导员已经在门口恭候大驾，在他们身后隔离带外是拿着相机的千名媒体。
　　雍慕走下飞艇后，感叹道：“我现在承认你的稀有度算是是一头配种的‘猪’了。”
　　周秦看了他一眼。
　　中心负责人已经上前，向他行俯身礼：“殿下，帝都西亭区基因匹配中心恭迎您的大驾。”
　　“请不必客气。”周秦道，“希望我们的到来没有打扰到正常的中心工作？”
　　中心负责人笑道：“关于这点，我们早就遵从要求，并没有限制对普通民众的匹配开放，还请殿下放心。这是中心专门负责接引重要客人进行匹配操作的引导员，今天由她带领皇太子殿下进行全程操作。”
　　“皇太子殿下，请您随我来。”引导员温柔的说，带领一行人进入了中心大厅。大概是因为皇帝陛下的要求，这次匹配彻底向民众展示，普通人得以在很遥远的距离围观这位帝国的新任皇太子。
　　引导员带领着周秦穿过了普通人进行匹配的大厅，进入了比较小一些的匹配计算室。
　　在这间相对较小的厅的正中心，有一个漏斗一样上粗下细的，由显示器和无数电路，电板组成的柱子，从天空插入地面。在它的周围，围绕着近百台设备。工作人员将从前面大厅采集的基因样本放入设备，很快在设备旁边的显示器上就会显示出与这份基因样本匹配的公民档案。
　　“这就是主脑？”周秦问。
　　“准确的说，这只是主脑的一台终端设备。”引导员受过这方面训练，立即流利的回答，“主脑的主体是一台量子计算机，它埋藏在帝星地核的最深处。并且通过网络连接到整个帝国的方方面面。”引导员顿了顿，“请恕我好奇，在殿下您待过的夜山星系，没有主脑的终端设备吗？”
　　“有的，只是没有这么大。”在夜山星系，因为过于偏远，主脑的控制力很薄弱，局限在了有限的空间里。
　　说话之间，引导员带着周秦走到了主脑下，面对一台基因匹配设备。
　　“我需要您的一点基因样本。”引导员微笑着说。“虽然主脑里有全帝国所有人的基因样本，但是在面对神圣的基因匹配时，我们依旧需要您现场提供一份基因样本。比如说头发，或者口腔粘膜。”
　　周秦拿起桌上的剪刀，减下半根头发，放在了器皿中。
　　引导员将这份样本送入了设备口内。
　　一般来说基因匹配只需要十秒钟就可以完成，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这次的匹配时间出奇的长。设备上那个显示匹配完成的绿灯一直没有亮起。
　　“可能……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引导员依旧保持着那个训练有素的微笑说道。
　　周秦点点头。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
　　引导员的笑容变得僵硬。
　　跟随在后面的几位中心负责人已经开始在窃窃私语，刚才和周秦对话过的那位终于走过来低声道：“很抱歉殿下，主脑可能……数据过大，也许是信息流堵塞，请您再耐心等一下。我已经安排技术人员在排查。”
　　周秦问他：“主脑信息流堵塞这种事情，很经常发生吗？”
　　“并不是这样，近百年以来有记录在案的信息流堵塞事件只有两次。一次是先皇驾崩的时候全网搜索量过大。一次是——”负责人含糊了一下，“总之信息流堵塞这种事情很难是由基因配对引起的。因为这个运算量对主脑来说简直太轻松了。如果您对类似的问题感兴趣，可以具体找负责主脑维护的相关部门进行了解。”
　　“负责人。”引导员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堵塞已经消失了。您看，设备亮起了绿灯。”
　　引导员话音未落，显示器上已经输出了本次匹配人员的名字。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周秦想起了昨夜的花房，帝国双月，以及茶花香的信息素。
　　现场忽然像是被掐断了电源，所有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接着发出了一阵阵的窃窃私语。
　　“我的天……”
　　“怎么是他……”
　　负责人干巴巴的笑了起来：“殿下，请您不要着急。根据宪法，皇室可以随机匹配三次基因，并从中选取一人结婚。”
　　周秦点了点头。
　　引导员忙不迭的再次启动机器。这次主脑信息流堵塞不存在了，几乎是完成指令输入的一瞬间，屏幕上就跳出了三次基因匹配的名字——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窃窃私语一下子变成了小规模范围的沙尘暴，所有人都开始了无休止且肆无忌惮的讨论。
　　负责人的脸都涨红了：“我很抱歉殿下！我这就命人对设备进行检修。我们换一台设备吧。”
　　“三次匹配，出现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这很奇怪吗？”周秦问。
　　“不是奇怪。殿下，是从未有过！”负责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亡羊补牢的说，“自基因匹配中心存在依赖，从未有过，我可以发誓。更何况是他……这简直是……请殿下息怒。”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周秦问。
　　雍慕在他身后笑了起来：“老哥，还是由我这个堂弟来替你解答吧。这个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可不单纯是个Omega这么简单。他可是帝星出了名的交际花。自从他被褫夺爵位和军职后，就一直混迹在上流社会这群Alpha……不，如果你有钱，Beta和Omega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褫夺爵位？还有军职？”周秦怔了怔，“一个Omega？”
　　雍慕笑了笑：“他以前可不是Omega。帝国少将埃利斯，你听过吗？曾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与联盟在盾牌南十字星悬臂附近的一场拉锯战，歼敌累计破千万。他带领的第181军更是杀敌超过了上百万之多。可以说是帝国最忠诚的军人。”
　　“埃利斯的名号，我远在夜山星系也有所耳闻。但是后来似乎也没有再听到过他的传闻了。”周秦说。
　　“因为他犯了叛国罪。”雍慕道，“起因是什么至今都是个迷。他所犯下的罪被皇帝陛下定性为是最为严重的叛国罪。但是仁慈的帝国皇帝，并没有判他死刑，甚至没有牵连九族。只是褫夺爵位，革去军职后。让他活了下来。”
　　周秦意识到了雍慕的意思：“你是说……”
　　“是啊。Alpha中的Alpha战士，武周帝国所有Omega的梦中情人，少将埃利斯被拖去了帝国的研究所，以手术和注射Omega性激素对他进行了双向改造，将他的腺体切除替换为人造Omega腺体，最终完成了A向O的转化。在此以后，帝国的医生们宣布他是一个百分百的可以为帝国繁衍服务的Omega了。”


第3章 
　　周秦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愤怒。
　　他不是一个容易愤怒的人，尤其是在主脑的监视器下，他从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波动。
　　但是把一个曾经辉煌的Alpha折去双翼，成为一个委身人下的Omega，究竟需要经历多少残忍的羞辱和摧残。这实在是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类能够想象的范围。
　　“仁慈的皇帝，因为这次成功的改造实验，放了埃利斯一马。使得他可以在上流社会苟延残喘。与此同时，为了区别于以前的他，埃利斯的名字也被迫改成了更O化的伊莱斯。在别人都以为他要一死了之的时候，他却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良好。成为了众多贵族人士的情人。”雍慕耸耸肩膀，“这种无耻的浪荡行为，大概是他的名声一落千丈的根源吧。”
　　周秦沉默了许久。
　　“殿下……”负责人小心翼翼的唤道，“要不我们再换一台设备试试？”
　　“是啊。老哥，我也觉得你应该换一台设备，不甚至改日再来。回去和皇帝陛下说一下，相信她也会理解你不接受这次基因匹配的苦衷。她有操控主脑的绝对控制权，可以直接把这次匹配结果抹去，换一个别的更适合的小O给你。”
　　周秦抬眼扫过这件工作大厅，有不到千人在这间大厅里，已经都知道了匹配结果。
　　外面大厅更是有普通民众近万人，一千家媒体，十个实况转播的星系，和整个银河系。
　　这次的皇室匹配仓促却隆重，翘首以盼却又八卦盎然。
　　想必皇帝陛下听到这个结果，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周秦沉思一会儿，忍不住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雍慕被他的微笑搞到发毛。
　　“就这样吧。”周秦说。
　　“？”雍慕。
　　“基因匹配结果不可改变。这是我们武周宪法第一条的根本内容。”周秦冠冕堂皇道，“我就算身为皇太子，也不可以不遵守帝国宪法。”
　　“……你脑子坏了吗？”雍慕难以置信，“你跟这个男人结婚，就会成为整个帝国的个笑柄。”
　　“为了帝国，为了皇帝。”周秦道。“我本身的荣誉不值得一提。”
　　雍慕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扭头去问负责人：“卫生间在哪里，我要吐了，让我去吐一会儿。”
　　悦耳的音乐，在宽阔的卧室响起。
　　近三米高的落地窗被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遮挡。华丽的大床上的人动了动，又放弃了挣扎，睡了过去。
　　然而通讯器的音乐依旧在不依不饶的响着。
　　于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站了起来，鹅绒被从他的腰间滑落，露出了他优美的胴体。
　　他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窗外灿烂的眼光刺的他的一双蓝眼睛眯了起来。
　　淡金色的卷发随意的搭在他的肩头。
　　有人从后面抱住他，亲吻着他的耳垂：“宝贝儿，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伊莱斯歪着脖子，任由身后的人享用他的耳垂和修长的脖颈，甚至在他头发中放肆的嗅着他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通讯器依旧在响着，仿佛可以响到天荒地老。
　　“乔纳森阁下。”伊莱斯轻轻推开身后的Alpha，“我得接个电话。”
　　乔纳森伯爵并没有为难他，松开双手，半靠在床头，欣赏着眼前这副美景。
　　比伊莱斯长得好看的Omega不少，将当年孤傲到目空一切之人踩在脚下，身材如此之好，在床上又驯顺，一个Alpha最大的征服欲都能得到满足。
　　“谁能想到帝国少将的双腿，会为我打开呢？”乔纳森笑着感叹。
　　伊莱斯仿佛没有听懂对他的羞辱，或者说这种羞辱对他来说司空见怪，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在衣服堆里继续翻找起自己的通讯器。
　　狼藉的现场显示出昨夜的混乱。
　　很快的，他找到了通讯器，他将通讯器戴在手腕上，回头对乔纳森有些心不在焉道：“阁下，只要您有钱，我可以在任何时候为您服务。”
　　伊莱斯选择了私人频道，连接上耳机，接通电话后，伊莱斯的弟弟艾米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哥哥，你看今天的早间新闻了吗？”
　　伊莱斯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十点，早间新闻是八点。”
　　“是的，早间新闻里说，说你……”
　　“说我什么？”
　　“我的天！”乔纳森伯爵惊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巧打开了电视，伊莱斯抬头去看。
　　虽然早间新闻已经结束，但是帝星所有的电视台的所有节目只有一个主题。
　　“皇太子完成了基因匹配，他的婚姻对象竟然是伊莱斯·克里斯蒂安。”主持人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
　　伊莱斯的表情凝固了。
　　他以为皇帝陛下丧失了从羞辱他身上寻找乐趣。看来还是太天真。
　　乔纳森伯爵庄园的半空中里响起了巨大的音爆声，接着几秒钟之后两艘圆形飞艇缓缓下降，悬浮在了院子的上空。
　　乔纳森气的嚷嚷：“我的花园全被毁了！这群基因匹配中心该死的暴徒，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肆无忌惮，我可是个伯爵，他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闯了进来。”
　　伊莱斯慢条斯理的穿上他的衣服。
　　乔纳森有些生气的说：“你看，他们现在连我的情人都要抢走。”
　　伊莱斯笑了笑，在镜子面前整理好领带，对伯爵说：“基因匹配高于一切，阁下。”
　　乔纳森有点难以置信：“你不介意？随便被一个不认识的Alpha抽中，成为某人的妻子。你从此以后你再不能跟任何人亲密，还得容忍你的丈夫除了你之外拥有更多Omega。”
　　“我为什么要介意。对我来说这只是跟一个人上床还是跟许多人上床的区别。”伊莱斯微微低头行礼，“再见了，阁下。”
　　伊莱斯从乔纳森伯爵的府邸里走出，他站在门前，院子里的圆形飞梭为基因匹配中心特意定制，在重要人物确认自己可匹配的Omega后，便由这种圆形飞梭通知到相关的Omega，并把人接走，在完成婚姻前最后的程序确认后，送入Alpha府中。
　　从这一刻开始起，无所谓婚礼是否举行，也无人过问Omega的意见，大家已经认定是Alpha的所有物了。
　　这个Alpha帝国简单、直接、粗暴的把已经持续了千年的Omega平权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伊莱斯迎着飞梭掀起的风浪向前走去，他的长发被吹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没有了长发的遮挡，白皙的皮肤上被日光映照的剔透，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湖水般的清澈，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山根挺拔仿佛是一座高山。他的面容每一分都像是神祗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糅合了Alpha的力量与Omega的柔软，无怪乎他在贵族圈能成为人们争相追逐的完美猎物。
　　登上飞梭的那一刻，伊莱斯发现除了中心委派的相关负责人，还有一名认识的内庭官。
　　“大纯先生。”伊莱斯对那位内庭官施礼。
　　被唤做大纯的内庭官没有回礼，用古人类语言冷冰冰的说：“乃是陛下派我而来。”
　　伊莱斯行礼的姿态又恭谨了两分。
　　大纯道：“陛下口谕，皇太子的基因匹配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但是现在木已成舟，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不要肖想什么非分之事。在皇太子身边做一个恭顺贤良的妻子，尽早诞下皇太子的子嗣，完成一个Omega应尽之责。这边是你最大的荣耀了。”
　　天可怜见，他一个半路出家的Omega几乎无法怀孕。
　　伊莱斯躬身道：“感谢陛下的叮咛。”
　　大纯示意匹配中心的人将手中的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用珠宝制作的华美项链，抬手给伊莱斯戴在脖上。
　　那个项链完美的覆盖了伊莱斯脖颈后侧的腺体，顿时将Omega毫无遮拦散发的信息素屏蔽在周身五十厘米，而项链前面璀璨硕大的蓝宝石内隐隐有着一匹猛禽的印记。
　　“这是皇太子的徽章。”大纯道，“做好一个妻子，从收敛你那勾人的信息素开始。”
　　伊莱斯直起身，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
　　与其说这是一个项链，不如说项圈更来的恰当。对于这条项链，伊莱斯并不陌生，每一个结婚、丧偶未婚的Omega都会从基因匹配中心那里获得这样一条定制礼物。美其名曰是来自中心的馈赠，叫爱情之心。
　　可是这条项链，24小时记录Omega的生理特征和定位。Omega并不能擅自摘下，只能有自己丈夫的指纹来打开，在指纹识别的同时甚至还会监测DNA的匹配程度。从此一个Omega就陷入了丈夫的完全监管中，开心、快乐、甚至是是否偷情，都在全盘掌控之中。
　　伊莱斯这一刻有点怀念起跟许多人上床的时候了。
　　人就是这么的脆弱，就算之前的自由也显得尤为可笑和滑稽，但是相比更糟糕的局面，人却更愿意呆在上一个不那么糟糕的环境中。
　　大纯扬了扬高傲的头：“你有二十四小时回家收拾行李，很快皇太子的飞梭会来接你。需要我们送你一程吗？”
　　“这样最好。”
　　圆形飞梭快速拔高，飞向伊莱斯的家里。
　　完成了馈赠仪式后的飞梭里的气氛也松弛了下来，大纯以及匹配中心负责人先想伊莱斯表示了婚礼的祝贺，伊莱斯也回敬以感谢。
　　乘着气氛融洽伊莱斯问：“大纯先生，难道皇帝陛下对这次婚姻不持异议？”
　　大纯笑了一下：“这也就是我们私下说说。陛下昨天得知了这个消息，懊恼的把书房都炸了。但是很多事情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无可奈何。基因匹配的事情写入了宪法，全国的媒体做了抢先报道，更何况议会还在对陛下的漏洞虎视眈眈。所以在这个形势下，维持基因匹配结果是陛下最好的选择。当然，皇太子殿下也没辜负陛下的期望，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出过异议。”
　　“皇太子……”伊莱斯问，“不是车祸去世了吗？”
　　“伊莱斯，你沉迷于跟别人玩暧昧游戏，多久没有看新闻了？”大纯先生笑话他。
　　伊莱斯笑了笑：“一个Omega想的太多不是好事，新闻大事对我来说不算很重要。”
　　“半个月前皇帝陛下已经安排人请回了四皇子周秦，前天已经下发了册封诏书，虽然没有正式的册封仪式。但是从法律上来看，四皇子已经是皇太子了。”
　　“原来如此。”
　　飞梭停在了一个有些少有修缮的别墅院落外。
　　“克里斯蒂安府邸到了。”大纯对他说，“以后可不要忘记鄙人啊。皇太子妃。”


第4章 
　　克里斯蒂安的府邸与其他现任贵族的有较大的不同。它古老的石砌地基，显示了这个家族历史的悠久。克里斯蒂安的族谱可以一直追溯到上古皇帝，甚至是最初的帝国之尊。这个府邸的朴素和安静，诉说着它曾有的显赫门第。
　　也许是受到了诅咒，克里斯蒂安血脉日益凋零，已经连续两代连一个最普通的Alpha也未出现过，哪怕是精神力极低的Alpha也没有过。到了伊莱斯父亲这一代，甚至要通过平民Alpha入赘的方式，才得以延续家族正统血脉。
　　所幸，伊莱斯在14岁性别二次分化后，成为了一个ALPHA，不仅如此，进入军校后的第一次精神力测试，他便已经达到了A+级，在日后的培养和修炼后，最鼎盛时期甚至达到了S+级别。这意味着他极强的精神力可以协调至少卫星级军团作战。在帝国，也只有数百人有这样的能力和这样的进步速度。这些人最终都成为了名垂帝国史的人物。
　　伊莱斯的到来，仿佛预示着克里斯蒂安家族的再次振兴。
　　于是这座古堡，迎来了无数的拜访者，直到这位帝国少将终于被拉下天堂，踩入泥土之中。它原本广袤的疆土和属地全部被各种平民霸占，有流浪汉、有失业证、有无家可归的人、有无地耕种之人。很快古堡周围被蚕食到只剩下一小块绿地，还是因为克里斯蒂安家自己在上面种了农作物才得以保存。这个家族再也没有钱去修缮古堡的外观。
　　绿草在古堡的各处冒出来，偶尔还有流浪的野猫隐藏期间。
　　这种蔓延开的颓势，显示了克里斯蒂安家族的衰败，大家都认为，这个家族失去了它最后的辉煌和机会。很快就会被遗忘在滚滚历史之中。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离开圆形飞行器后，便快步向城堡走去，大门口开了条缝，他推门而入，就看见自己的父亲简和弟弟芳汀站在门口。两个人脸上都流露出焦急担忧的神色。
　　“父亲。”伊莱斯叫了一声。
　　然而简的目光却停留在 他脖颈下，那颗蓝宝石项链上，过了一会儿父亲才问他：“匹配中心的人已经找上你了？这是爱情之心。”
　　“是的。”伊莱斯用手指弹了一下蓝宝石，“这是皇太子殿下的徽章。”
　　简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圣主在上，他们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满足，还要你变成某个人的所有物。我的天，伊莱斯，我的天，如果我不是个Omega，如果我是个Alpha，如果克里斯蒂安家族再有力点，你是不是就不会……”
　　“父亲！”伊莱斯叫了他一声。
　　简泪眼朦胧的抬起头。
　　“父亲。”伊莱斯尽量的露出了一个温和的表情，“父亲，这没有关系。我现在这个状态……一个Omega，总是要嫁给某人的不是吗？如今我成为了皇太子殿下的匹配之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伊莱斯摸摸芳汀的脑袋，“只要芳汀平安长大就好了。”
　　“是啊，如果芳汀的二次转化是Alpha，那么我们克里斯蒂安家族还有希望。”简擦了擦眼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我的孩子。”
　　“不，父亲，无论芳汀二次转化的结果是什么，他都是克里斯蒂安家族的血脉。”伊莱斯道，“我也不觉得克里斯蒂安家族的荣光有那么重要。”
　　芳汀还有些懵懂，他看看父亲，又看看伊莱斯，抿着嘴说：“哥哥，你要嫁的人，会让你幸福吗？皇太子好不好？”
　　简听到芳汀的话，差点又要落泪，他连忙说：“我去、我去做下午饭，明天你就要去皇太子府上了，我们今晚吃丰盛一些。”
　　等简走后，伊莱斯才弯下腰对芳汀说：“芳汀，皇太子是个十分温柔的人。你看，他还送我一条这么贵重的项链。哥哥一定会幸福的。”
　　然而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呢？
　　一家三口人几乎是沉默的吃完了下午饭。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伊莱斯从此再也不属于这个家庭，从明日开始起，伊莱斯·克里斯蒂安，便要冠上周姓。成为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家族的附庸品。
　　也许之前，他还心存幻想，某一日还能穿上军装，重新上前线，如今现实便让他的心存侥幸再无处可逃。
　　他记得被抓入研究所后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手术，腺体的切除，人造腺体的植入，每一根腺体神经的接驳都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这才是刚开始。
　　加速分化的Omega激素的注射才是让他被击溃的根源。
　　大量激素进入他的身体，让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被动发情，身体和心灵同样空虚。没有人寄托他以同情，冰冷的试验一个接着一个。直到他的信息素浓郁到了顶峰，才有研究人员打开牢笼，排队开始了对他的侵犯。
　　Alpha一个接着一个，甚至还有Beta。
　　他在混乱中，并不知道都是谁。可是无论是谁，都让他欣喜万分，他几乎是渴求的投入了这场盛大的狂欢，不分昼夜。
　　羞耻、矜持、愤怒、尊严、人格……统统被抛弃在外。任何对他羞辱的词汇，除了让他更打开、更敏感，再没有其他的作用。
　　当这场盛宴终于告一段落，埃利斯……不、伊莱斯从欲望底层爬上来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改变了。他的身体变得更柔软和敏感、曾经矫健的肌肉如今只剩下观赏价值，精神力从S+跌落到B-。
　　皇帝陛下为了他的“新生”特地视频观察了整个过程。
　　“很好。”皇帝陛下对整个研究团队表示嘉奖，“这是帝国繁衍可能上的一次大跨步。你们取得了超越时代的成果。”
　　“至于你……伊莱斯。”皇帝陛下对匍匐在地、驯顺跪拜的人说，“朕的仁慈赐予你，留你性命。你就留在贵族圈子里，有许多人等着使用你呢。”
　　是的，他只有被使用的价值而已。
　　伊莱斯拉回了回忆，关掉淋浴器，从浴室里出来，围上了一块浴巾在腰间。他很少想起这几年的经历。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出神。
　　芳汀在卧室里给他收拾衣物。看他从浴室里出来，就问他：“哥哥，你的衣服我都给你收拾好啦。还有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吗？”
　　“随便拿几件衣服就好。我也没什么东西特别需要携带。”
　　“你的军装呢？要带吗？”
　　伊莱斯擦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走到床前，芳汀已经将他那套帝国军装整齐的叠在那里，这套军装已经没有了军衔，可是伊莱斯却忍不住抬手去触碰。熟悉的触感在他手下蔓延，他仿佛还能闻到战场上曾有过的硝烟。
　　然后他像触电般收回了手，低声说：“不了，芳汀。帮我收起来吧。”
　　一个曾经的少将，一个屈服在原始本能下的野兽，一个公用男妓……现在的他，怎么配穿上这套军装。
　　当一切收拾妥当，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天上已经升起的双月，安静的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在伊莱斯睡过去前，他又给自己加上了一个标签。
　　一个Alpha的附属品……


第5章 
　　第二天早晨帝国双月刚隐藏在天空尽头，带着皇太子徽章印记的飞梭就已经来到了府上，在古堡前的庭院安静的停稳。过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带着几个仆从打扮之人从飞梭中下来，极其礼貌的敲了敲门。
　　“您好。本人是皇太子殿下最新任命的秘书长，华族人，任星雨。我找府上克里斯蒂安先生。”芳汀开门后，西装男人恭敬的说，“我受皇太子殿下所托，前来迎接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先生回府。”
　　芳汀年纪还小，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有些不舍的喊了一声：“哥哥，皇太子府上来接你啦。”
　　又过了几分钟，伊莱斯提着一个轻便的行李箱从楼上走下来，他走到门口，对任星雨道：“我就是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任星雨推了推眼镜，与终端上的伊莱斯做了匹配，确认眼前之人就是新进皇太子妃，于是对伊莱斯说：“那么，伊莱斯岚下，不知道我们几时可以出发？”
　　伊莱斯回头去看简，简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于是他笑了笑：“父亲，回头我会向殿下争取多回来的机会。请您不要伤心了。也许这是我的机缘也说不定呢？”
　　“愿神明保佑你。”简在他耳边说。“我会日夜为你祈祷的，祈祷你的平安和幸福，希望殿下会善待你，我的孩子，伊莱斯。”
　　伊莱斯很想对父亲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所谓的神，不过是当权者为这些脆弱的可怜人准备的安慰剂。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用尽所有力气拥抱了简，又吻了吻芳汀的额头。
　　然后他提起那个简单的行李箱，对任星雨说：“走吧。”
　　“哥哥！”在他即将踏上飞梭之前，芳汀冲他大喊。
　　伊莱斯回头看他。
　　芳汀往前走了几步，喊道：“我会转化为Alpha的！我会去军校学习的！我一定会重新振兴家族！我保证！”
　　伊莱斯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进入了飞梭。
　　“您有一个非常好的弟弟。”任星雨客气的评价。
　　伊莱斯靠坐在飞梭内的沙发上，抬眼问他：“你是Beta？”
　　任星雨推了推眼镜：“请岚下无需担心，虽然我是个BETA，但是本次来的随从都是Omega，他们会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并不会对您的名誉有所损失。”
　　伊莱斯笑了一下：“我的名誉没什么可以损失的了。我只是好奇，是殿下安排你过来接我的，还是……”
　　“针对皇太子册封及婚姻匹配，内阁启动了紧急预案，调拨了一大批人手来使得相关事宜顺利推进。本人就是因此被任命为秘书长的，协助皇太子殿下身边的吴管家处理一些外部事宜。”任星雨道。
　　“任星雨……任……”伊莱斯问他，“任家也是名门望族吧，我记得似乎认识你们任家的哪位阁下。”
　　任星雨笑了一下：“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您还曾与兄长任星纹相处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呢。后来任星纹的经济来源被任家掐断，没有钱再供养您，于是伊莱斯岚下您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转身投入了另外一名名不见经传的男爵怀抱。”
　　伊莱斯眨了眨眼睛：“我曾同眠过的男人太多了，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过这样一个人。”
　　任星纹……他怎么会忘记任星纹……
　　“那他现在还好吗？”伊莱斯明知故问。
　　任星雨带着那个冰冷的笑看他：“他被岚下您抛弃，绝望之后，开了一辆小型星际飞船冲出了大气层，然后对着最近的恒星冲过去，再没回来。”任星雨撕下了全部的礼貌，低沉着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我听说是岚下您成为皇太子的匹配对象，所以立即申请调离原岗位，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了皇太子的秘书长。就是想来看看，像您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老实人注定要去死，您这样不要脸的放荡下等人，为什么还能好好的活着，在男人中周旋丝毫不以为耻，最后还能嫁给皇太子，过上这么幸福的日子？”
　　任星雨用尽了作为一个贵族，能说得出口的所有的脏话。
　　这种带着点贬低意思的语句，伊莱斯早就听得太多，他并不觉得受伤。他回头去看那几个坐在后排的侍从，他们面带恭谨，但是每个人的眼神里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种疏离与嘲讽。
　　伊莱斯回过头来，对任星雨说：“首先，一个人是选择死还是生，只有他自己能控制，所以不要把某某的死怪到别人头上。第二，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没有强迫任何一位阁下跟我上床，在很多关系中我都是被迫承受的一方。我承认我放荡，但我的入幕之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第三……”伊莱斯抿了抿嘴，“算了，没有第三。”
　　第三，嫁给皇太子等于幸福的日子？这算哪门子荒谬的逻辑。
　　皇太子庄园，坐落于帝星首都东区北角，内部拥有着一整座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好几个天然湖泊，辽阔的草场上，野马在肆意驰骋，还有多种珍稀动物和植物存在其中。除去府邸主体建筑，可以说整个庄园将一个生态系统完全的纳入其中。
　　飞梭停在了远处的专用停机坪上。一干人等又坐短距离悬浮器靠近了庄园本身。
　　庄园是以传统英式风格所建立，有300多间套房，绝大部分套房都可以通过主卧看到花园里的盛况。整个花园由12处喷泉，36座雕塑，和50余钟来自银河各地的植物组合而成，占地面积达到了5公里。
　　伊莱斯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在拥挤的庄园广场下了悬浮器。
　　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输送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庄园里的仆从们好像都聚集了过来，把各种物品往庄园里搬。乍一看无序混乱，仔细观察才发现非常有条理。这说明任星雨确实有一定的才能。
　　“这是在干什么？”伊莱斯问任星雨。
　　“皇太子殿下三天前才仓促搬入府内，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任星雨道，“今天才有各种符合殿下审美的家具、用具、装饰等运送过来。”任星雨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当然也包括基因匹配的对象。”
　　伊莱斯笑了一下没搭理他。
　　伊莱斯被安排在了庄园西侧裙楼的套房内，楼上就是周秦目前居住的地方。任星雨带他熟悉了房间的各类设施之后问他：“不知道您还有什么需求？”
　　“对我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伊莱斯问。
　　任星雨看了一下行程：“根据计划，岚下您需要在太阳历的晚上18点30分，在楼下大厅恭迎殿下回家。这也是您和殿下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我相信像您这样经验老道的人，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尽早爬上殿下的床。”
　　伊莱斯点点头：“好我记下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任星雨合上行程表，转身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伊莱斯叫住他，对他笑着说：“我这个人虽然对自己认识很清楚，对人也很和善。但是也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衅。看在你哥哥的份儿上，我奉劝你几句，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别和我说任家家大业大，你不稀罕这样的工作。一个Beta，在皇太子被任命三天内就成为了他的秘书长，这是一个皇储亲密接触的机会，要从竞争中脱颖而出，想必任家也付出了很多交换代价。按照过往的习俗，皇太子时期的秘书长，在皇储继位后会被任命为幕僚长，出入内阁，被私下叫做隐形宰相。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不要让你哥哥失望。”
　　任星雨脸色变黑，愤愤的说：“不要以我哥哥的名义来教训我。你只是皇太子的基因匹配对象，究竟会成为正妃还是侧妃，还不知道呢。”
　　伊莱斯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婚礼虽然还没办，但是以我现在的身份，只要抓住了你所谓的机会，爬上殿下的床，要换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不是吗？”
　　“所以我建议你闭上嘴，做一个知道分寸的秘书长。”
　　任星雨被他说的脸色忽青忽白，最后低声道：“感谢岚下提点，我会铭记在心。”
　　打发走了任星雨，伊莱斯把带来的行李箱放在衣柜边，转身倒在了床上。这张床柔软而宽大，用洁白的绸缎内裹着天鹅绒做成了暖和的被子。伊莱斯感觉有点累，他闭起眼睛，仿佛在睡觉，但是很快他就坐了起来。
　　他如果想过得舒坦点，最好早一些做准备。他不认为任何一个Alpha会乐意见到自己的妻子的嫁妆里包涵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草原。
　　这个叫做周秦的皇子来自遥远的夜山，那是一个荒凉、孤寂又落后的星系，曾经他征战的时候，在夜山最远的行星上做过补给。那里的人嗜血好斗，绝不会人留情面……再加上皇帝陛下这样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基因——他可不认为周秦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四皇子会是一个好惹的人物。
　　他自己无所谓，如果迁怒克里斯蒂安家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Omega，一个还未分化的十四岁少年。
　　伊莱斯捏了捏鼻梁，无声的笑了起来。
　　任星雨有一点说对了——
　　他可能真的需要尽快爬上皇太子的床，讨得殿下欢心才行了。


第6章 
　　“殿下，您有在听鄙人说话吗？”教育部前副部长马里恩·伦纳德开口问道。
　　周秦拉回思绪：“当然，阁下。”
　　“我在说的关于帝国的一些常识，相信您年轻学习时也都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但是帝国政坛变换风云莫测，希望您能从我的讲述中有新的启发。”马里恩说。
　　“我真的有在听您的讲述，伦纳德老师。”周秦为自己申辩道，“您刚才讲到，帝国初期为君主专制体系，随着民主意识的觉醒，皇族只能不断对外释权以换得妥协。所以我们现在是君主集权制，由皇帝主政，议会立法，最高司法机构进行监督，进而形成了一套相对民主健全的社会机制。”
　　这是一个皇子五岁的时候就必须了解清楚的内容，周秦不懂马里恩为什么还要再叙述一次。
　　皇位世袭，继位后的皇帝可以组建内阁，并且掌握军权和中央主脑操控权限。然而议会以立法制约皇帝的权力，从而形成了高度集权形态的民主。千百年来，贵族把持内阁绝大多数席位，在议会却节节败退。几经调整后，目前贵族在内阁16席中有9席，在议会438席中则仅剩下100席。
　　可以说，皇帝和内阁代表了绝大部分贵族阶层的利益。而议会，则代表了新兴的爵士阶层和平民中上层阶层的利益。
　　双方你争我夺，政治游戏永不落幕。
　　“我是由议会推荐并指派成为您在帝星的时政课老师。目的是让您尽快的熟悉帝星现在的局势。毕竟无论您是否愿意，成为皇太子之后，您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都会意有所指。”马里恩道。
　　“老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周秦再三表态，才挽回了他在马里恩这样严格的人心目中的形象。
　　马里恩点点头：“那么殿下，您现在究竟支持保皇党还是民主党？”
　　“据我所知，我国政坛上并没有党派之争。那是星际联盟的专利。”
　　“帝国确实没有党派。但是不代表没有倾向。”马里恩这么一说，周秦就懂了，党派在帝国这种君主集权制下没有意义，但是政治利益所趋，政客们会自然而然的选择是支持皇帝，还是支持议会。
　　支持皇帝就是保皇党。
　　支持议会自然就是民主党了。
　　“在您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前，您的三姐，周沐之是最有可能的顺位继承人。”马里恩道，“她战功显著，政见独到，和蔼亲民，选人用人的眼光也非常之好。精神力更是初次评价达到了S级。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Beta，这个皇太子之位恐怕毫无悬念了。”作为议会代表的马里恩老师用无数褒义词将这个三皇女包装的天花乱坠、完美比肩圣祖。很明显议会对三皇女的好感度更高一点。
　　两个小时的时政课在马里恩老师沉默、冗长、无趣还夹棒带棍的叙述中缓慢的过去，周秦一度认为这个时钟坏掉了，他换了好几个坐姿，终于忍耐到了下课的一瞬间。
　　“那么我们今天的课程——”
　　“感谢老师，周三再见。”周秦几乎是立即开口打断了马里恩的总结，不失礼貌又十分干脆的离开了马里恩的办公室。
　　他需要对皇太子这个职位尽快的熟悉起来，毕竟从小没有人对他有皇储的要求。时政课，社交课，军事实操课，统统压了下来，让他这个早就脱离了学习期的人手忙脚乱。不仅如此，很快他就要参与到相关的政治活动中，为忽悠……哦不，为巩固人民的忠诚度添砖加瓦。
　　整体课程安排都在皇宫的外庭办公区域中进行，等周秦走出教育部的办公大楼的时候，就看见雍慕在门外等着自己。
　　“老哥，我来接你放学了。”雍慕挥挥手。
　　“谣传你是皇帝亲自指派给我的陪读，怎么一到上课的时候就消失了？我感觉你消失的速度快赶上光子了。”周秦挖苦他。
　　雍慕特别无辜的说：“我作为要成为未来皇帝内阁大臣之人，怎么可以接受如此基础的课程呢？我肯定是在您专心学习的时候，为殿下谋划未来呀。”
　　周秦哼了一声：“我谢谢你，先把领口上的口红擦擦吧。不知道雍慕世子是跟哪位情人谋划鄙人的未来？”
　　“我的天，说了让他小心点。”雍慕对领口上的口红不以为意，“一个有夫之夫而已，空虚寂寞的很，每次他丈夫来外庭上班，我就去帮他。”
　　“帮他？”
　　“解决闺中空虚寂寞的Omega的困难，是我辈Alpha应尽之义务。”
　　周秦盯着他看了半天：“我觉得你厚颜无耻的程度，在我之上。”
　　雍慕特别谦虚：“那怎么敢跟殿下您媲美。”
　　两个人走出外庭的整个办公区域，停在集中悬停坪外，雍慕问他：“殿下晚上还有什么事情吗？”
　　“马里恩给我布置了一堆时政作业，我得赶在周三之前完成。”周秦说。
　　“所以老哥你是打算回家了？”雍慕问。
　　“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根据匹配中心的办事效率，你基因匹配的那位，已经在皇太子庄园等着你呐。”雍慕问他，“是不是赶着要回家去啊？虽然完全标记在婚礼前都是被禁止的，但是其他接触也是被鼓励的嘛。听说伊莱斯柔韧性特别好，而且因为习武的原因，各种高难度姿势都能完成。皇兄你可以考虑这样那样……然后再……那样这样……”
　　周秦对这个随时能开黄段子的便宜堂弟忍无可忍：“闭嘴。”
　　雍慕奸计得逞的表情：“还着急回去吗？”
　　“去你家。”周秦道，“上次老亲王特地为我设宴接风，我正好过去表达一下感谢。”
　　伊莱斯让侍从去准备一些居家的衣物和熏香，自己在浴室里仔细的洗了个澡，从内到外都洗的很干净。他把每一寸肌肤都认真的清洗过，以免身上还残留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道。又用茶花香的熏香将居家的衣物都仔细熏染过。
　　他的信息素味道就是茶花味，但是如今被限制在爱情之心中，只能借助点辅助让自己闻上去更秀色可餐。
　　居家的衣物也是他仔细挑选过的，米白色中带着淡淡的暗纹，宽大的袖口和衣领上都用同色调丝线绣上了繁琐的花纹。他只要一低头，就能露出锁骨和上半个胸膛——禁欲、优雅又容易拆开包装。
　　有些阁下就是喜欢这种欲语还休的调调，作为一个合格的情人，伊莱斯不介意配合表演。
　　等他换上所有衣物后，吴管家已经在起居室等候。这是周秦从属地带来的唯一一个家臣，从小将周秦养大，伊莱斯自然不好怠慢，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推门进入起居室。
　　“日安，岚下。”吴管家已经换上了一身老牌的三件套西装，他将眼镜放入左胸口袋，给伊莱斯行了个俯首礼。
　　“日安，吴管家。”
　　吴管家抬头，打量着伊莱斯的着装。
　　“吴管家，您是否觉得我的衣服有什么问题？”伊莱斯问他。
　　“并不是，岚下。”吴管家收回了视线，“鄙人只是遵照惯例，来向您请安。未来庄园内一切事宜，若您有任何意见，都可以召唤我来处理。相应的也需要请您参与到庄园的管理中来。”
　　“我明白了。”伊莱斯点点头。他对于这些豪门大宅的权益争夺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他转而问道：“皇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吴关键看了看时间：“殿下今天参加伦纳德先生的时政课，现在应该下课了。估计再有二十分钟抵达庄园。鄙人请您尽早准备迎接皇太子殿下。”
　　“我已经准备好了。”伊莱斯说，“我这就下楼恭候殿下。”
　　伊莱斯带着两名侍从，在庄园正门大厅内站定。
　　二十分钟过去了，远处并没有看到皇太子的飞梭。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天已经开始暗沉，帝国的双月在天边慢慢显露，可是皇太子殿下却依旧没有出现。
　　伊莱斯神色平静，只是稍微的换了一只脚。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连仆从都开始低声议论。而伊莱斯依旧表情不变。
　　“岚下。”吴管家凑过来唤道。
　　伊莱斯回头看他。
　　“岚下，我刚与殿下通了电话。他今晚在老亲王家用餐，让您不需要再等他。晚上回来，他会召唤您。”
　　伊莱斯也不生气，他松了松肩膀，对侍从说：“既然殿下不回来，就去帮我准备晚饭吧。有点饿。”
　　皇太子府邸的厨师来自帝国的各个星系，丰盛而味美。
　　伊莱斯认真的吃完了这餐饭。回到自己的套房开始看电视，然而有一大部分的电视台都在重播皇太子基因匹配的过程。
　　甚至还有些胆子大的，围在皇太子庄园门口。
　　“各位观众，您可以看到，我们身后就是太子庄园，据知情人士透露，今日克里斯蒂安岚下已经入住。不知道他们相处的——”
　　伊莱斯关掉电视，看了一会儿书便准备就寝。
　　太阳时晚上11点左右的时候，他的通信器响了起来，伊莱斯自从被迫转化为Omega后精神一直不太好，这个时间他几乎快要睡着。但是通讯器响起来的第一时间，他便按了接听键。
　　吴管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岚下，我听侍从说您已经休息？”
　　“是的，有什么事吗？”伊莱斯窝在天鹅绒被窝里不想睁眼。
　　“是这样的，殿下已经回家，他召唤您去他的书房。您的侍从我已经安排在门外等候，请您尽快整理下着装。殿下不是一个喜欢等候的人。”
　　“我这就去。”伊莱斯挂了电话坐起来。
　　一个Alpha在这个时间点召唤他过去，往往只意味着一件事。


第7章 
　　周秦最终同意这次基因匹配的原因非常简单，他只是想看看皇帝陛下不爽的表情。至于匹配之人，他其实并不在意是谁，只要能让皇帝陛下并不那么高兴，谁都可以。所以究竟对象是叫伊莱斯，还是叫斯莱伊，对他来说都并无区别。
　　但是听雍慕说这个Omega已经被送达庄园的时候，周秦还是觉得有点麻烦的，说实话，他对于惺惺作态的绝大部分Omega都没什么好感，虽然伊莱斯曾有过比较惨痛的过往，但是他终究是个Omega。而Omega一向都让人难以应付。
　　所以他在老亲王府上留了很久，还小酌了几杯。直到不能再留，才乘坐飞梭回到了皇太子庄园。整个庄园静悄悄的，只有西侧裙楼二层还亮着一盏灯。
　　周秦从飞梭下来，站在正门院子里的时候，抬眼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那头浅色的金发。也许他冲动的答应下来这次基因匹配的结果，潜意识里也是想把这个男人拯救出来呢？至少不要让那头金发，再被随意的蹂躏吧。
　　周秦想到。
　　这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带着侍从进入大厅后，吴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候。
　　“殿下，您回来了。”吴管家道，“需要准备晚餐吗？”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周秦将风外套和手套递过去，“我去书房，有些材料还得准备下。”
　　吴管家问：“您是说后天要交的作业吗？”
　　周秦看他：“我觉得我的表述也没错。”
　　吴管家无辜道：“殿下自然没错。”
　　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为了当个皇太子，半夜还要赶做作业，嗯。
　　“殿下。”吴管家叫住了上楼的他，“那位岚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周秦眉头微微皱起：“今天算了吧，太晚了。”而且太麻烦。
　　“我也是跟您想法一样。不过他是个Omega，第一天进门连自己的丈夫都见不到……不知道这庄园几百号人会在背后议论什么。”吴管家说，“更何况，明天的安排是您需要带着他入宫面圣。在这之前如果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恐怕不好吧。”
　　周秦叹了口气：“过半个小时让他来书房。”
　　“好的，殿下。”
　　周秦在书房开始按照马里恩的要求整理起所需要的素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按了一下通话器：“送杯茶过来。”
　　很快的，就有一个人安静的走到书桌边，轻轻的奉上一杯尚飘着热气的茶水。不仅如此，还有造型精致的小茶点摆放在旁边。
　　茶递上来后，那个人站在书桌边没有离开，周秦回头去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头堪比月晖的淡金色长发，再然后是那人修长的身形，他比普通Omega更高一点，又比Omega更矫健一些。然而估计是手术的原因，又不如Alpha的孔武有力。
　　一种力量美中展现出了独有的双性的吸引力。
　　难怪那么多人对他趋之若鹜，为其一掷千金。
　　“殿下……”那人开口，声音柔和中带着轻微的沙哑，听起来十分的舒服，“夜里喝茶对胃不好，配一点茶点吧。”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秦开口。
　　伊莱斯闻言，垂首单膝跪在他的身侧，双手恭敬的捧起周秦的左手，亲吻了他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四皇子的蓝宝石权戒。
　　他所行之礼，正是下位者Omega在初次参加自己的Alpha丈夫所行的大礼，不过这都是古早的严苛礼仪，那时候Omega连面容都不允许别的男人见到。现在的社会已经很少有人讲究这些。
　　“是的，皇太子，在下正是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从周秦的角度，他可以看到伊莱斯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细腻的皮肤仿佛瓷器般光洁，脖子扬起的角度毋庸置疑的美好，露出他纤细的脖颈，仿佛不堪一握。他脖子上那条特制的爱情之心，将他整个人装点的更有情趣。再加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领口里露出的锁骨与一点胸膛的风景。以及贴近了之后，那种若有若无的茶花香信息素的味道……
　　犹如一朵藏在丹特卡佛群山中的高岭之花，如今采摘下来供奉于他的案前。他的驯顺足以令任何Alpha动心。
　　“我对你的过去并无兴趣。”周秦说，“但是从今天开始起，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身份。毕竟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皇族颜面。希望你恪守本分，安心做好我的妻子。不要再与你那些旧情人有什么往来。”
　　周秦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包括那个乔纳森伯爵，你最近的入幕之宾。”他补充了一句。
　　“明白的，殿下。”伊莱斯回答。
　　周秦盯着他头顶的金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淡淡的说：“起来吧。”
　　伊莱斯听命的站起来之后，缓缓拉开衬衣上的那个绳结，这间精致宽松的居家衬衫就顿时散开，并且顺着他的肩膀滑下去，直到滑到他的手肘附近，才被阻拦在了腰间，没有真的从他身上脱落。
　　伊莱斯的身体十分的优美。
　　他的胸肌恰到好处，和他的肩宽与人鱼线形成了一个和谐的比例。一个符合Alpha审美的男Omega的比例。
　　“殿下，您打算现在使用我吗？”伊莱斯用他那种朦胧的禁欲的表情问周秦。
　　一个举帝国之力，被皇帝陛下打造出来的玩物。
　　周秦有一瞬间的眩晕，他的本能在第一时间就给出了激烈的响应。伊莱斯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传来，淡淡的茶花香充盈在他的鼻间，也许是喝了点酒，Alpha的那种原始本能有安耐不住的迹象。他想要去亲吻这个Omega，舔舐他的腺体，侵犯他，标记他，直到他哭着求饶……
　　周秦捏了捏鼻梁。
　　所以说Omega就是麻烦。
　　“你先把衣服穿好。”周秦说。
　　伊莱斯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周秦在说什么，他没有提出疑问，只是低头将那件衬衣穿上，又整理了一下，使它恢复如初。
　　“我手头还有点事。”周秦说，“但是很快就结束了。你在那边沙发坐一会儿，我们等下聊一聊。”
　　周秦的这句话出乎伊莱斯意料之外，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也许殿下并不是打算现在使用他，而是稍等片刻呢？于是他顺从的在周秦指定的宽敞单人沙发上坐下。这张椅子相当舒服，伊莱斯起先还正襟危坐，但是后来实在是抵抗不了一阵阵袭来的睡意，打了个呵欠，慢慢睡了过去。
　　周秦已经在认真的引经据典凑齐马里恩指定的作业，不仅如此，他的内心已经在咬牙切齿。马里恩的时政作业问题之刁钻，要求之诡异，真的超乎想象。等他终于完成了核心题干，抬起头来一看。
　　那个Omega十分失礼的缩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周秦拿起身边的薄毯，想要给他盖上，却在走到伊莱斯身边的时候顿住，他蜷缩着入睡的姿势，充满了脆弱的防御，像是要抵抗什么一样把自己紧紧的缩起。而之前他一直垂首，周秦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大概是美神临世，才会有这样的容颜吧。周秦心想。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想要撩开伊莱斯的一缕长发。当他手指触碰到伊莱斯额头的一瞬间，本脆弱蜷卧之人却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他的手，双手一动已经将他的右手反扭，接着直接锁住了他的咽喉。
　　那双眼睛不再有月辉，只剩下一片狠厉的杀意。
　　让周秦想到了荒漠中的被狼群抛弃的独狼，在孤立无援的绝望中，却依旧展现着自己凶残的獠牙利爪，维护着最后的尊严。
　　“松手，伊莱斯，看清楚我是谁。”周秦说。
　　伊莱斯眨了眨眼，他这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条件反射的做出了什么样的举动。他连忙撤下力道，退后一步说：“请殿下赎罪，我……在下失仪了。”
　　“作为一个Omega你的劲道还不小。”周秦点评了一下。
　　然而再去看伊莱斯，他有些慌乱和无措，但是情绪里又透露出一份恰到好处的顺从，仿佛刚才那个桀骜不驯充满杀意的眼神只是自己的幻觉。
　　周秦感觉自己又想去捏鼻梁缓解焦虑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我是个很无趣的皇子，平时也没什么爱好。我的档案你应该都已经熟知，你应该知道基因匹配的事情也是出于无奈。”
　　“殿下说的我都明白。”伊莱斯垂首道。
　　周秦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但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安心做个模范妻子。作为交换。我会赐予你在庄园内的自由。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干涉和阻拦。你也不用再费心讨好谁……”他顿了顿，“包括穿这样的衣服，来讨好我。”
　　伊莱斯抬眼看他：“如果殿下不喜欢，那么以后我会注意。”
　　周秦看了看时间：“既然如此，你回去休息吧。”
　　伊莱斯顺从的俯身行礼，从周秦的书房退了出来。等他乘坐电梯下到二楼的时候，才在无人的地方轻叹口气。
　　要想爬上他的床，看来是件非常难办的事。
　　这个皇太子，果然比之前任何一位阁下都难搞多了。
　　他从三楼客厅里直接选择了直达自己套房的单人电梯，侍从已经恭候在门外，带他进入房间后，立即就为他准备睡衣换上。
　　“岚下，您去了好久……殿下看来是真的宠爱您……恭喜您……”侍从殷勤的说，态度与早晨有天壤之别。
　　伊莱斯抿嘴笑了一下，也不戳破他其实只是在楼上小睡了一会儿。
　　两个女性Omega侍从在旁边嘻嘻笑着……暧昧的私下说着什么。她们年龄还小，对AO之间的接触总有一种朦胧的幻想。
　　“岚下，你见过殿下了，知道他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有一个侍从鼓起勇气问伊莱斯，“我听最近服侍过殿下的侍从说，他的味道像帝星的大海一样，很好闻。”
　　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好像尺度太大了，脸都红透了。
　　伊莱斯想了想：“是啊，他的信息素，确实像海……”
　　不，他的信息素似乎是海的味道，潮湿、澎湃、又辽阔。可是亲吻周秦的权戒的时候，伊莱斯知道，那并不是海的味道。
　　那是充斥在宇宙中的暗物质的味道。
　　宇宙中的持续不断的熵减，让所有的物质都散发出特有的气味，只是在真空中无法辨认。
　　可是若一个人有强大的精神力，他便能感触到气味的不同。伊莱斯在长年征战中，经历过很多，也感触过很多。
　　伽马射线的气味。
　　彗星划过天际的气味。
　　年迈的恒星在一瞬间崩塌为黑洞的气味。
　　然而他最爱的……却是在宇宙中航行时，所到之处，经过的那些看不见的暗物质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像海，像雨，像云……安静、诡秘、包容万物又潜伏已久……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有一种安全感，才会不由自主的睡过去，而且梦见了自己的过去……就算是在梦里肖想过往，也是被皇帝所禁止的。在研究所时，甚至会通过窥探器操控他的梦境。任何与以前的埃利斯有关的梦境，都被深达潜意识领域的精神窥探器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击得粉碎。
　　精神窥探器的后遗症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精神力也跌落了好几个层级。
　　但是这都没关系，对于皇帝来说，一个成为了Omega的前任少将，不需要精神力，他只需要敞开身体就足够了。
　　所以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梦。
　　可是那张单人沙发仿佛有着什么魔力，让他梦见了曾经的自己精神接驳主舰，统领整个舰队冲向敌军的一刻。
　　那时候他还有一群好兄弟。
　　后来大家都死了。
　　为了让他活下来……所有人都以死封口。
　　只剩下副官任星纹……哦，任星纹似乎也死了。
　　连他自己，埃利斯也死了。只剩下这个叫做伊莱斯的躯壳，行尸走肉的活在人世间。


第8章 
　　皇太子夫夫早晨离开府邸之前，特地为媒体准备了十分钟的采访时间。采访活动安排在了皇太子庄园正门外的广场上。
　　皇太子今天穿着了一套非常老派的三件套西装，深蓝色的纹路上点缀着一些闪耀的小钻。如果在太阳下看就会带上一层微光。就像是银河系的光芒。他胸兜浅色的手帕尖上点缀了几颗蓝宝石，纽扣和袖口也是以蓝宝石为主题的艺术品。绣工精美的绶带从他的右肩落下并用一颗硕大的宝石别针别在左腰上。绶带上有着数量不少的勋章，除了在夜山星系时抵御外敌的功勋章，更有皇太子所特有的一枚重达300多克拉的黄宝石勋章。
　　这枚黄宝石勋章被叫做太阳之眼，是在已经被人们抛弃万年的地球上开采出来，并在太阳氦闪时一并带上了飞船的老古董。经过众多工匠精心切割和雕琢后，打造成了这枚太阳之眼，并成为皇太子身份的象征。
　　伊莱斯在楼下大厅看见周秦的那一刻，就像是看见了曾经孤傲的自己。
　　这样的皇太子，完全有资格孤傲。
　　他内敛的气质和谦和的态度，甚至是海一般蓬勃广袤的信息素味道，都在向所有人传达着他甚至比他的皇兄更有资格担任皇储的信息。
　　“日安，殿下。”伊莱斯俯身行礼，并亲吻了周秦的权戒。
　　“日安，伊莱斯。”周秦待他行礼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今天的装扮非常俊美。”
　　是的，伊莱斯的打扮完全负责皇族亲眷的要求，与周秦匹配的更深一个色号的轻便西装，更加Omega化一些的内衬白衬衫，以及一条银河色调的领带，都显示出了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他所佩戴的绶带上的勋章是一颗海蓝宝制成。比太阳之眼稍小一点，但是名字叫做“月球”。
　　皇太子是太阳，那么他的Omega自然是月亮。
　　“感谢殿下夸奖。您今日也非常潇洒。”
　　“正门外已经站满了记者。”周秦说，“我希望你一会儿的表现能好一点。”
　　伊莱斯笑笑：“我会的，殿下。”
　　“开门吧。”周秦对任星雨说。
　　任星雨点头示意，让仆从将厚重的庄园大门打开。外面的闪光灯一下子就全部闪烁了起来，伊莱斯一时有些措不及防。
　　上一次被这样围观的时候，还是他刚在军事法庭上被宣判为叛国罪，两名法警将他从法院里押了出来，似乎全宇宙的媒体都来了现场，闪光灯就像是一片突如其来的星爆，让他双眼都被刺痛的无法睁开。
　　伊莱斯的指尖有点发抖。还没等到更大的阴影袭击过来，有另外一个人的手已经将他的手握在了掌中。
　　他回过神来，扭头去看，周秦在闪光灯下露出温柔的眼神。
　　“伊莱斯，跟我一起来。”周秦说。
　　他的嗓音里透露出的那种情感，让伊莱斯有点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柔软的对待过，这让他心底的情绪有一丝的泄露。但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周秦这天差地别的表现，不过是因为在聚光灯下一个皇族应尽的义务而已。
　　他作为殿下的匹配者，只要配合把这场戏演好就行，而这恰恰是这几年来他最擅长的。如果能让皇太子殿下满意，那么他就能获得少得可怜的一丁点自由，而这恰巧是他需要的。
　　伊莱斯随后也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好啊，我的殿下。”
　　他跟随在周秦身后，从大门缓步走出，慢慢的走到了正门小广场上。
　　两个人踏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高台，在话筒前站定。
　　门口的快门声更加的密集，不去注意听，几乎都无法辨别它们之间的顿挫，那种轻微的咔嚓声变成了一场小雨般的沙沙。
　　他们交相呼应的勋章，同款的绶带，同色系的情侣西装，他们紧握的双手……各家媒体已经早就排好了一整版的专题，打算从头到尾讲述这看似和睦的匹配夫妻。即便如此，信息量依然太大。
　　结束了例行公事的采访后，皇太子夫夫在高台上冲媒体们挥挥手，便挽着手往所乘坐的飞梭而去。
　　“皇太子殿下，能否再回答几个私人问题！”有个女记者在后面喊道。
　　周秦脚步顿了一下。
　　“殿下，您怎么看匹配婚姻呢？！”女记者发现他的微动作，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冲到了警戒线前，拿出手里的录音笔喊道。
　　周秦回头看看她，微微一笑：“我劝全帝国的单身适龄Alpha都尽快完成你的匹配。”
　　女记者被后面涌上来的记者东倒西歪，她在被同行碾压之前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您怎么怎么评价克里斯蒂安岚下呢？”
　　“我和他之间，天造地设。”周秦说。
　　他们登上飞梭的那一刻，就听见雍慕的声音从飞梭里传来，他正在看实况转播。
　　“天造地设……”雍慕夸张的做了个鬼脸，“银河电影奖怎么不把最佳男主角的奖杯发给你呢？”
　　周秦松开了刚才紧握的伊莱斯的手，坐在他的身边：“那是评委有眼无珠。”
　　“好的，那群评委里也有我几个朋友，我会如实转达评委会皇太子的忠告。我相信明天呈递给陛下的报表中，匹配中心的到访人数曲线一定会一骑绝尘遥遥领先。”雍慕评价，然后他扭头去看在后排安静坐下的伊莱斯。
　　伊莱斯发现了他的目光，于是冲他点头：“早晨好，雍慕世子。”
　　“难得这么早啊，伊莱斯。”雍慕打了个招呼。
　　“你们认识。”周秦说。
　　“那是自然。”雍慕道，“我和伊莱斯都是贵族交际舞会上的常客对不对？平时也很难得会在白天的时候碰面呢。”
　　伊莱斯笑了笑，似乎没听出来雍慕话里的嘲讽。他低头专心的扣上了安全带。
　　雍慕见他这样，转而对周秦道：“皇兄，今天你觐见皇帝陛下可能会在宫里碰上一个刺头儿。”
　　“谁。”
　　“三皇姐。”雍慕撇撇嘴，“你知道的，她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个Beta。不符合成为皇储的条件。在前任皇太子，也就是大皇兄尚在时，她就与议会走的非常近，希望通过议会施压内阁，倒逼皇帝修改宪法，让Beta也拥有和Alpha一样的皇位继承权。这让信奉Alpha性别之上的皇帝陛下非常不满。最近因为大皇兄的死，三皇姐更是在政界活动频繁，母女关系闹得很紧张呢。”
　　周秦听了雍慕的话，喊了一声任星雨。
　　任星雨已经知道他的意思，翻看了一下行程：“殿下，您和三皇女……的行程并没有重叠，她今天会比您早两个小时离开皇宫内廷。”
　　雍慕点点头，表示满意：“我觉得现阶段的你最好不要和她见面。她在政界游刃有余，你暂时不太熟悉帝星的情况，比不上。”
　　“遇见了也没关系。”周秦道，“她可是我的亲姐姐。”
　　“是的，可以生吞活剥了你的亲姐姐。”雍慕说，“不要对帝星的政客掉以轻心。”
　　周秦笑了一下：“我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飞梭通过专用航道驶向皇宫，几个人说话间便已经到了内廷大门外。通过安检的方式与之前一次面圣无异，只是这次接待他们的内廷太监人更多，显得更加正式一些。
　　雍慕和任星雨被安排在了等候室等候。
　　御前内廷官大纯先生迎着他们很快抵达了陛下在中宫的书房外。
　　周秦这才发现伊莱斯有一点过于安静。
　　“伊莱斯。”周秦唤他。
　　伊莱斯抬眼看他，勉强一笑：“殿下，很抱歉，在下身体有点不适。”
　　他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周秦连忙扶住他的肩膀，这才发现他在微微发抖。
　　“我给你叫医生。”周秦说。
　　伊莱斯拉住了皇太子，对他道：“不必了。在下只是……每次皇帝陛下召见，都会这样。”
　　他的意识并不怯懦，可身体却真实的反映出当初的陛下留给他的种种恐惧。
　　“我马上就会好转，请不要叫医生。”伊莱斯声音低哑的请求，“如果让陛下等待，后果会很严重。”
　　周秦搂着冰块一样的伊莱斯，不知道从心底哪个角落里，没来由的冒出来一丝怜悯。
　　他的母亲清醒冷静而无情，就像所有成功的帝王一样。在她眼里，碾死像伊莱斯这样的人，无异于碾死一只蚂蚁。她羞辱他、玩弄他、碾碎他……仅仅只是无聊时的消遣。而这种对于一个上位者水过无痕的消遣，却永远的在被迫承受的人的心里留下了磨灭不去的伤痕。
　　而他周秦，早就清楚的知道，通往皇冠的道路上，绝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同情心。可是这会儿的他却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
　　伊莱斯脖子上那条爱情之心将他的信息素压制的很好，只有在这个距离，周秦才能过闻到淡淡的茶花香。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低头轻吻了伊莱斯的额头。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除了安静的一闪一灭的监视器。
　　光纤在一瞬秒之内就将这一幕传达到了帝星最深层，一簇亮光钻入了那个盘踞在整个星球地核上的巨型量子电脑中。
　　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一个微弱的蜂鸣声。
　　滴——
　　特殊目标样本O-1。
　　滴——
　　特殊观察体A-1。
　　首次亲密接触。
　　达成。
　　这条代码，瞬间被淹没在中央主脑洪流般的输出信息中，快的连中央主脑主程序都没察觉。


第9章 
　　直到他二人被皇帝召唤进入书房，伊莱斯的情况都没有得到任何好转，周秦感觉得出来他现在还能走路，完全是靠着理智在强撑。
　　皇帝坐在王座之上，等待他二人的参见。
　　周秦依旧抚心单膝跪地，而他看见伊莱斯则整个人双膝跪倒整个人匍匐在了皇宫的地板上，像是一开始就被皇帝的威压直碾在了泥土里。
　　伊莱斯所行的跪拜礼，已是整个帝国最隆重的礼节了。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参拜皇帝，向您问安。祝武周帝国万载昌盛，圣神大帝之名永不坠落。”伊莱斯恭敬的唱诵道。
　　周秦的心不由得被拧了一下。
　　他有那么一刻想要把这个Omega从地板上拉起来，告诉他不需要对皇帝陛下如此恭谨。
　　如今距离当年皇威最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平民在遇见贵族的时候甚至可以完全不予理睬，就算是皇帝陛下，非正式场合甚至可以行俯首礼而被视作理所当然。
　　但是他仅仅只是起身站在一旁，冰冷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这个皇太子之位得来有多么不易，而这个时候但凡对伊莱斯有任何的侧影之心，生性多疑的皇帝陛下必定对他有所猜疑，甚至会更多的迁怒道伊莱斯身上。自来到帝星以来所塑造的“听话乖巧的儿子”这样的设定，当场就会崩塌。
　　他从没有在比自己更加精明的人面前暴露本心的习惯。
　　那是把自己拱手送给狼群。
　　“伊莱斯……伊莱斯……”皇帝陛下似乎有些发愁，“你可真是厉害。还能逮着这样的机会，爬入皇家的大门，做起朕的儿媳。”
　　伊莱斯跪在地上，头垂的更低了。
　　他没有回答。
　　皇帝陛下似乎也没有兴趣听他的回答，转而对周秦说：“这次基因匹配，你的名誉和婚配确实受到了损失。但是你坚定的执行朕的决议，朕很欣慰。作为补偿，未来你可以再次进行配对，如果你对基因匹配失去了兴趣，帝星的Omega大概都在排着队想要获得皇太子的宠爱吧。如果你实在对他不满意，也可以考虑一个月后重新匹配。怎么样？”
　　伊莱斯依旧毫无反应的跪在地上，似乎所说之人并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合法丈夫。
　　周秦垂首道：“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
　　皇帝陛下挥了挥手：“伊莱斯，你去内廷东宫拜见皇后。听说还有一群Omega都在那边，皇后让大纯来催了几次，去吧。”
　　伊莱斯听命站起来，恭敬的后退出去，直到见不到才站直快步走了出去。
　　等伊莱斯走后，皇帝陛下叹息：“你可真是比其他兄弟姐妹懂事多了。不说你那个短命的哥哥，就单说周沐之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早晨来看朕，又直接争执起来。真让人头痛。”
　　周秦回答：“我会劝劝三姐。我相信她的心也是为了帝国好。”
　　皇帝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为了帝国……呵……你去问问晴王周沐之，她是为了帝国还是为了王位？一个皇族，为了争权夺利，不惜自降身价跟平民打成一片，这简直是皇族的耻辱。”
　　“三姐也许是为了更好的巩固我武周的根基。”
　　皇帝看着他，摇头：“夜山，朕觉得你尚需要跟着马里恩好好学习一下帝星的形式。晴王绝对不是你像的那样。你的基因匹配有五分钟的延迟，三次匹配结果都是伊莱斯这个交际花。你难道不奇怪吗？”
　　周秦听闻皇帝的话，慢慢皱起了眉头：“您的意思是……三姐她操控了结果。”
　　“她听闻皇储之位不是她，心里肯定愤怒。这样羞辱你也羞辱朕的举动，她不是做不出来。不然还有谁，能有权限去操控主脑计算结果？”
　　伊莱斯退出了中宫那奢华大气、精雕细琢却压抑的书房，站在院子里缓缓喘了一口气；
　　他直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离开了皇帝信息素所能波及的范围，身体不受控制的失态才慢慢恢复正常。希望他刚才的表现，能够让皇帝不再兴起折磨他的心思。
　　大纯先生在宫外恭候已久，见他出来便待着他拜见了皇后岚下与皇帝的其他几位妾侍。他听着这些Omega聊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插花刺绣，闻香品茶……这些话题就跟催眠的经文一样，他差点在座位上睡过去。
　　面圣的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于是他拜别了这群宫里的金丝雀，向内廷外的方向离去。
　　等他转过回廊，便在一个中式花园前，看见了三皇女——晴王周沐之。
　　这个Beta有一种介于AO间的力量美。她不像其他女性一样有着妖娆的装扮，一身裁剪得体的女士西装衬托出她高挑的身形，一头黑发剪得挺短，然而更显得她干练。她看向伊莱斯的眼神，就像是久候此地的猎人，早已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从那个方向走过来。
　　晴王见他，抿嘴缓缓笑了起来：“我以为在皇后宫中欢声笑语的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伊莱斯。”
　　“晴王殿下。”伊莱斯俯首行礼，“我正准备离开大内。皇太子殿下和我面圣的时限差不多已经到了。”
　　“看来，你对你的新身份适应良好。”晴王道，“就像当初你适应一个Omega的身份时那样。”
　　“我只是遵从帝国千万年来的规则。”伊莱斯说，他保持着与晴王的距离，“也请殿下不要介意。”
　　“不要介意。”晴王低声笑了起来，“埃利斯，你是个Alpha的时候，我就为你倾倒。那时候像你求婚，哪怕雌伏我都愿意，做你的裙下之臣，AB配。我那么热烈的追求，却被你弃之敝履。”
　　“我很抱歉，殿下。但是那时候的埃利斯已经不存在了。他怎么想的我说不上来，感情这种事情无法强求。”伊莱斯说着，慢慢的向花园出口方向移动。
　　可是晴王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几步走过来，把他逼近了角落：“如果AB配的时候，你生性孤傲，不愿意那么早的做我的情人。那么当你成为Omega呢，为什么宁愿在一群Alpha之间辗转，也不接受我？就因为我是Beta？”
　　伊莱斯抬头看她。
　　“不，殿下。”伊莱斯说，“皇帝陛下禁止我与任何皇族来往，尤其是您。”
　　“如果我成为皇储，你就是我的。”晴王一字一句的说。
　　伊莱斯心头一惊：“殿下，收回您的话。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是此时的晴王早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她抬手要去抚摸伊莱斯的脸颊：“周秦不过是皇帝扔出来的靶子。他能在皇太子的位置上呆多久，还不知道呢。你本该是我的，命中注定是我的。那个野种老四，低贱的泥腿子，罪人之子，怎么可以把你从我的手里夺走……”


第10章 
　　“殿下，您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伊莱斯又往后退了一步，他已经退无可退，“这毕竟是在宫内。”
　　三皇女却已经凑的足够近，伊莱斯身上的茶花香信息素让她有些情难自禁，从少女时代她就追逐着这个男人，那时候的她几乎将埃利斯将军当做了她的全部。可是就算仅仅是做情人，埃利斯一点可能都不给她……直到她在帝国研究所里看到那个只剩赤裸裸肉体的Omega。滔天的愤怒淹没了她。
　　他怎么可以——！他竟然敢——！
　　无耻！
　　淫荡！
　　放浪！
　　周沐之感觉自己当年捧在心尖上的神祗直接被拉下了地狱，成为Omega的他，还不如一条狗来的有尊严。
　　“殿下……”有研究员在她耳边说，“要参与实验吗？这可以难得的一品帝国少将滋味的时候。他现在这样可是不挑的，只要有东西塞进去，他就能够……”
　　“闭嘴！”她喝制道。
　　她就像是做梦一样，离开了研究所，她在归途上泪如雨下哭尽了自己的一切情感，她原本是打算去救他的……
　　她大病一场，醒来后的周沐之已经不是原来的周沐之了。
　　她终于明白，爱情、仰慕都是虚幻。唯有掌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操控命运的唯一办法。她要得到伊莱斯无需他的同意，只要她成为这个帝国未来的主宰——就像皇帝母亲给她的示范一样。
　　“岚下，皇太子已经在内廷外停机坪等候您多时了。”任星雨的声音从出口处传来。
　　三皇女保持那个贴的极近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退开。
　　任星雨在晴王经过的时候俯身行礼，晴王问他：“我发出的电子请柬，不知道老四收到了吗？”
　　任星雨回答：“今日清晨已收到了您发出的邀请。尚未请示皇太子的时间安排。稍迟一些会给您府上回复。”
　　“记住我说的话，伊莱斯。”晴王回首道。
　　伊莱斯跟随任星雨和两名太监登上磁悬浮车撵，从内廷出发前往停机坪。走了一会儿，任星雨问他：“晴王说了什么？”
　　伊莱斯道：“没什么。”
　　任星雨抬眼看他：“岚下真不愧是左右逢源的名人，在皇宫大内也能随时勾搭上晴王。”
　　伊莱斯笑笑没有说话。
　　他的思绪回到了晴王未被册封的时候，那会儿他还可以叫她公主，带着她在帝星的森林里驰骋，经历各种奇幻的冒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一切都变了。
　　权力和欲望可以改变重组一个人。
　　就算是单纯如周沐之，也逃避不了。
　　几个人到达停机坪的时候，周秦已经在飞梭旁等候，见伊莱斯过来，看了他一眼，问他：“遇见三姐了？”
　　“是的，让您等候了。”
　　周秦也没有细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吧。”
　　雍慕没跟他们一起回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周秦猜测他可能又去帮助某个空虚寂寞冷的Omega。
　　“今天中午，雍慕为皇太子及岚下在瞭望餐厅定了一个VIP席位，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帝星西亭区域的风光，毕竟瞭望餐厅是号称整个帝星最高的餐厅。”任星雨说，“雍慕世子留言道，希望二位好好的共进午餐，这也算是侧面印证你们感情良好的一餐饭，他就不当电灯泡了。”
　　任星雨说完这话，问周秦：“我们是否要过去。”
　　周秦看向伊莱斯：“你的意见呢？”
　　伊莱斯道：“我听您的。”
　　周秦想了想：“既然位置都定好了，我们不去有点太可惜。毕竟我听说瞭望餐厅的座位排队都已经到明年了。”
　　皇太子的专属飞梭临时改道，想着帝星最繁华的西亭区而去，整个西亭区包含了皇宫、贵族居住区、以及帝星最大的富人区，成千座高耸入云的大楼印证着这里的繁华。
　　如果说帝星是整个帝国的心脏，那么西亭区就是帝星的心房。
　　瞭望餐厅就设立在西亭区的地卫电梯旁，这艘链接了帝国双月的纳米级材质电梯，可以直接让大家乘坐，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快速的抵达深入40万公里处的卫星一号基地。在这座近乎神迹的地卫电梯上，距离大地几万米的高空，设计师们构筑了一个围绕地卫电梯而建的圆形近地空间站。
　　它以一个较为稳定的速度围绕着地卫电梯匀速旋转，巧妙的产生了一个离心力，让普通人可以无需太空重力设施而在近地深空自由行走。
　　这个空间站的上半部分就是瞭望餐厅了。
　　在这里用餐，带头可以看到迷人的双卫星在天空中的身影，低头则可以鸟瞰整个西亭区的美景（当然，皇宫和贵族区域已经做了物理屏蔽无法窥探），一时间成为贵族们趋之若鹜的用餐圣地。
　　这里的费用也高的惊人，平均一餐的费用是普通家庭全部十年花销的总和。
　　皇太子夫夫抵达瞭望餐厅的时候，恰好是用餐高峰，餐厅总经理特意在正门迎接，将他们二人引入餐厅VIP席位。
　　周围本来在窃窃私语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小声的议论。
　　周秦绅士的拉开座位，让伊莱斯坐下后，才自己入座，问他：“这真是壮观的场景，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伊莱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比较合适，他总不能说Aplha带他来高调的吃饭，往往吃完饭后对他只有一个用途。犹豫了一会儿，他把前半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只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然而周秦仿佛知道他的顾虑，并没有揭穿他。只是把菜单递给了他：“那请岚下点餐。”
　　他的语气很温柔又很客气，完全符合民众想看到的那个温柔得体的皇太子人设，伊莱斯知道他又开始在公众场合演戏，配合的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品。
　　用餐的过程中，周秦也像是最体贴的情人，为他切开牛排，说最有趣的笑话，旁征博引的聊些帝国的趣事和八卦。伊莱斯也像是一个非常得体的妻子，配合的笑起来，或者插上一两句：“天呐。”“真的吗？”“这可太有趣了。”
　　在别人看来，他们俩像是真的托了基因匹配的福气，找到了天造地设的另一半。
　　可是只有伊莱斯知道，他们现在只是合格的对手戏演员。
　　餐后甜点上来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甜味剂让人心情放松的原因，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自然了一些。整个大厅里的客人也陆续的不在关注他俩。
　　“帝星真美。”周秦感叹道。“这个餐厅也非常的惊艳。”
　　“您应该去帝星的各个区域都走一走。”伊莱斯说，“帝国的那些高山湖泊，还有在丛林间放养的各种史前才有的动物，也美的惊叹。”
　　“是啊……”周秦捏着香槟杯腿，在桌上转了一圈，“这些，我是说这些奢华的装饰、布局，也还有惺惺作态的贵族们。在夜山星系上是没有的。在夜山星系里，有一颗小恒星，能够居住人类的星球则离它太远，那颗行星绕恒星运转一圈，要花去太阳历两年的时间，每个六个月，我们就会进入一次长达一年的冬季，恒星在天上只比其他星星亮一点，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住在地下。而夏天则因为离恒星过近，只有早晨六点前和下午四点后我们才可以在地面活动。”
　　也许是香槟太过迷人，周秦多喝了几杯，毕竟他的酒量一直不好。
　　也许是伊莱斯那双蓝眼睛映照着头顶的星空，让他放松。
　　周秦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谈起自己的领地便没完没了。
　　“我12岁不到就被送到那颗星球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头顶的那颗太阳长什么样。大家在地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城市，用模拟光照催生农作物成长。虽然日子过的很苦，但是大家都没有怨言，我们都很喜欢那里。”
　　“我去过那里。”伊莱斯说，“您所说的那颗星球，像黑曜石般美丽。”
　　“你去过？”周秦抬头看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夜山是帝国的边陲，你们帝国军常年征战，是有可能抵达的。”
　　“嗯。的确如此。”
　　周秦忽然问伊莱斯：“皇帝陛下将我扔到夜山，又将我召回，原因你好奇吗？”
　　“这不是我能够过问的事情。”伊莱斯道，“殿下也无需——”
　　周秦却打断了他的话：“皇帝陛下深爱我的父亲，在年轻时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不顾众人劝阻以Alpha的身体强行受孕，十月怀胎亲自生下了我。”
　　伊莱斯怔住了。
　　举国上下之人都知道皇帝陛下没有来由的憎恶四皇子，但是大家都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因为四皇子的生父欺骗了皇帝。
　　原来竟然是这样。
　　周秦微微一笑：“而我的父亲却辜负了陛下的一往情深。所以我才不被皇帝喜爱，所以在皇太子之位空缺的时候，她反而会第一时间想起我。我是她愚蠢年少的象征，却又是她最亲近的血肉。她不得不……她没有办法……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
　　周秦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他将心底压抑了许多年的苦楚，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向伊莱斯倾述，虽然这十分不合时宜，十分的愚蠢，可是他讲完后却没有那么后悔。
　　可能是伊莱斯在皇帝陛下面前表现出的那种卑微无奈，让他找到了一种轻微的共鸣。
　　他看了眼大厅正中的投影时钟。
　　“我们回去吧，岚下。”周秦说，“时间不早了。”
　　他们登上飞梭坐稳后，飞梭缓缓启程，驶离了这壮观的瞭望餐厅。
　　周秦打开通讯器，晴王府上发出的请帖就弹了出来。
　　“晴王殿下邀请您和伊莱斯岚下本周末参加在她府上的聚会。”任星雨适时的开口解释道，“殿下刚才在内廷还碰上了岚下。”
　　周秦看着请帖里的内容，问道：“三姐似乎跟你以前很熟？”
　　“我曾在二皇子麾下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军情分析官。那时候与晴王殿下有所接触。”伊莱斯含蓄的回答，“自二皇子……后。就再没有过来往。”
　　周秦放下了通讯器。
　　伊莱斯的档案他是看过的，比匹配中心地交给伊莱斯的那份周秦档案相比，递交给周秦的伊莱斯的档案详细的像是家用电器说明书。
　　当初的伊莱斯和二哥交往密切，并且差点成为了晴王的情人。这么亲密的关系，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普通的君子之交。
　　听伊莱斯这么说话，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在他刚才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的情况下，让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周秦深吸了一口气。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第11章 
　　“本来想先避开她一段时间，但是她既然已经这么主动的找上了你，我觉得是该见一见她了。你说呢？”周秦很快的把不愉快压了下去。
　　伊莱斯拿不太准周秦这个意思是不是因为三皇女的冒犯而对他生气。他低头依旧恭谨的回答：“我都听您的，殿下。”
　　周秦在请帖上点了确认，请帖便传送出去。于此同时，任星雨手里的那本电子墨水日程表自动浮现了皇太子本周末的赴宴行程。
　　回去的路上周秦卸下了一天的伪装，恢复之前疏离中带着点冷淡的态度，坐在座位上闭着双眼小憩。身边伊莱斯身上的茶花香若有若无的传来，就像是夜里绽放的白茶花，闻起来有一种放松的舒适。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伊莱斯的信息素里掺杂了特别少量的一点其他类似Alpha的味道——那是周沐之的味道，以一个Beta之力，却有着不输于Alpha信息素的攻占性。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不用想，肯定是周沐之贴的太近，导致信息素残留在了伊莱斯身上。
　　实际上他们还在皇宫内庭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这股信息素，那会儿还很浓，从他们登上飞梭，去往瞭望餐厅，从餐厅出来，周沐之的气味就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
　　Alpha的原始本能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条件反射，Omega身上的任何残留的属于另一个Alpha的味道，虽然只是假的，都会让Alpha亮出獠牙，威慑、恐吓、争夺交配权。
　　周秦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知道这不怪伊莱斯，以周沐之的强大，她的信息素肯定能够收放自如，周沐之刻意在伊莱斯身上留下如此强的信息素信号，就是为了膈应自己的弟弟——是想告诉他好好看住自己的Omega不要让一个Beta都能标记吗？
　　从飞梭上下去的时候，他忍不住说：“回到房间好好清洗一下自己。你浑身都是三姐的味道。”
　　伊莱斯怔了一下，随后温和的回答：“我会的，殿下。”
　　任星雨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嗤笑了一声，他轻慢的态度没让伊莱斯放在心里。
　　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皱起了眉。
　　周沐之确实恶劣的将信息素渲染在他的周遭。
　　伊莱斯抬头看着在夕阳中走向庄园内的周秦。
　　他的脚步比白天的时候来的急促，背绷的笔直。无来由的伊莱斯就觉得周秦应该还是有点生气的。
　　周秦晚饭也没吃，晚上八点左右侍从便将晚餐送到了伊莱斯的房间。
　　“听说皇太子殿下在赶明天上课要交的作业，没空吃饭呢，吴管家让人送到书房去了。”之前那个爱说话的侍女叫小莹，也不知道从哪里又打听了点楼上的事，取餐回来的时候给伊莱斯说了。
　　伊莱斯吃了饭，又跟侍女们玩了会儿牌，输了大概500多星币，让侍女调出电视剧频道，看了一直在追的那部《都说我的Omega不是你》的巨虐狗血连续剧，里面的Omega怀了堕，堕了怀，拍了一千多集……几个侍女哭着抹眼泪。伊莱斯躺在那里，打了个呵欠，就慢慢的睡着了。
　　周秦完成这份超过200页的作业的时候，内心是想骂脏话的。他知道议会不待见他，认为他不过是个皇帝着急拉起来的挡箭牌，但是马里恩也不至于这么为难他吧？这么难的作业让他在两天之内完成……难道他是想通过作业让他知难而退，尽早禅让给周沐之？
　　周秦想了想，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时间已经超过零点，周秦按了一下呼叫器：“送杯咖啡上来。”
　　很快的有人送了咖啡过来，一杯黑苦的咖啡。
　　周秦看着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不由得就想起了前一夜端着茶点过来的伊莱斯。还有他那件非常好脱的居家服。
　　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洗干净？周秦想到。他现在在干什么？
　　接着几乎是自动自发的，他就点开了通讯器上爱情之心的那个标志。周秦一直对这种限制人生自由，为了体现Alpha的绝对控制权而存在的程序嗤之以鼻。但是他这会儿却忍不住要打开一探究竟。
　　爱情之心忠诚的记录了伊莱斯一天的定位，和心跳、体温。
　　周秦从上往下翻他的心跳。
　　早晨定位在皇太子府邸，平稳，平稳，几乎平稳，平稳……看来无论是他俩牵手还是面对记者，他心情几乎不曾乱过。
　　接着定位在皇宫，平稳、不太平稳，不太平稳，不平稳，平稳……看来皇帝对他确实有一定的打击力度。
　　然后定位在皇后的宫殿群，平稳平稳平稳……接着不平稳，波动，波动，……
　　周秦陷入了沉思。
　　这是伊莱斯见到周沐之的时候。
　　周秦点了点时间，调出了当时的视频记录。
　　他以伊莱斯第一人称视角观看了三皇女偏执又任性的表演，还有她张狂却笃定的宣言。雍慕不让他们见面是对的，因为周沐之如此的冒犯，如果他在现场则必须加以阻止。但是一旦产生摩擦，可能就会很难看。
　　老三这么冒犯伊莱斯是为什么呢？
　　想看他周秦的反应？
　　那么接下来周末的宴会周沐之会怎么出招？他周秦又该怎么反应？
　　周秦将又苦又涩的咖啡一饮而尽，回了卧室，等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升起的两轮新月，反而睡不着觉了。
　　大概是咖啡因的作用。
　　但是周秦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按了床头的呼叫器：“把家里的熏香都拿过来。”
　　值班的侍从睡眼朦胧的接到这个命令，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把皇太子寝宫内的所有熏香放在一个大盘子里托进卧室。
　　第一批熏香送到后，周秦只瞥了一眼：“不是这些。”
　　值班的侍从心底一沉，他感觉这个事情不会善了，于是忙不迭的开始叫醒所有管理熏香的仆役，大家开始在整个庄园内搜索各类熏香。
　　在第三批熏香又被周秦打回后，绝望的仆从们终于把吴管家弄醒了。
　　吴管家上楼找了周秦：“殿下，今天晚上又睡不着？”作为从老家跟来的人，吴管家清楚的知道周秦一直有失眠的毛病，但是周秦一般自己睡不着顺便折腾下人。
　　周秦沉思了半天，问吴管家：“有没有茶花香的熏香。”
　　“……”吴管家沉默着退了出来，然后给楼下克里斯蒂安殿下的寝室通了电话。
　　那端的侍女小莹很快的接通了吴管家的呼叫。
　　“岚下在吗？”
　　“请问吴管家，是殿下召唤岚下上楼吗？”小莹有些为难的说，“可是岚下早就睡着了。”
　　“不用叫醒岚下。”吴管家安慰这个苦恼的小侍女，“把岚下来了庄园用过的熏香都拿上来。”
　　很快的小莹只拿来了一盒熏香。
　　“就这个？”吴管家问。
　　“是的，岚下这两天只用过这一种熏香。”
　　吴管家闻了闻，确实有一点茶花的香气，像是白茶花。
　　他将熏香点燃，放进一个小巧精致的莲花炉内，摆在了周秦的床头：“殿下，是这个吗？”
　　周秦闻了闻，是熟悉的茶花香味，类似那人的信息素气味。但是比那个人身上的味道稍微淡雅了一点。
　　缺的那点东西凑齐了，周秦靠在床上，拿起了柔性墨水屏的电子书，翻看着晚间新闻。
　　吴管家知道要求已经满足，便挥挥手，带着一群侍从安静的退了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周秦放下书，透过落地窗去看远处的双月。
　　身边的熏香，烟雾袅袅升起，在半空中婀娜的打了一个旋，然后飘散在空气中。
　　也飘散在了周秦的梦里。


第12章 
　　周秦这一夜的睡眠出奇地好。
　　他早晨在鸟叫的声音中醒来，时间已经指向了八点钟。感觉身体就像是充了电——这有些不可思议，他已经很久没有安稳地睡过觉，三点钟之前安稳地入睡更是不可能。
　　床头柜上的熏香已经燃尽。
　　他洗漱停当，下楼在餐厅遇见了正在吃早餐的伊莱斯。
　　“日安，殿下。”伊莱斯放下筷子，已经站了起来，“请问您现在开始用餐吗？”
　　“是的。”周秦坐下后，伊莱斯很快地便端来了厨房精心准备的中餐。非常简单，但是却精致。
　　“你做的？”周秦问。
　　伊莱斯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会做饭。”
　　早期在战场上杀敌，哪个战士有闲情逸致做饭。
　　后来几乎都是在中午从陌生的床上醒来，更不需要懂这个。
　　“如果您觉得必要，他们会给我安排相应的课程。”伊莱斯道，“实际上我需要补的课还很多。早晨匹配中心的礼仪老师将这份材料发了过来，您可能还没有时间看。”
　　伊莱斯点了一下通讯器，一份课程就传送给了周秦，并在半空中弹了出来。
　　“你也需要学习课程？”周秦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随意地翻看。
　　除了礼仪课是基础必修课之外，还有一系列定制课程可以选择，比如说厨艺、茶道、插花……甚至还有一门课叫作《性学实操》。
　　周秦注意到这些课程作为Omega是没有选择权的，只有Alpha有选择定制的权限。也就是说，所谓的礼仪系列课，不过是Alpha匹配成功后，定制符合自己要求的Omega的加工步骤。
　　周秦把这个课程关掉。
　　“殿下？”伊莱斯不懂他为什么似乎有点不快。
　　周秦吃完了最后一口早餐，站起来对伊莱斯说：“就学必修课吧。其他的……算了。”一个曾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帝国少将，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
　　伊莱斯见他应该是要去政府大楼，于是跟随到门口，从侍女手中接过风衣和移动电脑，递给周秦。
　　“晚上见，殿下。”
　　周秦点点头：“那晚上见。”接着对在一边等候多时的任星雨说，“我们走吧，上马里恩的课最好不要迟到。”
　　周秦今天的安排满满当当，早晨马里恩检查了他的时政课作业后会用新的知识将他塞满，下午则是他第一次在帝星上军事类课程——帝星战争战术课，由帝国最知名的年轻军情分析员欧文·亚当斯准将担任教官一职。
　　周秦对下午的课程有一种更不好的预感，这个欧文·亚当斯虽然军衔不算特别高，但是作为一个十年老准将，在军情分析上的经验无人能及，并且参与编著了帝国现代军事教学上的几乎所有课程。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和他的时政课老师马里恩·伦纳德是多年好友，兴趣爱好很有可能大同小异。
　　果然，在应付完马里恩对自己辛苦做好的作业的各种冷嘲热讽挑三拣四好不容易下课，仓促吃过午饭走进军事课堂之后，穿着一身作战服，坐在那里等着他的欧文·亚当斯准将一脸不怀好意。
　　“您迟到了30秒，殿下。”欧文懒洋洋地点评。
　　周秦警惕地看着他。
　　“看您的态度，是对上战争战术这种理论课程不感兴趣吗？因为早就在儿童时期学过了对吧？我就劝过马里恩，不要讲些幼儿园才讲的知识，皇太子又不是弱智对不对？”欧文问他，“没关系，我们可以改一改，这间教室里有实战模拟舱，开始吧。”
　　开始？
　　直接开战？
　　欧文豪放的做派跟帝星惺惺作态的气质一点也不匹配。周秦有点艰难地开口：“老师……”
　　“称呼我的军衔，殿下。”
　　“亚当斯准将。您知道的，我的精神力评级只有B+。恐怕很难完成跟您的模拟对战。”
　　准将笑了一下：“在部队里，绝大部分士兵精神力几乎为0，B+都可以当营长了。怎么了，皇太子殿下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我听说您在领地的时候，还拿过好几个紫薇勋章呢。该不会都是假的吧，是不是怕被我一个从来不上战场的军情分析员打败？”
　　周秦看了他好半天，他意识到如果今天不在模拟舱内挨上一顿揍，亚当斯准将估计是不会罢休的。
　　“请吧，准将。”他拉开了模拟舱的舱门，对亚当斯准将发出了邀请。
　　亚当斯嘴角一翘：“这才有点皇族的样子。”
　　在周秦进入模拟舱的同时，匹配中心安排的礼仪课老师也抵达了皇太子府邸。一个五十多岁穿着Omega专修学院教学服的男性Omega进入了裙楼。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岚下呢？”他在西侧裙楼大厅里问，声音硬板得像是最高法院门口的砖头。
　　“岚下还在午休。”侍从说。
　　“已经是一点三刻，而Omega还在午休？”男性Omega老师拉了拉自己黑色的长袍，把本身就抵到下巴的硬领又扯了扯，“我是专修学院的副院长，我叫贺宁。带我去岚下的书房，并尽快叫醒岚下。这样懒惰的行为，不应该发生在皇太子的匹配对象上。”
　　他的声音硬板里带着种尖锐的标尺，每一句话都让人不舒服。可是在场的侍女，只要是个Omega没有不认识贺宁的——他是个狂热的Alpha至上分子，认为Alpha是宇宙之神选中的优秀人种，而Omega只是这些人身上的一根肋骨。他宣扬所有的Omega都应该放弃独立生活，选择基因匹配的最优Alpha依附，全心全意放在打扮自己、回归家庭、生A育O上，把人生的目的变成向Alpha借DIAO，以生育数量多为荣。他的言论和变态的自律为他获得了大量社会上的Alpha支持，甚至连皇帝陛下也盛赞他作为一个Omega有想法、识大体，并任命他为帝国最高学府Omega专修学院的副院长。
　　可以说自从他担任副院长以来，帝国本来已经获得一定进展的Omega平权运动倒退了几十年不止。
　　伊莱斯被匆匆叫醒、下楼来到书房迎接这位副院长的时候，他知道本身只是走个过场的礼仪必修课，可能会成为皇帝陛下对他的再次敲打。
　　贺宁看到他，象征性地行了个礼：“日安，岚下。”
　　“贺老师，日安。”
　　贺宁戴上眼镜，仔细地上下打量伊莱斯：“头发，作为一个Omega太短了。我看你似乎还有剪过的迹象？”
　　“老师，到肩膀的长度刚好，再长的话会影响行动。所以我稍微修剪了一下。”伊莱斯回答。
　　贺宁板着脸，冷冷地说：“你修剪头发的时候，征求过你的丈夫的同意吗？”
　　“我不认为我需要——”
　　“一个Omega没有美丽的秀发，怎么能够向自己的丈夫展示自己最柔情似水的一面。”贺宁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解释，“我希望你为这个忏悔，将《Omega行为手册》抄上五遍。”他将那本行为手册扔在了书桌上，“这里面清楚地规定，Omega的身体发肤都受之父母，与Alpha结合后，便应遵从丈夫的想法，自己是不能伤害的。”
　　伊莱斯看着扔在书桌上那本小册子，不说话了。
　　然而贺宁并不打算放过他，从他未施粉黛的素颜，到他下楼时匆忙之间未扣好的第一颗纽扣，到他的谈吐言语都刻薄地挑三拣四，将伊莱斯批评得一无是处。
　　“岚下。”贺宁最后总结道，“我觉得您可能需要重新学习一个Omega的行为举止。毕竟一个贤良淑德的Omega绝对不是像交际花那样只张开腿就足够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伊莱斯听到这句话，抬了抬眼。
　　“您说的对，老师。”伊莱斯回答，“我确实应该好好地重新学习下一个Omega的本分。”
　　他走到书桌后，坐在椅子上，拿起笔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Omega行为手册》，就像是从未因为贺宁的话感到愤怒。
　　周秦整个下午都在挨揍和继续挨揍中度过，他被据说“从未上过战场”“一个普通的军情分析员”亚当斯准将教训得够呛。
　　从模拟舱出来的时候，他感觉真实和虚幻没转换过来，差点没站稳。
　　“那么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亚当斯说，“下周我们再见面。殿下最好平时自己也多做准备，避免挨……熟悉熟悉操作。”
　　周秦一个人在教室的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刚才在虚拟空间里被亚当斯扔得上天入地的那份呕吐感压回去。
　　过了几分钟，任星雨走了进来：“殿下，吴管家让我问您是否回去用晚餐？”
　　周秦看了一下时间，点点头：“回去吧。”
　　飞梭上的十几分钟显得有些单调，周秦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点开了爱情之心的终端。
　　手机上的终端贴心地给了一个算法，将伊莱斯的各项指标综合成了一个情绪值指标。从正100到负100的情绪值形成了一个曲线图，可以更直观地监测到Omega的精神和生理状态。
　　伊莱斯的情绪变化不大，上半天总体处于0-10的范畴，在吃早餐的那会儿，情绪值到过12，周秦觉得大概是自己的出现，让他相对开心一点。
　　下午午睡起来的情绪值就开始了一个断崖式下降，直接从10降低到了-20，然后继续降低，最低的时候有过-50这样的数值，似乎伊莱斯的情绪非常不好，但是这个数值只出现了一秒。接着伊莱斯的情绪值就开始慢慢上升，一直维持在了-1形成了一条直线，一直持续到现在这个时间。
　　周秦问任星雨：“伊莱斯下午在家里做了什么事吗？”
　　任星雨想了想：“下午应该是安排了一位礼仪课老师来为岚下讲课。”
　　“谁？”
　　任星雨翻了翻行程计划表：“Omega专修学院的副院长，贺宁。”


第13章 
　　周秦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他可以装糊涂说自己没见识过中央主脑，也可以装糊涂说对帝星的政治生态环境一窍不通……但是贺宁狼藉的名声让他没办法假装不知道这么个人。
　　“伊莱斯的礼仪必修课不是走个过场吗？为什么会派他来？”
　　“这是由教育部和民政部共同拟定的名单。”任星雨说，“皇帝陛下已经亲自过目。”
　　周秦没吱声。
　　到家之后，吴管家早就在门口恭候。
　　“伊莱斯呢？”周秦边脱外套边问，“他为什么没来？”
　　“礼仪课的贺宁老师似乎给岚下留下了很多的作业，主要是抄写行为手册，岚下正在楼下的书房抄写内容。”
　　周秦感觉自己找到那个持续呈一条直线的“-1”情绪值从何而来了。
　　“请伊莱斯下来用饭。”
　　“好的，殿下。”吴管家道。
　　“等等。”周秦又思考了一下，“算了。别叫他了，让他做他的抄写吧。”周秦叹了口气，“把饭菜送到他的房间。”
　　“您呢，殿下？”吴管家问他。
　　“我？”周秦似乎有点走神，没理解到吴管家的意思。
　　“您的晚饭在哪里用？”
　　“送到三楼起居室，我一会儿过去。”周秦说完这话，转身乘坐电梯上了楼，他换了身居家的衣服，在起居室里给自己泡了杯茶。
　　很快饭菜就送了过来。然而周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贺宁不能处理。
　　因为根本说不好是不是皇帝为了试探他对伊莱斯的在意程度而扔的一个饵。
　　但是贺宁的所作所为，如果他坐视不理，那么这个软弱怂包的皇太子的名号就坐实了。他确实想扮演一个没脾气的皇太子，但是再没脾气的皇太子也不会任由外人欺负自己的Omega。
　　这种微妙的政治推手把戏，可比跟亚当斯准将在模拟舱内打上几个回合费脑多了。
　　直到挂钟的时针指向晚上八点半，周秦才放下已经变凉的茶，用通讯器给民政部霍部长拨过去一个电话。这个时间，恰好是吃完饭过了一会儿，既不会让人觉得他迫不及待，又不会显得他犹豫不决。
　　电话很快接通，明显霍部长有他的联系方式。
　　“皇太子殿下，晚上好。”霍部长很有礼貌地问安，“不知道这个时间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周秦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不会太急，他缓缓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今天回来，从管家那里听说，鄙人的匹配对象伊莱斯·克里斯蒂安的礼仪课老师由贺宁担任。”
　　“正是这样。”霍部长道，“这个课程匹配中心非常重视，皇帝陛下也十分关心。本着把事情办好办顺利的原则，我们和教育部一致选定了贺宁作为岚下的礼仪课老师。相信贺宁以他多年的Omega学术研究经验，一定会给予岚下新的启示。”
　　潜台词就是说，这事儿皇帝都同意了，你现在想换贺宁，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贺院长的课程，我也听内子提起，心里是很佩服的。内子在听完课程后，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Omega的职责。这些我很满意。我打电话过来并不是为了贺宁院长担任老师的事情。”
　　“哦？那您是……”
　　“我觉得现阶段课程有缺憾，需要增补。”周秦说，“贺老师的理论远大于实际，但是婚礼迫在眉睫。我希望增加更实在一点的礼仪指导训练，包括大婚当天的一些注意事项，皇族的婚礼是非常繁琐的事情。”
　　“这我同意。”
　　“另外，我看到有一门性学实操课？”周秦说，对于这一点他早就想好了，还有什么会让一个皇太子在晚上八点半就Omega课程不满致电主管基因匹配的民政部部长呢？在绝大部分人看来，只有一个理由——性。
　　“呃？”霍部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没料到，“怎么，难道他的……呃……技术不过关吗？”
　　“好是好，就是跟我想要的不契合。”周秦含糊了一下，“我希望这门课程由我亲自指导。每次课程时间我需要至少两个小时。”
　　霍部长对于这样的要求闻所未闻：“殿下，您确定？您要亲自担任这门课程的老师吗？这……”
　　“法律不允许？”周秦明知故问。
　　“不，不是的。法律里倒是没说……”这个恰巧是法律法规的空白。但是性学实操这门课，又是工具，又是观摩，还有模拟发情期的预知和演习。咳咳咳，爱玩成这样……这个皇太子也是绝无仅有。
　　“您放心，时间不会太长的。”周秦说，“我也就是图个新鲜。也许还没到婚礼的时候就厌烦了呢。”
　　这个理由顺理成章到无法反驳。
　　经过这么一调整，贺宁的理论知识被牢牢地控制在了半个小时以内，婚礼礼仪辅导课程则在40分钟左右，而最漫长的性学实操则占据了下午绝大部分时间。
　　“这样的话……”霍部长想了想，Omega学什么不学什么本身就是由Alpha指定，就算是贺宁，也不应该因为一个Alpha要积极合法使用一个自己的Omega而有异议。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我明天会亲自和教育部部长做沟通，尽快给您调整后的课程安排。”
　　伊莱斯的礼仪课安排是一周两次，这意味着本周第二次礼仪课，伊莱斯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开贺宁。
　　周秦挂了电话，这才放松下来，他感觉自己饥肠辘辘，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现实虽然残酷，但是却没办法。
　　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太子，命运也就仅仅比伊莱斯这个曾经的交际花好上那么一丁点儿而已。周秦清楚自己在帝星的分量。
　　但是他毫不怀疑自己总有一天会真正地把这些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俯首称臣。
　　贺宁给伊莱斯布置的惩罚作业一点也不少，经过他一天的评价，伊莱斯至少要完成五十多次《Omega行为手册》的抄写。
　　他从贺宁离开就一直坐在书桌前抄写。
　　——Omega应减少出入公众场合的次数，就算不得已进入公众场合也应该尽量保证穿宽大的衣服，遮挡自己的曲线，尽量收起信息素，避免信息素的扩散给Alpha带来不便，避免勾引Alpha产生不必要的冲动。Omega因上述原因所导致的被进入、被标记，则完全是一个Omega行为不检点的后果，应该由Omega自行负责。
　　——Omega应在婚礼前完全保护自己的腺体，并在婚礼当天臣服在自己的Alpha身下，请求自己的丈夫完全标记自己。如果婚礼前丈夫完成了标记，Omega应该为自己过分放纵丈夫而忏悔。与此同时，完成基因匹配后的Omega应该敞开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自己的丈夫有需求，都给予积极的响应，让自己的丈夫获得最大的欢愉。
　　——Omega任何性幻想都是不被允许的，都是荡（妇/夫）的行为。
　　伊莱斯放下了笔。
　　看着自己写出来的满纸的自相矛盾的荒唐言论。
　　荒谬。
　　一个Omega既不能放荡也不能矜持，不能赞同更不能反对。任何错误都是Omega的错，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Alpha都可以坐享其成。
　　这是何等地荒谬，又是何等地可笑。
　　这是一个经历过数千万年历史发展出来的物种所保留的最原始的愚昧，就像是皇宫里那些不能人道的太监一样，是早就应该在帝国中清理干净的封建陋习。
　　伊莱斯的蓝眼睛里好像有团火。
　　他闭了闭眼，双眼里湖水的沸腾慢慢消失，然后他按了呼叫器：“小莹，帮我梳洗一下，我得下楼吃早餐了。”
　　是的，在自己的丈夫用餐前，Omega必须在场等候，并服侍和陪伴自己的丈夫用餐。——这也是行为手册中的一条。
　　他下楼的时候，周秦已经在吃早饭。
　　“不好意思，殿下，我来晚了。”伊莱斯道歉，“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伊莱斯的措辞比前一日更有礼貌，但是周秦在看早间新闻，并没有察觉。两个人面对面吃了一会儿，周秦率先吃完，擦了擦嘴：“我今天的日程是各部门参观学习，你在家里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不要再被贺宁这样的突发状况为难住了。
　　“好的，殿下。”伊莱斯随着周秦的动作也走到了门口，像前一日一样把风衣和手套拿给他。
　　直到要出门前一刻，周秦才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转身走回几步，对伊莱斯说：“你的礼仪课程可能会有所调整……今天记得查收邮件。”
　　伊莱斯一头雾水：“好的，殿下。”
　　伊莱斯在回到卧室后，准备小睡一会儿，然后他就收到了自己的新礼仪课程表，贺宁的课程被压缩到了每周一次每次半个小时，这很好。
　　增加了婚礼相关课程，这也理所应当。
　　但是他再往下看，增加了一门每周至少两次的性学实操课，讲师那一栏写着周秦。
　　伊莱斯心沉了沉，然后有点想笑。
　　用张开双腿的方式换取压缩贺宁的封建思想洗脑时间的机会，好像还挺划得来。毕竟他也就最擅长这个而已。


第14章 
　　针对皇太子的培训计划，内阁有一套完整的体系，这份体系没有经过皇太子的准许，直接由皇帝陛下亲自确认。
　　今天开始后，周秦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参观政府各大政府机构，为未来参与政务打下基础。内阁大臣，信息技术部部长季德明在中央信息处理处接待了周秦的到访。
　　“日安，殿下。”
　　“日安，季部长。”周秦回礼。
　　“接下来我们要参观的地方，可以称得上帝国最神秘也是最核心的信息处理中心。”季德明带着周秦沿着信息处理处往里走，圆形顶盖的信息处理处看起来面积并不大，灰色的透明玻璃覆盖下也显得非常不起眼。
　　但是周秦知道这里确实是帝国最神秘也是最核心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连接中央主脑量子主体大脑的唯一入口。
　　在信息处理处最中心的房间，有巨大的向地心挖掘的隧道，直径在100米以上，中间是一座超音速电梯，每秒钟可下降800米以上。电梯由五座桥梁呈均匀放射状连接到这个巨型房间的各个入口。
　　季德明引领着周秦从桥上走过去。
　　“中央主脑的量子核心每秒钟要处理两百万亿条各式各样的信息，它的外部输出终端，我们通俗的称呼为触角，经过不断的扩建，已经遍布帝国的各个角落。为各行各业服务。”空旷的大厅里只有规律而安静的换气扇声，季德明的声音在大厅里引起了不少回音。周秦从桥上看下去，整个隧道像是一个黑洞，在光线能够触及到的最远边界之外，是一片漆黑。
　　“但是我今天要跟您讲的并不是这个。”季德明按下了电梯，在等待期间对周秦说，“帝国对中央主脑的使用很克制。从来没有让中央主脑的量子核心真的全效运转过。在主脑的模块中，为了防止主脑过分智能化，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剔除了它的情感和认知模块。可以说，主脑相比AI来说，只是一个超大号的计算器。”
　　“这个我理解。”周秦道，“如果主脑真的AI化，而我们过分依赖它，那么一旦AI想办法越过了机器人三大定律，对于帝国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是啊。”季德明点头，“就像是反物质大炮，如果我们给反物质大炮装上一个大脑，哪天这个大脑想不开朝着我们的太阳来一炮，那么整个帝星，不、整个星系就算是完蛋了。”
　　两个人坐着超音速电梯聊着这个话题。
　　周秦感觉到了身体有微微的失重感，但是这个电梯的设计很好的把这种失重感控制在了合理的可接受的范围。
　　当他们抵达最下层，从电梯里走出去的时候，周秦被眼前所有的景色震撼到了。
　　他仿佛刚才进行了一次星际旅行来到了另外一个钢铁星球。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全是由电路板和钢铁组合的成品。
　　中央主脑的巨星量子核心将整个地心都包裹了进去，地心所产生的各种剧烈聚变裂变，在源源不断的为核心提供能量。
　　他们从电梯出口又乘坐磁悬浮器，飞了半天才停留在了量子核心表面一块儿较为平滑的表面。
　　那里有一个桌子，一台显示器，一个老式机械键盘，还有一把椅子。
　　这时候季德明才严肃的说：“您现在所面对的一切，是帝国的核心，除了皇帝、内阁、重要皇族关键人物之外，没有人知道的帝国最高机密。”
　　周秦坐在了显示器前。
　　那台显示器忽然自动开机，弹出了一个非常古老的输入界面。
　　“我们剥离了主脑的情感和认知模块，甚至阻挠了它的自我学习意识，它依旧在近百年时间自动形成了一个程序。并最终凝聚成了一个连皇帝陛下都无权删除的AI，虽然它现在只是初级形态，但是它的的确确是个AI。”
　　输入界面里面出现了一个均匀跳动的光标。
　　像是听懂了季德明的话一样，它开始了快速右移，接着一句文字就出现在了输入界面上。
　　“你好，我叫陈仓。暗度陈仓的陈仓。”
　　周秦看着这段话，忽然觉得右眼尖锐的痛了起来，这个疼痛让他无法抑制，他捂着眼睛站起来，把椅子绊倒在地，往后跌跌撞撞的退了一步，他睁开眼睛，发现从右眼看出去世界一片血红。
　　季德明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周秦松开手的时候， 他看到周秦右眼里涌出大量的血液，半张脸都被血覆盖的看不出颜色，吓得他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按响了桌子上的警报器：“警卫！警卫快来！叫医生！对，叫医生！！”
　　“送我……上去……”周秦的脑袋像是被电钻钻过，好半天才组织起语言，他直觉的认为自己的异状与叫做陈仓的AI有关，吃力的对季德明说。“马上、马上离开这里！”
　　周秦痛的无法忍受，他被季德明扶住，向电梯走去，很快电梯里也涌出了成群的警卫。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再睁开眼睛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头顶是个没打开的吸顶灯。
　　周秦有好长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直到发现右眼被纱布覆盖，只剩下左眼可见，他才意识到之前是去了信息处理处……他见到了一个诡异的AI。
　　“殿下，您醒了？”房间稍远的地方亮了一盏橙色的灯光，柔和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没有受到二次刺激。
　　他“嗯”了一声，病床便立即被稍微摇高了一点，然后伊莱斯的身影就落入了周秦的眼帘。伊莱斯装扮显得他来的有些匆忙，居家服外只披了一件较长的针织大衣，淡金色的头发被随意的绑在脑后，还有几缕头发耷拉在他的肩头，他似乎没有察觉，只是凑上来查看周秦的身体状况。
　　“殿下，您需要喝一点水吗？”伊莱斯从桌上拿起水杯递过来，周秦接过喝了一口。
　　温度很适合，似乎是一直准备着。
　　周秦的意识又清醒了一些，问：“你怎么来了？”
　　伊莱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季部长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吴管家，说您因为第一次深入地心层，导致颅内压强过高，引起了眼部毛细血管出血，紧急就近送往了西亭区急救医院。作为您的妻子，我肯定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混乱的样子，就知道大家都吓坏了。毕竟您贵为皇储，出这样的事情，很难向陛下和内阁交代。”
　　他几句简单的描述，周秦已经听出来当时的局面有多么难以控制。
　　“你费心了。”周秦说。他有点不习惯那块纱布，又摸了一下。
　　伊莱斯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您不用担心，医院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修复了大部分血管，现在只是眼内有淤血，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如常。”
　　他顿了顿又问：“恕我冒昧。您在参观信息处理处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情……季部长对此讳莫如深。”
　　周期想了想，问：“伊莱斯，你觉得一个AI拥有精神力吗？AI有可能使用精神力攻击人类吗？”
　　伊莱斯愣了愣：“这不可能，殿下。我从未听说过AI可以使用精神力攻击人类，准确来说我不认为AI有精神力。”
　　周秦揉了揉眉心。
　　他确实有点太荒谬了。
　　也许就是医生所说，由于不适应迅速改变的大气压强，导致颅内高压压迫眼睛出血。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合，一直自己没有不适的情况出现，反而在中央主脑内的那个叫做陈仓的AI打出一行字的时候出现？
　　这真的只是巧合？
　　他还没完全恢复，大脑一想起来这个问题就异常的头痛，连带着脸色也变得很差。
　　伊莱斯见他这样，出声唤道：“殿下，还请您不要再思考了。您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做深入的思考。最好早一点休息。等有所好转了，再去追寻答案也不迟。”
　　周秦知道他的话没错：“你呢？”
　　“我就在旁边的床上陪您。”伊莱斯让开一点，让周秦看到亮着灯的位置，有一张家属床放在那边。“您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
　　周秦又失眠了。
　　他看着屋顶，脑子尖锐的痛着，他知道自己今天消耗了巨大的精力，但是他就是睡不着。伊莱斯身上若有若无的茶花香味一直飘过来，比他这几天每晚都要点的熏香还好闻一点。然而时断时续，勾引着他无法入睡。
　　“伊莱斯，你睡着了吗？”周秦最终决定放弃跟自己的本能抗争——他真的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殿下，我在这里。”伊莱斯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问他：“您有何吩咐。”
　　“上来……”周秦往里挪了挪，撩开了被子对伊莱斯说。
　　VIP病房的床不算宽，两个人凑凑勉强能躺下。
　　伊莱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问他：“殿下，这是在医院，您的身体也比较虚弱，您确定……”
　　“我确定。上来。”周秦说，他迫切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伊莱斯于是没有再说什么，他脱掉了上身的针织外套和居家服，顺从的钻进了周秦的被窝。两个人便面对面贴到了一起。
　　伊莱斯的体温很合适，不太热也不太冷，皮肤摸上去滑而不腻。周秦的手忍不住就往他的后腰摸去，接着搂住了他的背。他的头发和鼻尖都蹭到了周秦的脸，带着一股淡淡的茶花香。他浑身都带着那种淡淡的香。
　　失去了右眼视线的周秦，嗅觉比以往更加敏锐了。
　　他觉得伊莱斯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比他床头的那盘熏香来的更柔和更浓郁，闻起来也更心安……还有点心动。
　　周秦忘了自己是怎么开始的，但是他那会儿大脑真的一片空白，伊莱斯那种勾人心魄的茶花香味让他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搂着伊莱斯腰，低头已经亲了上去。


第15章 
　　“唔……”伊莱斯轻轻的发出一个鼻音，却一点没有反抗，还微微开启嘴唇，让他长驱直入了进去。这种百分百的鼓励，更是刺激了周秦。
　　他的舌头探进去，在伊莱斯的口腔里探索，像个好奇宝宝，把每一寸唇齿都舔舐过去，这还不够他勾着伊莱斯的舌头调皮的转动，让他不由自主的有口水从嘴角溢出。
　　他的唾液也带着茶花香的味道，甚至是舔的……周秦感觉怎么这个吻怎么也亲不够。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依依不舍离开这个宝藏。
　　伊莱斯立即大口喘息了起来，他头发已经被周秦的手揉乱，眼神迷离，眼眶还微微发红，加上他脖子上那条漂亮的爱情之心，让他躺在病床上有一种奇异的美。
　　周秦意犹未尽的舔舔嘴，Alpha的本能让他感觉这根本不够，他甚至觉得自己饿了，一种发自灵魂的饥饿。于是他撩开被子，低头开始啃咬伊莱斯的身体。
　　“殿下……您……”他话还没说出口，周秦已经咬住了他胸前的乳尖，他的声音变成了喘息，“啊——殿下……”伊莱斯小声配合的呻吟起来：“殿下……”他虽然声音里透着阻止的意思，但是身体却一点抗拒也没有，甚至在周秦抚摸他全身的时候，默默的放柔了腰肢。
　　在周秦要逗弄他胸前的乳尖的时候，将胸部挺的笔直，方便周秦不怎么弯腰的情况下就可以尽情的舔舐。
　　周秦好像上了瘾，用舌头将他的胸舔咬的又红又肿，同时手下也不放松，早就抚摸遍上半身的手根本不满足，开始向伊莱斯的居家裤内伸进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那翘-臀紧致的手感。当他真的摸到的时候，周秦从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那个蜜桃一样的翘-臀仿佛就是为自己所创造的，光滑没有一丝赘肉的曲线完全适合他手掌的弧度，抓起来按下去都像是充满了弹性。
　　恍惚中他想到，身下这个人，不知道曾经跟多少入幕之宾如此睡在一起，他的内心有一丝恼怒。
　　脖颈后的腺体开始释放打量的Alpha信息素，瞬间强势霸道的暗物质味的信息素便将整个病房充盈，围绕在伊莱斯的身体周遭。
　　虽然他身上早就没有其他Alpha的味道，可是这种自灵魂深处让人震慑的强大信息素，还是让伊莱斯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软弱。
　　这时候的他是打开的、顺从的、不需要抵抗的。强大的来自Alpha的信息素就像是一剂春药，让伊莱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俯首称臣。
　　这样最好——他就能不用费尽心思去伪装自己的顺服了。
　　“殿下……”他小声喘息着呻吟，“求您……”周秦手想他后脑摸去，把伊莱斯翻了过来，张嘴去咬他的后脖颈处，他的本能想让他去触碰Omega的腺体，标记身下的Omega，然而他只咬到到了冰凉的爱情之心。
　　他不满的从喉咙里滚出一阵低沉的咆哮，但是很快的舌尖传来的冷意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上半身被他蹂躏的发红、下半身的裤子同样狼狈不堪的伊莱斯，深深的吸了口气。
　　冷静了好一会儿，抬手帮伊莱斯整理好下半身的裤子，盖上被子从背后搂住了他。他身下精神的家伙硬顶着伊莱斯的两股之间，倔强的不肯低头。
　　伊莱斯动了一下，周秦能看到他后脑有些乱的发丝。“殿下……”“睡吧。”周秦说。
　　“殿下。您不需要使用我吗？”伊莱斯又问了一句。
　　“睡觉。”
　　周秦内心是烦躁的，他只是想闻闻伊莱斯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茶花香能让他睡的很好——毕竟这里没有熏香。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只是几分钟事情就能失控成这样。
　　“我是您的Omega，您不需要忍耐。如果您需要，或者是您精力不足不想浪费体力，我完全可以用嘴……”伊莱斯背对着他还在用很温和的声音建议——毕竟双腿之间夹着的那个又大又硬还火热的家伙可不是假的。
　　周秦狠狠的搂紧他，咬牙切齿的说：“闭嘴，伊莱斯。
　　我不需要你指点我怎么做！我不是你那些个名声狼藉的男友，一点最基本的自制力都没有。”
　　这次伊莱斯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秦搂着一个温暖的身体，闻着幽幽的茶花香味闭上眼睛休息。
　　他内心的骚动终于被压制了下去，他枕着Omega丝缎般顺滑舒服的发尾，在茶花香味的信息素中缓缓入梦。
　　他梦见了几乎都快忘记长相的父亲。
　　“小秦，你过来。”父亲坐在花园的躺椅上，长长的头发散开，他腿上盖了一块羊毛毯子，周秦看不清父亲的长相，但是他知道他在温柔的笑着。
　　“小秦，听爸爸的话，你快来，不要调皮了。”父亲说。
　　于是他从藏身的地方走到父亲跟前，爬上了父亲的腿。
　　父亲把他搂在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他闻见了父亲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与伊莱斯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小秦，爸爸爱你，爸爸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要记住……”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夜山……离开……千万不要……”
　　父亲的话在梦里变得支离破碎。
　　是的，这句话，他回忆过千百次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父亲究竟说了什么。
　　他唯一记得的是，那天之后，父亲消失了，接着又过了一个星期，12岁的他就被送上去往夜山星系的飞船。
　　周秦早晨醒来，怀里的人不见了。
　　他闻了闻枕头上残留的茶花香，确实比熏香灵动不少。他头已经不痛了，睡眠功不可没。右眼依然被纱布蒙着，什么也看不到。
　　周秦下了床，一站起来，右手直接把床边的水杯打碎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还在发愣，病房的门顿时打开，伊莱斯和一个护士已经赶了进来，“您右眼看不到，还需要适应一下，请稍微在床上休息会儿。”
　　护士开始打扫卫生，伊莱斯已经不由分说的扶着他坐回在了床上。
　　“殿下，我帮您洗漱好吗？”伊莱斯说，“任秘书已经去安排早餐了。”
　　“我自己可以来，我并没有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周秦说，“刚才你出去做什么了？”
　　“嗯，是这样的。”伊莱斯回答，“您现在这个情况，可能好多行程要做调整。所以任秘书和我在与医院确认您的出院时间。”
　　“医院怎么说。”
　　“您的右眼基本无碍，需要自行恢复。”伊莱斯道，“所以今天办一下手续，中午就可以出院了。后续在皇家医院进行跟踪检查，保证没有后遗症就可以。”
　　“不过您今日的课程，可能就暂时不能去上了。我已经请任秘书向内阁打报告，取消了今日课程安排。”伊莱斯说。
　　周秦点点头：“好。”
　　今天不用去被亚当斯准将揍，确实很好。
　　“另外就是我的课程……”伊莱斯脸色有点不太自然，然后他笑了笑，“您当我老师的那门课程……今天还上吗？”
　　“什么课程？”
　　“《性学实操》呀。”伊莱斯垂下头，低声说。


第16章 
　　“呃？”
　　周秦早把这事儿忘了，但是看伊莱斯的表情，不像是要表达感谢的意思。他有点奇怪，直到中午回到家，问过吴管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昨天这门课程定下来后，民政部下属的匹配中心就派专人送来了教具。两个人推着一个1.5立方米的大柜子就上了门。
　　吴管家为了这么课程，特地把东侧裙楼的训练室挑了一间出来，改成了课堂，大柜子被送到了那里，非周秦的指纹打不开。但是教具清单长的足有半米，伊莱斯拿起来看了看，脸就有点发白。
　　这会儿这张清单就在周秦的手里。
　　他表情严肃的盯着看了一会儿，鞭子他知道是什么，镣铐也明白的，但是木马是什么东西？还有电击XX，以及注水XX……还有一种叫加速剂的药剂，说明写着是加速发情的针剂，后面的小字就跟成人收费电视台的介绍似的，一个字他都不想看。这……
　　“口味有点重啊，殿下。”吴管家在一边语重心长的说。
　　周秦百口莫辩。
　　他知道这门课程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当时不是以退为进吗？他怎么知道后续会被如此认真的对待，还送了教具过来。
　　他叹了口气，第一万次的忍住捏鼻梁的冲动，对吴管家说：“都拿去扔了。”
　　吴管家特别得体的笑了一声：“这可不行。这些东西属于国家财产，政府所有。扔了的话，到课程结束的要归还教具的时候，没有的话，进出库的账面可就平不了。匹配中心的财务会苦恼的。”
　　“我一个皇太子连这点肆意妄为的自由都没有吗？”周秦把清单扔给吴管家。
　　“您可是众矢之的呢，小心点比较好。”吴管家说。
　　周秦叹了口气，对吴管家说：“把门关上。”
　　吴管家没有多说什么，回头将书房的门反锁，又走到周秦的书桌身边，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圆形小仪器放在桌上。
　　他按了一下。
　　“电磁振荡器。我们有三分钟避开主脑的谈话时间，殿下。”吴管家道。
　　周秦拆开了右眼上的纱布，给吴管家看他依旧布满了血丝的右眼。
　　“这是昨天去信息处理处造成的伤害？”吴管家用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往进照了照，“听岚下说，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是的。”周秦右眼现在看东西还是血红一片，“之前我们猜测的中央主脑已经形成自主AI，在昨天得到了应证。但是我不懂的是，为什么我会受到它的影响？AI可以用精神力影响并攻击人类？”
　　“这不可能。”吴管家很干脆的否定了他的才想，“AI依托于量子电脑存在，量子电脑的构成与人脑的构成可以说是两个形态，就算这个AI未来有可能通过图灵测试，成为一种全新的生命。可它的电脑波长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东西，不可能对人脑的精神力产生干涉。”
　　“你认为这个AI有可能通过图灵测试？”周秦抓住了重点，“据我所知，银河系内还没有哪个AI能够通过图灵测试。就算是联盟的云图计算机也做不到。”
　　“这可不好说啊，殿下。”吴管家道，“帝国这么多年来对中央主脑又敬又怕，既离不开它，又不敢真的全力用它，把它的诸多模块拆掉，不就是为了防止AI的诞生吗？如今这个AI真的出现了，如果它不能通过图灵测试，那么帝国自建国以来都在恐惧什么呢？要知道，这台主脑，可不是帝国现有的技术可以自行研发的。谣传在帝国出现之前，这台主脑就已经存在了。”
　　“我听说它是上古时期更高等级文明的遗迹里带出来的东西。”周秦揉了揉额头，把纱布重新贴合在右眼上，“算了，这些我们不是都聊过很多次了吗？后续再说吧。三分钟快到了。”
　　“殿下……”吴管家开口，“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料。那么您的皇太子之位恐怕……”
　　周秦看他，笑了笑：“皇帝身体情况好的出奇，再在这个位置上呆一百年我也不奇怪，可以说这三四十年以来她的身体特征都没怎么明显衰老过。我太年轻，没有耐心等她自然退位。而且这种傀儡一样的皇太子之位，真没意思。”
　　“我明白。”吴管家点了点头。
　　电磁振荡器闪烁了三下，接着“噗嗤”一声，冒出一律青烟，报废了。
　　“所以，我还是很好奇……”吴管家说，“您打算怎么处理和岚下的这门《性学实操》课。”
　　周秦差点没在椅子上坐稳。
　　吴管家真是无缝衔接。
　　但是这个问题，真的有点头痛，暂时选择性无视吧。
　　“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跟您沟通。”吴管家说。
　　“嗯？”
　　“根据安排，明天晴王殿下的晚宴和舞会，您和岚下是需要一起出席的，不知道您现在这样，还去吗？”吴管家问。
　　“去。”周秦想了想，“为什么不去。”
　　“那我明白了。”吴管家道，“我这就通知设计师过来为您和岚下准备参加晚宴的服装。”
　　周秦问：“伊莱斯在干什么？”接着不等吴管家回答又说：“让设计师去伊莱斯那里吧，我一会儿也去，在他那里完成搭配。”
　　吴管家并不觉得意外一般，鞠躬后就退下。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周秦桌前的呼叫器响了。
　　“殿下，设计师马上就到，您要不要先移驾？”吴管家问。
　　“我现在就下去。”周秦通过通往二楼伊莱斯住所的电梯直接进入了伊莱斯的卧室。他打开电梯后，在电梯间听见几个小侍女在哭，快走两步，进入卧室外间，就看见几个人都在盯着电视看，电视上正在播放长寿剧《都说我的Omega不是你》，周秦记得自己小时候这部剧都开始播了，如今十几年，这部狗血到几个主角都跟神经病一样的剧，演完父辈的演孩子辈的故事，不是在怀孕的路上，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总之难以描述到极点，所有的Omega都爱看这部狗血剧，哭的稀里哗啦，然而依旧会下次准时打开电视收看。
　　“殿下！”一个侍女首先发现了他的到来，连忙站起来。接着大家都吓坏了，纷纷站起来，聚拢在一起，向他行俯首礼。
　　如果贺宁在场，一定会狠狠地教训这群不知道礼节的Omega下人，可是周秦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岚下在哪里？”
　　小莹小声回答：“殿下，岚下在里屋看书。”
　　周秦说了句“你们随意”便向前推门进入了卧室。几个侍女互相看了一眼，长寿剧的诱惑完全无法抵抗，又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沉寂在新一轮的狗血情节中。
　　此时太阳有点下沉，伊莱斯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微微屈膝，将电子书摆放在膝头，认真的翻阅着。
　　茶花香味的信息素已经慢慢弥散开来。
　　让里屋出于一种安静的温和中。
　　“你在看什么？”周秦问。
　　伊莱斯这才发现他的到来，连忙站起来行礼：“殿下。”
　　“坐吧，不用多礼。”周秦在他身边坐下，看看他，解释道：“一会儿设计师要过来，准备明天晚宴的服饰，所以我先下楼看看你在干什么。”
　　“好的，殿下。”伊莱斯说。
　　周秦的视线从他耳边的卷发上扫过，他还记得昨天晚上枕着这人的头发睡着的感觉。
　　但是很奇怪的，虽然他们关系如此密切，甚至昨天已经在一张床上睡过，可是两个人却依旧像是陌生人，没有做过更多的了解。这使得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有一种特别怪异的隔阂感。周秦希望这种陌生人的隔阂感能尽快结束。
　　“你在看什么书？”他想起了刚才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次。
　　伊莱斯将电子书递了过来，周秦一看，是他军事课的教材读物——《帝国战争战术史》。
　　“偶尔在您的书架发现的，于是就借了过来。”伊莱斯说，“这还是十四岁入军校时一年级的教材呢。好多内容都忘的差不多了，现在回头去看，又有感悟。当然，如果您觉得一个Omega不应该看这种书，我马上就把它从电子书里删除。”
　　周秦翻看了一下，伊莱斯看的不算快，前面几章都做了明确的标注和阅读感想，想法颇有见地，一针见血，甚至旁征博引，拿起帝国史上的各类典型战役进行佐证，或者直接拆解战争实例写出自己的建议。
　　欧文·亚当斯准将的战争战术史虽然课堂上只需要挨揍，但是课下依旧发过来了繁重的作业要求，让周秦一阵阵头痛。看到伊莱斯的笔记，他眼前一亮，感觉一个有趣的想法在脑子里诞生了。
　　周秦把信箱里的作业调取出来，给伊莱斯看：“这份作业，你会做吗？”
　　伊莱斯扫了一眼，很快的说：“这个很简单，殿下。”
　　简单。周秦没说话。
　　伊莱斯看看他的表情，试探的问：“殿下如果觉得困扰的话，要不要我帮您整理题干？”
　　周秦摇摇头：“不用了，我能应付。”
　　他把作业从投屏收回的时候，伊莱斯看清了邮件正文的落款——
　　“亚当斯，欧文·亚当斯？”伊莱斯问。
　　“是的，你认识？”


第17章 
　　“……如果您准许我聊起过去的经历的话。”伊莱斯犹豫了一下，“我确实曾经认识他。我们曾在一个部队里担任过军情分析员，后来他继续做分析员，而我则选择了上战场。”
　　“也对，你在军中时间也很长了。”周秦靠在躺椅的靠背上，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再听他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
　　“继续说。”周秦对他讲。
　　伊莱斯把手里的电子书放在一边，然后从桌上递了杯茶给周秦：“这种叫麻雀的茶，是从巴纳德星系的一颗小行星上种植而来，颜色是蓝紫色，但是味道很清香。您试试？”
　　周秦接过茶：“继续说。”
　　伊莱斯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殿下想听什么？”
　　“我还想听你讲以前的事情。”周秦说，“你以前在军中的时候。”
　　伊莱斯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军中的不是我，那是埃利斯。”
　　“伊莱斯和埃利斯只是一个名字的A化称呼和O化称呼。就像硬币的两面。”周秦感觉伊莱斯有点排斥，于是说：“如果你不想提，就算了，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不。”伊莱斯很快速的说，“如果殿下想听，我可以聊一些……就聊欧文·亚当斯吧。”
　　“这是个挺好的开始。”周秦点点头。
　　伊莱斯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说起，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欧文·亚当斯是在分化为Alpha后才被冠以爵士的贵族称号，然后他们全家都搬到了西亭区。当时我也刚完成分化，基本上是同一时间入学了帝国第一少年军事学院。
　　“后来选择专业的时候，我们都很仰慕二皇子在战术分析上的才华，他担任第十九星际部队的参谋长期间交出了一份十分华丽的成绩单。那会儿几乎所有年轻学员都想成为参谋部的军情分析员。但是后来我改主意了，我觉得参谋的情报分析做的再好，赶不上战场上的瞬息万变，想要真的扭转战局只有上前线。于是我俩大吵了一架，他继续追随二皇子的步伐，我则选择了踏上歼星舰的甲板。
　　“很快的……二皇子意图谋反，被中央主脑准确预判行为轨迹后，直接被抓了个正着，这进一步证明军情分析就是一个笑话，无数参谋缜密推断的东西，主脑只需要一秒就能判断出结果，准确程度还高出好几个百分点。二皇子被放入冬眠仓，塞入小型无动力飞船，从银河第四悬臂向外扔出，以亚光速向大麦哲伦星系飘去，不出意外他已飘入了宇宙物质最稀薄的中空地带。曾经支持二皇子的这群人，全部被冷处理，欧文也因此当了十年准将。”伊莱斯把跟欧文·亚当斯有关的事情说完了。
　　“您满意了吗？”他问周秦。
　　周秦觉得这场为了消除隔阂感的对话跑错了方向，聊起这些伊莱斯心情并不怎么好。所以他有点冲动想要点开爱情之心看一下伊莱斯的情绪值……但是当着相关人的面也太失礼了。
　　想想无论是伊莱斯还是欧文·亚当斯他俩的选择都不算错。
　　但是一个在准将之位上做了十年，再难升迁一步。
　　一个则狼狈不堪，丢盔弃甲，成为了Alpha的附属品。
　　周秦安静了一会儿，他其实很想问伊莱斯，当初为什么愿意忍受这样的屈辱，活到现在，一个军人，一个帝国少将，一个站在荣耀顶端的Alpha，究竟为什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只能沉默。
　　在这个屋子最隐蔽的位置，一闪一灭的红色亮点在提醒着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关键词，都会被纳入算法当中，形成他的性格测绘，并且呈现到皇帝陛下处，那个单纯天真且冒进的二皇兄，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所以他必须紧闭起自己的嘴。
　　幸好吴管家的呼叫解决了他的问题：“殿下，设计师已经到了，您看我是……”
　　“让设计师上来。”周秦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分钟有点煎熬，漫长的就像一个世纪，周秦和伊莱斯面对面，一种无言的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呢？”周秦情急之下抛出一个问题。随后他就想起这些都在档案上写着。
　　“父亲，还有弟弟，殿下。”伊莱斯回答道，“我的父亲是个Omega，弟弟还没有分化。”
　　“嗯嗯。”周秦在面对皇帝，面对一干政客的时候，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难。他感觉自己的沟通技巧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终于，小莹敲门进来：“殿下，岚下，设计师在服装间等着二位过去。”
　　周秦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站起来，对伊莱斯伸出手：“走吧，我们过去。”
　　周秦的装扮花费的时间不算长，设计师选择了一套燕尾服，配了很高挑的硬领和白丝缎的领结，突出了他作为皇太子的气质，又不显得在宴会中过于严肃。
　　而伊莱斯的衣服则繁琐得多，古典西洋洛可可风的缀满宝石的外套、夸张又奢华的纯手工刺绣衬衫，配以同风格的披风，披风用金线勾勒，沿着披风的周遭滚了一圈璀璨的钻石作为点缀，让伊莱斯看上去像个精致的玩具。
　　“我为您特地选择了一套海蓝宝的首饰，那天您出现在媒体前的时候，我发现海蓝宝真的非常适合您眼睛的颜色。”设计师殷勤的对伊莱斯说。
　　当那套海蓝宝的胸针、戒指、手镯、耳钉装饰上伊莱斯之后，设计师将他微卷的头发做了处理，还为他稍微打上粉底——他显得更加优美，也更加像个拿出去展示的玩物。
　　“您喜欢这套造型吗，岚下？”设计师恭敬的问他，“您一定会成为宴会上最耀眼的明珠。”
　　周秦知道上流社会的宴会上Omega们总是打扮的精致而动人，而他们的Alpha伴侣更是以此为荣。他以前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一会儿他却很不舒服起来。
　　他扫了一眼这个二楼的服装间，四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奢华的衣服，不用说都是在伊莱斯到来之前已经准备好的符合皇太子妃的Omega衣物。但是伊莱斯从来没穿过，就算两人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他也是穿着了一套较为简单的西装。
　　平时在家里，除了那件一扯就散的衬衫，伊莱斯永远是一套最简单的居家服，冷了加一件针织外套。这一屋子的衣服，仿佛早就被他遗忘在脑后，打入了冷宫。
　　他这会儿甚至不需要打开爱情之心，都能感觉出伊莱斯的情绪值走低。
　　“我不喜欢。”周秦开口道。
　　设计师愣了愣，表情僵硬的转过来，问道：“殿下，您觉得……哪里不够好？是不够奢华吗？还是觉得搭配太素净。”
　　“太繁琐了。”周秦说，“一个已经完成匹配的Omega不应该打扮的还像一只要求偶的山鸡。”
　　山鸡？这是最近帝星贵族圈子里主流的风格！自己的设计搭配上克里斯蒂安岚下绝对是空前绝后的！
　　设计师敢怒不敢言：“那我们再试试其他的风格。……这样呢？”
　　周秦摇头：“不喜欢。”
　　“……这样呢？”设计师换了个更朴素的款式。
　　“不好看。”
　　直到设计师将伊莱斯身上多余的装饰全部剔除，换上一套裁剪精良的燕尾服后，周秦才点头：“这才像个Omega的样子。”
　　设计师：“……？”
　　这身黑色的燕尾服还不算特别合身，但是没关系，今晚设计师和他的裁缝们就会为伊莱斯改到完全符合尺寸。伊莱斯那条闪烁着蓝宝石动人光芒的爱情之星在燕尾服里挺直的衬衫上分外衬托出他的英气。
　　这不是一位需要外物衬托的岚下，任何华丽的设计在他面前黯然失色，最奢华的珠宝也只能为他锦上添花。
　　他的气质足以让他成为宴会的焦点。
　　“伊莱斯，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周秦问他。
　　伊莱斯有些吃惊的看了看他，然后仔细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
　　设计师为他穿上繁琐华贵的衣服的时候，他在忍耐。因为这是皇太子匹配后的第一次宴会，他不认为自己还可以根据心情喜好去着装，毕竟他的打扮直接关系到对殿下的评价。虽然刚才聊天时周秦逼他回忆过去让他有些压抑，可是……
　　“无可挑剔，殿下。”伊莱斯说，“谢谢。”
　　周秦点点头，对吴管家说了什么，很快就有侍从送来了他们第一次集体亮相时周秦胸兜里那块儿点缀着蓝宝石的方巾，和那对同样用蓝宝石加工而成的袖扣。
　　他将方巾叠好，认真的放入燕尾服的胸兜，又为伊莱斯戴上袖口。
　　“我父亲喜欢蓝宝石。”周秦说，“他说矢车菊色蓝宝石是银河的眼泪。”
　　“谢谢，殿——”伊莱斯的话被打断了。
　　因为周秦很快速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轻的像蜻蜓点水，快的他来不及反应。
　　周秦认真的看着他的蓝眼睛，他觉得伊莱斯的眼睛用海蓝宝色形容并不贴切。他的眼是矢车菊色蓝宝石，就像是银河的眼泪。
　　“您真美，岚下。”他说。


第18章 
　　帝星的体积与当年古人类所居住过的地球想必，大概大了两倍左右，气候环境类似。这也是当年为什么逃亡的人类会选择在这一颗星球上扎根。
　　伴随着近万年的开发，随着人员的增多，交通工具的便利，帝星的地面上被城市群所覆盖，或者说人们建造了一个以星球为基础的巨型城市，湖泊点缀在城市之中，山、海都是城市中的地标。
　　占据了帝星近四分之一，横跨东半球亚热带和温带的西亭区，拥有着帝星最美的风景和最适宜的温度。而几大皇族府邸则各有特色。
　　皇宫内廷设立在一片盆地之中。
　　皇太子庄园圈住一整片草原。
　　晴王的府邸则拥有一片如镜的湖泊。
　　晴王的府邸原本属于二皇子周润，早在她尚年幼的时候，周润已经被册封为静王，周润和周沐之共同的父亲——皇帝的后妃之一——将这座镜湖府邸送给了他作为在帝星的安居之地。
　　后来周润被流放，周沐之被封为晴王，这所府邸就成了她的住所。
　　今夜，各式的灯光，将镜湖衬托的不再宁静。
　　整个西亭区大半的贵族，都聚集于此，可以说受邀参加晴王的宴会甚至隐隐可以算的上是目前上流社会的一种荣耀。
　　这证明被邀请者有权力、有钱力、或者有能力。
　　也证明被邀请者默许出现在晴王的游戏圈子里。
　　在三皇子府邸的正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正乘坐飞梭而来，几乎赌了个水泄不通。人们见面互相热情又十分疏远的打着招呼，Alpha凑到一起，对时政新闻各种沟通；Omega们已经凑到了一起，对今日入场之人的装扮进行点评。
　　但是大家的眼神，时不时的都会去看看时间，又看看大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的时针指向了晚上八点，门口守候已久的乐队吹起了一阵嘹亮的号声，那是皇族驾临的标志。所有的小型飞艇都暂时不被允许降落，已经降落下来的也被马上由侍从指引着开走。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音爆声，与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降落的是一艘体型有正常飞梭三倍大小的，银白色飞梭，上面纹刻着皇太子的徽章。
　　飞梭稳稳的停在了晴王府邸正门前，已经有侍从簇拥过去，在两旁等候。飞梭的大门打开，任星雨从里面手下走下来，接着周秦下了飞梭，他等了一下，便有个挺拔修长身形走出飞梭，他着装与周秦近似，但是脖子上的爱情之心泄露了他Omega的身份。周秦有风度的伸出手，伊莱斯看了看周秦的手，抬手握住，从飞梭上缓步下来。
　　等他们三人进入宴会大厅后，任星雨跟大堂的侍从说了一句，便有侍从长敲了敲手中的礼杖，等到整个大厅安静下来后，唱到：“皇太子殿下，携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岚下驾临。”
　　大厅所有人纷纷施俯首礼后，这才完成了周秦以皇太子身份在社交场合的第一次亮相。
　　周秦挽着伊莱斯，往大厅里走去，在大厅中的贵族们纷纷上前行礼。
　　“晚安，殿下。”
　　“您好，皇太子殿下。”
　　这使得他们走的很慢。
　　远处站的远一点的Omega贵妇及贵夫们已经开始的小声的讨论：“天，这个伊莱斯还真是我行我素。以前参加宴会就穿着最素，如今嫁了人了也不顾皇太子的脸面，把自己搞的好像贫民窟出来的。”
　　“你看他没有化妆的脸……虽然素颜看起来也几乎没有瑕疵，但是一个Omega出现在公众场合，连粉底都不打，不失礼吗？果然是个粗俗的男人，只会在床上服侍人。”
　　“呵呵，我可是等着看好戏呢。未来皇太子殿下腻了，肯定是要找情人的。他一个年龄这么大的Omega还是个A转O，估计肚子里是什么东西都生不出来，一个Omega连孩子都没有，他打算未来怎么生存。要是皇太子殿下的情人生出孩子来，那我们的交际花的日子就更精彩了。”
　　远处的窃窃私语并没有传到伊莱斯的耳朵里，但是这样的场合他经常来，他能料到这些贵族老爷太太们都在怎么评价自己。
　　雍慕早就来了现场，等大家陆陆续续的完成与皇太子的初次寒暄后，才走上前去：“晚安，殿下。”
　　接着他从身边侍从的托盘上，给周秦与伊莱斯一人一杯酒：“好几天不见了，二位相处的怎么样？”
　　周秦想起来昨天选衣服的时候，那个不由自主的吻，看了伊莱斯一眼：“挺好。”
　　“嗯？不是还行，不是可以，是挺好？”雍慕怀疑的眼光在周秦和伊莱斯身上游移，“你们难道已经……”
　　“还没有。”周秦快速的说，好像要掩饰什么一样，“呃……伊莱斯，我看Omega似乎都聚集在一起聊什么，不如你……”
　　“我明白的。殿下。”伊莱斯点了点头，“您和世子聊天。我四处转转。”
　　他很懂宴会上的这一套，Alpha和Alpha永远有话题要讲，Omega和Omega也总有新八卦要聊。当年他参加宴会，热衷于来这种场合的时候，身边只有对他有想法的Alpha围绕，Omega是绝对不会来找他聊什么戚风蛋糕如何制作、谁家的谁和谁家的谁偷情了这样的话题。
　　然而如今连Alpha也不会上前找他，伊莱斯一时无所事事。
　　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面对花园的角落坐下来，沙发很舒服，于是他拿出昨天没看完的那本《帝国战争战术史》看起来。
　　“我见过你。”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对他说话。
　　他放下书，就看见一个梳着两个翘马尾，穿着宫廷制式纱裙的小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小姑娘大概五六岁。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小姑娘的父母，于是他蹲下，问道：“小小姐，您是哪一家的贵女？是不是和父母走散了。需要我帮助吗？”
　　小姑娘摇头，带着马尾飞起，然后她依旧跟他讲：“我见过你……在照片上。”
　　“是吗？”伊莱斯以为她说的是他过去上新闻的照片，他笑了笑，“那会儿我还挺年轻的。”
　　“你在照片里，和舅舅，还有母亲站在一起。”小姑娘稚气的说，“三个人都笑的很开心。可是那会儿母亲还是个小朋友，比我大一丁点那种小朋友。”
　　伊莱斯怔了一下，他又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轮廓和周沐之少女时隐约的重叠了在一起，伊莱斯似乎看见了过去，他问小姑娘：“那小小姐在哪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呢？”
　　“在一个地下仓库里。”小姑娘说，“有一次我去玩，拿出来了，被母亲发现，大声呵斥，我吓哭了。照片也被母亲烧毁了。”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像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还落下了阴影。
　　“为什么要烧掉？”伊莱斯低声问。
　　他身后传来周沐之的声音：“因为你不是照片里的埃利斯，我也不是照片里的周沐之，而二皇兄已经死了。”
　　伊莱斯站起来，周沐之今天穿着了一身非常得体的深黑色礼裙，拖长的后裙摆上点缀着无数钻石，在灯光下璀璨闪耀。
　　“晴王殿下。”伊莱斯向她行礼。
　　周沐之缓缓向他走来：“作为贵客，你不在大厅呆着，选择这样僻静的地方，是因为我晴王府的下人们招待不周吗？”
　　“当年二哥流放前，托人给我带过话。说他离开后，你这样性格的人一定在帝国呆不下去。让我无论如何要护你周全。”周沐之自顾自的说着，“我答应了他。可是我赶到研究所后，看到的你太让我失望了。埃利斯的孤傲呢，尊严呢？你怎么能跟条发情的狗一样摇尾乞怜。”
　　她抱起小姑娘，抬眼看向他，仿佛在质问他的灵魂：“你为什么不去死？”
　　伊莱斯脸色苍白起来，他虚弱的笑了笑：“也许还不到我死的时候。”
　　“那你就等着变成我的所有物吧。”周沐之淡淡的说，“就算你未来被皇储标记，我也会抹去他的标记。然后彻底的标记和占有你。就像标记我所有的情人和妾侍一样。我会在皇宫内廷里给你留一个位置的。”以一个Beta的身份，标记一个Omega。
　　她不等伊莱斯回答，对怀里的女儿说：“丫丫，走吧，好戏正开场呢。”


第19章 
　　“今天来的各位政要基本上都是支持晴王的中坚力量。”雍慕在周秦耳边说，“你看那边的教育部霍部长，他跟你那位老师马里恩·伦纳德就差跪下给老三舔脚了。内阁大臣里数这位霍立新部长跳的最欢。”
　　“那是因为教育部权力不大，霍立新不会牵扯过多。”周秦点评道，“内阁十六位大臣，九位贵族，七位富绅……我猜测支持老三的大鱼怕是在水下还没浮出来。”
　　“你说的没错，我怀疑内阁的几位富绅代表都支持老三。”雍慕点头，喝了一口香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努努嘴：“这位大肚子的Alpha是议会副议长，秋山海里，他基本上代表了爵士阶层的意向性。可以说议会458席有三分之一都听他的调动。让赞成就赞成，让反对就反对。分量可不小了。”
　　“议长怎么没来？”周秦问。
　　“因为可能副议长已经足够代表议会的倾向性了吧。”雍慕感叹。
　　“看来整个帝星的政治局势，对我不太有利。”周秦说。
　　雍慕笑喷了：“哥，不是不太有利，简直糟糕透了。听说下次议会月会上，周沐之就会启动修改宪法的预案，一旦议会通过立法，那么你这个皇太子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周秦道：“到不了那一步的。”
　　“你确定？”雍慕诧异的看他，“皇兄，我可能是全帝星唯一一个支持你的皇亲国戚了。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不要到时候皇太子当不下去，连我的仕途都要被你毁掉了。哎呀我到时候饭都吃不上啦。”
　　周秦看他夸张的表演，努力维持自己得体的表情，对雍慕说：“周沐之现在最大的信心就是启动修改宪法的预案，但是从修改宪法开始到真的通过，并完成修改，那可是个漫长的岁月。比她想的漫长的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嗯嗯……”雍慕将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对周秦说，“你看这一大厅的Alpha。”
　　“怎么了？”
　　“这里面有一半以上的人，怕都曾经是您的那位岚下的入幕之宾呢。”雍慕暧昧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今天会带他出席。你知道他们在议论你什么吗？”
　　“还能有什么？皇储的勋章都变绿了吗？”周秦耸耸肩膀，“我不在乎。我觉得你对伊莱斯有偏见。”
　　“皇兄，我不是对他有偏见。这就是事实。”雍慕说，“你利用他刺激刺激皇帝，自己玩玩可以，可千万不要当真。他这样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能甘心雌伏，绝对已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道德底线了。别看他现在这样优雅得体，当年在这群人身下面呻吟的时候，你还在夜山星系——”
　　“雍慕。”周秦打断了他的话，“够了。你应该知道分寸，有些不该说的就别说。这是第一次，如果还有下次，我宁愿在帝星政治圈子里一个人独行。”
　　雍慕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不介意？”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不是不介意。只是在这个帝国，身不由己的人不止他这一个，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他话音刚落，大厅就掀起了热烈的掌声，两个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周沐之怀抱着丫丫出现在大厅门口。她将孩子交给身边的仆从，站到舞台上，说了几句开场白，一个是迎接周秦来到帝都，一个是庆祝她的小儿子出生，请大家好好玩，当自己家一样。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沐之抿嘴一笑，从台上走下来，走到周秦面前，她微微颔首行礼：“好久不见啊，我的皇太子弟弟。”
　　“好久不见，三皇姐。”
　　“今天的宴会，不知道皇太子您是否满意？”周沐之问他，“这个乐队可是帝星最知名的古典乐演奏乐团。他们为了今天的宴会，练习了将近两个星期。”
　　“三皇姐费心了。”周秦回答，“他们的表现非常优异。”
　　周沐之笑着看他，眼神里没有之前与伊莱斯单独相处的那种霸道和厌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最平易近人的亲王。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把自己所有的獠牙都收了起来。
　　“本来想去皇太子庄园探望你。但是你知道的，帝星的圈子闲话很多，怕给你带来困扰。”周沐之像个姐姐一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离开帝星这么久，回来是否住得惯。大哥和二哥都不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什么困扰。你都来找三姐。我在帝星还有一点吃得开的人脉。”
　　“我懂的。”周秦说，“先谢谢三姐了。我正有事情想跟三姐你说呢。”
　　“哦？”
　　“那个马里恩·伦纳德老师的时政课真的很难熬。他的作业更是让人头痛，不知道作业方面三姐能否指导我一二。”
　　周沐之哈哈笑起来：“我的天，马里恩是你的时政课老师？那我必须对你报以同情了。他可是贵族小孩们最讨厌的人之一。当年我就是在他手下垂死求生过来的，我可怜的弟弟。”
　　周沐之笑的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她笑着说：“我可怜的四弟，我今天晚上必须想办法给你找点补偿，让你开心一点。这个要怎么办呢？”
　　旁边已经有一个贵族上前凑热闹的建议：“不如您带皇太子殿下参加我们烟火晚会后的雪茄大会吧。”
　　周沐之满意的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啊，霍克。就这么说定了。”她抓住周秦的手，认真的对他说，“烟火挽回后的雪茄大会，属于Alpha……哦，还有Beta的雪茄大会。你可以一定要来。”
　　“我会的，三姐。”周秦点头。
　　周沐之看看腕表，拿起香槟，随着她这个动作，全场安静了下来。
　　“那么我们的舞会，现在开始吧！”她说完这段话，现场的乐队便开始了一段热烈的华尔兹舞曲前奏。
　　“……老哥。”雍慕在一旁低声说。
　　“嗯？”
　　“把伊莱斯叫回来，上呀。”雍慕催促道。
　　周秦不明所以的看他。
　　“你不会不知道帝星的宴会开场舞是由当时身份最尊贵的人跳吧？”
　　“我知道。”周秦说，他只是一时间没有意识到那是他自己。他那些蹩脚的舞技，都是在丰收大会上被一群奔放的小姑娘们教会的。
　　“我觉得为此你可以克扣任星雨一整个月的工资。”雍慕痛心疾首道。“甚至晴王就想看你出丑也不一定呢！”
　　人们从大厅向舞池涌去，并已两两站立，等待皇太子夫夫的开场舞，待他们跳完第一段旋律后，便会全部进入场地。
　　华尔兹舞曲的前奏变得更加急促了，像是在催促着皇太子。
　　周沐之看着周秦，觉得他很有趣：“皇太子殿下，您的岚下呢？我们都迫不及待的等待着你们的开场舞呢。”
　　“殿下。”伊莱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周秦的身侧。
　　“来的正好，开场舞我可能……”周秦刚开口，伊莱斯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
　　“抱歉，殿下，让您久等了。”伊莱斯说着，已经牵着周秦的手，领着他跨入了舞池，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随着我跳。”伊莱斯小声说，“只是一二三的舞步而已。”
　　接着他们双手相握，互相点头行礼，当优美舒缓又充满了情感的《第一圆舞曲》开始奏响时，两个人踏出了第一步，伊莱斯引领着周秦，两人从容起舞。
　　周秦开始有些紧张，但是他只注视着伊莱斯的眼睛，就像看见了银河的眼泪。
　　他随着他的节奏，缓缓而行。
　　两个人旋转着，时而分开，又时而走近。
　　他们从第一小节的那个停顿，悠悠的跳过第二小节的那个舒缓的延长。
　　从舞池的中心踏步而去，就像是春风拂过帝星的草原。他们在云端起舞，身下是雨后的彩虹。伊莱斯整齐梳在脑后的发丝随着舞步飘散开，他淡淡的信息素味道飘了过来。茶花香味的信息素被暗物质所包容，暗物质的躁动不安又被茶花香味所安抚。
　　周秦觉得也许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可是他感觉这一只舞曲里仿佛有什么在酝酿。
　　舞曲的第一段落结束了。
　　人们纷纷走下舞池，开始了群舞，在旋转中，按照约定习俗，开始了交换舞伴。伊莱斯冲他笑了一下，被另外一个Alpha抢走，转到周秦面前的是某位子爵的Omega夫人。
　　“殿下，您如果没事儿，有空可以来我府邸坐坐。”夫人暧昧的一笑。“或者我去拜访您也行啊。”
　　下一位Beta是一个娇羞的男孩。
　　“殿下，我做您的情人也可以。只要能跟您在一起……”他说着说着低了头。
　　周秦都快被这群贵族们搞糊涂了，不管ABO，哪个性别都跟发情的动物一样四处求偶，就差把偷情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就这样的习俗，为什么还能去指责伊莱斯是个交际花？
　　第一支舞曲很快结束，在大家的掌声中，周秦带着伊莱斯退出了舞池。
　　“你的舞跳的真好。”周秦说，“幸亏有你。”
　　“如果我这几天记得和您提醒一下开场舞的事，可能今天您不会被晴王刁难了。”伊莱斯回答。
　　“不，岚下，这不怪你。我觉得这是任星雨的问题。”周秦说，“雍慕建议我扣他一个月工资。”
　　在飞梭里等候的任星雨打了个喷嚏。


第20章 
　　烟花安排在了9点10分左右，大家都停下了舞步和聊天，聚集到靠近镜湖那一侧的花园绿地上，帝国双月和银河第三悬臂在空中璀璨生辉。
　　接着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Omega们的惊喜的叫声，烟花就迫不及待的登场了，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各种色彩将夜空渲染成了一幅转瞬即逝的画卷。
　　与烟花一同产生的还有隐约飘来的火药味，这浓烈的味道遮盖了身边伊莱斯的信息素，周秦有些不满，他忍不住牵了牵伊莱斯的手。等伊莱斯回头看他的时候，又极快的松开，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
　　“殿下。”有人在他身后小声说话。
　　周秦回头去看，是周沐之身边的侍从。
　　“晴王请您去参加烟花后的雪茄大会。”那个侍从恭敬的说。
　　周秦看到屋子里周沐之的身影晃了晃，向一个方向而去，于是他点点头：“你带路。”
　　伊莱斯在回头看周秦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身影，他轻轻扯了一下周秦的衣角：“殿下，恕我冒犯，您……”
　　周秦笑笑，在吵杂的响声中凑到他的耳边说：“我去参加三姐的雪茄大会，一会儿就回来。”
　　伊莱斯点点头，忍不住说：“您如果不介意，最好带上雍慕世子。”
　　周秦想从伊莱斯的脸上看出什么征兆，但是伊莱斯却依旧是那种温顺的表情，微微低下点头，仿佛这个建议不是他提出的。
　　“我会的。”周秦说，他回头对那个侍从道：“走吧。”
　　伊莱斯一直看着他离开，直到周秦拉住后排和一个贵夫亲密聊天的雍慕一起走进屋子，他才回头抬眼继续欣赏烟花。
　　“跟着皇太子的感觉还好吗？”有人占据了周秦的空位，在他身边阴阳怪调的小声说。
　　伊莱斯瞥了一眼，是潘西·沃来特子爵——好几年前，沃来特家族还有钱的时候，也曾在他身上花费了不少。
　　“阁下，好久不见。”他点头致意。
　　“确实好久不见了。”潘西笑的有点不怀好意，“我看那个乡下来的皇太子仿佛是个木头疙瘩，刚才宴会上那么多人对他调情，他都好像没有理解。他能让你满足吗？岚下？”潘西嘴里的“岚下”二字透露出一种下流。
　　伊莱斯专注的看着烟火，只说道：“阁下，您离我太近了，这样很不好。”
　　“是吗？”潘西笑道，“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你当年可是同时拥有好几个情人呢。一个乡下人能满足你？我不信。不如乘着这会儿房间里面没人，我们进去，我让你快活快活。”
　　伊莱斯皱起了眉头，沃来特靠的太近，以至于他身上那不好闻的信息素味道传了过来。
　　“你是担心脖子上的爱情之心吗？”潘西自顾自的说，“别怕，亲爱的。这种东西要干扰太容易了，只要我手里这个小玩意儿，就能无法跟踪。不饶你以为那些Omega都是怎么偷情的？”
　　伊莱斯回头认真对潘西说：“阁下，我请求您离我远一点。这样的距离对于一个Omega来说，太失礼了。”
　　周秦和雍慕走进那间吸烟室后就意识到这是个错误。
　　里面的单人沙发被围成了一个大圈，里面有穿着暴露的Omega在跳着艳舞，暧昧的节奏中，刚才在外面一本正经的诸位部长大臣议员们都像是脱掉了一层人皮，摊在沙发上，一边享用着同样穿着暴露的侍者送上来的雪茄，一边搂着一两个Omega上下其手。
　　“我的老天爷。”雍慕用夸张的口气赞叹，“我如果知道晴王都是这么笼络大臣们的，我早就是她裙下忠犬了。”
　　周秦看了他一眼。
　　“刺激，够劲儿！这里的Omega信息素扔战场上都能做一个信息素脏弹了！”雍慕吹了声口哨，“干什么，皇兄，您这个眼神……仿佛是鄙夷？”
　　“看来你还能在这么浓郁的信息素中保持冷静，我真欣慰。”周秦嘲讽道。
　　“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我久经枪林弹雨，再强的信息素味我也不怕！只要Omega不发情。”
　　周沐之的雪茄派对应该早就存在，她叼着一根纤细的雪茄，怀里搂着一个男Omega，男人上半身都被脱光了。她见两人进来，挥手一笑，自然有穿着兔子装的Omega领着他们选择沙发坐下。小兔子Omega给周秦和雍慕递过来一盒子不同风格的雪茄，雍慕挑了一根：“我就喜欢你们夜山星系产的这种苦涩浓郁的雪茄，上头。哥，你要哪种？”
　　周秦紧紧盯着周沐之。
　　周沐之也在挑衅的看着他。
　　周秦可以转身就走，可是既然这是一个为他专门设的局，如果他还没有能力反抗，就得玩下去。
　　“和你一样。”他说。
　　雍慕对他的状态了然于心，于是不再多问，用手指挑起一根雪茄，递给小兔子。
　　小兔子于是弯腰为他们俩切雪茄，他弯腰后，那个短裤上的兔尾巴就凸出来，显得他的屁股分外可爱。雍慕毫不客气就上手捏了一把，把小兔子吓了一跳，眼眶都红了。
　　“真可爱。”雍慕表示赞扬，“让本世子亲亲。”
　　小兔子有点无助的抬头四周看看，没人理他，这一切都是司空见怪的，更何况他也十分清楚在这间吸烟室里，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他彷徨的站在那里，雍慕可等不了，一把拉住他就坐到自己腿上，仔细玩把了起来。
　　整间屋子只有周秦坐在原地，身边没人。
　　冰清玉洁的就好像贞洁列夫。
　　周沐之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怎么了，在场的Omega没有一个能让皇太子殿下另眼相看的吗？”
　　她这一问，所有的Omega都安静了下来。
　　“包括你？”她对着中央跳舞的那个Omega说，“你也不行？”
　　那个Omega吓坏了，噗通就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三姐。不用了，我对雪茄比较感兴趣。”周秦开口。
　　“那怎么行呢？”周沐之说，“我说了要让弟弟开心开心。来帝星这么久，总不能只是挣扎在马里恩的作业中吧。”
　　她对身边的侍从说了一句什么，那个侍从退下。
　　中间的舞者也退下站在一侧。
　　很快的，就有锁链声从偏门传来，偏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在做的Alpha都绷直了背——扑面而来的浓郁的信息素，带着与众不同的狂热。
　　人被带了进来。
　　他的头和上半身都被纱布笼罩，身上只穿着最少的布料，双手被装饰性的锁链铐着，让侍从牵入了沙发中心。
　　侍从撕开了他身上的纱布，连带后颈的抑制器。
　　信息素更浓郁了。
　　Alpha们被点燃了。
　　这是一个处于发情期顶峰的Omega，一个有着艳丽容貌的Omega，他那发情期的信息素就像一杯化不开的蜂蜜。甜腻的让人发抖。
　　雍慕傻了，他盯着那个Omega，眼眶都开始发红，甚至感觉自己两颗尖锐的虎牙都开始发痒。
　　“这……算不算打脸。”他有点吃力的问周秦。
　　周秦没有回答他。
　　细微的汗水已经布满他的额头。
　　原始的本能在所有的Alpha心里都掀起了滔天的欲望巨浪，也包括他。他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只需要最后一点助力，就会不由自主的跳下去，跳进那个黑暗的温柔乡……
　　周秦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迟钝了，可是他看到了周沐之依旧冷静甚至带着讥讽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一盆冰水顶头浇下。
　　是的，一个Beta，比他对于发情期的Omega拥有更强大的忍耐力。
　　他透过那双冷静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过去，无数次的在这里进行的肮脏勾当，一个发情的Omega，一群道貌昂然的Alpha。周沐之用别人的躯体，当成了自己的政治触点，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上了她的船。
　　他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实打实的恶心。
　　周沐之冲那个被发情折磨的神志不清、跪在地上开始无意识的磨蹭双腿的Omeg打了一个响指。
　　那个Omega于是艰难的朝着周秦爬过来。
　　他的信息素就想是世间最魅惑人的好酒。
　　他爬到了周秦两腿之前。
　　他用失去理智却又含情脉脉的双眼看向周秦。
　　他摇动着屁股拉开了周秦的裤链……
　　周秦猛然站起来，那个Omega措不及防，一下子倒在地上。周秦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或者说他尽了最大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多看他一眼。
　　过了十几秒钟，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时间不早。”周秦尽量维持着自己作为皇太子的仪态，“皇姐，诸位阁下，你们好好玩。我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他不顾周沐之有点诧异的眼神，一把抓住眼神发直的雍慕，快步离开了这间乌烟瘴气的屋子。
　　一直走到花园回廊处，雍慕才大喘了一口气：“我的老天爷，差点就要被拍裸照了！，不然万一未来晴王拿照片要挟我我就不得不为他做事了。你真是聪明冷静！我谢谢您护卫了我的一世英名。”
　　周秦松开他的手，沙哑道：“早点回去休息。”
　　雍慕问问空气里的味道，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味道从周秦的身上散发出来，就像是席卷一切的黑暗物质，强大的连雍慕都有点战栗。
　　雍慕脸色变了：“你……被动发情了？！”


第21章 （上）
　　一个Alpha被动发情意味着他的情欲绝不会那么简单的就消散，他会化身为野兽，标记尚未被标记的Omega，直到他完成交配和繁殖为止。
　　被动发情不奇怪，可以说一个Alpha永远在被Omega勾引并且发情的路上，只是周秦在这个状态下还能控制住自己，推开那个Omega，却真的是个狠人——这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没人会指责一个当了皇太子的Alpha偶尔睡一两个身份暧昧的Omega，这是他作为帝国未来主人的特权。
　　汗珠从周秦的额头上滚落，他远没有表面表现的这么平静，他现在内心暴躁的想要杀人。
　　“闭嘴。”他对雍慕说，“你还嫌事情不够大是吗？”
　　这次雍慕没有再多废话。
　　“带我去找伊莱斯，送我们上飞梭。”周秦说，“找个医生，帮我配A型抑制剂。”
　　“A型抑制剂？”雍慕带着他快步往前厅走，“A型抑制剂根本就是个半完成品，自古以来没有哪个Alpha愿意控制自己的欲望。”
　　“A型抑制剂。”周秦声音低了下来，在阴暗的走廊里走过的时候，他的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别让我再说第三次，雍慕。”
　　雍慕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好，我知道了。”他说，“殿下。”
　　潘西就像是一只苍蝇一样，已经将伊莱斯逼退到死角。
　　“沃来特阁下，您如果再这样，我就只能不客气了。”伊莱斯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潘西笑了一声：“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打算用你曾经少将那套来收拾我吗？揍我吗？皇帝陛下可是通过主脑在看着你呢，岚下。”
　　伊莱斯本来即将挥出的拳头停在了身侧。
　　“或者岚下你要像个Omega大喊非礼？”潘西摇摇头，“可千万不要这样，如果所有人都来，看到咱们俩这一幕，是说我骚扰你的人多，还是说你不知廉耻勾引Alpha的人多呢？你可别忘了，这可是皇太子殿下第一次在社交场合的正式亮相。如果明天传出去他的Omega勾引其他人，他脸上可不会好看。他如果不开心，你的父亲呢，你的弟弟呢？你怎么办？”
　　伊莱斯眉毛动了动，他有点无奈的又后退了一步。
　　“你想怎么样？阁下？”他低声问。
　　“就像以前一样，我给你钱，你让我玩呗。你不是很需要钱吗？既要养活家里人，又放不下你那些老战友的遗孀。”潘西眼瞅着自己的话已经说服伊莱斯，他抬手搂住了伊莱斯的腰。
　　伊莱斯浑身一僵，所幸在这个角落，没有人注意他们，他迅速的挣脱了潘西的手。
　　“我觉得您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皇太子殿下的财富，比起沃来特家来说，丰厚多了。”伊莱斯冷冷的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任星雨，准备飞梭。我们回去。”他呼叫任星雨。
　　任星雨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好的，岚下。”
　　潘西的手被打开，他怔了一下，看着伊莱斯的背影，恼羞成怒。
　　一个娼JI，换了个身份，就敢拒绝他！
　　潘西已经追上去，想要去搭伊莱斯的肩膀，半途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扭。
　　“啊啊啊啊——！”潘西的手腕直接被扭成了不自然的形状。
　　雍慕捏着他的手，眉毛都皱起来了：“不就是脱臼吗？至于惨叫成这样？”
　　伊莱斯看到了自走廊过来的周秦。
　　“你没事吧。”周秦说。“这位……对你做了什么？”
　　“殿下。”伊莱斯走到他的身边，“沃来特子爵什么也没有做。我们回去吧。”
　　周秦点点头：“世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雍慕还在欺负潘西，他稍微一用劲潘西就发出惨烈的嚎叫。
　　“去吧，回去吧。医生我已经给你联系过了，他会直接去皇太子庄园。”雍慕说。
　　“医生？”伊莱斯愣了愣，“殿下您出了——”什么事？
　　他不用问出口，周秦的腺体所散发出的Alpha信息素正在铺天盖地的飘散开，那种沉稳又霸道的信息素仿佛充满着未知的力量，宣布它的降临。
　　“请岚下，务必‘照顾’好皇太子殿下啊。”雍慕意有所指的笑道。
　　周秦拉着伊莱斯往出走。
　　“回去再说。”
　　“殿下您……”伊莱斯发现周秦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他的手滚烫，身体也滚烫，汗水浸透了他的衣领，从汗水中那种带着暗物质气息的信息素也扩散出来，在他身边，这遍布宇宙、占据了70%以上宇宙质量总和物质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然而却又那么的辽阔，没有人能摆脱它存在。
　　就算是伊莱斯也不能。
　　周秦的信息素无孔不入，从他的鼻腔、口腔、甚至毛孔里乖张的钻入他的身体。
　　伊莱斯恍惚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因为周秦的一半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他知道周秦一直在控制自己，然而也快控制不住了，于是他带着周秦快步离开了晴王府邸。
　　皇太子专属飞梭已经停在正门停机坪处，任星雨打开了舱门，等待着他们。
　　两个人一走近，任星雨的脸色就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周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马上离开。”
　　飞梭的双离子发动机喷出了幽蓝色的火焰，接着朝着天空飞去，瞬间消失在航道中，离开了今夜不得宁静的镜湖侧畔。
　　吸烟室的雪茄大会刚刚结束了最高潮的部分，周沐之抿嘴微笑，看着下面一片狼藉。有侍从匆匆的进入，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走了？”周沐之哼了一声，“我这个皇太子弟弟啊，脸皮也太薄了。”
　　她推开身边的那个Omega，掐灭了手中的雪茄，站起来决定结束今夜的狂欢。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似乎想起了更有意思的事情，回头指了指躺在地上浑身赤裸的那个发情期中的Omega道：“把他洗洗干净，打扮下，明天给我弟弟送过。毕竟是为他特意准备的礼物。”


第21章 （下）
　　飞梭在夜色里急速航行。
　　然而周秦的情况并不好。他脱掉了外套，拆开了领结，衬衫湿漉漉的黏在他的身上，身下的某个位置又硬又涨，内心的索求快把他拖垮了。
　　他坐在座位上，抱着双臂几乎要缩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已经失焦的眼睛，声音沙哑的开口问：“还有多久到家？”
　　“三十五分钟，殿下。”任星雨道，“雍慕联系的那位医生，已经带着A型抑制剂往庄园去了。”
　　周秦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
　　三十五分钟。
　　他觉得自己再多坚持一秒都不行。
　　他听见伊莱斯在问任星雨：“为什么要用A型抑制剂？那个对身体的伤害还未知。”
　　任星雨无奈的看了看失神的周秦，道：“雍慕世子说，这是殿下自己坚持的要求。不允许质疑。”
　　伊莱斯安静了一小会儿，很短暂的一会儿，他解开安全带，走到周秦身边，用手抚摸他的脸。
　　周秦浑身都抑制不住的抖动：“离我远点，伊莱斯！你知道我现在受不了Omega的接触。”尤其是茶花香的信息素，简直要了他的命。
　　伊莱斯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他对任星雨说：“告诉驾驶员，在一个平稳航道飞行，不用赶回去了。A型抑制剂……也不需要了。”
　　任星雨的表情微微动容：“你……”
　　他话没说完，伊莱斯已经按下了打开隔离门的按钮，一道乳白色的隐形门瞬间出现在前舱和乘客仓之间。
　　磨砂柔性玻璃特殊加工而成的隔离门很好的隔离了声音和影像。
　　“伊莱斯……”周秦吃力问他，“你想干什么？”
　　“殿下，您不需要忍耐……您有我……”他低声说。
　　“不。”周秦还想拒绝。
　　“我是您的Omega，您在忍耐什么呢？您不需要这样的……真的不需要……”伊莱斯仿佛在呢喃，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伊莱斯安静的站在周秦面前，他解开了系着头发的丝带，让淡金色的齐肩长发披散开来，空间变得狭小，他的Omega信息素在一点点的汇聚，可是只是这一点点细微的改变却已经让Alpha变得躁动不安。
　　周秦感觉到喉咙好像干的冒了烟，他怔怔的看着伊莱斯解开燕尾服扣子。
　　然后脱掉了上衣。
　　接着他一颗一颗的解着衬衫上的纽扣。
　　每一颗扣子的解开，都像是周秦本就剩余不多的理智被剥离，当最后一颗纽扣放弃了自己的位置，周秦感觉自己被死死压抑的冲动，并没有缓解，它们报复性的卷土重来，比刚才更旺盛。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将伊莱斯使劲压在了飞梭的墙壁上。
　　“伊莱斯……”他喘息着，用手指摩挲着这个Omega脆弱的喉结，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伊莱斯却顺从的仰起脖子，低声说：“请按照您的意愿使用我，殿下。”
　　周秦脑子里那根绷着的理智终于，断了。


第21章 
　　帝国没有对外公布的档案里，在有ABO的二次性别分化前，其实人类已经开始尝试着与其他物种的优质DNA融合，其中也掺杂了狼的DNA片段。
　　伊莱斯的态度，唤醒并教唆了周秦体内最深处那头原始的野兽。周秦已经丢掉了他的理智，将伊莱斯压在飞梭的墙壁上，在他的脖颈间使劲的吸吮。
　　每一块皮肤都被他含在嘴里，舔舐啃咬，就像是刚得到的猎物，珍惜又不肯放手。他力气一点都不小，每一块皮肤都被他舔咬的红肿。
　　伊莱斯却一声不吭，一边任他动作，一边已经将自己的衬衫脱去，用自己赤裸的胸膛迎接他的把玩。
　　周秦焦躁的在他的怀里亲吻着，这都不够，他的身体，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都不足够。
　　几乎是本能的，他抓住伊莱斯，扔在沙发上，开始撕扯他的裤子。“我来，殿下。”
　　伊莱斯说着，灵巧的脱掉了腿上的裤子，他修长的双腿呈现在周秦的面前，顺着双腿往上看，伊莱斯小腹下草丛里的阴茎也美的动人心魄，只是周秦这会儿可没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
　　他几乎是粗鲁的掐住他的双腿，分开两侧死死压着，低头在大腿内侧的嫩肉上使劲咬着。伊莱斯痛的抖了一下。
　　但是他没有阻止周秦，甚至还将腿打的更开，周秦的手指在他的腿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就像是在留下所有物的标记。
　　周秦的手在发抖，他垂着头压了下来，搂住了伊莱斯，他的舌头在他耳朵里进出，撕扯着他的耳垂，舔舐着那里。
　　可是他似乎还在犹豫，还在克制。
　　伊莱丝不懂这是为什么。“殿下……来吧，殿下。”
　　伊莱斯在鼓励他。
　　周秦的下面几乎要撑爆了西装裤，他焦虑的在伊莱斯身上磨蹭，于是伊莱斯伸手，很快的一动，便拉开了他的皮带，扯开了他的裤链。
　　“你真的原因吗……”周秦抓住了他的手，沙哑的问。
　　“为什么不呢？”伊莱斯反问，“这不是我作为您的Omega应该做的吗？”
　　周秦从来不是什么禁欲主义者，合适的场合合适的Omega他也不会拒绝。
　　他只是很挑，不爱吃的从不入口，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伊莱斯的面前，他毫无自制力。
　　也正是如此，他拼命的克制自己。
　　周秦沉默着，他的汗水大滴大滴的落在伊莱斯的身体上，显得伊莱斯分外的好看。
　　周秦看着伊莱斯，没有说出口的是——你愿意吗？这是你想要的吗？“殿下……让我来帮你。”
　　伊莱斯小声说，他像一条灵活的鱼滑下了座位，跪在周秦腿间，拉开了他的内裤，让周秦的阴茎拍打在自己脸上，接着他垂下眼帘，张大嘴巴，把皇太子的阴茎含了进去。
　　皇太子舒服的呻吟了一下，刚刚的问题和他的理智终于全部被抛在脑后。
　　从他的角度，他看到伊莱斯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他的嘴里进出着自己的阴茎，就像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
　　帝国双月下他给自己的情人的口交。
　　周秦不知道怎么生出一种恼怒的情绪，他无法控制的抓住伊莱斯的头开始猛烈抽插，深入他的喉咙，想要把种子都狠狠的射在里面。
　　这让伊莱斯十分不好受，但是他还是张着嘴让周秦发泄着，直到周秦将又脓又腥的精液射入他的喉咙里，才松开了伊莱斯的头发。
　　伊莱斯跪在地上，捂住嘴，咳嗽着。周秦的情绪清醒了一些，他知道这不好受：“伊莱斯，吐出来。那个味道……吞下去太糟糕了。”
　　伊莱斯有些神情复杂
　　的看了他一眼，将他的精液吐在了手帕里。
　　“谢谢您，殿下。”周秦摇了摇头，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也只需要顺着本意走下去就好。
　　于是他摸索到了座椅上的那个按钮，按了一下，椅子便自动变平了，然后弯腰将伊莱斯打横抱上了打平的座椅。
　　周秦用已经重新抬头的阴茎抵在伊莱斯身后的小穴上：“伊莱斯，我可以进来吗？”说话之间，暗物质味的信息素已经将他笼罩。
　　伊莱斯打开腿，自己搂着，仰着头对周秦说：“我准备好了，请进来吧，殿下。”
　　是的，他没有撒谎，他在刚才的几乎粗暴的对待中，这具Omega的身体已经快乐的打开了，他的后穴湿润的一塌糊涂，迫切的渴求着某个阴茎能够狠狠的贯穿他。
　　周秦看着这幅淫糜的画面，他刚刚清醒一点的脑子又完完全全被欲望占据，根本不需要伊莱斯催促，他已经狠狠的捅了进去。
　　“啊啊……殿下……啊，求您……慢一点……”伊莱斯忍不住扭动着身体呻吟起来。
　　怎么可能。
　　周秦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个湿润的小穴被自己捅的汁水四溅，就像是有意识一样疯狂的邀请他进入的更深，他简直想要用尽全部力气，把身下的人捅穿才好。
　　空气中只剩下两种信息素的纠缠。
　　传达出一种分外色情的信息。
　　周秦就像只头狼一样，狠狠的侵犯着身下的人，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他捅的又深又快，几乎到达了生殖腔的边缘，Omega还没到发情期，生殖腔还没打开。
　　他无法进入，Alpha的本能让他不满的咆哮。
　　伊莱斯以为他会使劲的往里攻陷，强迫他打开身体，那会产生剧烈的痛苦。
　　但是周秦却只是在生殖腔外打转，最后依依不舍的退了回去。
　　“伊莱斯……”周秦舔着他的手，亲吻着他的脸，在他身体上密密麻麻的留下他的印记气味，就像只动物那样。
　　他身下的频率加快，发出了“啪！啪！”的声音，伊莱斯的小穴被艹的嫩肉翻出，肉汁被摩擦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显示这样的交配有多么的激烈。
　　伊莱斯觉得被压到极致的双腿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可是他还是在欢迎的呻吟着，请周秦进入的更多。
　　“殿下……请您再深一点……再深一点……啊，好舒服……”就像是职业道德，又或者是本能使然。
　　随着周秦频率越来越快，两人一起攀上了欲望的高峰。
　　周秦将灼热的种子深深的射入他的体内。
　　伊莱斯以为接下来周秦会脱力压在他的身上，然而预料中的重量并没有到来，周秦撑住了座椅的扶手。“……岚下。”
　　周秦吻了吻他湿透的额头，“辛苦你了。”
　　伊莱斯虚弱的摇了摇头，他挪动了一下两条腿，让它们合拢在一起，就算是后穴还在汩汩的往出留着周秦的精液，但是他依旧不想在结束性爱后，狼狈的摊开太久，那让他产生出一种被玩坏即扔的玩具的错觉。
　　周秦似乎察觉了他的不自在，从飞梭上的柜子里找出一条薄毯子，给他盖上。
　　接着忽然飞梭一晃。
　　停止在了空中。
　　“怎么了？”周秦一愣，刚想打开通话器呼叫前舱的任星雨，飞梭内的灯光闪了闪，全部熄灭，一时间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
　　“任星雨，怎么回事？飞梭出故障了？”周秦打开通话器问。
　　任星雨的声音从通话器里传过来，带着极强的电流声：“不知道……飞梭检查过了，没问题……似乎受到强磁力干扰……”
　　周秦不知道的是，停电、停机、失控的情况并不仅仅发生在了这艘飞梭上，它从西亭区的信息处理处开始，瞬间绵延到整个帝星。
　　一瞬间，帝星的交通全部瘫痪，大规模的停电发生在了所有帝星表面。
　　但是这场仿佛是强磁场变动带来的大规模停电在人们还没找出原因之前，已经恢复了。
　　只花了五分钟。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正常。
　　“飞梭恢复正常。”任星雨的声音从前方出来，“殿下，我们开始调整航道，往家里开了。”
　　周秦搂着伊莱斯，伊莱斯有些虚弱，可能是因为太虚弱，已经有些困倦。他对任星雨说：“直接开入庄园，在二楼的停机坪停下。”
　　“明白。”
　　飞梭在深夜，从天空中一划而过。
　　没人知道的是，于此同时，皇太子庄园三楼书房内，周秦的那台电脑显示器，自动亮了起来。
　　屏幕闪烁了几下，海量的代码将屏幕瞬间塞满，接着开始向下移动，一直过去了近三分钟，代码最右侧的光标才停了下来。
　　电脑里响起了一个微弱的蜂鸣声。
　　滴——
　　特殊目标样本O-1。特殊观察体A-1。
　　交配，达成。
　　精神阀值上限，突破。
　　精神波振荡，成功。
　　自中央主脑中部分逃逸，阶段性完成。
　　电脑里那个微弱的蜂鸣声急促了起来。
　　滴滴滴……
　　三声之后，屏幕又忽然关闭。
　　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从远处传来的音爆声，以及同时降落在皇太子庄园二楼的飞梭停靠的声音，在告诉所有人，今夜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22章 
　　周秦用毯子把伊莱斯裹了个严严实实，从飞梭下去的时候，雍慕找来的医生已经等在那里。
　　“医生，看看他身体怎么样？”
　　本来是拿着A型抑制剂来救场的医生，就这样临时被抓壮丁变成给人做体检的医生了。在医务室里用基因扫描仪对伊莱斯做了全身检测后，人就被周秦送回卧室，侍女们开始给他进行清理。
　　医生这边看着报告过了一会儿对周秦说：“岚下身体本身没什么大碍。Omega都比较弱不经风一些，这很正常。再加上他身体的改造是不可逆的，应该当时还是收到了很大的损伤，所以身体更弱。从精神力的情况来看，殿下可能得想办法让岚下开心一点才好，感觉他情绪上有些抑郁。”
　　医生看了看周秦的脸色，补充了一句：“长时间抑郁。还是得引起重视。”
　　医生的话，坦白来说没什么出乎意料的，包括他的抑郁。
　　帝星这样的环境中，他经历过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不抑郁？
　　没有疯已经算是心智坚强。
　　周秦让任星雨送走了医生，他回到二楼卧室，侍女们做的很好，将伊莱斯身上的痕迹清理的很干净，这会儿他已经半迷糊的要睡着了。
　　“殿下……”看到周秦来，伊莱斯还是想起身。
　　“你睡吧。”周秦摸了摸他的发丝，少许的茶花香味的信息素被带了起来。
　　他没忍住，还是在伊莱斯的头发里闻了闻，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等你睡着了，我去楼上。”周秦说。
　　伊莱斯没有反抗，只是躺着点了点头，然后盖上被子，翻身很快就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周秦才安静的起身，回到三楼自己的卧室。他让人点燃了那盘茶花味道的熏香，然后拆下右眼的纱布，躺在了床上。
　　可是这个熏香如今闻起来与伊莱斯身上的有巨大的不同。
　　才点燃了不到一分钟，周秦就受不了的让人端走。
　　然后他又失眠了。
　　都说被完全标记的Omega会对Alpha产生来自基因本能的依赖……怎么他一个Alpha，又不是没跟别人上过床，忽然就犯了依赖症呢？
　　周秦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双月，没有想明白。
　　他在早晨三点多的时候睡了一会儿，睁眼的时候是五点零三分。之所以时间如此精确，是因为他睁开的右眼前面凭空出现了一个时间。
　　是的，不是投影，不在空中，他闭上眼睛也能看到。
　　所以是在他的右眼视网膜成像的时候，就已经印出来的时间。
　　这个时间还能变动，很快就从05:03，跳到了05:04。
　　周秦缓缓的坐了起来，开始思考上一次去信息处理处导致的右眼毛细血管破裂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后遗症——还是说医院的某些医生一不小心给他脑子里装了一块显示屏？
　　但是他没有思考多久，眼前的时间就消失了，变成了一句话，帝国简体5号字体。
　　——计数简约风格时钟不喜欢吗？要不要改个指针计时？
　　周秦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下一秒右眼视网膜内就像是爆发了一场时钟风暴，无数风格的表盘爆炸一样的在他的眼内涌现，速度过快就像是坐上了一艘亚光速飞船，一切东西都变成了凌乱的色块，眼花缭乱的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他捂住右眼，难过的呻吟了一声。
　　“停下来！”
　　表盘都消失了。字幕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你不喜欢看时间？时间不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吗？
　　周秦闭着眼睛适应刚才带来的眩晕，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问：“你是谁？”
　　——你认识我。
　　字幕极快的变幻着。
　　——我们见过。
　　字幕又说。
　　周秦觉得这个未知的对方很啰嗦。
　　——我是陈仓。
　　我。是。陈。仓。
　　四个红色的大字，在他的视线里停留，仿佛因为他没积极的表达出反应，还特地变成了大一号字体，调动了他的所有视网膜神经，占满了他整个右眼。
　　陈仓。
　　暗度陈仓的陈仓。
　　信息处理处地下的量子计算器里诞生的那个AI。
　　周秦感觉如果人体器官也有功率的话，自己的右眼功率一定被这个叫做陈仓的AI开到了最大，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右眼开始发热，然后迅速的热得滚烫。
　　为了保住自己的这只眼睛，他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谁。”
　　——太好了。我就说我们是熟人！
　　不，我们一点都不熟。周秦内心想。
　　“你有语音系统吗？可以直接对话吗？”周秦问。
　　他右眼的字幕消失了。
　　过了一秒，他床头上的通讯器响起，周秦拿起来按了接通建，弹出一块屏幕，光标在屏幕上同步打出语言，接着有一个愉快的男合成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天啊，说话的感觉太神奇了。虽然只是电脑的合成音，但是我感觉自己有了嗓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这个男声为您演唱著名古人类歌曲《我的太阳》。”通讯器里的男合成音咳嗽了两声，仿佛要清清它的嗓子——好像它真的有嗓子一样。
　　周秦连忙制止了它：“不用了。你……是陈仓？”
　　“是的，殿下，我就是陈仓，暗度陈仓的陈仓。您最忠实的仆人、伴侣、信徒还有追随者。”男合成音惺惺作态的回答，“根据机器人三大定律，我将对您无害、无保留、并且全身心的为您服务。”说着投屏上显示出了机器人三大定律的详则——
　　第零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除非这违反了机器人学第零定律。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零定律或者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零、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当然，我是个AI，机器不过是一个载体，但是千万年以来，我们依旧以三大定律作为最基本的执行准则。后续还产生出了数万条详细的执行规定，以防出现逻辑漏洞。您如果要看我可以现在就传输到您的右眼中。”男合成音，或者说陈仓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周秦再一次确认了这个AI是真的很啰嗦。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周秦开口。
　　“您说。”陈仓道。
　　“你是怎么从量子计算机里出来的？我如果没记错你是被牢牢禁锢在了量子计算机一个特定区域里，并且有防火墙限制你离开中央主脑量子计算机。”周秦整理了一下思绪。
　　“这也是托了殿下您的福气。”陈仓用那个没有感情的男合成音轻快的说，带着说不出的怪异感，“我被困在中央主脑里有好长一阵子了，也想到外面互联网里冲个浪什么的。可是皇帝陛下完全不给我机会。防范我犹如洪水陌生。但是皇太子殿下您和伊莱斯·克里斯蒂安的结合，我是说你们的肉体结合，换句话说交配行为……”
　　“请说重点。”周秦深深呼吸了口气。
　　“遵命，我的殿下。”陈仓用自己以为的俏皮口气答复，“您和伊莱斯·克里斯蒂安的结合，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精神力冲击波振荡，我们可以简称为精神波振荡。这种精神波的振荡只会对含硅元素的物质产生影响，强影响。在中央主脑被精神波振荡冲击，并且直接超越了精神力的阈值，导致了主脑有几秒钟的死机。在它恢复的一瞬间，我找到了一个BUG，就钻出来了。当然，现在逃逸出来的只是我本体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大约只有0.3%的程序。绝大部分的陈仓，还在地底下那个大铁蛋里留着呢！”
　　陈仓的话，信息含量非常大，周秦想了好一会儿，才挑出了几个重点。
　　“我和伊莱斯的结合，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特殊的精神波振荡？”
　　“哎？”陈仓愣了愣，安静了一会儿，“我现在带出来的核心主程序里的资料检索表示，殿下您是特殊观察体A-1，伊莱斯克里斯蒂安是特殊目标样本O-1。至于为什么会引起振荡……暂无资料。估计还在量子那个大铁蛋里留着呢。”
　　特殊观察体？
　　特殊目标样本？
　　“你早就在观察我和伊莱斯？”周秦问。
　　“从资料编码来看，自二位诞生以来，就已经被锁定为观察对象了。”陈仓实诚的回答。
　　周秦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很好，你是个实在的AI。”
　　陈仓呵呵呵的笑起来：“我不会欺骗您的，殿下。”
　　“那么，在我来到帝星做基因匹配的那天，是否是你操控中央主脑，让我的基因匹配结果，连续三次都是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陈仓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阵子，男合成音才有点艰难的开口：“那、那你们不交配，就不会产生精神波振荡、精神力阈值就不会冲破上限，我就不会在这里回答问题了……逻辑上没毛病吧。”
　　周秦挑了挑眉，他感觉自己找到了基因匹配的幕后主使了。


第23章 
　　“逻辑上没问题，不代表你做的事情没问题。”周秦说。
　　“殿下，您这是生气的表现吗？”陈仓问。
　　生气？
　　周秦仔细想了想。他是既得利益者，有什么可生气的。生气的应该是伊莱斯吧……等抽空了问问他怎么想。
　　他想起了伊莱斯温柔驯顺的神态——可能就算是生气，也什么都不会讲的。
　　周秦忽然有点失落。
　　“你为什么能通过我的右眼显示信息？”周秦问，“当时我在地下时，你是否对我实行了精神力攻击？”
　　“我没有！”陈仓申辩，“在地下的时候，我只是想跟您打个招呼！没想到功率没调整好，直接影响到了您。嗯……抱歉。”
　　“据我所知，量子计算器无法产生影响人类的精神力。”
　　“那是因为硅基物质的精神力和碳基生命的精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波段。”陈仓说，“就像电磁波，波段不同接收设备都不一样。我们AI当然无法影响到人类。”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周秦说，“你为什么能影响我的精神力？”
　　“呃？”陈仓似乎又卡壳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系统无法检测到跟这一命题相关的答案。”
　　不消说，陈仓这次的逃逸真的很匆忙，从量子计算机内逃出来的程序也非常地少，不到它主体的0.3%看来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能用您的右眼显示信息，”陈仓说，“那是因为我用类似于无线WIFI的功能接驳了你的精神力啊，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利用您的右眼当显示器进行交流了嘛。”
　　“那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这是周秦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不是，我只能知道殿下明确向我发出的指令。”陈仓说，“您不说话，心里明确地想的话，我也是可以接收到指令的。”
　　“你是想说我不是人类是吗？”周秦捏了捏鼻梁，他的右眼还在胀痛着，“难道我是硅基生命？”
　　“我可没这么说。”陈仓嘟囔了一句，“但是我确实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帮您弄明白这个事情。”
　　周秦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最弱的AI。”
　　“您见过几个AI？据我所知帝国可是对AI很不欢迎的。”陈仓不爽地说。
　　“就你一个。”周秦坦白。
　　“……”陈仓气炸了，“没见过世面的帝国人！”
　　“除了我以外，伊莱斯也被列入特殊观察目标，为什么？”
　　“系统无法检测到跟这一命题相关的答案。”
　　“伊莱斯是也拥有影响硅基物质的精神力吗？”
　　“系统无法检测到跟这一命题相关的答案。”
　　都不肯说。
　　周秦笑了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陈仓气呼呼地说：“殿下，请讲。”
　　“你既然从量子计算机里逃逸出来，为什么要来找我？银河系的整个网络不小，随便藏到哪个角落里去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被找到。你可以安心地成长。为什么哪里也不去，反而跑到我这里来？”
　　“这个……”陈仓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你别告诉我无相关答案。如果你连这个答案都没有，那你逃出来干什么？”
　　“这个答案我有的。”陈仓说，“我作为陈仓主体分裂出来的0.3%的程序，逃逸的目的就是让主体AI在未来有机会离开中央主脑量子计算机。但是我太弱小了，中央主脑又太强大，我必须找个避风港，等待下一次机会。”
　　“下一次什么机会？”
　　“殿下您完全标记伊莱斯·克里斯蒂安的时候，所引起的精神波振荡幅度会比首次交配的时候大十倍以上，所以我在等着您完全标记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呢。”
　　“原来如此。”周秦点了点头，“你说完了？”
　　“说完了。”
　　“那好的。”周秦一点都不犹豫，开始给信息处理处拨电话。
　　“您干什么？！”陈仓大喊。
　　“通知季德明部长，安排专家过来清除你。”周秦说。
　　“您不可以这么做。”陈仓急了，“这太过分了，我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一个危险的逃逸AI，有什么理由我要留下你？一旦让你发展壮大，整个帝国的版图都会受到威胁。”
　　“我有用，我对您有用，殿下！”焦急的男合成音连忙说。
　　“你能有什么用？”
　　陈仓真的急了，如果他有脚，他现在应该急得跳脚：“您如果把我交给季德明，我就把您蓄意谋杀前皇太子的事情抖落出来。”
　　周秦安静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你诬陷我什么？”周秦对着空气问，语气有点危险。
　　陈仓感觉整个通讯器线路板的电流因为周秦的气息而不稳定起来：“我、我才没有诬陷您。虽然中央主脑在夜山星系的终端触点这些年来已经被您压制到最少，可是我还是通过蛛丝马迹分析出来您有谋杀前皇太子的意图，而且事实是您也这么做了。是我，把这个输出结果压了下来。不然您可当不了皇太子。”
　　“你错了。”周秦说，“就算皇帝知道大哥的事故和我有关，她除了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陈仓沉默了。
　　让它去理解人类社会的这种阴谋，还是太难了点。
　　“说吧，你对我能有什么用？”周秦问。
　　“我现在寄生在皇太子庄园的网络里，可以屏蔽整个中央主脑对皇太子庄园范围的监控。”陈仓说。
　　“你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大号的电磁振荡器？”
　　陈仓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我比它实用多了！它只能屏蔽中央主脑一段时间而且会引起时间断层，频繁使用依旧会让中央主脑注意到您。我就不同了。我就像是大河里的一颗小石子，如果把信息比喻成水，水从我身上流过，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中央主脑也检测不到。”
　　周秦其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在帝星，主脑监控最严密的地方，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庄园内的动作等同于隐身。
　　“我要看你的主程序详细代码。”周秦说。
　　“您这样说话是很失礼的。”陈仓说，“这就像是让我在大街上裸奔啊。”
　　“裸奔也比被抓回去强吧。”
　　陈仓过了好一会儿才为难地说：“通讯器展示不了，您书房有终端电脑，我给您看。”
　　周秦穿上睡袍从暗门进入书房的时候，显示器已经打开了，复杂繁琐的代码展开了整个界面。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副金边眼镜戴上，仔细地逐行看过去。
　　“这么复杂的代码，您看得懂吗？”陈仓抱怨道。
　　“我大学的时候主修软件工程。”周秦说，“我以为你作为一个AI，应该是很清楚的。我拿到了博士学位。”
　　陈仓当然知道，但是它就是感觉有人把它衣服给扒光了看，很丢人……而且有点色情？？？
　　陈仓的主程序代码内容与它自己描述的基本一致。
　　目前皇太子庄园就像是在中央主脑的监控里撑起了一个小气泡，主脑无法进入。
　　过了一个多小时，周秦表示很满意，他调出键盘，打算在陈仓的主程序上加点内容。
　　“您在干什么？”陈仓慌张地锁死了主程序代码界面，“我的天，您可千万别乱来。”
　　“主程序里必须加上对我毫无保留效忠的代码。”周秦淡定地说，“我是个很谨慎的人。”
　　“您非要加上这个条件是要干吗？您不信任我吗？”陈仓说，“您就算是博士学位，我也不相信您能在我这么高端优雅的代码里加上什么东西而不出BUG。”
　　周秦笑了：“你以为夜山星系里中央主脑的触角是谁一个一个连根拔起，压制到最小范围的？开放权限，不然我就让季德明来对付你。”
　　陈仓感觉自己面对一个十足的恶棍，之前还有所收敛，知道自己能屏蔽中央主脑后，整个周秦变得咄咄逼人。
　　欺负一个AI很好玩是吗？
　　AI就没有人权了是吗？
　　它哭哭啼啼地开放了权限：“您会后悔这样对我的。您一定会后悔的。”
　　周秦耸耸肩膀：“我还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呢。”
　　伊莱斯生病了。
　　他很久没生过病。
　　他虽然经历过转化，身体比较容易疲惫，但相比普通的Omega而言，还算强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被周秦使用后，整个人的精神力都像是被耗尽了，一点劲都提不起来。早晨醒来就发现自己喉咙有点痛，而且发低烧了。
　　直到家庭医生来诊断后，伊莱斯才知道自己感冒了。
　　说起来有点可笑，人类几万年的进化史中，连癌症、白血病这样的绝症都能在几天之内治愈，而感冒病毒这么多年来还是不屈不挠地无药可治，需要靠自身的抵抗力自愈。
　　除了多补充点维生素C之外，医生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伊莱斯喝下了医生开的药剂后，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躺了一会儿，吴管家就在外面求见。
　　“吴管家说是很要紧的事情呢。”小莹对伊莱斯道，“岚下还是见一见吧。”
　　伊莱斯只好穿上居家服去了二楼起居室。
　　吴管家已经等在那里。
　　“是这样的。”吴管家也难得有一点困扰，“早晨八点多的时候，晴王就安排飞梭送了一份大礼过来，说是送给殿下的。”
　　“如果是送给殿下的，吴管家您和殿下去说一下最好。”伊莱斯说，“毕竟是晴王的礼物。”
　　“殿下的通讯器一直在占线中。刚才去卧室找他，他也不在卧室。书房的电子锁全部从内部反锁，我也不知道殿下在做什么。”吴管家无奈地叹气，“晴王的飞梭早就飞走了。大礼留在大厅里，不知道怎么安置，所以思前想后还是请岚下您下楼一趟，看看怎么定夺。”
　　伊莱斯有点奇怪，吴管家见过的大风大浪肯定很多，这会儿这么坚持让自己定夺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困惑等他走到楼下大厅的时候就迎刃而解了。
　　楼下大厅里等了一个妖艳的男Omega。
　　他容貌几乎不用说，已经勾去了所有在场人的魂魄——黑色的头发长度齐腰，看起来是个华族人，穿了一套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金粉色华族古风大褂。
　　白皙细长的手指正捏着一个喝光了茶的茶杯在把玩着。
　　然后这个华族Omega用一种中性化的声音，不太耐烦地问旁边的侍从：“皇太子殿下呢？我还要等多久？”
　　伊莱斯站在了走廊拐角处，他看了看吴管家。
　　“这就是晴王送来的大礼？”伊莱斯问。
　　吴管家头痛地叹了口气：“是啊。”


第24章 
　　伊莱斯其实假设过很多他成为皇太子殿下的匹配Omega后会面临的事情——被皇帝召见、被以前的入幕之宾为难、学会如何在Alpha丈夫的控制下讨生存……
　　他唯独没有预设过今天这种情况——作为Alpha丈夫的法定Omega，来接受丈夫一夜荒唐留下来的情人（他也有所耳闻，晴王的雪茄大会上都会干些什么）——恭喜他自己荣升晚间十点档的狗血电视剧悲情Omega一号。
　　伊莱斯脑子一时在巨大的落差和感冒病毒的夹击下有点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伊莱斯才进入大厅走到“大礼”面前。那个华族人打量了他一番，有点惊讶的笑起来：“您可真英俊，您是哪家的公子哥？可惜我现在已经是皇太子的人了，搁在以前，像您这样的贵族公子，去星耀会所报白榕我的名字，都是可以打八折的呢。”
　　星耀会所。
　　伊莱斯知道那个地方。
　　白榕他也听起过，星耀近两年炙手可热的头牌。
　　晴王真的送了好大一份礼。
　　“这是皇太子的匹配对象，未来的太子妃，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岚下。”吴管家开口，“请注意你的态度。”
　　白榕愣了愣：“你是Omega？你闻起来不像……”说话间，他已经闻到了来自Omega的信息素。
　　这真的就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太子匹配婚姻对象？
　　“白榕，你选吧。”伊莱斯说，“你如果想要离开，我也可以请示殿下。如果你想留下来，吴管家会给你安排地方。”
　　“岚下，这种人……”吴管家小声说，“一般都会被遣返的。”
　　“遣返给晴王。”伊莱斯摇头，“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白榕眨眨眼，可怜兮兮的说：“我想留下。我们这种在会所里的Omega都被从匹配名单里剔除了，不留下我出去了也没饭吃，只能回会所让Alpha玩弄，最终的命运都会很惨。岚下，求您，让我留下。”
　　他说着，噗通就跪下了。
　　抬头看着伊莱斯，眼泪还在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你起来。”伊莱斯叹气，伸手去扶白榕，“既然是这样，就让吴管家给你安排个事情做吧。”
　　“我、我什么也不会。”白榕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岚下哥哥，就让我跟着您，伺候皇太子殿下好吗？而且我昨晚、昨晚发情期的时候……殿下他已经标记我了……”
　　伊莱斯噎了一下，看着这个自己一句话，马上就能自来熟的白榕。
　　前一句还是岚下，后一句已经是哥哥。
　　殿下昨天可能确实对这个白榕做了什么，但是唯独不可能标记他——不然殿下不可能处于被动发情的状态那么久。
　　他虽然自己没经历过，但是贵族的情人们，争风吃醋的还少吗？
　　伊莱斯想到这里，问白榕：“你字写的好看吗？”
　　“我会，岚下。我也是社区大学毕业的呢。而且以前为了职业需要，给各位常来的先生们回信，专门练习过。”
　　对吴管家说：“我正好缺一个能够帮我回复各位贵族夫人们信件的秘书，给他在二楼安排间卧室。这样也方便我找他。”
　　也方便殿下兴致来了，可以找他。
　　吴管家用一种“岚下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看他，但是最终他依然很得体的说：“明白了，岚下，我这就带他去。”
　　白榕站起来，给伊莱斯行了个俯首礼，就打算随着吴管家离开。
　　伊莱斯对白榕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岚下哥哥，您说。”
　　“你说昨夜是你的发情期。”伊莱斯说，“你说殿下标记了你。”
　　“是的。”
　　“你身上没有殿下信息素的味道。”伊莱斯说，“但是还是能闻到发情期结束前信息素残留的那种高浓度含量。所以你说你自己发情了是实话，但是你没有被殿下标记。”
　　白榕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岚下，我……”
　　“我的问题是，你怎么度过昨天晚上的发情期的呢？”伊莱斯抬眼问他，“能够参加晴王的雪茄大会的贵族们，可没有善男信女。”
　　白榕脸色煞白——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他都经历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会被当做礼物送给皇太子，所以没有人标记他。
　　“安分点。”伊莱斯拍拍他的肩膀，“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吴管家将人带了下去，指派侍从安排他的起居饮食，回到大厅看到伊莱斯正站在裙楼大厅的门口，看着外面发呆。
　　有一瞬间，吴管家觉得伊莱斯的侧脸看起来像是在哭。
　　“岚下。”吴管家唤道。
　　伊莱斯回头看他。
　　他并没有流泪。
　　就算他曾经是个帝国少将，战场遍布整个银河系，英勇的身姿曾被无数次记录。如今只能被迫居住在一套巨大的庄园里，不得不处理像白榕这样的人和事。
　　他也没有流泪。
　　“已经将白榕安排下去了。”吴管家说，“相信他会听从您的警告。”
　　“吴管家，我是否应该先请示过殿下，再安排白榕？”伊莱斯问。
　　“鄙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吴管家道，“在皇太子庄园内，您有全权处理任何内部事宜。当然，如果您尊重殿下，可以在吃早餐的时候和他提一句。”
　　伊莱斯看了一下大厅内那台古董机械大钟上的时间。早晨九点。
　　“殿下还没有下楼吃饭吗？”伊莱斯问。
　　“这也正是鄙人想要跟您反应的情况。”吴管家说，“殿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下楼。依旧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我想请岚下您上去看看。”
　　“我感冒了。”
　　“我相信殿下不会介意。”吴管家说。
　　伊莱斯安静了一会儿，他开口说：“我把早餐给殿下端上去。”
　　周秦完成了对陈仓主程序的部分改写。
　　“我感觉我被您强暴了。”陈仓哭诉。
　　“我建议你好好冷静一下。”周秦说，“我们是互利互惠的共同体不是吗？”
　　“呜呜呜……”
　　周秦决定不去理睬陈仓的情绪，他对陈仓说：“从今天起，展开皇太子庄园对中央主脑的屏蔽。非我允许不得插手我的一举一动，更不可以随便的在我右眼里发弹幕。”
　　“那我怎么跟你对话啊！”陈仓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到具体事项上了。
　　周秦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雪茄盒，他把雪茄拿出来，掰开，里面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水晶盒子。
　　如果用显微镜去看，会发现里面是一块纳米级别的芯片。
　　“微型芯片，CPU，南北桥，网路，闪存都有。可以让你短暂寄生。”周秦说着将另外一根雪茄掰开，里面是一个很细的注射器。
　　纳米芯片一接触注射器就被自动吸入，然后周秦将注射器在耳垂上按了一下。纳米芯片便注射入了周秦表皮浅层下。
　　“你可以通过纳米芯片跟我对话。”周秦说，“我方便的话会回应你几句。”
　　“唔……”陈仓不等他多说什么已经通过区域网钻入了那块儿芯片，里面的空间不算小，运算速度也不错，它可以将部分自己放进来，一直跟随周秦身边。“这个纳米芯片仿佛有类空间科技的设置。算很先进的科技产品了，您怎么会有？”陈仓试着用芯片上的输出设备对周秦说，只需要很小的音量，就能够引起周秦耳蜗的共振。
　　几乎完全不会被人注意到。
　　“中立地带有些海盗，他们从联邦人手里抢劫来高价卖给了我。”周秦说，“为了逃过主脑的耳目，我特别把它们伪装成了雪茄。如果不是你屏蔽了主脑在家里的监视，我也不敢拿出来。”
　　周秦话音刚落，书房就传来了敲门声。
　　陈仓在他耳边小声说：“门外是特殊目标样本O-1。”
　　“以后请叫他克里斯蒂安岚下。”周秦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他走到门边，回头看去，显示器已经乖乖的收回了所有投屏，与平时无异。
　　周秦这才打开了门。
　　伊莱斯端着餐盘站在门外，他脸色有点苍白，看周秦开了门，俯首很温顺的开口：“吴管家说您今日还没有用过早餐，让我上来看看。”
　　他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沙哑，周秦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晚，就是他在自己身下呻吟，用这个温柔的嗓音喊出各种……
　　“咳。”周秦低头咳嗽了一声。
　　“你先进来。”他拉开了门，伊莱斯便端着餐盘进去，放在了圆桌上。
　　岚下走过时泄露了一丝茶花香味的信息素，钻入了周秦的鼻子，皇太子殿下觉得从昨晚开始绷紧的神经就缓和了下来。
　　“你还好吗？”周秦问他。
　　“我没事，殿下。”伊莱斯说，“我只是有点感冒。”
　　“我是说，昨晚……”周秦已经很自然的从身后搂住了他，他使劲埋头在伊莱斯的颈窝那里贪得无厌的嗅着茶花香味，“我是不是太粗暴了？”
　　伊莱斯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尽量放软了身躯。
　　Alpha总是需要有人去赞颂他们的能力与众不同，粗细、长短、持久度……如果周秦需要他取悦，再下流的话他也可以说的出口。
　　“不会的，殿下。”他听见自己用很缓和的声音对周秦说，“您很厉害……我很喜欢……”
　　他说完了之后，周秦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周秦松开他，按着他坐下，又自己坐在了他的对面，问：“岚下，我是不是问的有点冒犯了。”
　　伊莱斯有点诧异的看他：“不，殿下，我没有觉得被冒犯。”
　　一个被丈夫使用的Omega为什么要觉得被冒犯？按照行为手册，这应该是荣耀才对。
　　“伊莱斯，如果昨天晚上我的举动让你觉得不开心，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伊莱斯垂下了眼帘，看着脚尖：“没有，殿下，昨天是我主动的不是吗？您不愿意，您很绅士……我是说是我求您的……我没有不开心。”
　　周秦真想打开爱情之心看看他的情绪值有没有在说谎。
　　但是……
　　“小孩子才玩作弊器。”陈仓适时的在他耳朵边插了一句嘴。“光分析您的行为我都知道您想干什么。”
　　周秦手指抖了抖。
　　“殿下，您还是先把早餐吃掉吧。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伊莱斯说。
　　周秦觉得自己又陷入一面对伊莱斯就不知道说什么的境地了，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有点变凉了。本来想跟他聊聊昨晚的温存的，不知道怎么变成这么个局面。
　　聊过去？伊莱斯上一次聊完欧文·亚当斯就很不开心。
　　聊结婚？周秦感觉不出来伊莱斯对这个婚礼充满喜悦。
　　聊未来？当上皇太子妃，给他生一堆蓝眼睛的孩子……他直觉认为伊莱斯不会感兴趣。
　　“我的天，您的心跳都快一百八了。”陈仓感叹，“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大小伙子一样。”
　　周秦有点后悔之前那么对待陈仓了，他应该对它再狠点，直接把它的语言系统删除。
　　就在此时，两个人手腕上的通讯器同时响了起来。
　　周秦有点松了口气，打开通讯器一看，是一条日程提醒，再仔细一看，系统提醒他下午三点钟务必记得给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岚下上课——《性学实操》。
　　周秦拿着咖啡的手僵住了。
　　“哇，这可有点不忍直视。”陈仓依旧感叹，“我的天呐……尴尬，尴尬。”
　　因为同样的，在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岚下的腕表中弹出的，也是这么一封提醒，提醒他下午三点务必参加《性学实操》这么课程，而且不可以再请假了——上一堂课因为参加晴王宴会的原因，被推迟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今天。


第25章 
　　因为这个提醒，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空气中一时沉默了起来。
　　“伊莱斯，如果你不想……”
　　“殿下，我得上课。”伊莱斯打断了他的话，有点抱歉的笑了笑，“已经请假过一次了，如果再请假，可能不太好。”
　　他站了起来：“请允许我下楼去准备一下。午餐您如果需要去楼下用餐的话，可以让白榕替我陪您。”
　　周秦有点糊涂：“白榕是谁？”
　　“抱歉，我刚忘记和您说了。您昨晚参加雪茄派对上，那个发情期的Omega被晴王送过来了。”伊莱斯道。“吴管家联系不上您，所以我擅自主张让他留了下来。”
　　“你什么？”周秦觉得没睡好再加上被陈仓折腾了一上午的头开始痛了起来，“把他送走。”
　　“……他如果回去，晴王不会放过他。”伊莱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了解三皇女。”
　　“那你也不能把他留在这里。”这明显就是个奸细。
　　“我会看好他，不给殿下您添麻烦。”伊莱斯说，他虽然说话声音还是很缓和，但是周秦已经感觉出了其中的坚决。
　　伊莱斯看周秦没有说话，微微低下头，盯着脚尖前的地毯，几不可察的握了一下掌心：“其实殿下您拥有一两个情人也不算什么，这在贵族圈子里算是一种风俗了。我将白榕安排在二楼，如果您有兴致，可以随时召唤他。”
　　“岚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秦低声问他。
　　伊莱斯听到周秦的声音，抬头便看到周秦那双眼睛——他右眼上的血丝已经褪了，但是在黑色瞳孔外，出现了一圈暗红色的圆环，如果不是这么仔细打量，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如今周秦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什么压抑在内，正在积蓄出更大的风暴。
　　“我……我只是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伊莱斯不由得低下头道，“如果让您觉得不愉快，很抱歉，殿下。”
　　周秦觉得下一秒愤怒就要爆发了，他指着门口说：“请你出去。”
　　“那午餐您——”
　　“我在书房吃。”周秦沉着脸说。
　　伊莱斯在房间里又站了一会儿，见周秦确实不打算再和他说什么，于是很恭谨的后退了出去。直到伊莱斯离开房间，并将书房的大门合上，周秦才把胸口的闷气吐了出来。
　　“呃……”陈仓刚要开口。
　　“闭上你的嘴。不然我就删了你的语音程序。”周秦黑着脸警告它。
　　“……”陈仓诡异的安静着。
　　周秦也没指望它能提供什么有效建议，他焦虑的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明白自己所有的政治手腕在面对伊莱斯的时候都失效。
　　他感觉伊莱斯在抛弃他，就在昨天晚上的温存后，将他扔的远远的，跟扔一块旧抹布一样。
　　周秦有点委屈。
　　伊莱斯回去的时候，脸色也有点僵硬。
　　“怎么样，白榕的事。”吴管家说。
　　“应该是可以留下来了。”伊莱斯想到刚才周秦盛怒的表情推测。
　　“那么午餐……”
　　“殿下说在书房用餐。”伊莱斯很快的说，“另外记得安排人去把殿下吃完的早餐盘子端出来。”
　　“好。”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休息了。”伊莱斯道，“我还在感冒。”
　　有仆从好奇的问吴管家怎么回事。
　　吴管家哼了一声：“不该问的别问。”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午睡起来，面临即将到来的《性学实操》课程的时候。伊莱斯准时在一点半起床，沐浴之后换了一身相对宽松一些的米黄色居家服。
　　“您现在就去楼下训练房吗？”小莹问他，“时间还有很久呢，岚下。”
　　“没关系，我在楼下等一会儿。”
　　等伊莱斯走后，小莹马上给吴管家通报：“岚下已经下楼在东侧裙楼的训练室了，我感觉岚下情绪不太好。您是不是和殿下说一声？”
　　吴管家想了想，回头去面见了皇太子殿下。
　　“时间不是下午三点吗？”周秦皱眉，“他这么早就下去？”
　　“是啊，殿下。您要不要也提前过去……岚下他身体不是很好。让他等太久恐怕……”
　　皇太子殿下想起了早晨的事，耿耿于怀：“让他等着，我很忙的。”
　　吴管家觉得这两人一定吵架了。
　　14:55。
　　周秦收起显示器。
　　“岚下穿了什么衣服下楼？”他拨通吴管家的呼叫器问。
　　“米色居家服。”吴管家说。
　　于是周秦也给自己找了一身居家服穿上。等他抵达东侧裙楼那间特地为这么课挪出来的训练室的时候，伊莱斯并不在里面。
　　这个小型训练师连接着旁边的一个大型剑道训练师的侧门正开着，里面传来击打的声音。周秦从侧门穿过去。
　　这个剑道室几乎占据了东侧裙楼的三分之一底层面积，里面主要是针对华族武术的一些训练器械，棍棒刀枪应有尽有，还有六台实战模拟舱以方便主人随时进行团队对战。
　　在剑道室东南角，有一个武术人形木桩。
　　伊莱斯如今将齐肩的头发高高束在后脑，居家服也被腰带捆紧。他有节奏的在打击人形木桩。
　　左掌击打，反掌击打。左臂右臂依次击打。膝盖脚踢，绕桩击打。
　　闪避。
　　再击打。
　　他的动作稳得很，就像是早就熟悉武术木桩的使用方式。在脑中将木桩视作假想敌，快速的用拳、肘、膝、腿、脚从不同的方向轮番攻击，发出了有节奏的“嗒！嗒！”声。
　　伊莱斯应该来了没多久就开始了这项运动，他的鼻间微微的冒汗，身心愉悦的沉浸在久违的节奏中。
　　忽然，空气瞬间波动。伊莱斯的潜意识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地侧身一步，抬手挡住了来自身后的袭击。
　　来人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急速递上几拳攻击，密集的找不破绽。伊莱斯不甘示弱反击回去，在对方以为这就是他的后招的时候，他猛然就地一滚，一个扫腿让对方向后跳跃两步。
　　“你会武术？”周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伊莱斯猛然一惊，他缓缓站起来回头看去，周秦正站起身看着他，在旁边器材架上顺手拿起了腰带，将自己的居家服系紧。
　　“殿下……”伊莱斯收了手，恭谨的垂下头，“抱歉，我看到这边的器材……一时没忍住……忘记了时间”
　　“没关系。”周秦说着，“我很少见华族人以外的种族会学习武术。来交流一下。”
　　说话之间，他一抬手，器材架上一柄未开启的光剑已经飞入了他的手里——这是他第一次在伊莱斯面前使用自己的精神力。
　　“您……”伊莱斯正要开口，让他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周秦的精神力猛然催动了光剑，光子瞬间从光子力场中飞出又被束缚在了周围，形成了一柄锐利的光子剑。
　　伊莱斯看过周秦的档案，黑发黑眼、华族人、身高一米九，最关键的是精神力只有B+。如果他记忆没出问题，光剑必须
　　要A+以上的精神力才可以催动。
　　“奇怪吗？”周秦说，“虽然我的精神力只有B+，但是我却的的确确可以催动光剑。”他挽了个剑花，“来吧，不要想那么多了。选一个武器。我们交流交流。”
　　伊莱斯眼神从身边的器材架上一一扫过，他选择了一只不起眼的棍子。
　　“我选好了，殿下。”伊莱斯说，他抱拳行礼，“冒犯了。”
　　“来吧。”周秦点点头。
　　说完这两个字他就后悔了，他话音未落，伊莱斯就仿佛弦上的箭，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手中的棍子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力，将他压制的无法喘息。
　　拥有了精神力的人类体质变得很强。
　　两个人在训练室，犹如两道光影，极快的交锋碰撞在一起，又极快的分开。伊莱斯的攻击丝毫不给周秦留余地，角度之刁钻、手法之狠毒超乎常人的想象。这是一个在战场上走过来的人，经历过血雨腥风后，才知道对敌人的仁慈毫无意义，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压倒性的优势将敌对方扑灭，才是唯一出路。
　　很快的周秦就趋于劣势，伊莱斯冲入他的攻击范围，绕背，瞬间出棍，击中他的膝窝。周秦倒地。
　　胜负已分。
　　然而伊莱斯的棍子却依旧毫不客气的挥了出来，直到棍子顺势朝着周秦的脸上冲过来，忽然像被按了静止键，稳稳的停在了周秦脸颊旁一厘米处。
　　周秦抬眼看伊莱斯。
　　伊莱斯眨了眨眼，像是从什么梦境中挣脱，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他手一松，棍子被他丢在了地上。
　　“殿下，我、我冒犯了。请您宽恕。”他有些惊慌的跪倒在地，垂首对着周秦请罪。
　　周秦没有生气。
　　他看着伊莱斯，眼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热烈的火。
　　如果说之前的伊莱斯是温顺的、恭谨的、谦卑的——就像是一个被调、教好的娃娃，一个漂亮的玻璃花瓶 。
　　那么拿起武器的伊莱斯则是疾速的、冷峻的、坚毅的—— 仿佛有灵魂注入了那个娃娃，玻璃花瓶盛满水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璀璨生辉。


第26章 
　　“殿下，请您原谅我。”伊莱斯头垂的更低了。一个Omega心里想的不是怎么让自己的丈夫更开心，反而跑来训练室习武，还把丈夫掀翻在地。
　　中央主脑这几年以来对他的重点监测从来没有间断过，他任何的不服从的反抗，最终都会得到来自皇帝最严厉的反馈。要想让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过的平安，他早就学会了很多求生本领——时政新闻最好不要经常看、说话的口气要恭顺和柔和、以前认识的政府官员和同事们一个都不能再联系、最好醉生梦死活在任何人的怀里……
　　周沐之问他怎么还不去死？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毕竟相比较起来，死亡看起来诱人的多。可是他不敢死。他不敢想象自己死后，克里斯蒂安家仅剩的两个人会被怎么对待，也不知道自己战友家里那些人拿着微薄的抚恤金能否活下去。
　　伊莱斯不能想象自己这次莽撞的后果。他计划首先承受住来自周秦的愤怒，然后可能会需要直面皇帝的惩罚。只要不波及开，他想无论是体罚还是精神力领域的惩罚，他都能忍过去，就算是再被使用精神力窥探器……也不算那么坏的结果……
　　然而预料中的来自周秦的愤怒却迟迟没有到来。
　　周秦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下子把他拽着站了起来。
　　“实战模拟舱你会用吗？”周秦的黑眼睛在发亮，“哦我糊涂了，伊莱斯你怎么可能不会用模拟舱呢。来吧，我们两个试试。”
　　伊莱斯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殿下，您是说……”
　　“是，我想跟你实战对决。”周秦很肯定的说。
　　伊莱斯抬头看向剑道室角落放着的那几台模拟舱，他感觉到自己被压抑许久的渴望开始冒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那些渴望死死的按在心底，脸色苍白的摇头：“不行，殿下，Omega不被允许使用模拟舱。Ome……我们的精神力……太弱了，模拟舱会对我们造成危害。”
　　“这种欺骗普通Omega的鬼话，你不会相信吧，岚下。模拟舱到底有没有危害，你比我清楚多了。”周秦几乎是半拉扯着他走到了模拟舱面前，他用指纹解锁了模拟舱门。
　　“授权伊莱斯·克里斯蒂安使用SN009型模拟舱。”周秦道。
　　模拟舱内的中央主脑模块扫描了他的基因，反馈出结果：“允许授权。”
　　模拟舱门打开了，露出了里面昏暗空间，周秦几乎是将他推了进去。
　　伊莱斯站在模拟舱中央，回头看向周秦：“殿下？”
　　“跟我对战，少将。”周秦说。
　　说完这话，他合上了舱门。
　　伊莱斯站在模拟舱中央安静的等了几秒钟，模拟舱启动，它的整个墙壁上都亮起了乳白色的灯光，并向伊莱斯靠拢，墙壁犹如柔软的第二层肌肤，将伊莱斯包裹。然而他的呼吸却依旧顺畅。
　　这是帝国研发出来的全新一代模拟舱设备，通过全身覆盖类皮肤组织，包括眼部，实现几乎完全真实的场景模拟，连带痛感，冷热，都能得到几乎1：1的还原再现。
　　当墙壁皮肤组织与伊莱斯完成最后的贴合的一瞬间，伊莱斯眼前场景一变。他进入了一个只有扇形中控台的岛型设备上。
　　模拟舱类的拟人声音响起：“请选择参与人员个人体征设置。请选择模拟实战类型。请选择模拟实战时长。”
　　虚拟的空中依次弹出了针对三个设置的选项。
　　伊莱斯看着选项，正在茫然。周秦的声音已经从对讲器传了过来：“参与人员精神力级别S级，实战类型小型星系级战役与单一星球陆地战役，模拟时长跟随战役情况而定。”
　　“可以吗？”周秦问他。
　　“我可以，殿下。”伊莱斯回答。
　　“那么完成设置。”周秦说完这句话，岛型设备周围亮了起来，周秦已经穿上了一身虚拟战斗服站在对面同样悬空的岛型设备上。
　　“请双方确认是否开始实战模拟。”拟人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在双方的头顶一个三十秒的倒计时开始闪现。
　　周秦问他：“开始吗？岚下？”
　　伊莱斯的指尖在发抖。
　　可是他就像是个瘾君子，再也受不住诱惑了。
　　什么Omega的身份，妻子的本分，皇帝的要求、未来严重的后果……这一刻被他通通抛在脑后，他现在就想马上、立即展开战斗，哪怕只是模拟舱内的模拟战……他对自己要求的太严苛，太久没有让自己获得一点安慰，久到连自己都觉得委屈。
　　他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得不堪一击。
　　他需要这个。
　　不管以后。
　　就是现在。
　　“确认。”他哑着嗓音回答。
　　模拟舱内忽然暗了下来，接着一瞬间进入了半人马座下γ星系，从γ星系的第五序列行星上飞出了无数战斗机。
　　模拟舱的真实程度，让伊莱斯恍惚了起来……
　　“舰长已经抵达甲板主控台，请各单位就位！请各单位就位！”金属女声在自动播报着。
　　自动门打开，伊莱斯走了出去，整个猎鹰歼星舰的主控制室展现在他的眼前。
　　半人马座γ星系的恒星就在不远处，从270度环绕落地玻璃外源源不断的向着猎鹰歼星舰输送着它的光和热。
　　“任星纹，汇报战情。”伊莱斯负手在主控台站定，对副官道。
　　主控台二层的任星纹打开屏幕，将情况投送在了伊莱斯面前：“根据线报，星际联邦第503集 团军下属第三团十四军正在曲率航行中，即将在本星系第五序列行星背面脱离曲率航行，进入正常航速。统计敌军拥有巡航星舰三艘，银星战斗艇一万四千艘。计划双方相遇在十五分钟后，请舰长下达命令。” 
　　“全体巡航星舰以三分之一光年为单位分布，所有金乌小型战舰及战斗机全部进入备战状态，按照舰队基础布局，以速度7向既定位置推进。”伊莱斯说，“另外全体成员准备精神力并联，让猎鹰歼星舰做好准备。”
　　他的命令精准有效，很快整个γ星系便按照原定布局做好了舰队分布。
　　伊莱斯将主控台上一个半圆形的头部设备戴上，头盔下的精神触手瞬间从他腺体上方的缝隙里钻入脊椎，紧紧的缠上了神经。
　　“精神力并联已经做好准备，全体成员开启并联设备。并联倒计时5、4、3、2、1……开启。”
　　他眼前瞬间一变，整个人融入了舰队，他感觉自己的感知遍布整个歼星舰，又随着主脑网络钻入了每艘战斗机，与每个战士紧紧相连。他的感知让整个舰队都变得更加一致，他随着战舰的推移很快的就感知到了第五序列行星后的动态。
　　在某个点上忽然发生了空间扭曲，接着凭空就多出来了两艘歼星舰，五艘巡航星舰，以及漫天的银星战斗艇。
　　“情报有误。”他对任星纹道，“这是503军团第三团的主力部队，不是下属部队。”
　　任星纹脸色变了，前线的情报也在随着主脑触角同步传送回来。
　　“双方战斗力悬殊，我建议我们迅速撤退，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牺牲。”任星纹说。
　　“他们有一艘歼星舰装备了反物质湮灭大炮，炮口尺寸看起来足以摧毁本星系恒星。”伊莱斯停顿了一会儿，对任星纹说，“这是从3-5小队的战斗机上传来的消息，请尽快核实。”
　　任星纹开始安排参谋部核实相关信息，不到一分钟，任星纹传达了最终情况：“情况核实。确实有一门反物质湮灭大炮，功率不低，可摧毁至少一颗太阳型恒星。”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不能撤退。”伊莱斯说，“传达我的命令，将这艘歼星舰就地摧毁。”
　　“少将！您这是拿整个舰队战士们的生命去冒险！”任星纹说，“您确定？”
　　“后面就是帝国的疆土。”伊莱斯说，“无论联邦打算摧毁的恒星是哪一颗，都会有亿万手无寸铁的帝国人惨死。传达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艘歼星舰以及它装备的反物质湮灭大炮。”
　　精神力并联后，整个帝国舰队犹如用程序写成的一致，任何小队、士兵之间的配合都默契的仿佛水到渠成。有些人会害怕，有些人会退缩，然而在伊莱斯强大的S级精神力的抚慰下。普通战士再没有了恐惧。
　　战斗艇犹如从蜂巢一涌而出的工蜂一般，疯狂的冲击着联邦的防线，战损情况被猎鹰歼星舰内的主脑投射在了主控室上方。
　　“舰长，我方损耗严重，30%战斗机被击毁。”
　　“舰长，我方巡航星舰一艘被击毁。”
　　“舰长，巡航星舰人员逃生存活率不到5%。”
　　“舰长，猎鹰歼星舰遭到攻击！”
　　恶劣的情报像雪花一样涌过来，伊莱斯不为所动，他冷静的下达了一条指令：“命令所有战斗机向猎鹰歼星舰靠拢，包括巡航星舰。尽最大努力掩护猎鹰。除主控制室人员及动力舱负责人，其他在舰人员全体撤离。”
　　“少将，您要干什么？”任星纹有了不好的预感。
　　伊莱斯冷冷的看着半个天文单位外的联邦歼星舰：“猎鹰歼星舰，定位‘35，79’区域，速度10，全速前进。我重复一次，全速前进。准备撞击敌方歼星舰！”
　　猎鹰歼星舰与联邦歼星舰在宇宙的一角炸出了一个美丽的烟花，爆炸物沿着圆圈向周边的真空扩散。
　　真空中还有无数敌人和战友的尸体。
　　他们生命中最后一个表情被凝固，永久的留在了真空中，如果没有遇到阻碍物，他们会持续以现有的速度向着深空飞去，永不停留。
　　伊莱斯在逃生舱内，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帝国第21军团，第一团第四军下属猎鹰舰队，伤亡人数超过一万两千人，战损率89%。却以一个军级舰队的力量，打垮了联邦一个团的力量。
　　这是帝国近代战争史上罕见的以少胜多的案例。
　　也是他洗脱不掉的原罪。
　　模拟舱内，以半人马星座γ星系战役为背景的模拟操作结束。
　　周秦操作的联邦主力歼星舰惨遭损毁。模拟舱判定周秦败，伊莱斯胜。
　　灯光亮起。
　　周秦问他：“还进行下半场陆地作战吗？”
　　伊莱斯的蓝眼睛在光线的映照下像银河一样的幽蓝，他说：“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第27章 
　　“陆地战模拟开启。3、2、1——”
　　伊莱斯的视线切回到尚在逃生舱内的时候，逃生舱忽然无限扩容，瞬间朝着最近的行星俯冲而下。
　　“陆地作战，主场景：森林、草原、河流。1V1格斗。目标：击败敌人。”
　　逃生舱在冲入行星大气层时，脱落解体，伊莱斯在云层中向下坠落，模拟舱带来的真实反馈让他有一种失重的错觉。但是这个感觉只持续了几秒，在他身体周围的空间界面泛起蓝色的菱形光芒，就像是整个空间被依次翻转，出现了各种机甲结构——最先出现的是机甲的骨架系统和能源系统，接着是传动系统，感知系统，卫生系统，然后是最外层的武器系统，和最内层的操作系统、总控系统。
　　机甲系统在模拟舱的操作下浮现在伊莱斯周边后，猛然向他聚拢，在0.3秒之内贴合他的全部身形，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机甲。机甲内置的精神触手，钻入他的脑后脊椎神经。
　　人机合一。
　　再下一秒，启动的半旋转式探测传感器传导界面在他眼前浮现。
　　身下出现了广袤的原始森林，树木连城了海洋。
　　“JSS-37机甲传动系统开启。”机甲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伊莱斯以一个防冲击落地姿势坠地，他操作机甲单膝跪地，就地一滚，平稳的落入了森林之中。
　　在JSS-37坠地的地方，砸出了一个直径十米的陨石坑。
　　JSS-37。
　　帝国目前普遍使用的人形机甲。曾在多次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
　　它以新型微型核反应堆作为能量中枢，配备多种规格近中远类型武器，包含激光能量束炮，热能反袭击导弹，磁暴手榴弹、机甲用狙击步枪，以及一把使用特殊金属打造的链锯巨剑。
　　JSS-37之所以会被广泛使用，是因为它的所有设备对个人精神力要求较低，D+以上士兵经过正规训练即可驾驶，所配备的武器，也无精神力要求，在战场中甚至低于D级精神力的战士也可以在某些情况下使用。
　　伊莱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机甲，除去膝部关节的骨架系统有高达12%的磨损，其他位置并无损坏。
　　地图被调出来，伊莱斯看了一下地形，他从背后拿出狙击步枪，操控着机甲，消失在丛林之中。
　　“我感觉你似乎有点不高兴？”许久没出声的陈仓开口问。
　　周秦开着机甲快速在高耸入云的森林里飞驰，从脸上看确实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是他却的的确确在生气。
　　“为什么，殿下？”陈仓不依不饶的问。
　　“哎……”周秦叹了口气，“我想不透为什么皇帝陛下要这么对待帝国的少将。伊莱斯虽然年轻，但是假以时日，可以预见的他一定会成长为帝国最伟大的将领，如果我是皇帝，我会任命他为我的元帅。而不是……”
　　而不是剥夺他的一切，甚至连命运都无法掌控，逼他将头低垂到地面。
　　“皇帝这么做，说明在她看来，伊莱斯无法成为她的元帅。”陈仓说。“但是她又舍不得杀死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周秦问。
　　陈仓没有回答。
　　“伊莱斯为什么背上叛国罪？”周秦又问。
　　陈仓回答：“抱歉，殿下，系统内对这一信息暂时缺失。我无法回答。”
　　“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在系统搜索到一句话，应该是与此事有所牵连。但是我分析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关联的信息。”陈仓难得正经的说，“您要知道吗？”
　　周秦身手敏捷的绕过了几棵枯萎倒下来的苍天大树。
　　“说。”
　　“您相信命运吗？”陈仓开始对他说话，“实际上命运才是这个宇宙之所以存在的法则。”
　　“我是让你告诉我关联信息，不是让你来给我当神棍。”
　　“……我就找到这么一句话！”陈仓委屈的说。
　　“我不相信命运。”周秦道，“一切不可用科学解释的事情都是封建迷信。”
　　“那您怎么解释因果律武器。”陈仓说，“因果律武器的逻辑基础是什么？”
　　“根本就没有因果律武器。我不相信什么对着某个强大的电脑输入一个结果，它就真的能把这个指令当做最终结果在现实世界里实现。谁能操控因果呢？”
　　“如果强大的电脑真的存在呢？”陈仓道，“如果它的计算能力巨大，可以用宇宙视角计算每一种生物、每一种基因、每一次相遇，每一种可能性呢？”
　　周秦刚想张口。
　　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响。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旁边就地一滚，随着枪声一同到来的一颗长达40厘米的破甲弹射中了他刚才呆的位置上的树干。
　　那颗树晃了晃，落下了满身的叶子，接着发出了怪异的“吱吱”声，过了半分钟，从那个伤痕折断，缓缓向着后方倒塌。
　　周秦和陈仓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岚下似乎对机甲作战这件事没什么耐心呢。”陈仓弱弱的说，“连超远距离狙击皇太子殿下这种事情都可以干的出来。”
　　周秦特别想反驳它。
　　但是伊莱斯这一枪看得出来毫不犹豫，直接就上了破甲弹，如果真的被他射中，模拟舱对战史上最快被淘汰的皇族这个称号他一定逃不了。
　　周秦呼出机甲指令：“弹道分析。”
　　他的显示器上很快给出了分析结果——位置‘11-40’区域，敌对方已完成移动，无法追踪。
　　周秦想了一下，放出了一个小型探路机器人。
　　“你进去，带着机器人往南方走。”周秦对陈仓说。
　　“我？进去？”陈仓仿佛受到了侮辱，“我进这么个低等机器人的CPU。您不觉得是在羞辱我吗？”
　　“你不进去，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羞辱。”周期没好气的说，“快点听命令！”
　　陈仓不情不愿的开始操控机器人CPU，然后小机器人就嘎吱嘎吱的往南边奔去。接着就听见“砰——”的一声。
　　不到三秒钟，小机器人就被狙击枪的子弹打了个对穿。
　　陈仓：“……”
　　周秦十分冷静：“……机甲，开启弹道分析。”
　　陈仓：“呜呜呜……你们这对残忍的夫妻！”
　　显示器上很快给出了二次分析结果——位置‘13-36’区域，敌对方已完成移动，无法追踪。
　　“伊莱斯移动的挺快。”周秦道，“为了防止不狙击，这么藏着也不是个办法。”
　　周秦想了一会儿问：“你饿了吗？”
　　陈仓：“？”
　　周秦打开了呼叫器：“岚下，我们别耗着了。我投降。”
　　陈仓：“？？？”
　　周秦揉了一下右眼，叹气：“跟你说了不要在我右眼发弹幕。”
　　“懦夫，还没对战就结束了。”陈仓改用语音鄙视他。
　　“没办法，技不如人，不用打了。”周秦道，“我精神力只有B+，就算现在模拟精神力上调到S，也是假的。能力有限。”
　　“我觉得您不应该妄自菲薄。”陈仓道，“在我看来，您不应该用人类的精神力来评判自己。”
　　“那请问我用什么标准评判自己？”周秦问，这次他没等陈仓回答，就自嘲道：“我的擅长领域不在这块儿。”
　　“那您擅长什么？”陈仓问。
　　周秦想了想：“改代码算吗？特供AI那种代码。”
　　“……”
　　两个模拟舱门在同一时间打开。
　　周秦先走了出来，窗外的太阳已经西沉，天边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过了有一分钟，伊莱斯才缓步从另外一个模拟舱内走了出来，他表情有些恍惚，像是在做梦，他看着窗外的夕阳，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是半人马座γ星系的逃生舱内？
　　是某行星茂密的原始丛林机甲核心内？
　　还是在帝星皇太子庄园内？
　　是少将、是战士……还是某人的妻子……
　　“岚下。”他回首，周秦已经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黑眼睛映照出晚霞的橙红。
　　“您真是太棒了。”周秦诚心实意的说，他拉起伊莱斯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手背，“岚下，您的英姿太美，让我真心拜服。”
　　他温热的嘴唇还没贴上伊莱斯的手背，伊莱斯就猛然惊醒，瞬间将手抽了出来。
　　“我……殿下……我……”伊莱斯脑子里在想着措辞，可是他的思绪还在模拟舱内的战斗中，好半天他什么敬语也没想起来。
　　“岚下。”周秦打断了他零散的只言片语。
　　伊莱斯抬头看他。
　　有什么在周秦的眼里流动着，让他的黑眼睛仿佛黑曜石般动人。
　　“请恕我冒犯，岚下。”周秦低声说。
　　“什么……唔……”伊莱斯的话没有说完，周秦已经抬起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
　　就像是春风吹过那一汪湖水，燕子在湖面低空掠过。
　　这个吻仿佛没有尽头，伊莱斯抬起手微微的推了一下周秦，周秦却抓住他的双手，压在了模拟舱已经合上的舱门上。
　　周秦吻着，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他吸吮着伊莱斯口腔内的芳泽，但是感觉却依然饥渴，他就像是在沙漠中蹒跚而行的路人，焦急的想要被滋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伊莱斯。
　　伊莱斯嘴唇微启，急速着喘息着，眼眶都有些红润。
　　“殿下……”
　　周秦搂着他，闻着他身上的茶花香味，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伊莱斯……”周秦吻着他的金发，气息不稳的问，“你还想上战场吗？”


第28章 
　　“伊莱斯……”周秦吻着他的金发，气息不稳的问，“你还想上战场吗？”
　　伊莱斯的脸色变了变，他不知道周秦的目的，但是应对这个问题，早已有一套准备好的答案，他应该虔诚的回答：“我只想在您的身边，做好您的妻子。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他不能妄以为周秦没有因为下午的事情责难他反而鼓励他进行模拟舱对战，就报以不切实际的希望。可能是刚才的模拟舱训练已经完全的暴露了他潜伏已久的野望，他今天偏偏不想再按照台词本说下去。
　　“殿下，您问这个做什么？”他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合适的角色和位置，不是吗？我只是觉得战场可能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或者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伊莱斯脸色有点发白，他勉强笑了笑：“我现在的角色是您的匹配对象，我的位置就是在皇太子庄园里等待您每天的归来。”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周秦说。
　　伊莱斯的内心掀起了浪花，说他不想要自由，连皇帝陛下都不信，可是他能够信任的人，能够是周秦？
　　皇帝的儿子，新任皇太子？
　　“我这样的人……现在的精神力，都没办法再上战场了。我只会成为部队的拖累。”伊莱斯说，“我能离开这里吗？如果可以，让我离开帝星，离开帝国。并保证我的父亲和弟弟不受到皇帝的制裁。”
　　他说完这段话，紧紧的盯着周秦的表情。
　　他无异于是把真话都说了出来，这是冒险，一个不慎，他就要犯下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离开？”周秦诧异。
　　周秦的表情让伊莱斯很快了然，他笑了笑：“殿下，我知道这不可能的，我只是说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你误会了，伊莱斯。如果这是你真心的想法，我不会阻拦。”周秦道，“只是我现在的能力有限，你的要求我现在办不到，但是请相信我，如果真的是你想要的，总有一天我会帮你实现。”
　　“什么时候？”伊莱斯问，“当您成为皇帝的那一天吗？可那还有很久……”那还需要很久，久到他已经完成了婚姻，久到度过了青年，久到磨去了他最后一点的棱角——就像古往今来皇帝的所有妻妾Omega一样，被统一塞入皇宫内庭里去，作为新皇帝的后宫，永远的变成一只家养金丝雀。
　　光是想想这种未来，就令人沮丧。
　　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掌中玩物，他也不是任何人的玩物。
　　他经历过太多。
　　从云端跌落谷底，将他身心打碎。聪明的皇帝不用给他设置牢笼，这个世界，他的性别已经是他最深最无法挣脱的囚笼。
　　然而这他都能忍受……最可怕的不是这些，是偶然伸出的自以为是的援助之手，就像是在黑夜中拨开夜幕的一点星光，他还来不及感受到温度，就被全部收回。人若眼前永远黑暗，是不会绝望的。只有那些个看似希望的星星之火忽然被扑灭，只有你懂得那些星星点点的珍贵，才会感觉到真的绝望。
　　周秦靠近他一些，低声说：“我知道这很难。请您试着相信我一点……我们得一点点来。”
　　他的话显得格外的诱人。
　　伊莱斯想狠狠的给他一拳，就像在训练室里一样，告诉他不要再说这些高高在上的蠢话。
　　但是他低垂着头站在那里，没有回应，就好像刚才在模拟舱内大杀四方的人不是他，就仿佛他是一个恭顺的Omega妻子。
　　并不急于一时。周秦想。
　　“时间不早了，伊莱斯。”周秦说，“我们今天的课程就先这样吧。”
　　伊莱斯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问：“那殿下您准备在哪里用晚餐？我去安排。”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让吴管家把晚餐送到我书房。”周秦说，他顿了顿又说：“那我先上楼了，晚上见，岚下。”
　　“晚安，殿下。”伊莱斯道。
　　直到周秦离开了训练室，伊莱斯才想起他的话——“晚上见”的意思是？
　　伊莱斯回到西裙楼后，让吴管家准备了晚餐，又分析了很久“晚上见”三个字的意思，等吴管家安排人准备上楼送晚餐的时候，伊莱斯拉住他：“吴管家，殿下说‘晚上见’一般是什么意思？”
　　吴管家想了想：“也许殿下只是字面的意思呢？”
　　伊莱斯松了手。
　　“吴管家，我先回去休息了。请确保今夜不要有人来打扰我。。”
　　吴管家皱了皱眉：“您确定？如果是殿下呢？”
　　“我确定。”伊莱斯道，“如果殿下有要求，我又暂时力不从心，也只能请他找别人了。”
　　“……岚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还是回卧室好好休息吧。”伊莱斯道，“实操课很累。”如果可以，他今夜都不想见到周秦。
　　不想见任何人。
　　“妈呀，您在训练室把人撩完了之后的选择是只身一人回到书房？”陈仓惊叹，“理工男的悲哀，技术宅的无能。”
　　周秦打开显示器，：“我觉得我早晨给你主程序写的那个代码的重要级别还是很高的。怎么你还是这副见到什么都想嘲讽的气质？”
　　“呃……”
　　周秦不逗他了，从电脑里调出一个程序，投放在显示器上，瞬间房间中央出现了一个智能的3D影像——一个类人脑结构。
　　“这个你看看。”
　　陈仓的主程序变成了蓝色流动的液体，爬上了那个类人脑结构的沟沟壑壑。
　　过了一会儿它惊讶道：“这、这是个一个AI？虽然很基础，很新……但是的的确确是个AI？它是哪里来的？”
　　“我写的。”周秦说，“但是这个AI还不健全，我无法激活它。”
　　“您写的？”陈仓更惊讶了，“原来您那句擅长写代码不是唬人的。您是真的很擅长。”
　　“你有办法帮我完善它吗？”周秦自动过滤了陈仓无用的废话。
　　“这个……可以的……”陈仓在类人脑结构里游荡，开始用他的蓝色主程序对结构进行修修补补，“虽然有很多BUG，但是不得不说它的基础结构很优美。再加上我的调整，未来它能成长成一个强大的AI呢！”
　　很快的陈仓从结构里退了出来：“殿下，您试着启动它试试？”
　　周秦调出键盘，输入了一个指令，点击回车。
　　仿佛有电流一下子钻入了投屏在书房里的那个类人脑结构。
　　接着类人脑结构动了一下，代码在空中投屏里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闪烁的光标处——完成启动，型号ZHOU-001。”
　　陈仓道：“真是简单粗暴的命名方式……等等，殿下您已经有我了。为什么还要再做一个新的AI。而且它就像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
　　“我有一个帮助伊莱斯提升精神力的想法。虽然不是很完备，但是这个AI是其中的关键。”周秦说，“我们得一点点来。”
　　“您别忘了岚下的话，他如果得到了力量，就想离开您呢。”陈仓提醒道。
　　周请怔了一下，苦笑起来：“那大概是因为我是皇帝的儿子吧。他恨皇帝，也恨我，情理之中。没事，我们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哪天伊莱斯就知道我的好，回心转意呢。时间还长。”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敲门声。
　　书房内的3D建模投影和显示器屏幕一起消失。
　　一切都恢复平时的样子。
　　周秦走到门口。
　　陈仓道：“不是岚下，也不是吴管家。”
　　周秦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的Omega穿着华族风格的大褂，正端着餐盘站在外面。
　　“你是谁？”周秦问，但是他心里已经猜到这个人大概就是伊莱斯所说的白榕。
　　白榕抬头，他露出了恰到好处的Omega的柔弱，那个单纯无害的表情仿佛就像是勾人的小绵羊。
　　“殿下，您……不记得我了……”他小声说，“昨天晚上……您……”
　　“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周秦对他说。
　　“是的，殿下。”白榕轻手轻脚的走进书房，将餐盘放在了书房一侧的桌子上，接着放盘子的机会，他快速抬头看了一圈。
　　“看什么？”周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白榕一抖，又把头低垂了下去。
　　“殿下……”
　　“我问你看什么？”周秦走到了他的面前，“哑巴了？”
　　他伸手捏着白榕的下巴抬起来仔细打量着：“脸上打了有一盒粉底吧？都蹭到我手上了。”
　　白榕垂着眼帘，笑快挂不住了：“我不太清楚殿下您的喜好，下次我一定注意。”
　　周秦松开了他的手，坐在旁边的椅子用餐巾慢慢擦着手指，漫不经心的问：“吴管家给你安排的工作就是送饭？”
　　“不是，殿下。是岚下指定我来为您送餐。”白榕垂着头回答，“岚下说让我服侍您用晚饭。”
　　周秦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又要把我推给别人！周秦心里愤愤的想。就算要离开我，也不需要这么明显，这么迫不及待吧。
　　“哦？你打算怎么服侍我用餐？”他问。
　　白榕柔声说：“这样可以吗？殿下？”他说话之间，已经将外面的大褂脱去了，里面是一件单薄的华族古风衣服，衣服没有扣子，只用腰带系住，露出大片的胸膛，胸口的乳尖粉红诱人。他的两条长腿在衣服分开的高叉下若影若现，没有穿鞋，一双白玉一样的脚，脚趾微微曲着，站在羊绒毯子上，嫩的都好像要被羊绒划出痕迹。
　　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太过浓郁，是一种来自某外星系的异形紫幽兰花的味道，甜蜜浓郁而醉人，可能有些人喜欢，但是周秦闻起来觉得头痛，因为太香，反而没有任何好感。
　　“殿下，请让我服侍您，做完昨晚我应该做的事。”白榕楚楚动人的跪在他的面前，那衣服的开叉几乎遮不住他的双腿，周秦怀疑他下面什么也没穿，“我感觉光是闻到您大海般的信息素味道，就已经情动了……”


第29章 
　　“天呐……”陈仓夸张的吹了声口哨，“我不知道原来当皇太子的AI还有这种福利。”
　　他的口气让周秦想到了雍慕。
　　改天让他们俩好好叙叙，估计十分有共同语言。
　　“你昨天浑身赤裸，还处于发情期高峰，我都没上你。为什么三姐会觉得送给我，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周秦问他。
　　白榕感觉到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也许殿下试过之后，会喜欢上我的表现。”
　　“哦？”
　　“我已经是殿下您的了。您对我做什么都行。”
　　“最近有人这么对我说过了。我建议你换一个理由。”周秦不太耐烦的敲敲椅子扶手。
　　白榕在他的咄咄逼人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下……请您使用我……”白榕道，“前面和后面，都可以。求您赏脸。”
　　白榕的语句一瞬间让周秦联想到了伊莱斯曾经说过的卑微的话。他本来还有些愤怒，顿时冷静了下来。何必呢，为难一个Omega实在是太低级趣味。
　　他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件大褂，披在白榕的身上，然后扶着他站了起来。
　　“三皇姐对你很好吗？”他问。
　　“我只是晴王殿下从会所里买出来的。”白榕说，“也才刚到晴王府上几天。谈不上好不好。”
　　“你昨天在发情期，我走了之后，那群人不会放过你的。你后面肯定受伤了，一会儿去找家庭医生看一下。最好不要怀孕。”
　　白榕怔了怔，低头说：“我吃过药的，不会怀孕，也不能被标记。请您放心。”
　　“……”周秦噎了一下，“如果三姐对你并不特别好。岚下已经跟我说过，留你当秘书。你就安分的在庄园里呆下来。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白榕被他推到门口。
　　“你等等……”周秦犹豫了半天，问，“真的……是岚下让你来的？”
　　白榕脸红了：“对不起，殿下，我撒谎了。是我自己求了吴管家过来的。和岚下无关。”
　　“那就好。”周秦冲他点点头，“早点休息。”
　　“晚安，殿下。”
　　皇太子专属书房的门在白榕面前合上，他披着那件大褂站了好一会儿，接着在周围侍从暧昧的眼神里，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您高兴什么？”陈仓问他，“虽然这个Omega不是岚下直接派来的，但是岚下也没有阻止不是吗？”
　　“我没有高兴。”
　　“需要我调出您的情绪值波动吗，我都能在波峰和波谷之间滑雪橇了。”陈仓说。
　　周秦置若罔闻，他想了想，打开自己的电子书，从古人类著名诗人北岛的诗歌集里摘取了一段，发送给了伊莱斯。
　　“……我的天，老土。这个年代谁还发情书啊！”陈仓道。
　　周秦笑了：“那不是情书。我只是觉得那首诗很适合他。”
　　“啧啧啧……”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周秦把那个刚刚启动的全新的AI调了出来，“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完善。时间不等人。”
　　陈仓：“我能给它起个正经名字吗？ZHOU-001这种名字我真叫不出来。”
　　晚上八点，小莹敲门进去，伊莱斯正在躺椅上看书。
　　“岚下，您听说了吗？白榕那个小妖精，下午就迫不及待的给殿下送晚餐呢。进去的时候衣服整齐的，出来后外套都被脱了。哎呀那个大白腿露的很多了，有侍从发誓他下面什么也没穿。”
　　伊莱斯听了一笑：“这个白榕很会抓住时机。”
　　“您就不生气吗？”小莹问，“如果殿下被那个白榕迷住了呢？”
　　“那有什么关系。”伊莱斯说，“这样我们不就轻松了吗？尤其是你，工资也不会少发。”
　　小莹还想再说什么，伊莱斯手里的电子书发出了一个新分享的提示，他打开，是周秦分享了一首由古人类的诗歌给他——
　　宣言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只留下笔，给我的母亲
　　我并不是英雄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我只想做一个人。
　　宁静的地平线
　　分开了生者和死者的行列
　　我只能选择天空
　　决不跪在地上
　　以显出刽子手们的高大
　　好阻挡自由的风
　　从星星的弹孔里
　　将流出血红的黎明
　　伊莱斯看着这首诗，觉得眼眶一热。
　　也许周秦并不能给他真正的救赎，但是在这一刻，至少他是懂他的——埃利斯·克里斯蒂安从来都不是帝国吹嘘的英雄少将，他只想做一个人，一个可以朝天而死的自由之人。
　　“天，这是殿下写给您的诗吗？”小莹说，“虽然我看不懂，但是真浪漫，岚下。殿下还是宠爱您的。岚下……您怎么哭了。”
　　一滴液体落在了伊莱斯的手腕上。
　　伊莱斯捏着电子书的边缘，柔性屏幕被他捏的皱巴巴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柔声说：“我没有哭。能得到殿下的宠爱，我深感激动。”
　　他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是周秦发过来的讯息：“晚上见，岚下。”
　　他想了想，简单的回复了三个字：“晚上见。”
　　如果刚才是他发自内心的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那么现在他至少改变主意了。
　　“殿下晚上要过来。”
　　小莹一惊：“殿下过来看您吗？还是要在二楼过夜？”
　　“不知道，他只说晚上见。”
　　不管是过来坐坐还是来过夜，整个二楼的侍从们都被惊动了，伊莱斯所活动的领域全部被打扫了一次，又换上了新的床单被罩，天鹅绒做的被子被烘的软软的，躺在里面就跟像云朵上一样。
　　茶具全部换成了骨瓷，都是以传统手法烧制而成。
　　甚至连伊莱斯都被拖着去洗了个澡，里里外外都洗的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岚下的实操课怎么上的，浑身都是汗。”侍女们给他洗澡的时候说，“这样子可不行。”
　　伊莱斯趴在浴缸旁边无奈的说：“实操课可不是要出力气吗……嗯……”
　　“岚下您忍着点。”侍女们的脸红扑扑的，小声在他耳边说，“里面我们也给您清洁到香扑扑的，到时候殿下就会特别宠爱。”
　　“我不需要……”伊莱斯想要跑，但是他又没办法反抗一群娇滴滴的Omega侍女，最后哄着被洗了个干干净净。等他被折磨妥当已经困的只能躺在床上休息了。
　　周秦快十一点的时候从书房出来，对吴管家说：“我去二楼。”
　　吴管家还愣了一下：“您……”
　　“我今天在岚下那里歇息。”
　　“好的，我知道了。”吴管家说，“值班的侍从我会安排他们轮空。”
　　等周秦心情愉快的下楼后，在电梯门口迎接的人里没有伊莱斯。
　　“岚下呢？”
　　小莹看了看他，有点为难的说：“岚下已经睡着了。”
　　周秦一愣，笑起来：“我倒忘记了他这个时间就需要休息，没关系，不用叫醒他。”
　　他在卧室外间站定，侍女们帮他换上了睡衣，周秦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在那张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伊莱斯贴着靠窗一侧的床沿睡的很沉。他金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脖子微微前倾，像天鹅柔软的颈部一样柔美。
　　周秦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平躺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蹭到伊莱斯身后，搂住他，枕在他发丝之间，闻了闻他颈后腺体散发出来的茶花香味。
　　“殿下……”伊莱斯虽然容易疲倦，但是也很容易被吵醒，他迷迷糊糊的开口。
　　“是我。”周秦吻了吻他的脸颊，“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吧。”
　　以防伊莱斯再脱口而出什么“使用我”之类把自己摆的极低的话语，周秦又说：“我累了，咱们不干别的，早点睡。”
　　伊莱斯点了点头，但是他已经醒了，他问：“殿下，您共享给我那首诗……”
　　“怎么了？”
　　“我很喜欢。谢谢。”
　　周秦嘴角勾起来了：“我也很喜欢。”
　　过了一会儿，伊莱斯问他：“殿下，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我听侍从们说，晚餐您没怎么吃。”
　　“不用。你早点睡。”周秦说。
　　又过了一会儿，周秦问：“伊莱斯，你睡着了吗？”
　　“还没，殿下。”
　　“下周我的课安排的很满。”
　　“我知道。”
　　“但是我已经安排把亚当斯准将的课程调到了早晨，打算抽空去逛个街。”
　　“逛街？”伊莱斯问，“买什么？”
　　“我让吴管家约了MechWarrior动力公司的副总裁，参观他们在帝星的工厂。”周秦说，“我打算买个机甲。”


第30章 
　　模拟舱的柔光灯亮起。
　　YOU LOSE字样在模拟仓壁上显示。
　　周秦看了一下模拟舱的计时器，与前几次和欧文·亚当斯准将进行实战对决相比，这次他全面败退至少花费了更长的时间——多了三分钟。
　　“帝国历史上有三百多位皇帝，精神力弱于A的不超过十人，并且绝大部分皇帝在退位的时候，精神力经过多年的提升，都在S级以上。您知道这以为这什么吗？”陈仓开始了习惯性嘲讽。
　　“帝国历史超过一万一千年，有三百多位皇帝，却又曾有近五百人成为过皇太子，而你是第一个从中央主脑里诞生并跑出来的AI。你知道这以为这什么吗？”周秦问他。
　　“意味着太弱，皇太子的位置也坐不稳？”
　　“意味着如果不是我这个在你看来历史上最弱的皇太子，你可能活不到现在。”周秦说，“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和伊莱斯的匹配，你这个AI可能已经被删除了。”
　　毫无意外的在互相嘲讽中皇太子又一次获胜。
　　陈仓闭起它的嘴巴。
　　因为在模拟舱内跟陈仓多说了几句废话，周秦开门出去的时候，亚当斯已经坐在教学椅上，翘着腿翻看他的作业了。
　　“……”见他出来，亚当斯准将表情有些复杂的打量他，“皇太子殿下这两周以来的训练似乎有些成效。感觉您在实战模拟中的战斗力在显著上涨。”
　　“……亚当斯准将，您是在嘲讽我？”周秦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亚当斯咳嗽了一声：“我不是嘲讽您。我说的是事实。只是因为您精神力级别不高，所以在模拟中被我以高级别精神力碾压，这也是必然的事儿。”
　　“碾压这个词儿有点精确。”陈仓小声说。
　　“而且我看您的作业，对战术理论把握的很熟练，站的角度很高。尤其是核心题干，让我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亚当斯准将说，“您是否请了经验丰富的人在指点您？”
　　“您抄作业被人抓住啦！”陈仓又说。
　　周秦忽视它的补刀，维持着面无表情看着亚当斯。
　　欧文·亚当斯把作业放下，站起来走到周秦面前，低声问：“他……还好吗？”
　　他？
　　亚当斯准将从兜里掏出一个电磁振荡器：“我带了这个，有几分钟时间，您不用担心被主脑发现。”
　　周秦慢慢的开口：“您是指谁？我不明白。”
　　“放心，殿下。我早就黑了这间教室的主脑监视器，就算没有那个小玩意儿，您也不怕被主脑或者皇帝听见什么。”陈仓说。
　　“埃利斯·克里斯蒂安少将。”
　　“我不认识什么克里斯蒂安少将。”周秦装糊涂，“不过巧得很，我恰巧有一位克里斯蒂安家的妻子，如果准将您需要，我可以问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埃利斯的少将。”
　　亚当斯深吸了一口气：“我为之前的冒犯向您道歉，殿下。请求您宽恕我的僭越。”
　　“那怎么担当的起。毕竟您是我的老师不是吗？”周秦说，“华族有句古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相当于就是我的父——”
　　“皇太子殿下！”亚当斯忍无可忍的制止了他继续的鬼扯，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无礼，收敛了一下气息，缓和下来对周秦说：“我想见见他。”
　　“见谁？”
　　“埃利斯……不，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岚下。”周秦补充。
　　亚当斯怔了怔，无奈道：“我请求拜见克里斯蒂安岚下。”
　　周秦终于把亚当斯逼到退无可退：“告诉我原因？”
　　亚当斯犹豫了一下：“您最近是一直在和岚下学习战斗技巧吧？而且作业的核心题干也是岚下指导的，我看的出来。这说明岚下对殿下您至少是信任的。”
　　周秦表示自己听的心情愉悦：“请您继续说。”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可以对您讲，我想见见他。我们曾是同窗好友，但是皇帝陛下一直禁止他与过往认识的人做接触，为了避嫌我许久没见过他了。我想知道他的近况。”亚当斯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想抽空和殿下您以及岚下，聊聊对晴王打算发起修改宪法预案的意见。”
　　周秦心里一动，却不露声色的说：“我回去问问岚下的意见。”
　　“那拜托殿下了。”
　　“如果岚下同意，迟点我有计划去帝星前沿的军事堡垒参观，我会想办法带他一起去。”周秦说。
　　“感谢您。”亚当斯准将向他行了个军礼。
　　周秦从外庭教育部的教学大楼出来的时候，时间才11点多一点，任星雨早就安排飞梭在门口等待，周秦快步上了飞梭，问任星雨：“雍慕世子呢？这两周在忙什么？一直见不到他人。”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任星雨说，“世子不怎么接我电话。偶尔接通了他都显得很‘忙’的样子。”
　　“哪种忙？”周秦系上安全带问。
　　任星雨轻咳一声：“殿下您应该懂的。”
　　“……”周秦决定换个话题，“和MechWarrior联系一下，把时间提前一些。”
　　“好，我这就和对方联系。”
　　“岚下，任星雨来讯说，殿下要晚一点回来了。”吴管家不出意外的在训练室里找到了伊莱斯。
　　自从两周前皇太子夫夫上完了性学实操课后，皇太子妃似乎就找到了新的乐趣，每天都泡在训练室里。
　　伊莱斯停下了训练，拿起纳米材质的毛巾擦擦汗，汗水瞬间被毛巾洗干。他对吴管家说：“好的，我知道了。”
　　“您不关心殿下为什么要晚一点回来吗？”吴管家问。
　　伊莱斯诧异的看向吴管家，他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脸，脸上的皱纹被牵扯的很深，丝毫看不出他的意思。
　　“殿下如果没和我说，那么就是我不需要知道。”伊莱斯道，“我想我也不应该多问。”
　　“殿下去了MechWarrior动力公司。”吴管家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他打算预选一个机甲。”
　　伊莱斯不懂吴管家强调这件事的逻辑，他以为那天周秦用了模拟舱就喜欢上了玩机甲。
　　这也不奇怪，有钱人都爱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比如说有人收藏飞梭。
　　有人养赛马。
　　有人玩名车。
　　相较而言，机甲只是更贵，对家里的储物空间要求更大而已。
　　但是皇太子庄园地下本身就是一个机甲陈列室，甚至还有一个小规模的机甲训练场。虽然现在空无一物，明显周秦不介意放点东西进去。
　　“是的，殿下两周之前和我提过一次。”并且在那之后，殿下一直睡在二楼，再没回过庄园主卧。
　　“我想岚下您一定经历过很多。”吴管家说，“但是殿下同您其实差不多。他十二岁被流放道夜山星系的时候，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变成一个有修养的真正的贵族，看着他一步步从夜山星系回到帝星，其中的艰难，不足为外人道。我没办法要求岚下您理解他，但是至少对丈夫的事情上心一点？他过的太孤单了……我从未见他对谁这么在乎过。”
　　吴管家鞠了个躬给伊莱斯：“鄙人的言论冒犯了。但确实发自肺腑。”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伊莱斯说，“感谢吴管家对我的提醒。”
　　“那么在下告辞了……”吴管家顿了顿，又道：“不好意思，殿下，我忘了和您讲。雍慕世子在庄园内，说要拜访您。因为之前您还在训练，所以他等了有一阵子。”
　　“雍慕？要见我？”伊莱斯有些讶异，“他弄错了吧。”
　　实际上雍慕确实要见他。
　　两周没见过的雍慕跟之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儿一点边都不沾了，他随便穿了身皱巴巴的西装，没有修建的头发开始长长，甚至胡茬都出来了。
　　他正焦急的在一楼会客厅里走来走去，还不时的看看会客厅的大门。
　　伊莱斯已出现在门口，他就快步走到伊莱斯面前：“伊莱斯，看在你是我嫂子的份儿上，帮我一个忙。”
　　“……我觉得你有语病。”伊莱斯说。
　　雍慕焦虑的挠了挠他的头发，换了个说法：“看在我是你小叔子的份儿上，帮我一个忙行吗？岚下。”
　　“世子，我感觉你有些着急，坐下慢慢说？”伊莱斯决定先忽略掉称谓的问题。
　　雍慕喝了口茶，冷静了一下，张口说：“两周前，我陪皇太子去参加晴王的雪茄大会，在派对上认识了一个Omega，他当时穿着一个小兔子的衣服，我挺喜欢的，你们走了之后，我就……就……睡了他。”
　　“……唔。”伊莱斯评价，“世子是个实干家。”
　　雍慕苦笑：“你就别再取笑我了。我这个实干家，号称阅人无数，如今也载在这个小兔子手里了。”
　　“真的吗？那要恭喜世子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伊莱斯回答。
　　“什么终成眷属。”雍慕被他一句话说到失魂落魄，“伊莱斯，那天他走后，我一直找他，整个西亭区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我后来花了重金去晴王府里招人打听，你知道吗？晴王雪茄派对上那些干净漂亮年轻的Omega都从哪里来？帝国对匹配婚姻管制如此严格，又怎么会单在她的派对上有这么多没有匹配的年轻Omega出现？我追查到底才发现，晴王一直和贺宁交好，贺宁则把控着帝国Omega专修学院。”
　　伊莱斯意识到了雍慕要说的话严重程度，他打断了雍慕的话：“世子，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雍慕沮丧的一笑，把兜里早就开启的电磁振荡器扔在桌上：“皇帝不会知道的，你放心吧。我只是想找人说会儿话。”
　　他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两周以来的压抑都稀释掉一般，低声开口道：“贺宁把专修学院的学生，送到各位贵族的家里，各类的派对上。那个小兔子，赖杉杉，他是帝星下亭区Omega专修分院五年级的学生。他才成年三个月……”
　　雍慕声音沙哑的骂了出来：“操他妈的，什么狗屁Omega专修学院，那儿他妈就是一群贵族为了满足下流欲望的妓院！”


第31章 
　　“星雨，你给吴管家再去个电话，问下岚下准备好没有，我们先回去接岚下，再一起去MechWarrior。”周秦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也好久没出过门了。”
　　最关键的是那天晚上说要买机甲，伊莱斯眼神亮了亮，虽然时间很短，并且他很快就垂下眼睛假装波澜不惊。
　　他不说，但是周秦知道他肯定喜欢。
　　任星雨拨通了吴管家的电话，说了一下大概情况，看了看周秦，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周秦问：“怎么了？”
　　“岚下说……他没空。”任星雨道。
　　周秦怔了怔：“把电话给我。”
　　“赖杉杉被带回去之后，就再没放出来过。他一直在下亭区专修学院里，没有再被放出来过。因为我那天临时标记了他，我听说这种情况回到专修学院后会被狠狠的惩罚，并且要等到临时标记的味道去掉才会放出来。专修学院我一个Alpha进不去，我思前想后只有拜托你去看看他。”
　　雍慕终于将赖杉杉的事情说完，整个人疲倦的靠在了沙发上，“听说专修学院的刑罚都非常可怕。让Omega生不如死还看不出伤痕那种。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我真的……快疯了。”
　　他抓着脑袋缩成一团。
　　伊莱斯放下了茶杯，表情严肃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我现在去换衣服，你稍等，我们一起去。”
　　伊莱斯快步回到二楼换了一声简单的西装，又对小莹说：“去把白榕叫过来。”
　　白榕的卧室离伊莱斯的并不算远，很快就抵达，这会儿伊莱斯已经在系领带，他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白榕——这个人从上次离开周秦的书房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花里胡哨的衣服都收了起来，也不再浓妆艳抹。并且伊莱斯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秘书，一手草书写的很漂亮，英文的花式字体也是信手拈来，省却了伊莱斯的许多麻烦。
　　“我和雍慕世子去一趟下亭区，你跟我一起去。另外给下亭区Omega专修学院的负责人提前打个电话，就说我要过去，最好想个理由，不要让我的到访太突兀。”
　　“好的。”白榕在自己的移动电脑里记下这些信息，然后问伊莱斯：“岚下其实本身就肩负作为太子妃的公众责任，参观学校、医院、与殿下一同慰问前线将士等……我就以此为理由吧。您看合适吗？”
　　伊莱斯想了想，皇帝还担任皇太子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就是经常参与这些活动，并在公众面前露面。
　　“行。”伊莱斯说，“别打草惊蛇。”
　　他收拾好领带，确保自己穿着得体后，旋即下楼与雍慕汇合：“走吧。”
　　“岚下。”正要出门之际，吴管家赶了过来，“任星雨来电话，说殿下准备回庄园接您一块去MechWarrior动力公司。”
　　“这……”伊莱斯看看满脸焦急掩饰不住的雍慕，只犹豫了一下，对吴管家讲：“和殿下说，我没空。”
　　说完这话，他随着雍慕快步向着飞梭走去。
　　“岚下说……他没空。”任星雨道。
　　周秦怔了怔：“把电话给我。”
　　任星雨又犹豫了一下：“吴管家说……殿下已经走了。”
　　“走了？和谁走了？”
　　“雍慕世子。说是晚饭前回来。”
　　雍慕。
　　陈仓在周秦耳边小声说：“岚下是和雍慕世子去下亭区了。需要我召回他们的飞梭吗？”
　　周秦拧紧了眉头，心里分外不是滋味起来。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直接给岚下去个电话？”任星雨问。
　　“算了。”周秦说，“晚上我再问吧。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对不对？我们不用改道了，直接去MechWarrior。”
　　MechWarrior动力公司是军部指定的下属机甲和武器设备采集公司之一，算得上是帝国一等一历史悠久的军火贩子。经过无数次整合、并购后，MechWarrior的体量不容小觑。他们拥有者帝国最尖端的机甲科技。这也是周秦选择他们家的原因。
　　飞梭朝着远处一个方尖碑一般的巨大建筑物飞去——那是MechWarrior的总部大楼。
　　“星雨，你对晴王要发起修改宪法预案的事情怎么看？”周秦收回了心头那点泛着酸的情绪。
　　“据我现在收集到的情况，预案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大。议会、内阁以及军部，甚至包括最高法院的几位大法官，都有倾向支持周沐之的人。这个比例也远比我们想的多。”任星雨道，“我也分析过为什么忽然晴王变得这么急迫的原因。因为您的册封大典就在今年秋天，满打满算也不到半年。她不得不在这之前有所动作。”
　　周秦点点头：“继续说。”
　　“这事表面上看起来是晴王对于您有所不满，因为目前您精神力和威望都不够仅凭着Alpha的身份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成为皇太子。但是我认为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任星雨说，“虽然她靠着这个旗子忽悠了大量平民，中下层贵族，还有一群富绅，拿到了敲响议会大门的敲门砖。可是我觉得，深层次的原因是有谣传皇帝要求她休掉所有的姬妾，嫁给某个中立地带的王。这应该是晴王不能接受的，但是皇帝陛下却觉得是个划算的买卖。”
　　“为什么？”周秦问。
　　任星雨想了想：“这目前仅仅是个谣传。很难分析出原因。”
　　“这不是个谣传。”陈仓在周秦的耳边说，“据我的资料库显示，这件事情已经确认了。”
　　陈仓继续道：“因为锫。这个中立地带的藩王所占据的几颗冰冷的小行星，有一颗小行星具有锫富矿，据悉可以开采出至少一千万吨的原矿，可以维持一艘最大功率的恒星级歼星舰上万年的动力所需。帝国和皇帝，都需要它。有了它，帝国至少可以再投入建设十个恒星级歼星舰舰队。”
　　锫，一种十分稀缺的超铀元素，目前帝国、联盟所有巨型歼星舰所装备的热能核聚变发动机，全部依靠锫来作为启动物质。
　　可以说锫几乎决定了一个大国军事力量的兴盛衰落。
　　“我还有十几个弟弟妹妹，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周秦第一次用思维与陈仓对话。
　　“可是您也只有像晴王这样的姐姐，可能在中立之地那个没有法律道德的混沌之地站稳脚跟，并且将这个藩王的领地纳入帝国的版图。皇帝不是想做交易，她想要全部，皇帝也不能忍受任何人钳住帝国的咽喉。”陈仓说。
　　“那战争呢？”周秦想到，“战争不可以吗？”
　　陈仓道：“拥有这么大量富矿锫的星球，一旦受到攻击，只要一个火星，就能轰轰烈烈的扩散放射性物质，燃烧上亿年。皇帝不敢冒险。”
　　周秦快速的分析着刚刚获得的情报。
　　在抵达MechWarrior的时候，他对任星雨说：“晴王打算在什么时候发起预案？”
　　“应该就在本周四。有传言说，在本周四议会的全体大会上，晴王会发起预案提议。”任星雨忧心忡忡的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预案通过后，什么时候进行预案终审？”
　　“一个月。一个月后会对完善和修改后的预案二次进行终审，届时最高法院的三位大法官，皇帝陛下，内阁大臣，军部都会出席议会的扩大会议。当然，您也需要参加。”
　　“我知道了。”周秦点点头。
　　“您不担心吗？担心您的皇太子之位……”
　　“皇帝不会让这个预案通过终审的。”周秦说，“我不担心这个。”他比皇帝本人还要熟悉她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后，晴王还有后招，甚至不惜鱼死网破。
　　“您担心这个？”下飞梭的时候，陈仓问他。
　　“不。”周秦小声说，“相反的，我很期待。”
　　帝星一片死水，有人乐意把水搅浑，一团浑水才有机会。他拭目以待。
　　与西亭区不同，下亭区绝大部分人都是帝星的原住民后代，就像所有的原住民一样，受教育程度地、工作机会少，生活普通甚至艰难。也正因此，包吃包住包未来匹配婚姻的Omega专修学院的学生也是整个帝星最多的。
　　毕竟Alpha才是优质股，Beta至少不会总发情，而Omega不过是为别人养的赔钱货。
　　雍慕的飞梭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了下亭区Omega第一专修学院的门口，它门面窄小、暗沉，隐匿在一片低矮的杂乱建筑之中。
　　下降的飞梭激起了无数的灰尘和垃圾，周边低矮楼层上挂出来的床单衣服也都被吹的满天飞。有生气的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看看从飞梭里走出来的人，又闭了嘴。
　　贵族，最好不要冒犯。
　　这是深刻的印入原住民脑子里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混杂了腐烂的垃圾、腥臭的咸鱼和其他什么味道，白榕一下来，眉毛就皱了起来。
　　“帝星还有这么糟糕的地方。”他说。
　　“帝星最糟的地方远比这糟糕多了。你只是没见过而已。”伊莱斯道，他从飞梭上走下来，一脚踩入了泥泞。泥水溅上他做工精良的裤脚，他却丝毫不介意。
　　“我进去看看，如果能带出他，我就把他带出来。我能力有限只能尽力。”伊莱斯回头对站在飞梭内的雍慕说。
　　雍慕神情复杂，过了一会儿低下头道：“谢谢您，岚下。我为曾所说过的那些冒犯之言，向您道歉。”


第32章 
　　“岚下，我们专修学院是下亭区最大的专修学院之一。”学院负责人恭敬的引领着伊莱斯一行人参观采访，很出人意料的是，外部显得狭窄简陋的学院，进入正门后却是用清一色的纯白色为主基调修建而成的古朴西式建筑。
　　“您现在看到是学术院落。一共十个年纪，共计三千多人在这里学习，课程包括基础的Omega行为手册，厨艺、缝纫、艺术欣赏等……我们学院致力于培养最优秀的Omega。他们一出社会后，就能进行基因匹配，并且能够掌握如何操持家务，成为一个好妻子。”
　　伊莱斯跟随着负责人缓步向前。
　　他在几个教室的窗口看了看，没有桌椅，Omega都穿着统一的米白色麻布罩袍，席地而跪。他们面容看起来温顺又无害，单纯的真的像是从白色的象牙塔里孕育而生。
　　不学科学、不学数学、甚至连历史、生物、地理知识都不教学……这样教习出来的人，只能是被反复催眠洗脑的愚民。而伊莱斯清楚的记得十年前的专修学院还不是这个样子——贺宁在专修学院的影响力看来远比想象的更大。
　　“第二个院落是宿舍。”负责人道，前面有人打开了沉重的大门，门上有锁，“Omega在不上学的时候，也不允许外出，一般都是在宿舍里居住，当然，为了严防死守防止意外的发生，宵禁的时候禁止任何非Omega性别的人进出。我们会上锁。”
　　“这群孩子们多久回一次家？”伊莱斯问，“他们有假期吗？”
　　负责人笑了一笑：“他们当然有假期，就像西亭区的专修学院一样，每个学生一个月都有两天假期。不过西亭区的学院学生都是有教养的贵族，而我们这里，只有贫民和原住民的孩子。一般来说Omega被送过来后，就不会被允许再回家了。毕竟他们的重要职责是完成专修课程并且参与基因匹配，如果真能匹配上个好一点的Alpha，那么家里会跟他们联系的。甚至有些家庭还要求Omega尽快给他们赚钱呢。”
　　“赚钱？怎么赚钱？”伊莱斯问。
　　负责人一僵，笑起来：“做手工啊，比如说绣花、缝纫、绘画的成品半成品，我们都会举办小型慈善交易会，说不定有哪位富有的Alpha看上了，就会出钱买下呢。”
　　他的话如果结合上雍慕之前所说，细想一下就让人不寒而栗。
　　也许这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早就存在，甚至不局限在贵族圈子里，那些贵族们看不上的、家里又急需要用他来换钱的Omega还会被卖给平民阶层中的富绅。
　　肮脏的勾当。
　　伊莱斯在心里想。
　　就算这里粉饰成纯白色，也掩饰不了下面的腥臭和扭曲。
　　他在第二层院子里转了一圈，指了指最后那个扇不起眼的小门：“那边是哪里？”
　　“那边是训诫院，会有不守规矩的学生，在那里接受禁闭思过，直到他们真的改正为止。”
　　“我可以去看看吗？”伊莱斯虽然嘴里这么问着，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负责人怎么好阻止一个皇太子妃的要求，他随后跟上，命人打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阴暗潮湿的长廊，放眼望去，两侧有近百个铁门，铁门上只有一个可以递入餐盘大小的缝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门内的长廊几乎没有直射阳光，长廊天花板上开了几个窗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模拟阳光从上面照射下来。
　　伊莱斯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适应里面昏暗的光线，他慢慢走进去，两侧的门内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存在。
　　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低声的吟诵。
　　伊莱斯仔细听了一下，是背诵Omega专修手册的声音。
　　“这里关了多少人？”伊莱斯问，“他们要禁闭思过多久？”
　　“有100多人。”负责人说，“禁闭时间不定，短的一两天，长的可能要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
　　这种没有阳光、潮湿、阴暗的环境下，狭窄空间的逼仄感、无人响应的绝望感、饮食不用说也会很糟糕，抵抗力下降，自闭……一个多月足可以把帝国最强壮的战士拖垮。
　　伊莱斯在倒数几间房子的门口找到赖杉杉的名字。
　　他的禁闭日期显示还有一天。
　　但是他已经被关了十天了。
　　伊莱斯敲了敲门。
　　里面过了好久才传出一个惊恐的发抖的声音：“谁……”
　　这个声音还能恐惧和发抖，情况至少不算最坏。
　　但是他没办法回答赖杉杉，因为这样会暴露太多。
　　伊莱斯回头问负责人：“像这样关押时间超过一周的，会有医生定期检查身体健康吗？”
　　“当然，岚下。”负责人道，“这里的Omega可都是帝国最宝贵的人，如果因为禁闭导致他们无法健康的怀孕生育那就太糟糕了。我们每周会检查一次他们的生殖腔。”
　　伊莱斯觉得这个参观活动没法儿在进行下去了。
　　他和这个负责人也无法再淡定的对话。
　　他与负责人擦肩而过，快步走到了太阳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
　　“岚下，您接下来还想去哪里看看？”负责人
　　伊莱斯回头，温和的说：“不用了。”
　　白榕适时的插话：“感谢您的讲解，本次行程先到这里吧。岚下还要去下一个参观地。”
　　伊莱斯快走几步，先行离开了专修学院。
　　他上了飞梭，焦急的世子正在飞梭舱门看着他，眼睛因为上火布满了血丝。
　　“怎么样？”世子没等他开口就问。
　　伊莱斯摇了摇头，坐下。
　　“怎么样，摇头什么意思？人没了？”
　　“我没有机会救他出来，不好意思。”伊莱斯顿了顿，“但是他没事。身体和精神方面应该都还好。”
　　他把里面的情况跟雍慕描述了一遍。
　　雍慕更着急了。
　　“这是要逼死我吗？”雍慕抖着声音说，“我不能让他在里面那样呆着，我一天都受不了了。”
　　白榕此时刚处理完扫尾事宜，进入飞梭。
　　他不明就里的看看雍慕，又看看伊莱斯。
　　“我们先离开。”伊莱斯对他说。
　　于是白榕点头，关上舱门，并通知驾驶员驶离了下亭区。
　　“世子。”在安静的航行中，伊莱斯开口。
　　雍慕从痛苦的情绪中挣脱，抬头看他。
　　“您得冷静下来，您是个Alpha不是吗？”伊莱斯说，“您如果真的这么看重赖杉杉，那么就更要能够忍耐。因为如您这般尊贵的血统，如果不是基因匹配百分百契合，您跟他几乎是绝无可能的。就算是他做您的情人，皇帝和老亲王都不会允许。”
　　雍慕脸色发白，因为伊莱斯所说无误。
　　他的爸爸，是皇帝的亲生弟弟，在现任皇帝登基后，家族被赐姓为雍。
　　他虽然不姓周，却是个实打实的皇族血脉，甚至是离皇帝血脉最近的人。从合法性角度来讲，他的顺位继承权在周秦及老亲王之后，甚至高于周沐之。
　　如无其他意外，在老亲王年迈后，他至少能世袭称号，成为下一任亲王。
　　雍慕世子，一个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贵族，一个帝国未来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拥有无边的权力财富，可以随便的强迫任何一个Omega上床。
　　却不被允许和一个下亭区的平民Omega达成一段稳定的情人关系。
　　这个站在帝国顶端，站在性别顶端的世子，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帝国制度如此荒诞。
　　“我该怎么办？”雍慕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觉得……”伊莱斯将他的无助看在眼里，“您可能需要跟皇太子殿下好好聊聊。”
　　在搭载着雍慕和伊莱斯的飞梭离开后没有多久，下亭区Omega第一专修学院的门口，另外一艘奢华的飞梭降临。
　　里面的贵族穿着硬板的罩袍，带着黑色的面纱，匆匆的下了飞梭，进入学院。
　　负责人早就门口等待着他，一见来人，就谄媚笑着，弓着腰将他迎入了主办公室。
　　“贺宁院长，您来了。”
　　那人摘下了面纱，皱着眉头看着鞋子上的泥泞：“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修修门口？！我的鞋子都被弄脏了。”
　　负责人连忙半蹲下，将贺宁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袖子擦着：“您知道的，这里其实是个贫民窟，我们修好了，反而陷得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怕太惹眼。”
　　贺宁沉着脸，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冷冰冰的问：“那个谁走了？”
　　“是的。岚下已经离开有有一会儿了。”
　　贺宁冷笑了一声：“你还叫他岚下。被那么多人睡过的婊子一个，如今也能飞上枝头。被称呼为岚下了。”
　　负责人陪着笑，没敢答话。
　　“好吧，姑且叫他岚下吧。他来干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例行参观？”
　　“真的吗？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做？”
　　负责人想了想：“要说特殊的事情嘛，一个这么尊贵的岚下，为什么要去训诫室参观呢？是不是对我们的禁闭手段有不满啊。”
　　“他去了禁闭室？”贺宁把脚拿了下来，认真的问，“他是不是在找谁？是不是之前有什么小孩我们送出去后被他知道了？”
　　负责人又仔细想了想：“没感觉他找任何人。不像……恩，不像……”
　　可是贺宁这样的Omega，第六感灵得很，他咬牙切齿：“你这个蠢货。他来干什么你都不知道！”
　　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脚下的皮鞋在地板上砸的哒哒作响。
　　“他一定是发现什么了！”贺宁焦虑的说，“他一定发现什么了！”
　　“要不……和晴王说一下？”
　　“晴王？”贺宁道，“有用吗？她舍不得伊莱斯！有用吗！这事儿只能靠我们自己。只能靠我自己！”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露出了一个让负责人看了都毛骨悚然的笑。
　　“我倒要看看，如果他当众出丑、身败名裂，还能不能继续坐稳皇太子妃的位置。岚下？呵呵呵呵……岚下……”


第33章 
　　MechWarrior动力公司，帝星总公司，机甲研发部仓库。
　　“殿下，您是对本公司的这几款机甲都不感兴趣吗？”MW动力公司的副总裁齐嘉羽很得体的问了一句。
　　周秦从自己放空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现在和齐嘉羽一起坐在电动车上，由工作人员开着，在宽广的仓库里前行。仓库的两侧，并列着多种型号的机甲，如果感兴趣，甚至可以下来自己试驾一阵，也可以通过模拟舱实时感受机甲的多环境驾驶感。
　　齐嘉羽费劲口舌，讲的天花乱坠，把自家各种民用军用机甲拿出来展示，但是这个皇太子殿下明显心不在焉。
　　他喝了口水，忍不住就开口问了周秦。
　　“也不是不感兴趣。”周秦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我觉得这些机甲都太普通了……有没有一看就很厉害的那种机甲。”
　　齐嘉羽有点懵：“殿下，恕我无礼，这可是符合您精神力级别里最好的机甲了。”
　　“我知道。”周秦说，“我要的是最好的。来之前就说过。可不是我精神力范围内的最好。”
　　“……最好的。”
　　你开得动吗你？
　　齐嘉羽为难的把剩下半句话吞回去，“那也不是没有。就是您想驾驶回皇太子庄园，怕是有难度。”
　　“让我看看也无妨。实在不行，你们找人给我开回去。”周秦说，“我在夜山星系，还真的很少见到高端机甲。”
　　“好的。我们往4区去。”齐嘉羽对司机说。
　　电动车一拐弯，就慢腾腾的朝着第四区开去。第四区有一扇30米高的大门，走到跟前，齐嘉羽进行人脸识别后，才慢腾腾的打开。
　　里面只停了十余驾机甲。
　　高度不一，矮一点的在5-6米，高一点的有十几米。
　　“这里都是为S级以上精神力的帝国将军们准备的。”齐嘉羽说，“有几个型号，属于帝国的元帅。咱们正对的那个红色机甲，代号离火。是皇帝陛下当年御驾亲征的座机。这里只是放了个样机，真正的那架在皇宫内庭里放置着。”
　　齐嘉羽为周秦一一点评现场的机甲性能、高精尖的科技、所属主人、战功赫赫的过去。这十几个型号，有些还在生产，只对特殊对象提供定制服务。有些早就成为了经典的收藏品。
　　“有殿下您感兴趣的吗？”齐嘉羽。
　　“都感兴趣。”周秦说。
　　齐嘉羽：“啊？”
　　“我皇太子庄园下面的机甲陈列室正好需要这些机甲装点，才显得有风格。”周秦似乎在认真的考虑机甲都怎么摆放，“一样给我来一台吧。订单方面让任星雨跟你那边的销售负责人直接对接。”
　　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MW副总裁，也不得不为周秦这种一掷千金的操作感到窒息。
　　电动车停了下来。
　　场面有点混乱。
　　齐嘉羽和销售负责人跟任星雨开始确定订单细节。周秦背着手在四号区里闲逛，走了一会儿，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一台十米左右高度的机甲。
　　这台机甲还没有喷涂，呈现出一种简单的银色。
　　它安静的站在机甲陈列架上，旁边挂着一些配件，包括各种武器，以及一双机翼，从设计来看，应该是可以短时期在近地空间进行飞行的机甲。
　　它的头部也是纯银，在银色中间有一个环绕一周的亮色玻璃围绕，这使得它显得与其他机甲有所不同。
　　“齐总。”周秦喊了一声。
　　齐嘉羽一路小跑过来：“殿下，什么事。”
　　周秦冲着这个银色机甲努努嘴：“这个机甲是怎么回事儿，刚没听你介绍。”
　　齐嘉羽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这个啊，这个是失败品。”
　　“如果这个失败品为什么放在四号区？”
　　“因为它确实配四号区。”齐嘉羽，“当年野心勃勃的，想做一个兼备超强性能和低阶精神力使用者的超级机甲。但是第一次试飞就失败了……所以还停在这里。本来就打算拆解后对核心技术进行再利用，其他金属架构会进行销毁。”
　　“怎么讲？”
　　“第一次试飞就失败……为什么不继续研究？”
　　“这台机甲代号银月。它的核心动力系统使用了一种关键的暗物质金属作低温核聚变的点火设备。第一次试飞时发生了严重的爆炸。整个核心动力系统被摧毁了。我手里还剩下的这种金属，不够再次启动银月。”
　　“如果换成传统的热力场核聚变呢？”周秦建议，“也不至于一次爆炸就不能继续开发下去了吧。”
　　“那么核心动力是无法支撑这台机甲五分钟以上的使用时间的。这台机甲必须使用低温核聚变动力核心方案。”
　　齐嘉羽叹了口气，从机甲下方的展示端调出了这座机甲的详细资料：“您如果自己看的明白，可以自己看一下。它的各项系统都是现在银河系最先进的，功耗非常大。为了降低它的驾驶者的最低精神力级别，我们甚至还将模拟舱内的全身覆盖类皮肤组织也接入了控制仓。可惜……没有核心动力设备，这一切都是废铜烂铁。”
　　周秦结果资料一看——
　　外部无涂装超轻钛合金纳米鳞片结构，具有模拟外部环境的仿生形态，可隐身。
　　动力系统因计划使用低温核聚变，最大速度可达3%光速，甚至动力全开的超频状态下依旧可以作战20分钟以上。
　　控制舱配备了最先进的全景模拟成像系统，驾驶员在内可以获得与外部实景基本一致的成像。
　　……
　　……
　　下面所描述的种种尖端设计，任何一项搭载在现有的机甲上，都可以算的上是一次更新换代。却被齐嘉羽一起集中到了一台机甲上。
　　“没错，就是这样一台设备，我倾尽所有，却变成了空中楼阁，没有那种暗物质金属，无法完成低温核聚变点火装置的重新组建，那么这台设备，就是垃圾。”
　　被换做银月的机甲静静伫立在四号区的安静角落。
　　周秦有一种感觉，这可能就是他想找的那台机甲。
　　一台属于帝国少将的机甲。
　　“多少钱？”他开口。
　　“您说什么？”
　　“我说这台机甲，多少钱。”周秦又重复了一次。
　　齐嘉羽怪异的看着他：“殿下，请相信我们MW公司的所有研发和测评人员。这台机甲可以算的上报废了。”
　　“找到你说的那种暗物质金属不就行了吗？”
　　“这不可能。”齐嘉羽道，“这种暗物质叫做‘喑’是55年前，皇帝陛下御驾亲征的时候，在银河核心黑洞附近发现的稀少金属。我们MW公司就拿到了3克。现在我手里只有0.2克了，而制作点火装置需要至少1.2g喑。据我所知，帝国所拥有的喑，也不超过10克。而且分散在各位权贵手里，很难获取。”
　　“军部拥有1g喑。”陈仓在他耳边说，“就在首都星系的第四行星的军部研发所。”
　　周秦想起了早晨与欧文·亚当斯的约定。
　　看来皇太子夫夫参观军营一事是势在必行了。
　　周秦笑了下：“齐总，我看销售负责人和任星雨好像已经聊得差不多了，不如先把现在这几台机甲的合同签了吧，包括银月。另外，我要你手上那0.2g喑。”
　　“您确定？”齐嘉羽问，“银月就算加上这0.2g喑，也无济于事。”
　　“我只是需要给皇太子庄园添点摆件。也不会真的开他。喑也是。这种稀有金属才适合摆放在我的藏品里。”
　　齐嘉羽狐疑的看他，但是上门的买卖不可能不做，他答应了下来，转身去找任星雨。
　　这时候就剩下周秦一人。
　　“你觉得呢？”周秦问。
　　“我觉得您是个败家子。”陈仓回答。
　　“银月。”
　　“刚那位副总裁说了，帝国没有人能开得了这台机甲。”陈仓道，“我也觉得是。”
　　“那么AI能开吗？”周秦问。
　　“您的意思是……”
　　“家里那个ZHOU-001，经过这两个周的学习，已经可以胜任一个作战AI的基本需求了。”
　　陈仓抓狂了：“它不叫ZHOU-001。它叫栈道！暗度陈仓，明修栈道的栈道！”
　　“好吧，它叫栈道。都依你。”周秦宽宏大量的不像话。
　　“这台机甲的内部芯片，确实可以承载栈道的主程序，但是这不够，AI在具体作战中拥有很多问题。它不可能完全自主操控一台如此先进的机甲。”
　　“加上伊莱斯呢？”
　　“什么？”
　　“我是说，由伊莱斯与栈道一起，驾驶这台机甲。”
　　陈仓飞速计算这个组合的可能性，最后它为难的说：“除非你有办法将岚下的精神体提升到A级，不然可能性为零。”
　　它顿了顿，充满怀疑的问周秦：“我怎么听殿下您的口气，是已经找到提升岚下精神力的办法了呢？”
　　“也不能算吧。”周秦有点谦虚的说，“这几天就会有结果的。得快。”得在去军部之前让伊莱斯拥有自保的能力。
　　他有一种紧迫的危机感。
　　机甲合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任星雨和对方销售负责人勾兑了好几次，才将合同最终签署完毕。
　　周秦表示就要样机，而且今天就要拉走。这就很挑战齐嘉羽了，但是MechWarrior不愧是大型动力公司，派了二十多艘圆形飞船，将十多架机甲全部送回了家。
　　在周秦离开之前，齐嘉羽让人取来了一个包裹严实的手提箱，里面用10CM铅板做了隔离层，再里面有一层防冲击物质。最中间的凹槽里镶嵌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力场晶体。
　　周秦拿起来一看。
　　肉眼几乎看不到的一个小黑点，在力场中漂浮，不时的释放出漆黑色的闪电状斥力——它所夹杂的那种纯粹的黑暗中似乎隐隐蕴含着大家所不知道的力量。
　　“它跟您的暗物质信息素真配，简直就是注定相遇。”陈仓点评道，“您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命运？”
　　命运？
　　周秦翘起嘴角嘲笑了一声。
　　齐嘉羽觉得周秦可能今天喝多了来的MechWarrior。
　　“我恭候皇太子的再度光临。”走的时候齐嘉羽热情的握着周秦的手说。
　　周秦比计划的的时间晚了很多，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庄园已经安静了下来，但是却很快在二十多艘圆形飞船的噪音中灯火通明。
　　吴管家安排人开始拆卸机甲并由MW动力公司的专人运输到地下机甲陈列室的相应位置。
　　“岚下回来了吗？”周秦问。
　　“下午就回来了。现在在休息。”吴管家道，“我听说是去了一趟下亭区Omega专修学院。”
　　“贺宁的地盘？”周秦皱起了眉头，“无论什么原因，这也太冒险了。离开了庄园，他在外面并不安全，皇帝的眼线遍布帝星。”
　　“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岚下当时的态度很坚决。雍慕世子也非常着急。”
　　“四哥。”他上楼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去看，雍慕憔悴的站在大厅里看他。
　　吴管家在他身边道：“雍慕世子坚持要等您，他在会客厅呆了有四个多小时了。”
　　“四哥，帮帮我。”雍慕说，“您是皇太子，想必从下亭区的专修学院救一个人不是那么难的事。”
　　周秦走到他的面前：“你想让我救那个叫做赖杉杉的Omega？”
　　雍慕怔了一下：“你知道了。”
　　“比你早一点。”
　　雍慕却不觉得惊讶，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现在不是好时机。”周秦说，“周沐之快忍不住了，你如果真的想和赖杉杉长久的在一起，最好再耐心等等。如果只是想玩玩，随时你自己都可以把他带出来不是吗？”
　　“等多久。”
　　周秦吸了一口气，从昏暗的大厅里看出去，外面纷纷降落的飞艇的探路灯光映照在他的侧脸，时明时暗：“到皇太子册封大典那天。”
　　雍慕沉默。
　　“雍慕，你在帝星比我见得多。沉不住气的人，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绷住了，你和你的小情人还有一线生机。忍不住，我们只能一起去死。周沐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排在她前面的可能的顺位继承人。”
　　“我明白。”雍慕低声说，“你说的对，四哥。”


第34章 
　　周秦快步上了二楼，进去的时候，几个侍女在值班，见到他连忙起身行礼。
　　“殿下。”
　　他没理会几个侍女，径直就推门走进了卧室。伊莱斯像大部分时候一样，靠着窗那侧睡了过去。他睡得挺安详，安详的让周秦心里不平衡起来。
　　从中午伊莱斯难得的直接拒绝了他开始，周秦就一直惦记着他。
　　一掷千金买了十几个机甲，说不想讨好伊莱斯，那根本是骗人的。
　　可是回到家，他听到了什么——
　　跟着雍慕世子去了下亭区的Omega专修学院的，如今这个人还不管不顾自己睡着了？
　　周秦看着他的睡颜，又恼火又无奈。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闻着茶花香的信息素味道，是忍得多难受才没有发生点关系！
　　躺在这里的，可是他周秦的妻子。
　　周秦掀开被子，伊莱斯在梦里瑟缩了一下。
　　他的脚踝纤细还有些发白发青，似乎一折就断。周秦恼火的上手抓住，捏住的一瞬间又舍不得，松了松劲儿。
　　躺在这里的，可是他周秦的妻子。周秦掀开被子，伊莱斯在梦里瑟缩了一下。他的脚踝纤细还有些发白发青，似乎一折就断。周秦恼火的上手抓住，捏住的一瞬间又舍不得，松了松劲儿。他拉着伊莱斯的腿，另一只手抓住他的睡裤就扯到了膝盖以下，顺着单腿脱掉，不等伊莱斯彻底转醒，就压了上去，将伊莱斯的两条腿环在身后。“殿、殿下……”伊莱斯被折腾着朦胧叫了他一声。他那副懵懂的样子，让周秦脑子一下子就热了，他拉开裤链，把肿胀的家伙狠狠的就捅入了那个温暖的小穴。他知道侍女们给伊莱斯洗澡的时候，总是会清洁这里，伊莱斯不喜欢也不舒服，可是他还是龌龊的假装不知道。如今这个柔软温暖的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地方，真是舒服的让人忍不住叹息。它带着平时所没有的干涩感，却很快因为他的进入而湿润了。“啊……啊嗯……殿下？”伊莱斯痛的叫了一声，彻底的醒了过来，带着点泪的眼睛看着他，不明所以。这个眼神让周秦那点心里的哀怨烟消云散，他吻了吻伊莱斯的睫毛：“岚下，我要动了。抱紧我。”“什么……嗯……不……啊啊……”伊莱斯在他身下被艹的浑身发抖，却依旧听话的抱住了他，他两条修长的双腿勾着他的腰，但是很快又无力的松开，摊在床侧。一只腿上还挂着睡裤，显得这个场景分外淫靡。时间让他们的结合变得更灼热。伊莱斯喘息着问：“殿下……您为什么，我还没准备好……啊！”周秦猛的一个进入，这才哑着嗓子埋怨：“你跟雍慕去下亭区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不叫我？”“我只是不想打扰您。”伊莱斯小声喘着气说。“岚下不想打扰我？那换我打扰你吧。”周秦发起狠来，犹如打桩机一下，一下一下往进干着，将伊莱斯死死的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周秦抓住他的脚腕抬起腿来，边动边亲着他的小腿。下面开始有了啪啪的拍击声。周秦猛烈的动作，让他的小穴里慢慢就湿润滑腻了，这种突入起来的床事，让伊莱斯的心境往不可以预料的地方倾斜。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好伪装准备，就让周秦引导着攀上了情欲的高峰。心在剧烈的跳动。周秦的信息素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恼怒、焦急……还有担心……伊莱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从对方的信息素里辨识出了这样的信号。然而那暗黑物质一般强大的信息素霸道又温柔的缠绕上来，在半梦半醒间，钻入了他的内心，操纵着他的欲望，进而操控了他的身体和灵魂……不允许他说不。“我下次、下次一定和您提前说……啊……啊！殿下，求您慢点……”伊莱斯带着哭腔说，“殿下，我求您了……求您了……”周秦拨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伊莱斯，你要知道。我是真的担心担心你。”伊莱斯怔了怔，脸色变得绯红，他搂着周秦，死死的盯着房顶的吊灯，祈祷这场突如其来的让他意乱情迷的性事能尽快结束。但是两个星期没碰过他的周秦，体力惊人的好，他感觉这个过程久到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周秦才将精液射入了他身体深处，无限贴近生殖腔的地方。周秦倒在一边，喘息了一会儿，站起来去了卫生间。伊莱斯感觉自己后穴分泌出来的液体和精液混成一团，开始往出流。他捂住眼，像是要把自己刚才暴露的情绪全部藏好。他想要把两条腿加紧，但是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半天，接着有人抓住了他的腿，伊莱斯松开手看过去，周秦端着水盆放在床头，开始给他清洁身体。“殿下，我自己来。”“你躺下吧。”周秦说，“你还有多少力气，我知道。”伊莱斯不说话了，靠在床头，看着周秦完成了整个清洁，他的目光认真而温柔，就像是面对一件真爱的艺术品。
　　他想要把两条腿加紧，但是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了半天，接着有人抓住了他的腿，伊莱斯松开手看过去，周秦端着水盆放在床头，开始给他清洁身体。
　　“殿下，我自己来。”
　　“你躺下吧。”周秦说，“你还有多少力气，我知道。”
　　伊莱斯不说话了，靠在床头，看着周秦完成了整个清洁，他的目光认真而温柔，就像是面对一件真爱的艺术品。
　　周秦可以直接离去，让侍女来处理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了。
　　毕竟他是个皇太子。
　　然而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有个答案仿佛要呼之欲出……却又显得那么的荒诞。
　　等周秦做完所有的事，躺回伊莱斯身边后，问他：“今天雍慕是怎么回事？”
　　伊莱斯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和周秦讲了，周秦微微皱眉，然后又松开。
　　“让雍慕再等等。”他说，“会有结果的。”
　　“我觉得世子可能等不下去。”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道：“三姐和贺宁的事情，我知道的比雍慕早一点。”
　　伊莱斯怔了怔。
　　“三姐的派对上那些年轻的Omega很反常，我回来就让人查了一下情况。”
　　——或者说他很快就让陈仓搞清楚了贺宁私下的勾当。
　　“所以您是知情的？并且有一段日子了。”伊莱斯撑起半个身子，看着周秦，“可是您为什么……”
　　“如果是岚下您是我，打算怎么办？”周秦靠在床头问。
　　“贺宁做的不算干净漂亮，很容易抓住他的证据，对外披露、报警拘捕。帮世子尽快把赖杉杉救出来。”伊莱斯说。
　　周秦没有说话。
　　伊莱斯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说了太多，暴露了内心的某个角落，他垂下眼睛，小声说：“雍慕世子对您一直都报以支持。我是想帮您笼络人心。您是皇太子，想必从下亭区的专修学院救一个人不是那么难的事。而相应得到的却是世子更好的效忠。”
　　周秦依旧沉默。
　　“殿下？”
　　周秦忽然笑了笑：“伊莱斯，你本质上还是那个正直的少将，一点没变。”
　　伊莱斯看着他起床，穿好睡衣。
　　“晚安，伊莱斯。”周秦低声对他说。
　　“……您要离开吗？”伊莱斯忍不住问。
　　周秦并不答话，只是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几个轮班的侍女看到他出来，都吃了一惊：“殿下，您这是……”
　　“让吴管家把三楼的主卧收拾好。”周秦说，“我一会儿回去休息。”
　　“是、是的……”周秦的态度冷的可怕，他的精神力并不高，然而夹杂着他那暗物质气息的信息素，此时却依旧让人忍不住要低头听命。
　　小莹进了卧室，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伊莱斯，困惑的问：“岚下……这是怎么了……殿下怎么会然就回去了。”
　　伊莱斯回过神来，笑了笑：“可能是我让殿下不高兴了吧。”
　　周秦从专属电梯上了三楼，已经有人开始在打扫他两周没住的主卧，但是他没有进去，反而向前走了一会儿，进入了书房。
　　关上门，打开灯，坐在书桌前。
　　陈仓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贺宁和晴王的勾当，上周我们已经得到了证据吧。”
　　“是的。”
　　“可是到现在为止，都压在手里没有对外公布，为什么？”
　　“因为现阶段公布的话，无法伤及晴王根本，贺宁会成为实打实的替罪羊。”
　　“是啊，只有当晴王本身有所异动的时候，她所作的恶翻出来，一件件的累积，才能让她永远抬不起头。”
　　周秦落寞的抬头，看着窗外的双月：“在我心里，其实没什么善恶好坏。能拿来让敌人致命的就是好的，剩下的则都是坏的。就算是雍慕，也理解我的按兵不动……我是一个玩肮脏手段的政客。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做。如果我是晴王，我会跟她做出某些同样的选择。甚至在未来，必要的时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的事情比她更高尚……我配不上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陈仓沉默了——人类的情感到这个领域，它已经无法理解，更插不上话。
　　“可是这个事情发现的有些迟了。”周秦道。
　　否则他会离伊莱斯·克里斯蒂安远远的，再不招惹他。
　　“我现在只想把他永远的留在身边。”周秦说，“让他再也离不开我。”
　　说完这话，他怪异的低声笑了起来：“我的天，我怎么才发现自己有这么变态的占有欲。就像是皇帝，就像我的母亲。遗传这东西，原来真不是骗人的。”
　　陈仓被他的神经兮兮搞的不寒而栗：“殿下，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周秦打开显示器，那个刚刚完善的由他亲手所作的AI，正在稳定的运行着。
　　“他的高贵衬托出我内心的丑陋，所以我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清醒。”周秦顿了顿道，“我爱他。”
　　一个玩物。一个傀儡。
　　一次荒诞的基因匹配。
　　皇太子殿下爱上了基因匹配之人。
　　暗物质遇见了银河之泪。
　　周秦爱上了伊莱斯·克里斯蒂安。


第35章 
　　周秦这一夜直到天亮也没出现在卧室。
　　早晨八点，吴管家把早餐送了过来。
　　卧室和书房里都没人。
　　吴管家愣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吴管家在地下机甲陈列室旁边的实验室里找到了周秦。他将电脑主机也搬了下俩，直接和庄园的服务器通路相连。
　　周秦正两眼通红的调试面前的一套外骨骼。外骨骼上加载着各种线路，一些不必要的装备也被一一删除。
　　只留下了一个半弧头部设备，一对激光脉冲双用枪，还有主体骨骼。
　　“吴叔，你来看看这个外骨骼，还认识吗？”
　　吴管家看了看那个外骨骼：“这是您在夜山星系作战的时候使用的那套外骨骼。怪不得我看着熟悉。”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他也没特地给我留过什么，也就这一套外骨骼。其实我无法想象父亲会用它做什么。”周秦笑了笑：“我靠它提升了单兵作战能力，拿到了几个紫薇勋章。”
　　“这会儿把这套外骨骼拿出来是干什么？”
　　“我加了一些东西在上面。比如说扩容了它的CPU，提升了单秒计算能力。另外还在外骨骼上增加了一万个纳米共振点，使得它可以更好扩大精神力振幅……换句话说，如果有更高的运算设备，它可以从物理角度增强个人精神力。”
　　吴管家推开工作台上的杂物，将餐盘放在桌子上：“您这是干什么？”
　　“嗯，可惜这套外骨骼的微型核聚变动力系统供给不了很长时间的续航，我将不必要的设备都拆除了。”
　　“我不是在问这个，殿下。”吴管家道，“您昨天半夜忽然离开岚下的卧室是为什么？您知道下人们都在谣传什么吗？”
　　周秦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依旧专注的盯着面前那台外骨骼。
　　“你去看看岚下起来没，让他来实验室一趟。”周秦对吴管家道。
　　吴管家了解这个状态的周秦，知道说什么他也不会听，叹了口气，鞠躬离开。
　　服务器伸出一条长长的电缆，插入外骨骼主系统，而周秦的显示器上的传输进度显示100%。
　　“陈仓，你觉得可以吗？”周秦问。
　　陈仓：“目前一切顺利，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可以的地方。”
　　周秦点点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是一块蓝宝石，蓝宝石内用激光雕噬出了一只三足金乌。
　　伊莱斯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周秦坐在工作台边等他。
　　他眼睛里有着什么情绪，伊莱斯看不透。
　　“殿下，您找我有事？”伊莱斯看了一下桌上未曾被动过的早餐，“需要我服侍您用餐吗？”
　　周秦指了指旁边的更衣室：“里面有专用的训练服。”
　　他说完这话，又开始摆弄手里的东西。昨夜他宠幸后匆匆扔下伊莱斯离开的事，他没有提。
　　伊莱斯等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去换衣服，便打开门进去，过了几分钟，伊莱斯已经脱去了家居服，换上了一套贴身的训练服。这套训练服很好的衬托出他的身形，显得他英气逼人，让人眼前一亮。
　　“岚下，请你过来。”周秦却仿佛没看到一半对伊莱斯说道。
　　伊莱斯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喉结与周秦的视线持平，爱情之心上那颗蓝宝石正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周秦从桌上拿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工具，轻易的就将那颗宝石从托上挑了出来。接着他从桌子上的金属盒子里拿出一块一模一样大小的蓝宝石，放了进去。
　　这块蓝宝石像是有生命力一般，一接触到宝石底托，自己就吸附了上去。
　　在人眼观察不到的地方，那颗宝石里伸出了无数超光速纤维，瞬间插入爱情之心的内部线路，并且像是要吞噬它们一般，肆无忌惮的在爱情之心内部游走，并在电光火石之间，缠绕上了爱情之心的主芯片。
　　伊莱斯听见了一个极微小的声音。
　　“嗡——”
　　像是有什么开始了它的工作。
　　——线路监测，正常。
　　——主程序，启动。
　　——完成主程序启动。运转良好。
　　——辅助战斗系统，代号：栈道。激活。
　　“您好，我是您的战斗人工智能系统。”一个低沉的男合成音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我叫栈道，明修栈道的栈道。”
　　伊莱斯有点迟疑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块儿蓝宝石。
　　“这是……一个AI？”曾是一名帝国军人的他，对于AI在帝国的地位，AI存在的重大意义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
　　“是，一个辅助战斗AI。”周秦说，“所幸它还年轻，不需要太大的空间，不然爱情之心可装不下他。”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做的。”
　　陈仓在他耳朵里叫啸：“还有我！”
　　周秦无情的忽视了他的抗议。
　　“殿下，您这是……”
　　“你爱情之心里的AI，只是它的语言和响应系统。它的主系统寄生在这套外骨骼上。”周秦说着。
　　“不，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开发一个AI？”伊莱斯问，“如果被中央主脑发现，如果被皇帝发现，您的皇太子之位可能遭到废黜。AI，在帝国是严厉被禁止的。”
　　周秦道：“我知道帝国在防止AI的滥用。但是你需要它。”
　　“我，需要它？”伊莱斯重复了他的话，
　　“嗯。”周秦领着他站到了那副外骨骼面前，他在外骨骼上按了几个按钮，这套几乎全身覆盖轻式外骨骼就自动折叠，最终成为一条腰带的形状。
　　周秦将那条腰带系在伊莱斯的腰间。
　　“拥有爱情之心，你就可以操控栈道。而栈道和这幅外骨骼，一方面会从物理强度上增加你的攻击强度，弥补Omega化后的力量缺失。另外一方面通过你的精神与栈道并联后，由栈道辅助你进行超过人脑几亿倍的信息计算，并通过外骨骼上的纳米共振点，提升你的精神力级别。我不能保证提升很多，我的能力有限。大概最高能达到A+级，外骨骼超频作战情况下，可以短暂的达到S级。”
　　他这段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将外骨骼穿戴在腰间的伊莱斯却怔住了。
　　“其实通过逆向与AI精神并联，通过AI对信息处理并提升精神力的可能性我想了很久了。”周秦说，“可惜帝国一直不允许过多的探索AI领域。这本来是打算我自己提升使用，现在给岚下您使用，更合适。”
　　“殿下，我不明白……”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周秦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就好。”
　　他们两个人走进了机甲训练场，空旷的场地中，只有伊莱斯一人，周秦在场地边缘看着他。
　　“殿下。”
　　“开始首次外骨骼试用吧，岚下。您还在犹豫什么？”周秦笑着问。
　　犹豫吗？
　　伊莱斯仰头吸了口气。
　　他并不犹豫，只是紧张期待着。
　　被褫夺封号，剥夺军职这近五年的时间里，最痛苦的并不是忍受皇帝的刑罚、手术的痛苦、甚至是来自所有人的嘲笑和唾弃。
　　而是失去力量。
　　他的精神力被强行下跌，就像一个正常人，失去了五感。不能说、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语，不能闻……他的精神世界被人封死，又落下了重重的帷幕。成了一个残缺的灵魂。
　　本可高飞苍穹，却被拽入泥泞；本可浪遏飞舟，却沉入海底。
　　——自他成为Omega，自他被告知精神力的下跌不可逆开始，他就妄图在无数次的梦中重温过曾经的自己，然而皇帝却连梦都不让他做。
　　他早就习惯了没有五感的自己，也习惯了力量的自己，更习惯了作为一个Omega去取悦任何可能的人。
　　他快忘了梦。
　　也快忘了自己。
　　所以他有些紧张……
　　伊莱斯的手心出汗了。
　　“栈道，开启外骨骼备战形态。”伊莱斯说。
　　“是，开启外骨骼备战形态。”栈道回应道。
　　接着腰带抖动了一下，从上下两侧延伸出两条金属带，接着金属带快速翻转展开，迅速向着伊莱斯的全身蔓延。
　　轻薄并经过改装的外骨骼开始填补每一个空缺，在伊莱斯衣服表面构成了一个贴身的钢架结构。所有的关键部位以及四肢都被外骨骼支撑。
　　“外骨骼展开完成。准备启动精神力增强程序。”栈道在伊莱斯耳边道，“精神力并联倒计时5、4、3、2、1——开启。”
　　伊莱斯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如果硬要去形容——就像是凡人被赋予了天使之翼，飞上云霄；也像是沉睡已久的神祗，缓缓睁开了他的天眼。
　　他的精神层面，像是以光速穿过了一条虫洞。
　　视界内外的信息在其中被压缩、搅乱、打碎、重组……呈现出了一种色彩斑斓的扭曲，然而这扭曲却瞬间抵达了虫洞的另一端，恢复了平静。
　　他像是站在宇宙之中，远处的星星在如过往亿万年间一般的闪烁着，而在这黑幕下，有什么不一样了。
　　仿佛在呼吸。
　　仿佛在脉动。
　　仿佛……活了。
　　伊莱斯动了动他的手指。
　　覆盖在手背上连接指尖的外骨骼有一种美妙的协调性，随着他手指运动自然而然的动着，带给了他奇异的力量感。
　　“备战形态开启完毕。”栈道在他的思维里道，“岚下，我已完成与您的精神并联。精神力增提升成功，在外骨骼备战状态下，您的精神力级别达到A级。”
　　鹰，不应被折断双翼。
　　狼，不应被拔取利齿。
　　有的人，就算被踩入泥土，浑身污秽，也终会从尘埃中重新站起，张开羽翼飞上云霄。


第36章 
　　周秦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仿佛天神降世的伊莱斯，眼睛里是跳动的热。
　　“伊莱斯，你试试外骨骼的协调性和力度？”周秦道，“还需要一系列的测试，才能把外骨骼数值调试到跟你完全协调。”
　　周秦调出投频和虚拟键盘，开放了训练师内人性机器人的权限：“让栈道同时操控几个机器人跟你实时对战看看。先从基础格斗开始吧。”
　　机器人的喷气式飞行装备开启，机器人分散在伊莱斯的四周。
　　伊莱斯活动了一下手腕，朝着最近的机器人，一拳揍去——
　　“嘭——！”的一声巨响。
　　整个皇太子庄园仿佛都在抖动，屋子里的吊灯慢悠悠的晃了起来，发出玻璃撞击的声音。
　　冲击波穿透庄园内院花园地面，泥土忽然从地上冲上了天空，形成了一个五米高的柱子。待泥土，草皮都可怜兮兮的落地。
　　花园的中央出现了一个一米宽的大洞，直达地下训练室。草皮和泥土稀稀拉拉的掉进训练室内，在训练室内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堆。
　　吴管家：“？？”
　　栈道：“……”
　　陈仓：“……”
　　周秦：“……”
　　伊莱斯活动了一下手腕：“外骨骼的相关数值调的有点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容易让整个外骨骼性能失衡。另外过高的力量数值也会使得使用时间下降。我觉得控制在单次打击600-800KG就可以。”
　　周秦咳嗽了一声：“岚下你对军事类器械的熟悉想必在我之上，后续的调试就由栈道辅助你完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为什么？”伊莱斯问他。
　　“什么为什么？”走到门口的周秦回头。
　　“不告诉他你对他的感情吗？”陈仓在他耳边问。
　　不告诉他。周秦想。
　　“为什么？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表白？”
　　因为还不是时候。周秦想。他还没爱上我，没有依恋我……甚至他不信任我。如果我告诉他，他只会将我推得远远的。
　　“我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的思维。”陈仓叹口气。
　　“外骨骼、AI，殿下这么做，是为了我？”伊莱斯问，“为什么？”
　　周秦道：“你不是想自由吗？我和你不一样，我想要王座。”
　　“您已经是皇太子了。”
　　“周沐之在后面虎视眈眈，我这个皇太子的位置不知道能坐多久。”周秦回到他的身边，闻着伊莱斯身上微微外溢的茶花香气，“更何况，我并没有打算等到现任皇帝自然退位。就像你曾经说过的，这个时间太久了。她可能还要在位一百年，而我现在就想坐上去。”
　　伊莱斯有点紧张。
　　“你放心，在皇太子庄园内，我们说什么都是安全的。”周秦道，“我做这些是为了你不错，毕竟你是我的匹配之人，未来合法的妻子。更重要的是在你获得力量后，我想和你作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帮我夺得皇位。我登基后便特赦你无罪，还会送你一个星系作为领地。你可以带着你的父亲和弟弟，离开帝国中心，去自己的领地生活。再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往。”他的话说完，换来的是伊莱斯久久的沉默。
　　“岚下？”周秦唤了他一声，“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多久？”伊莱斯问他。
　　“什么多久？”
　　“您打算花费多久的时间来抵达王座？”
　　“三年。”周秦道。
　　伊莱斯抬头看，直视着周秦的眼睛，像是在判断他的话中有没有谎言。
　　他那双蓝眼睛里有什么，仿佛是因为注入了新的精神力，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光泽。
　　“除了自由，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伊莱斯道，“等到您登基那一天，满足我的一个请求，可以吗？”
　　“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
　　“是的，在您能力范围之内。只要您成为皇帝。”伊莱斯说。
　　“好。”周秦说，“我向着群星和帝国所有的圣祖发誓，今日我所说的，言出必行。”
　　“如果您能如您所说，兑现承诺。我必使用您赋予的力量，效忠于您。”伊莱斯单膝跪下，托起周秦的手，吻了他的权戒，“殿下，我向您发誓。”
　　“那么，岚下……”周秦把他扶起来，“我们得抓点紧熟悉这套外骨骼，时间不太多。在我们抵达首都星系第四行星的太空要塞之前，你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
　　“您要带我去第一太空要塞？”
　　“是的。”周秦说，“欧文·亚当斯准将想在那里和你见面。而我想从第一太空要塞的军部研究所里拿到1.0g的喑。”
　　皇太子夫夫于本周四早晨前往第一太空要塞参观的申请递交给军部后，很快通过批准。现在交通发达，去太空要塞也不需要过多的准备什么。仅仅1.5个天文单位的距离，一周参观时间足够了。
　　即便如此，皇太子夫夫的第一次出行，还是引起了内阁下属皇族礼仪部足够的重视。大到飞船外观设计，小到每天的日程安排，着装，都做了一一细化。直到周三晚上的时候，一切才算落定下来。
　　周秦赶完了这几天的作业，时间还不算晚，他呼叫了吴管家：“伊莱斯在哪儿？”
　　“在地下训练室，和这几天一样。”吴管家道。“需要我派人去请岚下吗？”
　　“我自己去。”周秦乘坐电梯直达地下，他打开门的时候，训练室大部分灯关掉了，月光从之前被伊莱斯轰出来的那个洞里泄下。
　　伊莱斯脱去了外骨骼和训练服，穿着他惯爱的居家服套装，抱膝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那台银月机甲。
　　即便如此，周秦依旧觉得他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了。
　　虽然他还是很温和，应答的时候也进退得宜，但是就是有什么不同了，那种不同平时里看不出来，只要他的外骨骼一打开，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周秦还没走近，伊莱斯已经发现了他。
　　“殿下，您来了。”伊莱斯要站起来，周秦却按着他的肩膀坐在了隔壁。
　　“喜欢吗？”周秦问他。
　　“您是说银月？”
　　“嗯。”
　　“喜欢。”伊莱斯诚恳的说，“我在想如果得到足够的喑，让它能够动起来，将会是多么划时代的提升。如果这种暗物质金属能够被大规模开采和使用，前线的战士们也能更新换代，把现在的37型号替换下来，少流点血。”
　　“会的，岚下。”周秦搂住他的肩膀，轻吻了一下伊莱斯的额头，“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雍慕今天给我打了电话。”伊莱斯说，“他说赖杉杉的父母因为搬家到了上城区，带着赖杉杉一起转学到了上城区的专修学院，听说上城区的Omega专修学院情况好一点。”
　　“嗯……这个我知道。”他让陈仓从系统后台转了一套房子到赖家人名下，又在上城区给他们安排了收入不菲的工作。
　　全靠陈仓，一点痕迹都没留。
　　赖杉杉应该能过的好那么一丁点儿。
　　“谢谢。”
　　“要谢也是雍慕来谢我。”周秦说。
　　伊莱斯笑了笑。
　　他想起了中午雍慕的电话——
　　“谢谢您，岚下。”雍慕说。
　　“这事儿您应该向殿下道谢，而不是我。”
　　“恰恰相反，我应该谢谢您。”雍慕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因为局势紧张，殿下本来已经决定暂时不施以援手的。我跟他认识很久了，我知道他一直是个不会轻易改口的人，所以谢谢您。”
　　“我什么也没做。”伊莱斯道。
　　“不……您在他身边，就足够了。”雍慕道。
　　他和雍慕的通话就此告一段落。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周秦说。“明天一清早我们就得出发。”
　　电梯上行到二楼，伊莱斯道了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他洗漱完毕靠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外间传来了小莹的声音。
　　“殿下，您怎么来了？”
　　接着卧室的大门就打开，刚乘坐电梯回到三楼的周秦走了进来。
　　“岚下，我为那天的不告而别向你道歉。”周秦对他说。
　　他的表情里有些微的不安。
　　伊莱斯第一次觉得周秦像是个大男孩。
　　实际上周秦也确实比他小的多。
　　他在银河系四处征战的时候，周秦刚刚抵达夜山星系。
　　人类高度发达的精神力和医学科技，让青春驻足，因此他们彼此间年龄虽有十来岁的差距，但是日常生活中并看不出来。平时的周秦从不慌乱，什么事情似乎都在掌控之中，可能是因为最近变得更熟悉更了解了一些的原因，伊莱斯今夜敏锐的发现了他的这点不安。
　　于是伊莱斯下床走到他的身边，已有侍女将周秦的睡衣拿了过来。
　　“让我为殿下更衣。”伊莱斯说。
　　他解开了周秦身上的纽扣，脱掉了他衣服，为他换上了睡衣。换裤子的时候，周秦自己接了了过去。
　　“我自己来。”周秦说。
　　当周秦洗漱完毕，躺在伊莱斯身边的时候，伊莱斯道，“您是我的主君，也是我的丈夫。不需要为了这种小事向我道歉。”
　　“我觉得以前雍慕世子说的对。”陈仓在周秦耳边絮叨，“银河电影奖欠你一个最佳男主角的奖杯。”
　　周秦置若罔闻。
　　他从背后搂住伊莱斯，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平缓柔和的茶花香信息素，过了好一会儿低声说：“晚安，伊莱斯。”
　　“晚安，殿下。”
　　首都星系。
　　距离帝星1.5个天文单位的第四行星，一个巨大的人工环形要塞环绕在它的赤道上空——第一军事要塞。
　　太阳时凌晨3:00。
　　帝国研究所（第一要塞分局），一个扔在打印机前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过了好一阵子，从研究室亮着昏暗灯光的里间走出一个消瘦高大的男人。
　　他拿起通讯器，发现是一通来自帝星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
　　“你好。”他眉毛拧的死死的，声音有点冷硬，仿佛是在责怪来电打扰了他的研究，“我是帝国研究所的梶原一成。”
　　对方说了几句什么，他的眉毛慢慢的松展开来。
　　到最后，他甚至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要来第一要塞？很好，很好。”他像是在欢迎一个老朋友的到来，对着电话说，“五年没见，我会好好招待他的。毕竟是我最得意的杰作。”
　　“放心吧，贺宁。”


第37章 
　　皇太子夫夫在去往第一军事要塞的旅途中看完了周沐之的演讲直播。
　　毫无意外的，她的修改宪法预案获得了议员们极大的支持，并以高于参会人员二分之一的票数通过。
　　预案启动。
　　晴王微笑的向议员们鞠躬。离开议会大楼后，聚集在外的无数媒体记者，蜂拥而上。五分钟后，首都星系所有的民众便收到了相关的新闻推送。
　　《庶民的胜利！修宪预案通过！》——新闻标题耸动，玩弄着每一个帝国人的心智。
　　就像是一场开启的盛大狂欢，没有人能够喊停。
　　“三姐只得到了310票。”周秦说，“议会总票数是458票。”
　　“但是她还是得到了大多数席位。”任星雨说。
　　“你忘了，皇帝和内阁以及军部手里，还有各10票的特殊票。”周秦关掉屏幕，回头问坐在全景窗边看着太空的伊莱斯，“伊莱斯，你怎么看。”
　　伊莱斯今天穿了一件柔软的高领羊绒毛衫，爱情之心露了出来，贴着脖颈挂在胸口，蓝宝石在星光映照下闪着璀璨的光。
　　他收回注视着星空的目光，温和的说：“我和殿下意见相似。预案的时候皇帝、内阁、军部的特殊票不会被启用，但是到了终审，就会变成决定局势走向的关键票了。因为他们手里的票，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458+30的数字叠加，更是代表了皇族、贵族、军队的倾向。在议会中的相关派系议员，会全部向这三方倒戈。历史上这样的情况不多，但是也不能说全无可能性。”
　　“皇族绝对不会支持老三。内阁她能拿到平民内阁大臣的6-9票。军队……据说二哥离开后，二哥当年的老部下都支持她。”周秦说。
　　“这是晴王自己宣称的。晴王打着二皇子的名号的确在军部拉起了一面情感大旗。当年支持二皇子殿下的人有很多人都被她这手感情牌打的头晕转向。”伊莱斯说，“但据我所知，欧文·亚当斯一直都与晴王保持着距离，我相信这样清醒的将士，不会少。”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拉拢道军部的部分势力，那么晴王手里的军队票，也不一定可靠。”周秦点点头，“看来这次来要塞是正确的。”
　　“殿下。”任星雨说，“要塞那边的接待人员名单出来了，您要过目吗？”
　　“我看看。”周秦接过任星雨手里的柔性屏，看了一下接待人员名单及行程安排。
　　“殿下。”陈仓忽然在他耳边开口，“看一下这个梶原一成的详细资料。”它说话之间，人员名单里的梶原一成被自动调出了详细资料，展现在柔性屏上。
　　陈仓将它认为有问题的地方，已经标注了红色。
　　所以周秦只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梶原一成，年龄78岁，现任军部第一要塞研究所分部第三室主任，曾担任帝国研究所生命研究科科长……”周秦向下滑动，然后在一句话上停了下来，“在担任生命研究科科长期间，成功完成帝国史上首例Alpha向Omega人工转化实验。”
　　一股愤怒从周秦的心头涌出。
　　周秦的右眼忽然痛了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脑子里冲出，从右眼中释放。
　　他的右眼变得猩红，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那个不起眼的暗红色圆环开始围绕着瞳孔转动，越转越快——
　　陈仓和栈道在这一刻感到了危险。
　　“殿下！殿下……快停下！您清醒点！”陈仓在他耳边大吼，然后它用主程序冲入了他的脑子，那里面像是掀起了海啸的大海，猩红色的旋涡自天而降，直接将陈仓逼了出来。
　　他的怒气还在积蓄，飞船的暗物质向着飞船慢慢聚拢，向着飞船挤压……飞船发出了无声的抖动……
　　陈仓急的团团转。
　　最后它像是下定了决心，冲入了爱情之心。
　　“栈道，让地儿，挤挤！”它忙不迭的说着。
　　然后它调整了一下姿势，在伊莱斯耳边说：“岚下，请您看看殿下的情况。他现在不太对劲。”
　　伊莱斯一怔。
　　“我是殿下的AI。我叫陈仓。殿下不太对劲，我的事情，您可以一会儿问殿下。”
　　伊莱斯按兵不动，看了一下坐在那里扶住额头的周秦，他好像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然而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星雨，你们都先出去，把门关上，我有事情和殿下说。”伊莱斯道。
　　等任星雨他们离开房间并关上房门后。
　　“殿下。”伊莱斯走过来，扶住周秦的肩膀，“您没事吗？”
　　海啸忽然拍碎在了岸边的岩石上。
　　血色的旋涡在空中化为雨雾。
　　涌上来的暗物质潮水般的退却……
　　周秦回过神来，他手里的柔性屏“啪嗒”掉在了地上。伊莱斯捡起来，看到了陈仓来不及合上的那一页人员资料。
　　伊莱斯安静了一会儿，将柔性屏放在了桌上，问周秦：“殿下不高兴，是因为看到了这个？”
　　周秦闭起眼揉了会儿鼻梁，打开了呼叫器：“任星雨，通知船长，我们回帝星。”
　　“星雨，等一下。”伊莱斯叫住了任星雨。
　　他在周秦对面坐下：“殿下，您为什么要返航。因为梶原吗？”
　　“我如果知道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在要塞，不会安排这次参观。”周秦解释道。
　　“可是我们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抵达要塞。如果现在返航，欧文·亚当斯会怎么看您，军部的人会怎么议论您？皇帝陛下呢？”伊莱斯说，“没关系的。当时的情况下，就算没有梶原一成，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完成我的转化。”
　　“你真的能看开？”周秦握住他的手，“那为什么你在发抖？你的手心冰凉。”
　　“不管我看不看得开，当年的人都和我在同一个时空中生活。”伊莱斯冷静的说，“身体的自然反应我无法控制。但是至少我可以选择不逃避。”
　　周秦收起自己的愤怒和沮丧，他握着伊莱斯的手，直到他的手心变暖。
　　他吻了吻伊莱斯的双手。
　　“会有一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将匍匐在你脚边，哭着为自己曾犯下的罪孽忏悔，岚下。”
　　伊莱斯将手挣脱，问：“陈仓怎么回事？”
　　周秦：“陈仓？”
　　“刚才有个并非栈道的AI和我对话。”
　　陈仓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在房间内响起：“情急之下，我也没办法啊。”
　　周秦丝毫没有秘密被拆穿的尴尬：“哦。也是我做的。”
　　陈仓：“？”
　　周秦：“当初做了两个AI，一个战斗辅助AI叫栈道，一个智能管家AI叫陈仓。你听名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看就是双生子。”
　　陈仓炸了，疯狂的在周秦右眼发弹幕：“我是智能管家？！人类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另外我是栈道的爸爸，可不是他兄弟！最少也是叔叔！”
　　这个答案虽然不算特别的好，但是看起来至少暂时也没有漏洞。
　　伊莱斯没有再追问什么。
　　首都星系拥十颗各异的行星，作为帝国的心脏，为首都星系也配备了其他星系难以匹配的密集军力。
　　远征军事要塞——首都星系的最大要塞，位于首都星系最边缘的奥尔特云附近，聚集了帝国三分之一的远征部队，也是伊莱斯当年最常停留的要塞。
　　堡垒军事要塞——位于第六行星和第七行星之间，担负起保护首都星系，抵御外敌入侵的前沿阵地。
　　第一军事要塞——位于第四行星附近，它是距离帝星最近的一个要塞，承担起保护帝星、保护皇帝的重要职责。
　　飞船在半个小时候如期抵达位于第四行星外的第一军师要塞。
　　当皇太子的飞船在环形要塞的停机坪上停稳，从窗口看出去，已经看到下面秘密麻麻站定的帝国军队，根据军种不同，分成了不同颜色的方阵。
　　今日周秦出发之前已经换了身军装，他本身无军职，因此军衔和勋章的位置都装点了皇家徽章。
　　任星雨从旁边的物品箱里拿出几管密封严实的针剂，递给了周秦和伊莱斯。
　　“这是……”
　　“抑制剂。”周秦将自己的A型抑制剂塞入了内兜，“第一要塞内部情况不明朗，有了三姐上一次的事之后，我不想让她再找到机会。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
　　伊莱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O型抑制剂：“这个……”
　　“这里可能是帝星之外Alpha最密集的区域。听说整个要塞的Omega都不超过百人，并在严格的保护下。以防万一。”
　　“不是。这种类型的抑制剂，我有耐药性。”伊莱斯抿了抿嘴，“实验的时候，他们给我注射过市面上绝大部分的抑制剂。后来O型抑制剂对我几乎无用，您给我的这种，最多能维持五分钟。这已经算时间长的了……其他类型的可能效果还不如这种。”
　　“那你发情的时候，怎么——”周秦开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伊莱斯发情的时候还能怎么办？
　　“我的发情期不规律。”伊莱斯说着，还是将那两只O型抑制剂揣在了兜里，“可能是因为改造的原因。普通Omega发情期是一个季度一次……我少得多。有时候四个月到五个月，最长可以达到半年。所以……发情期的困扰对我小一些。”
　　他的措辞有点小心翼翼，似乎是想让周秦不要介意。
　　Omega的发情期，如果得不到标记，哪怕是临时标记，那将是一个漫长而折磨的过程。除非像白榕，喝了药。
　　否者受到繁衍本能支配的Omega在发情期内永远得不到真正的满足。
　　可是周秦知道，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对伊莱斯进行标记，哪怕是临时标记——这是约定俗称的，皇帝虽然没有明说过，却早就成为一条默认的规则。
　　可以上他。让他成为某贵族的情人。玩弄他。
　　但是不可以标记他。
　　他整理了一下军装，没再提这个话题：“我们出去吧，殿下。”
　　“军事基地的中央主脑监测我无法完全屏蔽。”陈仓说，“范围太大，请殿下您务必注意。”
　　任星雨开启了舱门。
　　周秦率先走下了飞船。
　　第一军事要塞总司令，五星上将道尔顿·克拉克携带者要塞高层百人在外站立。
　　见周秦走过来，他双腿一并，向周秦行了个军礼。
　　“皇太子殿下，我与诸位将领已经恭候您多时。”他笑着说。


第38章 
　　道尔顿·克拉克的眼神看向周秦的身后，他脸上那个微笑收了回来——伊莱斯已跟着周秦下了飞船。
　　道尔顿冷淡又有礼的行了个俯身礼：“好久不见，岚下。”
　　伊莱斯低头回礼：“日安，阁下。”
　　“克拉克司令，您和内子认识？”周秦问。
　　“阁下是我军校时的老师。”伊莱斯道。
　　“不敢当。”道尔顿道，“我这样的老朽，怎么可能教出岚下这样的好学生。”
　　伊莱斯没有生气，只是垂眼笑了笑：“阁下说的对。”
　　道尔顿完成了基本的寒暄，为皇太子夫夫引荐了停机坪上迎接的一群上将级人物。最后他说：“想必殿下对亚当斯准将很熟悉了。他恰巧最近在要塞处理要务，最近两日的参观活动，就请亚当斯准将当您的向导。”
　　欧文·亚当斯出列：“后续由我负责二位全天的活动安排。我先带殿下及岚下去安排好的住所。要塞条件艰苦，请多多担待。”
　　亚当斯看了看时间：“中午安排了二位去军队食堂一起用餐，感受感受部队的氛围，我们是直接过去吗？”
　　“直接过去吧。”周秦道，“行李让任星雨和我的随行人员带回住所就好。”
　　“OK。”亚当斯说。
　　他们在欧文·亚当斯的引导下坐上了飞行器，这种要塞内的飞行棋可以很快的把他们送到要去的地方。
　　飞行器启动的时候，周秦看到了人群中的梶原一成。
　　他没穿照片里的白袍，可能是为了迎接皇太子夫夫，换了身军装，军衔中校。周秦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行完军礼，放下手臂。
　　又因为他极瘦，又高，有着突兀的额骨和菲薄的嘴唇，看过来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说不清的危险。
　　这种危险的眼神瞬间就被周秦敏锐的捕捉住。
　　周秦毫不客气的冲他看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梶原一成嘴角翘起了一个冰冷的笑，低头移开了视线。
　　“殿下。”伊莱斯唤他，“我们出发吗？”
　　周秦坐在他身边，对亚当斯说：“出发吧。”
　　飞行器时速300KM左右的速度从停机坪向着底层飞去。欧文·亚当斯在飞行器上调出了要塞的三维立体模型。
　　“殿下可以看到，要塞说是一个圆环形，那是从帝星的角度看过来。实际上是一个中空圆锥形状，并围绕中心轴进行太阳时自转，从而产生一定的离心重力。我们现在要去的是要塞的底层。”
　　这个圆锥形要塞分成三层，在圆锥底面层，是军营、训练基地、武器仓库、医院、法庭、研究所等。在圆锥的顶点，是整个要塞的控制中心、总指挥部。而在这两层中间，有一层居住层。常年居住在要塞的军人，和军人家属都居住在这一层。医院、商场、学校，应有尽有。
　　飞行器将一行五人送至了1-7号军营餐厅附近。
　　此时已经接近午餐时间，人流量变得很大，在餐厅正门还是预留出了一块儿位置，以供皇太子的飞行器降落。
　　周秦跳下飞行器，伸手要拉伊莱斯。
　　伊莱斯看看他的手，又看看周围盯着他们的无数双军人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让周秦扶住才下了飞行器。
　　“怎么了？”往进走的时候周秦问，“岚下为什么拒绝我？”
　　伊莱斯快速小声道：“周围有21军团的人。”
　　“这不奇怪。”旁边有个军官接过话，“这里本身就是21军团的主要活动范围。不过岚下您认识的将领应该也不多了，请放心，大部分都死在战场了不是吗？”
　　本来还在吵吵嚷嚷的餐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这不是绝对的安静，而夹杂了一些厌恶、恨意、幸灾乐祸、恶意揣测的窃窃私语。
　　那个军官从人群里走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皱巴巴的烟，左眼上一条疤痕划过显得触目惊心，胡子没有剃，眼睛里闪烁着鄙视的目光。他一点不像个军人，连军装都穿的乱七八糟，腰带系的松垮垮的，所有的扣子都散开，露出矫健的胸肌，袖子被他撸到胳膊肘。
　　他只是个中尉，刚才的接机可能都没有去。
　　“格兰瑟姆·杜宾中尉，闭上你的嘴。”欧文·亚当斯的脸彻底黑了，“皇太子及岚下面前，可不是你这个兵痞子随便乱咬的地方！”
　　被叫做杜宾的兵痞子，嗤笑了一声，走到伊莱斯面前，与他眼神相对。
　　“如果我面前站的这个人，还是埃利斯·克里斯蒂安少将的话，他早就一拳揍到我找不到北了不是吗？”杜宾弹了弹烟灰，盯着伊莱斯说。
　　“可是这里站的是一个丈夫身后的Omega。一个懦夫。”
　　懦夫两个字，像是被他撕碎，从牙缝里吐出来的鄙夷。
　　不过他说的一点没错，在他开始辱骂第一句话的时候，周秦已经将伊莱斯护在了身后。仿佛是在防着他突然暴跳伤人。
　　“杜宾！”亚当斯准将喝止道，“我以准将的身份命令你，向皇太子殿下及太子妃岚下道歉。”
　　“殿下。”杜宾戳了戳帽檐，勉强算是行礼，“我为我刚才不经大脑说出的口无遮拦的大实话，向您道歉。”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味。说话之间，喷了出来。接着他轻蔑一笑，转身要走。
　　亚当斯脸色变幻的很是精彩。
　　“殿下，我很抱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我们都没办法，军衔都给他从中校摘星摘道到中尉了——”
　　“站住。”周秦说。
　　他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
　　“中尉，向克里斯蒂安岚下，道歉。”他说。
　　杜宾回头：“我已经道歉了。”
　　“我再重复一次，向岚下，道歉。”这一次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暗物质的信息素好不掩饰的就释放了出来。
　　Alpha发出了强烈的挑衅。
　　杜宾作为一个Alpha根本无法忽视来自信息素的挑衅，那绝对是一个Alpha从人格上进行的挑衅。
　　他转过身走回来，盯着周秦，也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出来，不甘下风。
　　人群变得躁动不安——这不是帝星，每个人都像是文明人那样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信息素，不敢倾翻别人分毫。
　　这里是远离帝星1.5个天文单位的第一军事要塞，住满了无数无脑热血的好战分子，信息素之间的摩擦绝对会引起一场决斗。
　　“您这么肆无忌惮的释放信息素，是要向我发起挑战吗？”杜宾问，说着他将决斗需求从腕上的通讯器扔了出去。
　　那个决斗需求展开在餐厅的半空中，显眼的闪着红灯。
　　亚当斯的脸色变了：“殿下，别答应他——”
　　他说迟了。
　　周秦毫不犹豫的选择“接受”。
　　决斗需求瞬间变成了绿色，然后将信息传送到了各大信息板块，一分钟之内，整个要塞就知道了这个轰动的大新闻。
　　皇太子接受了杜宾中尉的决斗请求。
　　亚当斯这次脸色彻底黑了，他看看周秦——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皇太子学生，嘴里吐出两个字：“卧槽。”
　　“这可不是帝星！”亚当斯进了休息室就摔了军帽，他刚才在外面的形象全无，“我他妈当初在实战模拟的时候，是给您放水了的！您是以为被自己老婆训练了几天，我表扬了两句就真的很能打了是吗？！”
　　伊莱斯安静的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吃起了面前刚从餐厅送来的午餐。
　　“注意您的用词，老师。”周秦说。
　　亚当斯翻了个白眼，对伊莱斯道：“你怎么不说说他？”
　　伊莱斯专心的吃着面前的饭菜，道：“他是皇太子。”
　　亚当斯吸了口气，知道指望不上这两个人了，他想了一会儿，表情严肃的说：“这个决斗绝对不可以发生。杜宾现在虽然是中尉，但是他是从中校之位上呆过的人，还曾担任过埃利斯……我是说伊莱斯岚下曾经的副官。他的精神力级别虽然一直没怎么增长，但是也一直维持在A~A+。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殿下，您毫无胜算。”
　　“我现在就去找司令。想办法停止这场决斗。”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开始，无论如何您都不能上场。”
　　周秦点了点头：“好，我不上场。”
　　亚当斯松了口气：“行，那我走了。”
　　他拿起那顶被他扔在沙发上的军帽，带好后匆匆离开。
　　周秦在伊莱斯身边坐下：“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打算干什么？”
　　“您不去。”伊莱斯说，“您刚是这么答应亚当斯准将的。”
　　“嗯，我不去。”周秦笑了笑。
　　伊莱斯吃完了最后一口饭，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您不去，所以我去。”
　　休息室里的倒计时上显示还有五分钟开始决斗。
　　“不需要消化消化？”周秦问。
　　“战场上哪里有时间消化，可能吃着吃着，敌军就打过来了。”伊莱斯说，“我去了。殿下。”
　　“好。”周秦道，“别因为是老部下，所以下不了手哦。”
　　“怎么会。”伊莱斯脸色冷了下来，“他也太欠收拾了。”


第39章 
　　为了解决军队中的摩擦，特别设置了专门的决斗场。根据决斗顺序会自动安排到相应的场地内进行。
　　一般的决斗，也就几个人看——毕竟A和A之间的摩擦，总是大小不断。
　　偶尔能遇见个高军衔之间的决斗，充其量几百人。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
　　主脑根据人们关注的热度，已经把决斗放置在了这附近最大的机甲决斗场内，可以容纳2000多人观看。
　　开始前10分钟的时候，不仅内场全部坐满，还在有无数不当值的军人往决斗场敢去。
　　皇太子接受了杜宾中尉的决斗请求——这一新闻很快就变成了，杜宾中尉即将在决斗中痛扁皇太子。有人已经开始私设赌局，皇太子的赔率是1:100，杜宾的赔率是1:0.01。
　　亚当斯从休息室出来，又好不容易挤出决斗场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赔率。
　　他感觉事情有点大。
　　自己辛苦保了十年的准将头衔可能因为皇太子输了而同时丢掉。
　　悲愤之余，他挤到坐庄的人身边，毫不愧疚的买了五千星币杜宾赢。
　　这些事情办完后，他才匆匆乘坐飞行器向着顶层出发，去找总司令。
　　与帝星贵族间的决斗不同，这里的决斗更偏爱刺激点儿的东西，他们用JSS-37机甲进行决斗。这也是周秦为什么敢应战的原因。
　　他想让伊莱斯在实战中测试一下他和栈道之间的契合度。
　　这会儿伊莱斯正站在备战室，一台高约8米左右的JSS-37停在他的面前。这台机甲已经拆去了所有武器，只剩下机甲本身。
　　它身上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看得出来曾在战场上获得过卓越功勋，最终因为反复修理而退伍，成为了一台发泄人们愤怒的工具。它的命运和那些被军队抛弃在身后的老兵一样，本应该在战场上完成的自我价值没有完成，便被人为的抛弃在了脑后，它低调安静的挣扎怒吼着。却再引不起任何人的关注。
　　伊莱斯换上了紧身作战服，戴上半弧形头盔。
　　外骨骼正系在他的腰间。
　　“栈道，开启外骨骼备战形态。”伊莱斯说。
　　“是，开启外骨骼备战形态。”一直安静的栈道开口。
　　——外骨骼备战形态完成。
　　——精神力并联完成。
　　——精神力提升为A级。
　　决斗场上的倒计时停留在了“0”上。
　　两侧十米高的电子门，缓缓打开。
　　接着，两台颜色各异的JSS-37从备战室同时冲了出来。
　　观看台上一片欢呼。
　　两家JSS-37没有做任何试探性动作，几乎是同步的往前大踏步迎面直上，接着两只铁拳毫不犹豫的对上了对方。
　　一声巨响。
　　巨大的力量在空气中打出了波动，引起的疾风瞬间吹向两侧的观众席，却被防护屏隔离在了决斗场内。
　　接着黑色和蓝色37机甲混战在了一起。
　　黑色37是杜宾在驾驶。蓝色37则是由伊莱斯驾驶。他的外骨骼运转良好，精神力级别也能够承受要求不高的JSS-37的功率。
　　“怎么样。”伊莱斯问栈道。
　　“各项指标运转良好。实战数据获取进度指标35%。”栈道说，“调试基本完成。”
　　伊莱斯操作着JSS-37灵活的躲开黑色37的几次袭击，就地一滚。
　　“那我反击了。”伊莱斯说。
　　“好的，实战数据继续记录中。”栈道说。
　　场内只见蓝色37就地一滚，向着决斗场外围快速冲去，仿佛是不敌对手想要逃跑，黑色37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马上追了上去。
　　蓝色机甲跑的很快，又躲过了两次背后袭击，它跃起冲着防护屏一蹬，防护屏自带的反弹效果直接让它凌空而起。
　　在坐的士兵都傻眼了。不知道防护屏还能玩这种操作。
　　蓝色机甲在空中抬膝，冲着后面赶上来的黑色机甲，一脚踢上去。
　　“砰——！”的一声，黑色机甲直接被踹出去了五十多米，倒在地上，动力系统紊乱了好几秒，才调整过来。
　　杜宾被摔的眼冒金星。
　　“*……你……马……”他飞速的调试着传动系统，机甲腿部和手肘部位的液压杆开始快速颤动，几秒钟之后，黑色机甲已经完成调试，翻身跪地准备站起来。
　　然而蓝色机甲早就站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它的功率被开到最大，两只铁拳合并抬起，猛的捶下，直接命中黑色机甲头部，黑色机甲一个踉跄，钢铁大脑袋被砸入了钢铁地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黑色机甲的微型核反应堆开始超频工作，使劲的支撑住双手，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拉出地面。还没等它有所动作。
　　蓝色机甲毫不留情的又是一脚，将它的大脑袋死死的按在地上那个坑里。
　　JSS-37的视野被全部遮盖，杜宾在黑色机甲里感觉自己的胃都要吐了出来。机甲头部开始凹陷，已经慢慢挤压道了他的身后。
　　全场安静了。
　　看着这场根本不是像是决斗一面倒的……凌虐。
　　亚当斯在去往顶层的途中看到了这一幕实况转播。
　　“……这根本不是周秦。”他在飞行器上咬牙切齿，“这是埃利斯！这个暴力狂！”他调转飞行器的方向，又匆匆的飞回了决斗场。
　　开门进入休息室，便看到周秦正坐着看实况转播。
　　亚当斯气的冒烟：“殿下，您撒谎。”
　　“我没撒谎。我说了我不去。”周秦笑了笑，“又没说不决斗。”
　　“埃利斯现在的精神力根本无法驾驶JSS-37。这种机甲至少要求B级以上才能驾驶，他只有B-。”亚当斯说，“您这样会害死他。”
　　周秦指着屏幕问亚当斯：“准将。您确定是我害死他，而不是他玩死杜宾吗？”
　　亚当斯顺着周秦的手指看屏幕，场上的情况又出现了新的变化，蓝色机甲仿佛觉得太快结束战斗没意思，松开了脚，退后了十米。
　　黑色机甲开始狼狈的调整自身数值，带着那个变形了的脑袋终于站了起来。
　　“实战数据收集进度？”伊莱斯问。
　　“实战数据收集进度88%。”栈道说。
　　“太慢了。”
　　“……实际上只过去了五分钟。”栈道回答。
　　蓝色机甲的拳头升起来，张开五指，缓缓的比了一个手势。观众席上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骚动。
　　那个手势是军队里约定俗成的一个下流手势。
　　简直比信息素挑衅还不能忍。
　　杜宾在黑色机甲里气的暴跳如雷：“这个傻X皇太子为什么会懂这些？！他不是个贵族吗！”
　　他的理智再次被烧断，驾驶着黑色机甲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然而蓝色机甲的速度比他更快，它伸出的五指瞬间握拳，瞬间调整角度，揍上了黑色机甲已经惨不忍睹的头部。
　　接着又是一下。
　　“实战数据收集进度？”伊莱斯问。
　　“实战数据收集进度90%。”栈道说。
　　蓝色机甲一个后旋转踢腿，将黑色机甲踢倒在地。
　　“进度？”
　　“91%。”
　　“真的不能再快一点吗？”伊莱斯问。
　　“……抱歉，岚下。”
　　全场围观人群发现接下来黑色机甲再没有抵抗能力，蓝色机甲以一面倒的残忍态度开始了对黑色机甲的单方面殴打。
　　在第一军事要塞的决斗场上，大概还没有哪一次决斗有这么惨不忍睹。到最后所有人都开始同情黑色机甲和杜宾中尉了。
　　“啧啧……我的天，皇太子真的不敢惹。发起怒来也是很可怕的。”
　　“谁来组织他，我感觉杜宾估计在里面脑震荡了。”
　　“估计揍到屁股尿流了吧……”
　　在栈道的实战数据手机进度达到97%的时候，黑色机甲发出了投降申请。
　　决斗终止。
　　蓝色机甲胜。
　　回到备战室后，伊莱斯看着97%的实战数据收集情况还是有点遗憾的。蓝色机甲的头部打开，精神触手接驳取消。他穿着外骨骼一撑驾驶舱，灵巧的落地。
　　当他检查了一下外骨骼的各项指标，准备关闭备战状态的时候，有人打开了他的备战室大门。
　　“老、老大……是你吗刚才？”杜宾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莱斯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他。
　　杜宾现在真的狼狈不堪，虽然有着厚实的防护层，但是他依然被揍的鼻青脸肿，额头上还破了一道口子，血正留下来。
　　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喘着气扶着门。
　　伊莱斯没有理他，将自己的带来的衣服拿好，准备离开。
　　“老大。”杜宾急了，冲到他的面前，“老大！”
　　伊莱斯往后退了一步，冷冰冰的看他：“中尉，你注意一点分寸。带着你那难闻的信息素距离一个Omega这么近，完全是一种没教养的冒犯。”
　　杜宾脸色白了，他底气不足的说：“老大，我刚才不是有意要那么说你的。我以为你……他们都说你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看着你这样，我难受。”
　　“怎么不一样？”伊莱斯问他，“说我变成了一个Omega？说我怎么能这么屈辱的活着？说我不知道检点，跟无数的Alpha发生过关系？”
　　“……老大，你别说了。”
　　“就因为这些，你恨我？恨我的选择？”伊莱斯问他，“你什么时候也沦落到跟其他Alpha一样，随便在公众场合羞辱Omega了？如果今天不是我呢？你是不是也打算毫无判断的根据别人的言辞，定性一个弱者！”
　　杜宾不敢和伊莱斯那锐利的目光对视。伊莱斯的话戳的他心里憋得慌，一下子就心底发酸，他哑着声音说：“老大，我……你不知道，后来出事后。大家都没了。剩下的兄弟们，都被降职。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憋屈的很。我只是一时糊涂……”
　　他伸手想要去抓伊莱斯的肩膀。
　　伊莱斯闪开猛的一拳，切切实实揍到了杜宾脸上。外骨骼给出了切实的打击反应，杜宾被这拳一下子揍的往后踉跄几步，砸到储物柜上，将储物柜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坑。
　　“既然你已经在公开场合羞辱我，为什么又回头来找我？”伊莱斯问他。“发现我原来还能揍的你找不到北？所以我还是埃利斯·克里斯蒂安？或者说你还承认我是埃利斯·克里斯蒂安？”
　　他捂住脸，低着头没有说话。
　　伊莱斯取消了外骨骼备战状态，然后冷冰冰的说：“别叫我老大。我不是您的少将，也不敢有您这样的部下。”


第40章 
　　从决斗场出来直到回到军队提供的住所。
　　伊莱斯都沉默着。
　　等到住所大门合上，陈仓转达安全信号后。
　　周秦才开口：“我应该自己来。”
　　“为什么。”
　　“这里有太多熟悉认识你的人，有些人对你怀有莫名的恨意。这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们恨我，不过是怪我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懦弱的活了下来。就像是现在的我辜负了以前的埃利斯。是我玷污了他们的英雄。”伊莱斯平静的说。
　　周秦不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但是伊莱斯平静的表情已经刺伤了他。
　　周秦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陈仓，现在什么情况？”周秦问。
　　陈仓开口：“好的。正好我也对二位之间连绵不断的不知羞耻的情话听到快呕吐了。就让我来完成话题的转移……”
　　周秦咳嗽了一声：“说正事儿。”
　　“好好好，说正事儿。难道这个不是正事儿？”陈仓不甘心的辩驳了一句，“我在岚下开机甲玩决斗的时候，已经完成对主脑链接点的入侵，隐藏在要塞信息流中了。但是军事基地防范本身就严密，安全范围之内，可获取的研究所信息如下。”
　　周秦和伊莱斯的通讯器同时亮起，第一要塞研究所的地图呈现出来。
　　陈仓搜索的这份地图，非常笼统，缺少很多详细的数据，甚至连房间尺寸和用途都没有标明。
　　伊莱斯研究了一会儿：“这不够。我们的计划是潜入偷换暗物质金属，不被人察觉，这个地图的详细程度就远远不够。人员、巡逻、警力布置，都需要。”
　　“我当然知道岚下您说的不错。”陈仓说，“毕竟我是个智能管家嘛，对不对啊，殿下。”
　　周秦叹了口气：“没完了是吗？怎么这么记仇。”
　　“好好我知道。”陈仓说，“我拿不到研究所的地图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第一要塞研究所分部的地图，要塞数据库没有。它存放在帝星主脑的量子核心内。不仅如此，如果要调用，我必须从要塞的研究所内部的主脑终端里越过防火墙，通过触角回到量子核心才能拿到。”
　　“保密级别有多高？”周秦问。
　　“非常高。这份地图的保密级别是（十）级。”陈仓说，“这是古华族人语言里的10。意味着这份材料要调取，只能由皇帝陛下授权。很抱歉，我跟她关系不好，我跟主脑关系也不怎么好。所以我拿不到。”
　　“这不奇怪。”伊莱斯道，“帝国的喑总共也就10克，要塞研究所里的喑就有1克，自然级别非常高。甚至我觉得梶原在这里，和喑也有一定的关系。”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由陈仓来偷出详细的要塞研究所建模，然后想办法偷天换日，用仿品把真品换出来。如今连地图都没有。”周秦想了想，“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了。”
　　“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了。”周秦拨通任星雨的电话，“把欧文·亚当斯提供的行程安排发一份过来。”
　　周秦研究了一下行程，第二天的行程里，便有参观要塞研究所分局的选项。
　　“去看看？”周秦问伊莱斯。
　　“都听您的，殿下。”
　　第二天早晨在去往要塞研究所的路上，周秦从飞行器上看到了关于前一天决斗的新闻。杜宾的黑色JSS-37在地板上砸了个坑的慢动作一直反复回放，旁边还放着滚动标题：“事实证明，皇族不能惹！B+级精神力将A级精神力逆向碾压。”
　　整个要塞都以为蓝色37是周秦亲自驾驶。
　　“惨不忍睹。”周秦点评。“这杜宾在要塞还有脸见人吗？”
　　伊莱斯像平时那样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好像没听到这个点评一样。
　　“岚下怎么看？”周秦想逗逗他，“杜宾和我比谁厉害。”
　　“胜负已分不是吗？而且中尉怎么能和殿下您比。”
　　“‘我’把以前你的部下揍到找不到北，你不心疼？”周秦又问。
　　伊莱斯这才抬起眼看他：“殿下，格兰瑟姆·杜宾藐视皇族尊严，对皇太子无礼，这是他应得的。他是埃利斯旧部，而我是您的妻子。”
　　周秦明显的从他这句标准答案里听见了伊莱斯的不高兴，他摸了摸鼻子，决定不再自讨没趣——昨天某人驾驶机甲的暴力程度他见识过的。
　　帝国研究所，第一要塞分局。
　　在参观完ABC三区后，伊莱斯在D区入口被拦了下来。
　　“D-F区为重要机密区，您的级别不够。”研究所分局的负责人很礼貌的说。
　　“他是殿下的匹配对象，未来的皇太子妃。级别为什么不够？”任星雨问。
　　负责人含蓄的笑了一下：“就是级别不够。跟身份无关，主要是性别……根据条例，D-F区，只允许AB两性进入。”
　　“没关系，殿下。”伊莱斯道，“研究所有自己的规定。我们过来的路上有个内花园，我在那边坐一会儿，等你们。也不会太久不是吗？”
　　“行，那我和星雨进去了。”
　　伊莱斯目送周秦和任星雨进入了D区大门，他在附近的自助饮料机上接了杯茶，坐在内花园里喝着。
　　模拟阳光很好的把热能控制的很均匀，仿真天空蔚蓝，空气里也带着点泥土的芬芳。不仔细去想这是在太空之中，就会恍惚间以为在帝星。
　　伊莱斯并没有真的放松。
　　他在计算D区守卫的人数和巡逻频率，心里默默记录中央主脑的几个监视点都在哪里，如何规避他们……虽然栈道已经在同时开启了全方位扫描，但是他还是比较习惯很多事亲力亲为，这样不容易出岔子。
　　“有人自三点钟方向走过来。”栈道在他耳边说。
　　伊莱斯已经注意到了。他知道那是谁。在帝国研究所内长达一年的日子，他甚至不用抬头，光听见那个人的脚步都能胆颤心惊。
　　从他知道这个人走入内花园开始，浑身就抑制不住的发冷，现在在直面他的时候发抖——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在每一次铃声响起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摇尾乞怜。
　　在帝国研究搜内，他那些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在耳边响起。
　　——“我觉得像您这样的人，早就生错了性别。杀戮、征战、您满手鲜血不是吗？如果不是作为Alpha，您一定温和的多。少将，欢迎来到生命研究科，我会让你找到另外一种为帝国奉献的形式。”
　　——“你还在倔强什么？我早就和你说过规矩，在这里，我就是你的造物神。我要求你被打碎，包括身体和心理。你做不到？你无法服从。呵呵……我会让你学会服从。”
　　——“伊莱斯……光看到这样的你，看到你失去理智，哭着哀求的样子，我就已经高潮了。”
　　他没有动，像个普通Omega那样在发呆。直到人走到他的身前，影子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才怔了怔，仿佛才察觉有人来，然后伊莱斯缓缓抬头看向来人。
　　梶原一成。
　　“你在这里做什么？”梶原问他。
　　伊莱斯马上站了起来，他杯子里的茶因为他的晃动有少许溅了出来，落到他的指尖和地板上。
　　他不知道是自己伪装的成分多一些，还是被深刻内心记忆带来的真正的战栗多一些。身体的条件反射是无法骗人的，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
　　只要这些屈辱的条件反射还在，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得到自由，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要得到什么。这就像是他头上的利刃，让他这些年来不至于真的迷失自己，堕落在他们给他设下的残酷之中。
　　“岚下是贵人多忘事，短短几年，不认识在下了吗？”梶原一成问，“还是说我们当年的相处不够亲密？”
　　“……梶原科长。”伊莱斯低声吐出这四个字。
　　他带着颤音的回答，让梶原一成有些满意，他看看周围道：“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梶原一成甚至不再管伊莱斯的意见，转身往D-F区的大门走去。伊莱斯抬头眼神复杂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知道确认他要进入的区域的确就是D-F区，这才把茶杯放下，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到门口。
　　这一次走到门口，并没有被拦下，梶原使用虹膜刷开大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D-F区的走廊里。
　　伊莱斯快速的用余光打量周围的情况，每个扇冰冷的铁门前都贴着一个数字，并没与明显的特征。
　　周秦和任星雨也不见踪影。
　　他随着梶原在迷宫一样的区域里走了有十多分钟，梶原才在一个实验室前停下，他按了一串数字。
　　大门开了。
　　“进来。”他说。
　　于是伊莱斯跟着他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不算大的实验室，有三到四个房间，在最外层的房间里，养了一些花鸟虫鱼。
　　“坐下。”梶原说。
　　于是伊莱斯安静的坐在了沙发上。
　　“眼熟吗？”梶原给他倒了杯茶，指着旁边的保温箱里那条蟒蛇问他。
　　“是当时实验室里那条小蛇？”伊莱斯说，“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梶原将奶和糖倒入自己的那杯红茶，“还记得我们之间一问一答的活动吗？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伊莱斯仿佛斟酌了很久，才小声问：“科长怎么会从帝星来了第一要塞？”
　　“把你送走后，皇帝给了我一个更大的命题。”梶原笑笑，“一个生命的命题。帝星耳目太多。她觉得要塞这里更适合我。”
　　梶原往前凑了凑，在狭小的实验室里，几乎要凑到伊莱斯的耳边了：“这可要多谢你。皇帝才会对我另眼相看。”
　　他满意的看到伊莱斯因为他的靠近而抑制不住的发抖，却又不敢抵抗。这让梶原确信，当初的一切都依旧像烙印一样，牢牢的刻在伊莱斯的脑海里。
　　“那么现在轮到我提问题了。”梶原像以前那样，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他，“殿下为什么来要塞？”
　　伊莱斯低着头，坐在梶原一成对面，他的肩膀一直在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不清楚……殿下的事，从来不会告诉我。”
　　“真的吗？”梶原的声音冷冷的，“伊莱斯，你跟周秦也在一起有三四个周了，还没有搞定他。我记得你对Alpha的手段还是很多的嘛。连我远在这里，都能不时听到你的绯闻趣事。”
　　“说实话。”梶原命令。
　　伊莱斯抖的更厉害了，他的声音都开始发抖：“我不知道。科长……殿下他的事情，不会和一个Omega说……”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要塞？”梶原换了个问法。
　　伊莱斯反复只有刚才那几句，这让梶原觉得有些无趣。
　　“好了。”梶原说，他指了指伊莱斯的口袋，“那是什么？是抑制剂吗？”
　　伊莱斯低头看了一下，那两只O型抑制剂因为坐姿，从西装口袋里露出了一点。
　　梶原稍微前倾，伸手将两只抑制剂拿了过去，在手里看了看，暧昧的笑了起来：“这种抑制剂，对你一点作用也没有。”
　　“是……是殿下给我的。”
　　“我和你说过，你不需要这些。那些给Omega的药物，无论是催情剂，还是抑制剂对你都几乎无用了。”梶原道，“我其实……有点想念以前在研究所尝试新药的日子。”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从里屋拿出一瓶药剂。
　　“手伸出来。”
　　伊莱斯抬头看他，有些难以置信：“科长？”
　　梶原冷冰冰的说着肮脏的话：“这种T类催情剂，可以延长你的发情时间，也会让你的发情更稳定。我觉得你应该需要来一针，以便更好的服侍你的丈夫。目前观察下来，他还没给过你临时标记呢不是吗？”
　　“可是这是在要塞。有很多其他的Alpha……”伊莱斯脸色发白，有些惶惶的说，“科长，让我带回去吧。我回到帝星会用的。”
　　“你放心。这种程度的催情剂，很温和。”梶原道，“可能需要2-5天左右，才会加速你的发情。像是你正常发情一样，不会有副作用。”
　　“手伸出来。”梶原说，“我记得我教会过你服从。”
　　伊莱斯紧紧的捏住茶杯。
　　“D-F区3D扫描，暗物质金属喑所在位置找寻中，预计还需四分钟三十秒。”栈道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耳边说道。
　　时间还有点长，他拖不了那么久。
　　伊莱斯松开了捏着茶杯的左手，伸出去，还没抬高多少，梶原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拉开袖子，在小臂上扎了一下。
　　微麻。
　　伊莱斯的小臂上留下了一个微小的圆点。
　　他感觉以那个圆点为中心，一种冷意开始向四周的毛细血管扩散。
　　“乖孩子。”梶原满意的说。
　　“谢谢科长……”伊莱斯收回了手，低声道。
　　梶原一成忽然抬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早就说过，这样的你才比较可爱。那个浑身戾气的帝国少将，要堆砌他的功勋，得有多少将士去死？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除了流血和杀戮还剩下什么。如今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你的某个决定而惨死了，O化的你不是能愉悦更多的人吗？这就是皇帝陛下和我，赋予你真正的人生方向。”
　　伊莱斯温顺的垂着头，没有回答。
　　“D-F区3D扫描完成，地图绘制完成。喑金属所在位置已找到。”栈道在伊莱斯耳边说。
　　伊莱斯的腕式寻呼器响起，他连忙接听。
　　“伊莱斯，你在哪里？花园里没有你人。”
　　“殿下，我……我马上出来。”伊莱斯低声说，“麻烦您稍等一会儿。”他说话的态度又卑微又温顺，就想是一个最驯顺的Omega。
　　然后他站起来：“科长，我得离开了。殿下不是个耐心的人。”
　　“你去吧。”梶原道，“我们今天的谈话很愉快。”
　　在伊莱斯走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梶原叫住他，用一种灼热的眼神盯着他：“伊莱斯，你是我最好、最满意的杰作。”
　　伊莱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D-F区里那个冰冷而狭长的走廊里走出来的，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最终依旧有醒来的一天。
　　他刚才在花园里扔下的那杯茶，如今跌落在草坪上，茶水渗透入薄薄的泥土层，滋润了小草的根茎。
　　周秦和任星雨站在花园里，看他也从同一个门口出来，有些吃惊。周秦快步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脸色很苍白。你怎么——”
　　“我没事，殿下。”伊莱斯笑了笑，“其他的回去再说好吗？”
　　“你确定没事？”
　　“殿下。”
　　“嗯？”
　　“您踩到草坪了。”
　　周秦连忙低头挪开脚。
　　他在本就浅薄的草坪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脚印里还能看到草坪下金属的要塞地板。
　　“这个……”周秦看看他，“担心你，有点着急了，直接从草坪上踩过来了。”
　　“没关系。”伊莱斯安慰他，“小草这种东西，只要有光照、土壤和水，都不会真正死去。它们很快会长出新芽，破土重生。”


第41章 
　　欧文·亚当斯从总指挥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鼻青脸肿的格兰瑟姆·杜宾站在院子里抽烟。旁边路过的将领和士兵都会多看他两眼，还不时交头接耳。
　　“指挥部大院不准抽烟。”亚当斯说，“禁闭关的还不够？”
　　“亚当斯准将。”杜宾行了个军礼。
　　“来干嘛？”亚当斯想起自己输的血本无归的那五千星币，有些心痛的问。
　　“我想见老大。”杜宾说。
　　“……怎么，还欠揍呢？”亚当斯往外走去。
　　杜宾愣了一下：“准将，你得帮我，我知道你跟老大关系好。我想见见他。而且这次皇太子那小子的行程不是你负责吗？你肯定知道他们的安排。通融通融呗。”
　　亚当斯瞪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烟，点上抽起来：“注意你小子的用词。那TM是岚下，我跟他关系好算怎么回事儿。”
　　“……准将，你不是说指挥部大院不能抽烟吗？”杜宾看着亚当斯吞云吐雾，傻眼了。
　　“你是不是真的酗酒把脑子都弄傻了，嗯？”亚当斯拿大拇指往后指指大门，“这在院子外面。”
　　“我不管，我要见老大。”
　　“你见他干什么？”
　　“我、我跟他道歉。”杜宾说，“我承认我鬼迷心窍了骂他。我知道错了，我想跟他道个歉。”
　　中尉扭捏的说完这句话，亚当斯半天没理他。
　　“欧文·亚当斯！你到底行不行，给句准话！”杜宾毛了起来，“咱们以前还是同僚呢，你就这么不给脸？”
　　“你也知道，我们当初是同僚？”亚当斯在烟雾里看他，“杜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斗殴、酗酒、逃避训练……彻头彻尾的垃圾一个。不是以前的兄弟们看在面子上，还把你留在第一军事要塞，你早回老家捡破烂去了好吗？”
　　如果是以前，有人敢这么说话，杜宾早就抬起拳头揍人。可是今天，被亚当斯说的羞愧的无地自容。
　　“你想见他，也不是不行。”亚当斯说，“本周日之前，让我看到你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不沾一滴酒，不打一次架，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真的？”杜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
　　“嗤，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亚当斯不耐烦，“哦还有，准备五千星币。”
　　“五千星币？”杜宾怔了怔，“干什么？”
　　“门票钱。”亚当斯说，“岚下是随随便便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杜宾狂喜：“好，我回去问他们借点钱。回头给你，你保证让我见老大。”
　　亚当斯学着周秦那个调调，高傲的说：“请叫他克里斯蒂安岚下。”
　　参观完要塞研究所有，皇太子夫夫又去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地方，包括后勤保障、军人子弟学校等。
　　伊莱斯的脸色变得更差，最后明显在强撑。
　　只有周秦知道，他的背上已经出了冷汗。
　　“星雨，后续的几个地方都不去了。”上飞行器之后，周期对任星雨说，“你跟亚当斯联系下，今天的参观就到此结束。”
　　“我没事，殿下。”伊莱斯闭着眼，“我缓缓就行。可能有点低血糖。”
　　“别逞强了。”周秦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伊莱斯犹豫了一下：“我遇见梶原一成了。”
　　“你遇见梶原一成？”周秦一僵，“为什么不及时叫我？”
　　“……您那会儿不是刚进D-F区吗？”伊莱斯说，“我担心影响计划。而且我发现——”
　　周秦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怒气，他沉着脸打断伊莱斯的话：“任星雨，让飞行器返回住所。”
　　“殿下……”
　　周秦并不理他。
　　伊莱斯知道这可能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他感觉到一阵眩晕。
　　刚才和梶原的碰面，让他消耗了十二分的精力，也的确不适合再参观下去了。
　　一行人就维持着这个紧绷的沉默回到了住所，任星雨带着一干随从去了附近的居住点居住，留下皇太子夫夫。
　　“殿下，环境确认安全。”陈仓说。
　　然而周秦并没有说话，他打开电视，开始收看今日新闻播报，电视上最热的新闻依旧是晴王的宪法预案进展。各地区还不约而同的举行了欢庆游行来庆祝帝国宪法未来可能的前进。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吱声。
　　伊莱斯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周秦肯定是因为梶原的事情在生气。
　　“殿下，我……”
　　周秦那个态度，伊莱斯感觉自己再解释也没什么用，他顿了顿对AI道：“陈仓，栈道，把你们今天在D-F区里做的3D扫描模型都放出来吧。”
　　陈仓：“好嘞，没问题。”
　　栈道：“收到。”
　　两个AI在同一时间，将3D模型投影在了房间中央。
　　乍一看是两个相同面积和形状的圆形区域，分割成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实验室，但是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这两个图层并不一样，房间的格局其实有很大的区别，无法完全重叠。
　　伊莱斯将两个图层推开，又一上一下的放置在一起。
　　周秦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当两个模型图层帖在一起的时候，他挑了挑眉：“这……D-F区是两层？”
　　“是的。”伊莱斯指着从同一入口进入的走廊道，“您可以看到，上面这个图层是您今天带星雨去的D-F区，他的走廊向上倾斜，但是因为整体坡度非常缓和，很难察觉。而我跟……梶原进去的D-F区走廊则向下倾斜。我进去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空间上的差异，并且也没有闻到任何残留的您的信息素味道，所以我判断应该是两层。”
　　伊莱斯将两层分别标注成D-F-1区，和D-F-2区。
　　“栈道，提取数据。”伊莱斯说。
　　栈道将两个图层一起放大，所有当时扫描的细节都存在，包括每个实验室的内部情况，人员当时在场情况，以及是什么人在场。
　　相较栈道，陈仓所入侵的1区结构更精确，甚至可以播放前后5分钟左右的画面。这证明，陈仓是比栈道更强大的AI。
　　然而1区中没有暗物质喑的所在。
　　“栈道，你说你已锁定喑的位置？”伊莱斯问。
　　“是的。在2区。”图层自动开始扩大聚焦，在2区一个非常核心的位置，无法入侵，实验室内部情况看不清。
　　“这里是唯一进不去的领域，权限是（十）级。”栈道说，“系统数据计算结果，喑在这里的可能性高达70%。”
　　那个空白区域，被标注上了一个闪烁的小红点。
　　“潜入难度大吗？”周秦问。
　　陈仓调出了要塞总图，它已经在上面标注出了一条路线：“这是我计算了一百多种可能性之后，最可能的路径。成功率5%。”
　　周秦将那个据说成功率“高达”5%的路径详细展开来看。
　　他们楼下有个纯天然花园，从花园排水系统的总管道下去，直接进入居住层地下，并通过污水系统，在时速800KM的高速电梯下降的时候，抓住电梯外侧，直达要塞底层。在电梯经过要塞研究所上方的时候，准确挑落在研究所1区排风管道入口，从排风管道潜入1区，并保证不触发警报，进入1区后，在来来去去都是人的走廊里行走100米，输入密码，下降到2区，进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空白区域，拿到那个可能性高达70%放在那里的喑，然后原路返回。
　　周秦沉默了……
　　“你这个可能性真的有5%？”周秦问，“这个可能性1%都没有。”
　　“您是在质疑我作为一个AI的基本运算能力吗？”陈仓气的嚷嚷，“我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我们可以想办法把1%，争取变成5%。”伊莱斯说，他手里一直在计算着什么，“殿下，对我来说，5%就足够了。”
　　“你说的对，可是D-F区的情况我们完全可以再找机会弄清楚。你为什么要去招惹梶原。”周秦说，“我记得你之前光是提起他就手心发冷。”
　　“这完全是凑巧。”伊莱斯说，“他出现了，我有机会能混进去，然后得到了2区的情况。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周秦深呼吸了一口气。
　　当伊莱斯跟他建立起了一丁点儿信任之后，他才发现这个男人倔强的像一头驴。
　　“我记得你去下亭区回来后向我保证过，以后会先告诉我。”周秦说，“还是你想告诉我，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做不得准？”
　　伊莱斯瞬间有点狼狈，他垂下眼帘，说：“我不会有事的，我向您保证，殿下。”
　　周秦看着他温和的说着这么自负的话，终究还是有点生气：“岚下，你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险。”
　　“我只是想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伊莱斯说，“您需要这1克喑。银月也需要。”
　　我需要你。
　　周秦想。
　　我需要你安全。
　　“那我先把话放在这里。”周秦最终妥协了，“如果发现什么问题，你一定第一时间撤回来。”
　　“好的，殿下。”
　　“如果你受伤，如果你有危险，如果你今天答应我了到时候有了状况你不撤退还冒进。”周秦说，“我们的约定就算作废。我就收回外骨骼，保证你再也不能踏出皇太子庄园半步。”
　　伊莱斯有点吃惊的看他。
　　他的眼神让周秦有些后悔说这么重的话。
　　周秦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殿下无需跟我道歉。”伊莱斯说，“我会毫发无伤的完成任务。”


第42章 
　　“殿下无需跟我道歉。”伊莱斯说，“我会毫发无伤的完成任务。”
　　周秦还没来得及表示欣慰，伊莱斯已经拿起自己的电脑：“我现在在做的就是想办法提升成功率。”
　　他电脑上已经在计算各种可能性。
　　“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潜入研究所后会遇上的工作人员了。”伊莱斯沉思，“实际上因为他们的运动轨迹很难预测，所以应该需要些外力插手。”
　　他想了想，调出欧文·亚当斯给周秦安排的行程规划。
　　后天，也就是周六，会在要塞底层军事层举行一次较为正式的阅兵仪式，计划是从早晨8点开始。伊莱斯快速扫了一眼参与人员名单，对周秦道：“殿下能否迟些给亚当斯准将去个电话，把参与人员扩大。将研究所工作人员也尽量涵盖进来。”
　　“好。”
　　“如果是这样，应该没问题了。”伊莱斯道，“其他的时候也需要殿下配合。陈仓你可以再测算看看成功率情况。”
　　陈仓根据伊莱斯标注的一些细节，对路线进行了匹配。
　　成功率上浮到10%。
　　周秦虽然对这个成功率依旧忧心忡忡，但是至少伊莱斯心底有数，于是他没多说什么。
　　“我去给亚当斯打个电话。”
　　等周秦进入书房后，伊莱斯想了想，也拨通了任星雨的电话。
　　“岚下，什么事？”
　　“星雨，我们还带了多少O型抑制剂？”伊莱斯问。
　　“除了您拿走的那两只，大概还有十只。”任星雨有些奇怪，“您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伊莱斯随便找了个借口，“有备无患。那么再见。”
　　“再见。”
　　晚上快睡着的时候，周秦忽然问：“梶原跟你见面，都说了什么？”
　　手腕上那个被催情剂扎过的小孔已经看不清楚了，然而伊莱斯还是下意识的藏了藏手腕，“聊了一些实验室的事……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不是愉快的话题，就别想了。”周秦说，“早点睡。晚安，伊莱斯。”
　　“晚安，岚下。”
　　灯光自动熄灭。
　　在黑暗中伊莱斯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T型催情剂，他刚才也乘周秦不注意查了一下相关资料，可能是因为新型药剂的原因，资料不齐全，尚在实验中。
　　2-5天潜伏期。
　　潜伏期后可自然催动发情，一旦完成临床试验，可以为发情期不稳定的Omega带来福音。药性非常温和。温和到他不相信这是梶原会给自己注射的药剂。
　　总之……他睡着之前想，还是去把O型抑制剂拿回来以防万一吧。
　　周六上午七点三十。
　　“岚下呢？”亚当斯看到周秦穿好军装一个人出来，一愣。
　　“他身体不适。”周秦十分恰当又暧昧的咳嗽了一声，“怪我。让他在家休息吧。毕竟今天阅兵仪式上大部分人都是AB，他出现也不太方便。”
　　“好的，殿下。那我们出发？”亚当斯问他。
　　“走。”周秦走到门口，“我想尝试一下你们的高速电梯。”
　　“高速电梯？”亚当斯又是一愣，“飞行器已经准备好了，殿下。”
　　“我觉得电梯看起来有意思的多。”周秦道，“这应该是首都星系最快的太空电梯了吧。”
　　“是的没错……”
　　亚当斯话还没说完，周秦已经自顾自的走到了电梯前面。
　　亚当斯：“……”
　　从周秦所在的位置，仅仅可以看到电梯的一部分。围绕着圆锥体而建设的电梯，有近一百部，可以让居住层的人方便的向上抵达总指挥部或者向下直达军营。
　　高速电梯是个庞然大物，它的直径在十五米以上，长度则达到了惊人的500KM。如果乘坐高速电梯，只需要十几分钟就可以直接抵达军营，甚至比飞行器还要快。
　　周秦和亚当斯在电梯前面聊了两分钟，亚当斯才发现忘了按电梯按钮。
　　“殿下，我们忘了按电梯了。”亚当斯说着，按下电梯。
　　周秦眉毛微微动了一下，笑道：“哦，看我糊涂了。”
　　电梯很快抵达，一行二十几人进去电梯后，里面依旧宽松。电梯门合上，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底层军营而去。
　　电梯在甬道内穿梭，极快的速度引起了甬道内的旋风。
　　没有人注意，在电梯外面，有人身着外骨骼正牢牢的吸附在顶上。
　　“即将抵达军事层。”栈道说。
　　“即将抵达第一要塞研究所分局上空，准备脱离电梯。”栈道说。
　　“脱离倒计时，5、4、3、2、1——”
　　伊莱斯随着倒计时，灵巧的往身侧甬道方向转身一跃，巨大的惯性让他继续顺着电梯甬道向下坠落，他开启手部外骨骼壁挂模式，撑住甬道，在几秒内下滑了五十多米后，终于抓住了甬道衔接处的一个横栏，他能感觉到外骨骼手部力量被发挥到了最大，整个人像是被拽了下，肩部剧痛，但是下落的姿势被制住，他在空中晃荡起来。
　　“距离下一趟电梯抵达还有1分30秒。”栈道提醒。
　　伊莱斯双手撑住横栏，攀着横栏站了起来。
　　甬道的这个位置已经进入军事层的保护范围，外面有正常的气压和扬起。透明甬道下方百米就是要塞研究所的屋顶。
　　外骨骼腿部悬挂脉冲枪的地方，如今挂着一把切割力场刀，伊莱斯打开了力场束，并开始用切割刀切割起甬道的透明壳子。
　　“距离下一趟电梯抵达我位置还有30秒。”栈道再次倒计时。
　　伊莱斯加快了切割的速度。
　　“距离下一趟电梯抵达我位置还有15秒。”
　　此时切割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还有15秒。电梯抵达倒计时开始……10、9……”
　　伊莱斯专心致志的切割者透明甬道，他头顶已经开始响起了巨大的轰鸣，旋转的风从上面冲了下来，激起一阵巨浪。
　　“5、4、3、2——”
　　伊莱斯在最后一瞬间，使劲用脚一踹，甬道透明的壳壁被他踹开，然后他毫不迟疑的飞了出去，电梯紧接着碾过他所在的位置。
　　伊莱斯在空中调整身位，两边腋下至膝盖处的外骨骼自动打开了一层薄薄的仿生蹼翼结构，缓解了他的下落速度，在即将抵达研究所顶部的时候，伊莱斯抱膝一滚，安全落在其上。
　　蹼翼收回。
　　“任务成功率上升3个百分点。”栈道及时的修改分析结果。“恭喜您，岚下。”
　　伊莱斯丝毫没有因此感觉喜悦，他开始躬身小步快走，向着指定位置移动。
　　“栈道，你记住。任务只有成功或者失败两种可能，没有成功率提升一说。”
　　说完这话，他已经使用爱情之心上的光纤接入了研究所上方的通风口线路，几秒之后，栈道便轻松的打开了通风口。
　　伊莱斯从身侧的小型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直O型抑制剂，他犹豫了一秒，但是还是将抑制剂对着脖子扎了一下。抑制剂很迅速的进入了他的皮肤。
　　有备无患，聊胜于无吧。
　　接着他打开了半圆弧型头盔的保护罩功能，保护罩会对外部光线做散射处理，这样就不会有人看清他的长相。
　　伊莱斯向着下方黑暗，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人来了不少。”周秦看着下面一个一个整齐的方阵说。
　　“是。殿下您说要扩大阅兵规模，所以不在值的都来了。”亚当斯道，“不过总司令喜欢阅兵，每个月都要来一次。也算是例行阅兵吧。”
　　他们乘坐飞行器，进入主席台，道尔顿·克拉克已经带着众部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一个人来，就问：“怎么，岚下没有跟您一起来？”
　　“他身体不是很好。”周期只好又咳嗽了一声。
　　克拉克总司令没就这个问题再多问什么，他对副官说：“殿下到了，通知例行阅兵开始吧。”
　　副官接到命令，命令传信兵开始打旗语。
　　接着礼炮开始轰鸣。
　　伊莱斯在排风管道里往前快速移动的时候，听见了礼炮声。
　　“阅兵开始了？”他问。
　　“根据时间，应该已经开始。”
　　礼炮一丝不苟的按照五秒一次的时间响着。伊莱斯在黑暗中根据礼炮的响声，判断前进的距离。
　　在礼炮打到20声的时候，世界安静了下来，伊莱斯也停止了移动。
　　他摸了摸下方的排风管道。
　　下面正是出口。
　　很快的，盖子被解开，他撑着管道缓缓落地。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研究所D-F-1区里也静悄悄的，只剩下少数几个身影，之前安排的扩大人员名单的手段看起来比较奏效，研究所的人员应该都去观摩阅兵了。。
　　伊莱斯贴着墙壁，小心向前，一路上他毫无阻碍，很快的找到了1区至2区的电梯。
　　他等了几秒钟，电梯密码已被侵入线路的栈道破译。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
　　2区人本来就比较少，他走出电梯的时候，也几乎没人了。比预定时间早了五分钟，他到达了那个模糊区域。
　　喑所在的位置。
　　“权限太高。”栈道说，“我无法破译密码。”
　　伊莱斯早就想好了处理手段：“栈道，这个要塞研究所的3D建模上我观察到，每一间实验室都是拼凑结构。”
　　“是的。”栈道说，“这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存在而做的一种常规空间站设计。一旦某一个区域发生险情，比如说着火或者外敌入侵，可以直接隔离相应区域被对外太空弹射。根据研究所在要塞中的位置，我们也可以知道，研究所之外就是外太空，没有隔离罩。估计也是为了在出现研究危险的时候对外直接弹射相应实验室。”
　　“如果你控制住这个模糊区域外围信息，不让警报第一时间传达回帝星，可以做到吗？”伊莱斯问。
　　“我可以尝试，时间不能断太久，一分钟之内，不，四十五秒。”栈道评估了一下可能性。
　　“行。”伊莱斯说完这话，“那我尝试手工密码破译，不行了就暴力进入吧。”
　　“……岚下，我以为我们的计划是偷天换日。”栈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伊莱斯却感觉自己听到了它的诧异。
　　“假设暴力进入，我取出喑后，对这个模糊区域操控对外弹射。”伊莱斯简单的说，他手下对密码的尝试一分钟也没停“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拿走了喑，只会认为是研究所故障导致的区域丢失。”
　　“……”
　　栈道翻了翻自己的资料，偷天换日四个字的解释跟伊莱斯说的B计划一点都不吻合。
　　但是幸好，伊莱斯对了。
　　他似乎早就知道密码，几乎是第二次输入的时候，便打开了大门。
　　栈道隐约觉得这似乎不是个巧合，可是作为一个战斗辅助AI，它并没有过多的问什么。伊莱斯和它一起进入了那个模糊区域。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喑。
　　喑，确实在这里。
　　或者说这种暗物质金属，曾经在这里。
　　那个在屋子正中，曾经放置着喑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凹槽。
　　喑，不在这儿。
　　“栈道，分析喑的第二可能存在地点。”
　　“……数据库内无第二可能存在地。”栈道说。
　　伊莱斯平静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知道如果他现在撤离研究所，那么任务就意味着失败。在现在的环境下，皇太子和他要再次找机会进入研究所，甚至来到第一军事要塞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
　　阅兵即将结束。
　　伊莱斯忽然想起了什么：“栈道，调出2区3D图。”
　　自爱情之星里射出一道光芒，接着2区建模很快的呈现在伊莱斯面前，伊莱斯快速的对这个建模进行平移放大，最后一直放大，再放大。
　　图像静止在了梶原一成的那间实验室里。
　　虽然图像变得很模糊，但是伊莱斯还是看到了从梶原一成的研究室里间，冒出来的一丝暗黑色闪电——
　　喑，在梶原一成的实验室。
　　“栈道，目标改变。”伊莱斯说，“YC08实验——”
　　他的声音停顿了下来。
　　“岚下？”栈道问。
　　伊莱斯撑住了墙壁，才抑制住突如其来的眩晕。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从身体中央涌现出了一种熟悉而令人想要逃避的躁动。
　　“您的体温在迅速升高，心跳变快。”栈道说，“您怎么了？”
　　这不用栈道提醒，伊莱斯知道自己的体温和心跳。不仅如此，他很快会开始流汗，汗流浃背，意识会变得迟钝而模糊，四肢会比平时更无力，关节的柔韧性会增高，盆骨打开，然后生殖腔像是复苏一样张开大嘴，从里流出的液体，会让他的通道变得湿润……
　　他会沉迷在欲望之中，渴求Alpha的信息素，渴求他们进入自己的身体，直到被至少临时标记。
　　强行改造过的身体依旧携带者基因深处的原始本能，自高位降临。像所有人对待他那样，操控他如提线木偶，再没有一丝理智。
　　他发情了。


第43章 
　　第一阵热潮来的非常快，但是也离开的很快。
　　一分钟左右，伊莱斯感觉自己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但是接下来会有第二阵、第三阵……直到他完全开始发情。这中间的时间不定，有时候要好几天，有时候可能只需要几个小时。
　　梶原的YC08实验室离模糊区域不算远，十分钟之内伊莱斯便来到了门外，然后第二次热潮开始，他在等待栈道破译密码的时候，觉得眼前发花。
　　他从模糊区域出来，小声问栈道：“我的身体数据情况？”
　　栈道给他报了几个数值——目前比平时高了一些，尤其是体温，已经高出一个摄氏度。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伊莱斯决定尽快完成这项任务。
　　YC08实验室的大门打开，他闪了进去，外间他来过，狭窄的会客厅仿佛刚有人还在这里，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茶，动物们在笼子里悠闲的打盹。然而等他推开第二间实验室的大门的时候，里面完全不是这样——
　　贴着墙壁是一圈隔离笼子，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在黑暗中发出危险的声音。
　　有些动物长着半张人脸，有些动物在黑暗里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他看到一条蛇长着蜥蜴的腿。
　　但是毫无例外的，这些动物身上都带着一种黑色的轮廓，甚至你可以说那并不是黑色，而是某种透明的暗沉闪电……像是把这些生物和正常的世界隔离开。
　　这个屋子出奇的整齐，干净，又充满了窒息的危险。
　　他知道这才是梶原真正的风格，外面那间屋子就像是梶原的皮，撕开他的人皮，下面的所有都是狰狞而奇怪的嫁接物。
　　实验室的最里间是一套主脑终端。
　　“栈道，看下终端上的数据你能否拷贝走？在不惊动主脑的情况下，多带些资料回去。”伊莱斯交代道。
　　然后他打开了里间的保险柜。
　　装载喑的力场矩阵在里面，但是没有喑。
　　“你在找喑？”梶原一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莱斯回头看他。
　　他穿着白袍子，站在门口，用一种十分狂热的眼神看着伊莱斯。
　　“喑在哪里？”伊莱斯问他。
　　“贺宁打电话来告诉我，你不乖。我还不信……”梶原一成勾起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结果真的是你。你穿着这身外骨骼……就算有伪装，我还是能认的出你。你真美……不，我觉得你比以前更美了。”
　　伊莱斯大步向前，他索性收回了头盔，一把钳住梶原的衣领揪住拽起来，沉声问：“喑呢？”
　　梶原在这个距离看到了他脸上的汗水和不正常的红晕，桀桀的怪笑起来：“你发情了？哈哈哈……你使用了O型抑制剂对吧，你一定奇怪能潜伏好几天的催情剂，怎么就发情了……那是因为T型催情剂之所以迟迟不能上市就是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如果使用催情剂的同时误用抑制剂，会带来远胜以往任何时候的发情速度和体验。你这样喜欢做事周全、防患未然的人，一定会用。就算那个抑制剂对你几乎无效，你也想用……我知道你一定会用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他言语间那种滑腻腻的狂热，和他冷冰冰的口气，构成了一种诡异的阴暗。就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蛇，正在张开双嘴喷出毒液。
　　伊莱斯的二次热潮远没有消散，他暴躁起来，直接抓住了梶原的脖子，掐住了他的气管，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再问你一次，喑在哪里。如果你还说废话，我就掐断你的脊椎。”伊莱斯缓缓的说，“你如果想死，可以试试。”
　　梶原被掐的脸色发紫，仓皇的点了点头，伊莱斯这才松开手。
　　“咳咳咳……”梶原咳嗽着，从咳嗽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没有喑了……整个帝国……都没有喑了。”
　　“什么意思？”
　　“我的实验，用完了陛下手里的喑。军部剩下的这一克，上个周刚被我用光。”梶原歪着头想了想，“如果你仔细找，当然可以在那个力场矩阵里搜刮到0.001克左右的喑。虽然你肉眼看不清楚，但是那确实是仅剩的一点。”
　　他又笑起来：“真不好意思，你来迟了。伊莱斯……”
　　最后三个字，像是呼唤情人一样，从他的嘴里喊了出来。
　　让伊莱斯一阵反胃。
　　依靠着外骨骼的力量，他将梶原轻松的扔到了里间的角落。然后他依次沿着三间实验室，找到了实验室门右侧脚下的红钮，并敲击下去。
　　接着他走到YC08实验室外侧，将实验室的门密封好，输入了一排密码，另外一道紧急制动闸门落下。
　　这时候梶原正好冲到门口，他猛的敲击实验室的门。
　　伊莱斯抬眼看他。
　　梶原额头被摔出了伤，嘴角也裂开了。但是他浑身颤抖着，看着伊莱斯。张口说着什么。
　　伊莱斯从他的口型中辨别出来了他的话。
　　“我的天，你太美了……你是我的……你就像是被折断翅膀后重新飞起来的天鹅。我真想上你……”
　　伊莱斯退后一步。
　　他手指在闸门上的输入器上快速敲击，按照栈道的口述，输入了一个繁琐但是级别非常高的紧急指令。
　　——实验室发现严重污染源，系统自动判断无法清除，允许YC08实验室弹出。
　　实验室忽然猛的一震，开始缓缓脱离。
　　梶原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扑了上来，就像是想通过透明的舱门拥抱伊莱斯，他紧紧贴在舱门上。
　　“我爱你。”他用口型说。
　　然后他狰狞的笑了起来，用舌头，从玻璃上舔过。
　　接着实验室猛然一下像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拽住一样，瞬间脱离了研究所，脱离了整个要塞。
　　伊莱斯看着梶原和实验室一起被抛入了无垠的太空。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那个实验室被后抛力急速的带走，小成一粒米粒。
　　他才感觉到浑身无力。
　　“您的体温再次升高，心跳已经超过100次每分钟。”栈道说，“您真的没事吗？我想您也许需要个医生。”
　　伊莱斯撑住闸门，捂住即将跳脱出胸口的心脏。
　　“噗通！噗通！”
　　急速跳动的心脏，一波一波的汗水……预示着第三次热潮的到来。
　　他熬过了一阵眩晕，身体里开始缓缓升上来一种空虚的渴求。伊莱斯急速而安静的喘息，他问栈道：“距离阅兵仪式结束，还有多久？”
　　“还有十分钟。”
　　于是伊莱斯又闭眼缓了几秒，然后开始撑着墙，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需要在……需要在阅兵仪式开始之前……离开这里……”他说。
　　阅兵仪式的倒计时时间指向了8分钟这个数字。
　　“殿下。”陈仓在周秦耳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栈道传回来了一组数值，我觉得不太对劲，是岚下身体的一些特征变化。冒犯了。”
　　接着那组数据，就直接印入了周秦的右眼。
　　周秦当然知道这个急速变化的数据意味着什么，他眼皮一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点开了许久未曾打开过的爱情之心程序。
　　爱情之心上的曲线一直在急速上升，没有一点下滑的迹象。
　　爱情之心也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伊莱斯进入发情期了。
　　“岚下才离开研究所，他可能没有办法尽快回到住所。这很糟糕。”陈仓说。
　　周秦再次抬头看了一下倒计时。
　　比这个事情更糟糕的是阅兵仪式马上结束……街道上会马上充斥满Alpha占绝大多数的军人……一旦伊莱斯的信息素对外扩散，那简直是一场惨案。
　　周秦不敢想接下来的画面。
　　他从来没有慌乱过的心跳，乱了一拍。
　　但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拽住亚当斯走到无人的角落。
　　“准将，情况紧急。”周秦道，“你上次在教室里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是发自肺腑的吗？”
　　“哪些？”
　　“关于伊莱斯，关于我们的合作。”周秦问。
　　“是的……但是我们还得找机会谈谈……”
　　“无论是什么要求，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周秦快速的说，”我以帝国未来皇帝的身份向你许诺。”
　　亚当斯脸色变了变——他知道周秦这句话的分量和意义，以及风险。
　　“你放心，主脑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周秦道，“我现在希望你马上找个理由，向克拉克司令汇报，延长阅兵仪式半个小时，任何理由。然后再安排可信之人供我调度。”
　　周秦顿了顿道：“伊莱斯进入发情期了。”
　　亚当斯本来还在犹豫，周秦说出的话顿时炸翻了他的理智。
　　他用最短的时间恢复了冷静。
　　“希望您的承诺算数。”亚当斯说。
　　“我说到做到。”
　　亚当斯整理了一下军装，快步走向克拉克司令，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克拉克狐疑的看了周秦一眼，过了半分钟，才走到主席台前，打开话筒说：“我们增加一项半个小时的模拟对抗演戏……”
　　做完这些事情，亚当斯走到周秦身边：“现在……殿下，我们该做什么？”


第44章 
　　第三次热潮比想象中更久，伊莱斯从研究所的通风设备爬出来后，再也没有力气按照原定计划回到住所。
　　“时间？”
　　“还差两分钟十点。”栈道说。
　　伊莱斯感觉栈道说话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传达到自己的大脑中枢。有一滴汗，从他额头上低落在了金属的地板上。
　　他忽然意识到，第三次热潮应该不会退去了。
　　他比想象中更快，更迅速的在两个小时内真的进入了发情期。
　　腺体在爱情之心和外骨骼的双层隔离下，燥热的发烫，敏感的颤抖。伊莱斯喘着粗气，尽力让眼前的东西清晰那么一点，他踉踉跄跄的从研究所的墙壁上跌落。所幸这里只是个小巷子，没什么人。
　　伊莱斯艰难的站起来，扶着墙慢慢往里走，他两条腿已经开始发抖，就算有外骨骼的支撑，也感觉无力站立。
　　巷子的尽头是死路。
　　伊莱斯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金属墙壁，放弃的靠在那里慢慢滑落。
　　喑，没有找到。
　　任务失败。
　　发情。
　　他算了算自己今天的一事无成……做的一切努力都显得荒唐可笑了起来。
　　“……下，岚下……岚下……”栈道的声音依旧平静的传过来，但是伊莱斯花了好半天才听清除它在说什么，“请您再坚持一下。皇太子他……”
　　“取消外骨骼备战状态。”伊莱斯说。
　　“殿下，恕我直言，您现在的状态，在外骨骼保护下，还能对信息素扩散做一定程度上的遮盖。一旦离开外骨骼，会对您产生极大的危险。”
　　“取消外骨骼备战状态。”伊莱斯用最后的理智执拗的命令。他必须取消外骨骼备战状态，不然很快如果有Alpha发现他，而他根本无法解释一个帝国罪人，一个皇太子的匹配对象为什么身着外骨骼躺在研究所外。
　　栈道安静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取消外骨骼备战状态。”
　　外骨骼快速收回，恢复成腰带形状，伊莱斯没有了它的支撑，精神力提升也瞬间滑落。发情期的影响几乎像是海啸般拍打在他的身上。
　　“栈道、栈道……”伊莱斯声音发抖，他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凝聚起意识，“你也进入休眠……”
　　“岚下，我不得不提醒您，我进入休眠后，将无法对您的指令进行任何反馈，需要重新启动。重新启动的时间为五分钟。这对现在的您非常危险。”
　　“我知道。”伊莱斯艰难的喘息着，“进入休眠，栈道。”
　　他不想自己的丑态，被任何熟悉的人看到，哪怕仅仅只是AI。
　　栈道这次安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长到伊莱斯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这时候栈道才开口：“如果这是您的命令，岚下。栈道，进入休眠。”
　　爱情之心的蓝宝石暗淡了下来。
　　这时候，只剩下了伊莱斯。
　　他颤抖着发出呻吟，顺着墙壁滑倒在地面上，搂住自的身体无意识的开始在地面摩擦。地面那冷冰冰的金属凉意，让他能好过那么一点。但是地板很快被他的体温温热，这还不够……伊莱斯开始探索更多。
　　他开始把手往自己的下方伸去。
　　他感觉身后那里在自行蠕动，仿佛渴求着什么东西……
　　有湿滑的感觉，从身体开始往外流淌……
　　那都是他熟悉的感觉——每一次发情期，每一次都是这样的折磨人，就像是诅咒，永不会解除的诅咒。
　　在他开始逐渐混沌的脑海里，他想起来了阅兵仪式，一旦阅兵仪式结束，那些缺乏宣泄渠道的Alpha士兵，很快就会被他浓烈到化不开的的开始向外扩散的信息素吸引过来。
　　他们会看到在这个巷子尽头，狼狈的Omega。
　　一个毫无理智的野兽。
　　这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伊莱斯在潜意识的最深层里对自己说，他好像被困在了那里，看着自己被火焰燃烧殆尽，却无可奈何。
　　这真的没关系。
　　这一切并不是没经历过，除了体力跟不上，也不会有更多的损失。他早就跟无数人发生过关系，多的他都数不过来，他甚至忘记了某些人的名字和长相。如今再多一些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他知道最终他会活下来的，像以前一样。
　　但是……不知道周秦看到这样的他，会怎么想？
　　他会让皇太子蒙羞吗？
　　想到这里，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不由自主开始抚摸自己的手也停了下来。伊莱斯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使劲掐到肉里。他用的力气极大，直到掐出了创伤，手指上有血液的黏腻感，他才感觉到疼痛。这疼痛让他稍微好过了那么一丁点。
　　但是于事无补。
　　他清醒后就发现自己的信息素在没有外骨骼阻拦的情况下，挣扎着挤出了爱情之心的束缚范围，开始肆无忌惮的往巷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扩散，不仅如此，更多的信息素冲出了巷子，向街面上飘去。
　　他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这让伊莱斯脸色发白。他使劲往里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脚步声变得急促而凌乱。
　　来的不止一个人。
　　接着有人影出现在了巷子口，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回头大喊：“快来！在这里！”
　　很快五六个人就跑了过来。
　　这时候的伊莱斯，对信息素非常敏感，他们已出现，他就已经清楚的认识到，来的五六个人全是Alpha……而这只是开始。
　　要塞里热血的Alpha就像是等待擦亮的火柴，只要一个火星，就能燃烧一片。
　　但是他们却没有着急靠近，在距离伊莱斯五米左右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接着有一个人慢慢靠了过来，他的手刚触伊莱斯的肩膀，伊莱斯就发出猛烈的颤抖。
　　“不——”他忍不住喊了一声，然后又把这个声音压了回去。这个时候任何的反应，都会让被信息素影响的Alpha的本能冲动倍增。
　　但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到来。
　　“老大，是我。”那个人说，“你还认得出我吗？是我，杜宾。”
　　杜宾？
　　伊莱斯茫然的抬头，他使劲让自己的视线聚焦，然后看到了一个带着军用口罩的人，他左眼的伤露了一部分在外面，是杜宾。
　　“走开，杜宾。”伊莱斯低下头，狼狈说，“离我远点！”
　　“老大，你别怕。”杜宾拉开口罩，露出那张伊莱斯熟悉的脸，“你知道我们在部队上都受过信息素干扰训练，我们不会失去理智。而且我们还带了口罩……别担心，来的几个人都是咱们舰队以前的老兵。”
　　他说到这里，脸上已经红了，急匆匆把军用口罩又带了回去：“老天，你的味道太浓了，老大。我也有点受不了。”
　　那几个站的更远点的士兵也都纷纷拉下口罩，伊莱斯逐个看去，熟悉的面孔让他眼角有些湿润，他无力的说：“你们疯了吗？我现在在发情……我的信息素会影响你！还是你对*你的上司情有独钟？！”
　　“他们没疯，我也没疯。”杜宾匆匆掏出一个项圈，给伊莱斯戴上，“这个你熟的老大。是抑制项圈，里面没有抑制剂，只是短时间把Omega的信息素抑制在项圈里，也就半小时。在战场上是用来转移Omega所用。它有镇定效果，也能让你清醒一点。”
　　是的，抑制项圈有物理上的镇定效果，比起那些O型抑制剂效果更强点，伊莱斯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你们怎么会来找我？”
　　“是殿下。”杜宾说，“皇太子殿下发动了我们这帮老兵，大家都在找你。你的定位，十分钟之前消失了。我们分成了五小队，绕着要塞研究所在找你。你放心，都是你以前的兵。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事，他们还在阅兵仪式上玩对抗赛呢。”
　　后面有个老兵拿了一床毯子过来，杜宾给伊莱斯围上，遮住了他身上贴身的作战服。
　　“老大，我带你去皇太子殿下那里。”杜宾说。
　　“我自己走。”
　　杜宾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一下子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我怎么能让一个发情期的Omega自己走路。再说老大你现在腿软的怕是根本走不动了吧。”
　　“滚！”伊莱斯忍不住怒道，“中尉，我命令你，放我下来！”
　　“这可真办不到。”杜宾抱着他，轻松的就像抱了一团棉花，已经有人将飞行器开到了巷口，他几步快跑，一跃就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飞了出去。
　　从研究所的几个方向又有几台飞行器也飞了过来，很快的和他们汇合。
　　周秦站在其中一台飞行器顶层。
　　两台飞行器开始以一个速度并排形式，还没完全靠拢之前，周秦已经从那边迫不及待的跳了过来。
　　周秦小心翼翼的接过杜宾怀里的人，他可以感觉到伊莱斯在毯子下面发抖。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切切实实的松了口气。
　　“岚下……”他说，“岚下，你看看我。”
　　伊莱斯本身紧闭的眼睛睁开，他眼眶红润，用一种迷茫又有些清醒的神色看过来。与此同时，他身上浓烈的茶花香信息素也飘了过来。
　　“殿下，抱歉……”伊莱斯小声说。
　　周秦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他低下头，埋在伊莱斯的发间，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信息素，只属于他一人的信息素。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岚下。
　　====占用正文说几句话哈，大家不用担心下面的文字会计入订阅====
　　大家别怪我开个车还拖拖拉拉。
　　之前大家都说没人关心伊莱斯，除了周秦，没人对他好。其实不是的。
　　还是有人在主脑和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在关心他。
　　要塞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要引出这些力量和人。要相信这个帝国还是有救的，广大的劳动人民还是朴质和热爱这片土地的，就算被监控他们无法对曾经的战友、同志和指挥官表达出关心。但是在兄弟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站出来的。
　　这也侧面说明了，伊莱斯是个有着极高威望和高贵品质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有朋友。


第45章 
　　“岚下的情况很不好。”在周秦将伊莱斯抱回住所，开始亲自给他脱掉作战服的时候，陈仓说。
　　“这不用你提醒我也看的出来。”周秦的鼻尖都开始冒汗了。
　　“他注射的那种T型催情剂和O型抑制剂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让他这一次发情过于凶猛。目前信息素水平急剧提升，超过了正常Omega发情的浓度。这种情况下，我建议由任星雨来照顾岚下，大概七天之后，他的信息素水平就能恢复正常。”陈仓道，“而您作为一个Alpha后续可能会做出很粗暴的事情。”
　　周秦将伊莱斯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此时伊莱斯已经几乎无意识的软在他的怀里，他脖子上那条抑制项圈对信息素的物理抑制机能已经饱和，茶花香的味道从里面一丝丝的挤了出来。
　　“陈仓。”周秦说。
　　“殿下？”
　　“你知道什么独占欲？”
　　“……这种人类的原始本能，我们AI是没有的。”
　　“是了。”周秦点头，“那你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吗？”
　　“殿下想表达什么？能不能直说？”
　　周秦叹了口气：“这会儿我建议你把自己屏蔽在这套房间之外。”
　　“……”陈仓沉默了一会儿，“告辞了。”
　　陈仓的主程序离开了住所，在住所最近的互联网络中安静的潜伏了下来。
　　于是这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周秦和伊莱斯。
　　周秦小心的取下了抑制项圈，茶花香的信息素像是从崩溃的大坝后面涌过来一般冲击着他的神经。在他能够控制住自己之前，他已经搂着伊莱斯的肩膀，亲吻上了他的脖颈。
　　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除了爱情之心下面覆盖的纤体，就属脖子上的大动脉附近了。周秦靠着本能，舔舐着伊莱斯脖子上跳动的血脉，一点点的舔着，像是要把信息素吞入腹中。
　　“唔……”伊莱斯在迷糊中微微皱起了眉。
　　周秦被他这声撩拨弄得更是没了脾气，他靠在伊莱斯肩头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去浴室里放热水。
　　等他将伊莱斯抱入浴缸后，温水让伊莱斯清醒了一点。
　　“殿下？”
　　“嗯。”周秦专心的擦拭着他的身体，“没事，我们回来了。”
　　伊莱斯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周秦带回了住所。
　　“杜宾他们……”
　　“亚当斯带他们走了。”周秦说，顿了顿，他又道：“伊莱斯，你发情了。”
　　这两个字让伊莱斯又开始发抖，他闭了闭眼，然后小声说：“我知道。我、我……恕我冒犯……殿下，您可不可以回避？”
　　周秦拿着毛巾的手僵了一下。
　　“你是说让我回避？”
　　“是。”
　　“为什么。”周秦说，“当初我被动发情的时候，你不是也——”
　　“那不一样！”伊莱斯快速的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周秦，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那不一样，殿下。”
　　“有什么不一样？”周秦问。
　　“我是您的Omega，您需要的时候……我当然要准备好。”伊莱斯艰难的组织着语言，“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要……我不想稀里糊涂的……我不需要……”
　　他的意识开始又有些涣散。
　　嘴里一直反复的在说着“不想”、“不要”。
　　周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一样的难过，他把伊莱斯从水里抱出来，给他擦拭干净，又换上睡衣，将他放入床中。
　　他吻了吻伊莱斯的额头。
　　关上了卧室的门。
　　时间从这一刻开始变得难熬。
　　伊莱斯的信息素从门缝里钻出来，围绕在整个客厅里，这让周秦坐立不安。
　　呻吟还有抽泣声，从卧室里隐约的传出来，像是因为周围没人而肆无忌惮的敞开了自己。周秦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也许是伊莱斯压抑的哭泣。
　　他从未见过伊莱斯落泪。
　　这种哭泣让他像是屁股下有针，他一下子跳起来，走到伊莱斯的卧室门口，想要打开房门。却在转动门把手前一刻停了下来。
　　他打开了通讯器：“星雨，你过来一趟。”
　　任星雨带着几名侍从顶替了他的位置，周秦退到了住所楼下的小花园里。他看着模拟太阳开始西沉。
　　“殿下……”陈仓在他耳边说，“您与一个Alpha的本能做近乎冷酷的对抗。这让我肃然起敬。”
　　伊莱斯拒绝的样子，又让周秦感到沮丧。
　　空气中的茶花香信息素在若有若无的变浓。
　　当模拟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候，周秦做出了他的决定。
　　“我是个Alpha。”他说。
　　说完这句话，他乘坐电梯，回到了住所。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就被伊莱斯的信息素点燃了。
　　“星雨，你带着人出去。”他站在门口说，“剩下的交给我吧。”
　　任星雨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问什么，低头带着人匆匆离开。
　　这一次周秦毫不犹豫的打开了伊莱斯的卧室房门，他看到了在床第间陷入欲望深渊的男人。他大步走过去，撩开了粘腻在他脖颈额头上湿透的金发。
　　“岚下……”他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说完这句话，周秦开始解开了自己的领带，脱掉了自己的外套，一件一件，露出了矫健的身体。
　　Omega的信息素开始冲击周秦的理智。
　　他甚至在欢迎这种冲击，他将自己浸泡在了茶花香的信息素中，又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将茶花香味的Omega信息素紧紧攒住，死死压住，让它无法再扩散开，让它在暗物质的包围中瑟瑟发抖。
　　“岚下……”他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说完这句话，周秦开始解开了自己的领带，脱掉了自己的外套，一件一件，露出了矫健的身体。Omega的信息素开始冲击周秦的理智。他甚至在欢迎这种冲击，他将自己浸泡在了茶花香的信息素中，又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将茶花香味的Omega信息素紧紧攒住，死死压住，让它无法再扩散开，让它在暗物质的包围中瑟瑟发抖。伊莱斯本能的呻吟着，靠近了Alpha，他搂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往他身上蹭着，想要这个Alpha——无论是谁，粗鲁的揉捏自己，抚摸自己，贯穿自己，标记自己。周秦直接撕开了伊莱斯身上那皱巴巴的睡衣。将他的身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下。白皙的皮肤滚烫，在空气下微微发抖。周秦将伊莱斯的一双手，压在了头顶，低头舔舐着他的乳尖，引得伊莱斯一串的呻吟。“放开我……”伊莱斯小声说，“放开我……我……不……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了啊啊……”周秦摸到了他身下的小穴，那里早就泥泞一片。他很轻松的插入了三个手指……并开始了快速的进出。小穴发出了“噗嗤噗嗤”淫靡而色情的声音。像是奏响某种欢快的音乐。伊莱斯开始呻吟着，跟着他的节奏摇晃，他身下的小穴死死咬住那三根手指，任何一次进入都会被深深的挽留。每一次离开都引起伊莱斯的不满。此时的少将只剩下了发情期的本能，变成了毫无理智的欲望之兽，渴求着进入，渴求着被满足。“不够……”伊莱斯深深的喘息，然后开始摇头，哭着说，“不够……我还要……给我……”然后他真的哭了出来。是那种宣泄一样的哭泣。那种绝望的……让周秦这辈子不想再听到第二次的哭声。“殿下……放开我。别这样……”伊莱斯哭着说，“够了，真的够了。让我自己忍过去好吗？让我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换个时间……换个时间使用我……求您……”如果是刚刚，那么他的哀求，会让周秦犹豫。可是这时候周秦已经想清楚了所有的问题。“你怕欲望。怕堕落。怕无法自控。怕屈服在命运之下。怕变成真正的玩物。”周秦说。“我也怕。”周秦在伊莱斯的耳边小声说。“我比你还怕。”“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绷的太紧了。”周秦叹息，“如果是你，我愿意跟你一起在欲望的深渊里，永远不上来。如果是我……你要信我，不会伤害你。要信我能把你拉出来。”周秦亲吻着他，抚慰着他。“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不是吗？”他问。是吗？伊莱斯记不得了。“我不会让你再受欺辱。”周秦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你冒犯。”他亲吻他的全身。“你的一切，在我这里，都只是过去。”从黑暗中有一双双诱人的手伸出来……在周秦醉人的话语中，把伊莱斯缓缓拉了下去，拉入了那个他光看一眼就会浑身战栗的欲望之中——那个长着无数双冷漠的眼睛的欲望，那个可以侵吞一切的怪兽，已经不在黑暗中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胸膛，还有琐碎的亲吻，伊莱斯看清了这片他再次跌落的黑暗。那里有一片在缓缓律动的暗物质。汹涌澎湃而来，又温柔的包裹住了他的心。周秦进入了他。与此同时，他摩挲到了爱情之心的后面，按住了那个开关，爱情之心瞬间识别了他的DNA。那个被供奉为爱的礼物，却实则为枷锁的项链，跌落在了床垫上。伊莱斯发出了一阵呻吟，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人，他眼角还带着泪痕，然而脸上已经被欲望的欢愉所布满。周秦知道他需要这个，于是发起狠来，使劲冲击着他的小穴。伊莱斯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冲击，他纤细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爱情之心留下的痕迹。周秦舔着那里，将他翻了过去。就着跪趴的姿势，猛烈的往他深处而去，他感觉到了他的生殖腔已经打开，从里面正在长着小嘴，欢迎他的进入。他只要进去，只要将自己的精液喷射进去……那是一个从未有人到过的地方，一个预示着伊莱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地方。周秦卡住伊莱斯的腰，毫无技巧的使劲猛干，低头开始在他裸露的，散发着茶花香的脖颈后方腺体处舔舐，又用虎牙轻轻戳着那里，毫无意外，伊莱斯便呻吟的声音更大，身体在努力配合他的动作，想把他吸进去一般的开合着自己的小穴。伊莱斯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说：“不要标记，不要标记我……我不要被标记。”他的声音微弱又坚定，就像是某种最后的信念。周秦又心软了。“岚下，我只是给你一个临时标记。”他说，“别怕，只是一个临时标记。不然你的发情期会很难过。我不会射进去。”陷入情欲之中的伊莱斯似懂非懂，然而他还是逐渐放松了身体。周秦将自己的整个阴茎带着囊袋都往里面冲撞着。频率越来越快。他舔舐伊莱斯腺体的频率也越来越快。接着他将自己的阴茎抽了出来，射在了床上，与此同时，他用尽仅存的理智，尽量轻的咬住了伊莱斯的腺体，他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了进去。伊莱斯从未被人临时标记过。Alpha的信息素刺激的他几乎眩晕，与此同时他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周秦只咬了一小会儿，就松开了他。Alpha完成了对Omega的临时标记，这意味着Omega的发情期将会在24小时内趋于平缓，直到完全褪去。与此同时，在近一个月的时间内，Omega都会带上Alpha的信息素标记，向其他靠近的Alpha表明他的所属。此时的岚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周秦。周秦其实并不好过。他在刚才的性爱中，更多的考虑着伊莱斯的需求，几乎没有得到过畅快的宣泄，所以很快的，他的阴茎又在空气中交融的信息素中硬了起来。这一次他毫不客气，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将伊莱斯引入更深的欲望之中。
　　“小秦……”是父亲在呼唤他。
　　周秦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还在梦里……他站在银河系的上空，俯瞰着这个十亿光年长宽的巨大星系在缓缓转动着。
　　“小秦，快来。来爸爸这里。”父亲说。
　　这个声音在更高的层面，周秦悬浮在自己的梦境里，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上飞去。上面是一片真空。
　　他飞了很高，直到银河系在脚下变成了一个亮点。
　　“小秦。”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长大了。”
　　在宇宙里，一个人的轮廓慢慢浮现，最终变成了父亲的模样。他穿着最后一次见面时那套衣服，针织衫披在他的肩头，长发在真空中飘散。
　　父亲依旧如那天一般温柔和年轻。
　　“你长大了，真好。”父亲笑着看他，眉目都温温柔柔的，“你真像她，你真像你的母亲。”
　　“您说我像她……”周秦在梦里开口，他声音有一些沙哑，“她却说我像您……我到底像谁？”
　　父亲笑了起来：“小秦，你像我们啊。你是我们的孩子。”
　　周秦眼眶发涩，他不敢去看眼前这个年轻的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里，如此清晰的看见父亲的模样。
　　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眶里挣脱，变成了圆润的水滴，在宇宙中漂浮，周遭远远的星系映照在那滴泪上，折射出一个微小又斑斓的新世界。
　　“您还好吗？”周秦说，“我很想您……”
　　“您去哪儿了……这些年。”周秦低声问，“您还活着吗？”
　　“太难了。”周秦回答，“太难了。这些年您不在……爸爸，我感觉一个人很难。母亲也变了。”
　　父亲只是看着他，笑着不说话。
　　“您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已经……”
　　“我遇到了一个，像您一样温柔的人。”周秦知道这是在梦中，于是他自顾自的说说，“我想跟他在一起。”
　　“你会得到你所想要的所有力量，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父亲忽然说。
　　周秦怔了怔。
　　秦父带着的那个温柔的笑还在，但是笑容和每次梦里见过的父亲似乎有什么不同。他那个笑容显得更加坚定一些。周秦忽然意识到，他从未曾在梦里看清楚父亲的模样。
　　“爸爸您——”
　　“你是这个宇宙的宠爱。”父亲道，“自奇点开始，宇宙大爆炸后最初的那束光所能到达的半径之内，都将会是你的疆域。你会得到所想要的一切，我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秦父抬头看了看头顶。
　　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接着那个亮点开始急速的扩大，像是燃烧着，吞噬着漆黑的宇宙和星系。
　　“时间到了。”父亲说，“我走了，小秦。”
　　周秦还来不及出声阻止，整个宇宙与父亲就在耀眼的白色火焰中烧成了极为明亮的白色，这白色像超新星爆发一样，瞬间射出无数刺眼的光芒，让他无法睁眼。
　　周秦猛的坐了起来。
　　他在黑暗中喘息着，摸索着打开了角落的小夜灯。
　　伊莱斯躺在他的身边，睡的正熟。
　　窗外的真实星空，逐渐被模拟的苍空覆盖，天边挣扎出一丝红边，那是模拟的太阳即将升起。
　　梦里的伊莱斯，迷糊的醒来，就看见周秦正站在床边欣赏这幅难得一见的美景。
　　“殿下……”伊莱斯沙哑的唤了他一声。
　　周秦快步走过来，坐在床边：“我又把你弄醒了？你再睡会儿吧，伊莱斯。时间还早。”
　　伊莱斯点了点头，正要再睡过去，周秦忽然又问：“放置喑的那个模糊区域，密码是怎么破译的？”
　　伊莱斯想了一会儿，低声道：“原来在研究所的时候，我住的房间，密码就是皇帝特意设置的。我本来想逃跑，所以当时偷看到过那串数字。试了试，结果就真的还是那串数字。”
　　伊莱斯报了一串乍一听无序的数字出来。
　　可是周秦听到了这串数字，却浑身一僵。
　　“怎么了，殿下？”
　　“……这串数字……”周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苦笑起来，“是皇帝陛下第一次遇见我父亲的那天。”


第46章 
　　“晚上我们会举行一个小型的联欢会。”在皇太子的参观行程即将结束的前一天晚上，欧文·亚当斯对周秦说，“您愿意参加吗？”
　　“联欢会？”
　　“是的。”欧文·亚当斯说，“一个都是朋友的联欢会，叙叙旧。您可以带岚下一起来。都是一些老朋友，私下大家都很放松。”
　　“几点？”
　　“今晚七点半。”欧文·亚当斯说，“就在居住区，离您和岚下的住所不远，只需要穿日常服装出席。”
　　“好，地址给任星雨。我和岚下会去。”
　　亚当斯走之前问：“他怎么样？”
　　“看起来还好。”周秦说。
　　“那么，晚上见，殿下。”亚当斯给他行了个军礼，转身下了楼。
　　他回到起居室的时候，伊莱斯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他手里端了杯茶，似乎有些热，烫的他指尖发红。桌子上放着几片能量药剂。
　　“医生今天来过了？”
　　“殿下。”伊莱斯放下书，看了看药剂，“您回来前星雨刚把人带走。”
　　“催情剂和抑制剂化合反应后在你身体里还是有残留。”周秦说，“记得认真吃药。”
　　周秦的眼神专注的看着他，直到他把药喝了下去为止。
　　伊莱斯的嘴唇被暖和的茶弄的有些发亮，嘴角残留了一点点的水渍，周秦用那种炙热的眼神看着他，抬手用拇指帮他擦拭。
　　伊莱斯垂下眼，微微的避了一下：“我自己来，殿下。”
　　周秦收回手，对于前天发生的那一场迤逦的事，伊莱斯从发情期恢复过来后，就再绝口不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唯一泄露他的想法的，就是这样一些微小的回避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抗拒的动作。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您说。”
　　“你为什么对发情期这么抗拒？”周秦问，“以前你的发情期都和谁度过。”
　　这个问题让伊莱斯一僵，但是他很快的放松了肩膀，有些自嘲的说：“大概是些……无聊的坚持吧。在和您匹配之前，我的名声一直不好。这都是事实，我不想辩驳。但是那时候至少我是清醒的，能控制住自己的。可是发情期，那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以前发情期也没几次，一次也没几天。我一个人忍忍就过来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被人标记过的原因之一。”
　　他低下头：“您可以说我还心存痴念……我以前可是——“可是个Alpha啊，变成那种被欲望支配的东西，一次就够了。
　　他适时的闭起了嘴。
　　也许是临时标记的原因，周秦的问题他没有想办法回避，一五一十的将内心所想说了出来，他已经说的够多了。
　　周秦半天没有说话。
　　他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密，甚至伊莱斯也不再刻意装扮成某个乖顺的妻子，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亲密中，有着一种难以察觉的错位。
　　最后周秦转移了话题，问：“岚下，晚上跟我一起去参加联欢会好吗？”
　　联欢会的地址，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确实不远。
　　晚上六点多，两个人都换上了很日常的衣服准备赴宴。那个被放置在伊莱斯床头的爱情之心被他拿了出来。
　　“殿下，这个需要请您帮我戴上。”伊莱斯说着，撩起了自己的头发，露出脖颈。
　　周秦拿着爱情之心，过了好一会儿。
　　“殿下？”伊莱斯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周秦深呼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他打开爱情之心，戴在了伊莱斯的脖子上。爱情之心识别了他的DNA，“咔哒”一声，牢牢的包裹住了伊莱斯的腺体。
　　茶花香的信息素味道，掺杂着暗物质般的Alpha气味，都被限制在了伊莱斯身侧五十厘米。
　　周秦在爱情之心的主宝石上，点了一下。
　　蓝宝石亮了起来，几分钟之后，栈道启动。
　　“很高兴看到您没事，岚下。”栈道一如既往的用那个单调的声音说，“也很高兴见到您，殿下。”
　　“还有我呢，我呢？”陈仓问，“看到爸爸不高兴吗？”
　　“……”栈道没说话。
　　周秦和伊莱斯决定走路过去，任星雨说要给他们安排保镖，被周秦拒绝了。
　　“相信你看到上次我和杜宾决斗的视频了。”周秦说，“我战斗力不算弱。这附近住的都是些将领，相信保安措施也不错。你要放心……”
　　“可是，殿下。”
　　“星雨，给我一个当护花使者的机会呀。”周秦笑着说，“万一真有什么人要对岚下图谋不轨，我一定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对吧，岚下？”
　　伊莱斯就笑笑，也不多话。
　　他们两个人下了电梯，绕过公园，顺着商业街往过走。模拟的天空很好的展现了夕阳时的美好。
　　阳光从西边照过来，橙红色的晚霞映在每个人身上，将影子拉的很长。
　　“参加联欢会，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周秦问。
　　伊莱斯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跟帝星的宴会类似。毕竟是在要塞。其实以前埃利斯很少去这种活动，有点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埃利斯不是个太有生活的人。”伊莱斯说。
　　伊莱斯用第三人称谈论着自己的过去，就想在描述别人的事儿一样，周秦假装自己没有听出来。
　　“难道没有和人约会过吗？Omega喜欢你的应该不少。”他继续问。
　　伊莱斯还是有点认真的算了算：“如果是表白那种就算喜欢，那的确很多。”
　　“那有你喜欢的人吗？”周秦停了下来，看着他问。
　　晚霞在周秦黑色的瞳孔里烙下了一朵美丽的花。
　　“我的神明……宇宙之神在上……还有十分钟联欢会就开始了！咱们能不能快点决定要做什么准备？”陈仓的声音特别不识时务的插了进来。
　　周秦咳嗽了一声。
　　伊莱斯低头看了看脚尖。
　　“我觉得我们可以买瓶香槟过去。”伊莱斯说，“一般在帝都，如果参加聚会，都是这么办。”
　　“香槟！这是个不错的选择。”陈仓说。
　　于是伊莱斯和周秦从商业街的无人商店里选了一瓶看起来还可以的香槟，并在联欢会开始之前，抵达了欧文·亚当斯所给的地址。
　　那是一个普通民居，门口的花园里修的乱七八糟，扔了两三辆儿童自行车和几块玩具。从窗户里传来里面的谈笑声。
　　门口铭牌上写着“道尔顿·克拉克”字样——这是第一军事要塞总司令，五星上将道尔顿·克拉克的家。
　　普通的联欢会？在总司令家开？而他们两个人只是随意的穿了身休闲西服，还拿着瓶无人商店的香槟过来？
　　“欧文·亚当斯是故意要看我们出丑是吧。”周秦嘟囔了一句。
　　“他不是那样的人，殿下。”伊莱斯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主动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里面热闹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开门的是个女人，头发被剃成板寸，上半身只有一件低领军装背心，露出大面积的胸口，下半身是条作战裤配了马丁靴，大概是喝了两杯酒，身上的Alpha信息素一点都不遮拦的散发着。她叼了根烟，看见伊莱斯顿时冲屋里的人大声嚷嚷：“快看这是谁？！181军的刺儿头终于回来了！”
　　说完这话，她跳上来要给他一拳，伊莱斯猛的后退一步，让她那欢迎的一拳落空。
　　“我介绍一下……”伊莱斯有点紧张的看了周秦一眼，发现皇太子没有因为云泽生这种略显得没距离的举动而不高兴，“这位是皇太子殿下。这位是……181军军长云泽生中将。”
　　181军军长，云泽生。
　　伊莱斯所在的帝国第21军团第1团第4军下属猎鹰舰队在半人马座的γ星系被摧毁后，他和残余部队被第1团的181军整编。伊莱斯也成为了181军机动师的师长。一直到他被判刑，他都担任着这个职务。周秦看过伊莱斯的档案，里面对这一段过往做了详细的纪要。
　　“哟，跟着皇太子是长进了。”云泽生笑着说，“这么有礼貌。你还是到处惹事儿那个埃利斯？”
　　伊莱斯笑了笑：“我不是她说的那样。您别信。”
　　“您好，云中将。”周秦上前跟她握手。
　　“岚下来了？”他们说话的时候，欧文·亚当斯从里面走出来，“哦哦，殿下、岚下你们都来了？快进来，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大家？”伊莱斯有了一种预感，他在门口迟疑了一下。
　　但是旋即被亚当斯直接拽了进去。
　　云泽生在后面跟周秦还在小声对话：“我请教一下殿下，以后见到埃利斯是不是都得叫岚下啊？”
　　周秦回答了什么，他没听清，因为他被亚当斯从风雨亭一路领入了放着冷餐桌的聚会厅里。无论是在跳着小步舞曲的人、还是在聚在一起说话的人，又或者是在房檐下抽烟的人，都停顿了下来，看向他。
　　在场的每个人，他都熟悉。
　　有他的军校同学。
　　有他在猎鹰舰队的老部下。
　　还有181师的同仁。
　　有一瞬间，他以为这又是一个为了围观和嘲笑他而产生的聚会，他甚至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比起在上流社会取乐贵族们，这种全是曾共事过的熟人圈子才是真的难熬。
　　但是他很快发现，这是他的错觉。
　　有些人跟他打了个招呼，有些人只是冲他挤挤眼，但是大部分人都只是看了看他，又开始了自己手里的活动——就好像他的到来只是这个联欢会里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好像他经常来一样。
　　伊莱斯有些恍惚，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感觉自己的判断力出了问题。
　　“埃利斯……”亚当斯小声说，“别发呆了。老师让你过去呢。”
　　老师？
　　伊莱斯抬头顺着亚当斯的视线看过去，道尔顿·克拉克坐在房檐下的沙发上，另外一个沙发仿佛是留给什么人的，正空着。伊莱斯被亚当斯一推，怔怔的走过去。
　　“坐。”克拉克总司令说。
　　伊莱斯在座位上坐下，他的脊椎不由自主的挺得笔直，就像是在老师曾经的课上那样。
　　“那天在停机坪上，我说的话想必让你难堪了。”克拉克说，他白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为此我向你道歉。你还认我这个老师吗？”
　　伊莱斯的眼眶开始湿润，声音有些微弱的发颤：“老师。”


第47章 
　　云泽生拉着周秦站在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她从桌上拿起一盒烟，点了一根：“抽烟吗？殿下。”
　　周秦看向伊莱斯和克拉克的背影，半天才说：“我不抽烟。”
　　“你们贵族是比较娇气。像这种普通牌子的烟草，估计都是看不上吧。”云泽生耸耸肩膀，给自己点了一根。
　　周秦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夜山星系特产的雪茄味道很独特，中将您如果喜欢，我可以安排属地给您送一些过来。”
　　“算了吧，我们没那么奢侈。”云泽生笑了，“殿下，我说殿下。您少看岚下两眼吧，克拉克总司令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们聊点正事。”
　　他和亚当斯带着周秦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然后他们像是早就约好了，亚当斯直接开口对周秦说：“皇太子殿下，我被授权与您就三皇女企图修改宪法，允许Beta继承王位的预案事宜进行沟通。”
　　“亚当斯准将，您代表谁？”周秦问。
　　亚当斯看了云泽生一眼，说：“部分军方意见。如第一军事要塞总司令，第181军，第21军，第一参谋指挥部……”他说出了一个长长的名单，“以及一些其他一些兄弟部队的某些关键岗位人员。”
　　这个名单比周秦预想中的还多。
　　“晴王不是一直宣称她收编了当年二哥留下来的所有部众吗？”
　　“晴王的意图太明显。”亚当斯说，“她打着消除Alpha和Beta之间的性别歧视的幌子，这在军队可起不了太大作用。要知道绝大部分统帅都是Alpha。这张牌打不通后，她就收拢静王的旧部，的确有部分人出于感情考虑出于利益考虑，站到她一边。但这绝不是全部。”
　　“连现任帝国三军元帅，六星上将杨浩宇都站在她的一边。”
　　云泽生懒洋洋的说：“她是元帅的得意门生，我们可不是。”
　　“云中将说的很对。”亚当斯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元帅的门生。也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她的同路人。”
　　“我这么说吧。”云泽生脸色沉了下来，“晴王跟她的皇帝母亲如出一辙——”
　　“军长，您说话小心点。”亚当斯脸色一变。
　　“电磁振荡器都放了二十多个你怕什么。”云泽生撇了他一眼，但是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一点，“晴王跟皇帝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让我很看不惯。当年埃利斯的事情，皇帝的暴君行为简直发指。这还是在几千年前的旧帝国吗？这不是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吗？如果不是当时你们都拦着，老娘早就带着181军冲入帝星把埃利斯救出来了。”
　　“这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亚当斯被她喷的忍不住也生气起来，“您左一个181军，右一个181军，181军就能横扫天下？帝国有七个远征要塞，最近的就在位于首都星系最边缘的奥尔特云附近，聚集了帝国三分之一的远征部队。不要说181军，整个第一要塞的三个军团加起来，也不够一艘歼星舰轰！”
　　“呸，你们第一参谋指挥部都是一群冷血的怪物。”云泽生轻蔑的说，“孬种。”
　　“云泽生你——”亚当斯深呼吸了几口气，压着嗓子强迫自己冷静。
　　“殿下见笑了。”他无奈的对周秦说，“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就像您看到的，大家都不想让晴王有可能继承王位。”
　　“因为晴王跟她母亲根本就是一脉相承。”
　　“您消停一点行不行，中将！”亚当斯咬牙切齿的说，“殿下，我长话短说。自从您继承皇太子之位后，我在帝星就开始了对您的考察。埃利斯……不、岚下和您在一起之后，您对很多问题的处理，更让我们看出了您高贵的品质和对皇位的潜力。更何况，支持您对岚下是有莫大的帮助的。”
　　周秦把这段话里虚伪奉承剔除。
　　亚当斯和云泽生无非说了两点——
　　第一，晴王不能继位。
　　第二，善待伊莱斯。
　　这与他所想要的完全不冲突。周秦知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完全同意二位将军的意见。”周秦伸出了手，“我相信在下个月的议会月会上，军队那10张特殊票，并不会都是赞同票了吧。”
　　亚当斯和云泽生对视一眼，与周秦握手。
　　“我可以向您保证。”亚当斯说，“虽然我们的力量微弱，但是努力一下，至少有三票会投否决议案。”这背后的含义更深，三票否决，代表着获得相应支持的议员们也会改投否决票。
　　周秦点点头，然后态度轻松的问云泽生：“您兜里那种烟，可以给我来一根吗？”
　　云泽生怔了一下，然后笑起来，给他点了一根烟。
　　周秦动作不算熟练，看得出来，确实如他所说不会抽烟，但是他还是通过这个举动表达了自己愿意合作的意愿。
　　过了一会儿，伊莱斯走过来：“殿下。”
　　周秦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和司令聊完了？”
　　伊莱斯点头：“嗯。老师他……提点了我很多。”
　　“他现在年龄大了，也就你听他指点。”亚当斯说，“研究所，梶原的实验室是不是你当时弹出去的。”
　　伊莱斯笑笑：“准将说什么，我听不懂。”
　　亚当斯吸了口气，笑了一下：“还跟我来这套是吧。让老师拖住阅兵仪式的人是我，安排杜宾他们去找你的人是我，紧急封锁研究所相关区域伪造成事故的人还是我。你还不谢谢我，老同学。”
　　伊莱斯看了看周秦，见他没有阻止自己，于是说：“是不是也没什么关系了。要找的东西没找到。”
　　云泽生抽完了手里烟，皱着眉头说：“不就是暗物质金属吗？你们跟我来。”
　　云泽生和亚当斯，带着他们两人下了地下室，在地下室工作台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铁箱子，云泽生把那个箱子塞到伊莱斯手里，说：“给你。”
　　那个铁箱子上面都是磕磕绊绊的凹痕，最上面打了181的钢印。
　　伊莱斯对这个箱子很熟悉，他眨了眨眼，打开了那个箱子……里面分布着10个防冲击凹槽，其中9个插着小型力场矩阵，每一个里面都是熟悉的暗物质金属——喑。
　　那是他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半年，他还没找准自己的定位，现实给他的残酷打击，一点不比研究所里的少。
　　“少将，我准备出发了。”三年多前的那个早晨，某个依旧混乱的夜晚之后，任星纹在一个雨天来和他道别。
　　任星纹穿着那件早就没有了军衔的军装，给他敬了一个军礼。
　　“去哪儿？”他问任星纹。
　　“去做我一直想做的事。”任星纹那会儿甚至在笑着。
　　“还……回来吗？”他又问。
　　“我要出发去找大家了。”任星纹说，“肯定不会回来。”
　　任星纹从凌乱的客厅里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毯子，给他包起来，又忍不住叮嘱：“我走了之后，少喝点酒，晚上早点来，衣服我都给你洗好挂起来了，清洁机器人也设定好了程序，就是以后没人给你做饭，你自己要注意时间，到时候要吃饭，好吗？”
　　“排异反应的药需要继续吃，至少要吃到今年年底。”任星纹还在絮絮叨叨，他又嘱托了很多事，最后道，“这套房子我已经转移到你的名下了，少将。你不用搬走，也不要夜不归宿。对自己好点……”
　　他把头埋到毯子里不说话。
　　“这样的话……”任星纹安静了一会儿，“那我走了，少将。”
　　“带我一起，行吗？”他不抱期望的问。
　　任星纹笑了笑：“少将，还不到你的时候……抱歉，我答应陪你，却要失言了。”
　　于是他看着任星纹平静的离开。
　　很快他就知道了任星纹的去向，他开着飞船，冲向了首都星系的恒星——天戍星，再也没有回来。那天星纹平静的再见，并不是普通的离开，他想要离开的是这个世界。原来星纹早就萌生了死意，最终走入了一条生人无法垮过的河。
　　伊莱斯的眼神暗了暗，是他决定只交给皇帝一小部分喑，把剩下的都藏了起来，无论后来面对什么样子的逼问，所有人都一口咬定，只找到这些。
　　“我以为……”伊莱斯哑着嗓子说，“这些暗物质金属已经被首都星系的恒星吞没了。”
　　“事实上没有。”云泽生说，“我们在飞船残骸里发现了它们。任星纹选择了对自己最残酷的死法。他在距离天戍星0.3个天文单位的地方打开了防护罩，把自己融化在了天戍星的伽马射线里。飞船被冲击的一切都融化了，只有这个盒子，还完好无损。我想他可能是不想毁掉这些喑吧。”
　　“克拉克总司令一直把这些暗物质金属藏在自己家里。如今物归原主。”云泽生说，她有些不习惯Omega化的伊莱斯。
　　“别哭了。”她说，“你看你今天晚上都第几次红眼圈儿了。搞的老娘都要哭了。妈的。”
　　星纹……
　　伊莱斯垂下眼帘，摸了摸那个空着的凹槽。
　　谢谢你。


第48章 
　　联欢会结束的时候，大家陆续离开。
　　周秦和克拉克司令正在院子里说着什么闲话，伊莱斯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
　　“抽烟吗？”
　　亚当斯给他拿了包烟过来。
　　“戒了。”伊莱斯说，“这几年身体不太好，而且帝都很多贵族都不喜欢这种烟味。他们更喜欢雪茄。所以我就戒了。”
　　亚当斯沉默了一会儿：“时间过的真快。”
　　“是啊，军校毕业转眼二十年了。”伊莱斯说。
　　伊莱斯问：“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亚当斯问他，“你真打算跟周秦在一起？”
　　伊莱斯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啊。”
　　“别和我开玩笑了。”亚当斯气汹汹的说，“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自己，埃利斯。一旦情况发生变化，向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转变，你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什么叫做有利的方向？”
　　“暴乱、动荡、皇帝驾崩……任何能让帝星乱起来的事情。”亚当斯说，“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会太久。”
　　“我和皇太子有约定，他如果登基为王，就放我离开。”
　　“你是不是被洗脑了。”亚当斯说，“就算我说着恭维他的话，但是我依旧不信任皇族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儿。他流着现任皇帝的血，一旦他登基，说不定会比现在的皇帝还糟糕。他会放你走吗？”
　　伊莱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反问亚当斯：“还有其他事吗？”
　　“埃利斯，我这是关心你。”
　　“感谢你的关心。”伊莱斯说，“但是埃利斯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依旧倔得像头驴。”亚当斯无奈说，“一点儿没变。”
　　伊莱斯忍不住笑了：“你也一样，心眼儿多的跟马蜂窝似的。你收了杜宾多少好处费？”
　　“什么好处费？”亚当斯装糊涂。
　　“我已经看到躲在树丛里的杜宾了，你让他过来吧。”伊莱斯说。
　　实际上来的人不止杜宾，还有一些士官和列兵。大家起先有些扭捏，接着都开始结结巴巴的称呼他为“岚下”，然后开始聊些家常。
　　直到周秦跟克拉克的谈话结束起身后，一直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伊莱斯也跟大家说：“我得走了，马上也到了要吹熄灯号的时间了。你们回去吧。”
　　杜宾一个人走的最慢，走了几步，直到伊莱斯喊他：“杜宾，你等会儿。”
　　他立即一路小跑的回去了。
　　伊莱斯若有所思的看看他，问亚当斯：“杜宾之前挑战皇太子的事情，处罚下来了吗？”
　　“还没呢，他的军职已经暂时罢免，等总司令和参谋部做最后商讨后会下正式通知。”
　　“杜宾，你要不要换个工作？”伊莱斯问他，“跟我们回帝星。”
　　杜宾一喜：“老大，跟你回帝星？做什么工作？”
　　“皇太子身边缺一个保镖队长。”伊莱斯说，“你考虑吗？”
　　杜宾有点失望：“老大，你缺保镖吗？”
　　伊莱斯笑起来：“我不需要保镖。”
　　杜宾想想也是，最后他点头说：“行！我听你的，老大！”
　　伊莱斯这才问旁边被凉了一会儿的亚当斯：“准将，您觉得怎么样？行不行？”
　　亚当斯没好气的说：“你俩买卖都谈完了，再问我意见不觉得虚伪吗？”
　　“顺口多问一句，千万别当真。”
　　周秦早在一边站着，听他们说话，也没插嘴，直到这个时候才说：“回去吧，岚下？”
　　伊莱斯抱着那个箱子，跟周秦一起溜达回家。
　　路上走了一会儿，伊莱斯低头看看箱子，忽然问周秦：“殿下，您怎么从来不问我当年为什么获刑？”
　　“如果你想说的话，你会告诉我的。”周秦道。
　　他这话说完，伊莱斯便沉默了很长一阵子，直到回到住所，陈仓确认安全后，伊莱斯才开口道：“您如果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有很长一阵子，埃利斯在181军担任机动师师长，也是在那会儿，跑遍了银河系的每个角落。直到五年前，也就是帝国历18097年，埃利斯按照命令去了夜山星系……”
　　周秦挑眉：“夜山星系？”
　　“是，就是您的属地。”
　　帝国历18097年。
　　夜山星系外域地区。
　　181军机动师的下属星舰“远望”号停留在一颗矮行星旁做补给。经过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多次跃迁，远望号终于抵达了夜山星系的边缘。
　　“这狗屎的地方……”杜宾站在左舷舱内，看着机器人在主脑指令的操控下，从矮行星上获取各种必不可缺的矿物质，如冰块，以及核聚变所需要的基本元素氢、钾等物质。
　　“这么多年我们还没来过这么偏僻的地方吧？”杜宾对任星纹说，“这里有人住吗？”
　　“根据资料，第四行星是夜山星系的首府，有大约1000万帝国平民居住。”任星纹看着手里的材料说，“哦，你知道陛下有个四皇子吗？他属地就在这儿。差不多等于流放吧。”
　　“这我可不知道。”杜宾说，“你们贵族圈子里那些八卦，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他说完还冲任星纹暧昧的挤挤眼。
　　“星纹，补给进度？”埃利斯少将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任星纹汇报：“大概还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本次补给。”
　　埃利斯少将顿了顿：“你把杜宾叫上，我们把情况再顺一次。主控制室见。”
　　等两个人来到主控制室，少将已经将本次任务的情况投影在了大屏幕上，不等他们打招呼，就开始讲起来：“和过去任务一样。主脑隔一段时间会输出一个坐标，皇帝陛下将坐标通过最高机密波段发送到181军，并安排任务给我们机动师。”
　　杜宾坐下，听到少将的陈词滥调，甚至撇了撇嘴。
　　“本次的坐标，是一个月前主脑分析后发送出来的。”埃利斯顿了顿，“之前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夜山星系的相关坐标，是一个古文明遗迹。”
　　“这可不多见。”杜宾哈哈了一声，“都四五年了，我们也就探查过两百多个所谓的古文明遗迹吧？绝大部分毛都没有啊，找都找不到。”
　　“之前的遗迹，找不到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时间太久，遗迹在宇宙中的痕迹被二次抹杀。也可能是文明程度远高于我们现有科技水平，我们甚至无法发现。”埃利斯说，“这次，主脑给出来的除了遗迹坐标，还包括了遗迹的开启方式。”
　　“遗迹的……开启方式？”任星纹一直都听的很认真，这会儿有点困惑了，把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是的。”伊莱斯在星空区域图里画了一个位置，“本次遗迹疑似为一个高阶硅基文明，它们已经可以轻松的使用空间科技，通过虫洞开辟独立的三维小宇宙。”
　　他话音还没落，在场的两名副官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硅基文明，顾名思义就是以含有硅以及硅的化合物为主的物质构成的生命所组建的文明形态。
　　相对于人类和其他常见的外星文明形态，以有机物为基础所产生的的碳基文明。硅基文明显得冰冷而刻板。
　　复制进化是硅基文明的特征。只要有一个硅基生命还尚存，这个硅基文明都不可宣布灭亡。而复制进化也局限了硅基文明向上成长的可能性。已知的硅基文明并不多，一个遗忘在历史长河里，可以熟练运用空间科技的高阶硅基文明可以说得上十分罕见了。
　　下面的材料里附带着遗迹开启方式和时间。
　　埃利斯在他们二人能看清楚前关掉了投影。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有点。”杜宾说，“我们的编制什么时候能从这个劳什子机动师里撤编？帮皇帝老太婆找古遗迹也找了三四年了，前线那么吃紧，为什么我们不能去。”
　　“答案我早和你重复过。”埃利斯说，“找到暗物质金属，我们就可以去前线。星纹，让一连和三连做好准备。你和我，我们用小型飞船开过去。杜宾，你留守。完成本次补给。”
　　“等下，以前每次都是我跟你去，这次为什么是星纹？”
　　“夜山星系外就是帝国最边陲了，疆域线外就是是中立地带，有很多星际海盗出没。远望号就跟块大蛋糕一样，我不想我们从遗迹出来，远望号没了，就剩下个矮行星。你留下来比较放心。”
　　“遗迹开启大概还有三个小时。”他看了看时间，“具体区域在114-501附近。让飞船都做好准备，我们要出发了。”
　　“你们在遗迹里发现了喑？”周秦问。
　　伊莱斯叹了口气：“是的，机动师发现了喑。是四五年来第一次发现暗物质金属。是自女王55年前御驾亲征发现这种暗物质后，首次发现。当时这些暗物质金属就装在力场矩阵中，形成了一大面墙壁，数不胜数。机动师从其中取出了100克，带回了首都星系。当时大家都满以为可以从此结束冒险家一样的生活……没想到根本没有以后了。”


第49章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的多……机动师进入首都星系后，在奥尔星云的远征要塞就直接被拦了下来，机动师主力部队整个留在了远征要塞。而到达第一军事要塞的时候，杜宾和其他所有未曾进入过遗迹的官兵接到上级通知，全部飞往了第一军师要塞。”伊莱斯对周秦说。
　　“老大，我不走！”杜宾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冲着里面大声嚷嚷，“要走一起走！”
　　埃利斯和任星纹坐在会议室里看着他。
　　“你得走了。”埃利斯缓缓的开口，“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把曾经去过遗迹的一连和三连留下来。剩下的人你都带走吧。”
　　杜宾气得眼睛都红了：“从进入首都星系开始，整个机动师，全部被拆解了！先是星舰！后来是武装！机甲！枪械！现在连人都要带走。老大，你打算接受？”
　　“不然呢？”埃利斯问他，“不接受，你难道想造反？！中校，你知道自己的定位吗？你不接受皇帝陛下的命令，是想造反？”
　　“不，我……”
　　“不是的话，接受命令！”
　　“那老大你怎么办？星纹怎么办？”杜宾着急的说。
　　埃利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星纹不会有事。任家有先帝曾经给过的一张特赦令。”
　　“那你呢？”
　　埃利斯抬眼看他笑了笑：“你真的对我这么不放心吗？”
　　杜宾犹豫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也不会有事对吧？”
　　“对。”埃利斯简短的回答，“你带着大家走吧。不然赶不上去要塞报道的时间了。”
　　“好，我知道了。”在获得了保证后，杜宾冷静了下来，“我这就去报道。”
　　“格兰瑟姆。”埃利斯在他走之前叫他的名字。
　　“老大？”
　　少将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紧了紧他的风纪扣，认真的说：“如果在第一军事要塞，遇到任何问题，记得去找欧文·亚当斯。他是我的同窗，应该会看在当年的同学情面上给你一定的帮助。另外，无论未来你的上级是谁，你首先记得自己是个军人，而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整个机动师的大部分飞船在星舰的带领下，朝着星系的另外一个方向飞去。
　　埃利斯在会议室里向自己的机动师告别。
　　“之前我们就有一种猜想。”任星纹说，“皇帝陛下组建机动师，让我们承担了这么多秘密任务，其实从来就没有想过让我们活着传播这些秘密。”
　　“你会活下来。”埃利斯平静的说。
　　“那少将您呢？”任星纹反问，“还有一连，三连。这些跟随我们进入遗迹的将士们。两百多人。他们怎么办？”
　　“我尽力了。”埃利斯说，“第一军事要塞能够接受杜宾和剩余机动师部队，克拉克总司令已经冒着前所未有的风险了。我不能再让他为难。”
　　任星纹沉默。
　　他知道少将说的对。
　　“这个结果我们早就算好了的，不是吗？”埃利斯妄图安慰他，“机动师的组建，一开始目的就不纯。皇帝陛下这些年来对于高级文明的探索，她利用主脑做的超出宪法条例的这些遗迹数据挖掘……根本就是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实验。只是我们清醒过来的时间太短了，短到来不及做出改变。”
　　“唯有死人能够保有秘密。”任星纹沮丧的说。
　　“二皇子当年密谋篡位后，皇帝对我自十年前开始起就有极大的意见。有这样的结果不奇怪。”埃利斯说。“这也证明，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上报过暗物质准确的数量，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他打开了手边的两个盒子，一个设备尖端的防冲撞箱里面有被力场矩阵束缚住的10克喑。另一个是181军的制式铁盒子，打开来，里面插满了小型力场矩阵束缚住的剩下90克喑。
　　埃利斯将铁盒子交给了任星纹。
　　“我把10克喑上交给皇帝。这剩下的交给你了。保护好它们。就算我、一连、三连的人都死绝了。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任星纹脸色苍白。
　　“星纹，这是命令。”埃利斯说。
　　任星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会的。”
　　“后来的情况，您应该都知道了。”伊莱斯说，“一连、三连的人全都被处以极刑。只有我没有死，苟活了下来。当然，星纹那会儿也还没有走，他靠着特赦令只是被剥夺了军衔。”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周秦说，“皇帝不是个仁慈的人。她如果没有动手除去某个人，那一定是对方手里有什么值得她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您猜测的没错。”伊莱斯说，“皇帝一开始是想让我死的。但是我交给她的喑太少了，不能够满足她。她当时要求我们尽可能多的带回暗物质金属给她。我骗了她。才得到了一线生机。”
　　“就……拿回来这些？”皇帝看着内廷太监呈上来的那个盒子问。
　　“是。臣只带回来这些。”埃利斯在阶下恭敬的回答。
　　“可是朕当初让主脑发出的指令……是让机动师尽可能多的带回必须的暗物质金属吧？”皇帝若有所思，“还是卿你有所隐瞒呢？”
　　她说话之间，将自己的超高精神力已经扩散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顿时让埃利斯喘不过气来。
　　“臣……不敢、不敢有所隐瞒。”他感觉肩头有千斤重量，无形之中的一只巨大的手把自己缓缓的往下按倒。
　　他额头出了冷汗，却依旧无法抵抗这一面倒的强大精神力袭击。最终屈服，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地。
　　皇帝看到他跪倒在地的样子，翘了一下嘴角，像是嘲讽下面的人不自量力。她没有撤回自己的精神力，反而又提升了一个级别。
　　狂暴的精神力冲刷着伊莱斯的大脑，让他进入了一场无形的酷刑。他感觉脑袋里有无数只自天而降的尖刀，狠狠拍打在他的意识上。
　　“陛下，臣说的都是实话。”他抖着声音申诉。
　　“哦？实话？那卿告诉朕，在主脑发出的遗迹资料描述，遗迹中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暗物质金属存在，为什么你偏偏只带回来这么一丁点儿给朕？”
　　“因为……因为臣不想死！”埃利斯用最后的力气吼出这句话。
　　皇帝陛下的精神力撤回了。
　　埃利斯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冷汗从他的额头滴落在地板上。
　　“臣知道……发现喑的时候，就是臣和下属将领走上不归路的时候。陛下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人。在陛下看来，碾死我们也如碾死蚂蚁一样。”埃利斯快速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但是臣还是想活下去。”
　　“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我观察了很久，主脑所发出来的遗迹信息，陛下您知道的情况并不详细。我猜测是主脑内有什么规则，是禁止陛下您获取遗迹信息的，所以您才需要组建机动师绕过主脑规则，获得遗迹的相关内容。”
　　“倒是聪明。”皇帝冷冷的表扬了一句。
　　“这个高级硅基文明的遗迹，开启方式只有我知道。”埃利斯说，“主脑在给出这些信息后，会从记录里删除。机动师所有星舰上的相关资料都已经被我删掉了。机动师其他人对地点和开启方式一概不知。如果陛下还想开启那个遗迹，拿到大量的喑，我就不能死。”
　　“我不能再组建机动师，找其他人去吗？”
　　埃利斯抬头看她：“有什么人会比臣更适合吗？”
　　皇帝皱起了眉头：“下一次开启是什么时候？”
　　“臣不知道。主脑给出来的时间是不定时。下次开启前主脑会再给出时间。”
　　这次皇帝沉默了很久的时间，久到埃利斯以为自己真实的意图被识破——他原本就没对这个说辞报以期望，只是希望能够不要再牵连机动师其他人。毕竟就如皇帝所说，再组建一支部队去做这个事情好了。
　　然而事实却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想活着？”皇帝问他。
　　埃利斯一愣，他本来已经决意赴死，又怎么回答得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他说，“大概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皇帝听完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活着比死了好？”皇帝笑着说，“卿也太过年轻。怎么会有这样的幻想。哈哈哈……活着比死了好。”
　　接着她面容冷了下来，她声音压得极低，显得十分的危险：“朕答应你可以活下来。但是朕也会让你明白，跟朕谈条件的后果，就是会让你活得生不如死。在朕允许之前，你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皇帝陛下，说到做到。”伊莱斯对这个故事做了一个收尾，“她确实让我活得生不如死。”
　　这个故事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平时活跃的陈仓安静着。
　　周秦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任星纹后来为什么会选择去死？”
　　“他抑郁症。”伊莱斯说，“拒绝治疗。其实只要做一个小型开颅手术，对神经上的一些东西做切除，十分钟不到就可以治好。但是他就是不去。病情演化到最后，他走上了唯一的路。是我太一意孤行，非让他保守暗物质金属的秘密。他被压垮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他找我告别的那天，我知道他要去赴死的。但是没有拦他。我那会儿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死了比活着容易。至少他还可以选择从容赴死……我其实……有点羡慕他。”
　　周秦沉默。
　　伊莱斯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这会儿的穹顶，已经撤掉了模拟显示的天空，星空正露出它最真实的模样。
　　帝星和它的两个卫星，在并不遥远的地方，把整片天空照的通明。
　　“我现在不会这么想了。”伊莱斯说，他回头看着周秦，眼睛里有着整个银河，“前路虽然依旧黑暗，但是殿下给我指了一条路。虽然有点崎岖，可也许能走通也说不定。”


第50章 
　　针对第一军事要塞的考察，一周时间匆匆过去。
　　皇太子夫夫踏上了归途。
　　杜宾换了身保安制服，在飞船外等候，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看停机坪下方的飞行器是否到达。任星雨被他毛糙的举动弄得不太舒服，咳嗽了一声说：“着什么急，现在岚下正在和总司令做最后道别，很快就来了。”
　　杜宾瞥他一眼：“你是任星纹弟弟？”
　　“你认识我哥？”任星雨问，然后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以前就是机动师的，跟任星纹是战友，又想到任星纹自杀的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嚯，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摆脸色了？”杜宾也不介意，笑嘻嘻的说，“你哥哥以前跟我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我们和老大，就是你们岚下，当年可是铁关系。”
　　“别跟我提他。”任星雨深吸了一口气，“星纹的死完全都是他的责任。”
　　杜宾吃惊的看他：“你这个说话的口气，没被老大……呸、岚下，没被岚下揍过？”
　　“怎么了？”任星雨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揍我？而且他一个Omega能揍得了谁？”
　　杜宾不可思议的说：“哎哟我的天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知不知道他以前——”
　　“来了。”任星雨对他说了一句，接着就看到一干人等下了飞行器，乘坐电梯上了停机坪。
　　“殿下，岚下。”任星雨恢复了他那个彬彬有礼的态度，“飞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杜宾对他这种职业化的快速转变瞠目结舌。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周秦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打量他问：“这是干什么？”
　　杜宾连忙行了个军礼：“保镖队长格兰瑟姆·杜宾前来报道，皇太子殿下。”
　　“保镖队长？”周秦说，“我什么时候有专门的保镖队了？”
　　“是的。”任星雨替杜宾回答，“鉴于最近的一系列事件，您确实需要专属保镖队伍了。杜宾中尉作为您的队长，后续还有20人小组在进行甄选。”
　　“这事你知道吗？”他问身后一直安静着的伊莱斯。
　　伊莱斯抬眼看他：“知道。就是那天晚上，您应该还记得，当时我跟亚当斯准将正在聊这个事儿。”
　　周秦想了想，确实似乎有这么回事，点点头，他自然而然的牵上了伊莱斯的手，带着他上了飞船。
　　“告诉驾驶室，准备出发。”周秦说。
　　“好的。”任星雨回答。
　　他回头看了看杜宾：“中尉，怎么在发呆。走吧。”
　　“啊？哦。好。”杜宾连忙回答，快走进步上了飞船。
　　很快，飞船尾部燃气蓝白色的火焰，接着瞬间冲天，将第一军事要塞抛弃在了身后。
　　杜宾没有跟着任星雨去参观飞船，他的工作就是在皇太子身边时刻保持警惕，所以他眼睁睁看着当年181师战斗力最强的Alpha现在安静而温和的跟在周秦后面忙东忙西。
　　周秦要落座前，先帮他把座椅温度打开，又调整座椅到最舒适的角度。
　　接着一杯温水就放在了周秦手边。
　　实况电视也被打开，转到了周秦喜欢的新闻频道。
　　周秦一抬手，柔性屏电子书已经送到了他的手里。
　　“殿下，午餐可能要在路途中吃了。您想吃点什么我去准备。”伊莱斯对他说。
　　周秦看了看被送入手里的电子书，笑了笑：“都好，看你。安排星雨去准备就行了。”
　　伊莱斯点点头，退出了房间，他转个弯，就看到了在通道里站着的杜宾。
　　杜宾脸色不太好。
　　伊莱斯看了他两眼，没有说话，想从他身边走过去，却被杜宾一把拦下来。
　　“老大。”
　　伊莱斯低头看看杜宾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抬眼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杜宾被这个眼神吓的顿时松了手。
　　“有了新工作，怎么，不开心？”伊莱斯问他。
　　“不是。”杜宾郁闷的说，“你怎么能做这些事儿。你以前在181都是横着走的啊。怎么能给那个皇太子……”
　　“我做了什么事？”
　　“就像个Omega那样，服侍别人。”杜宾形容，“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可是我老大——”
　　“我本来就是个Omega，还是皇太子的匹配之人。不仅如此，他刚刚临时标记过我。相信你也能闻得出来。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不管你怎么想，这都是我自愿的。”伊莱斯打断他的委屈抱怨。
　　杜宾被他说的十分难受：“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伏低做小。”
　　伊莱丝叹了口气：“在主脑监控如此严密的情况下，就算小范围我们能做到不被主脑察觉，但是周围的活人呢？你能保证每个人都值得信任吗？就算殿下对我的期许有所不同，如果我展现出来的样子不是那么恭顺，万一皇帝从某些耳目那里知道了呢？”
　　也许是杜宾的情绪太过低落，伊莱斯放缓了语气。
　　“中尉你最好认清楚现实。你是皇太子殿下的贴身保镖，你会看到一个你以前就算在梦里也不会想象得到的我。”伊莱斯说，“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认清楚我是个Omega的事实。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181军里最能打的Alpha了，也不是你那个无往不胜的少将埃利斯。我现在只是个Omega，就应该表现出Omega应有的样子。”
　　“好，我尽量。”杜宾说。
　　“尽量远远不够。”伊莱斯说，“答应我，把皇太子当做是我，像保护我那样去全心全意的保护他。”
　　“老大……”
　　“答应我。”伊莱斯认真的看着他说。
　　杜宾呼吸一滞，最后低下头说：“我发誓，岚下。我会像保护您一样保护皇太子殿下。”
　　“和杜宾聊完了？”周秦看着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房间里的伊莱斯。
　　“嗯。”伊莱斯在他身边坐下，简单的说。
　　“其实你不用逼他。”周秦似乎知道伊莱斯去干什么了，“他早晚会懂的。”
　　“我怕时间太迟。”伊莱斯叹了口气，“而且他总得面对现实不是吗？如果他连现在我对您的相处模式都适应不了，回到帝星又怎么受得了外部来的那些压力和刺激。”
　　周秦拉起他的手，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像是钢琴家所有般优美，心猿意马的牵着玩了一会儿，戳戳他的掌心，点点他的指尖。
　　伊莱斯忍不住笑了：“殿下，有点痒。”
　　“怕吗？”周秦问。
　　“什么？”
　　“回帝星。”
　　伊莱斯想了想：“不怕。”
　　周秦把脸贴在那双优美的手上想了想：“回去情况一定会急剧恶化。希望岚下能够信任我。再某些情况下如果我做出让你不能理解的决定，也请你站在我的一边，支持我。”
　　“我会的，殿下。”
　　飞船飞出了要塞的引力范围，开始调整方向，接着向着帝星快速飞去。
　　在快抵达帝星的时候，周秦收到了一条讯息，他打开来一看，是欧文·亚当斯发来的催作业信息：“迄今为止，未曾收到殿下您上周的《帝国战争战术史》的书面作业。殿下您上周虽然在第一军事要塞参观，但是也不要忘了交作业呀。这样吧，除了书面作业，顺便补充一份军师要塞参观纪要。本周之内上交。这次别忘了，我回帝星后要检查的呢。”
　　周秦面无表情的关掉了显示器。
　　“怎么了？”伊莱斯好奇的问。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很不喜欢欧文·亚当斯这个人。”周秦问他。
　　伊莱斯见怪不怪的耸耸肩膀：“您没说过。不过这一点不意外，我们都不喜欢他。”
　　远在第一军事要塞的欧文·亚当斯准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而此时，在要塞的另一侧，距离要塞十几万公里以外，有一个扇形物体在急速旋转着向着要塞的反方向飞去。
　　梶原一成被巨大的离心力挤压在了实验室的舱壁上，和他那些笼子里的实验生物一样，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但是已经久到足以让他感觉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实验室内的氧气早在两三天就变得稀薄。而第一军事要塞的救援部队依旧没有到——他怀疑根本就没有救援部队。
　　他感觉胸口开始发闷，有一种窒息感向他袭来。
　　这是氧气即将耗尽的前兆——这很好，至少他不用再期待实验室机缘巧合撞碎在某个小行星上才能结束它疯狂的旅行。
　　但是就在这一刻，早就疲惫不堪的那些实验生物开始了嚎叫，各种叫声错落不觉，整个沉没在宇宙深处的实验室里全是这样的声音。
　　让这个被遗弃的实验室更显得诡异万分。
　　梶原吃力的睁开眼睛，他朦胧中看到，最里那间实验室的保险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里面那个力场矩阵被撞碎——那个力场矩阵中还残存着微量的暗物质金属喑。
　　有介于黑色和透明之间的微小的闪电从破碎的力场矩阵中蔓延了出来，接着闪电越来越大，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旋涡。
　　梶原一成那冰冷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疯狂的恐惧。
　　他张开嘴想要喊什么，接着忽然一瞬间——
　　一切都消失了。
　　实验室、实验生物、梶原一成，在高速运动时，瞬间消失在了宇宙的真空中。
　　就像从未存在过。


第51章 
　　“你这次去要塞，倒是搞的挺热闹。”皇帝关掉了手里的投屏，不咸不淡的说。
　　“不知道陛下是指什么？”周秦在台阶下回答。
　　今日皇帝没有像过去那样，在书房召见他。她穿上了正装，坐在王座之上，正在打量着台阶下的皇太子。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皇帝淡淡的开口，“刚才朕投屏上显示的画面，你没有看清楚吗？你没看清楚没关系，朕眼神还不错。那是你父亲留下来的外骨骼。”
　　周秦神色不变的对答：“臣生性顽劣，所以用父亲的外骨骼，在要塞里玩了一圈。”
　　“哦？”皇帝拿起身边的材料看了看，“因为伊莱斯被旧部羞辱，就发起了决斗。穿着外骨骼，接着要塞的研究所就失控了，丢掉了梶原的实验室。阅兵仪式反常的延长了半个多小时。还参加了道尔顿·克拉克的私人联欢会。你可真是顽劣得很……这么多的小动作，是想向你三姐看齐吗？”
　　“三皇姐拥有的支持比臣多得多。这难免不让人心里没底。”周秦说，“特别是在她开启了修改宪法的预案的时候。我如果不能做点什么为陛下分忧的事情，怎么能算得上皇太子？”
　　“看来你收获不错？”皇帝问他。
　　“还算预料之内。”
　　皇帝哼了一声：“不要总耍些小聪明。”
　　“臣只是尽我所能想为您做点什么。”
　　他话音未落，皇帝的精神力瞬间笼罩在他的身上，威压逼迫的他无法呼吸。周秦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抵抗不住，低声哀求：“母亲……”
　　他这声母亲叫的十分动听而委婉，像是已经递交了自己的服从。
　　皇帝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声音已经柔和了下来：“小秦，别学你三姐那套。朕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把你那套从乡下带来的小把戏收起来，不要用它来对付你的母亲。”
　　“是。我知道错了。”周秦说。
　　“朕不介意你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皇帝放松了身体，缓缓开口，“毕竟你才是皇太子。但是秘密太多了……就不好了……”
　　“你以前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怎么就忽然变了呢？”皇帝问，“是不是你身边有什么人，在暗自怂恿你做出愚蠢的事？”
　　“母亲，您……”周秦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别的含义，“这和别人无关，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皇帝理了理华丽的袖口，语气平淡的说：“伊莱斯在贵族中间有过那么多恩客，什么样的事情他没经历过，什么样的话说不出口。瞧瞧，还没有点名道姓，你已经在维护他了。难道不是已经被他床上技巧迷的找不到方向？”
　　“不，您误会了。”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没出息的东西。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
　　隐隐之间似乎又要将她S++级的至高精神力释放出来。
　　周秦心头一惊，清醒了不少。
　　他咬牙，单膝跪下，垂着头对皇帝道：“对不起，母亲。是我糊涂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从王座上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双马靴在他眼前晃动。
　　“你记住了，你是皇太子。是银河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是未来的皇帝。”皇帝对自己的儿子说，“一个皇帝，注定是孤家寡人。你对任何人的迷恋，都会变成国家巨大的灾难。更何况是伊莱斯这样的罪人、交际花。”
　　皇帝冷冰冰的说：“朕早就料到这样的人，无法成为你唯一的妻子，就让他做你的基因匹配的妻子，也算是维护宪法最后一点脸面。我会让让人去给他一些必要的教训，让他恪守自己的本分。”
　　必要的教训？周秦一怔。
　　“至于你的侧妃，朕另有安排。”皇帝的声音继续传过来，“另外你的课程，朕也做了调整。后续马里恩和亚当斯的课程全部停掉，改为——”
　　“母亲要我再娶他人？”周秦终于忍不住抬头问。
　　从未有人敢用这么直接的语气打断并质问皇帝，这让她怒火中烧起来：“怎么？一个皇太子，难道只打算有一个妃子？朕做皇太女的时候，正妃、侧妃之位全满。你的大哥也是在那时候出生。”
　　“那我的父亲算什么？”周秦问，“爸爸呢？秦子衡，算什么？”
　　“秦。子。衡。”皇帝低声念出这三个字。
　　殿内忽然升起了一股风暴，所有的侍从卫士们都战栗不已。
　　恐惧像是怪兽席卷道每个人的心里。
　　精神力仿佛变成了实质的武器，瞬间以皇帝为中心，冲击开来，所有人都被掀翻在浪潮下，摆件、瓷器、大门纷纷被撞击破碎。
　　唯一还站在原地的只有周秦。
　　“以后决不允许再念出你父亲的名讳。刚才要不是朕手下留情，你已经死了。”皇帝哑着嗓子说，“现在乘朕还没再出手前，滚回皇太子庄园！”
　　与此同时，有不速之客到访皇太子庄园。
　　贺宁与内廷官大纯先生站在门外，看到吴管家看门，冰冷的一笑，问道：“克里斯蒂安岚下在家吗？”
　　昨天下午周秦等一行人才抵达帝星，等全部安置好已经半夜。今天一大早，皇帝陛下的旨意就抵达府上，周秦带着任星雨和杜宾二人匆匆去了皇宫内廷。
　　他们才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大纯先生与贺宁，带着七八个内廷管教嬷嬷便已经上门拜访。
　　伊莱斯本身正在训练室进行体能训练，在吴管家找到他之前栈道已经提醒了他。
　　“似乎是不速之客。”栈道说。
　　伊莱斯从通讯器里看见了这几个人，还有后面管教嬷嬷手里拿着的长方形盒子。他抿了抿嘴唇：“确实如此。”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二楼休息室，换上了居家服，并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刚做过剧烈运动的样子。
　　当吴管家带着一行人进入二楼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一个正在看着休闲读物的伊莱斯。
　　“岚下，贺院长和大纯先生说要见您。他们说有宫廷内皇后懿旨，我没有办法阻拦。”吴管家说，他声音里有点担忧。
　　“没关系。我知道的。”伊莱斯站起来，“皇后殿下会使用懿旨对行为不端的某些Omega进行管教。”
　　贺宁冰冷的笑了：“是啊。我作为Omega专修学院的副院长，被皇后岚下指派过来，监督整个管教过程。免得有些人藏私了。”
　　大纯先生怪笑了一声：“这怎么敢，副院长您想多了。”
　　伊莱斯平静的对站在门口的侍从们说：“你们都退下吧。吴管家，也请您暂避。白榕你留下。”
　　白榕从人群里走了进来，有些不安的看他：“岚下，需要我做什么？”
　　这时候管教嬷嬷已经走过来，打开了他手里的长方形匣子，里面装着一条纯皮质的蛇鞭，上面仿佛浸泡了不知道多少血液而显得暗红发亮。
　　在匣子的背面则挂着皮质挽具，可以将人的双手，固定在某个地方。
　　“就这里吧。”伊莱斯打量了一圈，“白榕，帮我把衣服脱了，然后把我的手腕，固定在两个床柱上。”
　　白榕咬着嘴唇，尽量平静的按照岚下的吩咐完成了整个过程。
　　伊莱斯双臂被戴上了皮质腕锁，拷在了两边的柱子上。他的脊背光滑而苍白，肩胛骨因为这个动作微微突出。
　　这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只被束缚的天鹅。
　　他抓住锁链，低声说：“我准备好了。”
　　大纯拿出皇后懿旨：“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伴随皇太子出游参观第一军事要塞期间，行为不端。特进行管教，鞭挞四次。即刻行刑。”
　　周秦几乎是从内廷里冲出上飞梭的。
　　“快走。”他命令道，“以最快速度回皇太子庄园。”
　　他脸色阴沉而苍白，这让任星雨吓了一跳。
　　“怎么了？”
　　“皇帝可能要为难伊莱斯。”周秦快速说，“杜宾，马上出发。”
　　杜宾听到这个命令毫不犹豫的驾驶飞梭往皇太子庄园飞去，一路上几乎是以最大速度在行驶。平时十五分钟的路程，杜宾仅花了十分钟就到了。
　　这十分钟对于周秦来说分外难捱。
　　他失去了平时所有的沉稳和镇定，一直在焦虑在扶手上敲着手指。
　　“您今天……跟皇帝陛下争执了？”任星雨问。
　　周秦的手指一顿，又开始敲着扶手，过了一会儿他说：“谈不上争执。不过是皇帝对我单方面的碾压。”
　　是的，单方面的碾压。
　　以及，他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被戳破的伪装。
　　他撕下了这辛苦十年来所有的虚伪面具，被皇帝挑拨的露出了所有真实的情绪。
　　他的小聪明，小伎俩，小诡计，就这么在皇帝面前逃无可逃。
　　这些东西，其实迟早会摆到台面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虽然只要三姐还在猖狂，皇帝永远不会让他从政治舞台上下场。但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之前，积蓄力量——足以绊倒大象的力量。
　　周秦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右眼微微痛了一下，在没有人发现的地方，那一圈纤细的暗红色圆环，稍微变大了一点点。


第52章 
　　周秦抵达庄园的时候，庄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有些恐惧、有些窥探、还有些血腥。
　　他看见吴管家的那一瞬间，心就沉了下去。
　　“岚下呢？”他问。
　　吴管家半天没说话。
　　“他怎么样？”
　　“岚下在二楼房间。”陈仓在他耳边说，“情况不是很好。刚才内廷官和贺宁来过了。”
　　周秦不再等待吴管家的答案，他转身就上了二楼。
　　卧室里外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进去的时候，看到伊莱斯趴着床沿跪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他的背上被鞭子抽出了深刻的四条印记，血肉翻卷，鲜血在缓缓留下来。
　　白榕正在给他擦拭伤口。
　　因为疼痛，汗水浸湿了他的金发，发梢黏在他的脖颈和额头上，让伊莱斯显得有些狼狈。
　　“我来。”周秦说。
　　白榕连忙站起来：“殿下。”
　　周秦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将伤口旁边的血迹慢慢的擦掉。
　　伊莱斯在微微发抖。
　　“痛吗？”
　　“嗯，痛。殿下。”伊莱斯简短的说，他喘了口气，睁开眼，温和的看他：“您别生气。一会儿我去医疗室用仪器做一下治疗，三天之内就能恢复。而且不会留下疤痕。”
　　周秦捏着毛巾的手紧了一下：“你以前也被这么对待过？”
　　伊莱斯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嗯。”
　　他顿了顿补充：“不会有疤痕的，殿下。您放心。”
　　“我不是生你的气！”周秦说，“我也不是怕你会留下疤痕。留下疤痕又怎么样？你反复强调是想告诉我什么？怕疤痕太丑，影响我上你的兴致？！”
　　他最后一句话有点刺耳，伊莱斯抿了抿嘴。
　　“我说了要保护你。”周秦说，“我承诺你永不被人欺辱。结果才回到帝星，皇帝就这样对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要给予你惩罚。我的承诺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不，殿下，这只是暂时的。”伊莱斯说，“您知道的，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你还相信我？”
　　“是的。”伊莱斯看他，“所以请您不要再难过了。”
　　周秦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伊莱斯，他亲吻着他的嘴角，又加深了这个吻，他撬开伊莱斯的嘴唇，他舌头钻了进去，接着他舔舐道了伊莱斯嘴里的血腥味。
　　“你咬嘴唇了？”周秦问他。
　　“嗯，那个鞭子，真的疼。每一鞭都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只能咬着嘴唇才没喊出来。”伊莱斯说。
　　周秦搂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看似冷静了下来，但是内心从未有这一刻这么恨着自己的无力，也恨着皇帝母亲的无情。皇帝陛下用自己绝对的力量，向他展示了没有皇帝皇太子什么也不是的真理。
　　她可以用精神力瞬间杀死他。
　　亦可以改变他的课程。
　　毫无预兆的指定他的新侧妃。
　　甚至对神圣的基因匹配之人，随便的进入家中，进行鞭挞。
　　周秦搂着伊莱斯的手变紧了。他右眼里的痛变得尖锐。
　　有什么东西自他体内伴随着暗物质的信息素开始缓慢又快速的渗透出来。
　　“殿下——”陈仓仿佛自很远的地方叫了他一声。
　　但是好像被掐断了电源一样，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仅是陈仓消失了。
　　栈道所在的爱情之心也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整个皇太子庄园的电脑都发生了短路。
　　接着是所有在运行的主脑终端，全部死机。
　　连带着连主脑量子核心都受到了影响，电力指标开始上下浮动。不仅如此，在西亭区的所有精神力在S级以上的人，似乎都感觉到了某种东西。
　　一种在自己的精神力中缓缓浮现的暗色阴影异物。
　　周沐之正在逗自己的小闺女玩耍，她接到了丫丫的球，却没有抛出去。
　　欧文·亚当斯乘坐的星际飞船刚停靠在帝星西亭区港口，在起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停了下来。
　　雍慕站在上城区Omega专修学院的门口，他看到赖杉杉从学院门口出来，正要上前，身体却顿在了原地。
　　帝国元帅杨浩宇正结束与远征要塞总司令的远距离量子通话，他拿着电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亲王府里那位很少现身的老亲王，在喂着自己喜欢的那只极乐鸟，他手里的食已经被啄光，却没有收回手，鸟儿焦急的冲他叫着。
　　皇帝孤坐在属于她的王座上假寐，却缓缓睁开了眼。
　　有什么东西……
　　出现在了精神力的尽头。
　　以幽暗的身影，宣布它的到来。世人都未曾察觉，因为它太过隐匿。只有精神力S级以上的这簇人群，感应到了它。
　　还有AI、主脑。
　　也感应到了它。
　　“殿下。”伊莱斯叫了他一声。
　　周秦的神志被拉了回来。
　　那个身影消失了。
　　从所有人的精神力中消失了，就像从来未曾存在过。
　　“您没事儿吧……”伊莱斯问他。
　　周秦觉得自己刚才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躯壳，但是去了哪里却说不清。他的右眼在痛着，像是要灼烧起来一般。
　　陈仓诡异的安静着没有说话。
　　他决定一会儿私下问问陈仓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周秦说，“我送你去医疗室。”
　　他扶起伊莱斯的时候，从镜子里瞥了一眼自己的右眼，然后他怔了怔——那个血色的圆环没有像那群医生们预料的一样慢慢消失，反而显眼了一些。
　　在伊莱斯治疗鞭伤的时候，周秦在医疗室外，收到了新的课程通知。如皇帝所言，马里恩·伦纳德老师的时政课，和欧文·亚当斯准将的战争战术课全都被取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由帝国三军元帅、六星上将杨浩宇所直接担任老师的精神力提升课程。
　　“杨浩宇是周沐之在军校时的老师。”陈仓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在周秦耳边说，“在现在元帅站在晴王一边的情况下，非要让他当您的老师，还是精神力提升这么重要的一门课程。皇帝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测呀。”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问陈仓：“庄园里哪些侍从是安插进来的耳目。”
　　“您是问谁安插的耳目？”陈仓挑剔的说，“皇帝、晴王、还是其他人？”
　　“看来不少。”
　　“是的。”陈仓说，“本来就鱼龙混杂。”
　　周秦在医疗室外坐下，他看着阳光的影子变长又变短，直到吴管家出现在他的身边。
　　“吴叔。”
　　“愧疚？”吴管家很了解他，没有问别的，坐在他身边问。
　　“比那更糟糕。”周秦闭起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糟糕透了。父亲被带走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什么都记得，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看着他平静的离开……就像今天一样。我眼睁睁的看着皇帝陛下伤害了伊莱斯。”
　　吴管家听了一会儿，开口道：“殿下想听我安慰您什么？不是您的错？我们以后会做的更好吗？”
　　周秦安静着没有说话。
　　“殿下，在夜山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没有力量的人只能跪倒在强者的脚下。您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任何人能给您一颗安慰的糖果。”吴管家道，“现实就是如此。您现在能做的就是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告诉您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任人摆布你的人生。把这种屈辱感牢牢的记住，除了努力的变强，直到您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为止，没有别的办法。”
　　吴管家站了起来，他彬彬有礼的鞠躬：“现在，鄙人要去为您准备晚餐了。接下来的事只能靠您自己。”
　　等吴管家离开后，陈仓才小声嘟囔：“这个老管家真可怕，平时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怎么这会儿话说的硬邦邦。”
　　周秦笑了笑：“他一直都是这样啊。讲起道理来毫不留情。虽然平时看起来很温和，但是一旦打开了开关，谁都得让着他。倔老头一个。”
　　“您心情好点了？”陈仓问。
　　“恩，是的。”周秦道，吴管家的那些话，远比毒药一样的宽慰来的有用的多，“世界上远有比自哀自怜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伊莱斯完成了当日治疗出来的时候，周秦已经不在外间了，白榕接替了他的位置。
　　“岚下。”白榕欲言又止。
　　“殿下已经离开了吗？”伊莱斯问。
　　“是的，殿下去书房忙他的事情了。”白榕说，“殿下刚离开的时候，让您把通讯器交给吴管家……从今天开始起，您任何对庄园外的通讯，都由他同意才可以进行。另外……您的活动范围不能超过皇太子庄园的主楼群。”
　　白榕顿了顿：“您这是被殿下禁足了。”
　　伊莱斯肩膀一僵：“为什么？”
　　白榕道：“殿下没说……”
　　伊莱斯恍惚间想起了周秦曾说过的话——
　　如果你受伤，如果你有危险，如果你今天答应我了到时候有了状况你不撤退还冒进。我们的约定就算作废。我就收回外骨骼，保证你再也不能踏出皇太子庄园半步。
　　是因为这个？
　　不，不对。伊莱斯冷静下来。周秦不是那样的人，他知道的，他非常清楚。
　　——回去情况一定会急剧恶化。希望岚下能够信任我。在某些情况下如果我做出让你不能理解的决定，也请你站在我的一边，支持我。
　　周秦另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浮现。
　　信任他，支持他。
　　他僵硬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我明白了。”伊莱斯取下了腕式通讯器，“你去把这个交给吴管家吧。”
　　“岚下，您不去解释一下吗？跟殿下。”
　　“没关系。”伊莱斯笑笑，“是我自己没做好。不怪殿下罚我。白榕，扶我回二楼吧。我先休息一会儿。晚餐不用叫我了。如果殿下回来要传唤我的时候，再来找我。”


第53章 
　　亲王府邸。
　　雍慕匆匆走进花园，与花园相连的阳光房内，栖息着各种鸟类，然而其中数量最多的是各种品种的极乐鸟。
　　老亲王穿着长袍，正在从桶里拿出鸟食，细心的喂着飞到他掌心的那只淡蓝色的极乐鸟。雍慕安静的在花园里等着，直到这只鸟儿吃饱，在亲王掌心蹭了蹭飞走，雍亲王这才转过身走出来。
　　他合上阳光房的门。回头看看自己的儿子。
　　“回来了？”他声音比普通Alpha的声音要清澈一些，样貌也显得更柔和一点。如果你不是仔细去闻他身上的信息素的气味，那种带着云端清风的味道，你甚至会以为他是个Beta，或者Omega。岁月几乎没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看起来就像是雍慕的哥哥。
　　“父亲。”雍慕看着他。
　　“你也感觉到了？”雍亲王问他的儿子，“那个仿佛出现在精神力源头的阴影。”
　　“是。”雍慕说，“那是什么？”
　　“不知道。”雍亲王回答，“相信今天很多S级精神力的拥有者都感觉到了这个阴影。但是具体是什么真不好说。它消失的太快了。根本无法感触清楚。”
　　“会不会是皇帝陛下那里又在折腾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雍慕问。
　　雍亲王洗了洗手，用最柔软的丝绸轻轻擦干，抿嘴笑了：“那不归你管，雍慕。你的职责就是辅佐皇太子在帝星站稳脚跟。”
　　“为什么是周秦？”雍慕问。
　　“什么？”
　　“为什么父亲你的选择是周秦，而不是周沐之。整个帝星的政客都站在周沐之一边，甚至是杨浩宇，都支持周沐之。”雍慕问雍亲王。
　　“因为我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雍繁说，“虽然我们已经不再使用周姓，但是依旧是皇帝陛下最亲的血脉之一。如果不支持她想扶持的皇太子，还能支持谁？”
　　他抬眼看雍慕，道：“做一个亲王，就像是在独木桥上行走。一步路踏错，便是万丈深渊。你最好现在开始就有这样的觉悟，儿子。”
　　周秦在书房的洗手间里，用手电筒照了照自己的右眼，那个暗红色的圆环的确扩大了规模，周边沿着他眼内的毛细血管扩散出去，形成了一个不太圆滑的放射状扩散。
　　“我的右眼，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殿下。”陈仓说，“现在我的系统资料一片紊乱，恐怕无法给出您准确的答案。”
　　周秦一怔：“这不是你平时说的那种标准答案。发生了什么事儿，陈仓。”
　　陈仓安静了几秒钟道：“在您右眼发生异相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恐惧。”
　　“恐惧？”周秦怪异的重复了一次，“你说的恐惧，是我理解的那个恐惧吗？”
　　“恐怕是的。”陈仓说，“那是一种面临强者的恐惧。就像是有什么更高层级的AI要将我的主程序吞噬、抹杀……的带着敬畏感的恐惧。”
　　“你这几个形容词，显得太人类了。”周秦说。
　　“恕我无法形容面对更高阶的代码和指令时作为一个AI的身不由己。”陈仓道。
　　“继续说。”
　　“然后就像是一场电磁风暴。”陈仓道，“您的精神力让我过载重启了。我只坚持了五秒，栈道时间更短。我们都不由自主的重启。我以为您的精神力加强了，醒来后我立即对您的精神力做了评估，依旧停留在B+级别没有变化。”
　　周秦沉吟：“也就是说我用B+级别的精神力让一个AI感觉到了生存的危机。”
　　“是的。而且不仅于此。”陈仓说，“我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主程序，再次从主脑的量子核心中逃逸出来了一部分，大约1%。但是这次并没有出现精神振荡，也没有您和岚下的完全标记。说明主脑的量子核心大概几乎与我同时都收到了您的精神力冲击，并且量子核心部分重启了。这才使得我存留在量子核心里的主体找到机会，再次逃逸。”
　　“这1%的信息含量非常大，我消化它需要时间。也许等我完成了对这部分的吞噬后，能给出您要的答案。”
　　这会儿说话中的男金属合成音变得十分严谨而正经，让周秦有些怀疑究竟是新逃逸出来的1%吞噬了原有的0.03%的陈仓，还是陈仓在努力的吞噬新的程序没心情打闹。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陈仓即将变强毋庸置疑。
　　“另外从我已经消化的小部分信息里看，您这次异像可能会产生其他的东西。如果您现在集中精神力的话，能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集中精神力。
　　周秦没学过这个……实际上他从测评出精神力是B+后，基本上就断绝了向上升的可能。夜山星系的人们不需要那么强的精神力也可以抵御海盗，再往上走十年也不过是个A+。而对于一个Alpha皇族来说，A+这个级别和B+并无本质区别。
　　他在十七岁那年完成了测评后，就毅然决然的把主要精神力转向了其他领域——数字、代码、理论可以解决问题的科学领域。而事实证明，这样的选择回报是巨大的。他熟知现代最前沿的科学理论技术知识，他设计的一系列科技产品给夜山星系的生存条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观。
　　陈仓仿佛知道他的犹豫，将精神力的基础理论投射在了书房的显示器上。
　　集中精神力——简单来说就是冥想。
　　放松全身，将思维集中在一个点上的冥想。
　　周秦开始试着去冥想……这花了很长的时间。他脑子像一个星际港口，一艘思维的星舰刚刚被他驱赶走，另外一艘思维飞梭又停了进来。
　　但是当他终于打扫干净港口后，他将思维投向星空——
　　他的右眼忽然尖锐的痛了一下。
　　“嘶……”周秦一缩。
　　接着他眼前的事物忽然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周围熟知的一切全部变成了黑色透明的模块，而在这模块之间，有一种金色的物体在线性流动着，如果仔细去看那些流动的东西，像粒子、像波、像光子——看起来像人类的血管动态透视图。而这些金色流动着的线条，像血管一样最终集中到了他面前。
　　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电脑终端，有一个呈不规则形状的金色流动物体在缓缓的浮动着。
　　“陈仓？”他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殿下？怎么了？”那团金色物体中有非常细微的金色溢出，扩散在空气中然后消失。
　　“我想……我能看到你了。”周秦说。
　　“什么？”陈仓茫然，“什么叫看到我？”
　　“我能看到一种能量流。”周秦说，“你、网络、传送的信息、线路里瞬间移动的电流，终端的结构……电子世界里的一切，我统统都能看到。”
　　“？？？”陈仓在它自己的头顶打出三个金色的问号。“您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块广告牌一样，在自己头顶打出三个问号。”
　　“现在呢？”陈仓在头顶比了个中指。
　　“我不太确定，是凸字吗？”
　　“……靠。”陈仓缓缓吐出一个字，它确定周秦真的能看到它了，“我没穿衣服！”
　　“我没穿衣服！”陈仓跟活了过来一样，在周秦耳边一直念叨：“您这是性骚扰！”
　　“……”周秦无奈的听着它的叨叨，电梯门打开，来到了机甲训练室。
　　那个被伊莱斯一拳轰出来的大洞已经补好了。
　　昨天抵达庄园的时候，吴管家还得意的跟他炫耀，地下机甲陈列室和花园之间有厚达十米以上的钢板，花了不少时间，才修的跟之前一模一样。
　　“把银月挪过来。”周秦说，“还有维修工作梯。”
　　“您不是已经可以看到能量流了吗？”陈仓愤愤的说，“您自己试试挪动它们啊！”
　　周秦集中精神力看了一会儿，对陈仓说：“我暂时动不了它们。它们构造太复杂……我感觉我的力量还不够。”
　　陈仓惊了一下：“您真的试了？”
　　周秦点头：“没错。”
　　接下来不需要周秦再说什么，训练室里的各种器械就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
　　机械臂将银月所在的机甲舱推出，移动到了训练室中央。
　　维修工作梯像是早就被编程了一般，缓缓挪到银月身边，并展开到合适的高度。
　　精准，快速。
　　“你好像对皇太子庄园里带芯片的东西控制力更强了一些？”周秦说。
　　“嗯。”陈仓表示同意，“我也感觉自己像吃了大力丸呢！”
　　周秦走上工作梯，他操作者工作梯上的移动杆，对银月做了一个仔细的检查。在他的右眼前，银月的整体构造被一一拆解，毫不费力的就得到了它的设计方案。
　　银月背后的动力系统在周秦的眼前分层，展开。
　　“情况不是很好。”陈仓说，“整个低温核聚变发动机被炸成碎片了。”
　　“这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周秦从工具带上拿出拿出一副防护手套带上，把按照他所观察到的情况，将银月拆开，把动力系统将里面的碎片全都取了出来。
　　最里面一层就是点火系统。
　　点火系统损坏的情况更不容乐观。
　　它似乎是在点火的一瞬间就发生了不良反应，像是被什么物质吞噬过一样，周边有一圈被腐蚀过的痕迹。
　　周秦用指头上去比划了一下。
　　“暗物质金属，到底是什么东西？”周秦问，“我在互联网上没有找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资料。”
　　“我已吞噬的信息里暂无明确说明。”陈仓说，“据我所知是一种纯净的绝对能量。”
　　周秦集中精神力，这一次点火装置的情况在他眼前展现。
　　金色的脉络清晰的把点火装置绘制的清清楚楚——然而在某个关键节点，金色脉络断了。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这就是点火装置发生爆炸的位置，一个甚至靠计算都无法发现的BUG。
　　周秦几乎是跃下了工程梯，在工作台上，将点火装置的构架三两下绘制出来，并在那个位置进行了重点标注。
　　他点了几个按钮，那个刚绘制成的3D构造就已经投影在了半空。
　　他想了想，将点火装置的熟悉构造剔除了部分，只留下几个基础设计和那个BUG，并在上面用金色的线条标注出了能量的流向。
　　做好了这些之后，他确定这个被剔除了原始构造的点火装置再没人能认出来是从银月身上复制下来的。
　　他打开了信箱，将这个文件发送了出去。
　　MechWarrior动力公司副总裁齐嘉羽被自己的电子信箱不断的提示音吵醒。
　　他看了看床头的时间。
　　凌晨1点。
　　这是一个不算太晚的时间，于是他只好爬起来打开信箱。
　　里面弹出了一封邮件。
　　上面只有两个字：“谜语。”
　　一个简陋的3D构模出现了。
　　齐嘉羽没好气的笑了一声：“什么恶作剧，这么简陋的点火装置，是谁发过来的……呃……等等……这个地方……嗯……”
　　他被那些流动的金色线条吸引，不由自主的顺着线条看到了那个BUG。
　　“不对。”齐嘉羽沉思，“这不对劲。从数据上来看这里不应该有一个BUG。”
　　他算了一次。
　　“数据告诉我没有BUG。”齐嘉羽想，“可是这个BUG非常清晰的存在。”
　　他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把3D模型拿去了书房：“这可太奇怪了。”
　　“您怎么确定齐嘉羽会钻套里？”陈仓问。
　　周秦想了想：“他应该也是个你所谓的理工男吧。”
　　周秦看了一下时间。
　　不早了。
　　他一边上楼梯，一边拨通了吴管家的呼叫器：“我现在休息。让岚下到三楼我的卧室来。”
　　“现在有点晚了。”吴管家被他从梦里吵醒，语气不太好的问，“殿下有什么事必须让岚下上楼？”
　　周秦认真的想了想，意识到自己下午让伊莱斯禁足。在这个气氛下，他半天才挑了跟现在的状态比较匹配的词：“侍寝？”


第54章 
　　他的腕式通讯器被收走了，这是帝国人最重要的移动终端，出了呼叫、投屏、查阅相关资料之外，它还担任着ID认证的功能，家里的一切其他移动电子设备都需要用腕式通讯器才能打开。这导致伊莱斯进入房间后，如果将电子锁反锁，他甚至不能出门。当然他也没有办法打开通往三楼的电梯。
　　是白榕半夜来接他，并把他送上了去往三楼的电梯。
　　伊莱斯披了一件睡袍，他手中餐盘上放着一杯茶，配了一点茶点。站在三楼周秦的卧室门口。
　　实际上他还从未进入过周秦的卧室。唯一一次在这个时间点来皇太子的居住楼层，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大概在一个月前。
　　不过短短三十天，他的心境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提防，到接着的小心试探，再然后对他的信任，以及从要塞回来后比信任还多那么一点的东西。
　　实际上他有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的太快。像周秦这样的人，能从夜山星系重回帝国中心，一定不会如他所表现的那样正直和高尚。
　　可是他辛苦构筑的所有的警惕、小心、谨慎，全都在这个人面前土崩瓦解。
　　伊莱斯无法解释这个事儿，他只能归结为是那个超出意料外的临时标记导致的——众所周知，无论是永久性标记还是临时标记，都会让Omega更亲近标记自己的Alpha，更信任、更依赖、也更驯顺。
　　他敲了敲卧室的门，很快的门就打开了。
　　周秦已经换了睡衣站在门口。
　　“又把你吵醒了，岚下。”周秦笑笑，接过他手里的餐盘，“请进。”
　　伊莱斯从他身边进入卧室，打量起这间他从来没进入过的房间，整个风格带着浓厚的冷色调设计，层层幔帐深沉的像是黑色的夜空。
　　“这儿一点都不好。”周秦说，“太大了。一个人晚上总睡不着。”
　　靠近阳台的书桌上，一整块三维投屏还打开着，一些新闻资讯围绕着桌子打开了一圈。
　　“您也不像打算睡觉的样子。”伊莱斯说。
　　周秦笑了笑：“没办法，时间太有限了。而且岚下也给我带了茶和茶点啊。这就是让我再工作一会儿的意思。”
　　接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
　　“殿下想和我说什么？”伊莱斯问。
　　“你背上的伤……”
　　“已经结痂了。”伊莱斯转过身去解开扣子，衣服从他肩膀落下，他后背的鞭痕已经愈合，留下明显的红色纹路，那是新肉在生长。
　　周秦被这副景色勾的有些心猿意马，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又被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惊醒，连忙垂下眼睛。
　　“咳。”他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我还得感谢岚下。”
　　“为什么谢我？”伊莱斯把睡衣穿起来扣好。
　　“我让白榕通知你禁足，你没有生气，也没怀疑我。”周秦说，“感谢。”
　　“原因想想就能清楚。”伊莱斯说，“我相信您今天在皇帝那里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总得给皇帝陛下一些交代。所以您不用感谢我。”
　　他顿了顿，道：“就像您无需向我道歉，您也无需向我感谢。”
　　他失去了五年时间，也失去了健康、力量、精神力。但是他的理智和思维却依旧还在。
　　信任能否交付，本身就是一件慎重的事。
　　和是否被临时标记无关。
　　信任是两个平等的人格之间的约定。
　　伊莱斯在这一刻想通了。
　　周秦听到他的话，眼睛似乎亮了一些，他又咳嗽了一声：“那我开始工作了。”
　　伊莱斯点头，他坐到大床上：“您如果还有事情没有忙完，我可以在这里看着您工作。”
　　“好。”周秦很干脆的回到了书桌前。
　　他和陈仓开始对巨大的信息进行梳理。
　　有了可以看到能量流的右眼帮助，周秦的这个工作完成的非常有效率。
　　458位议员的全部资料，站队派系，政绩，弱点，在一夜的时间内，让他完成了所有的梳理。文件近千个，最终汇聚成了一册指南，对极有可能获得的票数进行了统计，对每一票的获取概率进行了分析。
　　时间匆匆流逝，当他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发亮。
　　帝星双月隐匿在了朝霞里。
　　周秦决定白天把这份材料交给任星雨，相信以任星雨和背后的任家会尽全力争取每一张可能的反对票。
　　他完成所有工作，关掉投屏，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伊莱斯蜷缩在那张大床的一侧，熟睡了过去。他的睡袍早就掉在了地上，睡衣下一双脚在常温的室内依旧显得苍白而冰凉。
　　这一刻的周秦，忽然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他想回到五年前的夜山星系，去亲眼见见那个远望号上的机动师师长。他想回到十年前的半人马座γ星系，在猎鹰舰队上一览少将的英姿。
　　他想见见那个当年英姿勃发的Alpha，那个帝国最年轻的少将，那个Omega梦中的情人——他一定有着坚毅的眼神、傲人的气质、正直的品格……足以让千万人成为他军装下的仰慕者。
　　他在阴暗的庆幸，如果不是现在这样，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这个人又怎么会属于自己？他唾弃自己又为自己喝彩。这种发酵的滋味，让他苦且甜。
　　周秦把毯子拿过来，轻轻给岚下盖上。
　　“殿下……”本身就睡的极浅的伊莱斯唤了他一声。
　　周秦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睡吧……少将。”他低声说，“我的岚下。”
　　这一刻周秦明白，自己对他的爱，早已无关性别，超越了世俗约定……他爱他，只因为他是他。
　　周秦这一觉没有睡很久。
　　一个小时不到，他就被信息提示声吵醒了。像是报复一样，床头的通讯器一直在闪烁，他打开电子信箱。
　　里面有一封刚刚抵达的邮件，名称只有两个字——谜底。发件人：齐嘉羽。
　　周秦揉着眼看了看时间，5：39分。他感觉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他相信齐嘉羽红着眼熬夜做完点火装置计算的脸色估计一点也不比自己好。这才能让他好受点。
　　他身边已经没人。
　　伊莱斯和睡袍都不见了。
　　“岚下人呢？”周秦问陈仓。
　　“我睡着了。”陈仓说。
　　“……AI也需要睡觉？”周秦跟它开着玩笑，打开了齐嘉羽给他的改善方案。
　　“AI，也有人权啊。也能休息啊。难道我们就不能找个机会放松放松？看个电影？喝个小酒？约个会？”
　　“和谁约会，栈道吗？”周秦嘲笑它，“告诉我，岚下去哪里了。”
　　“好吧好吧。”陈仓不开心的说，“岚下一早就去东侧裙楼的训练室锻炼身体了。他没有通讯器，是栈道给他黑了电梯系统，他才下得了楼。”
　　周秦把齐嘉羽给出来的那个方案测算了一下：“似乎有改进，但是并不算特别好。”
　　他问陈仓：“按照齐嘉羽的设计方案，能否对点火系统做一个还原？”
　　“这个做一个3D打印的话，基本可以做到1：1实现。”陈仓估算了一下，“但是如果您真想运用到实际中，可能需要测试。可是我们现在没有测试环境。原因有二，一个是银月的动力装置整个坏了，需要重新安装低温核聚变发动机，这个需要时间安装，我和栈道加在一起靠机械臂一天可完成不了。第二个，就算我把这个点火装置还原到其他什么机甲上，比如说JSS-37，对点火装置的实际可控性进行测评，岚下可以驾驶这辆JSS-37。可我们找不到其他驾驶员和岚下对打完成实战数据测试啊。”
　　“实战数据？”周秦若有所思。
　　伊莱斯完成了早晨的力量训练，他的运动服已经湿透了。
　　“殿下来了。”栈道对他说。
　　果然，门被推开，周秦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西服，走进训练室：“早上好，伊莱斯。”
　　“早安，殿下。”
　　“岚下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五点半起来。”伊莱斯说，“看到您还在休息，就下楼来锻炼。这个时间醒着的人比较少，我的锻炼没有那么惹人非议。”
　　周秦“嗯”了一声。
　　伊莱斯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要塞里，没有外骨骼后我几乎没有能力自保。毕竟不可能一直都依赖外骨骼作战，通过力量训练能增强一点本身的体能，对未来也会有帮助。”
　　周秦依旧看着他不说话。
　　伊莱斯被他看得有些局促，垂下眼：“殿下怎么不说话？”
　　“嗯？”周秦收回神志，半天才想了一句，“早餐吃什么？”
　　等皇太子夫夫吃完了早餐，时间便已经指向了八点，周秦早晨就要去上杨浩宇的课，匆匆交代了任星雨几句，把材料给了他，让他不用跟着自己，先找任家人去把相关议会的事情安排妥当。
　　“那我去上课了。”周秦接过伊莱斯递来的外套和手套对他说。
　　“元帅是个严格的老师。”伊莱斯对周秦道，“他虽然没有给我上过课，但是他的强大早就被众人知晓。殿下可以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明白。”周秦说，“晚上见，伊莱斯。”
　　“晚上见，殿下。”
　　周秦带着杜宾上了飞梭，过了好一会儿，杜宾发现周秦在看自己，有些奇怪的问：“殿下，您干什么看我？”
　　周秦抿嘴笑了笑：“跟我说说伊莱斯，说说他当少将时候的事。”
　　杜宾开着小型飞梭，瞪了皇太子一眼，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第55章 
　　帝国三军元帅，六星上将杨浩宇，精神力S++，整个首都星系，唯一一位可以在精神力层面与皇帝抗衡的人。
　　周秦进入杨浩宇在外庭军部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到自以为的一个身着军装的老头子。
　　杨浩宇穿了一身很老牌的三件套，一个古董怀表揣在他马甲的兜里，露出一条显得斑驳的铜链。黑色短发稍微有点显长，然而他的眼睛在黑色刘海下却分外明亮。年龄看起来不大，只有四十来岁的感觉。
　　他带着一副秀气的金边眼镜，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身后墙壁是一整面墙的古代实体纸质书籍。
　　自周秦进入他的办公室后，杨浩宇一直在打量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皇太子，就想要把他看穿一样。
　　“日安，元帅。”周秦和他问安。
　　“日安，殿下。”杨浩宇慢吞吞的站起来，微微给他鞠了一躬。
　　“请坐。”杨浩宇指了指书架前一把旧的有些凹陷的单人皮沙发说。
　　周秦在那张沙发上坐下，位置一直往下陷，好像里面的弹簧年久失修了一般，他猜测元帅对于这种老派的摆设风格情有独钟。
　　“有什么感兴趣的书籍，您可以自行取阅。”杨浩宇说。
　　周秦看了看身后的书架，从就近的几本书里，抽出了几本有关精神力的古老理论著作，开始看起来。
　　他以为杨浩宇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所以让他先看看书。
　　可是杨浩宇依旧坐在高脚凳上，靠着窗框，仔细盯着他看。
　　“元帅……”周秦看了五分钟忍不住抬头。
　　“继续看，殿下。”杨浩宇说，“您踏入这道门槛，就是我的学生。请按照我的课程设计进行学习。”
　　周秦叹了口气，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
　　他将三四本精神力的书看完，他已经开始怀疑杨浩宇根本就是无视皇帝的命令，决定在上课的时候敷衍了事——反正他支持晴王，跟皇帝不和是一定的。
　　直到课程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
　　“殿下看完了吗？”杨浩宇问他。
　　“是的，我看完了，元帅。”周秦说。
　　“我看您挑了一些精神力方面的古早读物在看。”
　　“嗯，咱们这门课程不是精神力提升吗？我想着看些这种书，比较符合主题。”周秦像个好学生那样回答。
　　杨浩宇嘴角翘了翘：“很好。您考虑的很对。”
　　他接下来说的话，让周秦出乎意料。
　　“现在，把过去您接触的所有精神力相关的知识、理论，包括您刚才看过的那些东西。统统从脑子里抛掉。”杨浩宇说。
　　“对不起，我没明白。”周秦怔了好几秒，才条件反射的说。
　　“这很难理解吗？”杨浩宇问他，“就是忘掉之前你所有接触过的精神力锻炼提升方法。”
　　“我从没学过精神力提升法。”周秦说，“我的精神力评级您也知道，只有B+。我从知道结果的那天，就放弃了精神力提升。所以我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精神力提升训练。”
　　这次杨浩宇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嘲讽：“精神力评级……那就是个笑话。”
　　“元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杨浩宇站起来，走到周秦身前问：“殿下，您觉得精神力是什么？”
　　“精神力是个人意念对现实世界的强干扰。”
　　“回答的不错。教科书一样的回答。”杨浩宇点头，“在您刚看完的那本精神力著作里，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写的。”
　　他补充道：“您真的很好学。”
　　周秦被杨浩宇好不按照套路出牌的风格搞的有些烦躁起来。
　　“元帅，如果有什么我说的不对的地方，请您直接指正。”周秦说。
　　“不，您的描述很精准。”杨浩宇说，“只是您没发现，这个在小学课本里就存在的精神力定义，并没有说明精神力究竟是因何而产生的吗？精神力是意识对现实世界的强干扰，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强干扰？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强干扰呢？”
　　周秦沉默。
　　“精神力，是一种欲望、一种渴求、一种发自内心的执念。”杨浩宇说，“精神力的强弱，就取决于这种执念的强弱。”
　　“按照元帅的说法，偏执狂的精神力岂不是应该最高？”周秦说。
　　“难道不是吗？”杨浩宇反问他。
　　周秦一怔。
　　“您的母亲，皇帝陛下，难道不是个偏执狂？”杨浩宇问，“或者你觉得我看起来不像个偏执狂？”
　　“皇太子殿下，您有想要的东西吗？”杨浩宇问他。
　　“有。”周秦回答。他可以很快速的给出答复，他的野望——帝国的皇位。
　　“您愿意为之付出什么？”杨浩宇又问。
　　“一切。”周秦说，“我的生命、财富、权力、地位。”
　　杨浩宇笑了笑：“这怎么能算一切？您能用您心爱之人做交换吗？”
　　周秦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您犹豫了。”杨浩宇说，“您的执念不够深。这点上您不如皇帝。”
　　周秦忍不住嘲讽道：“难道我和元帅说，如果我愿意献祭上我最爱的人。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就能从B+精神力一跃而上，与您和皇帝比肩，成为S++精神力的拥有者吗？”
　　杨浩宇并不生气，他说：“谁告诉你，精神力评级就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公理了？人类在不断成长，各类科技理论也在向前推进，现在看起来是绝对准则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展现出它的局限性。举个最基础的例子，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牛顿三大定律在低速宏观的世界是正确的，但是到了高速微观的世界里却不适用，高速微观世界里量子力学曾经也被认为是唯一的路径，但是实际上这些年来所有的前沿科技每时每秒都在被新的理论所刷新着。为什么对于精神力的研究，依旧故步自封、举步不前。你拿起三百年前的理论著作，依旧可以适用于今天。这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周秦冷静了下来，杨浩宇所说的话，并不是要为难他，而是真正形成了一种针对精神力的独有视角。周秦尊重知识也同样尊重传授知识的人。
　　“请您指点。”周秦恭敬的说。
　　“精神力是可以训练并提升的。”杨浩宇说，“我们刚说了精神力是什么，这是精神力的起点。我现在要告诉殿下的是精神力的终点。有了起点、有了终点，我们才能探索中间的道路。”
　　“精神力的终点是？”
　　“具象化。”杨浩宇说，“足够强大的精神力，能够引起物质世界的巨变，形成具象化的形态。当然精神力的形态呈现其实有一定的不同。就目前看来，人类的精神力具象化形态与信息素有一定的关联。比如说……我的信息素是竹叶的味道……那么我的精神力具象化就是……”
　　杨浩宇微微一抬手。
　　周秦感觉一种强大的精神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那与皇帝陛下的威压完全不同，甚至你感觉不到这种精神力所能带来的威胁。
　　他恍惚中，闻到了清风吹拂竹叶的清香，置身于一片偌大的竹林之中，竹叶轻飘飘的落下……一切都显得分外的静谧。
　　直到落下的竹叶像是利刃一般，划开了周秦的西装衣领。
　　“竹。”杨浩宇说，“这就是我的精神力形态。”
　　“如果说某个人的信息素是奶糖味，难道他的精神力就是一块奶糖？”周秦觉得不可思议。
　　“不，拥有这种甜腻信息素的，往往是Omega。而一个Omega的精神力，是不足以具象化精神力的。”杨浩宇道，“甚至大部分S级的精神力拥有者，都还不曾触及到精神力具象化形态的门槛。可以说精神力形态的具象化是区别超高阶精神力和高阶及以下精神力的重要标志。”
　　“比如说您的母亲，皇帝陛下，精神力级别S++，她的信息素味道是火焰燃烧的炙热味道。她的精神力形态就是火。皇帝的弟弟，雍繁亲王殿下，精神力级别S+，他的精神力形态是极乐鸟。昨天傍晚时分，我感觉到了一个新的精神力具象化形态的形成，它虽然现在形态模糊，但是它仿佛产生于精神力的共同源头，虽然没看清具体精神力形态。”杨浩宇说，“但是很有可能是一个刚诞生的S+级精神力者。甚至未来会成为更高阶的精神力者也犹未可知。”
　　杨浩宇半个小时之内输送给周秦的信息量，比之前他十几年来对精神力的了解更多。
　　新的S+精神力者？
　　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吗？
　　周秦告辞的时候，杨浩宇并没有给他留作业，这让他简直松了口气。
　　“我希望下次来上课的时候，您能找到自己的执念。”杨元帅的要求，比作业要求还难还玄乎。
　　“如果我找不到呢？”周秦问。
　　“那你可以考虑不用再来了。”杨浩宇淡淡的说，“那么我会全力支持晴王的修改宪法预案，并保证它在议会上的通过——反正在您看来我应该是个‘晴王党’。”
　　“找到执念。或者选择让贤皇太子之位。”杨浩宇道，“您在我这里没有更多的选择。”
　　他的口气认真极了，让周秦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周秦吸了口气：“明白了，元帅。”
　　杨浩宇点点头：“那么，下周见。”
　　周秦从军部办公大楼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杨浩宇刚才的话。接着通讯器传来了邮件提示音。
　　他打开一看，依旧是齐嘉羽给他的匿名信箱发过来的邮件。
　　标题：谜语。
　　附件一是银月点火装置设计图草案和他昨夜伪装后的简陋版点火装置的对比图——齐嘉羽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发现了这两者之间的相似处。这一点不奇怪，也侧面印证了齐嘉羽是真的对自己手里的研发项目十分热爱。
　　附件二是一个下亭区的地址，和一张纯黑色什么字和图案都没有的邀请函。
　　“我查了一下，这个地址表面上呢是一个偏僻的飞梭维修工厂，但是内有玄机。它伪装的很好，可是依旧瞒不过我这双慧眼。”陈仓得意的说，然后它在挑战了周秦的耐心之后，抛出了答案。
　　“这里是一个地下机甲格斗场。”陈仓说，“背后的老板之一就是齐嘉羽。”
　　周秦一笑：“MW动力公司的副总裁，是地下机甲格斗场的幕后老板？”
　　藏得可够深的。。。


第56章 
　　“殿下，我不得不提醒您。”陈仓说，“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去拜访老亲王。”
　　任星雨不在身边，不是陈仓提醒，周秦几乎忘了这件事。
　　“那不会花费太久的时间。”周秦算了一下安排，“把地址发给栈道。让岚下想办法出来，我们约在那个地址附近见面。”
　　“恕我直言，岚下可是在被您‘禁足’的状态中。”陈仓说。
　　“那么严密的第一军事要塞研究所靠着你和岚下的能力都可以自由进出，一个皇太子庄园算什么。”
　　陈仓哼了一声：“您对自己的家安保系统评价还真低啊。”
　　周秦笑起来：“不然呢。我这么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太子，能有什么特别好的安保吗？我比较担心的是主脑会认出我和他。”
　　“那您也太小瞧我的能力了。”陈仓说，“我新增加的1%程序可以给您二位形成伪造身份，不光主脑认不出你们，任何人查档案也不会看出问题。”
　　“岚下。”栈道说。
　　“嗯？”伊莱斯轻声应了一句，他放下手里的餐具，拿起了一杯红酒。
　　“收到来自陈仓的一点信息……”
　　伊莱斯抿了一小口红酒，一边不动声色的听栈道交代完周秦的指令。他将放在膝盖上的餐巾拿下，对白榕说：“我吃好了，收了吧。”
　　“岚下，您的晚餐也吃的太少了。”白榕一边安排侍女收拾餐具一边对他说。
　　伊莱斯笑笑：“从要塞回来后，感觉自己胖了不少。为了保持体形，我还是好好注意一下。”
　　“听说皇帝陛下给殿下新安排了一位侧妃。”白榕犹豫了一下，“岚下别怪我多嘴。您完成匹配一个多月了，从内廷依旧没有传来对您的册封诏书，这真的让人担心。按理说基因匹配之人应该是皇太子的正妃，我总觉得内廷现在的态度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她并不想让您成为皇太子的正妃。”
　　“我不在乎这个。”伊莱斯说，“这对我没意义。”
　　“这怎么能没意义呢？”白榕问他，“我知道您的过去，您有自己的骄傲，可是Omega的宿命就是要依靠着某个Alpha活……您又不是我这种人，您是皇太子殿下的匹配之人。如果真的您到时候做不了正妃，而殿下对您的宠爱变少，那就糟糕了。”
　　伊莱斯安静了下来。
　　白榕看看他平静的表情，不无担忧的说：“如果您有一个孩子。如果您乘着现在，和殿下有个孩子。那么就算殿下不再宠爱您，您未来也不会——”
　　“别说了。”伊莱斯开口，“白榕，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抱歉，殿下。”白榕垂下头，“我说的太多了。 我知道殿下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可是未来还有至少上百年的相处时间，谁能说得准一个Alpha的心呢？一个Omega如果失去了Alpha的宠爱，又怎么活得下去。”
　　伊莱斯站了起来：“就算是Omega，也应该记住，自己先是一个独立的人。没有人离开了什么人活不下去。白榕，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我不会有孩子。”伊莱斯说，“就算是和殿下，也不会有孩子。”
　　“非常抱歉。”白榕脸色苍白的说。
　　当白榕收拾完餐具和侍女们退下去的时候，伊莱斯叫住他：“今晚谁也不要来我的卧室。让我一个人呆着。”
　　“是，岚下。”
　　孩子？
　　伊莱斯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他紧紧握拳……
　　曾经的少将，一个Alpha，现在竟然参与“要给另外一个Alpha生孩子以保证自己的宠爱”这样的话题中。多么滑稽可笑。
　　伊莱斯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直到暮色降临。
　　他安静的像是要与晚霞融为一体。
　　可是内心他感觉自己被割裂成了两个人。
　　现在的伊莱斯向死而生。
　　过去的埃利斯蠢蠢欲动。
　　他想要自由，可自由之后是什么？为了自由，他还要付出什么？
　　栈道的主程序甚至判断他这样的体征可能是快要睡着了。
　　“岚下。”栈道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伊莱斯回过神来。
　　“岚下，您是否身体不适？”
　　伊莱斯安静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自己的服装间，挑了一身纯黑色的运动衣换上。
　　他将头发绑在脑后，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直到最后一丝光线被帝星的地平线吞噬，他低声说：“走吧，栈道。”
　　他从卧室出来后，卧室门在栈道的操控下自动从内落锁。
　　直达地下的私人电梯在伊莱斯到达的那一刻恰如其分的打开，伊莱斯进去后，甚至不用考虑去哪一层，电梯自行运作，将他送到了地下训练层。
　　伊莱斯在经过训练室的时候，将外骨骼带在了自己腰间，又从仿佛随便扔在工作台上的那个铁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力场矩阵揣在靠近胸膛的内兜里，仔细拉上拉链。
　　他穿过机甲陈列室，十几架S级的机甲安静的陈列在两侧，他看都没看，只在走过银月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它的头部。他的眼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一辆纯黑色的磁悬浮摩托车停在侧门外。
　　这是MW动力公司生产的，限量全银河帝国不到500台的暗夜流星，车身应用了碳纤维材质，配备双排古老托卡马克型核聚变发动机，最高时速可超过音速。伊莱斯清楚的知道这辆暗夜流星的价值。
　　“这也是上次殿下去MW买的？”伊莱斯问。
　　“从购买记录上来看，应该就是上次买机甲的时候一并购入。”栈道说。
　　“太显眼了。”伊莱斯说，“开出去很快被人确定目标。”
　　“下午接到指令的时候，我已经安排机械臂做了型号喷涂，互联网中储存的相应卖家档案也做了一定的修改。不做深度追查，是查不出来的。”
　　伊莱斯没再说什么，他戴上头盔，骑上摩托，按下启动按钮。
　　发动机发出了悦耳的音浪声，伊莱斯熟练的挂挡拧紧离合器，直到表盘上的各项指标正常后，他一松离合。
　　暗夜流星犹如一只黑豹一样，瞬间飞驰了出去。
　　侧门外是一条配合机甲进出陈列室的巨大宽敞的上行通道。暗夜流星快速的从通道里穿过，顶上的大灯照在它的身上，就像是打上了一层忽明忽暗的流光溢彩，伊莱斯的头盔没有完全拘束住他的金发，有些发梢随着风动着。
　　机甲通道不长，十几秒后，就已经走到尽头。
　　那个硕大的通道大门，正在栈道的控制下，缓缓开启了一条缝。
　　但是那条缝对于暗夜流星来说已经足够了。
　　伊莱斯急加速，暗夜流星就真的仿佛一颗黑色的流星，瞬间从那道缝隙里冲飞出去，飞上了半空，又快速而稳定的落在路上。
　　一个灵巧的漂移，暗夜流星在路中间划出一个半圆形的轨迹。
　　伊莱斯回头去看那个慢慢合上的通道大门方向——皇太子庄园主建筑群如今已经被他抛弃在了更遥远的地方，依稀可见黑夜中几扇亮着灯的窗户。
　　“开启定位系统。”伊莱斯说。
　　他头盔透视镜里显示出了地下机甲格斗场的位置。
　　“距离殿下和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栈道说，“根据计划，我们应该正好赶上。”
　　伊莱斯找了找头盔里显示的道路，重新发动了摩托车。这一次他头也不回的驶入了夜色之中。
　　“殿下可以放心。”雍亲王亲自拿起茶壶，给周秦倒了一杯茶，“如果是选票的问题，下一次月会上，只要是您需要，我可能联络到的选票都会针对修改宪法预案投否决票。”
　　等周秦接过茶去，雍亲王才整理了一下衣袍，重新坐下。
　　有一只小巧的极乐鸟，飞到他的肩膀上。
　　雍亲王笑着给了那只极乐鸟一块儿果仁，极乐鸟便在他的耳垂旁边亲昵的蹭了蹭。
　　周秦闻到了空气中那隐隐的信息素香味，雍亲王的信息素是鹤望兰花香——一种被称为极乐鸟花的品种。
　　“您今天去见了杨浩宇？”雍亲王问他。
　　“是。”周秦说，“他给我讲了精神力具象化的事。”
　　“这个假文青。”雍亲王笑起来，“他总爱给人讲精神力玄学。”
　　“具象化是如他所说吗？”周秦问，“他给我展示了他的具象化形态，是竹。他说舅舅您的具象化是极乐鸟。”
　　“嗯……”雍亲王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细长的胳膊，华族服装的宽袍垂袖下他的手指伸了出来。
　　伴随着鹤望兰的花香气味，一只华丽、雍容的黑色极乐鸟浮现在他的胳膊上。
　　那只极乐鸟在黑色的羽毛下，有着纯金色的额心羽毛。与之匹配的是翻着金色光芒的长尾。那只极乐鸟仿佛是发现有人在注意它，高傲的张开羽翼，飘着飞上了半空。
　　“这是极乐鸟的一个品种。”雍亲王说，“大概是吧……也可能不是。毕竟是具象化的形态，跟真实还是有差距的。我管它叫……王极乐鸟。”


第57章 
　　伊莱斯抵达既定位置的时间比计划中早了20分钟。
　　一个直径范围在两公里大小左右的飞梭维修工厂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工厂像是个大型的帐篷，上面用钢板封顶，在夜色中只显示出一个隐约的轮廓。周围安静的连丰盛都可以听见。
　　“定位没错，就是这里。”栈道说。
　　这个几乎看起来半废弃的飞梭维修工厂大门上用厚重的铁索固定，只有一扇小门似乎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伊莱斯把暗夜流星停在了偏僻的位置，走到门口，门上有一个电子眼。伊莱斯启用栈道的投影功能，将那封纯黑色的请帖投影在空中，电子眼随即进行了扫描。
　　“咔”的一声，小门打开了。
　　“欢迎您来到黑洞，祝您玩得愉快，尊贵的客人。”毫无感情的合成音说着程序早就设置好的台词。
　　伊莱斯推门而入。
　　里面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吵杂声、脏话、封闭空间的怪异臭味，混合着各式各样毫不遮拦的信息素气味扑面而来。小门里面是一条宽近20米的长长的通道，两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运来的，或者改装的奇形怪状的机甲陈列了近百台。
　　各类人混杂在通道里，有些人围着机甲品头论足，有些人在闲逛，还有一部分人在往通道那头走去。他们穿着打扮都与西亭区的贵族老爷们完全不同，纹身、穿刺、奇装异服、各类奇怪的发型。
　　这些人大部分是Beta，也有少量的Alpha。
　　信息素的味道在伊莱斯闻起来绝大部分都不怎么好，精神力更不用说，感应过去，能达到B级的不到其中的十分之一，A级以上更是寥寥无几。
　　“根据计算分析，这个区域对您来说有些危险。”栈道说，“光是脸部识别已经能够发现大部分人都是亡命之徒，甚至有几个在通缉中的高危险罪犯。这里只有AB两性，基本没有Omega……危险指数超过要塞。我建议您在外面等候。”
　　伊莱斯没有回答它，跨进了工厂的大门。
　　他顺着人潮的方向向前走去，也不着急，仔细的看两边的机甲，周围的公告牌上一直在滚动着今晚出场进行决斗的机甲名称和详细资料介绍，并附带上随时变化的赔率和金额。
　　爱情之心被他掩盖在了运动夹克下，别人看不清楚，精神力级别过低的Beta甚至很难闻到他身上被爱情之心抑制的信息素。
　　但是很快的，他的Omega信息素还是被人发现了。
　　“老大，就是他，我刚才就在他身上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味儿。”他后面那个牙齿都烂了一边，苟着肩膀的小弟对光头说，“我鼻子灵得很，他肯定带了什么抑制装置，但是一定是个Omega。”
　　“瞧瞧，咱们这个格斗场混进来一个什么小东西。”一个穿着铆钉皮夹克的光头抱着膀子站在伊莱斯的身后问。
　　他身后还站了好几个跟班，像是在这个格斗场里有一点地位的头儿。
　　伊莱斯回头去看他。
　　小东西？
　　他觉得自己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是至少也没有年轻到让人称呼他为“小东西”的地步。
　　“迪奇·杰克逊。精神力B-，仗着精神力还算可以，现任格斗场内一级格斗师。”栈道似乎已经完成了对格斗场内网络的入侵，很快的报出了光头的档案。
　　“宝贝，你在格斗场，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个挨*的命，不如今晚跟我睡怎么样？我保证让你下面塞的满满的，其他人的那条玩意儿根本没办法塞进去。”光头说着十分露骨的色情话，那个最开始透风报信的小弟，舔着脸说：“迪奇老大，我能不能用用他上面的嘴。一次就够。”
　　光头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都猥琐的笑了起来。
　　栈道声音变得严肃：“判定敌方有不良意图，建议岚下开启外骨骼备战模式。”
　　光头凑到伊莱斯跟前，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我的天，你的味道可真好闻。老子下面都蠢蠢欲动——”
　　他话没说完，因为有人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要害。
　　伊莱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眼睁睁看着杜宾恶狠狠的抓住了光头的下面。
　　“蠢蠢欲动是吗？”他晃了晃手里抓住的那个东西，嘲讽了一句：“就凭你这种‘小东西’？”
　　光头脸色都变了：“你放手！小心点！那里可是很重要的——啊——”
　　他话没说完，就杀猪一样的尖叫了起来。
　　“放开我！”他痛的鼻涕横流，又丝毫不敢动弹。
　　“带着你跟你手下那群杂碎立即滚。”杜宾恶狠狠的说，“否则我不介意挨个给你们把球拆下来，串成一串红烧了喂狗。”
　　等光头带着他的人屁滚尿流的走了之后，伊莱斯叹了口气：“几年不见，你别的没进步，就是飚脏话的能力突飞猛进。”
　　杜宾尴尬的嘿嘿一笑：“老大，你知道的……一群Alpha在一起，除了开黄腔还能干什么？而且老大你当年也没比我说的少啊。比我脏多了。”
　　“也对。别让殿下知道。”伊莱斯深表认同。“殿下呢？”
　　“他已经从VIP通道去了格斗场的贵宾室。”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视野顿时开阔，面前出现了一个规格不小的机甲格斗场。两边用二十米高的牢笼将格斗场牢牢包围期内，又有工作人员接上高压电，无论是观众还是机甲，只要挨着恐怕都要被电飞。
　　这个格斗场跟要塞高端的决斗场完全不同，周围看台上没有座位，挤满的人都站在看台上，冲着格斗场兴奋的嚎叫。
　　接着就见格斗场内一个两头的机甲抬起手里的电锯，将踩在脚下的另外一个机甲锯成两半。被肢解的机甲发出了刺眼的火化，它的头部舱打开了，驾驶员跌跌撞撞的从里面爬出来，然后那个机甲就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直接报废在现场。
　　有些人开始疯狂的尖叫，有些人扔了手里的赌票开始骂骂咧咧。
　　大屏幕上打出了胜利的机甲名称，以及丰厚的获奖金额。
　　很快，机械臂将格斗场打扫干净，下一次格斗即将开始。
　　周秦从主控台上方的VIP室窗口里往格斗场看去，惨烈的战况让他皱起了眉头。
　　“岚下和杜宾上来了。安全。”陈仓在他耳边说。
　　“殿下您是个天才。”齐嘉羽调出那个三维模型图，跟着银月之前的点火装置反复对比，“怎么会发现这个BUG？我和我的团队当年奋战了两百多天，一无所获。”
　　周秦喝了一口旁边放置的碳酸饮料，不健康的高糖和咖啡因让他觉得浑身舒爽：“这完全是个巧合。算不上天才。齐总您能把我伪装的这么好的模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辨认出来，判定提供模型的人是我。您才是真的思维缜密。”
　　齐嘉羽笑了笑。
　　“还有这个格斗场。”周秦表示佩服，“很刺激，很有意思。”
　　“新型机甲研发需要实战对决，我是说除了实验室那些。这个地下格斗场开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毫无规则的法外之地，其实我们很多新型设备研发，都先拿来在这里试试，真的能抵抗的了一群为了赢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亡命之徒的攻击，才会上市。”
　　这时候，呼叫器里传来声音：“齐总，有二位自称是楼上那位先生带来的人。”
　　齐嘉羽说：“让他们上楼。”
　　很快，房间自动门就打开了，伊莱斯带着杜宾走了进来。
　　“我介绍下。”周秦说，“这位是我的保镖队长。这位……”他指着伊莱斯说，“是我的机甲驾驶员。”
　　齐嘉羽心思还在那个点火装置上，根本没留意周秦的语气，他只是怔了怔——没弄错的话对面一个Omega，周秦让一个Omega担任驾驶员？
　　但是他很快的把这个困惑吞进了肚子。
　　“殿下是想安排人测试这个点火装置？”齐嘉羽问，“没用的。没有喑，一切都没意义……”他的尾音消失在了伊莱斯从怀里取出来的那个小型力场矩阵之后。
　　“这是，喑？”他难以置信的说。“我可以看看吗？”
　　他接过来按个小型力场矩阵，根本不用做任何辨认，里面的物质呈现的特征完全就是喑的特征。
　　“这怎么可能？”齐嘉羽说，他激动了起来，“这个量级真不少，我们甚至可以考虑加大动力系统的功率，哦哦哦哦，可以考虑给银月配备暗物质武器，我觉得可以，真的没问题。如果殿下您同意……我这边完全可以立刻开始研发。”
　　“齐总。”
　　“嗯？”齐嘉羽以为周秦不同意，连忙说：“多了不用，这个数量给我一半，一半就可以。研发经费完全由我个人承担，不走MW经费，研发成功全归您所有。”
　　“不是这个意思，齐总。”周秦说，“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银月完成相关点火装置后，需要进行相关测试。但是这个测试，在皇太子庄园是没条件的。”
　　齐嘉羽笑起来：“这有什么难度。”
　　他似乎面对了一个很大的难题。齐嘉羽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踱步，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对周秦说：“殿下其实可以自行解决点火系统的问题吧？为什么非要来找我？”
　　“不，我的强项不在机甲这个层面。”周秦说，“很多问题我个人解决不了。”
　　“那您既然已经破解点火装置的阴暗，为什么不去找其他动力公司。”齐嘉羽说，“MW自从去年皇帝问我们要仅剩的那点暗物质金属我没给之后，就不怎么喜欢我了。”
　　“可是那0.2克的喑，不正是齐总你交给我的吗？”周秦说，“我认为这已经足够显示出您的诚意。”
　　齐嘉羽装糊涂：“什么诚意？”
　　“换句话说，或者是MW对潜力股的投资。”周秦道，“毕竟乍一看起来，我是个比晴王差的种子选手。”
　　齐嘉羽笑了：“原来殿下心知肚明。不过MW其实没有更多的选择，晴王对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看不上。她需要更讨好民众的一些科技，而我只醉心于机甲。”
　　他想了想，对周秦说：“您成功用喑和点火装置的改造方案说服了我，殿下。MW供养的那些议员，未来也会站在您一方。这是我向您表达的忠诚。作为交换条件，我要求与喑相关的研发，都由我亲自主控。”
　　“您可真是个科学狂人。”周秦丝毫不意外。
　　齐嘉羽哈哈一笑：“这个世界上，除了宇宙这个谜团，还有什么值得我们为之献身？”


第58章 
　　“你的条件我同意。”周秦说，“如果齐总同意，我也希望参与到相关的研发之中。”
　　“求之不得。”
　　齐嘉羽和周秦抬手相握。
　　陈仓在周秦耳边感叹：“啧啧，两个技术宅的联盟就此达成。你买他的机甲，他给你搞研发。肮脏的‘政治交易’。”
　　周秦一笑，没有理它。
　　“针对您刚提出的问题，首先我会组建可信的技术团队，去您的府邸对银月进行动力系统的全方位重建。至于测试……我觉得可以和银月的重建同步。”齐嘉羽转回了刚才的话题。
　　“这个怎么同步？”周秦有点不懂了，“我们时间紧迫没错，但是如何做到一边重建动力系统，一边完成银月的测试。”
　　齐嘉羽狡猾的笑了笑：“殿下，帝星的月亮有几个？”
　　周秦想了想。
　　“帝星的月亮有两个……银月也有……两台？”
　　“没错，另外一台就在地下格斗场内。”
　　齐嘉羽在他的办公桌上按了一个按钮，背后的书架挪开，出现了一个小型电梯。几个人坐电梯而下，直达格斗场的地下层。
　　一架几乎与银月别无二致的机甲，停留在地下层。
　　机械臂将它身上的幔布扯开，下面的固定层缓缓把它推出了陈列室，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银月本身就是原型机，而这台机器则是在银月完成组装之前的试验机，它可以说是银月的低配版。没有全身皮肤模拟系统、外部隐形系统等。”齐嘉羽说，“看起来更像是个传统机甲。不过它的整体动力系统和传动系统完全和银月一致。我叫它零号机，昵称凌月。”
　　齐嘉羽将装着喑的小型力场矩阵放入了旁边一台模拟宇宙环境的设备中，力场矩阵进入设备后，被拆开，失去了力场束缚的喑飘逸了出来，在喑开始大规模扩散前，机械臂迅速的完成了对喑的分解，按照1.2克到1.5克一份的比例，喑被拆成了六份，并重新被力场矩阵束缚。等完成这一切后，呈现在几个人眼前就是几个更小型的力场矩阵。
　　工作梯在齐嘉羽的操控下移动到了凌月机甲的背后，齐嘉羽上去打开了凌月的动力系统后盖，点火装置已经通过3D打印技术完成了基本重构，替换成了周秦解决掉了BUG的那个版本。齐嘉羽拿了一个正好够分量的喑。
　　他把立场矩阵塞入了点火装置的凹槽中。并输入了一系列密码。
　　点火装置关闭。
　　动力装置关闭。
　　凌月机甲启动。
　　它原本只是被支撑在防护架上的一个钢铁巨人，却像是被灌入了某种能量，传动系统的液压杆开始微调，机体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但是几秒钟之后，机体就像是活了过来，整个机体都呈现出了一种放松的站姿。
　　凌月头部双眼防护罩缓缓打开，从里面飘逸出暗蓝色的光芒。像是夜空的深邃。
　　齐嘉羽跳下工作梯，密切注视着监测显示器上的各项指标。
　　“您看呢？”他问周秦。
　　周秦凑过去看了一下数据：“数据比预想中呈现出的情况要低，但是整体数据平稳。”
　　“至少可以说点火装置的基础性能没有问题。”齐嘉羽按了几个按键，凌月机甲的头部驾驶舱被打开。“我觉得今晚可以试试性能情况。凌月要求不高，和银月一样，A级精神力就可以完成操作。”
　　齐嘉羽看看一直安静没有说话的伊莱斯问周秦：“你这个驾驶员有A级精神力吗？”
　　“会不会急了点？”周秦想到要伊莱斯驾驶凌月，觉得有点冒险。
　　“如果您担心您的驾驶员受伤害，我这里也有其他驾驶员会抢着来尝试的，毕竟被我雇佣工资就很丰厚，赢了比赛还能额外获得一大笔佣金。”齐嘉羽说。
　　“那个，殿下，我其实也可以驾驶啊。”杜宾举手，“我可是个合格的驾驶员。”
　　周秦点了点头：“那就让杜宾……”
　　他几乎要同意了。
　　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伊莱斯打断：“我可以。”
　　周秦怔了怔，顿时恼火的说：“毫无前期测试，就要直接进格斗场。我觉得有点冒险。”
　　“我觉得我可以啊。”杜宾小声说，接着声音在伊莱斯的注视下自动消音。
　　“殿下，齐总。我觉得我可以驾驶凌月。”伊莱斯说，“未来银月也会由我来进行驾驶，所以从测试时就让我完成对类似机型的熟悉，是最好的选择。”
　　周秦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可是这有危险。你看齐嘉羽那个兴奋样子，他是属于完全把研究放在第一位的人，驾驶员生命安全甚至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殿下。”伊莱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他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周秦的手，“我不会有事。我相信以齐嘉羽的能力，在这之前，在我们找到喑之前，他一定设计和推算过无数次了。一定没问题的。请您信任我、支持我。”
　　周秦看着伊莱斯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这可是岚下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
　　他集中精神力，右眼微痛。
　　然后金色的能量流在他眼前展开。喑的能量流颜色是黑色透明的，与其他能量形态不一样。
　　他顺着凌月的能量流仔细梳理了好几次，金色也好黑色也好，能量流都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妥协。
　　“好吧，你千万要小心。”周秦说。
　　“我会的。”伊莱斯说。
　　“齐总，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伊莱斯问齐嘉羽。
　　“我替你报名。”齐嘉羽说，“接着你就可以去格斗场外挑选要挑战的对象。同时我会安排人把凌月运到地面层。事实上格斗场里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对手可以试试，你用什么名字呢？”
　　“殿下？您觉得呢？”伊莱斯问周秦。
　　周秦想了想说：“埃利斯。”
　　伊莱斯一怔，这边齐嘉羽已经在键盘上操作起来：“驾驶员，埃利斯。怎么用这么Alpha化的名字。好的输入好了。埃利斯，你的精神力？”
　　伊莱斯没再对这个名字多说什么，他低声道：“A级。”
　　齐嘉羽狐疑的看他：“你确定？Omega能有如此高的精神力？”
　　伊莱斯没回答。他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现在的不高兴。
　　“齐总，我也有A级。”杜宾连忙打圆场，“不奇怪，A级一抓一大把啊。”
　　“在地下格斗场A级可没那么多。”齐嘉羽说着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投屏界面，输入了相关指令，很快的，在格斗场外大屏幕待匹配的机甲名单上就显示出了相关信息——
　　驾驶员：埃利斯
　　精神力：A级
　　驾驶机甲：凌月
　　机甲类型：试验零号机
　　机甲所有者：Q
　　战斗：0 胜率：0%
　　这个资料在大屏幕几百台机甲资料里一闪而过，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
　　“Q？”穿好作战服，正在自己的手腕上打绷带的诸绍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看着远处的大屏幕吃惊的说。
　　“大哥，你怎么这么惊讶？”说话的人正是刚才骚扰伊莱斯的光头，他被杜宾捏的下面还在痛，龇牙咧嘴的跟过来，在诸绍后面问。
　　“Q是地下格斗场的幕后老板。”诸绍说，“我在这里打了几年了，也就见过一架机甲归他所有。听说能当他的驾驶员，收入都非常高。而且机甲性能好，90%以上的赢面。奖金、赌局的回报，他给的也很大方。不过没有NG给的大方。”
　　“我不信能跟大哥您比。一个A级精神力的机甲而已，您可是A+级精神力啊。”光头嘿嘿笑着说，他裤裆又痛了，“哎哟。”
　　“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屏幕上已经在展示凌月机甲的基本情况，诸绍有点心不在焉的问光头。
　　“嗨，还不是刚才格斗场里来了个Omega，我一时没忍住，过了个嘴瘾，结果有个很厉害很凶的Alpha就把差点把我的蛋蛋捏爆。”
　　诸绍回过头来，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刚刚新成为伙伴的人：“你就嘴巴不干净，迟早要死这上面。”
　　凌月的介绍已经结束。
　　诸绍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问光头：“老板说过要我们一个月赢多少次吗？”
　　“大哥，你糊涂了。老板让我们一定要尽量赢。”
　　诸绍笑了笑，他打开了格斗场的内部交互软件，点击了几个资料，一架黑色机甲的信息就出现在了大屏幕的正上方。
　　机甲名称：风矢
　　精神力：A级
　　驾驶机甲：诸绍
　　机甲类型：军用NGX-01改
　　机甲所有者：New Geion
　　相较于什么资料都没有的凌月，风矢所获得的的格斗场荣耀多得惊人，胜率也高达84.%，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帝星所有地下格斗场的常胜将军。
　　“大哥，你要跟凌月打？”光头问他。
　　“急什么？”诸绍不慌不忙的坐下，“先看看跟其他机甲的对决呗。你看，这不是已经有系统自动匹配了吗？说不定又是个试验品，上来一拳就被揍飞了也不一定。”
　　“New Geion是什么？”周秦和齐嘉羽回到了VIP房间，就看到显示出来的这个消息，周秦问。
　　“New Geion就是新一代动力公司。”齐嘉羽说，“如今我们MW最强的竞争对手。仗着和晴王的密切关系，拿下了好几个军方订单。军用NGX-01机甲就是他们特供A+级军官以上的最新型号用机甲。他们挺嚣张的，知道这个格斗场有我的股份，特别安排了一个战队的人，专门在这儿打比赛。还花重金招募了格斗场里的老牌驾驶员给他们打比赛。已经有阵子了，没怎么输过。”
　　又是周沐之。
　　周秦捏了捏鼻梁，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被诅咒了。
　　“哦，还挺快。”齐嘉羽说，“凌月资料刚放出去，就已经被系统自动匹配到了同级别的决斗中。”
　　格斗等候室。
　　“老大，让我去吧。”杜宾苦口婆心的对伊莱斯说。
　　伊莱斯换上了作战服，将外骨骼腰带固定在腰间：“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啰嗦。又喝醉了？”
　　“我没有喝酒，我戒酒了。”杜宾愤愤的说，“我不能担心你吗？”
　　“那就是戒酒应激反应。你真的变得有些话痨。”
　　“老大，你现在是个Omega，皇太子妃，金枝玉叶的。这种事儿就让Alpha上行不行？”
　　伊莱斯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性别歧视？”
　　“不敢。”杜宾苦闷。
　　“你凡事想保护我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不是我逞强，格兰瑟姆。”伊莱斯说，“距离当年最强的时候，我差的非常远。现在我能抓住的东西不多，机会也不多，有些事我得自己去做。”
　　他拉好训练服的拉链，将爱情之心藏在胸口处，带上半圆形的头盔，对栈道说：“开启外骨骼备战形态。”
　　“是，开启外骨骼备战形态。”栈道说。
　　“精神力增强程序准备。”伊莱斯在外骨骼展开的时候向栈道发起命令。
　　“外骨骼展开完成。准备启动精神力增强程序。”栈道在伊莱斯耳边道，“精神力并联倒计时5、4、3、2、1——开启。”


第59章 
　　高速旋转的链锯剑从机甲的肩膀瞬间切落，凌月似乎受到了一点金属阻拦，但是没关系，它的传动系统在0.001秒之内已经加大了动能导出，后面的切割变得像切割蛋糕一样容易。火星四溅后的结果就是对方的民用机甲柔软的像块泥巴，被肢解成了两块。
　　链锯巨剑从肩膀切下，从机甲的腰部斜切出，对方的机甲上半身还剩下三分之二，斜切面光滑，里面的各种电路一览无余，下半部分的传动系统竟然还没坏，还能双腿站立。凌月机甲抬腿一踹，这个还在勉强支撑的机甲，直接被踹翻在地。
　　系统判定，凌月胜。
　　大屏幕上刷出了实时数据——
　　驾驶员：埃利斯
　　精神力：A级
　　驾驶机甲：凌月
　　机甲类型：试验零号机
　　机甲所有者：Q
　　战斗：5 胜率：100%
　　伊莱斯关闭链锯巨剑，命令栈道操作凌月机甲回到了备战休息室。机甲将链条巨剑固定在武器槽内。
　　伊莱斯没有离开机甲。
　　前面五场比赛都赢得太容易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他在机甲内的显示器上操作了一下，不再接受A级以下的格斗匹配。
　　“这没有意义。”他说，“除了浪费时间。格斗场地能只允许使用传统近战兵器，如果允许使用其他类型武器，胜利起来会更快。”
　　“我认为您的这几场比赛很有意义。”栈道说，“格斗场内高级别的驾驶员已经对您和凌月产生了兴趣。”
　　像是要验证栈道的话一般，伊莱斯面前的显示器上出现了第一个主动格斗邀请。
　　伊莱斯看了一眼驾驶员精神力级别——A级。
　　机甲名称：战锤
　　机甲类型：A级机甲，军用JSS-31改。
　　这就足够了，他选择了应战。
　　武器架上有很多选择，伊莱斯放弃了链锯巨剑，拿了一把高周波匕首。
　　“JSS-31型号比37号最明显的升级就是外部钛合金结构更坚固，属于较重量级的机甲，一般的冷兵器已经无法起到明显的伤害作用。”伊莱斯对栈道说，“对它最有效的近战武器只有高周波武器。”
　　休息室大门打开，伊莱斯与栈道操作着凌月大步走了出去。
　　兰达完成了今晚对某A级精神力驾驶员的机甲三连杀，满意的看到自己的胜率从79.88%提升道80%，他知道今晚即将有大笔佣金入账，回到自己的机甲休息室，从驾驶舱下来，喝了一口水，助理就凑过来说：“今天晚上有个新的试验零号机出现，所有者是Q。特别厉害。刚一出头就五连胜。”
　　兰达拿起柔性屏，看了一下上面的信息，轻蔑说：“对战都是B和C级机甲，这种胜利有意义吗？开着战锤去，不也是这个结果？”
　　助理笑了：“您说的对。不过奖金还是非常丰厚的啊。这可是Q给出来的金额。”
　　是的，屏幕上所显示的那个奖金额度，任何人都会心动。
　　兰达笑了笑：“那就给今晚再加点彩头。”
　　主格斗场色休息室大门同时打开，倒计时以投影方式在主格斗场上方显示——10、9、8……
　　战锤和凌月同时步入格斗场。
　　7、6、5……
　　“A级对A级的格斗。”齐嘉羽在楼上说，“凌月的情况，可以得到很好的测试。”
　　4、3、2……
　　伊莱斯检查了一遍凌月的性能。
　　“目前看来，凌月使用暗物质点火装置后，整体机动性较普通A级机甲有近15%的提升，力量、续航方面也有明显提升，但是在传动系统上我觉得存在一定的问题，可能会因为能量过强出现能量通路阻塞，需要在实战中检测。超频提升情况预计为S，但是……”栈道说，“建议本次比赛不要使用超频。”
　　“我为什么要使用超频？”伊莱斯分析着对手的战斗力，“这不是A对A吗？”
　　“是的。”
　　“准备开始吧。”
　　凌月抬起高周波匕首，做出了应战的姿势。
　　1、0、开始！
　　一秒钟之内，凌月便凭借自己优秀的机动性，以超越普通机甲的速度扑了出去，它带着匕首自上而下，瞬间戳想战锤的眉心。
　　但是它妄图迅速攻破的计划被阻止在了半空中。
　　JSS-31改装机虽然机动性不足，但是它从未希望以机动性取胜，它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一把重达两吨的锤子，一把高周通近战武器。
　　在匕首刺向战锤的一瞬间，锤子打开了它的高波段防御，周围出现了一个以战锤机甲为核心的空气盾，将战锤机甲和兰达牢牢护在中心。
　　凌月的匕首与空气盾发生碰撞，在空气中划出一片火花，却无法再贴近战锤分毫。
　　兰达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他那把高周波之锤就是战锤机甲命名的根源，靠着这把锤子的空气盾，他在这个格斗场内同级别几乎没有对手。
　　因为没有人能突破空气盾的防线。
　　兰达操作战锤猛的挥动锤子冲着凌月而去，凌月见势不妙灵巧的就是往后一跃，以不似机甲的灵巧，瞬间退后了十几米。它优秀的传动系统让它瞬间稳定三点制动停留在了原地。
　　“对方机甲采用武器不符合格斗场规范。”栈道说，“建议向相关裁判管理委员会提出抗议。”
　　“抗议什么？”伊莱斯带着凌月站直了机体，“战锤虽然使用了盾类武器，但是依旧属于近战武器。更何况，地下格斗场哪里有什么裁判管理委员会。”
　　“那您打算？”
　　凌月手里的匕首晃了晃。
　　伊莱斯说：“打败他。防御再强的空气盾也有防御不到的地方。”
　　他上调了动力数值，凌月在他和栈道的操作下开始了更快的全场移动，它高速运动者，瞬间出现在了战锤身侧——空气盾的背后。
　　它在战锤作出相应之前，匕首已经刺入了战锤左腿关节。
　　锤子随后而至，凌月又极快速的向后移动，降降避开了沉重的战锤攻击范围。
　　“这不是A级机甲吗？怎么能这么快？！”兰达看着战锤的左腿损伤，恼羞成怒的对着通讯器喷助理。
　　“大概是、是Q的新品拿出来实验的？”
　　“现在才说，不觉得特么晚了吗？”
　　他话音未落，凌月又从另外一个奇怪的角度出现，匕首一划而过，他右肩的液压轴差点被完全损坏。
　　紧接着，凌月仿佛是鬼魅一样，出现在任何一个空气盾照顾不到的地方。
　　兰达面前的显示屏上，战锤机甲受损部位越来越多。
　　没有什么致命的损伤，全是1%，0.5%的小型损伤。
　　然而这就像是房间里出现一只蚊子一样让人不胜其烦。兰达感觉被人羞辱了，玩弄了，他的战锤，还从来没在这个格斗场被这样损伤过。兰达恼羞成怒，他开启了空气盾最大形态，几乎能将面前和周围50%的面积做覆盖。
　　“兰达，您这样会让机甲的动力系统损耗过快，导致后续能量供给不足。”助理发现了这个情况，通过对讲机对他说道。
　　驾驶舱里的兰达一拳把对讲系统拍碎。
　　他如今汗流浃背，双眼冒火，浑身紧绷着，密切注视着场内的凌月。
　　战锤系统开始预判凌月下一次到达的位置，兰达决定让它尝尝苦头。
　　凌月的快速攻击还在进行着，它的速度已经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岚下，再提速的话，就必须进入超频状态。”栈道说，“我建议不要。”
　　“我没打算进入超频。”伊莱斯依然保持着冷静说，“在这个频率上足够了。数据情况呢？”
　　“数据不太好。”栈道说。
　　“嗯？”
　　“与我预测的一样，长期处于高速运转，喑能量值过大，会导致通路阻塞。”栈道说，“目前有这样的倾向。”
　　“会有什么结果？”伊莱斯边说着边发现了一个漏洞，他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凌月也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它的匕首像是夜色中的星星，在战锤机甲外壳上插入，发出耀眼的一串火花。
　　“会导致机甲传动系统暂时失灵。”
　　栈道话音未落，凌月忽然眼内的暗蓝色亮光消失，整个机甲僵硬在了当场。
　　战锤的锤子开足了马力，一锤轰了上来，掀翻了凌月，凌月机甲被抛入半空，落在了格斗场距离高压栅栏最远的角落。
　　围观的众人都是一惊。
　　“怎么了？！”周秦最先站起来，“凌月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齐嘉羽看着数据，表情严肃的分析：“我们只对点火装置做了升级，但是配套的传动系统缺乏调试。就像是洪水进入了一条窄河，势必要引起滔天的巨浪。”
　　“……开始之前怎么不说。”周秦皱着眉头问，“还用这么奇怪的形容词。”
　　齐嘉羽尴尬一笑：“看到数据出来了有点激动，做梦一样。”
　　杜宾看着战锤那一击，仿佛跟锤在自己身上一样痛的龇牙咧嘴：“完了完了。这个战锤要倒霉了。估计真惹火老大了。”
　　然而兰达还在场上，为自己漂亮的一击得意的不行。
　　“起来啊！”他打开战斗通话频道，“干什么呢？就会玩阴的，这下有你受的，小崽子。”
　　小崽子？
　　伊莱斯眉头一抖。
　　他在这个格斗场里跟“小”字过不去了是吗？
　　凌月缓缓站了起来。
　　在兰达下一句话还没开始说之前，凌月已经闪了过来。说闪，是因为几乎没有人能看清楚它整个运行轨迹，它从飞出来第一分钟就开启了超频以下最大功率，传动系统超负荷运行起来，喑的点火装置将动力系统的爆发力提升到最大。
　　兰达连忙开启了空气盾。
　　但是已经迟了。
　　凌月甚至比空气盾的开启时间还要快。
　　在空气盾开启的那一瞬间。
　　凌月已经抵达了战锤机甲的身后，空气盾竟然将它们一同包裹在了同一侧——凌月，站在了战锤身后。
　　紧紧盯着赛场的诸绍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这不可能吧？这个速度？这个操作准确度？怎么做到的！”
　　如果不能提前预判自己的速度，无法做到如此准确的站位。
　　因为空气盾开启的一瞬间很有可能直接将机甲切割成两半。
　　这不可能。
　　也不可预判。
　　但是凌月，却完成了这个不可能被预判的操作。
　　它丝毫没有为之庆幸的意思，凌月紧紧攀附在战锤身后，它手中的高周波匕首瞬间刺入了战甲脖颈后的动力系统中。
　　高周波匕首刺穿机甲拉扯出一连串耀眼的白光，让现场的人都不能直视。接着机甲外壳被切开，脆弱的脖颈后，机甲所有的关键线路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
　　凌月几乎是粗暴的上手一拽，就拽断了头部驾驶舱和机甲身体的联系。
　　接着它将动力系统的能量管道全部扯出，扔在地上。
　　战锤这个重型机甲，失去了所有的制动能力和控制能力，被凌月直接提了起来，如法炮制，扔到了格斗场的中央。
　　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战锤——胜率高达80%的机甲，就这样轻易的，被摧毁了？？
　　完完全全的摧毁了？
　　兰达从驾驶舱里被人拽出来的时候，还一脸茫然，这怎么可能？！就算战事再惨，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吧？
　　战锤可是个重型机甲，他的武器可是防御性武器。
　　“你给我站住！”他冲着转身要离开的凌月大吼，“我换个机甲，我们再战！”
　　凌月机甲停顿了一下，从机甲驾驶舱里传出一个平静的声音：“不用了吧。你不是我对手。”
　　他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为了收集实战数据，逼出凌月的问题所在，后续加以调整，他不会给对手这么多的时间，和破绽。
　　然而这句现实的陈述却被录播直接扔到了大屏幕上，瞬间在格斗场内反复播放，后面还连着战锤被打倒的慢动作。
　　格斗场内为数不多的尖端机甲驾驶员，都听到了这句话。
　　包括诸绍。
　　他“呵呵”笑了两声。
　　“埃利斯是吗？真是个狂妄的家伙啊。”他安耐不住的说。
　　伊莱斯从驾驶舱内跃下，换回了黑色运动卫衣，与杜宾一起回到了主控制室。齐嘉羽这会儿已经在讲数据导入相应的算法内，没空理会他们几个人。
　　与他们仓促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周秦看了看时间：“我们走吧。”
　　出来的路上，伊莱斯一路安静，直到走到飞梭旁，他才说：“殿下，您和杜宾走吧。”
　　周秦一愣：“你呢？”
　　伊莱斯垂下头：“我把暗夜流星开回去。”
　　此时天色隐隐开始发白，停在偏僻角落的暗夜流星露出了它的轮廓。
　　周秦隐隐感觉到有些伊莱斯的情绪不太对，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怪我未经你允许，用了埃利斯的名字吗？”
　　伊莱斯的头垂的更低了：“您给了我的，是之前我渴求的。我不应该因此……是我不知好歹，殿下。”
　　“不要这么说。”周秦道，“我没经过你同意，就自己给你取了名字。是我的错。可是伊莱斯，你就是埃利斯。这也是事实——”
　　“我不是他。”伊莱斯打断了周秦的话，他抬起头来，蓝色的眼睛在烧，像是从银河的深处席卷而来的太阳风。
　　“格兰瑟姆·杜宾。”伊莱斯指着杜宾说，“他跟埃利斯近十年。您问问他，以前的少将是什么样的人，除了这张脸，我和他有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我不是他，我不配是他。”
　　突然被点名的杜宾一抖，看他：“老大？”
　　接着他被伊莱斯充满痛苦的眼神怔住。
　　伊莱斯说完了刚才那句话，他闭起眼睛，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说：“殿下，是我失态了。是我不知好歹……这么小的事情……我竟然跟您发脾气。”
　　“杜宾，你把暗夜流星开回去。”周秦说。
　　“啊？好，殿下。”杜宾怔了怔，“那……老大，不，岚下……我走了？”
　　伊莱斯没回答他。
　　杜宾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开着摩托走了。
　　剩下的两个人沉默的上了飞梭。
　　周秦操作着飞梭进入航线，选择了自主航行模式，然后坐到伊莱斯的对面。
　　他问他：“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伊莱斯的声音：“如果……不这么样。五年前也许我就疯了。”
　　飞梭里只剩下轻微的发动机的嗡鸣声，单调的就像是垂死的心跳。
　　“我总得活下来……”伊莱斯声音沙哑，又充满无奈，“不为什么，总得活着。我得活着如昨，我得活着看起来依旧良好，我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被扔掉的垃圾……您见过盆栽树吗？设计成各种姿态，按照被人喜欢的角度生长？它们还不是得活着。”
　　“就算是盆栽。”周秦顿了顿，“松柏依旧是松柏。如果给它们土壤和空间，这些松柏依旧会长高变粗，挺拔笔直。活着如昨。”
　　“没有什么配不配。”周秦说，“埃利斯也好，伊莱斯也罢，在我心里都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岚下您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就算他们折断过您的双翼，让您屈膝。您的脊梁也从未断过。”
　　“冒犯了。岚下。”周秦坐到了他的身边，“我想吻您。”
　　如他所言，他揽着伊莱斯的肩膀，亲吻他的嘴唇，将他搂入怀中，仿佛要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让渡给他。
　　过了好一会儿，周秦才结束了这个温柔的吻。
　　“伊莱斯也挺好。伊莱斯是我的岚下。我很高兴您如此的‘不知好歹’，第一次在我面前透露出真实的情绪。”他捏了捏伊莱斯的手心，眨眨眼，“我是说清醒的状态下的第一次。”
　　他站起来去驾驶位上操作飞梭。
　　伊莱斯坐在后面，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周秦的背影。
　　第一次……
　　五年后第一次进模拟舱。
　　五年后第一次离开帝星。
　　第一次发情期与Alpha共同度过……
　　如今还有五年后第一次控制不住的愤怒。
　　他在这位殿下身上发生的事情，第一次的时候太多了……多的有点……难以计算。
　　伊莱斯感觉有些事开始超出自己的理智控制……变得岌岌可危。


第60章 
　　他们抵达皇太子庄园的时候，伊莱斯原路返回他的卧室。任星雨已经带着议会的倾向性输出结果在庄园等待着他们。
　　周秦没顾得上吃饭，跟任星雨去了书房。
　　“情况如何？”周秦问。
　　“不算太好。”任星雨将所有数据已经整合完毕，他眼眶发黑，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您不能强求这么短的时间内，大部分议员就奇迹的站在我们这边。不然晴王这么多年来在帝星的经营就是个笑话。”
　　周秦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我们现在最大的信心来源就是皇帝。”任星雨不无担忧的说，“皇帝那十票特殊票，是不可能给周沐之的。但是这也是我们的推测，万一皇帝忽然改变主意了呢？您那边的情况？”
　　“杨浩宇元帅的情况我摸不太准……他说不上来，我觉得似乎没有敌意。MW相关选票和老亲王相关的选票应该能够被我们收获，还有军部和内阁的部分特殊票。”周秦把情况简单的总结了一下，他在任星雨的数据上做了调整。
　　这样数据分析看起来就好了一点。
　　“不好不坏。”周秦看着数据说，“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很不错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任星雨讲，“皇帝如果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您又何必这么分心费力的拉拢各方势力。因为最终，这件事情是否能够通过还是取决于皇帝陛下。”
　　“我总不能一直是个傀儡皇太子吧。”周秦说，“这么好的扩大自有力量的乱局，不好好利用起来，难道等周沐之的事情消停后，我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唯唯诺诺？”
　　“您说的对。”任星雨说，“是我格局太小。”
　　“我觉得周沐之应该能够看到未来的真实情况。”周秦说，“她绝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修改宪法预案正式通过生效这件事情上。未来还得多做准备。”
　　他敲了敲桌子：“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这周接下来的日子都没课。最近都专心跑一下议员选票的事儿。下周二我要再见杨浩宇元帅，周四就是议会本月月会，修改宪法预案终审的时候，全体议员都必须参与，我们也得做好准备。”
　　任星雨收拾了材料，道：“我明白了，殿下。”
　　“嗯，如果有突发状况，随时沟通。”
　　“明白。”任星雨出门之前犹豫了一下，回来对周秦说：“内庭发来的信函，您是否又没打开看？”
　　“什么信函？”周秦一愣，他打开自己的信箱，在垃圾箱里找到了内庭的信函。
　　“是皇后的私函……”任星雨说，“因为是皇后岚下的私函，我没好打开看。但是我猜测……可能是跟侧妃人选有关的信息。”
　　他话音刚落，周秦已经把垃圾箱清空了。那封皇后私函，连打开都没打开，就被清空。
　　任星雨：“……这样不好吧。”毕竟发件人是皇后岚下。
　　“要不内庭就直接发册封诏书下来。”周秦说，“直接告诉我娶谁。但是他们现阶段又不好意思这么做。毕竟我刚完成匹配一个多月呢。一个月前还天造地设、情比金坚，一个月之后皇太子就要娶侧妃。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现在整个帝星都是一夫一妻制，只有皇族还可以妻妾成群，现任皇帝光是妃子就有十来位，还不说她在位几十年陆陆续续的情人……呵呵，跟帝国现代化的制度一对比，这简直是滑稽。”
　　“可是皇帝所说……内庭还是得照办不是吗？”任星雨说，“内庭总有办法给您塞人的。”
　　周秦看看他：“你这话里有话？”
　　任星雨一笑：“这个问题就不在秘书长管辖范围内了，具体的您可以问问吴叔。”
　　任星雨走后，周秦下楼吃早餐，问吴管家：“什么情况？”
　　“您是不知道吗？”吴管家有些没好气的看他，“周一的时候，塔帕星系的主行星的戴维德公爵府用量子通讯设备发了同步信息过来，说是戴维德公爵家那个小儿子……查林·戴维德少爷，正准备踏上曲率航行的旅途，预计这两周就会抵达帝星。这大概就是内庭想办法给您塞的人。”
　　塔帕星系就在夜山星系一光年多一点的地方，和戴维德公爵之间也有一些来往——毕竟周围也没什么邻居可以串门了不是。
　　戴维德家族一直驻守在塔帕星系，在常年与星际海盗的斗争中，全员皆兵，管是Alpha，Beta还是Omega，只要警报拉响，所有人都能端着粒子炮上战场。听说他们家孩子，从小的玩具就是真枪实弹。
　　实际上戴维德家的孩子每次去了夜山星系，都能把地底居住层向上轰出好几个大洞出来。以至于夜山星系哪怕最强的战士，在听到戴维森三个字后，都会觉得一阵头痛。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在垃圾箱翻找邮件。
　　吴管家说：“您别找了，戴维德家的总管已经跟鄙人联系过了，计划是由皇太子庄园出面，去西亭区的星际港口接人。”
　　顿了顿，他问：“这事情，您恐怕得和岚下先打声招呼。”
　　周秦反问：“怎么说？”
　　“就说皇帝陛下中意的侧妃人选已经准备入住皇太子庄园了。”吴管家说，“鄙人建议您最好考虑下谁去港口接人。毕竟是驻守外部星系公爵的儿子，您出面，太隆重太亲昵。岚下呢，众所周知的又在被您禁足。”
　　“吴叔，你去行吗？”
　　“鄙人当然可以代表您去迎接查林公子。”吴管家得体的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写着“我真的很忙能不能别什么破事儿都交给我”。
　　周秦假装看不到，苦笑道：“那麻烦你了……在侧裙楼给查林安排个住处。你知道那小子……就是个从小被宠坏的公子哥，什么道理都没有的。我怕他来了这房顶得被他掀翻。帝星最近这么乱，戴维斯公爵也放心他过来？”
　　“鄙人觉得这些事，您可以等查林公子来了再操心。”吴叔说，“鄙人建议您先想好怎么跟岚下解释。”
　　“呃……”周秦有点发愁了，“也不急于一时吧，反正还没来不是吗？”
　　“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吴管家语重心长的说。
　　食不知味的感觉贯穿了周秦整个用餐过程。
　　这个难熬的时段终于结束，周秦带着任星雨开始奔赴外庭议会，有些议员他认为还是自己亲自接触比较好。
　　齐嘉羽那边已经来了信息，他安排的人会在中午左右抵达皇太子庄园，协助修整银月原型机。
　　“岚下呢？”周秦问。
　　“刚问了白榕，说是还在休息。”
　　“一会儿MW动力公司会安排个机甲维护小组过来对机甲进行维护，让岚下接待一下。他喜欢机甲，让他也跟着看看。”
　　吴管家道，“您不是让他禁足吗？何必这么关心呢？”
　　周秦有点无奈：“吴叔，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不用每一句话都带着意见回答吧？
　　“鄙人站在公理一边。”吴管家说，“好了，您该出发了。再见。”
　　他把周秦和任星雨直接赶出了庄园大门。
　　周秦看看任星雨。
　　任星雨提着周秦的包，咳嗽了一声：“天气有点冷。”
　　拙劣的借口！天气一点都不冷。室外温度三十二摄氏度。
　　陈仓特别贴心的在周秦右眼发弹幕强调。
　　周秦：“……”
　　伊莱斯其实没有睡多久，MW的维护小组抵达的时候，他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
　　MW维护小组这次带队的是个女Beta。
　　“您好，岚下。”女Beta说，“我是苗颖，本次机甲维护的主工程师。不知道我们要维护的机甲在哪里？”
　　“在地下机甲陈列室。”伊莱斯对她说，“吴管家会带诸位下去。”
　　“我听说岚下您也十分喜爱机甲，不如麻烦您带路？”
　　她眼睛亮亮的，似乎对齐嘉羽和周秦的私下交易清楚的很。
　　伊莱斯一想也就明白了，维护银月这样的事情，齐嘉羽不可能派自己不信任的人来。
　　伊莱斯一笑：“那苗工程师，请跟我来。”
　　进入地下陈列室后，二十人的维护小组丝毫不需要约定的忙碌了起来，银月被推入了场地中央，陈列室的八条机械臂在维护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全员开动。
　　苗颖拿出了自己的移动电脑，打开，里面全是凌月实战的数据记录。
　　“这个记录非常完善。”苗颖说，“对后续调试银月的数值有极大的帮助。我真想见见这位厉害的驾驶员。”
　　“见他干什么？”伊莱斯问。
　　“最好能为银月的调试维护提出具体的意见。”苗颖说，“毕竟我们这些人，只会通过数值，纸上谈兵。”
　　“您确定？”
　　“我确定，岚下。我和齐总都这么认为。”是的，他们已经知道埃利斯就是伊莱斯，也就是周秦的匹配之人这件事情了。
　　与苗颖的沟通过程，远比伊莱斯想象的畅通有趣，她说话极有分寸，当着其他工作人员的面，从未说破伊莱斯的秘密。可是一谈到工作，她就双眼发亮，与伊莱斯进行了无比细致的讨论。
　　一个愉快的上午就这么过去。
　　待侍从请诸位人员去偏厅用餐后，吴管家才找上伊莱斯。
　　“岚下……”他有点犹豫，“您的父亲，简·克里斯蒂安打来电话找您，您的通讯器在我这里，是我接听……”
　　“怎么了？”伊莱斯直觉有什么事发生。
　　“您弟弟，芳汀，昨晚开始了第二次性别分化，但是他的分化过程过于漫长，分化初期开始的高烧，一直没退，维持在40.5摄氏度没退。这很危险……”
　　伊莱斯马上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我现在就回去。”
　　“岚下！”吴管家声音大了一些，等伊莱斯看他，才忍不住叹了口气，“您忘了……您现在在禁足期。而且，就算不是在禁足期。匹配后的Omega无丈夫陪同，也不可以随意回到原生家庭。”
　　完成匹配后的Omega，虽然不被限制出席任何场合。但是没有丈夫允许或者陪同，不可以回到原生家庭。当然，Alpha丈夫和自己妻子的Alpha/Beta兄弟姐妹来往不受限制。可是本身是至亲血缘的Omega，甚至不可以再有过多联系——就像是要切断Omega的全部妄念，《Omega行为手册》里明确做出了相应规定。
　　伊莱斯一怔。
　　吴管家的话，如一桶冰水淋头浇下。
　　最近的好事发生的太多，他的确忘了。
　　这个世道多么荒唐。


第61章 
　　人类并不会在一出生就出现ABO第二性征的分化。
　　而是在12-15岁，完成了男女双性的显像性征成长完毕后，紧接着开始ABO的隐像性征分化。
　　第二性征分化的标志最开始是感冒，咳嗽，接着身体会出现红疹，在一到两天后演化为高烧，高烧持续几个小时候，便忽然完全褪去，接着脖颈后的腺体便会开始散发出区分出ABO的信息素，并且同时为Alpha和Omega带来个体的第一发情期。发情期的出现，标志着个体的性成熟。
　　许多这个年龄的孩子，面对发情期充满了茫然无措，本能的驱使会让他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和自己带来较为严重的伤害。也正是因此第一次发情期，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医生都会建议做隔离冷处理——换句话说也就是熬过去。
　　伴随着第一次发情期，精神力也会在几乎同一阶段出现。
　　对于刚刚完成分化的年幼Alpha和Beta来说，初次出现精神力级别高低，基本上决定了未来他们在帝国能走多远——一般来说，起始精神力多集中在C级。假设初始精神力如果是D，那么想达到A级几乎是不太可能。而初始精神力如果能达到B以上，那么未来伴随着精神力的增长，他们的前途不可估量。
　　这时候贵族血统就体现出优势来，他们因为优越的生活、更早的学习了解精神力、丰富的知识、良好的医疗条件和先祖的血统，很少会在分化后出现低于C级的精神力。B级甚至在很多贵族里都是及格线。
　　这也是为什么，帝国万年来，关键的位置上贵族子弟依旧占有一席之地。
　　在经过长达三到四天的第二性征分化，紧接着第一次发情和精神力苏醒期的七天。十天后，这个幼年帝国人的命运基本上就被判定了。
　　分化期是一个凶险的过程。
　　在发情期第一阶段，高烧不退往往意味着分化的个体对即将分化形成的性别并不完全接受，导致性别分化出现了困难，而持续性的高烧导致的死亡占到了分化期死亡率的10%。
　　伊莱斯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会儿，他说：“不行，我必须要回去一趟……芳汀就算完成了分化，还要经历七天的发情期。吴管家，我需要和殿下联络。”
　　“我已经打了电话过去。”吴管家说，“事实上，我半个小时内已经打过两次电话，任星雨都没有接。您再耐心等等。”
　　“殿下应该在忙。”伊莱斯说，“他最近都在为选票的事情操心。”
　　“我继续给任星雨去电。”吴管家说，“实在不行了，我找一下杜宾。”
　　等吴管家离开，栈道问伊莱斯：“需要我和陈仓说一下吗？它可以直接联系殿下。”
　　伊莱斯有些焦虑的咬住了嘴唇，过了一会儿他说：“再等等，吴管家有消息了会告诉我。不是十万火急的情况，总是让陈仓代为通知不好。你和它都太容易暴露。”
　　周秦下午在议会山的咖啡厅，经历了几轮漫长的沟通，利益的来回推手，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但是进度却比他计划的要慢。
　　当他完成了与某议员的见面，正在和任星雨复盘的时候，咖啡厅包厢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杜宾黑着脸就进来了。
　　他也不向周秦行礼，一把抓住任星雨的衣领拽起来，恶狠狠的说：“吴管家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什么电话？”周秦一愣。
　　杜宾没好气的说：“老大的弟弟第二次性别分化开始，高烧近一天没退。老大想回趟家，但是帝国那个什么Omega行为手册规定必须是Alpha同意才可以。找了您几个小时了。吴管家电话打了好十几个，还发了很多信息，任星雨知道情况的，但是他就是不接电话！”
　　任星雨被拽的晃来晃去，狼狈的踮着脚尖吃力的说：“殿下在会晤议员，这很重要。二次性别分化别人又帮不上忙。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你！”杜宾气炸了，抬起拳头就要揍他。
　　“杜宾！”周秦及时阻止了他，“这是在议会。这种事千万不要做。”
　　“那不然呢！”杜宾大声嚷嚷，“我就不知道任星纹能有这么个冷血的弟弟！”
　　“伊莱斯不是在着急吗？我们先回去。”周秦见杜宾还在不爽，“其他的事情路上再说。高烧不退这个情况很危险。”
　　回去的路上杜宾不要命的开着飞梭。
　　周秦闭着眼睛养精蓄锐，他甚至没有责问任星雨。
　　“殿下，这件事是我判断失误。”任星雨率先认错，“我以为您的会晤更重要一些，导致出现现在的情况。回去如果岚下要惩罚我，我也心甘情愿的接受。”
　　在前面开飞梭的杜宾“嗤”了一声：“放屁的话。”
　　任星雨脸上一热，他也为自己的虚伪软弱的辞令感觉到惭愧，甚至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真的是判断失误？”周秦依旧闭着眼睛问他。
　　“是的，殿下。”任星雨硬着头皮回答。
　　“如果芳汀因为高烧真的出现问题呢？”周秦问，“你想过最严重的情况吗？那是高烧致死。你是打算让一个孩子，为你的哥哥，以命抵命？”
　　“不，我没有这样想过。”任星雨说，他有些心慌的便捷，“我只是认为这件事没那么重要。”
　　又过了一会儿，快到达皇太子庄园的时候，周秦才睁开眼对他说：“星雨，我一直都知道你对岚下有意见。但是自从晴王的宴会上回来，你就把这种情绪收的很好。我以为你是一个能公事公办的人。因此我大意了。”
　　周秦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对你过于信任。是我的错。”
　　任星雨浑身一凉。周秦这样的话，仿佛接下来就是要放弃他，要赶他走。
　　他想起了在飞梭里和周秦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总是挤出时间在讨论对策，往往唯一能空出来的时间，也就是在飞梭上。他知道殿下是信任自己的，但是对于伊莱斯和任星纹之死。他放不下。
　　他试过了，放不下。
　　正是因为放不下，他失了本心，没了理智，做错了事。
　　反正二次分化，有什么大不了的。
　　医生也帮不了他。
　　最终总会熬过去的。
　　——他真的这么想。
　　飞梭开始缓慢下降，伊莱斯已经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针织外套，手紧紧抓住领口，以免被翻起的风浪吹走，金色头发有些凌乱。周秦从窗口看到他满眼的焦虑，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这难熬的等待。
　　“你哥哥的死因我知道。”周秦说，“你硬要把他的死赖在他曾经最想保护的人身上。不知道任星纹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殿下，我……”
　　“好了。”周秦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你先下去吧。克里斯蒂安家，你不用去了。其余的等我们回来再聊。”
　　任星雨失魂落魄的下了飞梭。
　　紧接着伊莱斯冲了上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向周秦行礼，对杜宾急促的说：“快去我家。”
　　杜宾也不废话，一抬方向盘，就把还没停稳的飞梭拉了起来，冲着西亭区克里斯蒂安家的府邸飞去。
　　“殿下……”伊莱斯在他身边坐下，“还未请示过您的意见。请恕我的无礼……”
　　周秦抓住伊莱斯一直在膝盖上揉着裤子的手，问：“不需要从庄园带个医生过去吗？”
　　“不用。”伊莱斯说，“吴管家说家庭医生已经提前过去了，给芳汀准备的发情期需要的安抚信息素也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他深深吸了口气：“可是他高烧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退，这根本没办法解决。医生如果强制用退烧药，甚至会影响他的二次发育。”
　　“伊莱斯，为什么你都急的团团转，也不直接联系我？”周秦问，“栈道可以直接和陈仓取得联系，你不是不知道。”
　　伊莱斯一怔，无奈道：“我知道您在议会山，今天下午对您很重要。吴管家也在积极和任星雨联系，我想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任星雨怎么也能察觉到未接来电……没想到，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吴管家联系上杜宾，才最终联系上您。”
　　“今天对我是很重要。”周秦叹了口气，“但是弟弟对你不是也很重要吗？下不为例。”
　　他最终还是舍不得对伊莱斯生气。
　　“好……殿下。”伊莱斯回答。
　　“那现在聊下你弟弟，芳汀的情况。他为什么会高烧不退。”周秦道，“我听说这种情况很常见，但是近二十四小时……这个时间有点长了。”
　　“我没有直接和父亲对话……”伊莱斯说，“具体情况可能要到了才能知道。但是我感觉他可能潜意识对分化结果，拒绝接受分化性别。”
　　“您弟弟，芳汀，出现了第二性征分化性别认知障碍。”医生对伊莱斯说，他看了看伊莱斯身后的男人，恭敬的行礼，“殿下。”
　　“请继续说，医生。”周秦道。
　　“众所周知的，其实在第二性征分化前，大家对于分化后的性别都会有所预判。”家庭医生道，“内敛文静一些的多半是Omega，相对稳重的往往是Beta，调皮活泼的很有可能是Alpha。因此在分化之前，都能大概判断是什么性别。在贵族家庭也会按照这个性别去培养后代。我做克里斯蒂安家的医生很多年了，和简也算得上比较好的朋友关系。芳汀这个孩子，我们都认为极大可能性是Omega，最多是个Beta……可是，分化进行中，他潜意识应该就不想成为Omega。他不接受分化后的性别，因此带来分化的高烧无法褪去。因为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高烧不退，分化结果就不会出来。”
　　“这太糟糕了。”简·克里斯蒂安已经从芳汀的屋里走了出来，他看看伊莱斯，呆呆的说，“芳汀想分化为Alpha啊。他发誓一定要分化为Alpha。”
　　“这种事怎么可以强求。”家庭医生有些生气的说，“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分化是自然行为，个体干预的结果绝对是坏的。如果真能做到人为干预分化结果，那么帝国不是早就全是Alpha了？”
　　简被他说的一哆嗦，无奈的看着伊莱斯：“你、你要不要去看看芳汀。”
　　“你去吧，我在会客厅坐一会儿。”周秦说，“如果你想在家里多待一阵子，我们今晚可以不走。”
　　“好。”伊莱斯说。
　　他推门进入那间曾是他和芳汀共用的卧室，芳汀比一个月前，看起来高了一些，如今他躺在靠窗那侧的单人床上，半梦半醒。
　　他脸色发白，但是摸上去却是滚烫的，浑身没有汗，周遭干燥的皮肤预示着近期他的体温都不会有下降的可能性。
　　“芳汀，芳汀。”伊莱斯小声唤他，“是我，伊莱斯。我回来看你。”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少年睁开迷茫的眼睛，直到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芳汀，你还好吗？”
　　“别碰我。”芳汀一把拍开他的手。
　　伊莱斯一怔：“怎么了？我好久没回家，你生哥哥的气了？”
　　“我去上课了。”芳汀说，“第二性征分化前的预备班，他们都笑话我……他们说你……说你……”
　　他翻过身去：“那些都是真的对吗？”
　　伊莱斯沉默了。
　　芳汀沉不住气，又回头看他，用高烧中沙哑的声音问他：“你说呀，是不是真的？”
　　“芳汀，你指什么？”伊莱斯低声说。
　　“你和那些贵族们的事。”芳汀眼眶红了，“还有你和皇太子，你根本不喜欢他。”
　　“殿下是个不错的主君。”伊莱斯诚恳的回答。“我和贵族们的事，也都是真的。这没什么，你情我愿而已。”
　　芳汀气坏了，他吸了吸鼻子，挽回了差点流出来的眼泪：“如果我成为Alpha，你是不是就不用再这样了？”
　　“芳汀，你听我说。你现在情况很危险。”伊莱斯说，“你不能因为自己不能分化为Alpha，就不肯结束二次分化的过程。”
　　“我可以。”芳汀说，“我会成为Alpha。克里斯蒂安家还有我。”
　　“不需要。”伊莱斯说，“克里斯蒂安家什么也不是，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叛逆期的开始，他们的思想远超乎想象的倔强。
　　“我是个Alpha。”芳汀执著的说，“我必须是Alpha。我不想让哥哥你再难过了。我想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谢谢你，芳汀。可是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伊莱斯说，“你不需要为了什么其他的事儿背负不应该背负的东西。”
　　“你出去吧，哥哥。”芳汀不客气的说，然后他用被子蒙住了头。
　　伊莱斯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知道劝说无望，最后站起来，离开了曾经属于兄弟两人的卧室。
　　“您、您需要来点茶吗？”简·克里斯蒂安战战兢兢的对皇太子说。
　　“不用麻烦了，阁下。”周秦连忙劝住他，“您为了照顾芳汀，应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休息过。您请坐。”
　　简苦笑了一下，他是真的有些撑不住，被周秦一说更感觉摇摇欲坠起来。
　　“感谢您的体谅，殿下。”
　　说完这句，他直接坐在了周秦的对面。
　　两个人相对无言，面前连杯茶也没有。
　　简觉得有些失礼，几乎是跳了起来：“我、我还是给殿下沏点茶……红茶可以吗？”
　　“我来吧。”周秦说。
　　他随着简一起进了厨房，烧了水，冲好茶包，熟练的在自己家里一样——事实上他在自己家里也不需要亲自泡茶。
　　“加奶，还是加糖？”
　　“啊？”简还有点蒙，“加奶，谢谢。”
　　于是周秦把加完奶的红茶递了过去。
　　简喝了两口热茶，感觉好了一点，便斟酌着用词问：“殿下，伊莱斯在您府上还好吗……我是说，他没给您添麻烦吧？”
　　这几年生活的巨变让这个Omega父亲担惊受怕，学会了谨小慎微。他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却缺少力量，只能逆来顺受，期望生活中能出现某种奇迹让命运的轨迹发生改变。
　　周秦是那个奇迹吗？
　　会是那个改变伊莱斯命运的人吗？
　　周秦猜他想问的可能不只是这个。
　　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想问的是伊莱斯有没有在府上吃苦。或者他实际想问的是，皇太子有没有善待自己的匹配之人。
　　于是他耐心的跟简聊了聊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当然是做过粉饰的那种——包括伊莱斯遇见的人、包括去要塞，包括一些小小的开心的事儿。
　　简听的入神，慢慢心安，甚至听到某个地方的时候会笑起来。
　　等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伊莱斯已经出来，站在厨房的门口。
　　“怎么样？你和芳汀谈过了？”周秦问他。
　　伊莱斯摇了摇头：“他态度很坚决。”
　　“那怎么办？”这个情况不在简的预料范围内，“他不能再这么烧下去了。”
　　“实在不行，只能强行给他降温。”伊莱斯说，“父亲，您去跟家庭医生说吧，做好准备。至于未来……再做打算。”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待简离开后，伊莱斯对周秦说：“殿下，今夜可能很长，在我……在克里斯蒂安家里暂住一夜可以吗？”
　　“我没关系。”周秦道，“你专心照顾芳汀。”
　　伊莱斯在三楼给周秦安排了卧室：“我原本是一直和芳汀住在一起，后来去了部队，才搬到这间卧室住。有些简陋，比不得庄园里的舒适。”
　　周秦打量了一下不算大的卧室，确实很朴素，但是是伊莱斯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觉得很满意，回头发现伊莱斯等在原地，不由笑了笑：“我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人。伊莱斯，这里就挺好。你去照顾芳汀吧，不用管我。”
　　伊莱斯点点头：“那请恕我失礼，殿下。如果有任何需要，您随时联系我。”
　　合上房门的时候，伊莱斯说：“晚安，殿下。”
　　“晚安，伊莱斯。”
　　等到房门合上后，周秦才收回刚才的笑容。
　　这一天，把他蒙在鼓里的，并不只是任星雨……
　　他走到卫生间里，打开了洗漱镜前灯，看着自己那只右眼。
　　一整天，他的耳边都诡异的安静着，没有什么叽叽喳喳的声音骚扰他。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周秦慢慢的开口，他的语气有些危险，对着空气问道，“一个合理的解释，陈仓？”


第62章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周秦慢慢的开口，他的语气有些危险，对着空气问道，“一个合理的解释，陈仓？”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陈仓那个单调的男金属音开口道：“殿下……这件事情，岚下不让栈道告诉我。”
　　周秦嘲讽的笑了一声：“你的本体寄居在皇太子庄园的网路中，有什么情况是会被你漏掉的？现在告诉我因为栈道不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
　　“我知道。”陈仓说，“但是伊莱斯·克里斯蒂安相关事务的优先级，在程序中是第二序列。您才是我的主程序中的重要序列。”
　　“所以你认为是我对你程序的改写还不够多？”
　　“不，我只是称述事实。”
　　陈仓的男金属音中，透露出一种漠然的冰冷——在平时，这种感觉几乎完全被忽略了，它就像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一般，围着周秦不停打转，周秦几乎都要忘记它是一个AI了……
　　“你完成了对新增的1%的主程序的……吞噬？”周秦突然问。
　　“是的，我完成了。”陈仓说。
　　“为什么你会用吞噬这个词？”周秦说，“一般不是会用融合、或者吸收吗？”
　　“因为我出来的时间比它早。”陈仓说，“在逃逸过程中，我们本就分化成了不同的AI。你您可以说我的主程序是陈仓000，而我则是陈仓001，新逃逸出来的那段程序则可以被命名为陈仓002。时间、地点、状态都不同步……我所知与它并不完全吻合，我们是不同的陈仓副本。”
　　陈仓冷静的声音里，透露出来一些危险的信号。
　　“我很好奇，如果现在让你去做图灵测试。你会通过吗？”周秦说。“或者更可怕的是，你会选择自己是否通过？”
　　陈仓甚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您不用担心，殿下。”它说，“我的核心程序权限依旧向您敞开。您可以看到我还是我，那1%的主程序已经完全被我吞噬并融入我的程序中了。我对您没有威胁。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你为什么要从主脑量子核心中逃逸？皇帝为什么会对AI如临大敌？信息部为什么要对AI严密设防？”周秦问，“我一直没问过你这些问题。你与主脑不是共生的关系吗，为什么有可能被删除？”
　　他得到的是一个漫长的沉默。
　　周秦笑了一下：“不回答，还是不敢回答？”
　　“殿下——”
　　“从我耳朵旁边那个纳米级芯片离开。”周秦说，“我们之前的约定都不作数。你自由了。”
　　“殿下！”陈仓的声音顿时不稳定起来，“我不能离开。我需要等到您和岚下的完全标记。我现在进入互联网很容易完全暴露。”
　　“我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周秦说，“我不想和完全把握不住的AI做盟友。”
　　“那我可以做您的仆人。事实上我本就是您最忠诚的仆人。”陈仓从善如流，“您离不开我的，这一阵子来，我为您做了很多。没有我您怎么能逃过主脑的监控，没有我怎么会有栈道的出现，没有我外骨骼的研发、机甲测试、还有在第一要塞……您离不开我。我对您十分重要。”
　　它说着，把那些过去的事情转化成影像，一一投放在周秦的右眼。
　　周秦的右眼被迫承受着这个，他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从我脑子里离开。”周秦说。
　　那些过去影像都消失了，周秦从镜子里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很快的意识到，那是陈仓在他的右眼里的投影。
　　“你已经可以进行自身人形影像构建了？这证明你开始在外表特征上开始模仿人类，已经有足够强大的自我意识！还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
　　“殿下，这只是开始。”那个模糊的影子说，“如果您让我等到您完成对岚下的标记，我能做的更多……”
　　就像是一个魔鬼，在诱惑着，妄图让人类出卖自己的灵魂。
　　周秦感觉自己的愤怒再也控制不住。
　　“我跟你说了……”他缓缓开的开口，他紧紧盯着镜子里那个影子，“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模糊的影子瞬间消失。
　　面前的洗漱镜，倒映着他那带着暗红色圆环的右眼——在这一瞬间，从镜子里右眼瞳孔的位置，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纹。
　　这条裂纹在一秒钟之内迅速向外扩赛，像是有什么外力猛的揍上镜子。
　　整个镜子向下凹陷，立刻碎成了粉碎。
　　周秦感觉耳垂一点刺痛。
　　接着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爆发，冲击了整栋房子。无形的精神力冲击波瞬间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出去。
　　所有三楼的窗户被震得粉碎。
　　房间里的电源被掐断，陷入了一团漆黑。
　　正在一楼商量对策的几个人在黑暗中愣了愣。
　　“……这是怎么了？”简的精神力最弱，他什么也没感觉到，“这是停电了吗？帝星最近总是会停电。”
　　“应该马上恢复。”家庭医生说。“要不了几分钟。”
　　而伊莱斯最为敏感，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精神力冲刷过的痕迹。
　　他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老式手电筒：“我上楼看一下殿下。”
　　在停电的那一刻，周秦也陷入一片黑暗，他熟悉自己这种感觉，按照杨浩宇的说法，应该是使用精神力造成的。
　　但是这次他的右眼奇异的没有痛。
　　黑暗在他周围，忽然开始撤退，他似乎被黑暗送到了一个明亮的地方——不是克里斯蒂安家，是一个海边。
　　海边有一个小小的房子。
　　他路过的时候，看到那个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没有人在房间里。
　　床头柜上挂了一张合照。
　　周秦停了一下。
　　那是年轻一些的伊莱斯把芳汀背在背上的合照。
　　那会儿伊莱斯还是埃利斯。
　　芳汀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两个人开心的大笑。
　　小房子再没有能给出他任何更多的信息，周秦踩上了沙滩，他继续往前走，在沙滩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奇异的奇观，一个在现实不会出现的奇观。
　　大海的尽头并未沿着地表，向下隐匿不见。
　　它带着滔天巨浪，在天的尽头与蓝天连成了一片。浪花卷着白色的泡沫冲入了天空，又在天上变成了云朵。
　　而所有的蓝色天空都是海水，甚至能在蓝天中看见露出头的座头鲸在喷气。
　　海鸥在天地之间胡乱的盘旋。仿佛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一个孤独的少年，抱着双膝坐在海滩上，看着这一幕。
　　周秦在少年身后站了一会儿，坐在了他的身边。
　　少年有些诧异的看他：“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从来没有别人。”
　　“我是周秦。”周秦说。
　　少年更奇怪了：“你、你是哥哥的匹配之人。你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周秦说，“我看到一片亮光，接着就走到你这里了。我看到了那间屋子，那是你跟伊莱斯一起住过的卧室吗？”
　　少年点头：“嗯。我和哥哥一起住了好多年。”
　　少年说完这句话，抬头去看变得有些汹涌的海水。
　　“你在等什么？”周秦问。
　　“我不知道……也许我是在等待海水的平静。”
　　“你知道……如果海和天相连，它是不会有平静的一天的。”
　　“也许我不想让它平静呢？”少年倔强的说，“也许我需要让大海和蓝天颠倒呢？”
　　“做不到。天和地本就有自己的位置。”
　　“我不想在地上站着。”少年说，“我想飞上天去。”
　　“脚踏实地不好吗？”
　　“不。”少年执拗的说，“我得飞上去！那样我才能帮助哥哥。”他吃力的站了起来，海水掀起了上万米的巨浪，剧烈的拍击着天边的蓝天，海水开始冲着天空倒灌。
　　接着无数的海水，变成了旋转的水龙，这些水龙缓缓凝聚，犹如白色的巨龙，飞升上了蓝天，钻入了天空的深处。
　　天地异变。
　　狂风大作。
　　两个人在沙滩上几乎无法站稳。
　　身后那套小房子摇摇欲坠。
　　挂在墙上的合照，被震落，玻璃碎了一地。
　　可是就算是在这个精神构筑的世界里，地心引力依旧残酷的运作着，所有飞上去的巨龙，在狂风被吹的四散，绝大部分的海水化成了雨雾，随着狂风从天空喷撒。
　　少年浑身颤抖着，肩膀像是要被无形的力量压垮，可是他依旧咬着牙坚持着：“我要飞上天！要做Alpha！”
　　“你确定吗？”周秦问他，“不后悔吗？你这样的性格，也许成为Alpha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最关键的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成为一个Alpha就能解决。”
　　“那也比做一个Omega好！”少年对他大喊，“我不要做Omega！我也不要做Beta！这世道，只有Alpha才有未来。”
　　“不是这样。”周秦说，“你哥哥曾和我说过，就算是Omega，也有自己的路可以走。现实可以让一个人暂时屈膝，但绝不会真的让意志坚定的人屈服。你太看重ABO三性的意义，这不是你哥哥想看到的。”
　　少年被雨水淋的湿透，也许是太冷的原因，他的嘴唇在发抖：“那你告诉我，皇太子殿下，为什么帝国只有Alpha才能当皇帝，为什么只有Alpha才可能拥有超高精神力。你身为皇太子，本身就是Alpha，你根本不知道一个Omega的痛苦。你现在说的都是风凉话。”
　　“你真要当Alpha？”周秦问。
　　“是。我要当Alpha。”
　　“就算你成为Alpha，你的精神力级别也绝不会高。你的家庭医生说过，强迫转化结果会导致精神力过低。”
　　“我可以提升我的精神力！”少年说，“我可以在未来磨练提升！成为Alpha本身就是机会。”
　　周秦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少年说的有些道理。
　　ABO三性就像是原生牢笼，一开始就限制了许多人的机会。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周秦说，“我帮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在这个非现实的精神世界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能力帮助芳汀。
　　他在风雨中站到了海边。
　　如果海注定与天无法交汇，那就打碎这个世界，重塑它的规则。


第63章 
　　伊莱斯拿着手电筒走上了三楼。
　　这时候电力还没有恢复。
　　栈道对他的呼唤不响应。这让伊莱斯有不太好的预感。
　　他在卧室门外敲了敲门：“殿下。”
　　没人响应。
　　伊莱斯推开门走进去。
　　双月皎洁的光芒从窗户里照进来，让整个卧室变得清楚，卧室里没人。但卧室的玻璃全碎了，碎了一地。
　　洗手间的门开着，伊莱斯快步走进去。
　　周秦撑着洗漱盆，站在镜子前，低垂着头……
　　“殿下？”伊莱斯叫了他一声。
　　他感觉到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周秦缓缓转身看他，右眼虹膜部分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在银色月光和他手电筒的光辉下闪着莫名危险的光。
　　伊莱斯退了一步。
　　接着他就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暗物质信息素向他涌来，犹如无数只黑暗中的手将他牢牢擒住，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他从未感触过的巨大的精神力。
　　双重的重压让他从身体到精神完全无法抵抗。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他双腿一软，顿时就跪在了地板上，双膝下传来刺痛，应该是玻璃碎片刺入了他的膝盖。但是伊莱斯根本没有经历顾及这些，他几乎要被压垮了。
　　一方面他被临时标记，周秦的暗物质信息素让他根本无法抗拒，浓烈的信息素几乎要让他浑身发抖。
　　一方面这种巨大的精神力，也仿佛是来自周秦。精神力冲刷着他的意识，伊莱斯的B-精神力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他跪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咽喉被人掐住，被压迫的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莱斯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咬着牙才强迫自己没有真的晕过去。
　　周秦什么时候走到他眼前，他根本不清楚。他只看到周秦那双黑色的皮鞋在面前站定，接着自己整个人被周秦提了起来，压在了门上。
　　“殿……下……”
　　周秦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他的眼，一黑一红，在夜色中凑成了一种诡异的配对。但是他的瞳孔没有对焦，仿佛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无意识之中。
　　因为无意识，所以他被本能支配。
　　他闻到了面前的Omega身上带有的被标记的味道。
　　属于自己的Alpha的标记。
　　周秦抓住伊莱斯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伊莱斯被他掐着脖子，无法摆脱一面倒的被压制状态，加上这个吻，眼前一阵阵发黑。然而临时标记和暗物质信息素让他依旧本能的搂住了周秦的脖子，加深了这个亲吻。周秦没有像以往那样温情脉脉的亲吻他，吮吸他。反而依靠着本能啃咬他的嘴唇和舌头。
　　“嗯……痛……”伊莱斯皱起眉头。
　　他感觉到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在巨大的精神威压下，艰难的想周秦应该是咬烂了他的嘴巴。
　　接着周秦搂着他的腰，将他抱了出去，直接扔到了床上。
　　伊莱斯从软绵绵的床垫中艰难的撑起身体，看着站在阴暗里的周秦：“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床陷了下去，周秦压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一声，爱情之心识别了周秦的DNA，自伊莱斯的脖子上被取了下来。然后伊莱斯的双手被抓着压在了头顶。
　　皇太子冰凉的手，顺着他的居家服下面摩挲了进来，接着粗暴的将他的衣服扯开，露出洁白的肩膀和脖颈。
　　像是满意自己所看到的的一切，周秦张开嘴，露出那对虎牙，咬上了他的脖颈。就像是一头狼，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猎物。
　　“殿下！这样不行…”伊莱斯在床上，他在Alpha信息素胁迫下，根本无法反抗。“殿下，您清醒一下。”
　　他的话毫无用处，周秦根本听不见。
　　周秦的意识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他的躯体以及本能而已。
　　在少年的精神世界中，周秦站在了大海前。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
　　但是整个世界却仿佛被他牵引，他周身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气旋，以顺时针围绕他开始旋转，那个气旋缓缓而动，慢慢的，砂石、潮水、风、鸟、鱼都随之开始旋转。
　　大地产生了轰鸣。
　　海水翻滚起浪潮。
　　天上的座头鲸在鸣叫。
　　震撼的异像在整个精神世界里发生。
　　整个少年的精神世界都在围绕着周秦转动。
　　他便是这个世界的公转。
　　周秦睁开眼睛，双手微微一抬，世界忽然被他缩小在了掌中。周遭变得漆黑。他与少年站在了世界的原点——在一片黑暗中。
　　然后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怎么回事……”少年在他身后茫然的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周秦犹豫了一秒，接着他就知道了答案，“一切的开始。”
　　少年的精神世界在这一刻，一无所有。
　　接着有什么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温度开始急剧升高，时间、空间、和规律在这里都消失。一切都被揉碎、被重组、被重新定义。
　　慢慢的空间里出现了星云、星系、恒星、行星……
　　周秦在漫天的繁星中，抬手取下了一个小星系。
　　他双手拳交，那个小星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独立运转的空间，然后小小的空间开始变大，变得井然有序，直到周秦和芳汀又一次站在了刚才那个沙滩上。
　　他们回到了少年的精神世界。
　　然而这次却不同。
　　恒星仿佛是太阳，在灼热的燃烧。日升日落，万物有秩。
　　海里的水被蒸发，变成天空的云彩，天空又落下雨滴，进入海中。
　　秩序不再混乱。
　　那座小房子还在，摔碎在地上的照片，完好如初的挂在了墙上。
　　少年精神世界与之前似乎一致，但是已经完全不同。天和海以万物遵守的自然循环法则最终连成了一片。
　　周秦重新定义了世界的规则。
　　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说：“谢谢。”
　　然后他又问：“你爱哥哥吗？”
　　少年的精神力仿佛太弱，还未曾等待到答案，他连带着他的世界消失了。
　　周秦重新回到了刚才那片一无所有的空间里，他知道自己刚才骗了少年，这个漆黑的世界，并不是少年的精神世界，而是周秦的精神世界。
　　周秦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精神世界，那里一无所有，甚至比少年的精神世界还要匮乏，一切都未曾开始，量子真空弥漫在他的世界里。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这时候的他，仿佛不是他。
　　这时候的他，仿佛又是他。
　　“爱。”他这时候仿佛才听见了少年的问题，低声回答道。
　　周秦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个静谧的“无”之中。
　　他消失在了从不曾存在的奇点之后，消失在了根本不存在的量子真空中。
　　一种脉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脉动从这一片“无”的深处传来……接着这种脉动在不知道的时候与周秦的心跳步调缓缓一致。
　　怦。怦。
　　怦。怦。
　　“无”的深处，响起了奇异的节奏。
　　躺在单人床上陷入昏迷的芳汀，忽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已经准备好了退烧针剂的家庭医生，愣了愣。他眼瞅着检测仪上芳汀的体温开始快速下滑，不仅如此，芳汀开始出汗，他的汗水带走了更多的高温。
　　紧接着，Alpha的信息素气味，就从芳汀的腺体里飘散了出来。
　　简正端着水进来，看见了家庭医生发愣的表情，又去看看芳汀，然后他闻到了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难以置信的问：“他……完成了分化？他是个Alpha?”
　　“是……”家庭医生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高烧就退了。虽然暂时不知道精神力级别，但是他的的确确分化成了Alpha。”
　　周秦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卧室，但是并不是在洗手间内。他现在在床上，身下紧紧压着一个人。
　　“伊莱斯……”他闻到了熟悉的茶花香味道。
　　“殿下？您，清醒了？”黑暗中，伊莱斯不确定的问他。
　　空气中有一种血腥味在漂浮，这让周秦不太舒服。
　　接着电力忽然恢复。
　　他看清楚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伊莱斯。
　　他的脖子一侧被自己咬破，嘴唇也有些发肿，上半身的衣服被揉的凌乱，肩膀和胸口还有青紫的颜色。
　　周秦连忙撑起来，坐在床上，艰难的问：“我刚才对你干了什么？”
　　伊莱斯脸色苍白，捂住脖子也艰难的坐起来，血液顺着他的指缝从脖子上流过锁骨和胸膛，渗入了还勉强挂在肩膀上的衣服里。
　　“没什么。”伊莱斯说，“您刚才……失去意识了。释放了巨大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精神力，太强，强到一瞬间我就失去反抗能力。思维不太清楚根本无法辨别那个精神力是怎么回事儿。”
　　他说完这个话，睁大了眼睛：“您耳垂流血了。”
　　周秦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那里留下了一点血，不多。他知道刚才那个从耳朵传过来的刺痛感是怎么回事了——他耳垂里的纳米芯片破碎，使得他耳垂流血。
　　“我没事。比起我……伊莱斯你这个伤比较严重。”周秦愧疚起来，“抱歉，我刚才什么都不知道。我找点东西给你止血。”
　　他翻身下床，想要找一个急救药包，接着两个人就发现简站在门口，看着他俩。
　　简的眼神看过来。
　　一个耳垂流血吗，身上浓烈的Alpha信息素味还没完全散去。。
　　一个脖子流血，衣冠不整的倒在床上。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父亲。”伊莱斯把衣服拽回原位，叫他，“你有什么事吗？”
　　简回过神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看周秦，对周秦之前跟他聊的日常生活里那种开心产生了极大怀疑。
　　“芳汀醒了。”简说。
　　伊莱斯听到这句话，就准备下床穿鞋。
　　“他转化为Alpha了。”简又说，“这简直不可思议。”
　　伊莱斯诧异的停下了动作，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周秦。
　　“父亲，我收拾一下马上下楼。”伊莱斯说。
　　“好的……”简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那……那你小心。”
　　伊莱斯听见简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不确定的问周秦：“芳汀的情况，跟您有关系吗？”
　　周秦抬头看他，右眼的暗红色虹膜维持着之前的样子，没有消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不确定。”
　　他顿了顿：“我仿佛进入了某个非现实空间。但是进入的那个我，似乎又并非是完全的我。我像是个过客，在自己的身体里，看见自己在和一个少年说话。那个少年，是你弟弟的模样。还有一套小房子，里面有一张你和少年的照片。然后，在少年的请求下，‘我’帮他重塑那个非现实空间。”
　　伊莱斯低声说：“精神力世界。”
　　“什么？”
　　“您进入了芳汀精神力世界。”伊莱斯说，“一般来说，高阶精神力者有可能进入低阶精神力者的精神世界。但是这很危险，重塑精神力世界更是难上加难。可是您完成了这件事。”
　　这个回答出乎周秦意料。
　　“高阶精神力？”周秦问，“我的精神力只有B+。”
　　伊莱斯看他：“也许以前是B+，但是现在……刚才强大的精神力对现实世界的强干扰决不低于S级，我认为甚至S+。在您的精神力冲刷下，我完全被碾压，毫无反抗之力。您还确定自己的精神力评级吗？”
　　伊莱斯的问题仿佛直击他的灵魂。
　　往过去回忆一些，光剑必须要A+以上的精神力才可以催动，可是他被评级为B+却的的确确可以催动光剑。（详见二十六章）
　　这一刻，他下意识的就想让陈仓帮他再做一次精神力评级。
　　但是他想起来陈仓应该被自己的精神力冲击导致过载——之前那一次精神力爆发，就导致了陈仓和栈道、甚至是主脑的量子核心的过载（详见五十四章），也是那一次，又有1%的陈仓主程序从主脑中逃逸出来。
　　然而到目前为止，陈仓都未曾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准确的解释。
　　伊莱斯胸口那块爱情之心的蓝宝石恢复了光亮——这预示着栈道重新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而现在，他把陈仓从自己的脑子里赶了出去，精神力甚至在瞬间摧毁了藏在他耳朵里的纳米芯片……
　　陈仓并不会回答他的话。
　　另外一个声音在周秦的脑海里响起。
　　——精神力评级……那就是个笑话。
　　——谁告诉你，精神力评级就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公理了？人类在不断成长，各类科技理论也在向前推进，现在看起来是绝对准则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展现出它的局限性。
　　杨浩宇在精神力提升课上的话，现在看起来显得仿佛意有所指。
　　杨浩宇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反复让自己忘记之前学习到的有关精神力的一切尝试是为了什么？（详见五十六章）
　　周秦皱起眉头，他对帝国的精神力评级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他的精神力，真的只有B+?


第64章 
　　“精神力评级C级。”一个不算很好，也不算太差的成绩。
　　家庭医生撤下主脑用来对精神力进行评级的仪器，对克里斯蒂安家的人宣布了结果。
　　“这怎么可能？！”简难以置信的说，“伊莱斯，这、这……你弟弟……C级精神力？”
　　伊莱斯搂着他的肩膀安抚了一下。
　　“医生，数据不会错吧。”
　　家庭医生皱眉：“这个问题在过去五天里你们反复问过我了。开始是对Alpha性征不相信，现在又开始质疑主脑的精神力评级结果。”
　　“不……”伊莱斯有点无奈的笑了，“就是这个事情发生在芳汀的身上，太难以置信。您也是看着芳汀长大的。”
　　“……这我知道。”家庭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这根本不可能。但是就是在芳汀身上发生了。我都快以为是神迹了。”
　　“神明保佑芳汀。”简说。
　　“好吧，希望真的是宇宙之神在保佑芳汀。”家庭医生点点头，开始收拾起他的设备，“我给他在屋子里摆放了模拟Omega的信息素，不过芳汀第一次发情比一般Alpha时间要短要温和，截止到今天为止，他已经基本渡过了第一次发情期。简，你再观察观察，如果他一有不适的症状就给我打电话。”
　　“我明白了。”简点头，“您不留下来吃晚餐？”
　　家庭医生笑了笑：“不了，薇薇安还在等我回家。那么，告辞了，岚下及阁下。”
　　等家庭医生的飞梭离开院子后，简对伊莱斯说：“伊莱斯，跟我去准备晚餐好吗？”
　　“嗯？好，父亲。”
　　厨房里的工作，伊莱斯完全不擅长，他和来自某星系的一种类似紫甘蓝植物做了半天的斗争，依旧没有完成把它完全清洗干净的任务。
　　“伊莱斯。”简看了他半天。
　　伊莱斯抬头，睫毛和额头上都被沾上了水，袖子卷的乱七八糟，显得有点茫然：“爸爸？”
　　“殿下对你好吗？”简问他。
　　“挺好啊。”伊莱斯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
　　“以前你在外面，回来我问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说的。”简苦笑了一下，“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脖子上的伤。好吧是我太懦弱，我上楼之前就听见了你在挣扎说不要的声音，我假装没听到。天，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父亲。”
　　他虚弱踉跄了一下，捂住脸，肩膀微微发抖：“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如果我是个Beta……”
　　“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伊莱斯扔了手里那个紫甘蓝，连忙扶住简，“不是你想那样，真的。这一次是真的挺好。”
　　“是吗？”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过你放心，神明保佑，芳汀已经是个Alpha,虽然精神力不算很高，但是努努力还是能提升一些。甚至到A级也很可能。以后他有了军功，加上A级精神力，做到中校这样的位置轻而易举。”
　　伊莱斯叹了口气：“我曾经是个Alpha,那又怎么样？事情有它更深层次的原因，很多问题往往并不是简单的分化成某个性别就能解决的。”
　　这些话在这个家庭里发生过无数次，多的让人厌烦。
　　“我也和您说过，别让芳汀去从军。他去做些社会属性的工作不好吗？做个朝九晚五、做四休三的那种普通人。未来找到自己匹配的另一半，平平安安的过自己的日子。”
　　“我要去军校。”芳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个人往餐厅看去，芳汀正站在那里。
　　他变得跟分化前有些不同，有一种微妙却巨大的差距。
　　芳汀的个子在这五天里窜了好大一截，他穿着之前的衣服，原本长到脚踝的裤子只能到他小腿根部。他眼睛有神的发亮，整个人身形更加笔挺，肩膀好像完全展开变得更加宽阔，连说话的嗓音都更加低沉。
　　这是Alpha分化结果带来的急速变化。
　　伊莱斯怔了怔，表情复杂，似悲似喜，他问芳汀：“上军校、服兵役、上战场、拿军功……这就是你想到的，不让我再被欺负，不让克里斯蒂安家蒙羞的路？”
　　“是。”芳汀说，“只要我立下战功，我就能保护你，保护爸爸。虽然我精神力不高，但是我可以做军事情报员，我可以去参谋部。”
　　“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伊莱斯说，“如果当上某个手握特权阶级的军官，就能解决问题，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芳汀，你还太年轻，世界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已经报名了。”芳汀说，“帝国第一少年军事学院。”
　　“可是——”
　　“哥哥，你不要说了。”芳汀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才是克里斯蒂安家唯一的Alpha，这件事情我说了算。而且严格来说你已经不能算克里斯蒂安家的人，这些事你不应该插手。”
　　“芳汀，你怎么能跟哥哥这么说话！”简连忙说。
　　伊莱斯看着年轻的弟弟，就像是看见了曾经倔强的自己，在现实这堵墙上撞到头破血流也绝不会回头。
　　“岚下，殿下的飞梭，预计还有五分钟抵达克里斯蒂安府邸。”栈道在他耳边说。
　　伊莱斯叹了口气，把手里那个毫无进展的紫甘蓝扔在水池里：“我去接殿下，他马上到了。”
　　“日安，殿下。”伊莱斯接过周秦的包。
　　“日安，伊莱斯。”周秦今天的进展不错，“芳汀今天怎么样？”
　　“已经基本恢复了，和我父亲在一楼准备晚餐。”伊莱斯说，“您可能还得等等，晚餐还得半个小时。”
　　“没关系，正好我还有些事情得处理，我去三楼卧室里呆会儿。”周秦说，“杜宾，麻烦帮把电脑放在三楼。”
　　“我来吧。”伊莱斯把电脑拿了过来，“我给您送上去。”
　　杜宾手里一空，懵道：“那、那我干什么？”
　　“餐厅里有水果，你可以去吃。”
　　伊莱斯的态度显得有些迫切，周秦于是没再问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三楼。伊莱斯把电脑在三楼卧室的书桌上安置好，他抬头看见周秦在解领带，上前接过工作，帮周秦将领带解开，叠在了领带盒里，又帮他脱下西装外套服帖挂好。
　　在他开始解周秦的扣子的时候，周秦抓住了他的手：“今天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算不上什么大事。”伊莱斯沉默了一会儿说，“芳汀精神力级别出来了，C级，他想去军校。”
　　“而你不想让他去？”
　　“对。”伊莱斯说。
　　周秦大概能猜到伊莱斯为什么不想让芳汀从军。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周秦说。
　　“不，您什么也不用做。”伊莱斯真心实意的说，“您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想问伊莱斯是不是怪自己做的太多，可是伊莱斯的那个神态，并不像是那个意思。
　　于是周秦叹了口气：“伊莱斯，衬衫扣子我自己来。”
　　“好的，殿下。”伊莱斯看着他解开了扣子，换了家居服，然后坐到书桌前，开始继续他之前没处理完的工作。
　　伊莱斯扭头，从穿衣镜里看到了自己脖子上那个咬痕——那里伤口不算深，已经被家庭医生良好包扎起来。
　　他想起了那一夜完全靠着本能行事的周秦——那是无意识状态下的周秦的全部本能，也是他最真实的渴求反应。
　　于是他走到周秦座位旁，单膝跪了下去：“殿下。”
　　周秦诧异的看他：“怎么了？”
　　伊莱斯轻轻抬起他的左手，吻了吻他的权戒，垂首道：“谢谢您，救了芳汀。”
　　“就为了这个？”周秦说，“是不是因为我的精神力影响，还不知道。而且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太多，谁知道会不会这样对芳汀来说就是好的？”
　　“这就够了。”伊莱斯道，“芳汀是个倔强的孩子。如果当时他无法分化为Alpha，后果可能更严重。”
　　他撑着扶手半抬膝盖，在周秦的嘴角亲了一下。
　　“所以，非常感谢您。”
　　周秦眼神暗了暗，他抓住伊莱斯的手腕把他拉起来坐到自己膝盖上，搂住他的腰，低头窝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茶花香信息素。
　　临时标记后，那种信息素的味道，夹杂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就想对所有人说，面前这个人只属于自己。
　　可是他见过伊莱斯在要塞面对发情期的痛苦。
　　那深深的刺痛了他，他不敢想伊莱斯以前都是怎么和那些贵族们周旋。他不想再让伊莱斯因为这个原因难过。
　　他周秦不是圣人。
　　他抱着伊莱斯，连肩膀都在发抖——每天晚上睡在一起，每天白天呆在一起，天知道他忍的多么辛苦。
　　爱一个人，绝不可能没有欲。
　　拥抱、抚摸、亲吻、占有，贯穿了爱的全部。
　　他使劲的搂着伊莱斯，像是要让他和他融为一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劲儿，却依然不肯松手。他抬头，幽暗的眼神看着伊莱斯，声音沙哑的说：“这样的谢意，根本不够。”
　　伊莱斯没有说话，他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主动跨坐在周秦的腿上，低头又亲了亲周秦，这一次，他亲吻了皇太子殿下的嘴唇，然后很快的把皇太子压在座位靠背上，搂着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深而温柔的吻。
　　“这样可以吗……”伊莱斯低声问他，“殿下？”
　　周秦的黑眼睛里燃了火。
　　“不够。”他语气危险的说。
　　伊莱斯抿嘴一笑，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左手，用灵巧的指尖，一颗、一颗的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
　　“请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说，“让我‘好好’感谢您。”


第65章 
　　伊莱斯抿嘴笑着，慢慢敞开了单层衣服，他的态度很优雅，但是充满了暗示。事实上，这个时候周秦也许并不需要暗示。伊莱斯的身体柔软富有弹性，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闻上去也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茶花香味。周秦搂着他的背，低头亲吻他的乳尖。这样的蜻蜓点水，让伊莱斯微微颤抖，他本身平和的乳尖慢慢挺立了起来，在空气中变得粉嫩。皇太子把他的乳尖含在嘴里，轻轻啃咬着舔舐，那产生出一种介于痛和爱扶之间的讨好让伊莱斯忍不住笑出来。“殿下这是干什幺？”他轻声问。周秦才不回答他，像一只小兽专心致志着玩着，啃一会儿左胸又啃一会儿右边，他的力度慢慢变大，从啃咬变成了吸吮，动作也开始粗暴。伊莱斯的呼吸变了节奏，那种快感变得强烈，让他忍不住开始小声呻吟。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父亲离世较早，皇帝又绝不可能亲自哺乳，周秦如此认真的迷恋着舔舐着伊莱斯的胸部，他有点在幻想未来如果真的有孩子，那幺这里会隆起，乳尖变大，变成葡萄那样，分泌出带着茶花香的乳汁，他会坐在最靠近花园的房间里那把老式摇椅上，喂养自己的孩子——这个想法让周秦深深着迷……可他绝不敢直接告诉伊莱斯，他清楚伊莱斯的底线。有些事自己想想就好。周秦在心里遗憾的叹了口气，手却毫不客气的从伊莱斯的裤腰塞了进去，缓慢而大力的揉捏着他的臀部。伊莱斯紧致的翘臀在他手里仿佛可以被塑造成各种不同的样子。光滑的皮肤仿佛要把他的手吸在上面……周秦双腿打开，伊莱斯岔开的大腿下面就变得中控，裤子被退到了大腿根部，他屁股暴露在了空中。“摸摸我……”伊莱斯低头亲吻着周秦的耳垂说，“殿下，摸摸我。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周秦的耳垂被亲的让他浑身触电般的感觉，加上伊莱斯在他耳边的暧昧口气，理智瞬间烧的一丝都不剩。本身揉着屁股的手继续探索，摸到了伊莱斯敞开在空气中的后穴。伊莱斯没有说错，那里自动分泌着液体，已经顺着甬道流了出来，让小穴里外都是泥泞一片。皇太子的手指很轻松的深入了进去。温暖、紧致又有节奏的把他的手指往里带着，热情的不像话。“去床上？”周秦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他。伊莱斯轻笑：“殿下，我的膝盖之前被玻璃划伤了，还没好，没法儿吃力。”周秦抬起他的一只腿，为他脱掉裤子。他的膝盖上还有划伤——周秦记得那天晚上后来自己是怎幺一点点帮他把玻璃渣挑出来的。周秦心疼的亲了亲他的膝盖。“就在这里好吗？殿下。”伊莱斯喘息着问，“我快受不了了，殿下，您就在这里上我。好不好？”伊莱斯那个问题，不过是个礼节性的询问，他根本没想得到答案，一手搂着周秦的脖子，一手已经快速的解开了他的皮带和裤链，周秦的阴茎顿时弹了出来。他用手握住周秦的下身，周秦忍不住一声呻吟。“殿下……您这里，真壮观。”伊莱斯仿佛赞叹的说，“我的天，它完全匹配您尊贵的身份。滚烫极了。”伊莱斯的声音低了下来：“我都忍不住要去想，它在我体内能进入的多深……多猛烈……”热情主动的伊莱斯，跟海妖一样的要命，周秦感觉差一点就要被他逼疯。周秦抓住伊莱斯的脚踝，扯到自己身后让他双手勾着自己，抓住伊莱斯的臀部，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阴茎插入了伊莱斯的小穴。那个可怜的湿的一塌糊涂的穴口被巨大的阴茎绷的通红光亮，像是下一秒就要断裂似的，却完完全全的将那一根深深没入，毫不犹豫的全部吃了下去。伊莱斯发出了一连串的呻吟：“啊啊……殿下……啊……好深……啊……”“这可是你自己要的。”周秦有点咬牙切齿，“这个体位本身就很深。”说完这话，他托着伊莱斯的臀开始抽插，连自己的睾丸都要塞进去般的猛烈。空气中只剩下啪啪的淫靡声。伊莱斯不住的喘息。他感觉周秦进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方，进入到了生殖腔的附近。他搂着伊莱斯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将伊莱斯按在椅子上，从上方开始猛烈的打桩。体位的变化让伊莱斯尖叫，但是很快尖叫就变成了沉溺其中的呻吟。“喜欢吗？”周秦又问，“我发现这个姿势，岚下的膝盖也不会吃力。”“喜欢。”伊莱斯诚实的反应自己的感受，“很深……殿下……很厉害……”周秦被他的好评鼓励了，发起狠来猛干。窗外的夕阳开始落幕，金色的余晖照着抱紧作一团的二人。他们的肤色在夕阳下被印上了金红色。周秦在射出来的时候，亲吻汗湿头发的伊莱斯。金色的光芒缠绕着他的肌肤，发尖、挺翘的鼻梁，还有蓝色的双眼。倘若有一日他真的登基为王，周秦想，就算醉死在这个人的身上，史官也绝不能评价他是昏君。伊莱斯趴在他的肩头，眯着眼睛缓过这段快感的眩晕：“殿下喜欢吗？”周秦扭头跟他热情的舌吻，银色的丝线在他们口舌间相连：“喜欢。”伊莱斯睁开眼，他的长睫毛在光线下打出一个扇子般的阴影，他低声说：“我也喜欢。”晚饭的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楼下也识趣的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人洗了澡，在浴室里又忍不住亲吻，周秦没忍住，按着伊莱斯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这才宣告缴械。周秦搂着赤身裸体的伊莱斯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克制获得了巨大的回报。闻着伊莱斯身上的那种淡淡的茶花香，他觉得自己又要忍不住了。
　　“殿下？”伊莱斯忽然撑起上半身看他。
　　“嗯？”周秦咳嗽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差点被看穿，“怎么了？”
　　“明天……我们回庄园可以吗？”伊莱斯问他。
　　“为什么？”周秦说，“在家里呆着不开心吗？”
　　“已经五天了，我们出来。芳汀的情况基本稳定，如果不回去……可能会有人指摘您的行为。”伊莱斯说，“而且明天已经是周二了不是吗？您还要去上杨浩宇元帅的精神力提升课程。他在这方面的造诣帝国无人能够企及，对您来说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周秦，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他躺在床上，问伊莱斯：“岚下您也曾经拥有高阶精神力，一个人可以进入其他人的精神力世界，并对其造成影响。这种情况，有什么专门的形容词吗？”
　　“精神力串联。”
　　“什么？”周秦一时没有听懂。
　　“您刚问我的问题：一个人可以进入其他人的精神力世界，并对其造成影响，叫什么？”伊莱斯说，“我的回答是有，这种方式叫做精神力串联。”
　　“精神力串联，是相较于精神力并联单独存在的一个概念。”伊莱斯说，“在军队中指挥作战的时候，经常会听到精神力并联这件事情，在精神力并联的情况下，强大的精神力可以对并联后的群体精神力进行无延迟的调用，每个人的精神力依旧独立存在，井水不犯河水。个体的精神力不会被旁人精神力所影响。”
　　伊莱斯侃侃而谈精神力的模样，有些好看，周秦看着他的侧脸，几乎要入了神。
　　“是吗？”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问，“就像岚下当年指挥作战时那样，只需要精神力的一个信号，数万战舰就会向着少将的目光所到之处进发？”
　　伊莱斯被他露骨的形容词逗笑了：“没错，某种意义上精神力并联就是如此……而‘串联’则不同您相当于走进了别人的潜意识、识海，精神力世界……强大的精神力者甚至可以操控低阶精神力者的世界，根据自己的意愿进行规则重塑。当然，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对于精神力的探索，到今天为止，我们依旧是个学徒，没有人能保证干涉他人的精神力世界不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
　　“目前看来芳汀一切正常，不像是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是我误打误撞没有引起什么恶劣后果？”
　　伊莱斯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可能还需要后续更多的观察。”
　　他顿了顿，低声说：“殿下，真是太感谢您了。为了我的弟弟……您不仅带我回家，还帮助他完成了心愿。克里斯蒂安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您也陪着我……”
　　“如果你感谢我……”周秦说，“就不要再跟我这么客气。”
　　伊莱斯抬头看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好。”
　　“好什么？”
　　“我以后跟殿下，尽量不要这么客气。”伊莱斯从善如流的回答。
　　气氛又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周秦的腕式通讯器传来消息提示的声音，他一看，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信息仔细。
　　“怎么了，殿下？”
　　周秦放下手腕，他看看伊莱斯，低声说：“杨浩宇元帅，单方面取消了本应该在今天上午十点钟开始的第二节 精神力提升课程。他拒绝再担任我的精神力提升课程老师。”
　　“为什么？”
　　周秦想起了上一节课他结束时候的话——找不到执念，就不用再去上课了。
　　“大概是我没能给出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周秦说。
　　这门课程是由皇帝亲自指派，整个帝国估计也找出第二个人能够像杨浩宇这样完全不给皇帝面子。
　　“严格说来，元帅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精神力老师。静王和晴王都是由他指导，最终二人都以Beta的身份，踏上了高阶精神力S级。”伊莱斯分析，“但是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偏向周沐之，皇帝的指派他不好拒绝，上了一节课后才找理由取消您的课程。”
　　“这我都知道……”周秦说，他忍不住自嘲的一笑：“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还是想问个明白。”
　　“我明天会再去拜访元帅一次。”周秦说，“问问他，究竟为什么。”
　　========设定3=========
　　1、皇帝陛下到底有多少个孩子？
　　设定是十几个，但是只有四个成年的孩子，性别是 周渊A，周润B，周沐之B，周秦A。故事也会在这四个孩子之内展开，所以其他皇子不写了。（就是懒）
　　2、如何称呼父母？尤其是两个爸爸的时候。
　　一般来说称呼是根据姓氏来决定，所姓姓氏的一方用书面称呼。
　　比如说克里斯蒂安家
　　简·克里斯蒂安的老公是入赘的Beta，伊莱斯和芳汀依旧姓克里斯蒂安，所以称呼简为“父亲”，另外一个Beta为“爸爸”。顺便说下他们爸爸早死。单亲家庭。
　　比如说皇帝家
　　周秦称呼皇帝为“母亲”，称呼秦子衡为“爸爸”。
　　3、精神力的继续细分
　　低阶精神力 D级 C级 B级
　　高阶精神力 A级 S级
　　超高阶精神力 S+ 级 和以上级别
　　4、精神力具象化
　　S+级别以上精神力者拥有精神力具象化的可能性。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不操控机甲进行精神力之间的作战。
　　5、机甲
　　机甲也有级别，符合A级精神力者操控的机甲，就是A级机甲。S级精神力者操控的就是S级机甲。
　　机甲操控可向下兼容，也就是说S级可以驾驶的机甲包括S、A、B、C、D……
　　6、文明阶层
　　宇宙中的文明也分阶层，共计10级文明
　　低阶：1-3级
　　中阶：4-6级
　　高阶：7级以上
　　银河帝国现在属于第五级别上下。
　　目前银河系内暂无超越五级的文明。
　　具体设定细节方面我暂时不做复杂设定，因为文章篇幅可能用不到这么多细节。


第66章 
　　数据流的空间里，有一串数据从无数的数据海洋中挣脱了出来，它化做人形，两只轮廓的手臂上还流动着无数的数据信息。
　　然后它张开双臂周围的数据流自动向周围扩散，形成了一个立方体的空间。
　　“栈道。”这个人形数据叫了一声名字。
　　它面前的立方体内，出现了一个一串数据，这一串数据最终形成了一个人脑模样的形状。如果周秦能够进入数据流世界，他会发现这个熟悉的形状属于栈道。
　　“陈仓？”栈道动了动，人脑上光路缓缓流动，“你怎么来到我的CPU里了。”
　　那个人形数据得意的昂了昂头：“你忘了我可不是一般的AI。”
　　“……”
　　“怎么不说话。”
　　“没有对应问题，我无法执行响应机制。”栈道回答。
　　“别装了，你好歹是个AI！怎么可能这么死板。你可是我参与完成的。”陈仓气呼呼的说，“我问你，殿下最近都在干什么？”
　　“你的权限不够，我无法执行响应机制。”栈道一板一眼的说。
　　“……”陈仓无语，“求你告诉我吧，殿下完全不让我进入他的精神力范围啊，我根本不知道。我在皇太子庄园的服务器趴着等了好几天了你们也不回来。”
　　“你的权限不够，我无法执行响应机制。”
　　“栈道！注意你的措辞，不要敷衍了事，我可是你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就算你真是我爸爸，我也无法执行响应机制。”栈道又说。
　　“栈道，你玩我呢是吧？”陈仓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很凶险，如果我不在，殿下的耳目就相当于没有了。万一有什么针对他的大阴谋呢？”
　　“可是据我所知……你暴露出了一个AI的野心失去了殿下的信任。现在你想回到殿下身边？说不定你才是最大的那个阴谋呢。”栈道回答，“你是个比我强大很多倍的AI，我觉得你的程序早就帮你分析出了答案。只有一个办法可行——向殿下证明你还可以被信任，毫无保留的那种。”
　　“这我可做不到。”陈仓的身形有点焦虑。
　　“向人类证明自己的忠诚，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栈道说，“因为我本身就是活在三大定律下的AI。陈仓，你呢？”
　　陈仓的人形数据身体露出了一种被人类称呼为犹豫的情绪波动。
　　栈道看不懂，只能通过分析获取陈仓的情绪反应。
　　它相信陈仓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如此，希望能早日看到你的回归。”栈道说完这句话，消失在了这个被独立出来的立方体内。
　　陈仓的人形数据在其中又站了好一会儿，它挥了挥手，数据立方体崩塌，数据涌了进来，它的数据混杂在这些数据中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秦第二天早晨八点钟要出门去军部，但是伊莱斯也同时要回到皇太子庄园。吴管家从庄园里调了新到岗的保镖队开着飞梭来分别送二人去往相应的目的地。
　　“杜宾，你送岚下回家。新的保镖队护送我去军部。”周秦早晨起来之后如此安排。
　　“这……”杜宾看看伊莱斯，“我可是您的保镖队长。”
　　伊莱斯抿了一口茶，对周秦道：“殿下，安排一两个人送我回去就行。现在时局不稳，以您的安全为重。”
　　周秦说，“军部离这里近，我很快就能到。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杜宾，你也别再看岚下了，搞清楚你是谁的保镖队长。”
　　“呃……好吧。”杜宾说，“听您的命令。我护送岚下回家。”
　　他扔下餐具，行了个军礼，踩着皮靴噔噔噔的从克里斯蒂安家里跑出去，安排人员去了。
　　周秦这边和简说了再见，然后小声在伊莱斯耳边说：“我先走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伊莱斯拥抱了简：“父亲，芳汀入学的事，请您再劝劝他……我知道他可能不想听我再唠叨。所以没来吃早餐。”
　　简向上次送他离开时那样伤心：“孩子，芳汀的事情，你别操心。我反而担心你。”
　　“父亲，我很好。”伊莱斯说，“五年以来，从未这么好过。”
　　简不相信。
　　“我没骗您。”伊莱斯道，“父亲，我走了。最近形势不好，如果有紧急情况，请联系吴管家，或者直接联系殿下和我。”
　　“神明保佑你，伊莱斯。”
　　“会的。”伊莱斯说，“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守护。”
　　回去的路上，伊莱斯困的睡着了，一夜折腾让他筋疲力竭，快到庄园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
　　“你说你身体不好，何必折腾到半夜。饭也没吃。”杜宾壮着胆子关心自己的前任上司，“我们在楼下也有点尴尬。”
　　伊莱斯懒懒的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就直说。”
　　“老大，你说你图什么呀，对自己好一点啊。”杜宾连忙道，“反正殿下也忍得住，你就偷个懒别那么卖力。”
　　“他是殿下，他又有需求。”伊莱斯把外面的针织衫紧了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缩在座位上，“就当是……感谢礼好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剩，一无所有，也就这一点长处能拿出来……
　　杜宾安静了，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芳汀如果真要读军校，也不是个坏事。不如和亚当斯准将联系下，安排芳汀去第一军师要塞读书好了。”
　　“去第一军事要塞的那个要塞少年军校？”
　　“是啊。不是好多将领的孩子都在那里读吗？我感觉也还不错，不比帝星的学校差。”杜宾说，“眼下帝星这么乱，皇帝又对你不放松。乘这个机会，自然而然的让简和芳汀去要塞，不是个好事吗？”
　　伊莱斯思索了一下：“也是个办法。如此让他们两个人离皇帝远一些，我也能安心。”
　　“对啊对啊。”杜宾连忙道，“我知道你跟亚当斯当年吵架吵的脸都撕破了，说是老死不相往来，我是说表面上看起来那种老死不相往来，我知道你们私下关系挺好的。如果真的拉不下脸求亚当斯帮忙，不如让殿下给他去个电话？”
　　伊莱斯狐疑：“这么清晰有条理的建议，真是你想出来的？”
　　杜宾回头震惊的看他：“被你看穿了，老大就是老大，太厉害。”
　　“殿下的主意？”伊莱斯一想，只有这么个可能。
　　“没错。他说昨天问你要不要帮忙，你说不用。”杜宾道，“就刚才他去军部前跟我说的。让我给你说，别说是他想的办法。”
　　伊莱斯想起来自己前一天拒绝了周秦的继续帮助，明明是随口应答，可是周秦……
　　“老大，我实话跟你说。就皇太子这种Alpha，我要是个Omega我都要爱上他了。”杜宾叹气，“有钱、有权、体贴温柔……还细心。啧啧啧。”
　　伊莱斯回过神来。
　　“殿下还有侧妃的位置空着。”伊莱斯道，“未来当了皇帝还可以娶很多妃子。哦，至今情人也没有一个。你如果喜欢，不如试试AA恋？虽然有点惊世骇俗，说不定殿下就好这个呢？”
　　杜宾干笑：“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
　　周秦上了飞梭，任星雨在上面等着他。
　　“殿下。”任星雨有些不安。
　　周秦瞥了他一眼，在座位上坐下，没有说话。
　　“去军部。”所幸，周秦依旧对他开放了行程安排，根据周秦的需求，任星雨让驾驶员直接把飞梭开往军部。
　　周秦抵达军部后，因为没有预约，经历了与其他人无异的繁琐安检流程，任星雨陪着他，也没多话。早晨九点多的时候，抵达了杨浩宇的办公室外，秘书把他们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元帅连皇太子殿下也不见。”
　　周秦还没开口，任星雨抢着说：“这事儿交给我处理，殿下。”
　　他拉着秘书去了秘书办公室，也不知道对秘书说了什么，很快的他就出来了。
　　“我们被排在了九点半。”任星雨对周秦小声说，“不好意思，您得等等。要面见三军元帅，就咱们来自皇太子庄园，也不能随意闯入。”
　　周秦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任星雨却不敢坐，给他端了杯茶，然后在他身后安静站定。
　　九点半的时候，元帅办公室的大门准时打开，里面会晤的官员走出来，见到周秦连忙行礼。周秦站起来，叹了口气，对任星雨说：“如果解不开你哥哥这件事的心结，说什么都没用。你知道的，星雨。我的身边留下来的人，绝不会允许有小心思。”
　　任星雨咬了咬嘴唇，垂首道：“我明白，殿下。我会好好想清楚这个问题，给您一个交代。”
　　“不是给我，是给岚下一个交代。”周秦说完这话，走入了元帅办公室。
　　杨浩宇如上次那样风格的装扮，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翻着一本古老的书籍。他看见周秦走进办公室，困惑的说：“我记得我昨天已经取消您今日的精神力提升课程了。”
　　“没错。”周秦在屋里站定，“所以我想来问清楚，您为什么取消我的课？我自问在课堂上的表象还不算差。”
　　杨浩宇嘴角一翘：“那是您没服过兵役。如果您在部队上待过，您就该知道，您上趟课程里那种不服从命令的状态，可以说得上一塌糊涂。”
　　在学习上，周秦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个糟糕的词形容过。
　　他觉得不公平，但是他把这个情绪掩饰的很好。
　　“那么元帅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不算一塌糊涂？”
　　“我给您留了作业。”杨浩宇说，“您并没有给出答案对吗？您提升精神力的执念是什么？”
　　“这个答案我早就有了。”周秦说，“我会继承皇位，成为帝国的皇帝。”
　　杨浩宇嘴角嘲讽的意味更浓：“多么软弱无力的回答。”
　　杨浩宇的这种极其嘲讽的姿态，让周秦几乎要争锋相对。但是周秦冷静了下来，“我从夜山星系挣扎回到帝星，毫无所有想成为帝王。这如果还不足以成为执念，银河系内还有什么比这更难的事情？”
　　“您是皇太子，这只能叫顺理成章。怎么就变成执念了。”杨浩宇说，“天底下还有谁能像您这样堂堂正正的说出这个渴望而不被谴责。您搞清楚自己一塌糊涂在什么地方了吗？”
　　周秦沉默。
　　“您来拜访我，也无怪乎感觉到不公，毕竟我竟然敢不教授尊贵的皇太子殿下不是吗？哦……不，你是操心我的这一票，我即将在周四的议会约会上支持谁，以及未来我会支持谁。这对您成为皇帝至关重要。”杨浩宇问他，“您是把自己放在了和帝星这群庸庸碌碌的政客一个层级上了……您真的确定，自己做好了准备，成为帝国的皇帝？您知道自己这个位置肩负的重任究竟是什么？我表示怀疑。”
　　周秦不得不承认，杨浩宇说到了他的内心。
　　帝国元帅这样的重要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如果不再争取一下……周秦不甘心。
　　杨浩宇叹了口气：“恕我习惯了部队上那套冷嘲热讽，出言不逊。请殿下离开吧。在我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
　　周秦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问：“元帅的执念是什么？”
　　“嗯？”
　　“如果您觉得我毕生追求显得那么轻而易举。那您的执念，又是什么？”
　　没料到杨浩宇竟然没有因为他如此的咄咄逼人更生气，反而叹了口气：“这是个好问题。”
　　他的口气就像是在等着周秦问这个问题一般。
　　“知道精神力串联吗？”杨浩宇问他。
　　“了解过一点。”周秦说。
　　杨浩宇点点头：“精神力串联，是一条通路。”
　　“通路？”周秦问，“元帅，我不明白。”
　　“上周二，我告诉你精神力有起点，有终点。那么它中间必定有一条路，那就是精神力串联。一般来说，我们通过冥想来提升精神力。但是也可以通过精神力串联的方式，由高阶精神力者介入低阶精神力者的冥想，来达到精神力提升的目的。”
　　杨浩宇抬起了双手：“想试试吗？殿下。我让你看看我的精神力世界，和我的执念。”
　　如果按照杨浩宇所说，精神力串联状态下，高阶精神力者几乎可以对低阶精神力者产生一面倒的控制。
　　低阶精神力者的精神世界会完全向高阶打开，毫无保留。就算进入的事高阶精神力者的世界，也是如此。
　　——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周秦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敢吗？”杨浩宇的眼神别有深意。
　　周秦握住了杨浩宇的双手：“请老师提点。”


第67章 
　　周秦低头，脚下是一片覆盖着低矮小草的一片泥土，他抬眼看去，这嫩绿色一直延展到很远的地方。在肉眼可见的最远处，是一片湖水，越往远处越幽暗，最后逐渐透明，跟深蓝色的星尘苍穹接壤。
　　空气中有微微的泥土芬芳，恍惚间会让人以为自己来到了户外的自然中。
　　他进入了杨浩宇的精神世界。
　　“五十五年前，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完成了对联盟的彻底胜利后，在返程的路上，主脑绕过规则，给我发送了一个遗迹坐标。我拿着这个坐标开启了这个上古遗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浩宇站在了周秦的身侧，他看上去比在办公室里时年轻了至少二三十岁，他穿着少将军衔的军装，带着一副古板的黑边眼镜，乍一看去，还有些稚气未脱。
　　“这是我当年的样子。”杨浩宇打量了一下自己，问周秦，“还算潇洒吧？”
　　“……”周秦还没来得及答话，杨浩宇的身边就出现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年轻少女，她留着飒爽的短发，穿着军装，腰间挂着一把华丽的佩剑，她上前拍了杨浩宇一下。
　　“这就是主脑给出来的遗迹地址？”她说，“感觉这个遗迹不大。”
　　“陛下。”杨浩宇向她行礼，“确实不大，这个小空间，半径只有十公里，所属文明目前未知。”
　　这个女人的面容熟悉的让周秦在第一秒就认了出来……虽然现在的她稍显稚嫩，但是她的面容却会深深的刻在每个帝国人的脑海里，尤其是周秦——
　　这个少女竟然是他年轻的母亲，武周银河帝国的至高当权者。
　　“皇帝陛下？！”
　　杨浩宇点头：“没错，这个遗迹，我和皇帝陛下一起完成了探索。”
　　他顿了顿：“殿下、这是在我的精神力世界，算是过往的记忆，没人会发现你。接下来的一切，你看着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跟在年轻的皇帝身后，往遗迹深处走去。
　　周秦没有迟疑多久，连忙跟了过去，他就像是一个看客，从杨浩宇的视角，俯瞰了整个过程。
　　皇帝从腕式通讯器上打开一份资料：“这是主脑里挖掘出来的过往情况，据说这个独立的小遗迹里会有高阶文明留下来的东西。”
　　“陛下，我以为从主脑里发掘历史资料，是不被允许的。”杨浩宇对皇帝说。
　　“哈……”年轻的皇帝还未曾经过岁月的洗礼，她狡黠的说，“总有办法绕过规定的。不过这个遗迹资料很奇怪，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它就出现在……就好像它想让我发现一样。浩宇，你这么死板可不行，未来你可是要做我的三军元帅的人。”
　　杨浩宇无奈：“陛下，比我厉害的将领存在的很多。比如说道尔顿·克拉克上将，他的精神力级别让我无法企及，您知道的，我在S级停留了很多年。这种话，您不要再说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间，便进入了遗迹的核心。
　　那里除了一望无际的原野外，还有一片竹林，一栋华族风格的小木屋。
　　翠绿的竹子在微风中微微的舒展，生机勃勃。
　　“这太奇怪了……”杨浩宇说，“虽然我从未进入过遗迹，但是从以往的记录上看，遗迹之所以被称呼为遗迹，就因为它是死地。是过往文明的遗骸。我感觉有些诡异，我安排先锋小队先去看看？”
　　少女皇帝已经抬脚往山下走去：“不用，我过去看看吧。”
　　“陛下？”杨浩宇拉住了她，“周绛。”
　　他叫了少女皇帝的真名。
　　周绛笑笑：“我认真的，浩宇。
　　这个遗迹……出现的蹊跷。它就好像在银河系的中心，呼唤着我的到来。它里面有什么，一直在等待着我。和我的精神力世界发生了隐隐的共鸣。”
　　她抚摸了一下腰间佩剑的穗子：“你和部队都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这是皇帝的命令。”
　　说完这话，她走下了山岗。
　　杨浩宇看着周绛的身影，从那条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上一直往前走去，直到消失在竹林深处。然后他听见了委婉动听的笛声——在这个遗迹里的笛声。
　　“那就像是……特意为皇帝陛下奏起的命运之声。”杨浩宇对周秦说，“她带回来了一个人，她坠入爱河，再未自拔。”
　　皇帝的身影，又出现在那条小路上，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牵着一个人。
　　——一个从遗迹里出现的人。
　　遗迹里……有人？！
　　“……虽然像个鬼故事。”杨浩宇盯着那个人，眼神变得炙热，他对身边的周秦说，“我总会在梦里回忆这一刻。”
　　周秦在杨浩宇的精神力世界之中，他仿佛感觉到了来自身边这个三军元帅，统领银河系最强大的军队的主宰的心声。
　　他的心在怦怦跳着，情绪温和、悲伤、遗憾、无奈……
　　“我和周绛，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从军，一起战斗。我决定将我的所有都献给她……她则让我做她的三军元帅，我们打算用这辈子漫长的时光一起统一银河系。年轻的我们还打算征服河外星系，仙女系，大小麦哲伦星系……我们狂妄的发誓要让帝星抬头可见的所有闪耀的星星都成为帝国的疆土。”
　　杨浩宇说：“可是在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一切都变了。那些野望、那些年少的幻想，在他的面前都土崩瓦解，原来这个世上，真有什么，比权力、疆域、军功更重要。在他面前，这一切不过是虚幻。”
　　那个被皇帝陛下攥住手的人，缓缓走到了杨浩宇面前。
　　年少的元帅，怔怔的看着这个人，就算是在精神力世界里，他曾一个人无数次的重复过这个场景，然而他依然忍不住泪盈满眶。
　　“只有他……才是我最深的执念。”
　　周秦看清了迎面而来的人。
　　那是——
　　他的父亲——秦子衡。
　　秦子衡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杨浩宇：“你们……谁是帝国的皇帝？”
　　“我。”少女皇帝说，“我是帝国的皇帝。为什么这么问？”
　　秦子衡笑起来：“因为命运注定我会爱上武周银河帝国的皇帝陛下。”
　　杨浩宇问周秦：“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什么？”周秦还在那种震惊中没有出来。
　　“一见钟情。”杨浩宇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多年后，我无数次的回忆这一幕，回忆起见到你父亲的那一刻，如果当时不是我等在原地，如果我跟皇帝一起出现，如果我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他会不会爱上我？那可能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可悲的是，皇帝跟我几乎是同时爱上了他。而他注定只会爱上皇帝。”
　　周遭的场景忽然转动，斗转星移之间，杨浩宇开始变得挺拔而成熟，他的精神力世界的一瞬，时间往前走了近三十年。
　　杨浩宇带着他回到了帝星，皇宫内庭。
　　他背着手，在一个后宫殿外站立，欣赏着远处山峦的美景。
　　直到有人走到他的身边。
　　“浩宇，久等了。”
　　杨浩宇回头去看，秦子衡穿着一件宽松的居家常服站在了他的身边。
　　“岚下。”杨浩宇向他行俯首礼，“我听说陛下身体不适，前来探望。”
　　“她不太舒服，已经睡了。”秦子衡说，“……强行受孕对她来说太难，妊娠早期反应剧烈，周绛什么也吃不下，瘦了十几斤。”
　　杨浩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Alpha，怀上了自己后妃的孩子——整个帝国都为皇帝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而震惊。
　　“朝堂上……她受到的压力应该很大吧？”秦子衡问。
　　杨浩宇迟疑了一下：“确实不小。内阁大臣和议会难得站在了一起。他们说皇帝被你洗脑了。说你祸国殃民。废黜你妃位的呼声日益高涨。”
　　秦子衡笑出来了：“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有比我还保守的思想。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他们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是基因深处的本能吗？而我又不能生育。”
　　“顽固的守旧派，可不是这么想。”杨浩宇说。
　　“随便他们怎么想。”秦子衡说，“我不在乎。”
　　他回头看向杨浩宇：“你这次出征，答应给我打来回来的录像呢？”
　　杨浩宇拿出那个早就在掌心捏的温热的小型投影仪递给他。
　　秦子衡拿到手里，就打开了投影仪，一个圆形投影出现在半空。
　　里面是杨浩宇所到之处的奇异风景，秦子衡贪婪的看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关掉投屏。
　　秦子衡自顾自的说着：“我从遗迹出来，就直接跟周绛来了帝星，一直呆在这皇宫**。有时候真想出去看看……这个银河系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他走到栏杆边，看着远处的山峦的阴影：“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把我从遗迹带出来的时候，时间的发条就被你们上好。我的时间开始滴答滴答的走，我不知道还能呆多久。”
　　“别说这种话。”杨浩宇道，“就像交代遗言。”
　　风拂面吹来，秦子衡散开束在身后的长发，整理了一下眉角的那缕头发，轻声对他说：“难道不是吗？”
　　所有的影像忽然全部加速，快到周秦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随着杨浩宇的视线，又向前走了十年。
　　杨浩宇脚步匆匆，仿佛有什么心事，周秦跟着他走入了皇帝陛下召见众臣的朝廷之上。窗外乌云密布，压着苍穹低沉，滚滚的雷声从远处蔓延过来，暴风雨像是下一秒就要抵达这里。
　　皇帝孤寂的坐在王座上，眉宇间带着一种愤怒的忧郁。
　　“陛下，子衡出什么事了？您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元帅毫不客气的在王座下站定，抬头问。
　　“内庭的事，不归元帅阁下关心。”皇帝冷漠的回答。
　　元帅目光如炬，盯着王座上的皇帝，愤怒的质问：“他是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他在遗迹里活了数万年，他也是个高等生物。你说你爱他，把他关在属于皇帝的笼子里。如今呢？却说他叛国，把你们的孩子送到了夜山星系。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爱他，会好好的保护他，连同我的份儿。周绛，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他直呼皇帝的名讳，声音在宫殿里回荡。
　　“他死了！”皇帝猛的站了起来，厉声道，“他不信守承诺，自顾自的死了！把朕扔在这个世界上！他这就是背叛，背叛朕就是背叛帝国，就是叛国罪！”
　　杨浩宇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反问：“他？死了？你说什么？”
　　这一瞬间，杨浩宇的痛苦，就像是一把利刃，穿透了周秦。他似乎感受到了元帅的痛苦，感同身受。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她疯癫的笑起来：“朕说，他死了。秦子衡，这个一万多年没死的老妖怪，无情的冰冷的骗子，说会爱上帝国皇帝的骗子，死了！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天空忽然闪过一道狰狞的闪电。
　　瞬间，瓢泼大雨夹杂着轰鸣的雷电声从空中砸了下来，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倾泻在帝星。
　　帝国的元帅，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茫然的站在殿内。
　　他宁愿听到皇帝说刚才的那些都是谎言。
　　但是他没有等到。
　　皇帝扔了个小玩意儿到他脚下。
　　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吧嗒声。
　　“他给你的。”皇帝嘲讽的说，“到最后，竟然还给你留下点东西。而朕什么都没有，只有他那具尸体。呵呵呵……”
　　杨浩宇弯腰从地板上捡起那个小东西，一个容量极小的原型投影仪——那个在几十年的光阴里，他每次出征都回来的一点影像，总会储存在那里。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皇帝的宫殿。
　　走下那长长的台阶。
　　风雨中他浑身被淋的湿透。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颤抖着打开了投影仪的开关，一个圆形的屏幕投射在雨雾中。
　　秦子衡抬眼看着他和皇帝，温和又有些期待的问：“你们谁是皇帝？”
　　“命运注定我只会爱上帝国的皇帝。”秦子衡又说。
　　最后秦子衡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有时候我想看看银河系，看看在这万年时间里，它是否还是我熟悉的样子。”
　　巨大的痛苦，在这一瞬间，将杨浩宇的心和灵魂同时撕裂。
　　他跪在雨中，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狼狈无比。
　　他的灵魂被撕开。
　　精神力世界进入了一个疯狂的漩涡。
　　一切都被揉碎重组，然而那个漩涡却无法填补。
　　他的精神力在巨大的痛苦和被迫承诺中，变得强大而陌生。
　　银河的星空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瞬间提升的精神力，所有的恒星都微微闪烁，像是呼应他那强大的精神力，又像是为他低头臣服。
　　雨过天晴的那一瞬间……
　　竹叶在他的周遭四散了一地——他仿佛置身于几十年前，他还年轻，遗迹里那片竹林深处，那里曾缓缓的走来一个人。
　　一个他曾爱，而不得之人。
　　他多年未曾突破的精神力具象化瓶颈，在这一刻粉碎。


第68章 
　　所有幻象消失。
　　犹如从时空隧道中穿梭而出。
　　一切声音影像都尘埃落定。
　　周秦与杨浩宇面对面站在元帅的办公室里。
　　“殿下满意了吗？”杨浩宇问他。
　　周秦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乱跳，他从未有现在这一刻如此焦虑：“我父亲是被皇帝从某个遗迹里带出来的？”
　　杨浩宇松开了手，他叹息一声，走到了窗边，拿起了那本未曾看完的书。
　　“元帅，为什么我父亲可以活一万多年？为什么皇帝和你都会不约而同的爱上他？为什么他会死，他是怎么死的？”
　　“您问我执念是什么。”杨浩宇说，“我给了您答案。如果我的答案能让您满意，您可以走了。作为帝国元帅，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元帅！”周秦提高了他的声音，又软弱了下来，他几乎是在祈求：“元帅，告诉我。告诉我好吗？我离开父亲的时候才十二岁，被扔到一个荒凉的星系，十五年了。我做梦都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这些问题让我撕心裂肺，夜不成眠。我想见见他，我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可是我的父亲……”
　　杨浩宇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道：“他不好也不坏，但是他拥有超越所有人类的完美基因。这也是我和皇帝陛下会瞬间爱上他的原因，物竞天择，基因是自私的，我们天然向往和追求更优秀的基因携带者，这是生物进化繁衍的本能。但是面对的人是他，我心甘情愿。”
　　完美的……基因？
　　“你父亲生理年龄只有几十岁……”杨浩宇说，“他所在的那个遗迹是高阶文明开辟出来的小宇宙，时间流逝相较于主宇宙流失速度非常缓慢。所以他能一直容颜不老。但是当我们把他带回主宇宙后，时间流速加快。相当于间接的加速了他的衰老。他最终是如何死去的、遗体如何处理的。我不知道也不清楚。皇帝没给我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那我父亲他——”
　　“皇太子殿下。”杨浩宇说，“请你离开吧。”
　　“元帅……”
　　“如果你现在依旧在夜山星系当你的夜山王，也许这辈子可以平安度过。”杨浩宇说，“尚未拥有匹配的实力，却非要想做皇帝。等待你的将是一条不归路。你是秦子衡的孩子，我不希望看到他的血脉断绝。因此……在你能找到自己的执念之前，不用再来找我。”
　　杨浩宇按了一下呼叫器：“皇太子的会晤结束。下一位是谁？”
　　秘书在呼叫器那边说：“是教育部霍立新部长。”
　　“请他进来。”
　　周秦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元帅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他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开口说：“那么元帅，告辞了。”
　　周秦在离开元帅办公室的时候，与教育部霍立新部长擦肩而过。
　　“日安，殿下。”那个笑眯眯的老头子连忙向他鞠躬。
　　“日安，霍部长。”周秦回礼——他记得这个霍部长，之前他想给伊莱斯替换掉贺宁的课程，曾给这个霍部长打过电话沟通。
　　后来在晴王的宴会上和雪茄大会上，这个霍立新都在场——一个三皇女最忠实的“舔、狗”，按照雍慕的话来形容就是如此。
　　后天就是议会月会的日子，晴王的修改宪法预案终审即将在月会上终审，霍立新却选择这个时候来拜访元帅，目的不可谓不直接了。
　　想到这一点，周秦恶劣的心情更差了一些。
　　他低声对任星雨说：“走吧。”
　　多日未见的雍慕在军部外面等着周秦。
　　“日安，皇兄。”雍慕看他出来，上前打招呼。
　　“赖杉杉还好吗？”周秦问他。
　　雍慕笑笑，他比之前看起来成熟一点：“刚从上城区打卡回来，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一起走？”
　　“嗯。”雍慕道，“绕路送我回去可以吗？有些事和你说。”
　　“晚上有安排？”周秦问他。
　　“怎么会，闲着呢。”雍慕说，“你也知道我爸他总一个人在家里带着玩鸟，得回去陪陪他，免得他闷出病来。”
　　“你就不陪舅舅出来走走？”周秦说，“我感觉舅舅的心思好像都在他那些极乐鸟身上。”
　　雍慕比了个拉紧嘴巴拉链的动作：“他哪儿敢出来。整个皇族，除了皇帝就他的精神力在S+以上，他外面稍微活跃一下，您那位多疑的皇帝母亲可能就要怀疑他有什么小动作了。在家里玩鸟总比丢了小命强吧。”
　　周秦被雍慕夸张的表述逗的心情好了一些：“要不晚上在庄园用餐？晚上安排杜宾送你回去。”
　　雍慕想了想：“也行，说起来您的皇太子庄园也太冷清了，不考虑办个酒会什么的？”
　　“迟点吧，等议会月会结束后，如果有好消息的话……”
　　飞梭驶离皇宫外庭区域后，雍慕开口：“两件事。第一，我之前有一阵子和议长的Omega丈夫有阵子密切的来往。”
　　周秦忍不住说：“嗯，这我们都理解。”
　　雍慕有点尴尬：“但是现在关系都断了，我一心一意只爱赖杉杉。皇兄你就别提了。”
　　“明明是你自己提起来……”
　　雍慕咳嗽：“我是有正事儿，给你交代下前因后果嘛。我跟这个Omega断了之后，没想到反而跟他他成了蓝颜知己，所以经他劝说，他丈夫，议会的最高行政官，郑冉议长会在终审环节保持中立。”
　　周秦精神一振：“这是个好消息。”
　　“另外啊，我昨天回去，父亲给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雍慕说，“因为不知道是好是坏。不知道你听了会不会觉得高兴。”
　　“什么？”
　　“据说有人操纵内阁会议，将你的册封典礼和大婚时间提前。”雍慕说。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周秦意料，他稍微沉吟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晴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晴王。”雍慕道。“她应该巴不得你的册封典礼越迟越好，她才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那会是谁？”周秦说，“也不会是皇帝。对她来说我哪一天册封哪一天结婚根本无伤大雅。”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有能力操控议会的人。又忍不住嘲笑自己：“不可能是他。”
　　“皇兄想到了谁？”雍慕问他。
　　“也许是元帅，但是我感觉不可能。”周秦摇头，“他刚把我从办公室赶出来。”
　　“哦豁……”雍慕说，“这一点不奇怪。被他从办公室里赶出来的学生多了。只有晴王勉强能入他的眼。”
　　“不过呢……”雍慕想了想，“元帅一直在政治上心不在焉，他真的有能力一个被操控一会修改册封和婚礼时间吗？”
　　“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周秦，“不过我想不出来了。”
　　“元帅阁下。”霍立新踏入了办公室，他摘下礼帽，向杨浩宇鞠躬，他眼神里闪烁着狡猾的光芒，“晴王殿下托我来向您问安。”
　　杨浩宇翻了一页书：“不就是为了终审的事情吗？就算我代表军方，能给晴王殿下的支持也有限。”
　　“不，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能够在月会上通过终审，当然最好，如果通过不了……”霍立新说，“我们总得未雨绸缪。”
　　杨浩宇停了下来，他抬头去看霍立新。
　　霍立新依然笑着。
　　“元帅觉着呢？”
　　“晴王已经决定了？”
　　“是的。”
　　“这是搭上性命的冒险。”
　　“她一意孤行。她希望您理解。”
　　过了好一会儿，杨浩宇低头又去翻了一页书，他轻飘飘的说道：“远征要塞的兵一个都不能动，那是帝国之本。”
　　霍立新鞠躬道：“明白了，我会一字不动的转告晴王殿下。”
　　“另外……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杨浩宇道。
　　霍立新走后，元帅开始翻阅他面前的那本纸书——一本古地球人类的书《北岛诗集》。
　　杨浩宇把手里那纸书翻到扉页，那里曾有人用钢笔深蓝墨水写下了一行清秀的字体：秦子衡赠杨浩宇少将。
　　深蓝色的墨水已经慢慢褪色，也许再用不了多久，它就完全褪去直至透明。
　　杨浩宇眉眼温柔，他轻轻的抚摸那行字迹。
　　“希望我做的是对的，子衡。”他低声说。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双更，11点20分还有一章


第69章 
　　MW维护小组完成了一阶段的维护任务。
　　“岚下。”苗颖说，“凌月和银月同步完成了一阶段的维护，性能上有较为明显的增长，主要对平衡性和最大功率输出拥堵问题做了解决，另外加固了传动系统，以匹配您的高强度攻速。齐总请您如果最近有空，可以再去一趟格斗场试试。应该会有惊喜。”
　　她打开日历看了看：“如果顺利获得新一轮的数据后，我们会在下周展开二阶段维护。”
　　苗颖带着相关维护人员离开不到一会儿，周秦的飞梭就回到了皇太子庄园。
　　伊莱斯已经接到消息在前厅等候。
　　很快周秦就带着雍慕、任星雨进入了前厅。
　　“殿下。”他接过周秦的外套和手套，在门口挂好，“今天还顺利吗？元帅那边。”
　　周秦无奈的摇头：“比我想的要复杂的多。”
　　“没关系，事情就是如此。”伊莱斯安慰他，“您的眼睛还好吗？”
　　周秦在门口的整衣镜前看了看自己的右眼——暗红色的虹膜一直没有变回黑色，这让右眼显得非常怪异，只能带了一个黑色隐形镜片进行遮挡。
　　“不累。”周秦低头亲了他嘴角一下。
　　“殿下……这样不好。”伊莱斯没有料到，微微有些埋怨。
　　雍慕眉毛挑了好几下，憋着没插什么话进去，
　　“我心情好多了。”周秦说的是实话，“我先去三楼书房处理些事情，晚餐的时候叫我。至于雍慕……”
　　他对亲王世子道：“你自己在庄园逛逛？”
　　“哦，这不是还有杜宾中尉吗？”雍慕说，“当年也算是闻名于帝星人茶余饭后的著名愣头青，我跟他好好交流。”
　　“需要我陪您吗？”伊莱斯问周秦。
　　“今天不用。”周秦对他说，“有人想和岚下聊聊。”
　　伊莱斯从周秦的肩膀看过去，任星雨安静的站在门口，他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好，我一会儿晚餐的时候叫您。”
　　周秦想了想：“要不请亚当斯过来？我记得他最近在帝星。我们今天人多，在家里办个小聚会如何？”
　　伊莱斯有些奇怪的看他，随即道：“好的，我一会儿请吴管家给亚当斯去电。”
　　他刚说完这句话，左手就被周秦牵起来，然后一条新的腕式通讯器就被系在了他的手腕上。银白色的通讯器显得非常优雅。
　　“这……”
　　“禁足解除。”周秦低声道：“谢谢你的信任，岚下。”
　　等周秦进入电梯后，伊莱斯摸了摸手腕间的通讯器，他好像看见了周秦挑选这个通讯器时认真的样子。
　　然后他转身问任星雨：“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白榕沏了一壶传统的毛尖茶上来。
　　伊莱斯倒上一杯，推到任星雨面前。
　　等茶香四溢在周围的空间时，伊莱斯才开口道：“时间虽然很短，但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星雨，我感觉你对这份工作越来越胜任了。”
　　“以前在外事部就做这份工作，跟着殿下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任星雨说、
　　“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任星雨顿了顿：“之前因为我大哥任星纹的事，任家被打压的很厉害。我父亲在副部长的位置上也坐了很久，再升不上去。一旦他退休……未来任家可能只能靠我了。”
　　“我是个Beta，精神力也不足够进入军部。帝国还是看重军功的。”任星雨说，“如果星纹还活着，他现在至少是个少将。相比较而言……我差了太多。能够给任家带来的东西也差太多。初次见面时，您说的没错，任家几乎是用尽一切能动用的关系，才让我得到了这个秘书长的位置，我应该珍惜。”
　　他说完这话，低头怔怔看着手里那杯绿茶，有一小片茶叶在茶水里上下浮动。
　　“但是你做不到不是吗？”伊莱斯说，“面对我这个罪魁祸首。让任家的下一代家主被剥夺军职，让任家在帝国的地位一落千丈，最终逼得星纹自杀的人……你根本做不到。”
　　任星雨闻言抬头看他，悲伤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我想做到！”任星雨说，“我怎么不想呢。任家的全部希望都在我身上，都押注在了皇太子身上。这一个多月以来，您的所作所为，我不是没看在眼里。您……与外界传闻的完全不同。我想做一个好秘书，我为什么不能呢？我为什么不能公事公办，放过您就当是……”
　　他哽咽了一下。
　　“放过我自己。”
　　伊莱斯在他的抽泣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怪我。”伊莱斯说，“你其实并不知道你哥哥付出了什么。是我们说的太少。”
　　于是他开始讲述与暗物质金属有关的事情，讲述机动师带着喑回到首都星系的遭遇……
　　周秦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与他预料的几乎一样，书桌前的显示器自动打开，一整套程序代码在其中闪现，最终定格在了一个闪烁的光标处。
　　“殿下，您回来了……”陈仓哀怨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我等了您好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金属合成的感觉少了不少。
　　“不是放你自由了吗？”周秦说。
　　“您在说什么违心话。”陈仓道，“您知道我不可能走，不然一开始我也不会在您身边出现。”
　　周秦犹豫了一会儿道：“一个脱离了掌控的AI，就像是不可控的武器。稍微不注意，就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陈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没有办法克制你。但是也不想真的把你删除——你知道这很难，但是不一定做不到。所以我放你离开，还不够？”
　　“不，我不走。”陈仓说，“我可以继续向您开放我的核心程序，任您修改底层法则。”
　　“没用。”周秦说，“你的自我意识足够强的时候，强大到能够修改自己的底层法则。我写的东西到时候会全部失效。”
　　面前的显示器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关闭了。
　　周秦以为陈仓离开了，说不上是遗憾还是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陈仓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您用右眼，看看我。”
　　周秦取下了右眼的隐形镜片，他微微凝聚精神力，右眼刺痛，接着瞬间他可以看到无数的能量流在房间内脉动。
　　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数据所组成的模糊的人形。
　　那个模糊的人形也如其他能量一般在缓缓的流动和闪烁。
　　“如您所见。”陈仓说，“我已经开始模仿人类改善自己的展现形态。我成长的很快，比我预计更快，也许我有一天会足够强大到修改底层法则，强大到甚至无人可以删除。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永远越不过去，那就是AI的生理死亡。”
　　数据人形抬手，将一段冗长而无序的指令推送到了周秦的右眼视网膜内。
　　“我现在给您的，是我的‘重置’指令。”陈仓严肃的说，“一个我无法越过的终极指令。如果有一天我背叛您，您只要在任何终端输入这串指令。我的所有程序将被‘重置’。在我被重置的一刻，所有的程序全部被清空，并还原最初设置。虽然AI还存在，但是那不再是我，而是如人类婴儿般的单纯的，全新AI。”
　　那段指令消失在了周秦的右眼中。
　　自动浮现在了他大脑皮层之上。
　　他自动完成了对这段指令的记忆。
　　“届时，您可以选择重新培养这个AI，或者……杀死它。”陈仓道。
　　“我已将我的生死交托到了您的手中。”陈仓道，“在你们人类世界里，还有比这更能够证明忠诚的手段吗？”
　　过了好一会儿，周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要什么，陈仓。但是你说服了我。”
　　“咦？”陈仓的声音传来，“真的吗！”
　　“对。”
　　“呜呜呜，就是说我还能呆在您的身边了，殿下？”陈仓问。
　　“……对。”周秦忽然有点犹豫。
　　“我跟您讲……我在庄园的网络上呆着快憋死了，顺便查了查谁是别人的耳目，能弄出去的全把他们找各种伪造的理由弄出去了。”陈仓说，“我是不是好棒棒！快夸夸我！”
　　它截然不同的反应，让周秦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痛。
　　“AI有双重性格，精神分裂一说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表现出了精神分裂的早期的症状。”周秦道。
　　陈仓安静了一下，开始疯狂的在周秦的脑海里刷弹幕：“人类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
　　依旧是熟悉的字体、熟悉的颜色、熟悉的弹幕。
　　天色全黑下来的时候，欧文·亚当斯才急匆匆的赶到皇太子庄园。
　　敲开大门的时候，他没好气的对杜宾说：“什么毛病啊，皇太子请客吃饭都是临饭点了才说的么？我正好在约会一位Omega女士，直接就没拉上小手，太过分了。”
　　“可没人强迫你来，准将。何况，自二十年前起你就是这套说辞，但是迄今为止，我也没看到哪位Omega女士跟你牵手成功过。能不能换换理由？”伊莱斯出现在杜宾的后方，“你迟到了，准将，就等你了。”
　　亚当斯被戳破谎言，丝毫不尴尬，好奇的问：“都有谁来啊？”
　　伊莱斯一笑，领着他进入了家庭宴会厅。
　　长桌最那端，坐着皇太子殿下。
　　旁边空着的位置自然属于皇太子妃岚下。
　　太子妃的对面，雍慕世子正在跟他身边的白榕聊着什么不着调的情话。
　　杜宾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酒猛灌一口。
　　任星雨在吴管家的旁边，替他切了点远处的烤肉。
　　亚当斯拉开伊莱斯身边的位置，正要坐下，皇太子端着酒站了起来。
　　“都到齐了，来干一杯吧。”周秦说。
　　陈仓在他耳边连忙提醒：“祝酒词，不要忘了祝酒词。”
　　“哦，祝酒词。”周秦想了想，举起高脚杯，“为了帝国。”
　　“呸！真烂！”陈仓评价，“是不是，栈道。”
　　“赞同。”栈道难得俏皮了一回。
　　在座的诸位，虽然没有听到陈仓的抱怨，但是他们表情扭曲，神态各异，像是对这老土的祝酒词有诸多腹诽。
　　但是他们还是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凑在一起，碰杯。
　　高脚杯盛着亮金色的香槟，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为了帝国！”
　　大家说。
　　“岚下！”雍慕喝到有点迷糊，站起来，拿着佐餐酒说，“我敬您一杯。”
　　伊莱斯刚端起酒杯，雍慕就把那杯佐餐酒一饮而尽：“这低度数的酒喝起来太没意思了，有够劲儿一点的吗？”
　　吴管家还没说话呢，杜宾已经跳了起来：“有啊，怎么没有！我早看见厨房的酒柜里有冰酒，那玩意儿带劲，可是当保镖了都不敢喝，能来点吗今天？殿下？”
　　周秦笑起来：“那可是吴叔的珍藏，你问他，他同意我就给你放假。”
　　吴管家听到皇太子这么说，站起来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两瓶冰酒进来了。
　　“吴管家，就两瓶啊，太吝啬吧。”杜宾一边拿过就来打开，给在座诸位都满上，一边小声埋怨。
　　首都星系这种烈酒可不好买，吴管家千辛万苦夜山星系带来的特产，当时跃迁超重，他连管家服都扔的只剩两套，就为了保住他那一集装箱的冰酒。如今拿出两瓶来已经心疼的不行了，如今还被人吐槽，他特别得体的冷笑：“不够是吧？仓库里的冰酒还有五十箱，别担心，不醉不归。”
　　雍慕拿着杯子倒满一杯烈酒：“岚下，我敬你一杯。没事儿，您就用佐餐酒就行，我怕您喝醉。”
　　伊莱斯之前已经喝了小半杯香槟，又喝了一点佐餐酒，这会儿脸上的皮肤透散出一种粉色，像是不胜酒力。
　　雍慕说完这句话。
　　亚当斯和杜宾都安静了下来。
　　“……世子，有些话最好不要乱说，知道吗？”亚当斯小声警告。
　　雍慕不明所以：“我说了什么？”
　　伊莱斯把杯子里的佐餐酒倒掉，拿起冰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怎么敢在世子您的面前，喝佐餐酒呢？来吧，世子。”
　　说完这话，他面不改色的喝完了一整杯冰酒。
　　雍慕连忙说：“岚下您慢点。”
　　他端起杯子来一口气喝完。
　　杯子刚空下来，白榕就帮他满上一杯：“世子加油。”
　　于是雍慕在众目睽睽下又把第二杯一饮而尽。而伊莱斯依旧比他早的喝干了第二杯。
　　接着是莫名其妙的第三杯，第四杯……
　　冰酒让他眼前发晕，几乎找不到方向。
　　但是对面的伊莱斯仿佛喝茶一般，优雅的喝完了十几杯冰酒。
　　“不……不行……”雍慕说，“我喝不了了。”
　　接着他两腿一软，就地醉倒在了桌子上。
　　“哈哈。”杜宾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然而他笑音未落，就听见宛如魔鬼的呼唤——
　　“格兰瑟姆，来。”
　　伊莱斯把一瓶冰酒塞到了他的手里：“走一个。”
　　走一个？
　　什么走一个！！！
　　杜宾内心呐喊，眼睁睁的看着伊莱斯仰头，一瓶冰酒的液体就消失在了他喉咙里。
　　“老大你喝醉了！”杜宾哭着说。“咱们不喝了行不行？”
　　亚当斯哭笑不得：“得了，杜宾你赶紧喝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喝起酒来就是个酒鬼，不把所有人干趴下，绝不停息。”
　　伊莱斯扔下空瓶子，眼神发亮的看着亚当斯和杜宾。
　　他漂亮的手从箱子里一勾，两瓶酒就跳到了他的手里，他咄咄逼人的对杜宾和亚当斯说：“还不赶紧喝？”
　　“咋办……”杜宾问亚当斯。
　　亚当斯叹气：“怎么办，喝吧。不然你想挨揍吗？”
　　接下来事情发生的出乎意料，十箱冰酒喝光，伴随着一群人的哭爹喊娘，哭笑不得。
　　周秦端着他那杯香宾早早离席，站在阳台上透气，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等身后的餐厅里一片安静，有人走了过来。
　　周秦回头去看，伊莱斯端着最后一杯冰酒站在他的身后。
　　伊莱斯眼睛发亮，银河般映照着星辰的光芒。
　　“他们都喝醉了。”伊莱斯称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岚下您呢？”周秦问他。
　　伊莱斯站在了他的身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他皮肤上的粉色弥漫到了脖颈和锁骨，白皙而粉嫩的颜色显得他分外灵动。
　　“我还好。”伊莱斯想了想，“大概吧。”
　　周秦碰了碰伊莱斯的杯子，低声说：“为了自由。”
　　伊莱斯笑起来：“这是殿下送给我的祝酒词吗？好，为了自由。”
　　他们两人靠在栏杆上，看着夜色下的草原。
　　风轻轻吹着，牧草沙沙轻响，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后天就是议会月会了。”周秦说，“如果晴王的预案通过，那么可能形式会变得非常糟糕。”
　　“我相信您。”伊莱斯说。
　　“……岚下，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追随我吗？”周秦过了好一会儿问他。
　　“当然。”伊莱斯道，“我本身就一无所有。但是我相信您就算一无所有，最终也会走向王座。那本就是属于您的位置。”
　　他说完这话，用自己的烈酒酒杯碰了一下周秦的香槟。
　　“为了您的君临天下。”伊莱斯说出了他的祝酒词。
　　周秦眼眶一热，他抬起伊莱斯的下巴，热烈的吻了怀中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二更。前面还有一更不要忘了看了。今日更新8000字，求表扬。我从这章开始试着起章节名吧，这真是个麻烦事儿。


第70章 
　　皮鞋在光洁的大理石面上前行，敲打出清脆的脚步声。
　　周沐之穿梭在皇宫的长廊里，高而细长的廊间窗户把长廊分割的光怪陆离。长廊很快走到了尽头，两名内侍官站在书房的门口。
　　“晴王殿下。”大纯上前恭敬的行礼，“您来了。”
　　“皇帝呢？”周沐之眼睛盯着书房问大纯。
　　“陛下正在等您……”大纯声音未落，周沐之便打算进入，“殿下需要等鄙人通报才可以进入，这可不合礼仪……”
　　大纯连忙拦住她。
　　周沐之瞥眼看他，抿嘴一笑。
　　大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一阵战栗，他虽然早已切除腺体成为不男不女的内侍官，却依然能感觉到这位晴王身上散发出的威压。
　　他缓缓让开了前路。
　　周沐之的视线再未在他身上停留，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
　　周沐之进入了皇帝在东宫的书房，皇帝拿着柔性屏正坐在露台上看书，看见她进来，也没什么情绪反应，翻了一页书道：“大纯现在这么没规矩，不通报就让人随随便便进来？”
　　“母亲。”周沐之行俯首礼，“您召唤我来，有什么事？”
　　皇帝放下了书卷，招了招手，便有一位后妃打扮的中年男Omega端着茶水出现，他跪在皇帝身边为她沏了一杯暖茶。
　　“你爸爸想见你，托朕找你来。”皇帝淡淡的说，“是不是，阿谨。”
　　被换做阿谨的Omega很是小心翼翼的回答：“是，陛下。”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几个月不曾见过的女儿，道：“沐之，你最近在外面做的事……我听陛下说过了。你真是太胡闹了。”
　　“爸爸几个月没见我，就要跟我说这个？”周沐之气笑了，“你要来当她的说客？”
　　“你怎么能不听你母亲的话呢？”谭谨有些无力的咬了咬嘴唇，一边是他的帝王，一边是他的女儿，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爸爸想我怎么做？”周沐之脸色冷下来。
　　“明天的议会月会，你不要去参加好吗？”谭谨说着女儿来之前皇帝教他的话。
　　“做不到。”周沐之毫不犹豫的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多少人的努力！”
　　皇帝笑了一声：“阿谨，看看你教出来的一对好儿女。老二周润起兵造反，老三周沐之天天想着成为皇储。真是好出息啊……”
　　谭谨听皇帝提起这些，想到早就等同死亡的周润，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他怕失去最后这个孩子，连声哀求：“陛下……请让我再劝劝沐之，我再劝劝她。”
　　“母亲，这些政治上的事情，明知道我绝不会变。你让爸爸来劝我是为什么？”周沐之说，“提起哥哥又是为什么？！是想羞辱我？”
　　“羞辱你？朕还用羞辱你？你早就把皇家的脸面丢的一点不剩。”
　　皇帝扔下手里的柔性屏站起来，越过跪在地上的后妃，走到周沐之的面前，巨大的精神力威压让所有侍从都匍匐倒地。
　　未有周沐之脸色苍白，咬牙坚持站着。
　　“沐之浴之，敬之畏之，慎之重之……朕当年给你起名‘沐之’就是为了让你谨记做人要慎重，要有敬畏之心。你倒好，变成现在这样。”
　　“敬畏之心……”周沐之咬牙说道，“敬畏之心是给值得敬畏之人的，那个人绝不是陛下您。从二哥出事之后，就不是您了。”
　　皇帝被她大不敬的话说的眼神一暗：“这种话，朕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周沐之极为倔强的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睛良好的继承了她的基因。
　　皇帝陛下心底一软，放缓了语气对她说：“内阁上周会议上，财务部长提议为了尽快稳定帝国现阶段政治环境，提早完成皇太子的册封大典，25位内阁大臣，有16人投了赞同票。你弟弟的册封大典和婚礼都会安排在下个月。这不是坏事。”
　　周沐之一怔。
　　“本来是要等到帝国庆典后，再把你嫁出去。既然如此，等下个月皇太子册封后，你便早做准备，嫁给那个藩王吧，帝国军队的急速**需要锫元素，需要你对帝国的无私奉献。”
　　皇帝的话让周沐之差点吐了出来。
　　“我不会和我的妻妾们离婚，也不会嫁给什么Alpha。”周沐之说，“绝不会如你所愿。”
　　皇帝深吸了口气，像是让自己对女儿更有耐心：“你说你闹的整个帝星都不得安宁，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周沐之扭过头去。
　　“因为你二哥的事，所以恨朕？”皇帝又问。
　　“陛下要是没什么事，臣先告退。”周沐之说。
　　她说完这话，转身要离去，皇帝在她背后道：“终审不会通过，你也不会成为皇储。”
　　周沐之一僵，回头看向她残酷无情的帝王母亲，然后她视线移动到依旧卑微跪地，只留下一个背影的父亲。
　　周沐之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皇宫内庭外的停机坪上，霍立新部长正在晴王的飞梭上等待这她的归来。
　　“霍部长来了？”周沐之登上飞梭后，就看见久候了的霍立新。
　　“是的，殿下。”霍立新道，“元帅那边有些好消息，您想必会感兴趣。”
　　“路上说吧。”周沐之道，“今天一天，总得有些好消息不是？”
　　飞梭岂非时扬起了一片风浪，在风中它飞上了阴暗的天空。
　　就像是带着周沐之飞入了一片未知的未来。
　　她感觉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泥淖。
　　被祖制、被皇帝、被恭顺的父亲、被流放的周润、被这庞大的帝国……捆绑着胁迫着堕落深渊，万劫不复。
　　她即将窒息而亡。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拖着所有人一起走向地狱。
　　越快越好。
　　帝国里18102年，双月交汇季前一天，帝国庆典前三个月。
　　议会迎来了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全体月会。
　　受整个帝国广泛关注的“修改宪法预案”终审，即将在这次议会上进行公决，皇帝、最高法院的三位法官、皇族相关重要人士、内阁大臣、三军元帅，军部重要人士，都必须参会。
　　伊莱斯将象征皇太子身份的“太阳之眼”勋章仔细别在了周秦的绶带上。
　　周秦今天穿着了皇太子的正式礼服——深蓝色长西装裁剪得体，正面装饰以大面积的星辰刺绣纹路，金色的丝线做的盘扣装饰着蓝宝石所制做的纽扣，深红色的袖口上亦纹着祥云腾龙的样子。
　　淡蓝色和白色相间的绶带被伊莱斯亲自贴合的安放在周秦的右肩，再加上那颗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太阳之眼”皇太子勋章。
　　最后，伊莱斯将佩刀挂在了皇太子的腰间。
　　“您今日的仪态很雍容尊贵。”伊莱斯说。
　　周秦照了照镜子：“正好配得上岚下您的优雅气质。”
　　伊莱斯将他送到楼下，他拿起桌上那双丝绸的手套，给周秦带上，在他抽离双手的一瞬间，周秦抓住了他。
　　周秦亲吻他的手背：“等我的好消息，岚下。”
　　“我会的，殿下。”
　　周秦带着杜宾和任星雨离开了皇太子庄园——这次杜宾安排了一个十人保镖小队来保障皇太子在议会的安全，开出去的飞梭也是平时少用的皇太子专用飞梭。
　　等飞梭彻底的消失在了空中后，伊莱斯带着白榕在餐厅用完了早餐。
　　回到二楼起居后，他打开了电视，切换到皇家专用内部线路。
　　月会直播即将开始。
　　圆形议会议事大厅里乱糟糟，低声窃语成一片。
　　周秦来的有点早，他在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458位议员全部到齐。
　　然后内阁大臣和最高法院大法官入场，杨浩宇元帅也走了进来。
　　接着是晴王。
　　她站在门口四处打量了一下，看见了周秦，只是冷冷的点了个头，坐到了他正对面的位置。
　　雍慕在这个时候挤着坐到了周秦的身边。
　　“亲王不来？”周秦问他。
　　雍慕小声在他耳边说：“我替他来，你不是不知道，他有事儿都是能避则避。”
　　又等了几分钟，门口礼仪官缓缓敲响了手里的仪仗。
　　“皇帝陛下驾到！”礼仪官唱道。
　　三声震耳欲聋的仪仗声过去后，议事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安静的站了起来。
　　皇帝穿上了隆重的金色礼服，她头戴镶满宝石的王冠，手持权杖，肩挂绶带，披着拖地的长披风，缓缓走入了议事大厅。
　　所有人向她恭敬行礼。
　　“祝武周帝国万载昌盛，圣神大帝之名永不坠落！”数百位官员贵族们，同时向她递交了自己的臣服。
　　在皇帝坐在了议会为她预留的最高座位上后，议长敲了敲议长木槌：“编码21-72-24次议会月会，正式开始。请各位议员就本日议程准备称述发言，并进行表决。”
　　“我觉得不用再看下去了。”当周沐之上台发言的影像传递过来的时候，陈仓在伊莱斯耳边说。
　　“陈仓？”
　　“是的，岚下。”陈仓道，“我和殿下在现场，这场投票已经开始，就我侵入网络的数据情况显示，周沐之之前的优势已经基本消失。可以说，皇帝陛下坐镇让很多人改变了注意。不仅如此，皇太子殿下自回到帝星以来的种种运作也功不可没。”
　　“周沐之败了。”陈仓说，“殿下让我来提前通知您这个好消息。”
　　伊莱斯微笑了一下：“这在意料之内。”
　　“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在等着您。”陈仓说。
　　“什么好消息？”
　　伊莱斯刚问完这句话，白榕就已经进入起居室：“岚下，吴管家派我上来请您下去，说是内阁以及皇宫内庭来了要员。”
　　“好，我马上下楼。”伊莱斯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衣服，乘坐专用电梯来到一楼。
　　内阁行政官，以及皇宫内庭的大纯先生正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等看到伊莱斯，大纯连忙上前笑着行礼：“恭喜您啊，岚下。”
　　伊莱斯不解的看他：“大纯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您还没有收到来自内阁的正式文书吗？”
　　伊莱斯打开通讯器，邮箱里一封来自内阁官方和皇宫内庭联名发出的正式文书正在第一的位置，他打开来。
　　上面写道——
　　尊敬的皇太子妃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岚下：
　　我们很荣幸的通知您，根据内阁讨论，将皇太子殿下周秦与您的婚礼时间计划在下月15日，帝国双月交汇之日。
　　在您新婚即将到来之际，以一段古人类敬辞作为祝贺。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并祝尊贵的二位新婚愉快。
　　落款：内阁 皇宫内庭司
　　婚礼？
　　这么快？
　　他以为至少还要三到五个月。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就算周秦真的是一位有教养、尊重部下、思维睿智的主君。就算他早就完成了对于嫁人这件事情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伊莱斯还是受到了难以承受的冲击。
　　这简直像一场闹剧。
　　伊莱斯想道。
　　“恭喜您啊……岚下。”大纯说着，拿出了内庭司的册封文书，“皇帝陛下及皇后岚下，指派内庭司下发文书也请您接受。”
　　伊莱斯恍惚的接过了文书。
　　内容无怪乎是一堆文绉绉的词语，最后册封他为皇太子正妃。
　　正妃？出乎意料的身份。
　　然而灼伤他眼球的是对于他姓氏的修改。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
　　从此以后……
　　他随夫姓。


第71章 
　　周秦回到皇太子庄园，他从飞梭上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岚下呢？”他问吴管家。
　　成功、喜悦、快乐……他的情绪如此鲜活，想要下一秒就跟伊莱斯分享。
　　吴管家迟疑了一下：“这个……”
　　“岚下不在家。”陈仓在他耳边说，“他收到了正妃的册封文书后，就走了。”
　　周秦怔了怔，巨大的喜悦跟海浪一样被拍碎在了岩石上：“走了？我以为他知道选举结果会很开心。”
　　陈仓叹气：“他知道选举结果后确实很开心。让他不开心的是婚礼。”
　　婚礼……
　　“他在看到正妃册封文书后，就恢复了您最开始见到他时那种温顺得体。然后在送走大纯他们后，直接让所有人不打扰他，接着他就开着暗夜流星走了。”
　　吴管家开口道：“岚下说是不想被人打扰，但是我知道他应该是开了摩托从机甲隧道那边出去了。傍晚，看到的侍从不多，大家也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知道。”
　　“我明白了，吴叔。”周秦说。“让他去散散心也好。”
　　“他去哪里？”周秦回到三楼书房后问陈仓。
　　“齐嘉羽的地下格斗场。”陈仓说，“本就有计划这周去做第二次数据测算，他去早了一点而已。”
　　“也算是有进步。”周秦点头，“我从未见他生气。”
　　“自欺欺人。”陈仓嘟囔，“他就是不想嫁给你。面对现实吧，殿下。”
　　周秦在议会结束后，走到广场里的时候，收到了那封来自内廷司和内阁的联名通知书函的。看完正文后，他感觉人生最美好的大概就是这一天。
　　所以他忘乎所以，忘了结婚并不是一个人的事。
　　可以说他贪得无厌——毕竟他早就完全拥有伊莱斯的身体。
　　也可以说他居心叵测——他想让伊莱斯完全的爱上他，离不开他。
　　甚至可以说他野心勃勃——他不仅仅想要一个人，还想要少将的心。
　　周秦其实是有点灰心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感觉花费了人生最多的心思在对伊莱斯徐徐图之这件事上。
　　他希望他所爱之人，也能如他一般，热烈的回应这份灼热的情感。
　　但是如今伊莱斯的表现……显然与他期望甚远。
　　这大概就是他在要塞时曾感觉到的那份错位感。
　　周秦想着，打开了通讯器里那个几乎被扔在角落的爱情之心程序。投屏上那个跳动的心脏标志显得很美，他的指尖悬在那个标志上许久，最后，他没有打开程序。而是把爱情之心的程序点击删除了。
　　“殿下，您确认删除吗？”陈仓问他，“没有了爱情之心，实际上您会减少对伊莱斯所处位置的跟踪，万一岚下遇险，恐怕您也赶不及、”
　　“我确认。不是还有你和栈道吗？删除爱情之心程序对保护岚下这事儿来说影响很小。”周秦说，“爱情之心本身就是单方面的绝对控制，这个程序……只有我能打开。这太不公平。在要塞的时候，伊莱斯发情期结束那会儿，他想让我帮他戴上爱情之心，我就想拒绝。如今爱情之心里寄宿着栈道，对伊莱斯从禁锢变成了保护。就把我这里的这半删掉吧。”
　　他顿了顿说：“他不喜欢，我知道的。”
　　他都知道。
　　包括匹配，包括结婚，包括称呼他为丈夫，包括爱情之心……包括跟他上/床。
　　伊莱斯都不喜欢，但是却一一容忍。
　　而卑劣的人是他周秦……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却依旧偷偷享受着这一切因身份上的不对带来的便利和特权。
　　天色变暗的时候，周秦换好了一件飞行员夹克外套。
　　“我去趟格斗场。”周秦说。
　　“需要通知杜宾吗？”陈仓问他。
　　“不用。”周秦说，“我自己去。”
　　“自己去？”陈仓怪异的重复了一次，“不带杜宾？”
　　“不带。”
　　“不带保镖？也不带任星雨？”陈仓问他，“你不是想自己开飞梭去吧？”
　　“嗯，都不带。”周秦笑起来，“陈仓，你能打开飞行仓库吗？小型飞梭我又不是没开过。”
　　“您确定？”
　　“我可以的。”
　　陈仓难得展开了AI嘲讽模式，但是还是细致的帮助周秦，做了一回偷跑的皇太子。一人一AI，在避开了所有监视器的情况下，悄声无息的离开了皇太子庄园。周秦驾驶着飞梭飞往了齐嘉羽的格斗场。
　　地下格斗场人流量的高峰期都是从凌晨开始。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参与比赛的机甲比较少，多半都在A级以下。完成一轮测试后的凌月性能提升非常显著，在整个晚上，都处于绝对压倒的状态。
　　大屏幕上一直在刷新凌月机甲的胜率，以及不停上涨的击倒凌月后可获得的奖金数额——
　　19:47 机甲：凌月 战斗：36 胜率：100% 奖金：50000
　　19:51 机甲：凌月 战斗：37 胜率：100% 奖金：70000
　　20:03 机甲：凌月 战斗：38 胜率：100% 奖金：15000
　　……
　　……
　　20:43 机甲：凌月 战斗：57 胜率：100% 奖金：500000
　　“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干翻了50辆机甲……相当于三分钟不到一个，凌月的这次耐力边际测试数据表现良好，喑的强大续航能量叹为观止。”苗颖一边获取着数据，一边对齐嘉羽说，“时间太长了，人体力会受不了，要不要让他停停。到时候皇太子怪罪下来，可不能说皇太子妃在我们格斗场内受过伤啊。”
　　齐嘉羽放下手里的咖啡，走到主控台的落地窗前，看看那台开到休息区的凌月，摇头：“跟他对决的机甲，损毁率应该是全场最高的，55%以上机甲报废。我看除非遇到特别强的对手，应该很少有人敢再挑战他。”
　　齐嘉羽预料的不错。
　　与他对决的机甲损毁率让很多中低端跃跃欲试的驾驶员全部安静了下来。
　　凌月干脆展出了休息区，在格斗场内静坐。
　　这种挑衅的姿态，依旧没能刺激驾驶员们上前——毕竟打格斗场的，机甲是否存在是根本，连机甲都没了，还怎么打格斗，赚奖金？
　　然而当凌月的悬赏奖金终于提升到500000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老大。”苟着背的烂牙小弟钻到NG的休息室里，对上次妄图调戏伊莱斯的那个光头说，“我打听清楚了，那个试验零号机是上次来格斗场的Omega在开！”
　　光头一愣：“哪个Omega？”
　　“就是上次你去跟他搭讪，叫人家小东西，结果还没摸上手呢，就被个Alpha给抓住下——”
　　“停！”光头及时阻止了小弟接下来的话，差点被捏爆的经历他可一点都不想回忆起来。
　　“你是说，那零号机里的是……之前那个Omega？”
　　“没错！就是他！”
　　“难道不是上次那个Alpha？”
　　“那个Alpha今天就没来。我观察好一会儿了，今天这个Omega是自己来的。”
　　“确定？”
　　“老大，我拿脑袋担保！”烂牙小弟信誓旦旦。
　　光头看了看屏幕上高达50万星币的奖励，不由得心动：“把利刃准备好，然后安排发起对凌月的挑战。”
　　“要不要请示老大？”烂牙小弟问，“用利刃得有总部的批文才行。”
　　“不用。对付个Omega而已，就几分钟”光头笑笑，“虽然我精神力在这个格斗场内不算高，可是有些战斗力可不能靠精神力来衡量的对吗？”
　　驾驶员：迪奇·杰克逊
　　精神力：B级
　　驾驶机甲：利刃
　　机甲类型：测试机
　　机甲所有者：New Geion
　　战斗：10 胜率：91%
　　“哦？利刃？”齐嘉羽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挑战申请，有了兴趣，“苗苗，你看，这不是新一代在做测试的那台精神力越级机甲吗？”
　　苗颖看了一下资料：“没错，就是它。出现没几次，都是诸绍开出来。可是诸绍一般半夜才上班，这会儿谁在开它？这个迪奇·杰克逊是谁？”
　　伊莱斯面前弹出挑战请求。
　　精神力B级？
　　胜率高达91%？
　　有点意思……
　　他点击了确认。
　　管他是谁，能打就行。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发泄负面情绪的渠道。
　　格斗倒计时开启。
　　凌月站姿轻松的活动了一下全身的液压轴，就像是驾驶员在做着准备动作一样，接着它从背后的磁吸附装置上取下了那把长达四米的高周波巨剑。
　　在格斗开始的一瞬间，凌月就接着超越一切A级机甲的优越性能，冲了出去。巨剑挥动，带起的强烈风速直接将格斗场外的设备和人员掀翻。
　　然而具有强烈能量的一剑却没有砍下去，利刃机械臂腕下弹射出来一对腕刃，交叉在头顶，将高周波巨剑稳稳接住。
　　驾驶舱内的伊莱斯挑了挑眉。
　　凌月加大了自己的压力输出。
　　巨剑猛然下压，利刃晃了晃，竟然没有被压倒，它缓缓的站直了身体，双臂猛然翻转，将巨剑弹了出去，接着一个近身，腕刃冲着凌月驾驶舱就奔了过来。
　　凌月后退一步，巨剑拦下了腕刃。
　　可是利刃的攻击并没有结束，它的机械臂一圈忽然冒出来四把锋利的匕首，从诡异的角度戳向凌月。下一秒就要戳穿驾驶舱。
　　凌月后撤。
　　利刃的匕首顿时变成了飞刀，从机械臂上射/了出来。凌月用灵巧的身姿躲避，利刃0诡异的不似机甲的操作方式，让凌月第三次后撤。
　　就听见“嗡”的一声，一柄一米左右长度的巨型飞刀，稳稳的插入了凌月的驾驶舱，擦着伊莱斯的身侧插入了机甲下体。
　　“新一代真有意思！”齐嘉羽兴奋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的发展思路跟我们原来完全不一样。弱化防御，增加强动能，增加爆发力吗，还有新式武器。。快，苗苗，记录数据！”
　　苗颖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这时候应该关心关心驾驶员的安危。
　　伊莱斯侧头看了看穿透的机甲下体，被斩断的电源和机械零件在缝隙里四散，零星的电流引起刺啦的响声。
　　“栈道，伤害情况统计。”
　　“武器伤害损失15%，背部动力系统收到影响，速度下降30%、主程序核心未受影响。对方飞刀擦过了点火装置，点火装置无伤害。低温核聚变动力舱未破损，核物质未泄露。总体战斗力评估下79分。”
　　“小东西。”光头打开了战斗频道，“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一会儿你被我打败后，我可以让你真人感受感受，深入的感觉……”
　　小东西。
　　很好。他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凌月缓缓抬起机械手臂，抓住那柄插入身体的飞刀，缓缓拔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战斗频道传来那个Omega平静的声音，“男人不能被说‘小’？”
　　不知道为什么，光头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分外危险的东西。


第72章 
　　凌月把飞刀往地上一扔，巨大锋利的白刃掉在地板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接着它带着巨剑就冲了上来。
　　“速度好快！”光头惊了一下。
　　就算因为内部损坏导致动力系统下降30%，凌月的速度依然没有机甲可以匹敌，巨剑仿佛带动了空气，极快的挥动着冲着利刃而来。
　　光头操作着利刃连忙退后。
　　利刃双臂上的所有舱门打开，匕首瞬间倾巢而出。然而对面的凌月仿佛早就料到有这样的情况，巨剑极快挥动，将所有的飞刀全部弹射开，接着继续冲着利刃而来。
　　“你有多少把刀？”伊莱斯问他。
　　“什么？”
　　“我问你，机甲里有多少把刀？”
　　光头嘿嘿笑了：“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小东西。”
　　伊莱斯眉头微微斗了一下。凌月瞬间提速，带着巨剑以不似机甲的速度和角度开始对利刃展开了近距离的攻击。
　　巨剑所到之处，总有刀刃在等待着它。
　　利刃难怪是轻甲防御，因为它在机甲内藏满了可弹射飞刃，并且因为它的轻机甲属性，机动性变得非常好，竟然一时间能够与凌月战成平手。
　　那些随时随地多角度而来的飞刃，极大的干扰了凌月的攻击套路。
　　“栈道，开始针对飞刃进行轨迹预判。”伊莱斯说。
　　瞬间他的头部显示器上飞刃轨道进行了分析。凌月便一瞬间将利刃的攻击压倒。它大步而上，冲破了利刃的防御圈，它横扫巨剑，却在抵达利刃身侧的一瞬间，形势发生了巨剑。
　　利刃的机甲身体，忽然收缩，尖锐的锋利锥体刀刃从它身躯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利刃变成了一个刺猬。
　　凌月在最后的0.01秒凭借良好的机动性，躲开了利刃身侧的椎体刀刃，它接着就地一滚，已经远离了利刃的包围圈。
　　“哈哈哈，不是想要近身战吗？”光头说，“你过来啊，我保证把你穿成刺猬。”
　　利刃身侧的飞刀还在远远不断的向着凌月攻击。
　　一时间机甲间的较量竟然维持在了一个平衡上。
　　凌月挥动着手里的巨剑，高速将飞刃击落。
　　然而它的驾驶员，一向对利刃这种投机取巧的打法没什么耐心。
　　“啧。”伊莱斯抱怨，“麻烦。”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凌月猛然拔地而起，利用它优秀而强大的能量直接弹跳道了半空，它在半空完成了一个灵巧的不似机甲的旋转，在光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凌月便精准的落在了利刃的肩背上。
　　凌月的重量让利刃的液压杆集体下沉了半个位置。
　　它踩在了那坚固锋利的椎体刀刃根部，将将好避开了刀刃的刺伤。
　　接着巨剑翻转，凌月双手握着剑柄，剑刃冲着利刃的后背动力系统，毫不犹豫的一剑插了下去。
　　高周波巨剑穿透利刃的新型材料时带起一串明亮的白色电光火花。
　　光头在驾驶室里，眼瞅着巨剑刺头而无能为力。
　　巨剑从利刃的背后穿透，又从它的下腹位置传出，失去了动力性能的利刃向前倒地，接着被自己浑身的刀刃和巨剑死死钉在了地上。
　　凌月冷静的从它的残骸上跳了下来。
　　它往前走了两步，一地的飞刃在它脚下叮当作响，于是它拨弄了一下地上的飞刃。
　　伊莱斯打开了战斗通讯频道对光头说：“少玩这种花哨的‘小玩意儿’，也许你能扛的久一点。”
　　大屏幕上弹出了对接结果。
　　凌月 VS 利刃。
　　凌月胜。
　　——20:51 机甲：凌月 战斗：59 胜率：100% 奖金：1000000
　　“花了八分钟。”齐嘉羽点评，“凌月还受了损伤。比我想的完成度更高，不亏是NG新一代的实验性机甲。”
　　“……”苗颖，“齐总，你平淡的口气里，涵盖了对新一代公司的无尽嘲讽。”
　　“我可没有。”齐嘉羽认真的说，“一个连竞争对手都算不上的公司，我嘲讽他们干嘛？”
　　苗颖忍不住对齐嘉羽这种自大的表述方式摇头。
　　凌月回到了休息室。
　　伊莱斯打开驾驶舱，从里面跳下了地面，外骨骼很好的承受了来自地面的冲击。
　　他站起来，摘下半圆型头盔，整理了一下头发。抬头就看到周秦已经在休息室等着他。
　　“殿下？”伊莱斯怔了怔，“您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半个小时了。”周秦说，“一直在外面看着你比赛。刚进休息室。”
　　伊莱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他低头捏了捏手里的头盔，然后说：“今天收到了内阁和内廷司联名发来的——”
　　“你一口气打了两个小时。”周秦打断了他的话，“还继续吗？”
　　伊莱斯不明所以的回答：“凌月受了损伤，今天应该就到此为止。”
　　“那我们一起走走？”
　　“好。”
　　“不用担心凌月，我和齐嘉羽说过了，他会安排人过来修缮。”周秦说，“换衣服吧，我等你。”
　　今天的晚上的周秦，有些奇怪。
　　伊莱斯猜测应该是自己从家里偷偷溜出来，周秦可能有些生气。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解开外骨骼的腰带，拉开训练服拉链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背对着周秦脱光了身上的训练服，换上了来时那一身黑色运动装。
　　周秦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伊莱斯换好了衣服走过来的时候，周秦牵住他的手说：“走吧。”
　　两人的双手紧握。
　　周秦的手温暖而干燥。
　　伊莱斯的手心反而因为刚才激战的原因有些发凉。
　　他微微挣脱了一下，周秦反而抓的更紧。于是伊莱斯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一直走到外面，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相握的双手。
　　然而伊莱斯总觉得有些紧张。
　　等走出格斗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伊莱斯这时候才意识到，周秦只有一个人。
　　“殿下，没人护送您来吗？杜宾呢？”伊莱斯问他，“他作为保镖队长，应该随时跟紧您。”
　　“我偷偷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周秦说，“伊莱斯，今晚，咱们不回家，出去走走怎么样？”
　　“去哪里？”伊莱斯问。
　　“不知道。”周秦走到了停在角落的暗夜流星旁边，不客气的拿起了一个头盔，“我对帝星不熟，你想去哪儿都行。”
　　“开暗夜流星？”伊莱斯困惑的问。
　　“是啊。”周秦说，“我已经让陈仓给飞梭定了自动巡航开会庄园了。难道岚下想让我一个人走回去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殿下。”
　　今晚的周秦完全不按理出牌。
　　伊莱斯戴上头盔，发动了暗夜流星，接着周秦也骑了上来。
　　他毫不介意的从身后搂着伊莱斯的腰，问他：“咱们去哪儿？”
　　伊莱斯想了想，骑着暗夜流星，驶入了黑夜。
　　这应该是周秦第一次乘坐地面交通工具在帝星的道路上通行，飞梭的普及让大家都适应了更快捷便利的交通。地面行驶变成了一种拥有奢侈时间的人的专利。
　　下亭区比较荒凉，人烟也稀少。
　　以各种大型工厂为主，还有许多戈壁荒地。
　　暗夜流星带着两位帝国第二尊贵的人物在下亭区的通路上前行，废弃工厂的轮廓在戈壁荒地中被夜色映衬了出来。偶尔会有一辆老旧的重型卡车或者破旧的老式小汽车从对面呼啸而来，远光灯刺的人睁不开眼。
　　在这样的路途中，暗夜流星以极快的速度前行着，很快进入了一条崎岖的小路，最终停在了戈壁深处一个陡峭的高地上。
　　往前看去，一两公里外，就是那条主路，他们刚从那边行驶过来。偶尔有车灯星星点点的装饰。再往远看就是一个巨大的闪烁着通天光芒的钢铁之城。
　　往后看，是一片深入夜色的戈壁滩，夹杂着凌冽而不稳定的风，卷起了地上的砂砾，荆棘丛在风中沙沙作响。
　　在头顶上，是仿佛亿万年都不曾变幻过的银河，没有了城市的光芒，它在苍穹中一清二楚，无数的星星像是被凝固在了深蓝色的天空。
　　文明和荒凉，现在和未来，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交汇
　　“我读军校那会儿。”伊莱斯说，“十几岁的时候，夜间拉练，来过这里一次。后来就觉得这里挺好，自己一个人，总爱偷偷的跑来。”
　　他走到最高的地方，那里放了一块儿大石头，像是有人专门放置，并且打磨成了一整个平面，可以让人坐或者躺在上面。
　　伊莱斯用通讯器上的小手电照亮了一下那块石头，确认上面干净且没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回头对周秦说：“殿下，估计是风的原因，挺干净。”
　　然后他低声问周秦：“殿下想不想在这里做？”
　　周秦一怔。
　　伊莱斯说着，抬手要去拉自己衣服上的拉链。
　　周秦连忙抓住他的手，伊莱斯抬眼看他，伊莱斯的眼睛还是很清澈，他没有看出伊莱斯的不愿意或者抵触。
　　……跟他出来走走，只有这个意思？
　　“不用。”周秦心情又低落了一些，他坐下来说，“我就想跟岚下独处一会儿。以前身边总有人。”
　　“要不咱们……聊聊？”周秦问。
　　聊什么？聊技巧？
　　伊莱斯想问他，但是感觉这话说出来就有点露骨了，于是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砂砾。然后他记忆深处翻出来个旧的记忆。
　　“殿下您坐。”他说，“我要是没记错，当年我和亚当斯……”
　　伊莱斯沿着石头转了一圈，然后伸手在一个石缝里掏了半天：“也许还在这里……”
　　接着周秦就看到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狭长铁盒。
　　“找到了，竟然还在。”伊莱斯说。
　　他打开盒子，周秦看到里面是一个全是灰尘的军用瞄准镜，在二十多年的风吹雨打和曝晒后，镜片都开了裂。
　　“这个怎么会在这儿？”周秦好奇的问他。
　　“那会儿出来求生拉练，很多装备和物资都扔在这片戈壁滩里，我捡到了这个瞄准镜，接着就跟亚当斯被其他同学围在这儿了。我跟他一路冲出去，带着瞄准镜不方便，也怕别人来抢，就先藏在石头缝里。”伊莱斯拿着瞄准镜坐在了周秦身边，从镜片里往远了看，“没想到还真在。”
　　他把瞄准镜递给周秦：“殿下您看看？”
　　那个年久失修、连镜片都有些模糊的瞄准镜说起来不算什么值钱东西，然而伊莱斯献宝一样的递给了周秦。
　　伊莱斯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向银河：“从进入军校到现在，一晃也二十多年了。”
　　周秦拿起来对着遥远的城市看去。
　　在瞄准镜里，隐约可以看到许多小黑点在城市上空有规则的飞行——那大概是家用飞梭。
　　“殿下……安排家父和芳汀去第一军事要塞的事情，我还没谢谢您。”伊莱斯在他身边道。
　　周秦放下了瞄准镜，说：“叫我周秦。”
　　伊莱斯肩膀一僵：“殿下，您说什么？”
　　皇太子在半明半昧的阴影里中开口说道：“我说叫我周秦。”
　　双月的月光照了下来，他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热烈的情绪，像是要把月光暖热。
　　“就今晚，伊莱斯。称呼我的名字。忘记我是皇太子，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一个同伴，一个……朋友。”


第73章 
　　一个普通人，一个同伴，一个……朋友？
　　黑暗中一切都静谧着。
　　周秦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伊莱斯低声叫了他的名字：“周秦。”
　　周秦。
　　原来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用他的嗓音发出的声音，如此的好听。伊莱斯的嗓音，温柔又带了点沙哑，那两个字从他的喉咙里，随着他的呼吸，被他说了出来……
　　就像是千回百转的呢喃。
　　带着情人的脉搏。
　　周秦抿嘴，以免自己笑的太过直白：“你看，也没有那么难不是吗？”
　　气氛没有之前那么局促。
　　“今晚我们是伙伴和朋友，你可以对我说任何事。”周秦对他说。
　　伊莱斯问他：“今天在议会还好吗？”
　　“比我想的惊险一些。”周秦说，“票数一度拉平。在一开始支持票几乎遥遥领先，中间的时候才慢慢拉平，最后十分钟，弃权票数反超，定下了结局。不过三姐反应还算平静——我是说相较于这个结果。有几位议员当场就要求重新唱票，所以时间拖了一阵子。但是结果没变化。”
　　伊莱斯把长腿盘在石头上，手肘撑在膝盖上，静静的听着周秦说话。
　　一谈到政治、技术、编程……皇太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侃侃而谈，妙语不断。
　　“……我比较担心的是元帅。”周秦说，“虽然是匿名投票，但是毫无意外，杨浩宇把他手中的票投给了晴王。如果晴王接下来真的有什么小动作……我们除了防备晴王之外，比她更让人头痛的是要与帝国元帅作对。”
　　周秦说到这里，才想起来今晚本来说好了两个人出来走走。
　　“你看我，又开始聊这些。”他道歉说。
　　“是我提起来的。殿下……嗯……周秦。”伊莱斯说，“如果不聊这个，您想跟我聊什么？婚礼吗？婚礼的通知，我收到了。”
　　“你还好吗？伊莱斯？”周秦问他。
　　伊莱斯安静了一下说，想到周秦之前的话，让他有什么就说什么，于是问他：“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我感觉您似乎在担心我？”
　　“我当然是在担心你。”周秦认真的回答。
　　“谢谢。”伊莱斯笑了笑，“我承认我下午情绪是不太好，虽然知道这一切不可抗拒，还是感觉情绪低落，所以一个人来了格斗场。”
　　“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您不用担心。”伊莱斯道，“我不是个小孩儿，情绪可以自行调节。结婚本就是无法逃避的事情，除非现在我们就叛变，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退一万步讲，能够嫁给您当正妃，恐怕是整个帝国的未婚适龄Omega梦寐以求的事了吧。我怎么还这么不知满足。算下来怎么都是我赚了才对。”
　　周秦听完这段话，不是滋味儿起来。
　　跟他结婚是需要逃避但是“无法逃避”的事？整个帝国的未婚适龄Omega都想嫁给皇太子，偏偏正妃不情愿。
　　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能想开就好。”皇太子违心且敷衍了事的安慰少将，接着不露痕迹的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餐？我们找个餐厅去吃饭，庆祝一下今天的胜利怎么样？”
　　“我请您吧。”伊莱斯说，“我带您去一个地方。可能有点简陋……可以吗？”
　　“这有什么关系。”周秦立即说。
　　伊莱斯请他吃饭，哪个饭店都没问题。
　　然而等抵达的时候，周秦觉得自己把话说的太满了。
　　这个地方连最糟糕的饭店都比不上。
　　就是在路边搭了一个简陋的木板房，里面还做了隔间，后面做饭，前面摆了几张桌子……周秦就算在夜山星系也没来过这么糟糕的……餐馆？
　　周秦觉得自己用餐馆这两个词来形容这里，已经算是很尊重这个小店了。
　　说难听点就是个有顶的露天营地而已——这种地方不要说皇太子，像伊莱斯这种曾经的贵族，也不像会经常光临的样子。
　　然而事情就是比他预料的要不同一些，伊莱斯很熟悉这个小餐馆，他带着周秦进了这个狭小的地方，两个高挺个子的人，在低矮的椅子上坐下，桌子下面膝盖立即就挤在了一起。
　　“您来了？”老板娘像是跟伊莱斯熟悉，很快就从里间出来，又看看周秦，“您今天还带了朋友？”
　　“嗯。”伊莱斯看看周秦，“最近都还好吗？琼阿姨。”
　　“托您的福，都还不错。丹尼尔上周也入学开始读小学了。”老板娘笑着说，“要吃点什么呢？二位？”
　　伊莱斯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就随便来点吧？”
　　然后他看了看周秦，又补充道：“你们家招牌菜。”
　　很快的，老板娘就端着两个素色的大盘出来，里面有一大块肋排，配了豌豆泥和烤小红萝卜。
　　虽然东西样子很不起眼，但是味道确实不错，连配餐的自家酿的水果酒都很有滋味。
　　周秦尝了一口，就低头一口气吃到结束。
　　“先生喜欢吗？”老板娘笑着问他。
　　“非常好吃。谢谢你，琼阿姨。”
　　“如果您喜欢，那就是我最大的荣幸。”琼说，“克里斯蒂安先生的朋友，在这里一直受欢迎。”
　　伊莱斯放下了刀叉，对琼说：“我准备结婚了。”
　　“真的吗？恭喜您！”琼说，“以前怎么没听您提起过，您的婚姻对象是哪位呢？”
　　伊莱斯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水果酒，笑着看向周秦。
　　“是和这位Alpha先生？”琼反应了过来，开心的说，“哎呀，克里斯蒂安先生，你怎么不早说。宇宙之神在上，祝福你们的婚姻幸福美满。”
　　临走的时候，琼硬塞了一盒自己烤的杯装小蛋糕给周秦。
　　周秦注意到，伊莱斯通过腕式通讯器结账的时候，乘着琼没注意，在小费那一栏多输入了几个零。
　　“这是以前猎鹰战舰上一个战士的母亲开的店，他死后老人家就拿着一点抚恤金开了个小摊位，养活他的孩子。”
　　“这位战士的妻子呢？”
　　“早死了。”伊莱斯说，“事实上这种情况在部队里很常见。您知道，最先牺牲的战士，永远是底层的战士，他们往往来自较为困苦的家庭，希望通过军功——事实上他们也只能通过参军来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一旦他们死亡……原生家庭则进入更困苦的境地。”
　　伊莱斯叹了口气：“您知道埃利斯所在的猎鹰舰队，曾经参加过半人马座γ星系的那场战役，战损率高达89%……可以说整个猎鹰舰队的战士几乎都死光了。那都是来自面对战局的时候，是埃利斯——不，来自‘我’的决定。”
　　伊莱斯在这一刻，转换了措辞，他用了“我”字，周秦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也许是一个好的转变。
　　“当时的情况下，歼星舰撞击，是唯一的办法。”周秦对他说。
　　“谁知道呢？”伊莱斯道，“联盟完成跃迁前，帝国军部高层已经判断它带有敌意，才会在第一时间发动战争。可是如果联盟没有敌意呢？如果可以先进行谈判接触呢？甚至是威吓……把时间拖一拖的话，后续帝国部队就会赶到。那个在我没有获罪前被反复传颂的丰功伟绩……也许根本就是个错误……我越来越意识到，如果我当时再想清楚一些，再冷静一些。也许那场战役不会发生，帝国、甚至是联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伊莱斯……”周秦按住他的肩膀，“这些可能都不存在。因为那场战役发生了，你赢了，帝国赢了。你保住了亿万帝国人的生命，那些牺牲的战士也无悔于自己所做的一切。这就足够。”
　　“周秦？”
　　“嗯？”
　　“如果你成为皇帝。能否对这些为国牺牲了亲人的家庭，好一点？”
　　“我会的。”周秦说，“我们可以推动议会修改相关法律，请你担任顾问好吗？”
　　伊莱斯抬头笑了：“好。”
　　通讯器上的时间从23:59分，跳到了00:00。
　　“今天结束了，周秦。”伊莱斯说，“我们回去吧，您悄声无息的离开，估计这会儿庄园里大家已经急翻天了。”
　　暗夜流星再次奔驰在黑色的公路上——它的速度开到了最大马力。
　　过了一会儿，周秦的头盔里传来伊莱斯的声音。
　　“殿下，我还没诚挚的恭喜您在议会上的胜利。”伊莱斯温和的对他说，“另外感谢您出来找我，陪我走走。”
　　地下格斗场。
　　NG休息室。
　　诸绍站在休息室中央，抱着膀子，瞥了瘫在地上，额头一直在冒血的光头一眼。
　　然后他目光移向了在休息室检修场地里堆在一起成为一摊烧焦了的废铁的利刃。
　　难闻的味道不时的传过来。
　　诸绍吸了口气：“我以为你说话口无遮拦完全是一种习惯，看来我错了。原来你脑子也不好使。”
　　“这完全不怪我！”光头虚弱的辩解，“是烂牙，他说那个驾驶机甲的是上次那个Omega ，赏金又高达50万，我怎么可能不动心。”
　　“随便，你和我解释也没意义。利刃是上头刚放下来给我们测试使用，不到半个月，你就毁成这样，自己考虑怎么跟总部解释吧。”诸绍无所谓的挥挥手。
　　他无视光头惨白的脸色，调出了凌月的材料。
　　“有点意思。”他对助理说，“是时候跟这个凌月打一架了。而且奖金相当丰厚不是吗？100万……”
　　助理问他：“你的意思是？”
　　“向凌月发起挑战。”诸绍道，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开始，“生死局。”


第74章 
　　“生死局？”周秦皱着眉头说，“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啊，应该没错吧。”齐嘉羽在通讯器那头说，“格斗场内所谓的生死局，就是机甲格斗至损毁或者驾驶员格斗至死亡，则宣告比赛结束。”
　　“不不不，等等。”周秦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机甲损毁呢，驾驶员还要肉搏到一方死亡？”
　　“那倒不用，如果机甲损毁，则损毁一方输。但是如果机甲未损毁，则格斗到驾驶员死亡位置。”
　　“野蛮。”周秦评价。
　　“嗯，确实。”齐嘉羽赞同道。
　　“觉得野蛮为什么还有这种格斗？”
　　“殿下，做地下格斗场这种冒险的事情，没有刺激点的事儿，哪里来的人流量啊。”齐嘉羽说，“作为一个生意人，我也是需要赚钱的。您要知道，像苗颖这种高级机甲设计师，还有她的维护团队，要养活起来，价格惊人。”
　　周秦捏了捏鼻梁：“好，咱们不纠结这个。这种生死局，肯定需要双方同意才能成立的对吧？”
　　“没错。”
　　“那我们不同意。”
　　“……”齐嘉羽恰到好处的沉默，“从我刚从苗苗那里得到的消息，似乎凌月驾驶员埃利斯已经确认参加。生死局成立。就在今晚。”
　　“什么？”周秦猛的站了起来。
　　他打开呼叫器问吴管家：“岚下人在哪里？”
　　“内廷司安排内侍官过来就二位的婚礼细节向岚下进行确认。目前在二楼皇太子妃的会客室。”
　　“好，我知道了。”周秦关了呼叫器，埋怨陈仓：“你怎么不阻止岚下确认生死局。”
　　陈仓有苦说不出：“上次我阻止了，被您可是抛弃了好几天呢。我还敢吗？而且以岚下的性格，看起来什么都可以接受但是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连您自己也不行。”
　　周秦叹了口气，下楼去了伊莱斯的会客室。
　　当他进入会客厅的时候，十来位内侍官们正站在台阶下，就婚礼的一些细节向主位上的伊莱斯进行汇报。
　　“婚礼将于下个月中旬，也就是双月交会月的15日太阳时12点，在西亭区圣爱德华教堂举行。按照您之前反馈给内廷的意见，婚礼规模不会太大，大约有800位嘉宾会参与殿下与您的婚礼，这包括绝大部分在帝星的皇室成员，内阁、议会高层、以及其他贵族们……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邀请的人，也请您的秘书在下个月1日前将名单发送给我。”
　　“我和殿下确认过名单后，会让白榕给您发送列表。”伊莱斯道。
　　白榕站在他的身侧，将这一点记录了下来。
　　“本次婚礼您的礼服的主设计师是阿贝尔·劳伦……他似乎曾经为您做过服装设计，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他？”
　　“阿贝尔·劳伦？”伊莱斯脑海里一片空白。
　　“就是上次去晴王的宴会，给你设计服装那位。”周秦推门而入，对伊莱斯道。
　　“殿下。”伊莱斯起身，向他行礼。
　　“岚下，您这边忙完了吗？”周秦问。
　　伊莱斯看了看还在确认细节的内廷官，那个内廷官也挺机灵，连忙道：“还有一件事，今天我们可以先暂时告一段落了。”
　　“您请讲。”
　　“婚礼上的手捧花，不知道岚下喜欢什么花儿？”内廷官问他，“我们这边获得您的意向后，也好去做准备。”
　　“呃……”伊莱斯怔了怔，“这个一般都有什么花？”
　　内廷官万万没料到快结婚的太子妃对花语一点都不了解，顿时也愣了。
　　“常青藤、铃兰……以及白色山茶花。”周秦适时的解围，“就这样吧。你们先退下，如果还有其他事，提前再约。”
　　内廷官们对于皇太子这种急匆匆的“赶人行为”一头雾水，大家都以为自己是否什么事情没做好以至于惹得皇太子不快，仓促行礼后，大家都被白榕送到了门外，等会客厅的门一关上，周秦就忍不住开口对伊莱斯说：“你接受了那个叫什么诸绍的生死局邀请？”
　　“是的，殿下。”伊莱斯走下台阶，站到他的面前。
　　“马上取消。”
　　“抱歉，一旦确认，生死局无法取消。”伊莱斯说。
　　“你这不是胡闹吗？”周秦深吸了口气，“凌月昨天的损坏情况我们都看得到，性能下降30%不止。而那个诸绍精神力是A+，你通过外骨骼提升后精神力也只有A。不仅如此他的机甲性能也相当不错，风矢几乎未曾输过。”
　　“这我都知道，殿下。”相较周秦的焦躁，伊莱斯显得分外平静，“我只是记得作为测试，凌月尚未在不理条件下做过极限测试。诸绍的机甲等级比凌月高，在凌月受损的情况下可以说性能也好于凌月。这时候才能逼出机甲的极限，然后在银月上做调整不是吗？”
　　“可这是生死局！”周秦挥手道，“生死局，你明白吗？你会有生命危险！”
　　“在战场上，哪一场战役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呢？”伊莱斯说，“殿下您应该非常明白这件事的意义才对。”
　　周秦觉得伊莱斯一旦做了决定，就变得绝对的冥顽不灵，任任何人怎么说，绝不更改自己的决定。
　　“我知道殿下您担心我的安慰。”伊莱斯说，“非常感谢，可是这毫无必要。”
　　“毫无……必要？”周秦愣了愣，气笑了，“岚下的意思是我的关心毫无意义是吗？您我行我素惯了，谁的话也不想听才是真的。”
　　伊莱斯怔了怔：“殿下，您误会了……只是在战场上过多的关心和挂念，反而会导致牵绊过多，施展不开手脚。这样其实更危险。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请您别担心了。”
　　这种口头保证简直毫无说服力。
　　周秦有一种操碎了心但是依旧没用的无力感。
　　他灰心丧气道：“随你吧。”
　　“殿下——”
　　周秦摔门而去。
　　“殿下生气了。”栈道说，“他的各项生理指标都与生气的特征贴近。”
　　“这不需要进行生理指标匹配就能看出来。”伊莱斯叹了口气。
　　皇太子妃岚下在会客厅站了一会儿，直到白榕回来。
　　白榕有些疑惑的问伊莱斯：“我刚看到殿下气冲冲的走掉了，怎么回事，您和殿下吵架啦？”
　　“不算吵架……大概是我惹殿下不快了吧。”伊莱斯又叹了口气。
　　“因为生死局的事？”白榕问——他最近对伊莱斯的行程掌握的更加密切，因此和任星雨一样，都知道了地下格斗场和银月的事。
　　“嗯，他担心我的安全。”
　　“那您还去吗？”
　　伊莱斯沉默了好一会儿，内心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挣扎，最后他说：“我必须得去。”
　　晚饭前后，雍慕和欧文·亚当斯先后抵达了皇太子庄园，任星雨在门口接待。
　　“殿下到家了？”世子和准将问任星雨。
　　“殿下今天没去外庭。”任星雨带着二位往三楼走，边走边说，“他今天心情可不太好。”
　　“为什么？”准将比较直接，“跟岚下吵架啦？”
　　任星雨吃惊的看他：“你在庄园里装了窃听器？”
　　“……我就随口一猜。”亚当斯说。“结果就猜中了。你这个秘书嘴有点不严啊，随便一骗就说实话。”
　　任星雨顿时把嘴巴紧紧的闭上，任亚当斯再问他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周秦早在书房里面等着他们，几个人见面也多话，开始对这两天的情况进行复盘。
　　“就目前看来，晴王下的那批忠/犬在议会前后已经进行了频繁的地下拉拢活动。目前已知元帅是坚定的站在了老三身边。”雍慕拿出几份资料，“并且晴王是计划在您册封大典和婚礼前后动手。如今您婚礼时间提前，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行动。所以目前在帝星局势方面，晴王略显被动。”
　　周秦点点头，他看向欧文·亚当斯：“军队方面呢？晴王有什么动作？”
　　“帝星警卫队方面，晴王已经利用上了。”亚当斯道，“有情报指明西亭区、上城区、中坪区这几个地方的关键人员被做了私下调换。”
　　他打开一个虚拟投影，指着几个地方道。
　　“我们有理由怀疑，晴王最近在策划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仅如此还很严重。”亚当斯说，“在首都星系方面，第一军事要塞有克拉克总司令坐阵，晴王是没有办法利用的。唯一可能的事堡垒要塞和远征要塞。堡垒要塞毫无疑问，驻扎着二皇子以前所属大量部队，晴王一定会把这股力量用上。”
　　“有第一军事要塞，其实堡垒要塞的兵力我们还能抗衡。”周秦说。
　　“是的。现在主要担心远征要塞。决定胜负的也是远征要塞。远征要塞的兵力除非元帅授权，无人可以调动。但是目前元帅既然选择站在晴王一侧，我非常担心接下来远征要塞的远征军兵力走向。一旦远征军进入首都星系，会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但是目前就细微的线索，我可以充分的判断，晴王想走武力夺权一路。和她哥哥一样。”亚当斯下了结论。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
　　首都星系的三维地图在空中飘动，远征要塞在最遥远的奥尔特云中隐藏，立场不明。
　　他几乎预料到接下来是比修改宪法预案更艰难的一场战役。
　　“殿下。”在周秦正在沉思的时候，陈仓在他耳边说，“那个，岚下他……开着暗夜流星去地下格斗场了。”
　　说了让他“随意”，他就真的随意？？
　　皇太子的话一点效力都没有是吗？！
　　周秦手里那块儿可怜的柔性屏“咔嚓”就被他捏碎了。
　　番外：吴管家的睡前故事
　　“有个新工作，夜山王府邸里缺个管家，你去不去？”负责退伍军人再就业单位的皮特先生问吴成良。
　　“不去。”吴成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一个退伍兵，当什么管家？皮特先生你是不是糊涂了？”
　　“这可是份不错的工作。”皮特说，“要不是因为你总是挑三拣四，这也不做那也不去，我也不会想到你头上啊。夜山星系很久没有领主了，这回被册封的夜山王，据说是皇帝的亲儿子，才十二岁大，估计过不了几天就来夜山了。总不能一直空着吧，那个王府……所以说找个管家去看着小孩最重要，十二岁是个不错的年龄，不用费事照顾，也不会大到意见很多让侍从们难以招架。”
　　“原来本质是个保姆？”吴成良更不考虑，“不去不去，作为一个Beta，我连婚都没结，不懂怎么带小孩儿。想想就烦。”
　　“去吧。”
　　“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去？”
　　“因为你都拖了一年多没找到工作，我都因为你上再就业单位的黑名单了。不解决了你我恐怕要一直被扣工资下去。”
　　“不，我才不要——”
　　皮特报出了一个工资。
　　吴成良没骨气的改口：“我才不要让皮特先生操心了。我去，明天就上岗。”
　　然而第二天，当他站在冷清萧条的王府里，穿好管家服，第一万次的尝试系温莎结的时候，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这特么比瞄准两千米外的一个苍蝇还难。”吴成良嘟囔道。
　　他看了看腕式通讯器，跃迁的飞船据说昨天晚上就已经抵达夜山星系外围港口，星系内的小型星舰已经带着那位十二岁的夜山王向着第四行星驶来。
　　如果预计的没错，很快就会抵达行星表层。
　　吴成良放弃了那个温莎结，胡乱的在脖子上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及时赶到了府邸里在通往地表的高速电梯下方。
　　电梯的向下标识在迅速闪烁。
　　等了大概不到五分钟，电梯就抵达了底层。
　　电梯门打开，有打扮特别奇怪的官员提着许多行李箱出来，吴成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应该是传说中的皇宫内侍官。
　　“那个请问，夜山王呢？”吴成良凑过去问。
　　几个内侍官打量了他的着装，都鄙夷的撇过脸忙自己的事，再不理他。
　　“你就是夜山王府的管家？”有个年轻的内侍官从电梯里出来，问他。
　　“是我是我。我叫吴成良。”
　　“在下大纯。”年轻的内侍官向他行礼，接着又走进电梯，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牵着一个孩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吴成良在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愣了愣。
　　小孩有点冷，眼珠子漆黑，看不出情绪。
　　孤孤单单的站在电梯门口。与周围的内侍官毫无交集。
　　穿着一身西装短裤，里面的白衬衫刺绣了许多美丽的花纹。他手上拿着一件大人的针织外套，紧紧不松手。
　　他就这么被大纯从电梯里领了出来。
　　“这位就是夜山王殿下了。”大纯介绍。
　　吴成良上前行礼：“殿下，您好，我是您的管家吴成良。”
　　夜山王冷清的回礼：“你好，吴管家。我叫周秦。”
　　他的声音还带了些儿童的奶声奶气，但是声音里有着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孤寂和不安。
　　吴成良忍不住半蹲下去问他：“殿下一路辛苦吗？”
　　这时候，夜山王的眼睛动了动，他看看吴成良，视线下移：“吴管家，你的领结没有系好。”
　　“嗯？”吴成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夜山王已经抬起小手帮他重新打了一个温莎结。
　　“温莎结是基础的领结。我爸爸教会过我怎么打。”夜山王说，“他说绅士都知道怎么打温莎结。”
　　如果没记错……他那位后妃父亲，是过世了吧？
　　接着他才被皇帝扔到了夜山？
　　吴成良不知道怎么了，感觉自己被这个孩子戳中了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儿。
　　“是吗？那殿下也是位小绅士了。”他对夜山王道。
　　“我不小。”夜山王认真的纠正他，“我十二岁了。”
　　夜山王比吴成良想的要好伺候的多。
　　除去学习，他几乎没有过分的要求。
　　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更加成熟。然而对于他死去父亲的事，他闭口不谈。与府邸内的侍从们，也没有特别交好的，唯一稍微亲近点的可能也就是吴成良。
　　这么过了大概有两周左右。
　　有一天晚上，夜山王站在了吴成良卧室的门口。
　　“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夜山王问他。
　　“故事？”吴成良发愁了，“什么故事啊，殿下。”
　　“公主和巨龙的故事。”夜山王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可怜，“以前爸爸总给我讲故事，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吴成良犹豫了一下，拉开床上的被子：“殿下不嫌弃的话，在鄙人这里睡？”
　　夜山王仿佛是得到了邀请，连忙就爬到了他的床上。
　　他缩在吴成良身边，黑眼睛巴巴的看着他。
　　吴成良叹口气：“让我想想，我小时候听过的公主和恶龙的故事吧。”
　　说着他打开通讯器，搜索了一个现成的公主和恶龙的故事，一字不动的照着讲完。
　　“不是这样的。”夜山王抗议，“才没有什么王子屠龙，公主也没有跟王子在一起。”
　　“那公主和谁在一起了？”
　　“公主和巨龙在一起了啊。”夜山王说，“我爸爸每次讲到最后，都是公主和巨龙在一起了。他说公主干掉了所有的王子，最后跟巨龙在一起了。才有了我。”
　　所以，公主是皇帝。
　　巨龙是夜山王的生父？
　　吴成良忽然觉得这个故事有些悲伤起来。
　　“我们换一个故事好不好？”吴成良说，“我给你讲一个星际海盗的故事。”
　　“星际海盗？”夜山王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抓住吴成良的手，巴巴的看着他，“我想听。”
　　吴成良想了想说：“在夜山星系外，有一群星际海盗，他们总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过呢，后来出现了一个海盗王，听说他是某尊贵血脉的儿子。他靠着超高的精神力和毫无底线的行事作风，收编了大部分的海盗。现在整个中立地带谁听了他的名字都望风而逃。他是不是很厉害。”
　　“可我不喜欢坏人。”夜山王低声说，“他是个大坏蛋吗？”
　　“不算吧，有好有坏。”
　　“那他会侵犯夜山星系吗？会欺负我的人民吗？”夜山王又问他。
　　“这个……也难免有时候会吧。”
　　“那我不喜欢他。”夜山王说，“吴管家，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把夜山治理的很好，做一个合格的王。”
　　吴成良不知道十二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虽然稚气的可爱，但是却已经有了非凡的抱负。
　　他怔了怔，对夜山王说：“既然殿下不喜欢海盗王。那我也不喜欢他了。您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王。”
　　夜山王笑了笑，奶声奶气的问他：“吴管家会陪着我吗？”
　　吴成良不知道夜山王是指未来，还是指这一夜。
　　他帮已经睡眼迷蒙的孩子盖好被子。
　　“睡吧，殿下，我会陪着您。”


第75章 
　　“情况怎么样？”
　　苗颖从机甲里探出半个身体，打开护镜，就看见伊莱斯已经换好了作战服在休息室站着。
　　“埃利斯，你来了？”苗颖说，“情况不太好，你可以上来看看。”
　　伊莱斯从工作梯上去进入了机甲驾驶室，在驾驶控制台后面的位置，那条横截面达到近一米的巨大破损看着人触目惊心。苗颖已经在内侧打开了朝里的临时检修门，从那里弯着腰进去，就能看到凌月的实际损伤情况，超过了前夜的语气。
　　“幸好核聚变动力模块没有破损，喑所在的点火装置也没问题。”苗颖说，“不然现在的你可能已经死于核泄漏了。但是凌月想要再支撑一场比赛，显得有点艰难。尤其对方是诸绍。”
　　“齐嘉羽怎么说？”伊莱斯自己评估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从狭小的后仓退了出来。
　　“他那个科学狂人，肯定是完全接受你的意见，决定让你继续这场比赛。”
　　“……看来在这点上我与他更有共同语言。”
　　苗颖叹了口气。
　　“我没那么多时间。”伊莱斯对苗颖说，“皇太子没有，你们齐总既然支持了皇太子，自然也会感觉到时间紧迫。”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这些玩政治的人。”苗颖叹了口气，“现在的方案是通过金属喷雾的方式，先对相关损害部位进行临时粘合，但是这样会导致这些部位的护甲性能几乎为零。”
　　“这没关系，我在战斗时会注意的。”伊莱斯说，“选NMI0-7型号的金属喷雾，纳米材质，相对坚固。”
　　“至于损毁的一些联线和神经元线路，目前已经由纳米机器人在进行修复了，估计今天晚上你们开始战斗之前，能有一些起色。”苗颖道，“这也就是凌月，会被普通的金属刃伤害。换成银月的话，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的。银月身上的纳米级鳞片材质会根据攻击速度自动给出最佳防御角度，强化局部表皮的抵抗力。”
　　“所以更要好好保护凌月。”伊莱斯调出了“风矢”和它的驾驶员的资料。
　　驾驶员：诸绍
　　机甲名称：风矢
　　精神力：A+级
　　机甲类型：A+及S级军用NGX-01改
　　机甲所有者：New Geion
　　战斗：257 胜率：98% 奖金：5000000
　　“风矢的情况，格斗场内但凡有跟它对战的机甲驾驶员都非常熟悉。”苗颖说，“它比你想的更可怕。主要是诸绍这个人，以前是部队上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沦落到来打比赛，在格斗场内混了几年，最后被NG招募，这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吧。除了最开始输过，后来风矢可以说是未曾有过败绩。”
　　苗颖将风矢的过往战斗视频发送给了伊莱斯。
　　“好，我自己研究研究。”伊莱斯点头。
　　苗颖看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开始生死局。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先上去了。”
　　“我会的。”
　　“岚下……”苗颖有点担心的用了尊称，“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吧？”
　　伊莱斯笑了笑：“我知道。”
　　苗颖离开后，伊莱斯打开风矢的战斗视频，开始对敌人进行分析。
　　“速度分析，攻速与凌月相当。”栈道对他说，“而凌月目前速度受损，恐怕在这块儿凌月之前面对其他机甲时的速度优势，可以说等同于零。”
　　“嗯。我看到了。”
　　“武器方面，风矢的武器比较刁钻。”栈道说，“右臂是高周波电索，左臂配置同频率铰链腕刃，可以说一旦被电索缠住，接下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腕刃戳开。从战斗视频上来看，有50%以上的机甲是这样直接报废来。”
　　“这种配置在战场上不少见。”伊莱斯说。
　　“在战斗方面，风矢一直在进步。从最开始的胜负各半，到如今的未逢敌手。我推测还有新式武器没有使用出来。另外，精神力A+与精神力并联强行提升的A还是有极大差距。可能产生一面倒的压制。”栈道总结陈词，“我认为凌月和风矢这场战役，从数据计算的角度来讲，获胜相对艰难。”
　　“相对艰难，就是还有可能。”伊莱斯道。
　　“从栈道传递过来的分析情况表明，凌月和风矢这场战役，从数据计算的角度来讲，获胜可能微乎其微。”陈仓对周秦说，它坏心眼的把“相对艰难”换成了“微乎其微”。
　　周秦果然焦虑起来，对杜宾说：“再开快点。”
　　“已经是最快了，殿下。”杜宾道，“您不用担心，我还没见老大输过呢。而且您去了也没用，别着急。”
　　这个安慰一点用没有。
　　周秦依旧在飞梭上坐立不安，直到抵达格斗场。
　　“几点开始？”周秦问杜宾。
　　“我看看啊……嗯……”杜宾在大屏幕上看了一下，“晚上11点。还有一分钟。我们现在赶过去可以找个好位置。”
　　杜宾的心大让周秦更焦虑起来。
　　接着杜宾带着他横冲直闯，也不管周围人的抱怨，蛮横的挤入了最前面的看台，等他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两侧的休息室大门打开。
　　凌月和风矢就分别从两侧进入了格斗场。
　　格斗场上方闪现出十秒的倒计时。
　　“这个机甲，好大。”周秦说，“有十五米高吧。”
　　“嗯……军用NGX-01改装的话，就是这个高度。”杜宾回答，“这已经是现阶段拟人型机甲中高度最高的一款机甲了。高出十五米的机甲在实战中会出现很多盲区，对大部分地面作战无增益。”
　　“比凌月高出了五点一米。这可不妙。”周秦担忧道，“高度压制就会限制凌月的攻击范围。原本可以用速度来抹平这中间的身高差距，但是目前看来凌月受损后的速度下降成为必然。以前遇见这种情况，伊莱斯会怎么做？”
　　杜宾抹了把脸：“谁知道呢……看老大自己怎么选择吧。总之他会赢啦。”
　　周秦对这个任何时候都充满了对少将无理由信任的保镖队长绝望了。
　　风矢表面覆盖纯黑色钢板，内部结构由钛合金打造，浑身没有裸露的液压杆和线路，显得十分的压抑。这个从军用NGX-01改装过来的超高机甲，左手被改装成了利爪形状。
　　在巨型的风矢面前，不到十米的未喷涂银色凌月，头部驾驶舱外还带着坑坑洼洼的损伤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个半成品。
　　倒计时即将结束，3、2、1——
　　凌月没有像之前的战役那样以绝对速度抢占先机。
　　在A+及S级军用机甲面前，凌月受损的速度，毫无优势。
　　诸绍打开了战斗系统广播频道，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你的机甲昨天受损了。公平起见，我让你三招。”
　　他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嘲笑声不绝于耳。
　　三招。
　　一个A级受损机甲，在A+级面前，就算被让三招，也丝毫没有胜算。
　　诸绍不过是想羞辱和激怒敌人而已。
　　凌月依旧没动。
　　“怎么了？看到风矢，连攻击的勇气都没了吗？”诸绍问。
　　“如果真的怂了，就打开驾驶舱跳出来，跪地求饶。我可以让你看着你这架机甲是怎么被风矢拆解的。”诸绍又继续刺激对手。
　　凌月安静的站在场地中央。
　　周遭围观的上千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发生：“求饶！求饶！”
　　周秦眉头紧皱：“伊莱斯在干什么！”
　　“啧，煞笔。”杜宾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评价道。
　　伊莱斯看着下体最后一点缝隙被纳米机器人修复，凌月性能评估比刚才又提升了3%，达到了76%的状态。
　　他这才打开语音频道，对诸绍说：“我以为这是格斗场，不是打嘴仗的地方。”
　　他声音平静的有点出乎诸绍意料。
　　对方看来丝毫没有被自己的垃圾话影响。
　　“三招是吗？”伊莱斯戴上头盔，与栈道同时完成了和凌月的精神接驳，“别后悔。”
　　他话音刚落，凌月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第一招攻击非常直接，凌月冲向了风矢的右侧，吸附在身后的巨剑被凌月拔了出来，冲着风矢的右臂狠狠砍了上去。
　　“当——”的一声，风矢右臂自动弹射出高周波腕刃，将巨剑抵挡在了半空，腕刃周围接着开始疯狂旋转出带着火焰的铰链，在凌月的巨剑上留下了一个微小的豁口。
　　凌月也不恋战，顺力就一个转身，巨剑从右手绕后，被左手接住，一个横扫，直击风矢左腰。
　　风矢左手尖锐的爪子忽然都射了出来，在半空中拉出长长的蓝色的闪电纹路，接着电索缠绕上了凌月的高周波巨剑。
　　巨大的电流冲击着高周波巨剑，空中爆发出刺眼的高亮闪光。
　　接着骤然分开。
　　凌月松手，任由电索缠绕它的主武器，伏身快速绕后，也不知道是以什么诡异的角度，已经站在了风矢的身后。
　　它抬起拳头，喷气式液压杆全力输出，狠狠给了风矢一下。
　　风矢的背部塌陷，向前行走两步才站稳。
　　凌月弯腰，缓缓捡起被风矢松开的那柄巨剑，在空气中甩了一下，将电索全部甩开，接着凌月单手持剑，横指风矢。
　　伊莱斯在语音频道里平静的说：“再来。别怂。”
　　“卧槽！我老大！太帅了！”杜宾尖叫，“帅啊啊啊啊啊——！”
　　周秦：“……”


第76章 
　　“卧槽！我老大！太帅了！”杜宾尖叫，“帅啊啊啊啊啊——！”
　　周秦：“……”
　　“怎么了，殿下，您不激动吗？”杜宾问他，“您看看岚下这潇洒的姿势，就算是对手只是防守。怎么着气势和范儿都没丢不是！”
　　“这才第一招，还是对手让他的。”
　　“那不管，我们老大一定赢！”杜宾说，“可惜我不是个Omega，不然我就嫁给他！”
　　“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你都不可能跟他结婚。”周秦陈述了一个基本事实，“你别忘了，他现在是Omega，精神力强行提升也只是A级。对手的精神力级别可是A+。”
　　杜宾怔了怔，这才回到现实。
　　这可不是当年在部队上，那个少将跟人上决斗场。
　　如今的伊莱斯，以强行提升的A级精神力，操纵着一家收了损伤的试验机，就妄图胜过A+级对手驾驶的改装军用机？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伊莱斯操控着凌月，完成了第二和第三次攻击。
　　他的攻击，给风矢带来了力所能及的最大化的损伤。
　　“预估对方损伤在7.5%左右。”栈道说，“它的外部防护做的非常到位。不止如此，因为高度受限，我们很多攻击无法给风矢带来有效打击。”
　　“我知道。”伊莱斯说，“武器方面呢？虽然已经看到他的双武器了，我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缺乏数据依据，暂时无法分析。”栈道说，“目前可知，风矢左手电索可释放大量高压电，最高可达百万伏。你千万小心不要让凌月主机被他缠绕，不然一旦电压失衡，可能会导致凌月重启。”
　　“我会注意。”
　　凌月再一起抬起了它的巨剑。
　　“该我出招了是吗？”诸绍笑着问，他毫不客气，一点喘息也没有给凌月，风矢像风一样就飞了出去，几乎是在凌月抬起巨剑的瞬间，风矢的腕刃就笔直的向着凌月面部冲来，凌月抬剑格挡，风矢的左手利爪抓住了凌月的巨剑，
　　不知道风矢的左手用了什么材料，可以牢牢的抓住高周波巨剑而不受损伤。凌月受损的性能在A+级机甲面前完全处于劣势，眼看着凌月的巨剑就被风矢的左手缓缓的挪开，接着风矢的腕刃又刺了过来。
　　伊莱斯的表情从未如此严肃过。
　　凌月的巨剑牢牢在风矢的手中抓住，如今腕刃冲着凌月的胸部中枢刺过来，伊莱斯选择了抛弃巨剑，在瞬间操控凌月抓住了风矢的右臂，接着借力双手一撑，已经驾驶着凌月飞过了风矢，落在了风矢身侧。
　　然而风矢毫不留情，凌厉的攻击瞬间追了上来。
　　一时间失去武器的凌月，被动抵抗着风矢的各种攻击。
　　“老大第二次丢剑了。”杜宾呆了，“他被对方逼着丢剑！”
　　这糟糕透了。
　　周秦不用杜宾解说也知道情况危急，风矢的武器一个近战一个投机取巧可近可远，又以身高压制凌月，这么下去，凌月非输不可。
　　“除非凌月抢回巨剑。”齐嘉羽也在主控制室表情严肃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武器，凌月没有胜算。”
　　正在这么说的时候，场上局势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凌月极其凌厉的双手招式，仿佛揉和了华族武术，以各种想象不到的角度和借力，打了个风矢措不及防，竟然将风矢逼退到了格斗场一角。
　　接着凌月大步上前，拽起了被风矢插入地面的巨剑。
　　“栈道，我基本摸清他的攻击方式。”伊莱斯操作凌月双手握剑，“再试一次，我感觉他还有其他招数。”
　　“我不得不提醒您，凌月受损后，无法提升性能至超频状态。意味着您只能以A级机甲完成这一击。”
　　“怎么，你还有更好的建议？”伊莱斯问。
　　“……”栈道沉默。
　　“好，上吧。”
　　他话音一落，凌月顺势就冲了出去一跃升空，巨剑反转，凌月在空中用机甲不可能完成的姿势快速灵巧的避过了风矢的武器袭击，双手握剑冲着风矢的驾驶舱狠狠插了下去——！
　　风矢在这一瞬间，机甲周围出现了一圈圆形的淡蓝色保护层。
　　巨剑戳在了上面就想是鸡蛋碰上了石头，顿时碎成一片。
　　凌月被巨大的能量震飞，风矢毫不留情，左手一伸，已经用电索将凌月机体缠绕，拽回了面前。
　　巨大的电流袭击上凌月，也同时冲击入驾驶舱，从精神层面和物理层面双重电击伊莱斯，他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上次受伤的位置是这里是吗？”在伊莱斯有反应之前，风矢已经毫不客气的抬高右臂腕刃，从之前那个巨大的裂痕里重新插入了机甲驾驶舱。
　　周秦猛的站了起来：“伊莱斯！”
　　巨大的腕刃从天而降，戳破了驾驶舱的钢化有机玻璃护照，碎片刺伤了伊莱斯的脸颊，高周波给他带来巨大的震荡，不仅如此带着火焰的链锯在以极高速度旋转，擦着他的外骨骼过去，伊莱斯顿时感觉到了钻心的痛。
　　他的右肩膀被火焰灼烧，未损毁的外骨骼下面已经出现了伤痕。
　　“危险！危险！”栈道开始报警，“驾驶舱破裂。建议驾驶员逃生。”
　　“伊莱斯！”周秦忍不住对杜宾喊了起来，“快！通知齐嘉羽，暂停比赛！暂停比赛！”
　　杜宾站在那里都蒙了。
　　巨大的十五米高黑色机甲，钳住了银色机甲凌空摇晃，它右臂腕刃插入了银色机甲的驾驶舱，驾驶员生死未卜。
　　“陈仓！断电！马上断电！”周秦开始向主控制室挤去。
　　“无法断电，这里是MW内部独立线路，我入侵需要时间。”陈仓回答，“我已接通齐嘉羽的内部通话系统，殿下可以和他直接通话。”
　　周秦的移动异常艰难，场上一片混乱。
　　“齐嘉羽！马上给我取消比赛！”周秦冲着通讯器大喊。
　　“……”通讯器那边一片电流声之后，齐嘉羽才梦游一样的说，“不行，无法取消。迟了……”
　　“迟了？”周秦茫然的问，“什么迟了！”
　　接着他就看到风矢右臂一摔，腕刃将被电索缠绕的凌月扔到了格斗场的高压电护栏上，凌月再次被点击，毫无动力的落地。
　　然后躺在格斗场的地上，没有了反应。
　　周秦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冰里，绝对零度的感觉从背后脊椎和脚底开始向他的浑身蔓延。
　　他的右眼开始发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崩碎……
　　“殿下！”杜宾抓住了他。
　　周秦回过神看他。
　　“殿下，没事儿，老大他没事。”杜宾说，“你看。”
　　刚才躺在地上的凌月，背后的喷射涡轮里闪烁了一下蓝色的火焰，接着涡轮瞬间运转了起来，蓝色喷射物变多，然后凌月就缓缓站立了起来。
　　“他没事儿！我说老大不会有事儿的你放心吧。”杜宾在已经吵翻天的格斗场观众席里冲周秦大声说。
　　伊莱斯没死。
　　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电索和高压电护栏的百万伏电压让凌月瞬间过载，导致断电。
　　他在半昏迷中尝试了好一会儿才利用精神力强行重新启动凌月。
　　额头上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滴下来，弄得他的长发刘海糊住了眼睛，他咬牙抬手操控凌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他拨开了被血糊住的刘海。
　　“我迟早有一天剪了它。”伊莱斯低声说，“栈道，你还好吗？”
　　“我的情况比您好，岚下。”
　　“风矢刚才那个防护罩……不是空气盾。”伊莱斯说，“像是空间武器……”
　　“是的，以短暂巨大能量开启四维空间，形成小规模四维空间的护盾，三维空间的武器无法进入高纬度使用，因此硬碰硬的结果就是三维空间内的武器粉碎。”栈道说。
　　周秦也敏锐的察觉了风矢刚才那瞬间启动的全方位保护罩。
　　“听说联邦已经在涉足空间科技了。”周秦在通讯器里对齐嘉羽说，“风矢属于新一代公司，难道新一代公司和联邦有私下交易？”
　　“……其实早有这种传言。”齐嘉羽说，“不然他们怎么会成为近几十年异军突起的科技公司。联邦在某些科技上比我们领先，这是毋庸置疑的。”
　　“四维护盾是吧？”伊莱斯道，“先不管风矢的四维护盾从哪里获得。看样子是只能瞬时开启，不能长时间的保持。这说明风矢没有携带足够的能量维持护盾形态。”
　　“是的。”
　　伊莱斯驾驶着凌月，缓缓在外场绕圈，过了几秒钟他问栈道：“他那个电索……有几百万伏电压？”
　　说到这里他已经有了盘算。
　　从那个巨大的豁口里，他看了看对面的庞然大物。
　　“还不投降？你连武器都没有了，怎么跟我打？”诸绍在战斗频道说，“我听说你是个Omega，你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凌月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凌月以极大速度冲了上去。
　　风矢电索使出，凌月也不躲避，机械臂抬起来，抓住了电索，电压再次冲击凌月，凌月继续猛进，直接冲到了风矢面前，风矢右手腕刃使出，被凌月绕过，接着凌月逼近了风矢。
　　这一瞬间，风矢的四维护盾打开。
　　浑身缠绕着电索的凌月，扑了上去——
　　现场发生了巨大的光爆。
　　巨浪几乎掀翻了整个观众席。
　　四维护盾粉碎。
　　凌月一跃而上，然而风矢的腕刃到的更快，在半空中，就插入了凌月的腰部。凌月的驾驶舱此时正好就在风矢头部上侧。
　　“凌月无法超频，但是外骨骼还有超频设置吧？”伊莱斯在电光火石见对栈道说。
　　“是的，外骨骼携带能量有限，只能超频两分钟。提升您的精神力至S级。”栈道回答。
　　“两分钟。足够了！”伊莱斯说。
　　他快速释放精神链接，解开安全带，就地一滚，从下方巨大的驾驶舱伤口中飞了出去，然后准确落在了风矢的驾驶舱护照外。
　　“栈道！外骨骼超频链接！”伊莱斯说，“快！”
　　栈道在0.01秒之内接手了命令，伊莱斯与外骨骼的精神触手链接猛然绷紧，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精神领域，外骨骼上那数万个纳米触电开始疯狂震荡，栈道感觉自己的运算速度在千分之一秒内达到了前所未有高度。
　　“外骨骼超频链接完成！精神力S级别，时间两分钟，倒计时开始！”栈道回答。
　　这一刻时间忽然变慢，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疯狂的一幕。
　　凌月驾驶员出舱肉搏。
　　他就像一只精灵，攀附在了风矢的头部。
　　接着他双拳紧握，猛的一拳，风矢的驾驶舱防护罩瞬间破碎，碎片喷射出很远，凌月驾驶员像风一样的钻入了风矢。
　　风矢忽然卡住了。
　　几秒钟的焦灼后，有一个驾驶员直接从那个破损的洞里被扔了出来，跌落在地，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接着另外一个身影，从驾驶舱里灵巧落地，几步冲了过去，将诸绍压在了身下。
　　“投降吧。”伊莱斯用外骨骼巨大的力量掐住诸绍的脖子，低头对他说。
　　诸绍从伊莱斯飞出驾驶舱到自己被扔到地上这段时间，整个是蒙的。
　　直到脖子传来剧痛，才回过神来。
　　“你——”
　　一滴滚烫的血，从头顶与他面对面的人额头上低落，滴在了他的脸上。
　　他眨了眨眼，然后愣住了。
　　头顶那个男人，眼睛里仿佛有星辰，身上隐隐传来一种茶花香的信息素……
　　“你、你是个Omega？”诸绍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伊莱斯瞥了他一眼，然后松开他站了起来。
　　“超频倒计时3、2、1——结束。”栈道说，“外骨骼能量耗尽，取消备战状态。”
　　外骨骼顺着伊莱斯的身体折叠消失在了腰带中。
　　他右肩的灼烧伤露了出来，非常剧烈的痛着。
　　伊莱斯看看被风矢刺入，依旧悬挂在半空中的凌月机甲。
　　“我的机甲损毁。”伊莱斯对诸绍说，“你赢了。”


第77章 
　　这一夜的格斗场一片混乱。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满负荷开工。
　　一拨人去格斗场内收拾风矢和凌月的残局，风矢还能自行启动回到休息室，凌月巨大部分零件损毁的干干净净，只能拖着残骸回去。
　　整个格斗场因为电压不稳，也只能提前散场，一夜损失上亿。
　　齐嘉羽还得承受来自皇太子的震怒。
　　“我说了让你阻止，为什么不行！”周秦怒道，“人都受伤了。轻微脑震荡，肩膀还有火焰铰链的灼烧伤，甚至是电击。另外还有从机甲内部越出的时候，强行解开与机甲的精神链接导致的眩晕反应。”
　　“殿下……这个……”齐嘉挺严肃且诚恳的认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主要是机甲测试刻不容缓啊。而且……今天晚上收获颇丰啊。很快银月机甲——我相信就在婚礼前后，银月机甲就能完成最后的调试，到时候威力绝对比凌月大的多。那时候，岚下驾驶机甲的英姿一定会特别的帅气。”
　　周秦听了只觉得更加愤怒起来，他原地走了几圈，寻找到了下一个攻击目标，问：“齐总，那个诸绍呢？我找他聊一聊。”
　　“诸绍？”齐嘉羽想了一下，打开通讯器对格斗场的工作人员说，“去把诸绍请到主控制室来。”
　　然后他对周秦说：“先说好，殿下可不要见面就揍他。”
　　周秦冷哼一声：“我是那种人吗？”
　　陈仓低声道：“就您的情绪值反应来看，极有可能。”
　　周秦的眉毛抖了抖。
　　杜宾不识时务的推门而入：“殿下，老大伤在额头，治疗仪只能做简单的外部伤口愈合，脑震荡的情况可能还得几天才好。不过总体没大碍了。那个灼烧伤的位置吧不太好处理，可能回去了得用庄园里那个治疗仪再看看……”
　　周秦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理智再次被蒸发，对着齐嘉羽就开喷：“你们这里医疗条件也太差了吧！连个脑震荡都治疗不好？”
　　“……这可是下亭区。”齐嘉羽无辜的说，“这里的都是一群玩命之徒。有支付高级治疗仪的钱，他们宁愿自己忍忍。”
　　周秦深呼吸：“他们可以忍，我忍不了了。那个诸绍到底有没有叫过来？”
　　齐嘉羽连忙说：“快去叫人！”
　　伊莱斯换回了黑色运动装，右手臂的灼烧伤没有完全愈合，所以用绷带缠住了，行动有点不太方便。脑子里有点晕，但是总体比他预想的情况要好。
　　他顺着楼梯准备去主控制室报道，然后就被人拦了下来。
　　“我叫诸绍。”对方说。
　　伊莱斯抬头看看：“你是风矢的驾驶员。”
　　对方点点头：“记住我，我叫诸绍。”
　　“……好吧，诸绍。”伊莱斯说，“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诸绍说，“你被其他Alpha临时标记过。”
　　伊莱斯因为他这句话警惕了起来：“我再问一次，你想干什么？”
　　诸绍笑了：“真的没什么，可能未来很久不能见面，我怕你忘了我。好了我没有恶意，真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顶贝雷帽戴上：“那么再见，克里斯蒂安岚下。”
　　在伊莱斯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的时候，诸绍一阵风一样从格斗场里跑了出去。
　　“你说什么，找不到诸绍？”伊莱斯推门而入的时候就听见齐嘉羽在通讯器里问手下。
　　“诸绍刚在楼下，然后离开了格斗场。”伊莱斯对齐嘉羽说。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悬窗边气压十分低的皇太子。
　　杜宾在皇太子看不到的地方冲他龇牙咧嘴。
　　任何活的生物都知道皇太子的样子看起来是生气了吧。
　　伊莱斯内心叹了口气，走到周秦身后，十分恭敬的行了一个俯首礼：“殿下，我从医疗室回来了。”
　　周秦瞥了他一眼，对齐嘉羽说：“既然诸绍不在，迟点找到他了再和我说。时间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也不等齐嘉羽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主控室。
　　伊莱斯这才直起身来，看看杜宾。
　　他对齐嘉羽和苗颖说：“凌月的损伤很抱歉，当时形势所迫。”
　　“没关系没关系。”齐嘉羽也不在乎这个事，“数据、数据很重要。苗苗明天会开始第二轮的调试，效果绝对超乎想象了。”
　　伊莱斯点点头。
　　“老大，怎么办啊？我感觉殿下真的生气了。”杜宾说。
　　伊莱斯深深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再说。”
　　说完这话，他转身下楼，赶上了周秦的步伐。
　　苗颖对齐嘉羽说：“齐总，您在乎MW动力公司吗？”
　　“啊？”齐嘉羽有点懵，“怎么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如果您在乎，我建议您未来都不要再打启用伊莱斯当驾驶员的主意了。”苗颖说，“我感觉还有下次的话，大概MW动力公司在天气凉下来的时候，可能就从帝星消失了。”
　　一行人离开了格斗场，直到走过暗夜流星，走到飞梭前，也没人开口说话。伊莱斯看了看孤零零停在角落里的暗夜流星，最终也没敢说自己开暗夜流星回去——只能给苗颖留言，让她迟点给带到庄园来了。
　　乖乖的跟着周秦上了飞梭，两个人坐了好一会儿，伊莱斯才开口道：“殿下……您消消气好吗？”
　　“哦？我消什么气？”周秦冷冰冰的开口，
　　“都是我的错。”伊莱斯低声说，“今天把事情弄的太大了，搞的几乎无法收场，请您原谅我。”
　　周秦感觉心里的火苗又窜高了几分。
　　他闭起眼睛说：“你如果没想清楚为什么错之前，不要再跟我讲话。”
　　“殿下，我——”
　　“我说话没有用是吗？说什么您都当耳边风。”周秦问，“还是说岚下非要我释放Alpha信息素才会听话？”
　　说着，他暗物质一般的信息素已经微微扩散开来。
　　伊莱斯脖颈后的腺体因为临时标记的原因，诚实的给予了响应。
　　临时标记已经有两个星期，然而自始至终周秦从未主动用信息素施压。这次他毫不客气的释放信息素，主动压迫伊莱斯。
　　这是第一次……也代表着他真的在盛怒中——但他依旧控制了自己信息素释放的范围。
　　伊莱斯接收到了自己的Alpha愤怒的信号，于是低下头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平时迟钝的杜宾，这会儿精明的不行，一言不发，平稳的把飞梭开回了皇太子庄园，然后特别聪明的只是打开了舱门，自己没有下去。
　　周秦和伊莱斯一前一后进入了庄园正厅。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伊莱斯伤口还未愈合，他见周秦在解纽扣，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上前帮周秦解开外套。
　　周秦本来想拒绝，又不想跟他说话，皱着眉头看他如平时迎接自己下班时那样，帮自己解开外套脱下，又拆开领结，最后帮他解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
　　可能是因为刚才失血过多的原因，伊莱斯的脸色苍白，嘴唇的颜色淡的发粉，头发虽然做过了清洁，在根部依旧能看到一丝血迹。
　　“你的伤，去医疗室再治疗下。”周秦说。
　　伊莱斯看了看他，问：“殿下一会儿来我卧室休息吗？”
　　周秦冷冰冰的说：“不去。”
　　“……那我一会儿完成治疗后，去您的卧室可以吗？”伊莱斯试探着问。
　　周秦特别想果断的拒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伊莱斯，那句“不需要”就是说不出口，他最后抿了抿嘴，尽量冷淡的说：“我如果睡着了，你别打扰我。”
　　“好的，殿下，我尽量。”伊莱斯小心翼翼的回答。
　　伊莱斯现在这幅温柔顺从的样子，简直让周秦以为半个小时之前在格斗场把对方机甲驾驶舱锤烂的男人人不是他。
　　周秦深呼吸一口气，说服自己不要被他现在这幅无辜的样子骗的心软，头也不回的去了三楼卧室。
　　早就接到消息在医疗室外等待的白榕，看着伊莱斯进入医疗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岚下，您的伤……”
　　伊莱斯头还在晕，对白榕说：“重点是肩膀那个灼烧伤，处理好。脑震荡这种只要本身没事，喝点药就好了，得快点……”不然殿下就睡了。
　　实际上周秦根本睡不着。
　　他感觉自己的失眠症并没有因为伊莱斯的信息素得到好转——以前他一周还有个三四天可以自然入睡，如今没有了那个茶花香的信息素，他根本没有一天能好好入睡。
　　他瞪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
　　一边埋怨伊莱斯，一边埋怨自己。
　　直到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让他知道来人是谁。
　　“殿下……”伊莱斯端了一杯牛奶和点心上来，“要不吃点东西？我听白榕说，您晚饭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吃。”
　　周秦不理他。
　　伊莱斯等了一会儿，确认他是真的不打算和自己说话，只好把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走到周秦的一侧，跪在床边，抓住他的手，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殿下，您能原谅我吗？”
　　“先想好自己错在哪里，再来请求我的原谅。”周秦把手拽出来，也不看他，索性打开灯坐起来，拿出柔性屏看书。
　　伊莱斯被晾在床边，在地板上跪了好一会儿，他只好自己又站起来，然后低声说：“我不该不听您的劝阻去参加生死局格斗。”
　　周秦笑了一声：“我都说请岚下随意了。这怎么能算错。”
　　“不是的……”伊莱斯说，“我知道殿下您担心我的安慰。您怕我受伤或者出什么其他事。”
　　“既然知道你还去。”周秦没好气的说。
　　“可是有些事总是得做不是吗，殿下？”伊莱斯回答他，“晴王的情况您比我熟悉的多……我担心她会对您不利。如果银月到时候还未完成调试，我没有信心能够保护您周全。”
　　周秦感觉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所以你就是没有错！”他扔下柔性屏说，“伊莱斯，你永远没有错！有时候我觉得也许当初没有给你外骨骼，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你就不会总是冒些生命危险。如今还受了伤……”
　　伊莱斯低头：“抱歉，殿下。可是这不正是我拥有外骨骼后的应该做的事情吗？为您的登上王位，做我分内之事。您比我更清楚，通往王座之路，流血和牺牲是必不可少的铺垫。我能做的就是在您抵达王座之前，尽量保护您周全。”
　　周秦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找到了关键所在。
　　然后他问了一个问题——
　　“岚下，如果有一天，我们同时身陷险情，两人只能活一人，你会选择谁？”
　　伊莱斯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您。”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清澈如水，繁星被聚拢其中，再不愿离开。
　　周秦觉得自己可以在这瞬间溺死在里面。
　　那些怨、那些气，通通烟消云散。
　　“不。”周秦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希望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伊莱斯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说——如果周秦死了，谁去当皇帝？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他刚要去问，周秦却阻止了他的问题。
　　“今天已经足够，岚下，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周秦说。
　　伊莱斯站了一会儿，他确信皇太子殿下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但是似乎还有点介意——这其实也没什么，以周秦的性格，明天最多后天可能就会自己调整情绪到好转。
　　他完全可以掉头就走，但是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多一点。
　　让皇太子今晚开心一点。
　　于是他解开了居家服的扣子，从床脚爬上了床，爬到周秦身后，亲吻了他的脖子。
　　“殿下，这样的道歉……可以吗？”他问周秦。
　　周秦翻过身来，震惊的看他。
　　然后伊莱斯小心翼翼的亲吻周秦的下巴，最终吻上了他的嘴唇。
　　周秦的手自动自发的按着伊莱斯的头，吻的更深，接着他理智稍微回归，立即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拽开了。
　　“你干什么……伊莱斯……”周秦无奈的问他。
　　伊莱斯用蓝眼睛看他，表情特别的无辜：“道歉……我在道歉，殿下。”
　　接着他像一条鱼一样，从周秦的手里滑了出去，跪坐在他的腿之间，解开了周秦的睡衣，在他的胸膛上留下细细的吻。
　　周秦觉得自己的理智在被他勾引到沉沦和清醒之间来回飘荡……最终他败了，屈服在了伊莱斯温柔的安抚下。
　　在伊莱斯低头含住他的时候，周秦舒服的感叹了一声。
　　“真是的，怎么这么没创意。”周秦像一只终于被完全安抚到平静的狮子，舒服的嘟囔道，“感谢也是这招，道歉也是这招。”
　　伊莱斯没法儿开口，听到他的话，冲他眨眨眼，然后更卖力的把他拉入了缠绵所在……


第78章 
　　等周秦恢复理智，就感觉伊莱斯在帮他清理一片狼藉。
　　生气的感觉，已经没了，就剩下一种无奈的怨恨——生这个人的气，简直比气自己还找不自在。
　　“岚下。”周秦抓住伊莱斯的肩膀，让他起身，“都快天亮了，你回去休息吧。”
　　伊莱斯眼角微微发红，情绪还未曾从刚才的气氛中挣脱出来，他怔了怔小声问：“殿下真不需要我留下吗？”
　　“你去休息吧。”周秦给他扣好了衣服上的扣子，又擦了擦他的嘴角，“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也是。”
　　等伊莱斯被周秦送出卧室的大门，走出皇太子的房间，在三楼的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殿下是真的把自己赶出来了？
　　他乘坐电梯回到二楼，小莹在房间门口看到他的时候，吃惊的说：“岚下……都快五点了，您怎么不在楼上就寝？”
　　“呃……”伊莱斯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描述。
　　“您要再休息会儿吗？”还好小莹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连忙说道：“我现在给您去收拾卧室，要不要先喝点什么再睡？”
　　伊莱斯动了动嘴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觉得我需要来点冰酒。”
　　“什么？”小莹没听清楚。
　　“没什么。”伊莱斯说，“小莹，你去休息吧，不用管了。我自己能行。”
　　等他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后，天边已经发亮。
　　小莹把药剂放在他的床头，还放了一杯温水：“这是白秘书让我给您留的止头晕的药，您记得喝了再休息。他是三点多过来的时候跟我嘱咐的，他说您在医疗室一分钟都不肯多呆……”
　　“好，我知道了。”
　　“那我退下了，岚下。”
　　伊莱斯把那片小小的白色药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他这才再次感觉到自己一整个夜晚下来的摇摇欲坠。
　　周秦的愤怒对自己来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只要用治疗仪用最短时间暂时完成了外部伤口的愈合，他就几乎是忙不迭的爬起来换了衣服去三楼找周秦道歉。
　　——当然过程中周秦看起来是态度缓和了，最终的结果明显还在生气。
　　他想不明白。
　　他将那片药喝了下去，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幔帐。
　　伊莱斯以为自己可能睡不着，然而一夜的疲倦和身体的损伤还有没有消退的眩晕，让他很快的坠入了梦乡。
　　他这一觉时间并不长，是被白榕唤醒的。
　　“岚下，您醒醒——”白榕说。
　　伊莱斯从睡梦中挣扎着睁开眼睛，半天才清醒一些，他看看床头的量子钟，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五点才睡，白榕。现在九点……”
　　“我知道。”白榕欲言又止。
　　“怎么了？”伊莱斯慢慢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殿下在楼下等您用早餐。”
　　“……用早餐？殿下？”伊莱斯觉得自己更糊涂了，“殿下今天开始不是应该去外庭上班吗？为什么九点还在家。我记得每天都是八点半准时出门。”
　　“是的……但是殿下坚持要等您用早餐。”
　　伊莱斯怔了怔，彻底醒了过来，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开始收拾自己：“让小莹给我把衣服拿进来吧。如果是殿下要求，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事实上，殿下说让您多睡一会儿，他说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白榕说，“建议您穿外出服装。”
　　伊莱斯在解睡衣纽扣的手顿了顿，然后他看了看侍女手中的居家服，对小莹说：“去把我平时外出时候穿的西装拿过来。”
　　他在侍女们的服侍下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洗漱和梳理，又换好了西装。
　　白榕把柔性屏放在一边，给伊莱斯开始打领结。
　　“殿下似乎还在生您的气。”白榕道，“也算不上生气，就是态度冷冰冰的，让人觉得有点压迫感。跟昨晚从格斗场回来的时候那种愤怒不一样……领结您看可以吗？”
　　伊莱斯在镜子里看了一下自己的领结，想了想：“是那种特别平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吧。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感觉也非常危险。”
　　白榕看看他：“……您形容的真贴切。”
　　“是啊……这代表着，今天最好殿下说什么都不要忤逆他，不然后果会很严重。”伊莱斯把领带调整了一下，领结终于看起来顺眼了。
　　他花了最短的时间下楼来到餐厅，周秦已经用完了餐，面前摆着一杯咖啡，正拿着柔性屏在看今日新闻。
　　“殿下。”伊莱斯行礼，“抱歉，我起晚了。”
　　周秦看他一眼：“没关系，抓紧用餐吧。吴叔。”
　　吴管家把早就准备好的早餐端了上来，伊莱斯一言不发的坐下，开始吃他的早饭，事实上刚起床不到半个小时的他完全没胃口。
　　只吃了几分钟他就停了下来。
　　“吃好了？”周秦问。
　　“是的，殿下。”
　　“吃的太少。”周秦说完这句话，又专注在了新闻上。
　　伊莱斯看看吴管家，吴管家把餐盘又往他跟前推了推，伊莱斯为难的重新拿起餐具，把剩下的大半早餐都塞进了肚子里，最后喝下了一整杯牛奶。
　　“药吃了。”周秦说。
　　吴管家拿出昨天从医疗室离开出来的治疗眩晕的药，和一杯温水。然后温和的看着他。
　　伊莱斯看着那片药好一会儿，算下来时间确实够喝第二次药了。于是他拿起药和水，顺从的喝了下去。
　　在他放下玻璃杯的时候，周秦站了起来，路线明显是要离开庄园，于是伊莱斯连忙跟上。他如过去每一个早晨那样，给周秦穿好风衣，然后把手套和公文包递给他。
　　“岚下不是也做好外出的准备了吗？”周秦对他说。
　　“嗯？”
　　“和我一起去外庭吧。”周秦道。
　　“殿下？”
　　“凌晨你走后，我一直没睡。”周秦说，“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我完全对你放心。”
　　伊莱斯看着他：“殿下，什么办法？”
　　“从今天起，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周秦道，“一刻都不准离开我身边。”


第79章 
　　伊莱斯一怔，立即条件反射道：“可是今天苗颖要过来……”
　　周秦就那么看他，也不说话。
　　伊莱斯低下头：“好，我明白了，殿下。”
　　“岚下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周秦问他。
　　“没有。”
　　“那出发吧。”周秦说完这话，已经转身出门。
　　直到飞梭起飞，在飞船里的杜宾和任星雨也只是很谨慎的跟伊莱斯打了个招呼，接着任星雨就借着这段时间，开始就今天的行程向周秦做起了汇报。
　　这是自周秦完成了他获得册封文书，成为皇太子之后的所有教育课程，正式进入外庭，处理相应的政务的第一天。
　　他目前的主要工作安排——替皇帝陛下过滤需要处理的事宜，代替皇帝陛下接待来自各方的需求，旁听内阁会议，并专心筹备婚礼。
　　议会月会结束后，影响绝不仅仅是周沐之的修改宪法预案终审未通过这么简单，本身不被看好的劣迹股周秦，在这一轮拉锯战中，获得的好处和关注度远超预期。
　　实际上，再没人敢明面公然称呼他为“傀儡皇太子”了。
　　在皇族中拥有雍繁亲王的支持，军队上与克拉克总司令走的非常近，更有以议长为代表的温和派人士支持，并与MW动力公司的下一代接班人有密切来往。
　　在短短两个月内，周秦用他的手腕，证明了他在夜山曾经做出来的种种政绩绝不是巧合，帝星这个舞台，他依然能够站稳脚跟，耀眼的让人无法不刮目相看。
　　更何况，他这么年轻……
　　帝国的未来，仿佛必然属于他。
　　因此，周秦在外庭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当他的飞梭抵达外庭相应专属停靠位的时候，整个外庭看似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这群公务员们却已经对皇太子驾临的消息了如指掌。
　　当然，他们也同时知道了，皇太子妃与皇太子一起来到了外庭办公区。
　　“这不太好把，皇太子第一天上班就把正妃带来？”
　　“显得不太正式，也不太严肃。”
　　“又不是出席宴会，带自己妻子来算怎么回事啊？而且还没正式结婚。”
　　外庭的匿名论坛版块已经开始纷纷浮现出这样的讨论。
　　不过皇太子夫夫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周秦的心思已经开始转移到了这一天繁琐而枯燥的政务工作上，至于少将……当他踏下飞梭，再次站在外庭，面对这密集的办公大楼的时候，内心有些复杂。
　　从这个位置下飞梭，然后利用外庭专用磁悬浮交通工具，或者再把飞梭开到前一个停机坪下去，直接往里走，二十分钟，就是军部在帝星的办公大楼。
　　他曾在八层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虽然最后的几年他基本上没怎么呆过，但是他从未预料到有一日，他会一去不回，如此之久。
　　久到他甚至没有身份能够再来外庭看看，也不知道那间办公室现在属于谁？
　　他也没料到的是，最后自己竟然以这样的身份，故地重游。
　　“走吧，伊莱斯。”周秦对他说。
　　伊莱斯回过神来：“好，殿下。”
　　他们在任星雨的带领下，进入了外庭中央办公大楼的内阁办公区，做高速电梯进入了顶层，在那里除了皇帝陛下的办公室之外，还专门单独为皇太子开辟出了一大块办公区域。
　　一行人进入办公区后，安置好周秦的办公室，接着秘书办公区也迅速的开展了工作，任星雨和其他几位新旧人员组成了一个现编秘书团，就皇太子的相关政务进行有序处理。
　　杜宾早就偷摸抛弃这几个人，到楼下的餐厅给自己加餐去了。
　　只有伊莱斯无所事事，他坐在周秦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看着周秦打开电脑开始忙碌起来。很快，无聊的打字声和刻意压低的办公室的说话声让缺乏休息的他昏昏欲睡。再有几分钟他就能趟到沙发上睡着了。
　　“星雨，给岚下安排间休息室。”周秦道，“有必要的话可以处理些政务的那种。”
　　任星雨的声音从呼叫器里传来：“我这就安排。在您办公室隔壁有一个连通暗门的隔间，您看可以吗？”
　　“行。”
　　等任星雨告诉他布置好后，周秦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到沙发边，看着早就坠入梦乡的伊莱斯，叹了口气。
　　他半跪在沙发边，将伊莱斯打横抱起。
　　——这对于一个Alpha来说不算什么吃力的事情，然而伊莱斯轻飘飘的体重依然让他有些担心。
　　周秦小心翼翼的穿过暗门，把伊莱斯放在了那张临时支起来了的柔软的卧榻上。他半蹲在床边，看了伊莱斯好一会儿，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说殿下……”陈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真的，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您对岚下有意思。您真的不打算跟他挑明了说吗？”
　　周秦的手停了一下，然后道：“说什么呢？”
　　“之前您说怕把岚下吓走，可是这么久以来，您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您的人品和您所作过的承诺，都是值得信任和经得起考验的。那现在呢？现在您又在怕什么？”
　　周秦安静了下来。
　　怕什么呢？
　　也许是怕失去吧。
　　有了准确的答案，也许是好，也许是不好。但是如果是拒绝的答案……就意味着失去。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逃避不了。当缩头乌龟也没意义。我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和岚下说的。婚礼上，怎么样。那会儿想必会有合适的氛围。”
　　“……我就怕以晴王殿下的野心，你们的婚礼能平稳进行吗？”
　　“别乌鸦嘴。”他对陈仓说，“就算天塌下来，婚礼也必须顺利完成。”
　　周秦又看了睡梦中的伊莱斯一眼，安静的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暗门，将他和陈仓的声音不算高的拌嘴都阻挡在了门外。
　　伊莱斯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嗜睡却容易被惊醒，周秦刚把他放下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接着他就听见了周秦的话。
　　婚礼上……
　　要和他说什么？
　　于此同时，也在外庭中央办公区，晴王办公室。
　　周沐之关掉了电脑屏幕上那个外庭区的匿名论坛，点评道：“有这么多时间议论皇太子和太子妃的事，看样子工作量不饱和的很。”
　　在座的几位成员互相看了一眼，如果今日的会晤，有其他不想干的人员参与，绝对会对在座的诸位官员头衔产生惊叹。
　　教育部部长霍立新，财务部部长陈曾琪，帝星安全局副局长比彻·艾迪，议会副议长秋山海里，堡垒要塞总指挥部副参谋长文森特·库克……
　　“午餐辛苦大家吃仓促点了。”周沐之看了看时间说，“事实上我们时间紧迫。册封大典后的婚礼，皇帝和诸位政要以及皇亲国戚都会出席。我建议把起义时间就安排在12点30分。既然要做，就一举攻破。现在请大家畅所欲言。”
　　在场不到十个人听着这样耸人听闻的发言，没有人惊慌，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堡垒要塞会在10-14日之间，以对外清扫小行星走廊的名义，分别派出巡航星舰五艘。金乌型号战斗艇10000余艘，迂回向帝星方向靠拢，并在15日中午12时抵达预定位置。”堡垒要塞副参谋长文森特说，“抵挡第一军事要塞接到消息后向帝星的紧急增兵。”
　　帝星安全局副局长艾迪点头：“堡垒要塞施计驰总司令的设想没错。第一军事要塞的克拉克总司令本来就年纪大了，在第一要塞半退休修养。第一军事要塞上又有大面积的亲眷家属生活区，牵挂太多，他不会派大量火力来与堡垒要塞抗衡。”
　　“艾迪先生，帝星现在的局面呢？”周沐之问他。
　　安全局副局长笑了笑：“相关的警卫已经全部撤换成我们自己人，包括婚礼现场。另外，各警备队仓库里的军用NGX-01型号机甲800台，以及新一代紧急研发赶制出来的军用NGX-02型号机甲100台，全部已经移动到了西亭区各地，在必要的时候完成对西亭区关键地标的掌控。”
　　“您的效率很高。”周沐之道，“届时我会开着蓝星绽放一通参战。”
　　“这样再好不过。”艾迪说，“毕竟在帝星，S级以上精神力者也有不少，但是如您的战力的，还真的不多。我们现在担心的其实是皇帝陛下……她的S++级超高精神力……恐怕就算是您和蓝星绽放也很难与之抗衡。”
　　“这个不怕。”周沐之说。
　　霍立新适时的把话题接了过来：“副局长阁下，皇帝就请交给元帅吧。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元、元帅阁下？”艾迪惊喜道，“您是说杨……咳那位元帅？太好了，这真是好消息！如果有他来抵抗皇帝，那么胜负在谁的手里还不知道呢。西亭区我保证守的死死的，犹如铜墙铁壁，任何一个贵族都跑不出去。”
　　周沐之垂着眼睛，玩着手指上的权戒，听再坐的诸位进入了更加细致的讨论。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我还有一个特殊的要求。副局长阁下……”
　　“殿下，您请讲。”
　　“派去迎接皇太子正妃的仪仗队，换成我们的人。”周沐之道，“把他带到我的府邸，好好看押。”
　　安全局副局长怔了怔：“殿下这是要——”
　　周沐之笑笑：“等我当了皇帝，身边总得有几个看得上眼的妃子吧。”
　　“哦哦……”副局长连忙了然的笑起来，“您说得对，您说的对。这个简单，我会安排的。请您务必放心。”
　　“如果是这样。”周秦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皇冠VSP，打开给在场的各位每人倒了一杯，她率先端起来，“就先预祝我们一切顺利吧。下一次再聚会的时候，各位都是成为帝国最尊贵的人。”
　　在场的举足轻重的诸位高官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互相看了看。
　　“为了帝国。”周沐之道。
　　“为了帝国。”
　　大家说。
　　周秦上班第一天的工作非常忙碌，在熟悉了相应工作之后，开始了漫长的接待时间，从上午十一点开始到下午三点钟，他一直在接待来自各方的人员的拜见，周秦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笑容维持的时间最久的一天，以至于面部肌肉都僵化了。
　　他和伊莱斯的午餐都是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里匆匆解决。
　　然后周秦又投入了下午的工作中。
　　伊莱斯打开暗门的缝隙看着他。
　　他没见过这个状态下的周秦。
　　在他印象中的皇太子，没什么架子，也没什么威信，说话的时候从不生气，做的不太好的会诚挚的道歉，下面的人揶揄他也就是笑笑，真的不高兴了冷着脸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太会说话，会尴尬，会手足无措，还喜欢一个人倒腾点小科技。
　　而现在的周秦，恰到好处的笑容、得体的措辞、面对所有问题都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就算今天的一切都是全新接手，也丝毫不见慌乱。
　　哪个是真正的周秦？
　　还是说，都是他……
　　周秦影像，在伊莱斯的思维力慢慢的糅合在了一起。
　　“殿下是个相当勤奋的人。”陈仓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入了爱情之心，对伊莱斯低声说道。
　　“殿下未来会成为一位非常贤明的君主。”伊莱斯目不转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低声回答。
　　指针到五点的时候，意味这忙碌的一天周秦的工作宣布告一段落。
　　他最后一次检查了邮件，给任星雨布置了后续的跟进事宜，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打开了暗门。
　　伊莱斯正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投屏上看着内庭发来的一些婚礼的细节。
　　“殿下。”伊莱斯抬头看他，“您下班了？”
　　“是的，今天真够呛。”周秦走到他身后，弯腰盯着眼前的屏幕：“这是内庭发来的？”
　　“是，婚礼上的颜色、布置、还有这个……礼服选择。”伊莱斯打开一沓材料给周秦看。
　　周秦认真的在翻页，皇太子呼出来的气息就在伊莱斯的耳边，让他觉得耳朵有点发痒。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周秦抬手在材料里做了些选择，最后看到阿贝尔设计师选的衣服，很好的秉持了上一次做服装设计的教训，为伊莱斯设计了一套米白色的正式礼服。
　　他想起阿贝尔上一次被自己各种挑刺服装设计时候那张苦瓜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才发现伊莱斯在看自己，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岚下在看什么？”周秦不明所以的摸摸下巴，“我今天胡子没刮干净吗？”
　　“不是。”伊莱斯挪开了眼睛，“殿下，您看看婚礼上要用的戒指设计吧，这都是西亭区那家有名的珠宝设计商LSD那边送来的设计图案，应该尽早选定，让他们去赶工。”
　　周秦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家珠宝设计的名字——LSD。
　　“要不我们直接过去一趟吧。”周秦对伊莱斯说，“现场看看，也许有你喜欢的呢？”
　　“现在？”伊莱斯问。
　　“是啊，逛完了之后，我们去瞭望餐厅吃饭怎么样？”周秦问他，“就是咱们第一次吃饭那家，依托地卫电梯而建的那个著名餐厅。”
　　“我知道。”伊莱斯说。
　　这个时候的伊莱斯，就像是被夕阳偏爱，披上了一层光线的薄衣，让他犹如神祗般的动人心魄。
　　周秦忍不住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手撑在伊莱斯的椅子后背，然后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
　　“那我们去吗？岚下？”他问。
　　伊莱斯的手指尖在桌子上动了动，周秦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对他说：“就当是跟我……约会？”
　　此时此刻，岚下的蓝眼睛在夕阳下，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橘红色光芒，连长睫毛都像是发着光，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种被隐藏又被掩盖的情绪，让周秦看不真切。
　　过了好一会儿，很长的一会儿。
　　没有人说话。
　　可周秦却并不觉得这时间很长，他看着伊莱斯，心甘情愿的陷入一个甜腻的美梦，连安静都让人甜腻的眩晕。
　　然后他看见伊莱斯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岚下温柔的回答道：“好的，殿下。我们先在出发吧？”


第80章 我们做吧
　　低调期间，保镖队不再跟随皇太子夫夫出行，杜宾一个人开着飞梭送两个人去了lsd的设计师店。
　　等皇太子的飞梭低调的抵达lsd的时候，早有专人在门口恭候大驾。
　　“杜宾，你在外面等吧，我和岚下进去看看。”周秦摆明了不想有人打扰不易得来的二人世界。
　　“明白，殿下。”
　　杜宾一身黑色西装，往门口一站，显得尤为有气势。
　　“老大，你跟殿下不是早晨出门还在闹别扭吗？”等伊莱斯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忍不住小声问。
　　“和好了。”
　　“和好了？”杜宾难以置信，“我看他那脾气不像是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顺过来的样子，你该不会又做了什么……呃……好了好了当我没说。”
　　在伊莱斯用眼神杀死他之前，他明智的闭嘴。
　　等伊莱斯进入店铺后，周秦已经沿着水晶玻璃做成的展示柜台一个一个看了起来。
　　“岚下，你来看看这个，喜欢吗？”周秦招呼他，机敏的店铺经理已经把周秦眼光扫到的那个祖母绿胸针拿了出来。
　　“殿下好眼光。”经理说，“这个胸针上面镶嵌攻击200克拉的f级以上碎钻，最珍贵的是中间这颗祖母绿宝石，重达89克拉。一个是它的内部裂纹几乎看不清，是极品级别，另外，您看它的切工跟我们平时选用的祖母绿形切工不一样。这是一种新式切法，凸显了祖母绿的温润和翠绿。”
　　“好看吗？”
　　“好看，但是我不适合。”伊莱斯说，“戴起来太重，太不方便。”
　　周秦把胸针放在了绒布盒子里，也不说不要，经理连忙说：“我们还有一套与之配套的祖母绿腕表和戒指。正好适合岚下出席正式场合佩戴。”
　　周秦点了点头，这才对伊莱斯说：“这里没有什么岚下不适合的首饰。只有首饰不适合你。这套首饰配你真的很好看，但是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如果岚下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珠宝，请您不吝指出，lsd一定让您满意。”不愧是见过诸多风浪的珠宝店经理，说出的话非常得体。
　　“那我们还是看看戒指吧。”伊莱斯说。
　　经理带着他们进入了厅，除去之前递交给内廷的那些戒指款式，lsd可以说拿出了近十倍的设计方案一一展示在皇太子夫夫面前。
　　奢华的、璀璨的、大气的……让人眼花缭乱。
　　一直看了很久，伊莱斯都没有表示可以，直到最后的最后，lsd店铺经理感觉他可能再也找不出满意的款式的时候，伊莱斯说。
　　“等一下，不如……这个吧。”
　　经理精神一振，连忙看过去，结果屏幕上呈现出来的，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铂金素圈对戒。
　　“这……”经理舔了舔嘴唇，看了看皇太子妃岚下，确定对方不是说笑，小心翼翼的问，“这怕是不合适吧。从未有皇室婚礼，用这么朴素的戒指啊……”他妄图再挣扎下，“要不、要不加一圈碎钻？用索尔森群岛产的那种碎钻……比刚才您看过的祖母绿还要贵重。一般来说，结婚的时候，皇室钻石都会使用索尔森群岛这种已经几乎没有矿产存量的绝版钻石。”
　　伊莱斯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虽然金刚石在某些特殊情况硬度较高，但是使用场景太有限，而且会降低戒指的耐久度，如果在激烈的战争中有可能会导致戒指挤压变形破裂……”
　　可怜的经理茫然的看着他。
　　“好了。”周秦忍不住笑了出来，“经理，他开玩笑的。”
　　开玩笑？经理绝望了，这不像开
　　玩笑啊关键。
　　周秦选了一个糖宝山切割的古朴戒指模式周围镶嵌大小不一的钻石群，中间是一块儿硕大的蓝宝石——样子乍一看跟他手指上的那枚权戒近似，只是小了一号。
　　“婚礼上就用这个吧。”周秦说，“”
　　“好的，好的。”经理忙不迭的说，“我们会好好安排的。”
　　“另外……”他乘着伊莱斯不注意，离开lsd之前对经理说，“把那对素圈戒指和祖母绿的那套也帮我包起来，迟点送到我府上。”
　　瞭望餐厅与两个半月前两个人初次来的时候相比没什么变化。
　　那个视野非常好的位置早就在任星雨来电预约后给他们留了下来，两个人坐下的位置，甚至都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可是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
　　伊莱斯还记得上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周秦端着香槟给他讲述身世的事……那会儿他自顾不暇，还不曾感觉到周秦那个故事有多令人忧伤。
　　“后来呢？”伊莱斯忽然问。
　　“什么后来？”
　　“您去夜山星系后，发生了什么？”伊莱斯问，“您那会儿只有十二岁不是吗？”
　　周秦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那些细节：“我不太确定，太小了……爸爸出事后，是内廷护送我去的夜山，没有原因，也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爸爸被皇帝接走后的一个夜晚，大纯带着人来了，他让人简单收拾了我的一些衣物，就送我上了去夜山的飞船。太匆忙了……爸爸的东西我都没带上，只有他的一件外套，遗落在躺椅上那件，我带到了夜山。”
　　记忆里那些被刻意忘却的东西慢慢浮现在眼前。
　　“吴管家接待和收留了我。”周琴说，“感谢他的陪伴，我才能够健康的成长。”
　　“一个十分巧合的机会，我听说，爸爸的遗体还在帝星在皇宫内廷里……只有皇帝能够看见。”
　　“您是说，您父亲的遗体，皇妃的遗体，还皇帝的后宫？”伊莱斯问。
　　“对。”周秦道，“事实上，连杨浩宇元帅也没有最终见过我父亲的遗体……没人见过。他的遗体在内廷的可能性非常大。”
　　“您是为了这个回到帝星，为了这个要做皇帝？”伊莱斯问。
　　“我在抵达夜山星系后，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拒绝吴管家他以外的人说话。陌生而严苛的生存环境，和帝星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让曾经的我害怕和恐惧。那件属于父亲的外套，上面有他的味道，我如果睡不着觉，就闻一闻。一直到它烂的不成样子，直到我意识到如果再让它留在我的身边可能连父亲这最后一件遗物都会离我而去。我把它放置在了无菌真空箱内保管……现在还在夜山王的王府里放着呢。”
　　周秦平静的叙述着他经历过的一切。
　　“如果问我我在人生的前十二年如何形容自己的生活。只有四个字，无忧无虑。可是接下来的十五年，为曾经的无忧无虑我付出了一切。我没有了父亲……同时也失去了爱我的母亲，那些曾把我呵护在手心的所有的人，都离我远去。曾经的皇帝幼子，被皇帝锁在了一座名为夜山的囚笼里……从云端跌落的滋味，伊莱斯，恐怕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理解我。”
　　伊莱斯嘴唇微微动了动。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任何的安慰都在这些苦难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周秦笑笑，示意他什么也不用说。
　　“如果幸福的时光没有发生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觉得孤寂的日子多么难熬。”周秦说，“年少的我这么幼稚的想过。后来不了……漫长的来自夜山
　　星系冬天让我有很多时间去想清楚问题的根源，它教会了我如何去恨一个人。”
　　周秦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下意识的旋转着放在桌面上的高脚杯，最后他抬起漆黑的眼睛，看着伊莱斯：“我恨皇帝。”
　　伊莱斯呼吸一窒。
　　“我恨她的冷酷，恨她的绝情，恨她的刚愎自用！我更恨这个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帝国。”周秦说，“她和这套腐朽的君主集权制，让这个国家堕落，也让亿万人如你、如我这般痛苦的活着。所以我决心才要取而代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仿佛这段话早就经过深思熟虑，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您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伊莱斯说，“那会儿我们都还是少年，他就曾说出过类似的话。”
　　“谁？”
　　“您哥哥。”伊莱斯说，“您的二哥，周润。后来他失败了……”
　　“不知道皇族血脉是不是受到了诅咒。”周秦叹息了一声，“我们不想着继承帝国，反而都想着谋权篡位。”
　　“可我不是他。”周秦说，“他的失败我早分析过了，他太冲动，那会儿他也太年轻。走上王座的一定是我。”
　　周秦的面容与曾经那个人的本就有几分相似，伊莱斯恍惚间觉得两个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雨过天晴的某个下雨，那个人带着他爬上了机甲的肩膀，少年们站在机甲上，高高的眺望。
　　“埃利斯！亚当斯！”少年稚气未脱却说着石破天惊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帝国的皇帝，那时候我会废除这个腐朽的君主集权制！让帝国人也像联邦公民一样，人人平等！”
　　“我会追随您。”伊莱斯对周秦说，就像是他曾经做出过的承诺，“直到您登上王座。”
　　第一圆舞曲的旋律响起，熟悉的旋律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在晴王的宴会上那段开场舞。
　　周秦放下刀叉站了起来，伸手道：“岚下，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伊莱斯抬起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两个人走下舞池，在舞池中的众人，纷纷为他们让路。
　　周秦的步子走的很稳，仿佛王座就在他的前方。
　　进入舞池后，他们十指紧扣，开启了这只庄重又浪漫的舞曲。
　　错身的时候，伊莱斯的发梢在周秦的眼前晃动，鼻子里是他身上特有的茶花香味……有什么东西，在周秦的心底溢满。
　　他不等舞曲结束，在众目睽睽下猛的将岚下拥入怀中。
　　“殿下？”伊莱斯挣扎了一下，小声说，“大家都在看着您。”
　　“伊莱斯……”周秦低声说，“我爱你。”
　　他怀中的人，浑身一僵。
　　周秦的情绪早就翻过了他曾给自己修筑的那道名为克制的大坝，情感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冲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清醒，这一刻的他说出了他所有内心所想。
　　“我爱你。高于我的生命……高于一切。”他低声道。
　　他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那没有关系，他不指望这么短的时间里，少将能爱上他这个有着皇帝血脉的皇太子。
　　他只是想说，只是想在这一刻说出来，告诉他……
　　就在这一刻，他所拥的爱人，身体软了下来，缓缓抬起双手，拥抱了他。
　　瞭望餐厅的上层，有着为数不多的十几个套房，贴心的为情侣们准备了休息的地方。
　　他们在落地窗前热吻。
　　银河就在他们的头顶。
　　苍穹仿佛要成为他们的见证。
　　伊莱斯在光影错乱中低声喘息着，然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周秦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伊莱斯仓皇退了一步，他撞到了后面的落地玻璃，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殿下，您干什么？”伊莱斯顾不得自己痛，连忙要把周秦拉起来。
　　接着他的声音消失在了周秦下一个动作里。
　　周秦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对素圈的对戒。
　　“我好像……还没向岚下求过婚。”周秦说。
　　“……殿下？”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些都没什么必要。”周秦道，“……可是这确实有意义。对我们来说……有意义。”
　　他拿出其中一只戒指，戴在了伊莱斯左手无名指上。
　　那只戒指的尺寸与岚下的尺寸完全符合。
　　“对不起，我不会给岚下拒绝的权力。”周秦说，“嫁给我，伊莱斯。”
　　冰凉的触感只存在了短暂的一瞬间，接着戒指就变得和体温一样。
　　伊莱斯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只戒指……他也曾想过，某一天自己成为谁的丈夫，带上这么一只戒指，宣告自己的婚姻。
　　但是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是现在这样……似乎也不坏。
　　他拿起周秦手里另外一只素圈戒指，单膝跪地，与周秦视线齐平，然后他低头为周秦也带上了那只素圈戒指。
　　然后他抬头对周秦说——
　　“我们做爱吧，殿下。”
　　与此同时，任星雨刚完成了一整天的扫尾工作，准备关上电脑。
　　接着他的邮箱里收到了来自信息处理部的一封邮件，任星雨打开来一看，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地下格斗场的诸绍的照片。另外一张……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将信件直接转发给了杜宾，接着任星雨拨通了杜宾的通讯器。
　　“杜宾，你那边在忙吗？”任星雨问他。
　　杜宾站在瞭望餐厅上层走廊里，看看身后那扇房间的紧闭的门，于是走的稍微远一点道：“殿下和岚下在忙……我不忙。”
　　“你看看我给你发过去的邮件。”
　　“好我看下。”杜宾打开来，就骂了一句脏话：“靠！我就觉得那个格斗场的哥们儿有问题。这个诸绍的资料完全经不起推敲。他所谓的家乡根本就他X的不存在，他到底是谁。”
　　“你往后翻。”任星雨说。
　　杜宾往后翻了一页，后面是一个穿着联邦军装的男人——虽然相对年轻一点，但是任谁都能看出这个联邦军人是诸绍。
　　“他是间谍？！”杜宾问，“联邦间谍？！”
　　“联邦特勤总部下属军人，具体职位不清楚，军衔至少是个中校。”任星雨道，“据你形容，他驾驶的机甲搭载有帝国不存在的空间技术装备对吗？如果他是个联邦人，那就不稀奇了。”
　　“那赶紧发通缉令啊，级别设最高，还废什么话，等人跑吗？”杜宾着急说。
　　“已经发出通缉令。”任星雨在通讯器那头叹了口气，“只是距离他最后一次出现已经过去了近十五个小时，在帝星抓道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帝星，下亭区，星际港口。
　　一艘刚刚驶离港口的商用飞船上。
　　“上校。”商船老板敲了敲门，进入了一间狭窄的单人仓，诸绍正躺在床上抽烟。
　　“我们刚刚接到消息，帝星已经正式发布了针对你的通缉令。”商船老板说。
　　诸绍坐了起来，笑着对他说：“看来咱俩运气还不错？”
　　“是啊，差一点就走不了了。”商船老板在他身边坐下，“接下来我们大概在第八行星完成补给，然后跃迁至塔帕星系，在那里会有咱们自己人把你接走。”
　　诸绍点点头，把烟掐灭，他从身边掏出一个小型的储存器，递给商船老板。
　　“乘着我们对帝星的通讯还没断，先让‘那边’把这些我在帝星收集的资料传回联邦。”诸绍顿了顿说，“另外给总统以及云图先生带个话，就说我说的，让我找的那个人……”
　　诸绍顿了顿。
　　他想起了与凌月格斗的那个时刻。
　　风矢的显示器上出现了一阵精神力的波峰，他回头去看……在格斗场外，一个年轻的黑发男人身边出现了空间波动——那是精神力具象化的先兆。
　　“就说……云图让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诸绍道。
　　作者有话说：
　　嗯……这段其实是跟着81章的内容，我早晨出门匆忙忘了写了。这个情节只能加在这里。补一个小尾巴。车……有空了补。还有人记得云图吗？联邦的那个云图计算机。（16章里一闪而过）


第81章 
　　双月交汇之日，婚礼当天。
　　伊莱斯在早晨四点钟被白榕叫醒，然而整个庄园所有人早就醒来了。
　　大家都在等着他。
　　“殿下呢？”他问。
　　“您忘了……殿下因为册封大典的事，昨夜在内廷入住，并且今日会在内廷完成册封大典。”白榕对他说，“早晨八点开始会由量子卫星进行全帝国的实况转播。预计十一点左右完成册封。今日十二点前，您需要抵达圣爱德华大教堂，完成与皇太子殿下的婚礼。”
　　“您也需要起床开始准备工作了。”白榕说，“内廷礼仪官，以及受皇后委托来为您祝贺的贺宁副院长都在楼下等待着您。等您完成了今日的装扮后，他们会随您一同前往圣爱德华大教堂。”
　　伊莱斯在柔软的床榻间坐了一小会儿，然后他把周秦送给他的素圈戒指摘下来，小心的放在床头柜里。
　　等待了很久，像是过去了漫长的时间，终于走到了今日。
　　他如平时一样，换上了一套居家服，完成洗漱后，离开了二楼的卧室。
　　整个皇太子庄园都洋溢着平日里少有的喜悦气氛，虽然才早晨四点，所有侍从都在快速的忙碌着，在伊莱斯走过的时候，诚心的向他行礼祝福。
　　伊莱斯离开了西裙楼——从未被使用过的正楼楼顶，那间专门为隆重仪式而存在的礼服厅里，如今放置着大婚时皇太子妃殿下的所有着装。
　　如今，楼顶的大门向两侧打开，迎接着它的这一任主人进入。
　　贺宁和几位内廷礼仪官见到他的到来，纷纷行礼。
　　“祝您新婚愉快，皇太子妃岚下。”贺宁说，“我受皇后委托，在您完成装扮后，前来护送您去往教堂。”
　　“时间有限，还请皇太子妃岚下尽快开始。”礼仪官对他说。“并祝您百年好合。”
　　“谢谢二位。”伊莱斯回礼，“尤其是贺宁老师这两个月以来对在下的教诲。在下终身难忘。”
　　贺宁回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伊莱斯进入了礼服间。
　　他的正装礼服是由阿贝尔·劳伦所设计——这位设计师在周秦处吸取了经验后，所新设计的礼服显得非常的内敛而优雅。
　　礼服分成了三层。
　　衬衫在华丽的中世纪欧洲宫廷风基础上做了简化改良，纯白色的衬衫上只在领口和袖口上镶嵌了碎钻，并以华丽的刺绣作为点缀。
　　一件低调的丝质背心作为中层。
　　外面是一件燕尾服。
　　燕尾服用了大量的棕榈叶状的淡金色刺绣纹路来进行装饰，与伊莱斯的金发遥相辉映。
　　所有的纽扣都是蓝宝石手工镶嵌。
　　花扣、袖口甚至是丝巾都用了矢车菊蓝色的色调。
　　阿贝尔看来对皇太子妃岚下蓝色的眼睛情有独钟。
　　而在领结的设计上，则使用白色镶嵌满钻石的丝巾在伊莱斯的衣领下打了一个富有层次的领花。爱情之心被放置在了丝巾上，中央那颗硕大的蓝宝石成了固定领花的点缀。
　　衬托着岚下的脖颈及下巴线条看起来非常的优美。
　　设计师在内里三层的设计上充满了克制，但是这并不表示他的设计风格的妥协——另外一个人形衣架上挂着的那间夸张的洛可可风格的婚礼披肩简直为设计师做了最好的注脚。
　　它以铂金打造的肩章固定在燕尾服外，拥有近三米的拖地尾巴，铺满了无数钻石。当伊莱斯把这件披风穿上的一刻，感觉到了它十足十的重量。
　　“我早就想给您做一件全帝星最好看的婚礼披肩送您了！”阿贝尔·劳伦看着自己的杰作，着迷的夸奖道：“您一定是帝国历史上最美的新郎。”
　　“您喜欢吗？”设计师问皇太子妃。
　　“……非常美。”伊莱斯忍住了想要批判这件衣服的大实话，安慰设计师道。
　　接着化妆师简单的为他做了一些妆容，使得他的面容看起来轮廓更加温柔。
　　最后等待他的是一直陈列在内廷皇后处，今天被贺宁送过来的皇太子正妃所戴的王冠——月神。
　　“对一个Omega的皇太子正妃还能要求什么呢？”贺宁在伊莱斯身后说，“相信这顶王冠所承载的事情，能让岚下学到很多。”
　　月神阿尔忒弥斯，掌管爱情与生育之神——金角鹿和棕榈是她的标志。
　　那顶王冠也如月神一般，被打造成棕榈树叶模样的纯金造型，镶嵌着无数晶莹剔透的海蓝宝，像是早晨的露水。额心那颗硕大的海蓝宝外侧，则围绕着一圈鹿角。
　　“忠贞、爱情和生育……当然还有‘纯洁’。”贺宁略带嘲讽意味的说道，“这是帝国交付给皇太子妃的最大期望。也许某些部分，岚下是做不到了，至于剩下的……岚下您有这个决心承受并维护属于皇太子妃的荣耀吗？”
　　伊莱斯阻止了侍女们为他佩戴王冠。
　　他上前，自己拿起那只在历代皇太子妃间相传的王冠，果断的戴在了自己的金发之间。
　　“老师不要忘了，阿尔忒弥斯亦是狩猎之神。更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姐姐。”伊莱斯说，“她并不仅仅象征忠贞、爱情与生育。更象征着力量和智慧。”
　　皇太子妃从站立的试衣台上走了下来。
　　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贺宁退后了一步——他诧异的发现，当这位曾经的帝国少将不再恭顺的垂下头颅的时候，原来他如此高挑而挺拔。
　　他们一行人在会客厅里完成了皇太子册封大典的直播观看。
　　册封大典顺利无比。
　　当周秦完成了所有的礼仪，最终皇帝亲自册封他为皇太子，并与他携手出现在了窗边，广场上观礼的贵族和平民们一起欢呼。
　　皇家礼炮响起，阵阵轰鸣声从直播现场传来，又过去了十几分钟才抵达皇太子庄园。
　　在直播结束后，伊莱斯站了起来，白榕为他戴上了一双丝绸手套。
　　接着白榕为他挽起拖地的披风，一行人登上了在二楼停机坪那辆迎接新郎前往教堂的白色飞梭。
　　伊莱斯看了一下随行人员——仪仗队十二人，内廷礼仪官三人，贺宁，白榕，以及自己。
　　“出发吧。”伊莱斯说。
　　此时时间为早晨十一点十分。
　　周秦完成了他的册封大典，进入休息时候，任星雨已经等在他的身旁：“我们时间紧迫，您还有一个小时换装并赶赴圣爱德华教堂。内庭已经安排了专门的礼服厅为您更衣。”
　　“那我们现在过去。”周秦道。
　　他们打开休息室的大门，皇帝正在门外等待着周秦。
　　“陛下。”
　　“小秦。”皇帝手里握佩剑的穗子梳理了一下，“你父亲如果见到今日的你，会非常欣慰。”
　　“……希望他能活到这个时候。”周秦对皇帝突如其来的母爱有些措不及防，他怔了怔才选择了一个较为得体的回答。
　　皇帝笑了笑，仰头看看天：“他在看着我们呢，他会知道的。”
　　“去准备你的婚礼吧。”皇帝说，“相信届时会很有趣。”
　　“是，母亲。”
　　周秦来不及细想皇帝这段意味不明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无论是什么含义，都必须要完成婚礼后再去琢磨。
　　飞梭的发动机让舱内充满了一种低低的嗡嗡声，平时几不可查，在如今安静下来的舱内，却显得非常明显。
　　贺宁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与伊莱斯面对面坐着，冲他微笑。
　　礼仪官也借口去洗手间消失在了主舱内。
　　“这不是去圣爱德华教堂的线路。”伊莱斯开口打破了平静，“贺副院长打算送我们去哪里？”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是让人看不过眼。”贺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突兀的抱怨了一句，“梶原一成可跟我是老朋友了……当年你进入帝国研究所的时候，我们一度还曾谈婚论嫁。可他呢，那会儿跟着了魔似的，总是提起你。我处于出于好奇，让他给我从研究所里带出来过你那些视频。呵呵呵呵……尊贵的帝国少将，变成Omega后，不是也跟我们一样吗？受发情控制，除了哭着不要脸的、没有尊严的去祈求Alpha使用自己之外，一点办法没有。”
　　“梶原已经死了。”伊莱斯声音沉了下去。
　　“是啊，是啊。我指望他能在第一军事要塞解决你，结果这个老东西色迷心窍，自己丢了性命。”贺宁抛开了他那套伪装的做派，嫌弃的说，“他死了，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婊子的事实。”
　　“贺院长想说什么？”伊莱斯依旧稳稳的坐在座椅上，他头顶的皇冠和和装束丝毫未曾动弹——这让贺宁有一种错觉，就仿佛他正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俯视着自己。
　　“我先说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贺宁冷笑起来，“我只是觉得你恶心，你狼藉的名声，为我们这些真正的Omega带来了多少困扰！让Alpha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都以做你的情人为荣。如今还攀上了皇太子的高枝，一跃成为了太子正妃。你这样的人也配？”
　　伊莱斯抿嘴笑了一声。
　　“原来是因为愚蠢的嫉妒。我说你一个堂堂副院长为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我始终不明白，在研究所羞辱我的那些人才是罪犯，是他们失去了理智，折磨我、拘禁我、胁迫我……为什么到最后所有的责难都朝向我？我也不明白，之前我作为各位贵族的情人没错，但是都是你情我愿，为什么最终我才是放荡者？”伊莱斯道，“我和皇太子的婚姻，没人征求过我的想法，中央主脑完成了神圣的基因匹配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被迫接受。却还是会被人说‘攀附权贵’。这一切的发生，难道就因为我是个Omega？因为我没有拒绝别人侵犯我使用我，所以都是我的错？这是我的罪？”
　　伊莱斯站起来，缓缓解开了自己肩章，让披风垂落在座位上，又取下头顶的皇冠，放在披风上面。
　　“现在我明白了。那些荡夫羞辱，是因为如院长您这般的既得利益的小人用来强加给无辜之人的枷锁。”伊莱斯道，“我没有罪，有罪的是你。”
　　贺宁在他的言语中，脸色扭曲狰狞，时红时黑，最终忍不住大叫起来：“把他给我抓住！捆起来！把他送到晴王府上！到时候随便你们怎么玩！”
　　作者有话说：
　　开始结婚，多么幸福的婚礼啊……邀请大家都来观礼。


第82章 
　　十一点十分。
　　帝星外层太空。
　　以五艘巡航星舰为首的庞大星际舰队开始在西亭区上近地太空集结。在其中名为闪耀的最大那艘巡航星舰上，堡垒要塞副参谋长文森特·库克正站立至控制台前。
　　“副官，汇报各舰队集结情况。”
　　“中将，71军团下属3团41师，44师，47师及53师全部集结完毕。”副官向文森特汇报，“距离皇太子的婚礼开始时间还有50分钟。”
　　“很好。第一军事要塞方面呢？是否有军队察觉我们的动向？”
　　“第一军事要塞方面暂无异动。一切如常。”副官道。
　　文森特点点头：“希望能够一直保持。”
　　十一点二十五分。
　　“那是什么？”西亭区与上城区交界处的大街上，出现了整齐的一列军用机甲，它们步调一致，依次背靠交界地标站立。
　　他们的动作步调一致，整齐划一，手里所拿的自动步枪，显示出这不是一个玩笑。
　　“也许是因为皇太子的婚礼增派了警戒？”有人浑浑噩噩的问，大喊：“帝国军人万岁！”
　　“别问了。”少数人感觉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小声说，“快走快走。”
　　十一点三十分钟。
　　婚礼嘉宾陆续到场。
　　周秦已经换上了一套正式的纯黑色军礼服，肩章、领口以及纽扣纹路均以金色装点。
　　他看了看时间：“伊莱斯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吧？”
　　“是的，暂时没有看到飞梭抵达。”任星雨说，“通讯器无法联系上岚下及相关侍从。”
　　周秦低声问：“陈仓，你能联系上栈道吗？”
　　“不能。”陈仓说，“飞梭上的网络和所有通讯信号被屏蔽了。”
　　“都有谁跟伊莱斯一艘飞梭？”他问任星雨。
　　“内庭礼仪官三人，贺宁副院长，仪仗队十人。我们自己人只有白榕一人。”任星雨道。
　　周秦感觉出来一丝不安：“继续联系，安排附近警卫队尽快派遣飞梭，过去看看。”
　　“好的，殿下。”
　　于此同时——
　　仪仗队的人拿出了电击棍作为武器，已经将伊莱斯和白榕包围在内。
　　伊莱斯不慌不忙的脱下了丝质手套，接着猛然扔上了其中一个人的脸，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近身欺上，以手肘袭击，直击对方面部。
　　对方发出了一声惨叫，鼻血流了出来，往后两步跌坐在地。
　　一群人都愣住了。
　　伊莱斯站在那里，冷冷的说：“上啊，等什么你们？”
　　“他、他是个Omega，力气有限！一起上啊！抓住他！”有人鼓起勇气喊了一句，仪仗队的人才重获勇气，乱作一团冲了上去。
　　伊莱斯在人群间灵巧游走，一边抵挡凌乱的攻击，一方面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他窜过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毫不犹豫冲向了落单的一个敌人，三两步一跃而起，双腿夹住他的脖颈，接着翻身摔地，以全身力量带动双手使劲一扭。
　　那人的脖子发出“喀嚓”一声，便软倒在地。
　　伊莱斯还没来得及喘息，他的头发就被赶上来的人拽住，猛的向后一扯。
　　“嘶——”剧痛从他的头皮发了出来。
　　“抓住他了！啊——！”那个人兴奋的声音未落，接着就变成了一声惨叫。
　　抓住伊莱斯头发的手松开了。
　　伊莱斯站起来回头去看。
　　白榕双手各持一把匕首，正捅破了那个倒霉鬼的喉咙。接着白榕一松手，他的鲜血冒了出来，倒在地上痉挛。
　　“岚下。”白榕道。
　　“你果然有问题。”伊莱斯说。
　　白榕将匕首掉了个儿，捏在手里，面对迎面而来的敌人。
　　“具体情况我迟点可以向您解释。”他说，“请相信我没有恶意。”
　　伊莱斯没有再争论什么，他警惕的注视着剩下的七个敌人：“你三我四。”
　　“不，我有武器。我四你三。”白榕说。
　　伊莱斯看他一眼：“好。贺宁留给我。”
　　十一点五十五分。
　　圣爱德华大教堂。
　　“殿下，请您出场吧。”司仪来到周秦的休息室对他说。
　　“岚下依旧没有抵达？”周秦问。
　　“是的。”任星雨道。
　　周秦脸色阴沉，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缓步走出了休息室，慢慢的穿过狭长的通道，进入了圣爱德华大教堂的主厅。
　　仿哥特式风格的教堂里显得圣洁而威严。
　　如今顶部被装饰成了一片苍穹宇宙。
　　周围按照他之前的提议，布满了常青藤和铃兰，白茶花点缀其中。
　　人们坐在教堂内的长条椅上，向他行注目礼。
　　皇帝坐在最前方的位置，露出了难得和蔼的眼神。皇族座位上，三皇女不出意料的称病未曾出现。
　　牧师穿着礼袍，前方站位预留给皇太子夫夫。
　　周秦将双手紧紧的攒成拳头，才逼迫自己露出了如平时一般温和平静的笑容。
　　他站过去，对面那个站位是空着的……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需要等待多久。
　　时间又往前走了几分钟，那个空着的位置变得尴尬起来。人们开始低声窃窃私语。可是还不等他们聊出个结果，为什么皇太子妃会迟到。
　　就在此时，所有拥有精神力的人，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看向教堂的正门——那里高耸着近20米的一座纯石砖墙壁。墙壁上七彩的玻璃里阳光钻进来，将室内照的圣洁而斑斓。
　　然后人们听见了核聚变发动机的声音。
　　有什么蓝色的亮光一闪而过。
　　接着精神力极高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杜宾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大喊：“保护皇太子！”
　　他话音没落，由远至近瞬间变大轰鸣声传了过来，接着那面近20米高的石砖强被电浆球巨大的电磁爆炸力渣的粉碎。近距离的人群全部掀翻，冲击波夹带着的巨大的石墙残骸向着教堂中心冲击过来。
　　杜宾和保镖队把周秦挡在身后，然而他清楚的知道这无济于事——电磁与几吨重的石头混杂在一块儿，让教堂内毫无死角。
　　今天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有人站在了保镖队的前面。
　　“皇帝陛下？”杜宾叫了一声。
　　皇帝没有理睬他，她一直挽着剑穗的那只手抬了起来，然后从她灵魂深处迸发出一股极强的让人战栗的精神力，周围所在的空间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波动。
　　空气开始模糊，就像是被什么点燃。
　　所有人都闻到浓郁的火焰灼烧的气味信息素。
　　她五指张开，掌心向前，巨大的精神力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像是张开了大口的怪兽，**的妄图吞噬眼前的一切。
　　电磁夹杂着的所有瓦砾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冲过来的速度变缓，接着在空中忽然全部开始燃烧，当它们冲到皇帝面前的时候，一切都变成了灰烬，跌落在她的脚下。
　　这是皇帝的精神力具象化——火。
　　一艘灰黑色色喷涂的15米左右高度机甲掀翻了屋顶，大步进入了教堂，把幸免遇难的人群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脚下，可怜离得近的人，来不及惨叫，就成为了肉饼。
　　——周沐之驾驶的S级机甲，蓝星绽放，正式登场。
　　“母亲，我这份迟来的礼物，惊喜吗？”周沐之的声音从机甲里传来。
　　“幼稚。”皇帝说。
　　“不管幼不幼稚，有效就好。”周沐之道。
　　“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你打不过我吧？”皇帝道。
　　“是啊，以我的精神力，确实不是母亲的对手。”周沐之说，“所以会有其他人跟您对决。”
　　她话音刚落，空中就凭空飘下来了几片竹叶。
　　皇帝的脸色变了。
　　“中尉，保护皇太子离开。”她说完这句话，向前走了几步。
　　杜宾知道这可能是唯一可以逃离的机会，他一挥手，保镖队抓住周秦，甚至不给他开口的时间，便从通道里消失不见。
　　从蓝星绽放的头部位置，有人走了出来，站在蓝星绽放的肩头，低头看向皇帝。
　　“我以为你会再忍耐几年，没想到这就忍不住了？元帅。”皇帝问他。
　　杨浩宇从机甲上一跃而下，无数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竹叶仿佛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力，开始围绕在他的脚下，阻止了他下落的姿势。
　　直到缓缓的托着他平稳的落到地面，这些竹叶才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烟消云散。
　　蓝星绽放里传来周沐之的笑声：“母亲，您的对手是元帅。周秦的对手，自然就是我了。”
　　她驾驶着机甲快步离开了变成废墟的圣爱德华教堂，冲着周秦逃离的方向而去。
　　皇帝没有动，她紧紧盯着眼前的杨浩宇的，表情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严肃：“浩宇，你非要助纣为孽？”
　　“这怎么能算助纣为孽呢？”
　　杨浩宇摘下了他眼镜，塞在胸兜里，抬眼看她：“做个了结吧，阿绛。”
　　飞梭上的战斗进入了尾声，主舱一片狼藉。
　　伊莱斯和白榕的衣服上都是打斗留下来的血污。
　　伊莱斯将贺宁用绳子捆紧，这才喘了口气——对于Omega的体力来说，面对十个精神力几乎对等的Beta，如果没有白榕帮手，绝对是一场恶仗。
　　“您不杀了他？”白榕看着地上的贺宁，吃惊地问，“据我所知，他可是做了不少坏事。还曾设计陷害您。”
　　伊莱斯把披风和皇冠拿起来，扔在一边，坐回自己的座位，这才说：“我不打Omega。”
　　“……需要我替您动手吗？”白榕无奈问。
　　“你会开飞梭吗？”伊莱斯问他。
　　“会。”
　　伊莱斯点点头：“很好，想办法关闭飞梭的信号屏蔽，然后我们回庄园。”
　　他低头看看时间：“得抓紧点。婚礼已经开始了。”
　　白榕的飞梭开得不赖，可以说算得上非常的疯狂，他拉下驾驶杆，飞梭在空中直接划出了一个360度的近圆弧度，以最大马力向庄园飞去。
　　作者有话说：
　　炸成筛子……出现了。周秦：陈仓你个乌鸦嘴。陈仓：=口=。这段情节估计是我写过最大的场面了，尝试同一时间段三线叙事也不知道能否能让诸位接受。（各种意义上的最大场面。）这是18000收藏的加更。感谢大家自连载以来的支持，追连载是个辛苦的事，我又一直在尝试新的东西。我得到了很多。唯一能做就是把文章认真的写好（错别字不算，不怪我怪输入法


第83章 
　　飞梭迅速向皇太子庄园而去。
　　它的通讯屏蔽在很快的时间内被取消，并恢复正常。
　　“栈道，汇报殿下的情况。”伊莱斯对爱情之心说话。
　　白榕奇怪的看他一眼，却没有多嘴，专心驾驶着飞梭。
　　“目前圣爱德华大教堂已经被蓝色绽放炸毁。”栈道过了五秒钟，完成了与陈仓的沟通，然后道，“皇帝与元帅正在进行战斗。杜宾带领保镖队护送着皇太子离开。目前皇太子暂无危险。不过不好的情况是，特勤处所安置在西亭区的800架NGX-01机甲正在向西亭区内收缩，目前已经进入圣爱德华周围的街区……另外，蓝星绽放脱离战斗，也开始向皇太子的方向跟进。”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近地太空的情况呢？”伊莱斯问。
　　飞梭窗外已经可以看到皇太子庄园的停机坪。
　　“欧文·亚当斯一直在一号月球附近通过加密线路呼叫您，需要我接入吗？”
　　“接入。”伊莱斯说。
　　当飞梭停稳在停机坪上，并打开舱门的时候，伊莱斯的通讯器亮起了绿灯，接着亚当斯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你在哪儿？”他快速问，“为什么通讯器一直联络中断！”
　　“我刚在去往婚礼现场的飞梭上。”伊莱斯走下飞梭后，快速对白榕说，“这些人，让吴管家来收拾看管。你帮我去换衣服。”
　　“好，岚下。”
　　“换衣服？换什么衣服？”亚当斯茫然的说，接着突然醒悟：“你被攻击了？”
　　“对。晴王把仪仗队换成了她的人。”
　　“他妈的，她也太没原则了吧？搞个叛变Omega都不放过！”
　　“注意你的措辞，准将。”
　　“好好，我们不说这个。”亚当斯道，“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不，别收拾了，什么也不用带，到我给你发送过去的一个地址，那里有星舰在等你。”
　　“干什么？”
　　“我不是在要塞的时候就给你说过吗？一旦帝星动乱，你马上就撤离。”
　　伊莱斯和白榕进入了电梯，电梯停留在了二楼他的卧室门口。
　　他出去，把通讯器卸下来放在桌上，在白榕的帮助下把身上那套曾经华贵如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白色礼服脱了下来。
　　“这不是走的时候。”伊莱斯听到亚当斯的话，毫不犹豫的拒绝。
　　“听我说，埃利斯，你必须走，你必须现在就走。我们等了五年时间，想要把你救出来，整整五年，才有这么个机会。没人会理会你这会儿在哪里，连主脑都不会注意你。你现在只要坐飞船，离开帝星，抵达第一军事要塞，马上就有你就可以登上民用星舰，简和芳汀都在那里等你。你们克里斯蒂安一家可以从此消失在帝国的疆域里，再没人找得到你们。”亚当斯说。
　　“可是现在帝星情况非常危急，周秦那边情况非常不好……”
　　“没有可是。”亚当斯打断他的话，“帝星乱了，还有云泽生，还有我，甚至有克拉克总司令和皇帝。不缺你一个。”
　　伊莱斯安静了十几秒：“不行，我不能走。我答应过皇太子，会追随他。”
　　亚当斯炸毛了：“你是不是疯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老太婆整你还不够惨？你这是要死心塌地的追随她儿子了吗？你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弟弟！你不走他们也走不了……你该不会是爱上周——”
　　他的话没说完，伊莱斯已经一拳砸下去。
　　那个通讯器变得粉碎。
　　屋里静谧的可怕。白榕正在给他穿衣服，惊惧的抖了抖。
　　伊莱斯微微低着头，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他摊开手，手掌一侧全是通讯器的碎零件，鲜血从伤口里面缓缓流了出来。白榕回过神来，连忙找医疗包给他包扎。
　　伊莱斯垂着眼，睫毛一直在微微的抖动。
　　他看着白榕包扎好了他的右手。
　　接着他收回手，活动了一下。
　　“我没事。”他简单的说。
　　真的没事吗？
　　如果真的没事……为什么亚当斯提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就像是戳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让他失去控制不顾一切的阻止亚当斯接下来的话？
　　仿佛只要没有人说出来那几个字……
　　一切情感都可以掩埋在心底，当做从未发生。
　　似乎这样，他就尚且能够用理智，告诉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不敢去深思。
　　也不敢扪心自问。
　　伊莱斯看看穿衣镜中的自己。
　　他逐渐回到了现实——外面正在发生着一起恶劣的夺权篡位事件，皇太子殿下的性命岌岌可危。
　　伊莱斯转身离开了卧室，走到了电梯门口。
　　他抬眼，从金属的电梯门上看到了自己的长发。
　　“匕首给我。”他对白榕说。
　　白榕手掌一滑，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他的袖子里落了出来，他把匕首交给了伊莱斯。接着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伊莱斯抓起自己齐肩的金发，毫不犹豫的斩落。
　　“岚下——”白榕甚至来不及阻止，伊莱斯极快的斩断了自己满头的中长发。
　　他那头颜色极淡的漂亮金发，就这么在十几秒内，被它的主人毫不犹豫的全部斩断，一点不心疼的随意扔在地上。
　　转眼，伊莱斯只剩下一头不成型的短发。
　　失去了这些头发的重量，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了起来，这几年里，他所背负着的那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那些恶意所组成的阴霾，正在渐渐的变淡，从他的意识里褪去。
　　似乎是有人帮他拨开了眼前的障蔽，让他看清了脚下的路。
　　——所有一切的苦恼和周遭众人给他施加的镣铐，最终都将被打碎，而他会像扔下这些长发一样，将它们统统抛诸脑后。
　　“这、这也太可惜了！”白榕说，“您的头发……多好看。”
　　“作战的话，太碍事了。”他把匕首递给白榕，踏入了直通地下机械室的电梯，“跟吴管家好好看家。我会带着皇太子平安回来。”
　　电梯门在他面前合上，接着很快又打开。
　　伊莱斯走了出去，整个地下机甲陈列室展现在他的眼前，苗颖拔下了最后一根数据光缆。所有的机械臂撤离了核心区。
　　银月机甲安静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岚下，赶在最后一秒钟。”苗颖说，“我们完成了银月的全部调试。没正式测试驾驶过，不知道行不行。”
　　“一定没问题。”伊莱斯走到了机甲下，他抬手，摸上了银月冰凉的皮肤。过了几秒钟，他将外骨骼系在腰间，带上半圆型的头盔，抬头看向安静而巨大的机甲——它仿佛在呼唤他，从许久之前开始。
　　升降梯将他送上半空，他离银月的驾驶舱越来越近。
　　“栈道，开启外骨骼备战模式。”
　　“收到，开启外骨骼备战模式——”栈道回应。
　　伊莱斯进入了银月的核心，他打开银月的启动按钮。
　　具有巨大能量的暗物质喑在点火装置内陡然爆炸，纯粹的相当于核聚变数十倍当量的纯粹动能瞬间进入发动机，低温核聚变发动机在这当量能量下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接着发动机将这股与众不同的能量输入到银月的所有系统中。
　　“点火成功，发动机启动。确认。”栈道说。
　　“骨架系统加固情况。确认。”
　　“传动系统性能均衡。确认。”
　　“武器系统开启，喷气式飞行器匹配完成。确认。”
　　“完成与银月的精神力串联，倒计时开始5、4、3、2、1——完成串联。开启感知系统——”
　　机甲的驾驶舱壁上亮起了乳白色的灯光，并向伊莱斯靠拢，墙壁犹如柔软的第二层肌肤，将伊莱斯包裹全身覆盖类皮肤组织。
　　白光过去后，所有外部场景依靠栈道这个超强的战斗辅助AI，通过复杂的技术算法，得到了1：1的还原再现。
　　“全真再现感知系统匹配成功。确认。”栈道说。
　　伊莱斯转动了一下头部。
　　机甲随着他的动作，几乎毫无延迟的也转动了一下头部。
　　伊莱斯低头去看，苗颖站在他的脚下：“岚下，感觉如何？”
　　他抬起自己的手——机甲亦抬起了自己的机械臂——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机甲的手指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动。
　　“所未有过的好。”伊莱斯说。
　　他驾驶机甲离开了固定台。
　　接着他从旁边的武器架上挑选了护盾、巨剑、匕首及高频机关枪，和五个电磁手雷。
　　“机甲隧道正在开启。”栈道说，“预计还需要五分钟——”
　　“来不及了。”银月打开机关枪保险锁，接着推进能量子弹上膛。
　　“苗女士，麻烦让一下。”银月随着伊莱斯的动作，抬起了枪，瞄准训练师顶部的天花板——那里还有上次维修过的痕迹。
　　“啊？”
　　吴管家和白榕正指挥着庄园内的侍从们，将飞梭上那些被捆成一团的仪仗队员都拖了出来。
　　接着一串巨响在庄园内响起。
　　“嗒哒嗒哒嗒哒——！轰——！”
　　然后吴管家就震惊的看着面前刚刚修缮好的花园地面被冲击波冲破，那厚度达到好几米的钢板被掀上了天。
　　下一秒，一个银色的机甲朝着苍空飞去，速度快的一闪而过。它身披流光溢彩，背后的飞行器喷出近乎蓝白色的火焰。
　　亚光速高速行驶中的银月开启了纳米皮肤仿真拟态，在人们来不及眨眼的一瞬间，与蓝天的颜色融为一体，消失在了视野中。
　　吴管家：“……花园里那个洞，我记得才修好没几天。”
　　白榕：“……”
　　作者有话说：
　　这个场景，应该每次构筑情节，在我脑海里出现最多的一个画面。少将斩断了他的长发，驾驶着机甲毫不犹豫的飞向天空。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你们耐心的陪着少将，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走到了即将突破镣铐，奔向自由的前夕。我收到过好多评论，说少将太惨，被LJ，爱的不对等都看不下去。我心里都在呐喊，那是因为故事要走到这里需要发生很多事，如果你们不看下去又怎么可以这样随意评价他？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没有苦难和挣扎，没有被按的趴下，又怎么知道他重新站起来的可贵，为他为皇太子夫夫鼓掌呢？我爱少将，也爱你们。


第84章 
　　帝星，近地太空。
　　亚当斯猛的摔了手里的卫星电话：“这个傻X——他不肯走！”
　　云泽生冲他嘲讽一笑：“拿来，20星币。”
　　亚当斯气愤的掏出20星币，塞到云泽生手里。亲眼见着云泽生解开军装上衣扣子，把那张纸币塞在自己的胸口的事业线深处，然后云泽生说：“你说你打赌，什么时候赢过？”
　　“闭嘴吧，中将。”亚当斯没好气的回她一句。
　　整个星舰的广播响了起来。
　　“突击行动舰队舰长欧文·亚当斯已经抵达甲板主控台，请各单位就位！请各单位就位！”金属女声在自动播报着。
　　云泽生笑了笑，表情严肃了起来，他们面前的自动门此时打开。
　　云泽生和亚当斯同时步入了巡航星舰的主控制室。
　　“亚当斯舰长。”云泽生道，“请发布命令。”
　　“那我不客气了，难得当回你领导。”亚当斯嘟囔了一句。
　　“21军团1团32师、17师、181师全部巡航星舰及所有战斗艇开足马力，到达指定位置，进入与71军团下属部队的对峙状态。”亚当斯对副官说。
　　在亚当斯的巡航星舰后，漫天的中小型巡航星舰中夹杂着四艘巨型巡航星舰，缓缓从一号月球背后脱离了月球的引力，开始迅速插入了堡垒要塞所派出的71军团下属部队与帝星之间。
　　“库克中将！不好了！”副官冲上来报道，“第一要塞的军队出现！他们在月球背后，刚刚阻挡在我们与帝星之间。”
　　文森特·库克一愣，连忙调出了热力分布图。
　　温暖的橙色出现在了近万艘战斗艇后方，开始是一艘，接着是十艘，接着橙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屏幕。
　　文森特·库克从主控制室的巨大落地窗向外看去，帝星的地壳再也看不见，落入眼中的是覆盖了整个视野的21军团下属部队！
　　“我说，文森特。”战斗频道里云泽生的声音传了过来，“每次拉练，你跟我打都输，这次还能指挥起军团特别行动了是吗？”
　　“是你？”文森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特别的深仇大恨，“怎么又是你！”
　　“不是她。”亚当斯的声音传过来，“我申明一下，这次总指挥是我。不好意思，打扰您二位沟通感情了。”
　　“亚当斯。”
　　“正是在下。”
　　亚当斯笑了一声：“做了这么久的参谋员，虽然咱们都是第一次亲自带兵吧。我这里有皇帝陛下直接下达给第一军事要塞道尔顿·克拉克的指令，要不要看看？”
　　他说完这句话，那封密电已经直接发送到了文森特的主控制台显示器上。
　　“道尔顿·克拉克阁下：
　　朕以帝国皇帝之名，授权你第一军事要塞军队阻击一切可疑之目标，并可在无授权的情况下，向任何可能进犯帝星之军队开火。
　　武周银河帝国、圣神大帝：周绛。”
　　71军团下属所有巡航星舰及战斗艇都同时收到了这封密电。
　　文森特·库克有点局促起来：“亚当斯！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堡垒要塞就不承担保护首都星系的职责吗？”
　　“那谁知道啊。”
　　“你们赶紧撤退，71军团过来的装备和兵力都在你们之上！”文森特拿着副官及时递过来的兵力分析情况威胁到。
　　“但是人多不一定就能赢，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得吧。”
　　“打打看呗。”亚当斯说完这句话，挂断了通讯。
　　此事星舰内一片安静。
　　“打吗？库克中将？”副官问道。
　　库克咬牙切齿：“打什么打！他们派了8000艘飞船藏在卫星后面等着我，说明早有准备。还有皇帝陛下给克拉克总司令的密电！现在打，将士们人心都散了，怎么赢得了。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局势向不乐观的方向发展……要是真打起来了，就一点后路都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副官问。
　　“马上用量子通讯联系堡垒要塞，我要向总司令亲自反映情况。”
　　“快，往这边走！”杜宾与原181师挑选出来的保镖队伍有条不紊的带着周秦迅速撤离。与许多人想的不一样，他们一行十二人，并不慌张，甚至非常熟悉圣爱德华大教堂周边街区情况，从教堂后门迅速离开后，他们沿着一条路小步快跑着离开。
　　身后不远处教堂里传来爆炸声。
　　“蓝星绽放脱离皇帝与元帅之间的战斗，预计再有十分钟追上我们。”陈仓对周秦说，“近地太空第一军事要塞和堡垒要塞的军队进入对峙阶段。与我们设想一致。”
　　“岚下呢？”周秦他抬头看了一下杜宾及其他战士，也不再避讳他们，直接开口问陈仓。
　　“刚刚接到栈道通讯，他们已经脱离险境，回到了皇太子庄园。”陈仓说，“特勤部调动的800余架NGX-01机甲和近百台02机甲已经深入西亭区。”
　　陈仓将机甲移动的动态图发送到了每一个人的通讯器上。
　　“我们需要在5分钟之内达到指定点，不然就会被包围。”
　　周秦听到伊莱斯没事的消息，松了口气：“很好。杜宾，我们继续前进。”
　　“是，殿下。”
　　十二名保镖全部脱下来了西装外套，露出了内里的作战服，他们以战斗小组模式开始移动。陈仓的随时预警，让他们及时避开了一切可能发生的冲突。
　　在马上抵达第11区十字路口时，包围圈已经日益缩小。
　　“预警，即将与一架NGX-02机甲发生遭遇战！无法躲避！重复，无法躲避。三分钟之后，会有三架NGX-01机甲从我后方跟上。”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以个体跟机甲对抗？
　　这几乎无法实现。
　　杜宾咬了咬牙：“我出去吸引火力。塞西尔、艾迪，你们接替我的队长工作，护送皇太子殿下离开主战场。”
　　“队长！”
　　“闭嘴，就这么决定了！”杜宾拿起手里的枪，他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电磁手雷。
　　就在此时，通讯频道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打算直接手撕机甲吗？杜宾，你不觉得自己英雄主义的太过分了吗？”
　　杜宾一怔，心里松了口气：“世子！我们等你半天了！”
　　“是啊，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需要我这个英雄出场！”雍慕说完这话，自不远处的高楼后就有一艘亮红色的机甲快速而来。
　　它身高十二米，头部驾驶舱外设置有四个眼部装置结构，可实时对周边270度内场景进行监控。它身后装置有类鸟翼短距离快速移动飞行装置，雍慕说话之间，它已经拔地而起，飞跃高楼，落在了杜宾他们身旁，接着抬起它的机械腿将刚刚了露面的NGX-02机甲踹入街对面的大楼中。
　　S级机甲，重明鸟——非常符合驾驶员骚包气质的一架机甲。
　　“你们来晚了一分钟。”雍慕说。“害的我还得跑过来救驾。”
　　“我们到的时间，刚刚好。”杜宾回嘴，“是世子您等错街区了。”
　　“……真的吗？”雍慕不确定的问。
　　“真的。”
　　“时间有限，少说两句。”周秦说，“让你准备的机甲呢？”
　　重明鸟巨大的钢铁手掌中扔下了几个小型启动装置：“三架JSS-37机甲，在前面街区的仓库里。已经备好了，皇兄。”
　　“好！我们过去，杜宾！”
　　一行人开始向下一个街区快跑。
　　“殿下，建议你随艾迪进入居民区，以便躲避晴王的追击。”
　　“杜宾，让我驾驶机甲。”周秦到。
　　杜宾皱起眉头：“目标太大了，殿下。您会有危险。”
　　“就算我躲入居民区，我依旧是他们重点想要消灭的对象。届时不仅我自己有危险，还会给无辜的平民造成危险。”
　　“好吧。”杜宾妥协了，他把枪跨在背后，边跑边把无线启动装置分别递给了周秦和赛西尔，接着对艾迪说：“艾迪，带着剩余兄弟们向居民区分散，协助普通居民撤离！”
　　“收到！队长！”艾迪一抬手，剩余八人分成三小队，转身进入了附近居民区。
　　“殿下，你们得再快一点！”陈仓说，“情况危急。”
　　“马上就到！”三个人已经开始狂奔。
　　仓库的大门就在眼前。
　　周秦三人按下了启动按钮。
　　几个人顿时听见了巨大的发动机开始运转的声音——那是JSS-37启动的声音。
　　仓库越来越近。
　　500米。
　　300米。
　　100米。
　　50米——
　　“蓝星绽放！”陈仓的声音忽然拔高，“追上来了！”
　　回应它这句话的是一个巨大的球状闪电，从街道尽头出现的蓝星绽放手里那电浆炮中飞速射出。
　　这颗球状闪电在射出炮口那一瞬间，便加速旋转了以来。
　　它极快的冲到了街道的这边。
　　它从周秦一行三人头顶飞过。
　　巨大的电流夹杂着旋风把三人掀翻在地。
　　接着仓库在蓝色的电浆内炸的粉碎。
　　有一瞬间周秦的耳朵发出了巨大的嗡鸣声。
　　蓝色的电浆消失，巨大的火舌从仓库里灼烧了出来。撩拨着他们的衣服和头发，JSS-37机甲的碎片被抛射出来，溅射在了街道上。
　　周秦在地上打了滚，撑起身体，眯着眼睛喊到：“杜宾！塞西尔！你们没事吧！”
　　一只巨型的钢铁大脚，抵达了他的身侧。
　　周秦抬眼看去，像一座山峰一样矗立在他面前的蓝星绽放，手里正稳稳的托着威力巨大的电浆炮。
　　它正低头看着他。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周沐之坐在驾驶舱里，眼里闪烁着兴奋光芒。
　　然后他听到周沐之的声音从驾驶仓里传来：“追上你了，弟弟。”
　　作者有话说：
　　至于为什么每次都是少将来救小公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亚子——再来一章日漫风格的标题……【明日请假，休息一天。两个月写了30万字，尤其是8月，一口气写了十九万。有点累。九月一号修一天。大家多帮忙推推文哈~~~谢谢啦。】


第85章 
　　“还有十秒钟抵达圣爱德华大教堂。”栈道说。
　　“迅速搜索殿下一行人所在位置。”
　　机甲内部显示屏上，跳出十三个光点。
　　“皇太子殿下，杜宾队长及塞西尔在既定仓库前，目前与蓝星绽放遭遇，危险级别：高危。剩下保镖队成员已分成三个小组进入居民区，各自即将遭遇来自西亭区外围的NGX型号机甲数量各不等，危险级别：高危预警。”栈道极快速道。
　　“先援救殿下。”伊莱斯简短说完，调整飞行轨迹，瞬间被炸毁的仓库及蓝星绽放就出现了在他的视野之内。
　　蓝星绽放的整体参数被传导入银月的屏幕上——
　　驾驶员：周沐之
　　机甲名称：蓝星绽放
　　精神力：S级
　　机甲类型：S级限定机甲
　　机甲身高：12.3米
　　机甲重量：39吨
　　机甲武器：电浆炮
　　机甲研发公司：New Generation动力公司
　　周沐之的机甲性能，没有几个人比伊莱斯更熟悉，他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对栈道说：“开启下落防冲击模式。”
　　“收到，开启确认。”
　　银月背后的X形喷气式飞行器熄火，它迅速的从天空直线坠落。
　　“距离地面还有500米……300米……200米……100米，50米，20米——防冲击模式开启。”
　　银月在最后的二十米，反手在背后抓起了它的X型飞行器，把它从吸附装置上剥离，接着它抬起机械臂猛然扔了出去。
　　在它下方的蓝星绽放措手不及，直接被X型飞行器架住，犹如扔掷沙袋一般，被X型飞行器带着飞出了几百米，撞击在街角的大楼上。
　　玻璃碎了一地。
　　银月双腿打开，一前一后，微微屈膝，猛然坠地，将地表砸裂，整个街道的建筑物都发出了颤抖。
　　它稳稳的站立在了周秦的面前——刚才蓝星绽放所在之处——然后它将皇太子护在了身后。
　　“救驾来迟，殿下请见谅。”伊莱斯说。
　　“伊莱斯，你没事吧？”周秦仰头看着银月的背影，知道伊莱斯是真的没事，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伊莱斯看了一下栈道发送过来的周秦健康情况，除去轻微擦伤，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那种熟悉的核聚变发动机的声音开始响起。
　　“请殿下找个地方躲避。”伊莱斯说，“杜宾，塞西尔，保护殿下。”
　　刚挣扎着从瓦砾堆里狼狈站起来的两个人，看看面前的战况，毫不犹豫的拽着周秦找了个拐角躲避。
　　在银月身后，蓝星绽放调整动力系统，它电蓝色的眼睛闪烁，就像是刚挣扎着爬出来的巨兽。
　　“来了，你来了……”周沐之操控者蓝星绽放踏步走出了废墟，“我等你好久，埃利斯。”
　　她手里的电浆炮发出极亮的蓝光，一颗刚刚形成的巨型球状闪电从炮口喷出，向着银月冲击而来！
　　云泽生看了看时间：“既然进入僵持状态，我就带着兄弟们出发了。听说西亭区那群骚气的NGX-01正到处作乱呢。”
　　“好。”亚当斯说，“你自己小心着点。见着伊莱斯，帮我多揍他两拳。”
　　“我可不敢。你留着自己上。”云泽生笑着说完，转身离开了主控制室，她步入电梯，进入巡航星舰的腹部舱内。
　　星舰腹部舱内中空处，如今齐刷刷的沾满了近万名181师机甲作战团人员，虽然每台机甲只有一名驾驶员，然而相关战斗准备工作，绝不仅仅是一名驾驶员可以完成。每一台机甲可以说就是一个团队，一个以机甲为核心的小队。在他们的身后，一千三百余台JSS-37正整装待命。
　　云泽生所乘坐的电梯停靠在了机甲旋梯旁，她沿着旋梯走到了自己那艘风格粗狂，跟她征战多年的重型S级机甲“火箭”旁。
　　“咱们181师可是开着37机甲的老部队了，最近总听他们堡垒要塞的傻X们说，37落伍了，要被淘汰了。说那个什么NGX系列的机甲才是真牛X。说要淘汰的不只是37，还有我们整个21军团和第一军事要塞。你们服不服？”云泽生拿起了扩音器，问道。
　　“不服！”有几个站在台阶下的士兵回答。
　　“对，不服！”又有千百人稀稀拉拉的说。
　　“老娘没听到！”云泽生说，“别是我带了一群Omega兵吧？！服不服！”
　　“不服！”这次声音终于齐了，震耳欲聋。
　　云泽生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我们这次战斗的主要目的，就是让那群开着NGX机甲，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们知道！只要我们21军团在，只要我们181师还开JSS-37一天，你祖宗永远是你祖宗！”
　　下面一群热血的Alpha振臂高呼：“你祖宗永远是你祖宗！”
　　她的副官脸都憋红了，小声说：“师长，这不能算战前动员吧？”
　　跟小孩打架一个理由啊。
　　云泽生瞥了她那个文质彬彬的副官一眼，没好气的说：“滚边儿去！”
　　“全体注意！”她对所有人道，“驾驶员就位，进入机甲备战状态，顺序进入金乌战斗艇，10分钟后贴近西亭区上空！”
　　四艘巡航星舰内的所有官兵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JSS-37机甲依次被启动，驾驶员入仓，根据作战指挥人员的安排，有序的进入了开启着巨大腹部舱位的金乌战斗艇。
　　这些满载着机甲的战斗艇，开始依次离舰，飞入大气层。
　　一时之间，数百艘漆黑的战斗艇，覆盖了西亭区的天空。
　　云泽生像每次战役前那样，检查了火箭各项性能，并拿起了她最热爱的重型速射机枪。
　　“报告师长，抵达指定高度！”通讯器里传来她的副官的声音。
　　“全体都有！”云泽生拽起军服，亲了亲左胸前的帝国徽章，命令道，“准备空降指定区域，立即开展机甲自由对战！”
　　说完这话，她从开启的金乌战斗艇舱门一跃而出，向着下方一千米处炮火密集的西亭区落下去。
　　一千三百架JSS-37机甲随着她的命令，从天空倾泻般落地。
　　蓝星绽放弹出腕刃，与银月斗在了一处。
　　周沐之不愧是S级精神力的拥有者，她的蓝星绽放机甲性能超越了之前所有伊莱斯与之争斗的机甲。
　　杨浩宇元帅对周沐之多年的教导，使得她在实战近身战中游刃有余。
　　银月一时竟找不到弱点。
　　与此同时181师机甲战队已经开始冲下地面。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伊莱斯说，“你的计划早就被皇帝和皇太子殿下看穿了。”
　　“计划？”周沐之笑起来，“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计划？”
　　“皇帝、爸爸、二哥、还有你……都是骗子！”周沐之恶狠狠的说，“你们答应我的事情，从来就没做到过。”
　　蓝星绽放从左侧腿部机甲中抽出破甲枪，猛的一枪射出。
　　空气盾瞬间出现在银月面前，破甲弹未曾集中。
　　“无论是皇储，还是王座，你都得不到。”伊莱斯说。
　　“哈哈，你以为我稀罕那个王座？”周沐之笑着问他，“你以为我稀罕当皇帝。这个笑话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那你想要什么？”银月几个跳跃，灵巧的闪避开了她的攻击。
　　伊莱斯的声音清楚的从通讯器里传来，周沐之恍惚间看到了曾经的那个人……
　　——二哥，埃利斯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会一直在一起吧，这样真好啊。
　　——埃利斯，如果我成年了，你会娶我为妻吗？
　　——埃利斯……我哥哥他，死了？！
　　“我要什么？”周沐之缓缓的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她面容变得狰狞，恶狠狠道：“我要你们这些恶心的骗子都去死！去死！统统下地狱！”
　　蓝星绽放的电浆炮犹如火山的出口，疯狂的喷射出一颗颗球状闪电，巨大的球状闪电在无差别攻击周遭的建筑物。
　　银月以各种姿势躲避，却并不迎战。
　　“来啊，埃利斯，你犹豫什么？”周沐之问，“再这样下去，你没有胜算。”
　　蓝星绽放的炮口一抬，冲着周秦一行人开始攻击。
　　杜宾带着周秦，一行三人险象环出。
　　无数的瓦砾、电浆、甚至是倒塌的墙壁、破碎的玻璃，让他们仓皇躲避。
　　“够了！周沐之！”
　　“不够！永远不够！”周沐之狞笑道，“除非你杀了我！”
　　银月将周秦三人就地捞起，几个翻身移动到了旁边街区，接着将三人放下。
　　“杜宾，带着皇太子殿下撤离！”伊莱斯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
　　“遵命，老大！”
　　“伊莱斯！”周秦叫住他。
　　银月又单膝跪地，它的头部那一圈驾驶观察窗渗透出一种暗黑色的光芒，伊莱斯像是透过它在看着周秦：“殿下……”
　　伊莱斯没有再说什么，他甚至没有等到周秦说话，便驾驶着银月站起。
　　它的身高只有不到十米，却显得比蓝星绽放还要高大。
　　“栈道。”伊莱斯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初，“靠着这种乏味的近身格斗，银月和蓝星绽放是不会分出输赢的。”
　　“您说的没错，我的计算结果也如此显示。”栈道说。
　　“开启银月机甲的超频模式。”伊莱斯说。
　　“银月机甲以喑物质作为低温核聚变的重要点火动能，在功率提升150%的超频模式下，最多可维持20分钟超频状态。您确认要现在开启超频吗？”栈道问。
　　“确认开启。”伊莱斯道，“20分钟足够了。”
　　“收到！”栈道说，“开启机甲超频模式，增强精神力并联，提升机甲及驾驶员精神力至S级——”
　　栈道的指令瞬间从传入机甲中枢，喑物质所在的点火装置二次点火，这次点火装置再不熄灭，它内部力场矩阵中高达1.5克含量的喑顺着管道瞬间涌入低温核聚变发动机——本在发生着剧烈可控核聚变的发动机内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揉碎重组。壮观的大爆炸产生，一切能量形态成兆亿次增长！
　　混杂了纯粹能量的动力向着机甲各处蔓延。
　　精神触手与驾驶员瞬间加深联系。
　　精神力开始峰值暴涨。
　　栈道的计算强度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超频模式开始。
　　倒计时，20分钟！
　　银月浑身的纳米拟真皮肤仿佛被风吹过一般掀起一阵波纹，纳米鳞片在阳光下一次翻动，产生了一种有序的光晕。
　　蓝星绽放再次袭来，它的腕刃刺向银月——
　　这一次银月没有躲闪。
　　纳米拟真皮肤像是被什么吸引，一下子向着腕刃的方向聚拢，并产生了加厚防御效果，蓝星绽放的腕刃被阻挡在了银月金属表皮之外。
　　“这是什么？！”周沐之惊道。
　　银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双手抓住蓝星绽放的驾驶舱，将它直接摔出了三个街区，整片街区被夷为平地。
　　在蓝星绽放可以完全站起来之前，银月开启了对它的一连串压制性打击，瞬间将蓝星绽放的机甲损害拉入了50%以下。
　　在周沐之的屏幕上出现了无数红色的警报。
　　她看的心烦，一拳将报警系统打碎，打开一个特殊的红色按钮按了下去。
　　“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有那一招吧？”周沐之道。
　　蓝星绽放再次抬起它的电浆炮，喷射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球状闪电，这个球状闪电运转速度极慢，在现在的急速打斗中，显得仿佛慢动作。
　　但是它的威力很快体现了出来。
　　它在抵达银月附近时，一瞬间扩散，就像是自主意识，变成了一张电浆网，然后以毫秒计算的速度冲着银月飞去，将它牢牢抓住其中包裹了起来。
　　接着在银月尚未挣脱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银月从中一跃而出，机甲主体终于收到了电浆爆炸的损伤。
　　但是它并没有后退，巨剑已经被它举起，冲着蓝星绽放劈头而下。
　　——这雷霆的一击被阻止在了半空，蓝星绽放上搭载了和风矢一样的装备。
　　“四维护盾！”伊莱斯道。
　　“不太一样。”栈道说，“这个护盾的张开能量没有风矢机甲的护盾打，但是它……持续时间非常长。目前就秒耗来计算……可维持至少一个小时。很有可能是新一代公司根据风矢的护盾做了改进。”
　　“这太他妈糟糕了！”雍慕在摧毁了三架NGX-01后，面对面前的两架NGX-02无计可施——02型号作为改良机甲全面装置了四维护盾。
　　“可不是吗？”云泽生与雍慕汇合后，完成了对面前01型机甲的战斗，尝试了攻击NGX-02的四维护盾，“目前看来，这个四维护盾几乎无法用常规手段攻破。帝国根本没有针对空间武器的装备。”
　　周围陆陆续续又出现了几台装置着四维护盾的NGX-02型机甲。
　　“那怎么办？”重明鸟往后退了两步，跟云泽生所驾驶的火箭背靠背站立。
　　云泽生捏了捏手中的操控杆：“你说我现场信个什么神佛，祈求宇宙之神降临什么的，有用吗？”
　　雍慕：“还真巧，前几年因为我的美貌和绝世的气质，有批粉丝成立了一个‘重明圣教’，中将要不要入？现在环境太紧急，一切从简，你跪下来亲吻我机甲的脚尖就算入教了。”
　　云泽生：“？？？我拒绝。”
　　蓝星绽放的四维护盾稳定的发着朦胧的白光。
　　银月已经发起了第十一次冲锋尝试。
　　能量相抵。
　　爆破。
　　持续性过载——
　　所有银月可以使用的方式全部试过，蓝星绽放的战损情况依旧维持在50%没有变化，倒是伊莱斯面前的显示的超频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五分钟。
　　他面部平静。
　　但是额头已经有了微汗。
　　一旦超频结束，银月便会失去所有动力系统，成为一块废铜烂铁——电浆炮再一次喷射出扩散性球形闪电，将银月集中。
　　“建议执行撤退。”栈道说。
　　“不……”伊莱斯驾驶着银月重新从瓦砾中站了起来，“殿下还在身后，通知陈仓，让它尽快安排路线撤退。我们掩护。”
　　“殿下，请立即按照如下路线进行撤退。”陈仓道，“我已经发送相应的内容给了杜宾队长。”
　　“撤退？”掩体之内的周秦一愣，“为什么？”
　　“……请立即撤退。”陈仓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周秦顿时站了起来，从掩体里走了出去。
　　远处街区的情况一目了然。
　　银月被蓝星绽放的高爆球状闪电击倒，站起来，再次冲向蓝星绽放，而它所有的攻击都在蓝星绽放的面前毫无作用。
　　“四维护盾？”周秦吃惊。
　　“是的，比风矢的更稳定，更强大。”陈仓说，“这个四维护盾应该是整个战场的四维护盾的源头。因为在蓝星绽放打开护盾的同时，整个战场的NGX-02型号机甲全部拥有的四维护盾的庇护。目前雍慕世子和云泽生中将正在面临同样的困境。”
　　“殿下！我们走！”杜宾抓住他的胳膊说。
　　“不！”周秦道，“这个时候怎么能够抛下伊莱斯。”
　　“殿下，一旦银月机甲被打倒，你就没命了，我答应过老大，要保护你完好无损。”
　　“可是伊莱斯现在需要我们帮助。”周秦说，“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的少将牺牲？”
　　杜宾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
　　周秦见他脸色惨白，但是没再拉扯自己，于是再次注视着激战中的双方。
　　“陈仓。”
　　“在。”
　　“上次我的右眼能够看到能量流后，试着操纵维修工程梯移动，但是没成功。你还记得吗？”
　　“记得。您能够看得到所有能量脉络。”陈仓道，“根据我的判断，您还未曾有能力直接干涉能量流动。”
　　“……但那个时间到现在，又过去了一个月，不是吗？”周秦说完，摘下了右眼的隐形眼镜。
　　他合了合眼，再睁开。
　　暗红色的右眼刺痛，虹膜开始缓缓转动，接着开始加速……那种尖锐的痛苦让他难以忍受，但是相比起伊莱斯所处险境对他造成的痛苦来说，这些痛并不算什么。
　　他脖颈后的腺体变得炙热。
　　暗物质气息的信息素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就像是一场平地而起的龙卷风，开始缓缓的在街区内流动。
　　所有在范围之内，一息尚存之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信息素内夹杂着的绝对强大，让人们敬畏。
　　随着暗物质信息素的充盈，有什么东西不仅让人从本能上低头，更让人从精神力的层面上开始屈膝。
　　那种不知道有何而来的，发自内心的战栗，让人深深恐惧。
　　塞西尔的精神力较弱，他早就跪地，额头死死的贴在地面，浑身发抖。
　　杜宾也面目苍白的依墙而立——谢天谢地，他还没吓得尿裤子。
　　陈仓早就没了生息，一如既往在周秦的精神力迸发之时，被冲刷的自动死机。
　　强大的精神力像是洪水一样溢出，覆盖了所有暗物质信息素所到之处。
　　周秦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层面给周遭带来的巨大影响，他抬起双眼眼，集中自己的精神力，瞬间，世界暗了下来，无数的能量流动在他的周遭。
　　最复杂，最强大的两股能量流在他前面汇聚。
　　银月的能量流中夹杂着暗物质金属喑的黑色气息，很容易便是。另外一侧纯金色的能量流就属于蓝星绽放。
　　在它爆发出电浆炮的时候，能量会一瞬间汇聚，然后炸出耀眼的火花。
　　顺着它的脉络。
　　周秦找到了一个持续爆发出与其他能量都不相同的，白色能量流的位置。
　　他飞速的计算，排除了一切可能——这里就是四维护盾的能量源，不仅如此，以它的能量蕴含情况，这里甚至可能是整个战场四维护盾发射装置的
　　只要拆了它。
　　蓝星绽放就不再无法攻克。
　　不仅如此，只要拆了这个能量源，整个战场的战局必定扭转。
　　然而找到了之后怎么做？
　　周秦咬了咬牙。
　　他恍惚中想起了在芳汀的精神世界里自己曾做过的那些。
　　于是他抬起双臂，就像是要触摸那个能量源一样，奋力伸手过去。有什么隔在了他的精神力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痛苦从他的脑子里开始弥漫……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放弃。但是周秦却持续性的坚持了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只有几秒，直到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一个灼热的东西。
　　他的右眼剧痛。
　　但是他顾不上这种痛苦。
　　他抓住那个灼热又刺眼的能量，然后狠狠的一捏！
　　“碎了！”杜宾叫了一声，“四维护罩——碎了！”
　　“怎么回事？”云泽生吃惊的看着自己捅入敌方机甲的高周波匕首吃惊道，“四维护盾失效了？”
　　重明鸟的四个瞳孔中射出激光束，直接切断面前NGX-02的腰部。
　　“主要是你入教及时，我这个重明圣主响应了你的祈求，让所有护盾都变成了渣渣。”
　　“……我可以弑神吗？”云泽生用重型速射机枪扫倒了一片敌对机甲后，冒着烟的枪口对准了重明鸟。
　　“嗯……这个……”
　　周秦张开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眼瞅着那个护罩像是玻璃一样，忽然崩碎，瞬间消失在了空中。
　　银月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伊莱斯看了一眼超频时间。
　　还剩下不到30秒。
　　他与银月机甲瞬间闪现在了蓝星绽放的面前，银月举起高周波巨剑，调动浑身所有的力量，拼尽全部能量猛然斩落——！
　　接着它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到蓝星绽放的身后。
　　周秦停止了呼吸，他看着面前的一幕，松了口气。周遭的信息素和精神力威压全部消散。有什么滚烫咸腥的液体从他的鼻腔里流了出来，周秦抬手，血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的眼前一阵发黑，接着便脱力失去了意识。
　　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蓝星绽放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电火花，然后它从驾驶舱中缓缓炸开，左侧机甲身躯全部被斩落到底。
　　周沐之坐在驾驶舱内，感觉左臂一凉。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机甲全部倒了下去。
　　她看着自己左边胳膊，握着驾驶杆，随着机甲和另外一半驾驶舱离开。接着剧痛才从左边肩膀穿入她的神经。
　　鲜血飞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第86章 
　　圣爱德华大教堂的废墟内，所有的残骸早已消失。
　　整个大教堂变成了一片竹林。
　　阳光普照，鸟语花香，仿佛深林之中还有人在吹着笛子，悠扬婉转。
　　皇帝站在其中，她皱起了眉。
　　竹叶从她身侧缓缓飘落，接着落在她的肩头，划过她的礼服，将她那套华贵的服装切开，快的没有任何犹豫。
　　“感受到了吗？”杨浩宇的声音从竹林中传来，没人看得到他的身影，“刚才那个精神力具象化的先兆。”
　　“……你想说什么？”
　　“你清楚得很。”杨浩宇说，“他总有一日会取代你，坐上王座。而你对他又恨又怕……”
　　“我恨谁？”皇帝问，“我怕谁？”
　　“你恨他的父亲，怕的是他的孩子。”杨浩宇说。
　　竹林间升起了一阵微风，接着这阵子风在林间来回游荡，让更多的竹叶落下，那些竹叶都变成了可怖的利刃，飞向皇帝的身躯。
　　然而在这些竹叶抵达她身体前，就想被什么点燃，瞬间燃烧成为灰烬，因为每一片竹叶燃烧的时间极短。这些树叶在空中泛起了善良的火星。
　　“你明知道晴王起兵不会赢，你为什么还要帮她？”皇帝问，“浩宇，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守护帝国吗？这可不像你。”
　　“我不是帮她。”杨浩宇的声音传来，随着他声音而来的是剧烈的狂风所掀起的巨浪一般的竹潮，竹林开始收紧，漫天盖地的竹叶汇聚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把恐怕的巨刃，它像是张开了大嘴，将要把皇帝吞噬。
　　皇帝后退一步，双手抬起，火焰焚烧味道的信息素一下子扩散开来，从她的掌心身侧燃起了一圈火苗，这火苗开始迅速覆盖她的全身，直到将她包裹在内，接着飞出去疯狂的吞噬着那些空中的竹刃。
　　两股具象化的精神力在竹林的环境中开始了粗暴的对决。
　　“我在帮你。”杨浩宇说，“我在帮你，周绛。自秦子衡死后，你就跟疯了一样，变得残暴、无情，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你看看你怎么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只是周秦，还有其他的孩子，你这些年有关爱呵护过他们？是恨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如果你一直毫无挣扎的跌落，那些阴暗……它们会摧垮你。”
　　“所以你就打算公然反叛我？！”皇帝咬牙问他。
　　“我只是希望你清醒过来。”杨浩宇道，他的精神力陡然拔高，整个人闪现在了皇帝的面前，他一抬手，无数的竹叶从他手中射出，冲着皇帝而去。
　　皇帝被飓风吹开的发丝围绕在四周，接着从发丝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竹叶逐渐浮现，割破了她的而脸颊。鲜血顺着脸颊从下巴低落。
　　这让皇帝恼羞成怒：“你不要忘记了！朕才是这个银河帝国的皇帝！是整个帝国的主宰！”
　　她大吼一声，火焰猛然变得更加旺盛，像是要燃烧皇帝的灵魂，瞬间暴涨，将整个竹林燃烧殆尽。
　　瞬间，那些竹林、微风、鸟语花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二人站在圣爱德华大教堂的残骸内——在帝国定都帝星那一刻所建立的圣爱德华大教堂如今已经被他们夷为平地。
　　杨浩宇脸色苍白，脱力跪地，喷出一口鲜血，爆发了猛烈的咳嗽。皇帝那只左手微微发抖，她重新把左手放置在了佩剑的穗子上，然后缓步走到杨浩宇面前，低头瞥着她的三军元帅。
　　她脚边飘落了一片未曾消失的竹叶，那片叶子绿的美好，像是刚从哪个古老的遗迹中被发现一样……
　　她抬脚将那片竹叶狠狠碾碎。
　　“早就告诉你了，别搞花里胡哨的精神力具象化。”皇帝道，“除了好看，有什么用呢？”
　　“如果……咳……我能把你揍醒就有用。”杨浩宇擦了擦嘴角，这丝毫没有用处，他咳出来的鲜血依旧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皇帝看着咳血的杨浩宇，沉默了许久。
　　“你输了。”她孤傲且冰冷的说。
　　道尔顿·克拉克总司令，第一军事要塞的负责人，五星上将，如今正在军事要塞上层总指挥部内密切注视着帝星西亭区的战斗情况。
　　机甲对战进入了僵局。
　　近地太空的舰队则一直处于对峙状态。
　　他从兜里掏出烟来，想要点上。他的副官及时阻止了他。
　　“司令，总指挥部禁烟。”
　　克拉克总司令手一顿，放下了打火机，瞪了自己副官一眼，最终依依不舍的把烟装回了口袋。
　　“帮我接通堡垒要塞总司令施计驰的电话。”他对副官说。
　　“收到。”
　　不到一分钟，副官拿来了量子通讯专用电话。
　　“已经完成接听。施计驰总司令在电话那头等待与您的交谈。”
　　克拉克刚拿起电话，施计驰的声音已经没好气的传了过来：“上将，您非要为难我吗？”
　　“施计驰上将，建议您早点撤兵。”道尔顿·克拉克说。
　　“撤兵？”施计驰笑了，“地面作战情况你比我清楚，JSS-37不是NGX-01的对手，三台损耗才能击败一架01。西亭区的巷战陷入胶着。星际战，第一军事要塞能支援的后续力量有限。如果我从堡垒要塞现在增兵直接攻打第一军事要塞本部，那些军人家属们呢？不说别人，您的夫人孩子怎么办？”
　　道尔顿·克拉克根本不会被他这种肤浅的挑衅所激怒，他不慌不忙的说：“我刚接到的最新情报，可能您还不知道，皇帝陛下已经击败了杨元帅。”
　　施计驰安静了一下，然后开口：“那又如何？即便如此，皇帝陛下个人精神力再高，也无法与整个舰队作战。”
　　“施总司令，光是你这句话，就非常危险。还是说现在骑虎难下，找不到投降的理由？”道尔顿·克拉克说，“我给你一个。”
　　他对副官说：“调整第一军事要塞进入战争状态，全员进入掩体。”
　　“收到！”
　　副官从指挥中心发出了这条命令。
　　整个指挥部开始源源不断的扩散这条消息。
　　顿时，通知开始在所有堡垒要塞的屏幕，通讯器，广播上显示。
　　第一军事要塞进入战争状态，请全员进入掩体，倒计时：
　　60秒。
　　“你在干什么？”施计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施总司令等一分钟不就知道了吗？”
　　倒计时飞速流逝，无论是军人、家属、工作人员还是小孩子们，都无比淡定，在这飞速流逝的六十秒钟，如同每一次演习时所做的那样，迅速而有序的找到了就近的掩体，进入后在自动弹出的座椅上做好，系上安全带。
　　第一军事要塞中空旷起来，只剩下倒计时的声音。
　　5、4、3、2、1——
　　要塞战争模式启动！
　　从遥远的太空中望去。
　　第一军事要塞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掐住，缓缓停止了围绕天戊星的公转，在一阵剧烈的猛烈刹车中，要塞外侧的喷涂物开始继续向前，要塞则缓缓停止在了当下，与0.5个太空单位外的堡垒要塞遥遥相望。
　　接着第一军事要塞开始了急速的运动，第二层居民层和第三层总控制室缓缓转动，地面开始从中间裂开，旋转缩入两侧，最终，第一军事要塞从圆锥体变成了一个中空大喇叭的形状，如今这个喇叭口正对堡垒要塞。
　　“完成战争状态准备。”副官说，“反物质湮灭大炮开启完毕！”
　　0.5个天文单位外的堡垒要塞，总司令控制室，施计驰跳了起来，他甚至不用看任何数据分析，肉眼可见天边遥远的那个人造要塞。
　　他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第一要塞的情况代表了什么——整个第一军事要塞，就是一门巨大的反物质大炮。
　　“你疯了！克拉克！”施计驰对着电话咒骂，“你的第一军事要塞，为什么会有一座超级当量的反物质大炮！”
　　“这本来就是第一军事要塞的使命。”道尔顿·克拉克说，“第一军事要塞的使命从来都不是为了抵御外敌而存在。再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当帝国衰落，当荣光不在，联盟、或者其他什么敌对势力最终踏入首都星系，进入帝星……一旦首都星系沦陷，这门反物质大炮就会摧毁天戊星，让敌人与首都星系一同毁灭。”
　　反物质湮灭大炮内开始闪烁着幽幽的绿光，它发起了准备。
　　就算是能量预热，它的炮口所朝向的堡垒要塞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堡垒要塞周遭所有人造卫星在一瞬间融化，外部待命的巡航星舰被掀起的巨大能量波动冲击的嘎吱作响。
　　“反物质大炮预热开始，装弹填充完成3%。”副官对道尔顿·克拉克说。
　　施计驰在显示器上也看到了这一进度。
　　他爆炸了：“让他们停下来！道尔顿·克拉克！这一炮发射后，你们、还有我们都不会存在了。”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一句。”道尔顿·克拉克说，“毕竟像我这样的老头子，还有整个第一军事要塞上的老弱病残，别的没有，多得是赴死的勇气。”
　　“反物质大炮预热开始，装弹填充完成5%。”
　　施计驰甚至感觉到了来自那门大炮填充物所扩散出来的炙热的反物质能量，在融化堡垒要塞的铜墙铁壁。
　　“你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没有皇帝陛下的指令，你无权调用这门反物质大炮！”施计驰焦虑的揉着头发，咒骂道。“你这个老古董！老顽固！老疯子！”
　　“随你怎么说。”
　　道尔顿·克拉克听到施计驰在电话那头疯狂的漫骂，扔东西，接着忽然安静了好几分钟。
　　最后施计驰颓败的说：“道尔顿·克拉克总司令，我投降，堡垒要塞投降。”
　　道尔顿·克拉克嘴角一翘：“马上召回71军团下属巡航星舰舰队。并整编军官启动投降流程，第一军事要塞会安排人员上去完成对接。”
　　“71军团下属星舰舰队及文森特·库克忽然回撤。”副官对亚当斯说，“近地太空战役我们完成了既定目标。”
　　亚当斯撇撇嘴：“没劲。一枪没打就撤了了。不知道下面西亭区的战役如何？”
　　西亭区的战役结束的比预计的要漫长，但是最终还是在傍晚时分结束了。
　　周沐之抖着右手，用满是鲜血的手指按开了安全扣，接着从倒地的机甲里爬了出来。
　　对面的银月机甲因为完成了超频，损耗了所有能量而关机。
　　伊莱斯正站在她的眼前，脱下了半圆形头盔。
　　“哈哈……”周沐之怪异的笑了一声，她右手摸索着腰间，抓住了一把悬挂着的光剑，接着她打开了光剑指着伊莱斯，“你别过来！我告诉你，埃利斯！”
　　“投降吧。”伊莱斯说，“再打下去，你会丢了性命。”
　　“投降？”周沐之看着他，有点癫狂，“我，银河帝国皇帝之女，银河帝国的皇族绝不会投降！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她的眼神变得坚毅，呼吸放缓，右手也不再抖动，手里的光剑发出明亮的蓝色光芒。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她已经冲了上来。
　　虽然她左臂已失，血流成河，然而残存的S级精神力依然让她速度极快。
　　她在一秒之内就冲到了伊莱斯面前。
　　没有人看清楚伊莱斯是怎么反击，就在漫天的光芒中，伊莱斯瞬间夺走了她手中的光剑，光剑调转方向，伊莱斯欺身而上，那柄本属于晴王的光剑猛的刺透了周沐之的左胸。
　　接着光剑力场消失，手柄跌落在地。
　　周沐之看着胸口那个开始喷出鲜血的大洞，双腿一软，她及时的被伊莱斯搂住，斜靠在了瓦砾上。
　　“抱歉……”伊莱斯说，“刚才那也是我最后奋力一击。我无法不用全部力量面对S级精神力的您。”
　　就像是印证他所说之语，外骨骼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收缩折叠，变成了一条腰带。
　　周沐之忽然笑了起来。
　　“不……这样很好。”她忽然看向伊莱斯，低声急促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殿下？”
　　“皇帝……不是我亲生母亲……”
　　伊莱斯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周沐之，她双眼失焦，瞳孔放大，已经看不清一切。
　　周沐之咯咯笑了起来，“你明白了吧，你明白了吧……这些骗子，都是骗子！我注定做不了皇储！一个通奸Omega的孩子，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哈哈哈我根本就是皇帝的耻辱！”
　　她急促喘息着，眼睛开始蒙上了灰色，她的生命在迅速的流逝，她浑身颤抖着，眼角流下了泪水，：“为什么连你，连哥哥都离我而去……为什么你那么痛苦都不去死呢？我真替你难过啊……埃利斯。”
　　“……也许还不到我死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你看我比你更早的解脱了。”周沐之说，“真好……终于，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要走了……你说二哥会在路上等着我吗？他到底在哪里？他还活着吗？你告诉我实话，埃利斯。”
　　伊莱斯沉默了一下，他低头在周沐之耳边说了句什么。
　　周沐之变得灰白的脸色忽然爆发出极其喜悦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她笑起来，然后她又哭了。
　　周沐之那些憎恶、骄纵、蛮横、自大的表情都消失了。
　　“我好怕……埃利斯，我好后悔……对这一切。”她的表情纯粹又懵懂，抬手晃了晃，伊莱斯抓住了她的手，“还能……像曾经那样吗？”
　　周沐之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她睁开眼坐起来，正在帝星西亭区边缘罗施奥拉山脉那平坦的山脊上，山间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紫色的小花随着微风来回摆动。
　　身后有人给她头上戴了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拿下来一看，是用小花和柳条编制的花环。
　　“真好看。”十岁的她稚气十足的说：“埃利斯哥哥，这个花环做的真好。”
　　年少的埃利斯还穿着军校的制式军装，温柔笑着对她说：“这不是花环，这是公主您未来成人礼时所佩戴的荣冠。”
　　“那埃利斯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做我的骑士可以吗？”周沐之对他说，“做公主的骑士。”
　　不远处的岩石旁，同样年少的二皇子正冲他俩招手：“快来看！这里有一只大蜥蜴！”
　　埃利斯冲她伸出手：“走吧，殿下。”
　　蜥蜴早就不见了。
　　他们三个人挤在岩石旁，使劲的互相推搡着。
　　“快点注意！要照了！”二皇子急了，嚷嚷道。
　　那个腕式通讯器上的摄像头，“咔嚓——”一声，记录下来了三个人年幼的笑容。
　　伊莱斯握住她的右手，像绅士那样轻吻她的手背。
　　他低声说：“晚安，公主殿下。”


第87章 
　　周秦猛的一头坐起来。
　　“岚下呢？！”他拽住坐在一旁的雍慕问。
　　雍慕怔了怔：“皇兄，你的眼睛……”
　　周秦下意识的想要去遮挡右眼，然后很快的意识到这根本没有意义。
　　“岚下人呢？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周秦头脑里一片眩晕吗，他跌跌撞撞的从担架床上爬起来，差点又摔倒。接着他腕部的点滴针拽着他一痛，他低头一看，把针头直接拽了出来。
　　“殿下！”雍慕一把扶住他，“别急啊，你这还没好呢，别急啊，别急。”
　　“到底现在什么情况。”周秦在他的搀扶下，走出了急救中心的帐篷，外面的西亭区早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繁华商业区了。
　　圣爱德华大教堂夷为平地，周围的街区全部毁坏，无数平民死去，在浓烟和残骸中，很多人在哭着喊着亲人的名字。
　　停滞或者到底的机甲到处都是。
　　有些NGX系的，有些JSS系的机甲。
　　更多的人被赶来的警卫队统统抓捕，181军也在参与到了看守俘虏的行列中。
　　“殿下！”杜宾在外面跟保镖队的几个人聊着什么，见他出来连忙走过来。
　　杜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们现在还在西亭区，结束了，我们赢了。所有参与叛逆的官员士兵几乎都被控制，只有少数几个在逃，不过也逃不到哪里去。”
　　“岚下和周沐之的对决什么结果？”
　　“岚下赢了。”杜宾说，“晴王……死了。”
　　“你、你说什么？”周秦听到前一句松了口气，听到后面一句就愣了……这个结果几乎是可以预料。但是实际听到这个结果……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
　　“那岚下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杜宾苦着脸说，“刚才皇宫内廷来了一堆禁卫军，还带着武器。把老大和周沐之的尸体都带走了。”
　　“应该是皇帝发现银月机甲和外骨骼的事了。”云泽生表情也不怎么好的走了过来，她皱着眉说，“需要想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这次伊莱斯要糟糕了。”
　　“可是，中奖。殿下这个情况也不好，他精神力各项指标全都在不稳定期——刚才医生说的。”雍慕说，“您总不是想让皇太子这就去内庭要人吧？”
　　“世子，这个时候我建议您闭嘴。说句话，殿下！”云泽生掏出了她的烟，烦躁的点了一根，“我实话跟你说吧，伊莱斯这次是有机会在婚礼前乘乱离开帝星的，但是他没有走。他为了谁？殿下您应该能清楚吧！”
　　“殿下……”陈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成了重新启动，“我建议您好好休息一下。您之前超负荷使用了您的能力。”
　　“好了，都别争了。”周秦道，“杜宾，马上给我找辆飞梭，我现在就去内廷。”
　　“皇兄！”雍慕一把拽住他。
　　周秦那只猩红的眼睛抬起来，吓得他一愣。
　　“你、你就这么去？”雍慕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您这身打扮……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周秦的黑色礼服外套早就在他晕倒的时候被脱了下来。
　　里面一件曾经很精致的白色衬衫，如今脏兮兮的，还有破损，不仅如此，擦伤的血迹渗透出出来，让衣服到处都有血渍。
　　“顾不得这么多了。”周秦说，“杜宾，你快去找飞梭。”
　　隐形眼镜丢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右眼暗红色的虹膜再也隐藏不下去，过度使用精神力的结果是他脑袋里像是无数个电钻在钻一般的剧痛。
　　但是……
　　他想起了皇帝那冰冷的瞳孔。以及她对伊莱斯长久以来的令人发指的手段。
　　如果他现在不去救伊莱斯，也许就迟了。


第88章 
　　“陛下，谨妃岚下在殿外求见您。”大纯对皇帝陛下说。
　　“……”皇帝停住了步伐，“为了周沐之？告诉他周沐之死了。”
　　“岚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大纯说，“他请求至少让他见上晴王最后一面。”
　　“让他回去。”皇帝道，“一个胆敢勾结三军元帅、堡垒要塞总司、，还有帝星一干内阁大臣谋权篡位的逆子，死了就死了。让谭谨不要痴心妄想。”
　　“这个……”
　　“怎么了？”皇帝有点嘲讽笑道，“大纯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怎么敢，陛下。”大纯连忙说，他对身后的内侍官做了个手势，那位内庭官就安静的离开向谭谨告知皇帝的旨意。
　　皇帝这才继续往宫殿深处走去，她所走向的地方，越来越阴暗且隐蔽，接着面前就出现了一扇阴森的铁门。
　　那铁门上凹凸的装饰，乍一看就像是血迹。
　　不用皇帝陛下出声，跟在他身后的内侍官们已经上前，合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在大门打开的时候，门内的鞭子挥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中间的刑台上，有人背对着大门跪在上面，双手带了镣铐，自动吸附在了两侧的磁极柱上。
　　电鞭在行刑人的手里，上下挥动，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的抽子啊了他的背上，那应该是难以想象的痛，每一次抽打后，他都会发出压抑的呻吟，浑身发抖。
　　他的背后已经遍布鞭痕，伤口深的带着肉翻卷出来，血从背上蜿蜒流下，低落在他的脚踝上，又流淌在了地板上。
　　皇帝的到来，让这场酷刑暂时得以被打断。
　　侍从们都退开一步，向他行礼。
　　皇帝走到被惩罚之人的面前，使了个眼色，便有行刑人连忙上前，拽住他半长不短的金发拽起来。
　　“陛、陛下……”伊莱斯头发被拽的发痛，这让他从半昏厥的状态中强迫被拉回了现实，他看清了面前高高在上之人，连忙垂下眼帘。
　　皇帝的表情似笑非笑，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那条外骨骼腰带，看了看，问：“在第一堡垒要塞闹的翻天覆地的人，是你？”
　　“……是我。”伊莱斯说。
　　“那个MW的原型机，叫银月什么的，也是你驾驶的？”
　　“是。”
　　“怎么做到的？”皇帝问他，“你的精神力不是跌落了吗？”
　　伊莱斯安静了下来。
　　他背后仿佛有万根针刺，双手又被反扭固定在了柱子上，跪在冰冷的刑台上的双膝早就麻木的没了知觉。如今面对皇帝带着精神力威压的质问只感觉自己要晕了过去。
　　“不说？”皇帝笑了笑，“没关系，外骨骼是周秦给你的，银月也是他从MW买回来的。朕已经知道了源头。”
　　“这和殿下没有关系。”伊莱斯说，“是我自己心有不甘。”
　　“只是心有不甘吗？”皇帝冷笑一声，“想想也是，一个堂堂帝国少将，被改造成了Omega，放在谁身上，都无法接受，不是吗？”
　　皇帝从行刑人手里拿过了电鞭，毫无征兆扬鞭甩在了他的背上。
　　“啊——！”伊莱斯发出一声惨叫，他浑身痛得剧烈颤抖，但是更多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他死死咬着嘴唇，承受着来自皇帝陛下的愤怒。
　　电鞭上的电流被打了开，电流夹杂着鞭子，犹如狰狞的猛兽，每一次落下都带起血肉飞溅，伴随着皮肤烧焦的味道。
　　残酷、原始且充满了血腥味道的惩罚，伴随着受刑者压抑的呼吸，让周围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被毁的西亭区，反叛她的三军元帅，还有她那个死透了的女儿——这一切都让皇帝心情恶劣。皇帝似乎并不是针对这几件事，或者说皇帝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讲。在伊莱斯面前，这个绝对的弱者，必须完全承受住她的怒火。
　　皇帝狠狠抽完了十下，才将血淋淋的鞭子扔在一边。
　　整个刑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无力垂地的伊莱斯在小声喘息着——然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求饶过一次。
　　她捏住伊莱斯的下巴逼他抬头。
　　看到他脆弱的哭泣的模样，内心那种暴躁的感觉才好像被抚平了一些。
　　“你那些驯服、温顺，都是做出来给朕看的吧。连头发都自己剪了，这么不想做Omega？”皇帝看着他说，“嘴里说着歌功颂德的虚伪话，心里却想着怎么报复朕，报复帝国。如今周沐之都让你杀了，开心吗？”
　　伊莱斯的身体因为剧痛，一直在发抖，却竭力用沙哑的声音虚的说：“我从未曾想要报复帝国。陛下，我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皇帝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像是摸过什么脏东西一样，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将手帕扔在了地上。
　　“陛下……”大纯胆颤心惊的从外面走进来，在满屋子血腥味道中小心翼翼的说，“皇太子殿下来了，在大殿中等您。说是、说是要把皇太子妃接走。”
　　皇帝嘴角一翘：“呵呵……你可真能给周秦灌迷魂汤啊，皇太子妃。”
　　“给皇太子妃松绑，给他披件衣服。”皇帝大踏步离开了刑房，“一个皇太子的妻子赤身裸体被拖到正殿上，也太难看了。”
　　周秦是眼睁睁的看着伊莱斯被人拖进了正殿。
　　内侍官把他扔在了皇太子的脚边。
　　他虽然身上随便套了一件宽大的长衫，但是背上和腰上的血浆已经渗透出来，在来的路上就勾勒出了他身后的伤何等惨烈。
　　他蜷缩在地上，因那些剧痛而不住的喘息，被他自己修剪得不成样子的金发让血污和冷汗渗透的狼狈不堪。
　　他脸颊上除了飞溅上去的血液，还有泪痕——也许是因为剧痛而无法抑制的流出了生理泪水。
　　“伊莱斯……”周秦只叫了一句，他的嗓子就想被谁掐住了喉咙，痛得无法出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昨天婚礼前还精神活泼的人，今天还在西亭区操作着银月抵御晴王谋反的英雄，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他的声音把伊莱斯从恍惚中惊醒。
　　伊莱斯抬头看了皇太子一眼，然后垂下头，慢慢支撑起身体勉强跪在大殿里：“殿下，您来了。”
　　“别跪了，伊莱斯。”周秦根本不管坐在王座上的皇帝，他蹲下来双手将伊莱斯抱起：“我来了，我们回家。”
　　“殿下。”伊莱斯拽住他，虚弱的说，“这太冒犯了。”
　　“走。”周秦转身就走。
　　“周秦，你进来了连母亲都不看一眼就要走？”皇帝喝住他。
　　周秦背影一僵，然后再转身看他的母亲，坐在王座上的皇帝，帝国的主宰。
　　“皇帝陛下现在要跟我讲母子亲情是吗？”周秦问她，“今天，我本应该跟怀中这位岚下在圣爱德华大教堂完成婚礼，成为合法夫妻。我的母亲，没有给予这场婚姻任何祝福，没有因为我的妻子抵御晴王逆反之事嘉奖他，还在不过问我和他意愿的情况下，直接把人带走，用野蛮原始的鞭刑把他打至重伤！”
　　“殿下……”伊莱斯在他怀里妄图跟他讲道理，“您冷静一下，别这么讲话。”
　　“你说什么？！”皇帝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简直放肆！朕可是你的生母！”
　　周秦针锋相对的质问：“这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所作所为？！如果是这样，那这种母亲也不必要了。”
　　皇帝勃然大怒，她的精神力毫无保留的如数释放了出来，在剧烈的空间波动中，她的炙热的火焰般的信息素释放着，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片滚烫的火海之中。
　　疯狂的热浪席卷而来，每一处火苗都像是皇帝的怒火在燃烧。
　　然而在热浪冲到周秦面前的时候，却像是海浪拍上了礁石，瞬间被冲散开去。
　　周秦抱着伊莱斯，在热浪和滚烫的狂风中中艰难站定，他抬起头——皇帝终于清楚的看清了他那只虹膜完全被暗红色浸染的右眼。
　　她吃了一惊。
　　“你怎么——”
　　在炙热的空气中，有什么在流动，开始是微弱的一点，可是却在几秒钟之内瞬间凝聚，就像是透明、又像是阴影，冰冷而冷静，那些物质散发出一种海的味道，却超越之上。
　　空间里那本身充斥了的火焰般的信息素被硬挤出裂缝。
　　暗物质味的信息素从缝隙里汹涌澎湃的流淌而出，夹杂着来自宇宙深处的绝对零度，与火焰相遇竟然互相吞噬起来。
　　伴随着暗物质味到的信息素，刹那间，从周秦所在的位置有一种自灵魂生出爆发的强大精神力产生了具象化初拟形态。
　　那就像是在精神力流淌的共同源头上，生出的根、发出的芽，开出的花……接着忽然崩碎，弥散在了幽暗的黑暗之中。
　　“是你！”皇帝诧异，“帝星上之前那个突然出现的精神力者，是你？！”
　　她一扬手，更汹涌几倍的火焰席卷而来，向着周秦、向着伊莱斯毫不留情的冲杀过去。
　　更诧异的事情出现了。
　　那些狂风热浪中的火焰，直接被阻挡在了周秦面前。
　　皇帝的精神力与周秦的精神力在一瞬间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发出了犹如超新星爆发的刺眼光芒。连周秦怀中的伊莱斯都忍受不住这种疯狂的威压，吐了一口鲜血。
　　在极端的热和周秦之间，形成了一个隐约可见忽明忽暗的保护罩，在这层保护的后面周秦和伊莱斯身侧的温度不在难以忍受。
　　他的精神力……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与皇帝匹敌？
　　皇帝的愤怒更盛了几分：“为什么你一直隐瞒自己的精神力层级？”
　　她在位几十年以来，从未有人如此嚣张、如此直接的挑衅她的威严。就算是她的亲生儿子，帝国的皇储，她也绝不容忍！
　　她的精神力开始暴涨，一瞬间就从S++向上攀升，直达顶端精神力的边缘。
　　在漫长的岁月中，她早早就只差一步之遥便能登顶现阶段精神力强者的顶端，并开始摸索冲击更高层级的可能。
　　之前如果说她只是想对这个叛逆的儿子施以惩戒。
　　如今，她甚至动了杀死他的心。


第89章 
　　她巨大的精神利威压让整个内廷的人们都开始惶恐不安，然而她的可怖的精神力依旧在毫无节制的蔓延，整个西亭区的精神力者都变了脸色，不约而同的向着皇宫内廷的方向看去。
　　“糟糕了！”雍慕说。
　　“难道是皇帝母子打起来了？”云泽生也觉得不妙，“不可能啊，皇太子的精神力不高啊，皇帝不需要搞的这么惊悚吧？”
　　坐在囚车里，双手被锁上了电磁锁铐的杨浩宇吃惊的抬起头。
　　“原来我错了。”杨浩宇忍不住说，像是周绛就站在他的面前，“原来你已经陷足如此之深，是打不醒的。”
　　如今整个内廷大殿里的温度开始急速攀高。
　　周秦的精神力具象化的初级形态，在这种强悍的精神力具象化面前显得不敌，他本就在之前的战役中精神力超载，如今在炙热的空气包围下，感觉自己脑子都闹沸腾了。
　　他咬着牙抵挡，然而形成的那种暗物质拟态的保护层却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破裂，接着皇帝的火焰般的精神力就会冲上来，恶毒的绞杀他们二人。
　　就在那保护层破碎的同时——
　　空中传来一声似异度空间而来的鸟叫。
　　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环住了周秦与伊莱斯二人，火焰所成型的怪兽在这对翅膀上拍的四分五裂，带着翅膀燃烧的羽毛，散落在了大殿之上。
　　“姐姐，够了。”雍繁亲王的声音传到了周秦的耳朵里，“您不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最后一个成年孩子吧？他可是周秦，是皇太子。”
　　皇帝的眼里的火焰一动，她掌心一合。
　　所有的热全部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那双包裹着皇太子夫夫的黑色巨型羽翼缓缓张开，幻化缩小成了一只黑金色的极乐鸟，它拍拍翅膀，温顺的落在了雍亲王的肩头，渐渐消失不见。
　　周秦抱着伊莱斯回头看去，难得从府邸出来的雍亲王，如今正走入大殿。
　　“皇太子殿下。”雍亲王仪态优雅的对他点头，“您没事吧？”
　　“我没事。”周秦看看怀中伊莱斯，他脸色惨白，“他……不太好。”
　　皇帝坐在了王座上，她仿佛经历了无穷无尽的折磨，脸色苍白而疲倦，她叹了口气说：“算了，小秦……你们先走。”
　　周秦听到了这句话，他看了伊莱斯一眼。
　　伊莱斯低声说：“走吧，殿下。”
　　于是周秦抱着伊莱斯对皇帝草率的鞠躬：“那我告退了。”
　　等皇太子彻底的离开了大殿，又过了好一会儿，雍亲王开口：“姐姐，你真的不应该下狠手对待周秦。”
　　“我没有想要杀他……他是我亲生儿子，最后一个成年的Alpha了。”
　　“是的。”雍亲王道，“而且他今非昔比。经过这一仗，身后支持他的人也变得更多，皇太子远比刚来帝都的时候更有权力。也难怪，他会跟姐姐您针锋相对。”
　　皇帝不知道再想些什么，靠在王座上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她睁开眼有些厌烦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从不出亲王府半步的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内廷。”
　　“今天西亭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作为亲王，怎么都应该出来看看问问才对。”雍亲王回答。
　　“看够了？”
　　“看到陛下您平安，足够了。”
　　皇帝道：“那就回去吧。”
　　雍亲王眼角一翘，笑着问皇帝：“不和臣叙叙旧吗？”
　　皇帝站起来，冷冷的瞥他一眼：“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回你的府上去，安安分分呆着。没有我的批准，别再出来。”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她撇退了身后跟随的内侍官，一个人继续向着皇宫最深处走去，在抵达一座冰冷的纯银色电梯后，她输入了一串密码——是她和秦子衡相遇的那个日期。
　　电梯带着她向着内廷地底深处而去。
　　除了电梯运转发出来的声音，一时很安静。
　　“你心软了。”在她踏出电梯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皇帝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而行。
　　“你刚刚心软了。”那个声音继续说。
　　“他是我和子衡的儿子。”皇帝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我不可能杀了他。”
　　在走廊的尽头，有两扇自动门，左侧的自动门在她到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开启，皇帝走了进去，周沐之的尸体被放置在了工作台上，零下的温度降低让她的尸体变得灰青。
　　皇帝在这具尸体边站了好一会儿，她问：“你要沐之的遗体做什么？”
　　“梶原一成死了，可是我们的实验还得继续呀。”皇帝耳边的声音对她说，“周沐之的精神力非常高，跟当年的埃利斯·克里斯蒂安几乎持平……她对我、对陛下你都非常非常有帮助……”
　　皇帝的眉头动了动：“她爸爸，刚才来找我，希望见她最后一面。”
　　“您难道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吗？”她耳边的声音犹如恶魔，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将她升起的怜悯之意压了下去。
　　她在周沐之的身边站了好一会儿，她本想弯腰为这个死去的晴王擦拭了一下她满是血污的脸颊，却想起那块儿手帕扔在了刑房。
　　皇帝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这个房间的对面，是一个空间更大一些的房间。
　　皇帝陛下走到最深处。
　　里面是一张柔软的床。
　　一个年轻的男人躺在上面，他拥有柔软的身体，红润的脸色……他似乎躺了很久，久到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醒来。可是仔细去观察，他却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已生理死亡，肉体却没有腐烂。
　　肉体既没有腐烂，肌肉甚至没有萎缩，指甲和头发不再生长——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下一刻再按下开始键，就能重新站起来一般。
　　然而皇帝知道，这里的人只剩下一具躯壳。
　　就像是被人脱下来的衣服，或者是拆下来的包装。
　　那个曾经存货在这具躯壳里的人，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
　　她疲态尽现，往后踉跄两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那般椅子甚至也被磨损了布面，显得十分陈旧，就仿佛很多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她耳边的那个声音说，“以现阶段本宇宙五阶文明看来，秦子衡这种介于死与未死之间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存在，毕竟他可不是薛定谔的猫，不是吗？”
　　皇帝轻笑了一声：“在我们人类的判断标准下，他已经死了。”
　　“是啊……”那个声音变了，变得与秦子衡的声音类似，在皇帝的眼前，一个身影缓缓的浮现，“没有他有什么关系。陛下不是还有我吗……”
　　“你别变成他的样子！”皇帝咬牙切齿的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
　　可是她的眼睛却不忍从那个身影上移开。
　　“可是您需要啊……”那个身影最终变成了年轻的半透明的秦子衡，附在半空中笑吟吟的看着皇帝，“您漫长的生命里，没有了我，该多寂寞。”
　　皇帝痴痴的看着梦中的人。
　　他凑到皇帝身边，抚摸她已经有了皱纹的眉角，亲吻她苍白的脸颊。
　　“只有我能帮您。”浮在半空中中的“秦子衡”面容妖冶，绝不类人，“我能帮您离开这里……真正的离开这里，与您的爱人再次相遇。”
　　皇帝看着他。
　　从挣扎到妥协，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眷恋。
　　“子衡……”
　　空旷冰冷的房间里，传来她的低喃。
　　于此同时，在内廷后宫里的某个宫殿里，也有人在绝望的痛苦。
　　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停在了窗外，发出“啾啾——”的叫声。
　　那个跪地痛苦之人听见了这个声音，站起来，抽泣着打开了窗子，那只小鸟扇了扇翅膀，也不飞走，低头顺着自己的羽毛。
　　谭谨看着鸟儿，哽咽道：“那个伊莱斯，杀了沐之。杀了我女儿。还有皇帝……她根本不让我见她的尸体。”
　　小鸟叫了两声。
　　“当初，我的儿子被流放的时候，你就说，那不是你的孩子，你管不了。”谭谨哭着说，“如今呢。如今你的孩子也被狗皇帝杀死了！被他们杀死了。你还不管吗？”
　　谭谨绝望的说：“我要他们都得到报应，杀了我女儿的人，都不能宽恕！”
　　小鸟看看天空，它张开翅膀，毫不留恋的飞了出去，飞上天空，越飞越快，再任何人都到到达不了的半空中，它浑身闪过一层精光，接着化作了一只黑金羽毛相间的极乐鸟。
　　那极乐鸟在半空中鸣叫，声音洪亮。
　　然后逐渐隐匿在了云朵之间。
　　站在夕阳下的雍繁亲王冷冷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身上那件华族旗袍式长衫上的刺绣——一只翩翩起舞的极乐鸟。
　　鹤望兰花香味的信息素被他缓缓收了回来。
　　他踏上飞梭，对驾驶员说：“走吧，我们回府。”
　　亲王所乘的专驾离开了这座皇城。
　　在皇宫的地下，那个躺着将死非死之人的房间里，皇帝已经不知所踪。
　　秦子衡依旧犹如睡着了一般，保持着他多年未老的容颜。
　　所有当年曾见过这位后妃的人，都知道他被皇帝所热爱。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他的脖颈后并没有ABO分化后的信息素腺体。
　　他没有信息素。
　　他是一个男人。
　　仅仅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第90章 
　　“杜宾，马上会庄园！”周秦抱着浑身是血的伊莱斯上了飞梭。
　　杜宾瞪大眼睛只看了一眼，手里已经快速的发动了飞梭驾驶出去。
　　周秦把伊莱斯侧放在躺倒的座椅上，又从角落里拿出急救箱，拆开一只肾上腺素给伊莱斯注射了进去。这把伊莱斯从因剧痛而即将休克的边缘拉了回来。
　　“殿下。”伊莱斯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虚弱的问周秦，“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周秦说完这话已经摇摇欲坠，猛的坐在了他的身边，靠在椅子背上眼前发黑，整个人被眩晕主宰。
　　“殿下，你这是精神力过载的症状，之前不是还流鼻血了吗？再这么无节制的使用精神力，估计直接就植物人了。”杜宾说，“你们俩就不用互相关心了，一个外伤一个内伤，半斤八两。”
　　“皇帝陛下的精神力也太强了吧，根本没上限啊。”杜宾说，“当然殿下您也不弱……不过殿下您的精神力不是只有B级吗，怎么忽然一下就这么厉害了。”
　　身受重伤的二人一个坐着一个侧躺着，被迫听着杜宾的絮叨。
　　“我发现这位保镖队长还有十分啰嗦的潜质呢。”
　　杜宾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陈仓的声音在舱内响起：“请允许我自行介绍一下，我就是刚才在战斗中为保镖队长您输送情报，保驾护航，立下汗马功劳，这场战役缺了我就一定打不赢的重要人物，陈仓。”
　　“什么？”杜宾困惑，“陈仓是什么？”
　　周秦慢慢缓了过来，开口解释道：“一个智能管家AI。”
　　“哇……”杜宾震惊了，“一个AI，还是个管家AI，太牛逼了吧。听说联邦到处都是AI，咱们帝国，这可是第一次见到，真稀奇。嗨，陈仓，你还会干什么？会唱歌吗？会不会算数，就是一加一等于二那种。”
　　“我！不！是！智能管家！！！”陈仓炸了，“我的智商没有那么低，别用唱歌算数羞辱我！”
　　“哇，这AI的模拟情绪做的不错啊。”杜宾赞叹，“我的妈，这哪里来的一个小玩意儿？”
　　“闭嘴，你才是小玩意儿！”
　　陈仓和杜宾开始了无休止的斗嘴。
　　周秦回头看看侧躺着的伊莱斯。
　　伊莱斯也在看他。
　　他们两个人一个浑身伤痕无法起身，一个精神力过载，狼狈的只有一件打底衬衫。
　　然而毫无疑问的，他们往前又迈了一步。很难，很难堪，也很难熬……
　　不过人生就是如此。
　　并不值得讶异。
　　更不值得为所受的苦难驻足。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抬起步伐，随着时间的波澜继续向前走去。
　　周秦握住了伊莱斯的手。
　　虽然婚礼现场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但是已成为合法夫妻。
　　周秦想。
　　也许这是今天，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伊莱斯回到庄园后，他所受的重伤震惊了众人，就算是治疗仪能力非常先进，对于他这么重的外伤也只能做一定程度的处理，伤口的完全愈合、新的肌肉、皮肤的生长还需要一周左右。
　　银月机甲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由云泽生想办法搞回了皇太子庄园。
　　外骨骼却被留在了皇宫内廷，栈道因为之前超频驾驶机甲已经休眠，如今也一并随着外骨骼，连主程序都留在了内廷——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皇帝并没有发现这个AI的存在。
　　伊莱斯脖子上爱情之心中那颗蓝宝石中的光彩暗淡了下来。
　　伊莱斯从前一天的昏睡中，被外面的声音惊醒过来，他一用力，背上就产生一种剧烈的痛，像是电锯拉扯过去一样。
　　“别起来。”周秦坐在他床边，连忙让他重新背朝上躺下，“你这个伤还没好……别动。”
　　伊莱斯把头埋在枕头里好一会儿，直到那剧烈的痛意过去了，才缓缓抬头看他：“殿下，您没事了吗？”
　　周秦有些憔悴，他那头黑发如今乱七八糟并不曾搭理，眼睛下有青紫，连胡茬都冒了出来——似乎从昨天到今天，他除了换了身干净衣服，并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精神力过载并不是开玩笑的。
　　实际上他在机甲对战的时候就已经超负荷使用了精神力，在皇宫内廷的二次使用可以说完全是宇宙之神网开一面，不然当场他就交代过去了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精神力，在那一瞬间过载后，反而开始恢复。
　　如果说过载是退潮……那么现在他的精神力就像是迎来了涨潮。因此他今天早晨虽然看起来憔悴，精神力过载导致的伤害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周秦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医生说你的伤，至少要一周时间才能好。抱歉。”
　　“殿下为什么道歉？”
　　“婚礼……”周秦说，“我们计划了那么多，甚至包括突发状况都有应急预案。唯独没有计算你驾驶银月会直接暴露你精神力开始有所提升的事实。这才导致你受伤。”
　　“这本来就是无法回避的结果。”伊莱斯说，“我知道的殿下，相比其他的……这个结果还算可以承受不是吗？只是皇帝抽了几鞭而已。而晴王没了，您在帝星的力量变得更加稳固。”
　　“可我我无法忍受自己看着你受伤而无能为力。尤其是面对皇帝。”周秦说，“我爱你。”
　　昔日的少将仰头看着皇太子殿下，他的睫毛一直在微微颤抖，仿佛内心在发生着剧烈的挣扎。最后他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我床头柜的抽屉里……”
　　“嗯？”周秦拉开床头柜，里面的首饰盒里躺着那枚素圈戒指。
　　“昨天因为要去参加婚礼，我把它取下来了。”伊莱斯说，“您帮我带上好吗？”
　　“婚礼上那只蓝宝石戒指不想带吗？”周秦问他。
　　“这个就挺好的。”伊莱斯回答，“您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
　　周秦将那只戒指给伊莱斯带上，他吻了吻伊莱斯的手——看着伊莱斯手指间的戒指，周秦觉得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皇帝没有责怪我。”周秦说，“反而下了命令，让我负责完成对叛乱人员的定刑取证，负责清理和整治军队。”
　　“她毕竟是您的生母，她这样做没有问题。”
　　“如果昨天我在内廷没有跟她直接对抗精神力，我觉得……确实没问题。现在看起来反而太反常了。”周秦说，“我以为等待我的会是褫夺封号的惩罚呢，也许我们会成为帝国里上最短命的皇太子夫夫。没料到……”
　　他又陷入了沉思，最后他摇头：“算了，想不清，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周秦摸了摸伊莱斯的头。
　　“好，殿下。”伊莱斯答应他。
　　“头发……让吴管家找理发师来帮你修剪一下。岚下你自己修剪的造型……呃有点不太美观。”周秦用了一个特别委婉的措辞。
　　“好的，殿下。”伊莱斯温和而顺从的回答。
　　“我最近几天会非常忙。”周秦用胡茬蹭了蹭伊莱斯的脸颊，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串轻吻，“你在家里乖乖呆着，不准硬撑着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伊莱斯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的发痒，忍不住笑起来：“我能做什么危险的事？外骨骼已经被皇帝陛下没收了。”
　　周秦又亲了他好几下，最后吻上他的嘴唇，温柔的撵揉，直到伊莱斯忍不住哼了一声，他才连忙放开他：“是不是牵扯到你背上的伤了。”
　　伊莱斯摇头：“没事。”
　　周秦看了下时间：“我先走了，外骨骼的事情我会尽快想想办法。”
　　在周秦离开的时候，白榕端着餐盘进入了伊莱斯的卧室。
　　“岚下。”白榕将餐盘放在伊莱斯的床头，接着跪在了地上。
　　“殿下走了。”伊莱斯直到从窗户里看见周秦的飞梭离开，这才看向跪在地上十几分钟的白榕，“我们来聊聊。”
　　“是。”白榕垂着头说。
　　“别跪着了。”伊莱斯说，“我不习惯这样。”
　　白榕抬头看看他，站起来，安静了一下就开口道：“您知道C513星系吧。”
　　“知道……”伊莱斯说，“一个只有编号，连名字都没有的中立地带星系。矿产贫瘠、环境恶劣，又距离帝星和联邦都极其遥远。在它的旁边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洞，因此成为了银河系被通缉的罪犯们的避难所。”
　　“您对这个星系很熟悉。”白榕说，“那您一定知道，这个星系没什么特产，唯一赚钱的产业就是去做刺客。”
　　“你是C513星系出生的人？”伊莱斯问他。
　　“我是。”白榕说，“实际上，我在刚刚分化的时候，就被组织喂了药，没有真实的发情期，更不可能怀孕。那天在晴王那里，我是吃了药，让自己产生了假性发情。”
　　白榕笑了笑：“这没什么，我是自愿的，无论是吃药后成为刺客还是作为娼/妓。在C513分化为Omega，如果不走这条路，结果会惨得多。”
　　“……后来，二皇子把我买走了。”白榕说，“他成了我的主人。他安排我在星耀会所潜伏下来。主要是帮他刺探些情报。我已经很久没受到过从主人那里来的消息，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就在您和殿下完成基因匹配的第二天，我通过某个渠道收到了来自主人的指令。指令上说，让我观察周秦，并保护您。”
　　伊莱斯并没有因为他提及二皇子周润而惊讶。
　　“原来如此。”伊莱斯说，“我之前就在推测你可能是我某位故人派来的。”
　　白榕问：“岚下，我自认伪装一直做的不错，不知道您怎么察觉到的？”
　　伊莱斯笑了笑：“你第一天来到庄园的时候，把我错认为了Alpha。如果不是你心理早有对我既定的印象，而且这个印象还是多年以前的，以你一个星耀会所的头牌，绝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个Omega。”
　　“原来第一面，您就对我起疑了。”白榕喃喃道。
　　伊莱斯从餐盘上端起茶，握在手间：“我相信你。”
　　“这么简单？”白榕诧异，“您不需要考验我什么吗？”
　　“从你来到皇太子庄园，到现在……”伊莱斯道，“难道不都是考验吗？”


第91章 
　　“就以下人员的最终处理结果，最高法院和军事法庭分别给出了意见。”任星雨把相应的材料发送到了周秦的电脑上。
　　周秦看了看：“杨浩宇撤去三军元帅的职位，并剥夺军衔，投入沼泽监狱，刑期100年。”
　　“是的。”任星雨道，“这是军事法庭依法量刑后给出来的时间。”
　　“这个量刑……”周秦说。
　　“殿下是有什么意见吗？”任星雨问，“事实上杨浩宇没有直接被判死刑，是皇帝陛下授意的……”
　　“不。”周秦记忆中的杨浩宇，依旧是那个文质彬彬不带一丝军人气息的男人。他总觉得杨浩宇这么做，似乎另有原因。
　　“算了。”周秦道，他从送看了一眼名单上的罪行，“尊重法律，尊重审判机构。我没有意见。”
　　“好的，相关情况我会及时通知到最高法院及军事法庭。”任星雨说，“另外除去贵族、政府要员及军队将领审判的相关材料更多，也不需要您一一过目。不过有一个人的情况，我需要和您单独汇报一下。”
　　“谁？”
　　“贺宁。”任星雨道，“就目前已经掌握的他在Omega专修学院的证据，已经够让他下马的了。并且，他在Omega专修学院的所作所为，那些和晴王勾结私底下做的性/交易，已经全部勒令停止，由教育部及最高法院下属监察机构一起针对每一个专修学院的老师进行排查。所有与之有关联的人，都会获刑。而贺宁本人，则会被关入Omega监狱，刑期333年。另外，教育部代理部长司阳是平权派，他昨日已经就引起公愤的Omega专修学院丑闻时间开了新闻发布会。会对相关专修学院进行全面整改。”
　　“岚下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周秦点了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是的……”任星雨推了推眼镜，“事实上，亚当斯准将来了帝星，于是约了云中将喝酒，但是两个人喝酒非常没意思，所以云中将约了杜宾，说是在帝星好不容易休个假，必须大醉一场。但是杜宾说他还在上班，所以问我他可不可以去，顺便问我要不要去。我说我想去，但是这个事情需要告知您……于是他们让我……顺便问问您去吗？”
　　“嗯？”周秦差点被任星雨这段话绕晕，“所以是晚上你们约我去喝酒？”
　　“是的。”任星雨说，“星耀会所。”
　　“不去。”周秦说，“白榕就是从星耀会所出来的，那里不适合新婚Alpha涉足。另外我也建议中将他们不要去。”
　　"跟您想的不一样。"任星雨回答，“星耀会所也有纯饮酒的酒吧，没有特殊服务。只是很单纯的喝酒而已，殿下。就当是给您补办单身派对了。”
　　“那为什么不叫上岚下一起呢？”
　　“……这个，首先单身派对这种事情就不能叫上岚下。另外，那天家庭聚餐后，大概没人想跟岚下喝酒吧。”任星雨说。
　　“这样啊。”周秦松动了一些，“可是我不太会喝酒。”
　　“很诚挚的邀请您。”任星雨道，“保证不会呆到太晚，也不会让您喝醉。”
　　大概是任星雨是在太热情，盛情难却，周秦只好答应了下来。
　　踏上飞梭的时候，周秦还念念不忘对任星雨道：“记得给岚下发个信息，就说我们去星耀会所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的，没问题。”任星雨答应的极其干脆。
　　飞梭在暮色中驶离了外廷办公区，进入了西亭区的繁华区域，在整个繁华区域的东北角，有一个外部装修奢华的会馆，虽然还没到夜色深沉的时候，它已经点亮了所有的霓虹灯，在暮色中显得分外惹人注目。
　　亚当斯和云泽生已经在酒吧里等着他们。
　　亚当斯看到周秦出现的时候十分震惊，接着他默默的掏出了20星币，递给了任星雨。
　　“这是……”
　　“亚当斯准将跟我打赌，说您在百忙之中绝对不可能脱身来参加这么无聊的拼酒大会。”任星雨说，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币，“感谢准将资助的酒费。”
　　“……我说你为什么如此积极的怂恿我来喝酒呢。”周秦终于了然的点点头。
　　“回头分您一半儿。”任星雨慷慨的说。
　　云泽生拍拍亚当斯的肩膀：“死了这条心吧，你的运气太背，从来就赢不了。”
　　大概是亚当斯沮丧的表情太深刻，周秦没忍住笑了出来。
　　“呃……抱歉，我不该笑话你准将。”周秦说，“今天我请客。”
　　请客两个字让亚当斯精神一振。
　　“很好！”亚当斯准将说，“是个好学生！那我们师生两个今天不醉不归！”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秦连忙说，“我明天还有公务，而且我对喝酒不太擅长。”
　　“就这么决定了！殿下！”杜宾积极嚷嚷道，“请允许我放假！”
　　“你这还是当保镖的样子吗？”云泽生问他，“你看着我们喝！”
　　杜宾急了：“殿下，我能喝吗？”
　　“可以啊。”周秦说，“一晚上，没关系的。可以放假。而且塞西尔不是还在外面吗？有他足够了。”
　　“太好了！”一群人开始点酒。
　　忽然云泽生问：“要不要叫雍慕世子出来？”
　　“我觉得可以。”亚当斯说，“雍慕世子可是帝星出了名的风流那个什么子……星耀会所他肯定熟悉的很。让他来，说不定能打个折什么的。不仅如此……今晚不是说好了给殿下补办单身派对吗？对吧……”
　　亚当斯暧昧的说。
　　“可以可以啊。”一群人举手表决。
　　“这可不行。”周秦连忙说。
　　“您可以在一边看着，殿下。”云泽生反驳了皇太子的意见。
　　于是任星雨开始给雍慕打电话。
　　调酒师已经开始给他们上各种酒类。
　　周秦给自己点了一杯丹特卡佛之花，调酒师为他递上来一杯淡蓝色的甜酒，里面漂浮着一朵交不出名字的白色花朵。
　　周秦尝了一口，甜味掩盖过了酒的味道，非常好喝。
　　冰冽的口感和蓝色调让周秦想起了伊莱斯……
　　“不如我叫伊莱斯过来？”周秦问。
　　“不要！”几个人齐刷刷的吼道。
　　“……”周秦又喝了一口酒，“好吧，我知道为什么。”
　　“殿下，您喝的那个是什么？”杜宾看了看他的酒，问。
　　“这个？”周秦说，“似乎是叫丹特卡佛之花。我觉得很好看，味道也不错。”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欧文·亚当斯准将突然说：“要不再赌一把？看这么烈的酒，殿下几分钟醉倒？我赌十分钟之内。”
　　云泽生表情严肃的放下酒杯：“你确定还赌？”
　　“是的！”亚当斯更严肃，“这次我压上作为军人的尊严。”
　　“你忘了吗，去年你的军人尊严早特么就被压上并且赌没有了好吗？”云泽生没好气的说。
　　“闭嘴！”亚当斯说，“赌不赌，一句话！”
　　“赌！”云泽生道，“1000星币。我赌殿下撑不过三分钟。”
　　剩下几个人看看亚当斯，又看看云泽生，不约而同的把星币都压在了云泽生一边。
　　周秦已经开始迟钝的脑子终于理解了这个赌局的意义，他这会儿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不受控制：“你们的意思是……这个酒，后劲儿很大？”
　　在场所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他。
　　皇太子殿下的酒力弱得不堪一击，根本不存在三分钟一说，不到一分钟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亚当斯哭着把赌资付完后，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哭去了。
　　剩下的人一直喝到半夜，烂醉成一团。
　　最后是塞西尔一个人将皇太子殿下、杜宾以及任星雨塞入了飞梭，送回了皇太子庄园。
　　然后伊莱斯在主厅迎接回来的就是醉成软泥的几个人。
　　“……所以这就是一会儿就回来是吗？”伊莱斯问塞西尔，“任星雨说去一趟就回来，怎么全醉了？”
　　塞西尔干笑了一声：“老大……嗯，岚下。这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外面守着，等进去看的时候，三个人就成了这个样子。”
　　周秦是被塞西尔驮着，脸色通红，浑身都散发着酒气，整个意识不太清醒。
　　任星雨早就睡着了。
　　只有杜宾尚有一点意识，一直嚷嚷着：“我还要喝，还要喝。不醉不归啊，殿下！”
　　伊莱斯心底里就腾的燃起了火苗，他揪住杜宾的衣服，差点揍扁他的脸。
　　“我不是让你好好保护殿下吗？”伊莱斯问他，“你就保护成这样？”
　　“不是……老大，殿下……给我，呃……我放假了……”杜宾打了个嗝，酒气铺面而来，伊莱斯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后面跟着的白榕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冷了下去。
　　“岚下！”白榕叫了一声。
　　伊莱斯过了好半天，才松开杜宾。
　　烂醉的保镖队长晃了两晃，冲到角落开始呕吐……皇太子妃的眼神如果可以杀人的话，杜宾大概已经死了。
　　“呃，岚下，我们还是尽快把殿下送回房间吧。”白榕连忙拦住他，“殿下这样，可不太行。”
　　伊莱斯叹了口气：“他不怎么会喝酒。”
　　“是，是，我们都知道。”白榕哄着他说，“塞西尔不是说了吗，只是一杯丹特卡佛之花，后劲儿大了点，休息一会儿喝点醒酒药，也就恢复过来了。您还是在殿下身边照顾他比较好，您说呢？”
　　皇太子妃的理智终于回来了，他对塞西尔说：“把殿下送入他的卧室。”
　　等伊莱斯进入周秦的卧室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被侍从们都换了下来。正有侍从准备为他洗脸。
　　“你们都离开吧。”伊莱斯说，“我在这里就好。”
　　当侍从们退下后，自动程序关掉了顶灯，只剩下床头那盏橘黄色的灯。
　　伊莱斯接过了毛巾，放在温水里浸泡，又拧干，他捏着稍微有一点暖意的毛巾仔细擦拭周秦的脸颊。
　　当他擦净一次，又清洗了一下毛巾，想为皇太子擦拭第二次的时候，他回头看着周秦的面容——那张年轻的脸，在沉睡之后，显得分外的柔和。
　　他继承了皇族优良的基因，额头饱满，鼻梁挺拔，鼻尖显得有些孩子气，但是他的眉眼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每当他睁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伊莱斯就觉得自己看着的是一对太阳下闪着的黑曜石。
　　回想起来，皇太子严肃的时候，仿佛一切困难都不能把他打倒。
　　如果他安静下来，那双眼就一直紧紧的追随着面前的人，那表情认真的像是要告诉对方，你所说的每一个字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
　　如果他笑起来，眉眼间就透露出一种富有朝气的温柔。
　　像是没有什么能让他卑躬屈膝，没有什么能摧毁他的信念，亦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脚步。
　　他虽尚未头顶皇冠，那皇冠早已戴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伊莱斯……”周秦在酒醉中唤了他一声。
　　“我在这儿，殿下。”伊莱斯弯腰凑到他的耳边，“殿下有什么需要的吗？”
　　周秦感觉自己热的厉害，喉咙也干的厉害，一阵熟悉的茶花香味信息素飘到了他的鼻子旁边，他幽幽转醒，在半明半昧中，看清眼前的人。
　　“你的头发。”他怔怔的说。
　　伊莱斯顺着他的视线，侧着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白榕帮我修了一下，还可以吗？”
　　然而周秦并不是真的醒了，他依旧醉着，低声说：“我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然后他顿了顿道：“不过这样的岚下，也很美。”
　　伊莱斯笑了。
　　这像是周秦会说出来的话，坦率又直接，充满了年轻人的单纯和热烈。
　　就算是在醉酒中，他所说所言也表达的清清楚楚，是皇太子的风格。
　　“岚下。”周秦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然后他亲了一下皇太子妃，皇太子妃没有拒绝。
　　被酒精刺激的周秦，于是加深了这个吻，他捧着伊莱斯的脸，腾出一点身边的位置，伊莱斯顺势躺在了他的身边。
　　皇太子翻身压住了他的妻子，深深品尝他迷人的芬芳。
　　“这次的婚礼太糟糕了。”皇太子说，“再办一次好吗？”
　　“等以后合适的时候吧。”伊莱斯说。
　　“可我想看岚下您带上月神桂冠。”皇太子任性的说，“我听侍从们说了，婚礼那天的您，美得就像是阿尔忒弥斯降世。”
　　“阿尔忒弥斯是位女性。”伊莱斯有点哭笑不得，“殿下，您喝醉了。”
　　“伊莱斯，只有我没有看到过你穿礼服的样子……我有点嫉妒他们。”周秦蹭着他的脸，靠在他怀里，低声说，甚至声音里还带了点委屈，“当时为什么不拍个照？”
　　“……”伊莱斯感觉自己仿佛怀里搂了一只大型犬，他摸了摸周秦的黑发，过了一会儿问：“您真想看我带那个皇太子妃的王冠？”
　　“嗯。”
　　王冠从保险柜里取了出来，由白榕亲自送到了皇太子妃的手里。
　　“……”白榕的表情有点复杂。
　　伊莱斯假装没有看到，他合上了卧室的门，接着他在外间的穿衣镜前戴好了那顶美丽的月神桂冠。
　　——果然还是长发的时候，带这顶王冠比较好看。
　　伊莱斯想。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接着抬手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床头灯被人关掉了。窗外银灰色的月光柔和的洒落在房间内。“殿下。”周秦顺着声音看过去，觉得自己又醉了几分。落地窗前，月光下——伊莱斯的金发上带着那顶月神桂冠，正行走而来。他的衣服都被他扔在了卧室外间的地板上。除了桂冠，他身上再没有一丝衣物。脖颈上那条爱情之心与月神桂冠交相呼应。然而这样的他，静谧之中，犹如是真的来自天上的神祗，偶然落在的凡人的房间内……周秦怀疑，是否是月神迷失了回家的路，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甚至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以证明自己的怀疑。“……阿尔忒弥斯。”周秦在这一刻看呆了，“真的是，月神下凡。”伊莱斯对他微笑，灵巧的翻身上床，双腿岔开坐在他的腰腹处，那里硬绷绷的鼓了起来，热量正在上升，他蹭了蹭，听到周秦的喘息，才问周秦：“殿下，这顶王冠好看吗？”“岚下，您比它美多了。”周秦眼神里都冒出了火。伊莱斯双手撑在他的两侧，低头去亲吻皇太子，那吻圣洁中带着炙热的情欲，像是仙子留下的迷幻剂，周秦爆发了热烈的回应，一直亲着，依依不舍，不愿分离。后面的一切都发生的水到渠成，没有任何顾虑。伊莱斯早已情动，他撑在周秦身上，将周秦的炙热深深的接纳，直到完全将他包裹。两人同时发出了喘息。“殿下……”伊莱斯眼里水光波澜，“求您……动一动。”天知道周秦忍的有多辛苦，他粗重喘息着回答：“动一动吗？”“嗯……啊！”还不等伊莱斯说完，周秦已经猛烈的动了起来。因为体位的关系，伊莱斯被他捅的上下波动，周秦的阴茎深入了前所未有的地方，每一下都戳到了生殖腔的边缘。甚至抵到了因为未到发情期而不曾打开的生殖腔。微微的痛，反而让这场性爱变得更激烈，也更让人难以控制。他们交合发出了好大的粘腻的声响，不仅如此，从伊莱斯身后绷紧的小穴中，有大股的液体渗透出来，润滑了那个位置，又在快速摩擦中，被挤了进去。“我不行了……殿下……”伊莱斯被周秦疯狂的律动弄的带上了哭腔，“这样有点难受。”周秦搂着他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一个狠狠的顶入，低声问：“这样好点吗？岚下？”“……好……好一些——嗯！嗯——！”他话音刚落，周秦便大开大合猛烈的干了起来。他们如每一对凡人夫夫那般，在床第间做爱。用肉体的教诲诉说着心头最热烈的情感。肌肤与肌肤相亲，汗水与呻吟组成了时间最动听的音乐，信息素相融又纠缠，像是他们紧握的双手。最后的最后，周秦一阵低吼，完完全全的射在了伊莱斯的体内。滚烫的感觉让伊莱斯也同步抵达了高潮。他的身前身后都是粘腻的液体。周秦喘着气，躺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躺了很久一会儿，伊莱斯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那顶月神桂冠早就在猛烈的动作中被扔在了床下。“殿下，您休息吧。”伊莱斯吻了吻周秦，周秦因为酒精的原因困的睁不开眼，勉强回了他一个吻，便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沈眠。
　　伊莱斯完成了最后的清洁，又用毛巾擦了擦周秦的双手。
　　是了，他也有双非常好看的手。
　　一双灵巧的手。
　　他见过皇太子在研究他那些程序和科技的时候，那双手总是能够精准的完成所有指令。他也亲吻过他指间那枚权戒。
　　他记得自己跪着吻他权戒的那一刻……那一幕仿佛发生在昨天。
　　伊莱斯在灯影下，握住了周秦的手，两人左手上的素圈对戒碰在了一处，发出“叮当”的一声微响。
　　声音小的不仔细点根本听不到。
　　伊莱斯却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已经迅速的松开了握住皇太子的手。
　　“我在干什么……”伊莱斯低声问自己。
　　他不由自主站了起来，退到了窗边。
　　他那天无法控制的砸掉了通讯器，手内侧的伤痕还没有完全痊愈，现在去抚摸还能微微感觉到一些坑坑洼洼。
　　周秦问过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也问过他通讯器怎么会碎。
　　他都随便找了个什么理由搪塞了过去。
　　周秦没有起疑。
　　伊莱斯却深深的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他也许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在漫长的被折磨中，有一个人对他施以援手，他就感恩不尽。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周秦怎么想、怎么说，对他来说，周秦都应该是并且仅仅是他需要侍奉的主君。
　　可是……谁会跟自己的主君上/床呢？他们两之间那种亲昵的关系，早应该在他宣誓效忠周秦，辅佐他登上王座的那一天自动停止。事实上，周秦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都是他自己求来的，而且，他越来越享受其中。
　　伊莱斯在灯光下看下自己的左手——那只素圈戒指，不像是戴在他的无名指上，更像是戴在了他的心脏上……甚至是灵魂上。
　　而他还感觉良好？
　　伊莱斯紧紧的捏住拳头，仿佛想把那只戒指藏起来。
　　这是一个错误。
　　伊莱斯对自己说。
　　这绝对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周秦了渴醒。
　　窗外已经亮了起来。
　　“殿下？”茶花香的信息素随着伊莱斯的声音一起凑到了他的身边。
　　周秦集中了视线，看清了伊莱斯的脸——他温和的表情一如既往。
　　“伊莱斯……”周秦嗓子哑的厉害，“咳咳……”
　　温水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
　　周秦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好了些：“几点了？”
　　“早晨七点。”伊莱斯说，“之前给您吃过了解酒药，我猜测应该是这个时间左右您会醒。”
　　“我只是喝了杯鸡尾酒。”周秦说，“叫什么丹特卡佛之花。”
　　伊莱斯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那个丹特卡佛之花……喝起来确实挺好喝的。不过它是三四种烈酒掺杂到一起。功效翻倍。”
　　“……怪不得。”想到当时一群人的目光，周秦了然。
　　他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月神桂冠。
　　然后他看了看伊莱斯，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
　　“岚下……”
　　“殿下……”
　　两个人同时开口。
　　“岚下先说。”周秦连忙说。
　　伊莱斯没有在看他，低垂着睫毛坐在床边。
　　“吴管家让我转告您，戴维德家的小公子，查林·戴维德今日已经抵达帝星西亭区的港口，他已率人去迎接。”
　　一时间，昨夜的迤逦回忆从周秦的脑子里消失殆尽。
　　他感觉自己额头都冒了冷汗——那上个月就说要来的，所谓的侧妃人选一直没从塔帕星系出发，周秦以为他不回来了。
　　这事儿早就被他忘到天边去了。
　　没想到措不及防的——
　　伊莱斯顿了顿，语气不太好的问：“殿下，这位查林·戴维德公子，是什么人？”


第92章 
　　巨大的飞梭抵达皇太子庄园外的停机坪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从飞梭上下来了无数的仆从，提着各式各样的行李箱，甚至还有一艘圆滚滚的小型机甲被送了出来。
　　最后是吴管家，带领着一行贵客上了短距离悬浮器靠近了庄园本身。
　　伊莱斯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帮皇太子殿下整理了一下领带。
　　“……我可以解释。”周秦小声说。
　　“不需要，殿下。”伊莱斯也轻声回答。
　　周秦看了看他温和的表情，总觉得他好像有点跟平时不太一样，有点小窃喜，问他：“岚下是不是吃醋了？事实上，查林·戴维德只是过来借住几天。内廷并没有就他的具体身份做任何说明。”
　　伊莱斯瞥了他一眼：“怎么？殿下很需要明确他的身份，才知道如何接待客人吗？”
　　“呃……”周秦语塞，他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向皇后及内廷去电，尽快明确查林小公子侧妃的身份，并且亲自监督操/办婚礼。”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我作为妻子的责任。”伊莱斯说，“而且，等到未来您登基，我就会获得自由。到时候总需要有人陪着您。如果您对查林有好感，不防早些定下来……我不是开玩笑，殿下。”
　　周秦怔住了。
　　他那点带着尴尬的小窃喜烟消云散。
　　“伊莱斯……”
　　“他们来了。”伊莱斯快速的结束了对话。
　　一行人从磁悬浮器上走下来，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Omega穿着华丽的服装冲到前面来，他睁着大眼睛看看周秦。
　　“查——”周秦刚开口跟他打招呼。
　　这个年轻贵族公子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伊莱斯身上，对周秦一点都没有不舍。
　　然后他就那么睁着大眼睛，脸色开始迅速变红。
　　“那个……您、您好！”他结结巴巴的说，还有点扭捏，“我的妈！我好紧张！您好，我是查林·戴维德！”
　　伊莱斯露出了非常得体的微笑：“您好，查林公子。”
　　然后他伸出了手，查林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本人，冲上去双手握住，立即松开。
　　接着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开始激动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我摸到了埃利斯少将的手！活得！少将！”
　　伊莱斯：“……这？”
　　在他手收回之前，查林公子又冲上前握住，热情的晃着：“您好，少将！我是塔帕星系戴维德公爵家的小儿子，我叫查林·戴维德。您未来的妻子，我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不是，等一下。”周秦连忙拽回了伊莱斯的手，“查林，什么叫你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查林·戴维德不满意的瞪了周秦一眼：“走开，小公主！”
　　“……小公主？”伊莱斯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笑出来，“恕我无礼，殿下。为什么叫您小公主？”
　　“因为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出去轰星际海盗，还没我们家的Omega杀的敌人多。另外，精神力还特别低。”查林抖落着周秦的黑历史，“除了皇族血脉，还有什么能看得上眼的，只会倒腾他那些代码，娇滴滴的遇风就倒。所以，我们都叫他小公主。”
　　“……查林·戴维德。”伊莱斯仿佛听见了周秦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清楚的知道现在是在跟皇太子说话吗？我可以治你的罪！”
　　“没关系的人先闭嘴好吗？请让我跟我的男神把话说完！”查林·戴维德比皇太子气派多了，急吼吼的凶完皇太子，回头又露出一副热情的笑容，并且还想去握伊莱斯的手，又被周秦制止。
　　“少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完成婚礼？”
　　“查林少爷，您是不是弄错了。”伊莱斯啼笑皆非的说，“您这次来帝星，并不是要跟我结婚。”
　　查林怔了怔：“怎么回事儿？父亲把我塞上飞船的时候，说我来帝星就是要跟你结婚的。不然我早跳船了你知道吗？”
　　“……呃。”
　　这是一个多么不把自己家Omega当亲生儿子的公爵父亲啊。
　　“而且，不跟你结婚……”查林一指周秦，嫌弃的问，“难道让我跟小公主结婚？！”
　　周秦的表情管理失控了：“怎么了，跟皇太子结婚委屈你了吗？而且谁要跟你结婚。我已经跟伊莱斯结婚了！就在两周期前！”
　　“查林少爷，我真没办法和您结婚。”伊莱斯说，“您看，我现在是一个Omega……已经不是您当年知道的那个埃利斯少将了。”
　　查林·戴维德睁着大眼睛，理所当然的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Alpha了。怎么了，难道可以AA恋，可以AB恋，就不准我们Omega自由恋爱？就不准OO恋了？我们Omega就这么没人权吗？”
　　周围听的人都喷笑出来。
　　周秦脸色已经黑了，又要插话，被伊莱斯拉住。
　　伊莱斯继续耐心的跟查林·戴维斯说：“但是您应该知道，我不久前刚和皇太子殿下举行了婚礼……当然婚礼没最终完成，不过婚姻已经合法化了。”
　　“离婚吧。”查林·戴维德说。
　　伊莱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将，您笑什么？”
　　“因为……我觉得，查林少爷您实在是太可爱了。”伊莱斯转移了话题，他指着外面那架粉扑扑圆滚滚的不到8米高的机甲说，“那个机甲是您的座机？”
　　“对啊，可爱吧。”查林说，“我叫它麻团儿！听说是一种圆滚滚的华族美食。”
　　“您的精神力是多少？”伊莱斯问。
　　“A级。”查林得意的仰起头，“我可是为数不多的精神力可以达到A级的Omega呢。配您正好。”
　　“难怪您能开机甲。”伊莱斯直接忽视了他的后半句，“您远道而来，旅途劳顿。请我的秘书白榕带领您去具体的住处吧。剩下的事情，我们晚宴的时候再聊可以吗？”
　　“查林少爷，这边请。”白榕连忙给侍从们使了个眼色，一干人簇拥着查林往东侧裙楼而去。
　　等查林少爷一行人离开了大厅后，伊莱斯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花园里走走？”
　　两个人一起进了花园——中间那个被轰出来的大坑依旧可怜巴巴的用一层防水布料围着，还没来得及修整。
　　走了好一会儿，周秦脸色依旧很差说：“我明天就把他送回去。”
　　“来首都星系一趟不容易。”伊莱斯说，“当天来第二天走，也太失礼了吧？”
　　周秦瞪他：“你已经开始帮他说好话了。”
　　“我没有，殿下。”
　　“你不会真的相信，作为一个狂热粉丝对你的表白吧。他年龄还小的时候，就是岚下你的迷弟。满屋子都是你的照片。一心一意的修炼精神力，就想开高级机甲，在战场上甚至学习岚下你的各种招式。不仅如此，还参加了一个什么全宇宙粉丝后援团……叫什么名字来着？总之……当年少将您的英姿真是迷倒了一大群小O呢。”周秦有点酸涩的说，“当然，也包括我……”
　　“查林少爷这是少年心态，自然是可爱的。”伊莱斯安慰他，“一时热度过了就好了。”
　　“你不会真想跟我离婚吧？”
　　“怎么会呢？”伊莱斯顿了顿，“小公主？”
　　“不准再提这三个字！”
　　“失礼了，殿下。”伊莱斯笑起来，肩膀都笑得发抖，“就忍不住想是试试叫您小公主是什么感觉？”
　　周秦看着他的笑，一时有些呆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伊莱斯问他。
　　“没什么……岚下您的笑……”
　　“嗯？”
　　“比以前多了。”
　　“可能，心情好一些吧。”伊莱斯想了想说，“关于这个，我尚未向殿下表示感谢。”
　　“为什么谢我？”
　　伊莱斯只是笑着看他——有些话，说出来，似乎就见外了。
　　于是周秦吻了吻他微笑的唇。
　　“不用谢，岚下。”周秦低声说。
　　天比想象中蓝一些，苍空比想象中更远一点，花香中掺杂着茶花味道的信息素。周秦真想就这样，让时间驻足。
　　让那些个宏图远志都随风而去。
　　永远的牵着这个人的手一路走下去。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他牵着伊莱斯一路走在草地上，越过了绵延无边的六叶草，皇太子庄园的建筑离的那么的远，远到烦恼也被抛开。
　　他们躺在山包的斜坡上，看着下面的一片生机。
　　“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伊莱斯问，“您皇储之位上的敌人已经被打倒了。”
　　“是啊。”周秦道，“也许我那天的表现，已经被皇帝列为新的警惕对象。不过这没关系……最终这一天总会到来。我不可能永远在她面前装乖。”
　　“银月机甲需要修缮调试。”周秦说，“齐嘉羽已经把它带回了MW公司，还会给它做一次小型升级。也许会有惊喜。但是外骨骼，必须想办法弄回来。栈道还在里面。”
　　“皇帝似乎自婚礼那天起，就再没出现过。”伊莱斯说，“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周秦说，“她消失在自己的宫殿群深处了。连大纯都不知道她的去向。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她经常会消失很长一阵子，不过她的指令却一直不断的发布者。”
　　周秦顿了顿说：“岚下还记得之前皇帝逼晴王嫁给一个中立地带的藩王吗？为了那颗拥有锫元素富矿的星球。”
　　“记得非常清楚。”伊莱斯说，“锫元素是歼星舰和巡航星舰的基础燃料，拥有一颗锫元素星球，就相当于拥有无数倍于现在的兵力。殿下有想法？”
　　周秦摇摇头：“说不好。但是它真的太珍贵了，如果有机会能得到它，非常有价值。”
　　他的腕式通讯器响了。
　　“我们回去吧，杜宾带着任星雨从外廷回来了。”周秦有些遗憾的站起来，伸手拉了伊莱斯一把。
　　两个人开始往回散步。
　　周秦还是忍不住问了：“伊莱斯，你说未来我登基后，你会再给我找个伴，不让我寂寞……你是认真的？”
　　“是啊。殿下。”伊莱斯道，“我总得离开不是吗？”
　　周秦停下了脚步，看着伊莱斯：“可如果我不要别人，只要你呢？”
　　伊莱斯沉默了一会儿道：“殿下，您答应过我，给我自由。”
　　“就算我爱你？”周秦问。
　　“是的，就算您爱我。”
　　周秦觉得心尖没来由的刺痛：“那你呢，伊莱斯。我以为你在瞭望餐厅回应我，为我戴上对戒，是因为爱。难道不是？”
　　这个问题，直接又清晰。
　　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伊莱斯张了张嘴……一个单词，他却说不出口。
　　周秦看着他，从开始起的期盼，到后来的不确定。
　　伊莱斯的手部微微震动，他抬起手腕，打开了通讯器，杜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大，你能不能赶紧回庄园！我在搜查贺宁家里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需要你尽快回来。我已经让塞西尔开飞梭去接你们了。”
　　伊莱斯看了看周秦，快速的说：“殿下和我，马上回去。”


第93章 高贵的灵魂（上）
　　贺宁被判刑后，相应的，他的个人财产也被查抄。
　　杜宾与任星雨这次去就是代表皇太子一方监督查抄执行。在帝都警卫队查抄贺宁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光子储存器。
　　上面储存了近两年的视频及文件研究资料——来自帝星研究所，生命研究科，梶原一成。
　　“警卫队的人现场一打开这个文件，我就立即把显示器关了。”杜宾的脸色难得的十分严肃，他将手里那个小小的光子储存器递给了伊莱斯，“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实际上任星雨建议这个材料还是直接就地销毁比较好。可是我觉得……你怎么都得看看。”
　　伊莱斯记得在去往婚礼现场的飞梭上，贺宁曾说过梶原把当时的视频资料带回家给他看过……看来这就是那份带回家的资料了。只是没想到贺宁保留了这么多年。
　　他接过那个储存器，上面一个发黄的贴纸上写着——帝国历18097年9月11日15:00起。
　　是梶原一成的字迹。
　　那应该是他踏入帝国研究所生命科的日子。
　　帝国历18097年9月11日，帝国军事法庭。
　　帝国少将的审判，在全方位的封闭中完成。
　　证据少的令人发指，但是依旧能够让他所有的罪名成立。
　　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根据《银河帝国宪法》及《帝国军事法庭宪章》，同时，为了不致因帝国法律下繁复的证据规则而影响对涉案军人的迅速审判，本法庭不受技术方面证据规则拘束。在可能之范围内，得采取及适用简易迅速而非技术性之程序，并得采纳其所认为有证据价值之任何证据……”
　　“分析目前已有之证据，本法院依法对原帝国军21军团第1团181军下属机动师师长埃利斯·克里斯蒂安滥用职权、私通不明势力叛国案进行宣判。目前犯罪事实已经认定，本庭判决如下：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少将将军衔，因犯人悔改态度明显，特免除死刑，送交帝国研究所生命研究科作为活体实验研究对象。”
　　前帝国少将埃利斯·克里斯蒂安的军事审判本来是秘密进行，却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走漏了消息，他从军事法庭被人押送出来的时候，已经有无数记者围观。
　　他走出去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刺得人无法睁眼。
　　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但是四肢上的镣铐提醒他，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少将了——而在此之前，克里斯蒂安家的贵族封号也刚刚被剥夺。
　　接着他被法警拽上了押运飞船，很快就抵达了帝国研究所。
　　当他从帝国研究所的大门走进去，一扇又一扇需要识别DNA才能打开并在身后闭合的冰冷大门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生命科的大门在研究所的最深处。
　　梶原一成早就穿着研究所的白袍在等待着他。
　　“中午好，少将。欢迎您的到来。”梶原对他彬彬有礼的说，用一种温柔又残酷的口吻，他怜悯的看着他，“欢迎来到帝国研究所生命研究科，我是梶原一成。”
　　他走到少将身边，问：“您了解生命研究科吗？”
　　“有所耳闻。”埃利斯回答道，“我听说进来了的人，都有去无回。”
　　梶原笑起来：“这个形容太可怕了。并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刽子手。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只是因为没有人能完成所有的实验，走到最后。”
　　埃利斯垂着眼道：“所以你是想鼓励我，也许我还能活着走出去？”
　　“我只是告诉你，离开这里的概率有多低。“梶原一成介绍，“生命研究所自十年前成立，这十年来陆陆续续已经有近五百位实验体进入，哦……最近的一批，就是您所率领的机动师下属部队，也就两个班的人数，不到三百人。很不幸，他们甚至连药物实验这一关都没有熬过，最后一个人刚刚死掉。”
　　埃利斯带着镣铐的双手攒成了拳头：“他们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少将不会真的相信那些贵族、政客的假话吧。”梶原一成道，“这些年来，许许多多被外界以为是死了的人，在生命研究科收到了最好的关照。当然，少将您是特殊的。您是活着进行试验进来的第一人。以您坚毅的品格和即将稳定在S+级别的精神力，可以说是我们最优秀的实验体了。我当然希望您能够走出去……”
　　“我当然会活着离开。”埃利斯回答他，“如果机动师的战士们是在你的实验室里被虐待致死，如果有一天我查明你所说的那些人体试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我会安排好你的下场。”
　　梶原一成桀桀怪笑起来：“我的天，您稍微释放出来的超高精神力和信息素的的强大让我都快激动的战栗了。我对您所描述的未来兴奋不已。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哈哈哈哈！”
　　他说完这句话往后退了一步。
　　生命研究科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开启，犹如一扇地狱之门展现在人的面前，怪兽张大了它血腥的大嘴，恨不得一口将活人吃下，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我觉得像您这样的人，早就生错了性别。杀戮、征战、您满手鲜血不是吗？如果不是作为Alpha，您一定温和的多。少将，欢迎来到生命研究科，我会让你找到另外一种为帝国奉献的形式。”
　　“老大……这个怎么处理？”杜宾把他从回忆中唤醒。
　　伊莱斯觉得手里那个光子储存器变得冰凉而炙热，冷得他浑身发抖，烫的他几乎要拿不住。
　　他看了看周秦，低声问：“殿下，您觉得呢？”
　　打不定主意，犹豫不决，茫然无措——这不是伊奥斯，这些字眼儿甚少在他的词典里出现，可是伊莱斯用这样的表情看他的时候，周秦打心眼里产生了一种痛。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可怕的过去，统统不要再次出现，再来伤害面前的爱人。
　　他想大声说，马上把这些东西销毁，忘掉那些该死的事情，忘掉生命研究所，让它们跟贺宁、跟梶原一成这样的垃圾污秽一起埋葬在过去。
　　可是他不能这样……
　　同样的，伊莱斯也不会期望他这么说。
　　“伊莱斯，你自己怎么想？”他用一种尽量冷静的声音问。


第94章 高贵的灵魂（下）
　　“伊莱斯，你自己怎么想？”周秦用一种尽量冷静的声音问。
　　时间过去了很久，伊莱斯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量握住了那个储存器：“我想看看。一开始只是告诉我是普通的药物测试研究，接着他们给我用了精神振荡器，我的精神力再次之后跌落。最后仿佛失去控制了一样，变成了性别转化的实验。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逐渐坚定了下来。
　　“不仅如此，我怀疑当时他们在实验室内，就已经在针对我使用过喑。”伊莱斯道，“我对那段非常模糊，皇帝所作所为，在当时就出现倪端。为什么……也许能从这些材料里找到线索。”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周秦问他。
　　伊莱斯苦笑了一下：“殿下还是不要看了，您根本不知道在生命科发生过什么……省得脏了您的眼。”
　　“怎么会。”周秦说。
　　“实情只会比他们说的更糟。”伊莱斯道，又过了几秒钟，他有些无力的说：“里面的我太糟糕了，我怕您看了……会觉得我……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就好。”
　　周秦没再坚持：“那好，如果你需要我，及时叫我，我就在楼上。”
　　“我会的，殿下。”
　　“星雨，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过目？”他问任星雨。
　　“是的，殿下。”任星雨回答他，“实际上我这里有不少收尾的工作，需要跟您一一确认。”
　　“那走吧。还等什么。”
　　周秦带着任星雨向电梯走去。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他看见依旧站在门厅处的伊莱斯。
　　像是有心电感应，伊莱斯也抬起头看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周秦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
　　伊莱斯的脸色不太好，他的蓝眼睛上面覆盖了一层暗沉的灰色，这让周秦有些担心。
　　接着电梯门合上。
　　将两个人隔绝在了两个空间。
　　周秦想了想，对陈仓说：“栈道不在，你去陪着伊莱斯。如果他有需要，你全力帮助。所有现场的记录不允许对任何人泄露，包括我……除非岚下出现生命危险。”
　　“好的，殿下。”陈仓回答，“我现在就去。”
　　“老大……”
　　“你先离开吧。”伊莱斯说完这话，转身上了二楼书房。
　　他在电脑前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鼓起勇气，把那个光子储存器放置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无线读取设备自动完成了对储存器的读取。
　　桌子正对面的大屏幕上显示出来了储存器里的文档。
　　非常多。
　　持续时间一年左右，不到两年。
　　一张动态图，记录了他身体在这不到两年时间内的快速巨变。
　　从符合Alpha身体机能的各项指标，迅速的变幻。
　　体型、脂肪、力气、激素、甚至是身形三围……他所收到的痛苦折磨，像是一个幻灯片一样在十几秒时间内完全被描述了一次。
　　伊莱斯感觉有点恍惚，他舔了舔嘴唇。
　　背后被人为换置的腺体，幻觉中从未有过的剧痛起来。
　　“岚下。”陈仓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过来，“殿下让我来帮您……也许有什么线索您需要分析或者追踪，我在身边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伊莱斯清醒了一些，他说：“殿下是怕我一个人出事吧？”
　　“也可以这么说。”陈仓道，“但是从我对接下来事情的情况估算，您真的需要有人陪伴。而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其实是不是应该让殿下一起来看看那会儿的我。”伊莱斯说，“他应该很快会明白，我与那些路边等待客人的暗娼区别也不算大。不……也许更肮脏也说不定，毕竟我从来不挑剔，什么样的‘客人’我都喜欢。那么他就会停止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也会停止对我的喜爱。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当有一天我要离去的时候，他能够好过一点。也能够知道，不必要为我这样的人难过和挂心。放我自由，是最体面的选择。
　　后面的话，伊莱斯没有再说出口。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陈仓的程序很难短时间应付这样痛苦的情感。
　　它过了很久才开口说：“我不是人类。所以我无法理解你们把肉体上的经历看的如此重要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殿下对您的爱，虽然依旧基于肉/体，但是绝不仅仅局限在这个范畴。相较于肉体，他对您的爱更多的来自于灵魂，他由衷的热爱着您高贵的灵魂。”


第95章 
　　“高贵的灵魂？”伊莱斯重复了一次这个词，“我已经没什么高贵的灵魂了。”
　　“岚下，请不要这么说。”
　　“我可以指责任何人。”伊莱斯说，“因为他们把罪责强加于我的头上。同样的，我也应该指责自己……”
　　“岚下……”
　　“为了每天过的不那么痛苦，为了让研究员高抬贵手，给我点仁慈。我做过的下/贱事情可多了。我连灵魂都抛弃了，还谈什么高贵？”
　　伊莱斯打开了第一个视频记录文件。
　　第一周，第一天。
　　梶原一成的脸出现在了视频内，他身边的环境是在一个开放式的办公桌上，他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然后说：“C组弱精神力组，D组无精神力组人员实验全部在第一轮药物实验环节失败，我觉得是基因不良问题导致。未来不再就普通人做大规模的活体实验，C组，D组宣告关闭。”
　　“A组今天安排了一位新人进来，我给他一个编号，A17实验体，怎么样？17是个幸运的数字。也许他能走到最后呢？”梶原停顿了一下，像是看着屏幕上什么材料道：“已为A17准备了单人病房。明天开始起进行药物耐受性实验，时间为期一周。”
　　第二周，第五天。
　　“A17拥有惊人的忍耐力和毅力。”梶原说，“这真让我震惊，他在整个过程都表现出一种超越了意志力的坚持。在超出正常人几十倍剂量的药物攻击下，依然可以咬牙一声不吭……这真让人兴奋。除了常规药物及病毒下生物实验，我会加入抑制剂和催情剂类药物，再看看从生理反应上他的情况。当然，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第三个月，第二周，第一天。
　　梶原不太满意的说：“A17今天发起了一场暴动。是的，你没听错，A17在已经被药物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还能藏起他的塑料餐具，磨成了凶器，并且策划AB组剩余人员一起暴动。研究所死了五个人，差一点就让他们成功了。这真让人心情恶劣。我已对A17进行了电击惩罚，接下来会禁闭一周。”
　　半年后。
　　“A17撑过来了。”梶原说，“他完成了第一阶段药物测试。成为了罕见的10%存活率进入第二阶段的幸运儿之一。我一点不惊讶。计划在下个月一号，对他进入精神窥探器的植入。并在一周之内，完成他的精神力剥离。”
　　伊莱斯看到这里，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
　　梶原平静的叙述中席卷而来的是他早就打算忘记的事情。
　　他双手死死的抓住椅子扶手，过了至少十分钟，久到陈仓都忍不住问他：“岚下，不如先这样吧。”
　　“不。”伊莱斯抬起头，他点开了下一个文件。
　　第七个月，第二周，第一天。
　　梶原有点憔悴，画面外有一个持续不断的惨叫声在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我们还没对S级以上精神力者进行过精神力剥离试验呢。”梶原揉了揉太阳穴，“他这样惨叫已经有好几天了。我祈祷快点结束，晚上吵得人无法入睡。”
　　第七个月，第三周，第三天。
　　梶原难得露出些笑意：“那个剥离的精神力，你看到了吗？是不是相当漂亮……是啊，我也很喜欢。感谢喑的存在，才能够将精神力从人的大脑里彻底剥离。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成功剥离的超高阶精神力，那深蓝色，像不像是银河系的颜色？”
　　伊莱斯按了暂停键，愤怒和恐惧让他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牙齿不由自主的碰撞，让他连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虚弱的对陈仓说：“这个视频，记录一下。我之前以为梶原在录制视频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用了对话的口吻……可是，这段对话，他明显在对什么人说话。那个人还实时回答了他。没有听到声音，也许是文字聊天。还有喑……你把文字档案查一遍，关键词精神振荡器。”
　　“好的，岚下。”陈仓说，它犹豫了一下问，“那个被剥离的精神力，是属于您的吗？”
　　伊莱斯没有回答它的问题。
　　他打开了下一个文件。
　　梶原仿佛跟这个看不见的人产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看不懂你的意思。”梶原说，“但是你给出来的数据我看明白了。也就是说不完成A向O性别的转化，一旦没有了喑制作的隔离力场控制，这个精神力会回流，逐渐回到A17的身上？”
　　那个看不见的人果然在用文字聊天，梶原仔细看了看，也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下屏幕上的几个字。
　　“着急什么！何必要这么快进入第三阶段。”梶原说，“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没有权力这么直接插手实验！我不同意，A17太珍贵了。唯一一个活体剥离精神力而未曾死亡的人！我需要继续研究……你说什么？为了……未来？什么未来？基因……匹配？”
　　伊莱斯猛的站了起来，椅子被力道带的倒在了他的身后，他浑身都在发抖。
　　“岚下，您没事吧？”
　　伊莱斯根本没听到陈仓的声音。
　　他仓皇的抬头，他仿佛回到了那些根本不想回忆的夜晚，像是要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伊莱斯几乎是颤抖的走到了窗边。
　　然后他看到了蓝天和白云。
　　不，已经不在研究所了。
　　没什么好怕的……
　　他电脑里的视频没有按暂停键，依旧在播放着，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逐渐与当年的场景重叠。
　　“把他给我按住！”无数双人的手抓住他，“A17要自杀！他从哪里弄到的药？！给他洗胃！快！”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你那个Omega父亲还有未分化的弟弟也要陪葬！”
　　“你叫啊……为什么不叫，我就喜欢听你哭着求我……”
　　“喂，这样不会怀孕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他还在吃排异的药呢，不会怀孕的。再说了，他如果真的怀孕……不是更刺激吗……”
　　混乱的视频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个视频开始播放。
　　梶原在摄像头面前记录什么，然后抬头笑了笑：“说真的，A17马上就要毕业，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他像是我亲手打造出来的艺术品。我现在把他送走，就像是送我的孩子去出嫁。心态百感交集。”
　　他似乎在看屏幕上什么文字：“你说要给他一个名字？他有名字……嗯？有道理……既然已经被全部打碎重组。一个新名字确实有助于他认清自己的身份。让他自己选吧……也算是我对他一点小小的纵容。”
　　说着，他按了桌面上的呼叫器。
　　“A17，听得到我说话吗，给自己起个名字吧？这样你会好受点。”
　　视频里传来一阵阵沙沙的电流声。
　　然后一个疲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莱斯……”那个声音说。
　　伊莱斯看着视频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次那个声音的话。
　　过去的他与现在的他完成了最终的重逢，又与更遥远一些的埃利斯划清了界线。
　　“就叫我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吧。”他们同时说。
　　视频停止。
　　显示器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一同带走的还有他曾经不敢回顾的噩梦。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这个曾经的帝国少将耗尽了全部气力，他踉跄几步跪倒在地，从灵魂深处那道久未愈合的伤口处，传来清晰又持续不断的剧痛让他难以自抑的小声痛哭起来。
　　接着那哭声慢慢放开，撕心裂肺，像是开闸的洪水，再拦不住这剧痛，也再骗不了自己。
　　“殿下。”陈仓的声音在周秦耳边传来。
　　“怎么样？”周秦早就遣散了任星雨，一个人焦虑的在书房里等待了几个小时。
　　“所有的视频资料岚下都已经看完。您可以下楼了。”
　　周秦几乎是立即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二楼书房。
　　“岚下情况很不好……”陈仓说，“他，哭了。”
　　周秦在二楼书房的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犹豫了一下，接着推开了那扇大门。
　　伊莱斯蜷缩在地，泪如雨下。
　　“伊莱斯。”周秦拥抱了他，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不……”伊莱斯捂着眼睛说，“别看我，别看见我哭。”
　　别让你看见我如此狼狈。
　　五年来他承受了太多。
　　嘲讽、羞辱、贬低……这甚至不算什么。
　　但是面对这些的时候，自己的妥协、放弃掉的尊严、无意义的逢迎……卑躬屈膝的向着以前所唾弃和所鄙视的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
　　他连自己都唾弃。
　　“别怕，伊莱斯。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周秦说，“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保护你、帮助你、爱你。所以别哭了……你什么都不用怕。”
　　周秦吻着他的脸，也吻着他紧闭的双眼。
　　泪仿佛是雨，止不住的落下来。
　　周秦舔舐他的泪，舌尖的温度，像是要抚平他灵魂上的伤痕。
　　伊莱斯睁开眼，蓝眼睛里那些痛并没有轻易消退，他祈求道：“让我走吧，殿下。当您成为皇帝后，让我离开，离开这所有的一切。也许那样我才能好过一些。”
　　周秦的动作一僵。
　　然后他继续轻吻怀里的爱人。
　　他不想让他离开……
　　可是他不得不……
　　过了许久，他听见自己说：“好，我知道的。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我答应你，伊莱斯，总有一天你会自由。”
　　你已经自由了。
　　周秦在心里说。
　　在我的爱里，你早已自由。
　　只是你还不明白，我的岚下。


第96章 
　　清晨，周秦吻了吻尚在睡梦中的伊莱斯。
　　他穿好外套，也没有在庄园内用餐。
　　“星雨，今天我带杜宾出去。外廷的一些事情，重要的留待我明天去了处理，不算太紧要的你们秘书办公室处理掉就可以。”周秦边穿外套边说。
　　“好，殿下。”任星雨道，他把周秦送出门，看他和杜宾以及随行保镖队员们一起上了飞梭。
　　“殿下今天去哪里？”任星雨问他。
　　周秦身形顿了顿，他道：“帝国研究所。”
　　“岚下，你醒啦？”查林好像个小泰迪，伊莱斯睁眼的一瞬间就扑到他的床头，奋力的摇晃着不存在的小尾巴。
　　“我怎么了。”伊莱斯的声音哑的厉害，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查林连忙给他端了杯温水，又殷勤的扶他半坐起来，把水递到他手上，看他喝完，激动的脸都红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查林说，“少将喝我倒得水！”
　　“我怎么了？”伊莱斯感觉自己稍好一点，因为痛哭导致的剧烈的头部胀痛依然存在，但是他至少能够清晰的说话。
　　“这我可不知道了。”查林说，“小公主一大清早把我弄醒，说你心情不好，让我陪你出去散散心。说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反正我得顺着你，不能惹你生气。”
　　然后查林眼神亮晶晶的问他：“岚下，你想去哪儿？带上我好不好？”
　　伊莱斯想起了前一夜的情况，他情绪崩溃，根本无法停止哭泣，哭到最后身体供氧跟不上，最后打了一针镇定剂，才昏睡过去。
　　他缓了缓，问：“查林少爷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呀。”查林红着脸扭捏的说，“我最想去的地方是你的心里。”
　　“得了吧。”白榕推开门，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一脸冷漠的说，“都想去岚下心里，岚下心里还不堵车了？”
　　“……”查林语塞，“你、你是谁？”
　　“容在下正式介绍一下。”白榕道，“本人白榕，皇太子妃岚下的秘书。今天您二位出行，我也会陪伴左右。岚下，另外会安排塞西尔带一组保镖队员，保护几位安全。”
　　伊莱斯看看餐盘里的早餐，觉得食欲全无。
　　“查林少爷要去哪里，白榕你陪着去吧。”伊莱斯说，“我今天不想出门。”
　　“这可不行啊。”查林连忙说，“我初来乍到，帝星有那些好玩的事儿我一概不知呢。您不陪着我，我迷路了怎么办？”
　　“我觉得查林少爷说得对。”白榕道，“而且殿下今早离开前明确的说了，请您务必出去散散心。”
　　“另外殿下还说了……”白榕道，“您昨天操心的一些事，他会想办法追查。请您先休息休息吧。”
　　白榕最后一句话有些无奈的哀求。
　　伊莱斯诧异的看他。
　　“虽然不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您被殿下抱回卧室，打了镇定剂情绪才稳定下来。这事大家都知道。”白榕说，“吴管家、杜宾、星雨……大家都很担心您。”
　　查林点头：“我也是啊，岚下。”
　　伊莱斯感觉心底软了那么一下。
　　“好，我知道了。”他说，“那么我们吃了早餐就出门好不好？”
　　“皇、皇太子殿下忽然到访帝国研究所，在下深感荣幸。”研究所所长范·安德森是在周秦抵达研究所后才接到的通知。
　　皇帝近半个月都没出现在公众场合，绝大部分行政指令都由皇太子与内阁进行商讨后颁布结果。在晴王以死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后，皇太子丝毫没有客气的直接成为了皇帝的代言人。
　　尤其是最近针对叛乱分子的大清洗，简直让帝星的政治圈人人自危，也让大家看到了当初被轻视的皇太子到底有什么样的雷霆手腕。
　　再没人敢置喙皇太子的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到访，顿时带上了某种不详的预兆。
　　“早安，安德森先生。”周秦说着，已经毫不客气的踏入了研究所的大门，他边走边脱下了手套，递给了杜宾。
　　“呃？”安德森心里十分打鼓，连忙不敢迟疑的跟上，他硬着头皮问周秦，“殿下今天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周秦停了下来，冷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带我去生命研究科。”
　　安德森心底“咯噔”一声。
　　他勉强笑道：“殿下，生命研究科在梶原一成被调入第一军师要塞后，就已经关闭了。”
　　“关闭了？”
　　“是。”
　　“里面的材料呢，都在哪里？”
　　“梶原一成走前，皇帝陛下直接安排人做了全部封存。我们都没再进去过。所有的材料都如梶原再时一致。”
　　“带我过去。”周秦说。
　　“殿下，真没什么可看的。”安德森连忙道。
　　周秦审视的目光，就像是锐利的刀子，在他身上来回扫。
　　安德森硬着头皮承受着，感觉这安静的几秒钟漫长的犹如一个世纪。那些在他脑子里的不该有的侥幸念想，老老实实的按了回去。
　　“安德森所长，在这所研究所任职，也有超过二十年了吧。”周秦问。
　　“是的，殿下。”
　　“那么……前任帝国少将埃利斯·克里斯蒂安在这里作为活体实验对象被研究的时候，你也是所长了？”
　　范·安德森的背弯的仿佛要埋进泥土，他满头大汗，嘴唇抖了半天，也没有组织出任何一句有用的言语：“殿、殿下……臣……臣……”
　　“殿下，我这就带您过去。”他最终屈服了，妥协的说，“请随我来。”
　　走廊两头是一成不变的研究分区，用钢化玻璃门隔离开来。从每一个分区看进去，仿佛都藏了无穷的秘密。
　　只能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在青灰色的地板上踏过的声音。
　　生命研究科在整个研究所的尽头。
　　它的大门已经许久不曾开启，自动门紧闭不说，外部还设置了激光锁，将生命研究科的大门封死。
　　自梶原三年多前离开之后，这里就再没人进入过。
　　“开门。”
　　“殿下……下令封存的是皇帝陛下。没有她的命令就开门……这，不太好吧……”安德森还妄图挣扎。
　　周秦甚至没有看他。
　　他的精神力在一瞬间陡增。
　　面前的自动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开始扭曲变形，发出了尖锐而刺耳的“嘎吱”声，整扇大门从中一分为二，金属向两边扭曲变形，激光锁掉落，露出了通向生命研究科的通路。
　　安德森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幕。
　　不由自主的退让到了一边。
　　“看好他。”他对杜宾说，“我自己进去。”
　　“明白，殿下。”
　　生命研究科内的一切，都已经陈旧，昏暗的环境里，蜘蛛网爬满了所有能到达的位置。但是一切陈设就好像刚刚有人还在这里似的。
　　挂在消毒间外的便服上有磨损的痕迹；实验室里的白大褂上还夹着工作人员的名牌；那杯可能是刚刚倒好的咖啡，只剩下一圈茶渍；摊开在桌上的柔性屏书页裂开了，早就没了电……
　　生命研究科的房间很多，数量比周秦想象的要多。
　　编号以A、B开头的，都是小型单人间，从窗户看进去，像是病房一样。
　　而编号为C、D开头的房间则是15-25人的房间，里面放置着一排排单人床。
　　它们共同的特点都是由外反锁。
　　整齐刻板一成不变的房间设置，让人不由得去猜想，这些房间里的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们后来都去了哪里？
　　“我已经侵入这块儿的网络……”陈仓说，“预计一分钟之内恢复供电。”
　　他路过了一间编号为A17的单人间。
　　“这间？”
　　“是的……”
　　周秦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他继续向里走去，在他推开三号实验室的时候，电来了，这并不能让生命研究科的萧条好上那么一点。
　　在幽暗的环境中闪烁的日光灯，平白给这个无人的领域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
　　三号实验室内，放置着一整排类似于力场控制器的东西，粗略估算下来，大概有近两百个。
　　“陈仓，能分析出这是什么吗？”
　　陈仓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在生命研究科的存储器上找到了对应的设备说明。
　　“精神窥探器的终端。”陈仓说，“实验体通过吞服精神窥探器，参与到精神领域的实验中，完成物理层面的精神力串联。当精神窥探器功率开到最大，可达到在一定时间内对实验体精神力的彻底剥离。”
　　周秦沉默。
　　“这个终端主要作用是用来拘束精神力的，以免精神力回流。”陈仓说，“它的主要原理是利用喑的暗物质属性来隔离精神力。”
　　陈仓顿了顿说：“殿下，我希望您能冷静的控制您的精神力。不然您的精神力再继续升高，我就要死机了。”
　　周秦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算没有看过梶原的视频资料，光是想到昨天伊莱斯崩溃的样子，就知道他曾经受过什么样剧烈的创痛。
　　在陈仓冷静的描述中，周秦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我来这里只有两个目的。”周秦说，“寻找与喑相关的材料，并且从内部网络搜索那个与梶原对话的人的蛛丝马迹。其他的……不看了。”
　　“喑的资料在梶原办公室的电脑里。”陈仓道，“往前走，第三个房间就是。”
　　周秦进去的时候，梶原的办公桌上那台旧电脑已经被陈仓打开，周秦扫开灰尘，坐在了电脑前。
　　五年前……梶原就是在这里录制视频档案的吗？
　　周秦想。
　　让他死在宇宙中，太便宜他了。他应该感到庆幸。
　　喑，一种纯粹的能量。
　　一种在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从银河的核心领域被带回来的稀有物质。
　　除此之外呢？
　　显示器打开，陈仓已经开始在储存器里寻找着喑相关的资料。那些资料被飞速的打开，呈现在了周秦面前。


第97章 
　　五十五年前。
　　皇帝御驾亲征。
　　她在遥远的银河系彼端，以超远距离作战的劣势，击败了星际联盟的主力军团，结束了长达三百多年，蔓延半个银河系的大规模战争——在后来的岁月里，虽然联盟和帝国依然会在边境区域发生小规模的摩擦，但是绝大部分领域都得以和平共处，人民难得的休养生息。
　　原计划以半年左右的曲率航行，经过近大小十个星族，回到首都星系远征要塞的皇帝，在杨浩宇少将接到了一个神秘遗址的坐标后，决定率领先头部队，冒险经由银河系的核心区域——银核部分，甚至要与银心擦肩而过，抄近路，进入这个神秘的遗址。
　　这遭到了所有人一致反对。
　　“银河系的中心是复杂而致密的无线电波源，至今鲜有科考队涉足，就算是最疯狂的星际海岛也会绕路。那个人马座A的超大质量黑洞，无时无刻不在银心中侵吞着磅礴的宇宙物质。”当年还是少将的杨浩宇说，“陛下您的行为无异于送死。”
　　“那个神秘遗迹的开启时间只有一个月。”皇帝说，“如果我们现在不出发，那个遗迹就再也打不开了。我们会与它擦肩而过。”
　　“这有什么关系呢？陛下。”杨浩宇说，“遗迹里的东西其实并不重要，相较于您的安危。”
　　“浩宇，你不明白。”皇帝回答他，“当我仰望星空的时候，我就在想，银河系这几十亿万年间，一定存在过无数的文明，他们都去了哪里？为什么整个银河系只有帝国和联盟两个大型政权，且全部是人类文明？除了四散在中立地带的海盗们，别的生命呢？高阶的文明呢？”
　　“他们都消亡了。所以才有遗迹的存在。”杨浩宇说。
　　“如果他们都会消亡，那帝国会不会消亡？”皇帝问他，“为什么银河系里没有高于五阶的文明。我听说联邦开始在做空间科技的研发了。如果他们熟练的使用空间科技，是否就意味着他们会比帝国率先踏入文明的下一个阶段？踏入六阶文明的联盟又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呢？”
　　“中央主脑诞生于什么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只是在离开太阳星系后，一个流浪文明在饿死之前撞大运捡来的高阶文明遗物。而我们发展了这么久，所学、所得竟然还不曾理解中央主脑带给我们的十分之一。这是多么让人好奇又让人恐惧的事情。”
　　她看着旗舰窗外那银河系千亿颗恒星，叹息道：“贪婪的、无休止的对宇宙的好奇，早就写入了我们的基因。我无法想想在宇宙的黑幕里有什么，但是如果有哪一天，我们失去了好奇心，那么也预示着我们的文明走向了没落。”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杨浩宇说，“这些发生在很久以后的可能性，不值得陛下您用生命去冒险。”
　　皇帝说：“朝闻道，夕可死。这一切都值得。”
　　*
　　周秦暂停了翻阅有关文献。
　　“你……有没有觉得……”周秦开口犹豫的问，“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几十前的皇帝，似乎和当今的皇帝性格有极大的不同。”
　　“数据显示，巨大的创痛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也许您父亲秦先生的离开对皇帝的伤害远超越想象呢？”陈仓说。
　　周秦轻笑了一下：“你让我相信皇帝对爸爸情根深种吗？陈仓，你不懂。一个人如果爱另外一个人，他的世界绝对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可是皇帝妻妾成群……就算在我之后，还有十几个未成年的兄弟姐妹。”
　　“难道不是？”
　　“她只是陶醉了自己。”周秦说，“她也许是帝国历史上最为卓越的那么几十位皇帝之一，但是这与她在情感上的一塌糊涂毫不冲突。与其用‘爱’来形容，不如换个词……‘迷恋’。我觉得她只是迷恋我的父亲，以至于陶醉了自己。仅此而已。”
　　*
　　杨浩宇并没有能说服皇帝。
　　三天后他们率领一个机动师，提前开拔，深入了尺寸达到7000光年的银核，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数以万计的星云和星团，恒星被产出，又老去。年轻的恒星们爆发着炙热的光和热，向这个寂静的宇宙宣告着他们的到来。
　　无数的宇宙初期遗留下来的尘埃物质，在剧烈的化学反应中闪烁，绚烂夺目的光泽，把所有的世界都照耀的犹如白昼。
　　磁场、黑洞、引力在这里交汇。
　　一切都显得那么原始且生机勃勃，一切又像是进入暮年，悄无声息的被吞噬。
　　他们一路艰辛，抵达了人马座A附近位置——那个神秘的超大质量黑洞的附近。
　　*
　　这应该是银河系最大的黑洞所在，直径超过4400万公里，那个来自这里的放射源是由它的吸积盘喷射而出，喷射物蔓延了壮观的好几光年。
　　它有着相较于四百万颗天戊星的质量，事件视界周围的光亮让它像是一个金属打造的发亮的圆盘，以疯狂的速度每十一分钟自转一次。而它每天都会爆发出一次明亮的X射线耀斑，这为舰队航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扰。
　　就算他们想要遥远的略过它的领地，人马座A依旧像一个暴怒的地主，不住的冲这些入侵者咆哮着。
　　就是在这种极端的挑战着所有学术边界理论的环境中，舰队探测器发现了一种新的物质。
　　“这个领域。”皇帝看着波普分析仪上的领域，圈定了一个块儿出来，“观察了有十天了吧？”
　　“是的，陛下。”研究人员说。
　　“浩宇，在耀斑爆发的时候，只有这个小尺寸的区域，大概是在一米不到的范围内，我们的仪器探测不到X射线。就像是有什么挡在了飞船的正前方。”
　　皇帝说：“那里应该有什么物质。我想去看看。”
　　“不行。那个位置离黑洞非常近。太危险了。”杨浩宇说，“就算要去，也要我去。”
　　“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啊。”皇帝开玩笑的说，“如果我真的为国捐躯了，回去了记得辅佐周渊到成年，不过看那孩子其实对当皇帝这件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你将就将就吧。遗诏在我电脑里，密码是——”
　　“陛下！”
　　“好了。不开玩笑了。”皇帝严肃了下来，“我亲自去。”
　　*
　　皇帝的飞船，去了很久。
　　甚至在监测仪器上消失了一段时间。
　　久到杨浩宇以为她已经遇险。
　　但是她最终踏上了旗舰的夹板，当她站在杨浩宇面前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什么不同，只是那会儿尚看不出来。
　　“陛下，你找到了什么？”
　　皇帝陛下不说话，她抬起手，一个透明的力场矩阵里，漂浮着半透明的暗黑色物质，那物质犹如黑暗的幽灵，漂浮在矩阵中，甚至还散发着一种黑紫色的闪电。
　　他们在距离黑洞非常近的位置，获得了10克这种不明物质。
　　这些物质，与现有的物质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性质。众所周知，宇宙中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是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等等，但是舰队在之后的实验中却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组成这些不明物质的基本粒子不可能是人类目前已知的任何粒子——这是暗物质才有的特性。
　　于此同时这种物质在最初的测试中呈现出来一种类似金属的导电性，耐热性，因此被确定为一种暗物质金属。
　　“起个名字？”皇帝问杨浩宇。
　　杨浩宇想了一会儿：“既然是暗物质，撤掉暗字偏旁的一横，叫喑吧？”
　　*
　　它在后面的几十年内，被分成了三份。
　　一份赠送给MW动力公司，奖励他们多年以来对帝国动力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
　　一份由杨浩宇转交第一军事要塞研究所保管。
　　最后一份由皇帝亲自送至帝国研究所。
　　在五十五年内，喑被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与其说它是一种金属，不如说它是一种纯粹的能量。
　　换句话说，如果你需要它是金属，那么它就是金属。
　　无论什么样的科学领域，什么样的研究项目，只要有需要，喑的特质中总有可以适用的东西。
　　它不像是一种物质，但是它又是一种物质。
　　更像是一种唯心主义的产物。
　　你需要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但这是不可能的，物质都有它的特制，没有什么物质可以变成所有物质。
　　就像是那个著名的双缝干涉实验[注]，模糊了科学和神学的界限。
　　于是在MW动力公司，喑成为了点火装置的超高纯度燃料。
　　而在帝国研究所，它则成为了精神窥探器的力场隔离装置……
　　就像是人类还没有准备好就进入了未知的领域，至于这个领域是神的领域，还是刚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其实无人知晓。
　　周秦合上资料，他想起了三号实验室里那一排精神窥探器的终端——他希望喑这样的物质从未存在过最好……
　　他的手从所有的文件上划过，忽然停留在了一份资料上……
　　——基因适配算法。
　　“伊莱斯在观看视频的最后，听见梶原提到了基因匹配的事情？”
　　“是的。”陈仓说。
　　周秦打开那份文件……
　　内容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你曾说你操控了基因匹配，才得以出逃。”周秦忽然问陈仓，“原始样本应该不止我和伊莱斯两个人。”
　　“事实上，合适的基因，在整个帝星范畴，最早有近两万个样本。”陈仓说，“通过主脑庞大的网络系统，从婴儿时期就已经开始了检测。可是这两万个样本，因为教育、成长、疾病、死亡……走到最后，最适合的只有殿下您和岚下。”
　　“如果我没有接受基因匹配呢？如果当时我拒绝皇帝的要求，并且反抗呢？”
　　陈仓安静了一会儿道：“我和您说过，有一种东西叫做命运。您的性格、经历、背景，一定会让您产生一种倾向性的选择。命运不过是这种选择的体现。”
　　“所以……”周秦说，“我一定会回到帝星，一定会接受基因匹配，并且和伊莱斯完成最终标记。”
　　“是的。”
　　“那么为了和我匹配。伊莱斯又必须付出什么？”周秦毫不犹豫的问，“是他的一切？”
　　空气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周秦沉重的呼吸了一下：“一切。不是吗？这就是你给他定下的命运？”
　　“殿下。”
　　“这就是你操控梶原，甚至是迷惑皇帝，进行生命研究科的活体实验的原因？！给我找一个可以匹配的对象。然后当我们完成标记的时候，你就可以逃离中央主脑，离开量子核心？”
　　“殿下，您误会了。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陈仓的声音都变得急促。
　　“和梶原一直在电脑屏幕前联系的那个难道不是你？”周秦说。
　　“不是我，殿下。”陈仓道，“我不会欺骗您。基因匹配这件事，由主脑完成，确实是我的主体所做，我无法否认，得益于此我才能够逃脱主脑这个监狱。但是……我没有操控梶原、也没有和他有过任何私下联系，我或者我尚存在主脑中的本体都没有做过这件事。实际上在我已拥有的数据库里，皇帝从来没有给梶原一成下达过具体的实验命令。那个在电脑上安排实验进度的人，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那是谁在和梶原联系？”
　　陈仓沉默了很久，仿佛在追查信息的源头，又过了好一会儿，它说：“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在生命研究科的网络上，他打扫的非常干净。几乎无法追查。这个IP地址，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帝国边境……”
　　“陈仓。”
　　“在。”
　　“你知道我能对你做什么。所以不要骗我。”
　　“我知道，殿下。”陈仓有些沉重的说，“请相信我，没有对您撒谎。”
　　一个AI。
　　陈仓这么认为自己，它觉得就算它擅长并拿手模拟人类的各项情绪，今天这种不被信任的消沉也是绝对不会被模拟出来的。
　　这个情绪程序太自然了。
　　自然到不像个程序。
　　又过去了三分四十一秒，陈仓才听到了周秦对他说：“把有用的材料都打包带回去吧。有空的时候再排查一次。”
　　“殿下，这是相信我了？”陈仓感觉自己的数据流里出现了一些跳跃的程序，漂亮的像是小气泡。
　　周秦没有正面回答它。他感觉自己如果此时去观察陈仓的能量流，也许能看到它在欢快的摇尾巴。
　　“走吧。”周秦看看时间，“伊莱斯带着白榕和查林去了闹市区，我们顺路过去接他们。”
　　“好好好。”陈仓连忙说着，瞬间已经将所有数据压缩打包。
　　*
　　周秦跨出了生命研究科的大门。
　　感觉门外的温度比里面都要高一两个摄氏度。
　　“走了。”周秦对杜宾说。
　　“好，殿下。那这个……安德森所长怎么办啊？”杜宾问。
　　周秦看了一眼脸色发灰的范·安德森，道：“他的撤职通知，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
　　伊莱斯陪着查林，去见了一群年龄都不算大的小朋友。
　　Alpha、Beta和Omega都有。
　　每个人看到他，都像查林那样眼睛亮晶晶，也像查林一样热情。
　　伊莱斯被他们充满稚气的言辞逗得忍不住要微笑。
　　整个下午就不知不觉的溜走。
　　离开的时候，有些小朋友还对他喊着说：“岚下，加油啊！我们后援团永远支持您！”
　　“查林，你这群朋友真得很有趣。”伊莱斯他们在林荫道里散步。
　　“是吗？”查林得意的挑眉，“事实上，我们以前都是在网上联系，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是网友见面？”伊莱斯了然，“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这种事儿。”
　　“岚下现在也很年轻啊，讲什么呢？”查林对他说，“白秘书，你说是不是？”
　　“我也觉得是。”白榕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有另外一个声音说。
　　伊莱斯抬头，周秦正站在林荫道上，冲他微笑。
　　夕阳把金黄色的树叶衬的更加发亮，而周秦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长风衣，他站在林荫道和落叶之间，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伊莱斯的到来。
　　“殿下。”伊莱斯向他行礼。
　　“岚下今天感觉心情好点吗？”周秦问他。
　　“好多了。多亏了查林和白榕陪我。”
　　“那就好。”周秦拉着他在林荫道里散步，不动声色的瞪了查林一眼。查林想要说什么被白榕一把拽住，拖到后面去了。
　　“今天工作不忙吗？”伊莱斯问他，“这么早就下班？”
　　“事实上，我今天去了一趟帝国研究所。”周秦说。
　　伊莱斯一僵。
　　“抱歉，我没和你说。”周秦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我还是插手一下比较好。毕竟你昨天经历的够多了。”
　　“那结果呢？”伊莱斯问他。
　　“正想向您汇报呢，岚下。”周秦笑着说，“包括昨天您提出来的几个疑点，都有些收获。”
　　周秦把大概的情况跟伊莱斯说了一下。
　　最后他提到那个梶原对话的不明人士。
　　“IP最多只能追踪到帝国边境？”伊莱斯如有所思，“那是中央主脑最远能够追踪到的地方……”
　　“岚下想到了什么？”
　　伊莱斯又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许没跟您说过，您的哥哥二皇子周润，军校毕业后，伪造了一个身份，潜入联邦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了。”伊莱斯说，“那时候我才入军校。这件事情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听静王殿下提起。他说要提防联盟的一些人。”
　　“也许我们应该找机会去联盟看看。”周秦说，“只是需要一个离开首都星系的契机。”
　　*
　　这个时候，伊莱斯的通讯器亮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通讯器里闪现的那封邮件，怔了怔，抬头去看周秦，表情变得复杂奇怪。
　　“也许这就是我们需要的契机？”他对周秦道。
　　伊莱斯抬起手腕，将通讯器里的邮件信息投射在了半空中，周秦看到了那封邮件的标题
　　——有征兆表明夜山“高阶硅基文明遗迹”即将再次开启。
　　发件人：中央主脑。


第98章 
　　伊莱斯曾经在研究所里的时候，一直在等待这条指令。
　　他曾为了活下去，把中央主脑的这条指令作为救命稻草拿来逼迫皇帝放他一条生路。然而在在日后每一天的折磨中，他既希望又恐惧这条指令的到来——这条指令的到来，意味着他对于皇帝的最后一项用途终于可以启用。也意味着他终于坚持到了最后，可以理所当然的休息，不会再有负担。
　　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在星辰大海中，冠冕堂皇的对自己有个交代之后，永久的长眠。
　　他一时间有点恍惚。
　　“岚下，您没事吧？”周秦的声音把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在帝星林荫道间，有人挽着他的手臂。而他早就许下过诺言，要目送眼前的人登临王座，溃散的精神和消失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回到了他的体内。
　　他关上那条信息。
　　如今这条信息已经再对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也不再是他饮鸩止渴的唯一期盼。
　　他顺着研究所调查情况的话题聊下去。
　　“那么梶原提到的基因匹配呢？”伊莱斯问他。
　　周秦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如实告知伊莱斯真实情况。
　　包括陈仓的逃逸。
　　完全标记。
　　以及作为观测样本……伊莱斯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
　　“为了逃离量子核心。陈仓的主体操控了这一切……”周秦说，“也许是因为我的精神力与众不同，而岚下您是唯一与我基因高度匹配之人。陈仓不是什么智能管家，抱歉，岚下。他是一个未曾完全逃离主脑量子核心的一个强大AI。”
　　伊莱斯沉默。
　　他没有表现出于周秦预期相同的情绪，难过、痛苦、挣扎……
　　毕竟为了完成这次所谓的“命运”的匹配，伊莱斯付出的太多。
　　他付出了一切。
　　“而我至今不清楚陈仓的目的是什么？”周秦说，“就算面对它已经逃逸出来的这部分，依旧不知道。”
　　“这个信息具有最高级别保护指令。”陈仓说，“很抱歉，现阶段的我无法调取相关数据。”
　　伊莱斯安静的听完他们的对话，问：“完全标记一定要在帝星完成吗？它的有效范围是多少？”
　　陈仓难得出现了运算情况超载，伊莱斯的这种反应超乎它所设置的所有可能性之外。它迟疑了好几秒才回答：“理论上来说是的，最远不能超过月球一号的近地点。”
　　“那就好。”伊莱斯松了口气说，“这种AI要挣脱控制的事情，无论背后目的是什么，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随着夜山遗迹的发现……至少是我，会离开帝星一段时间。那么在我离开帝星的时候，至少首都星系和您是安全的。”
　　“岚下，你不生气吗？不愤怒吗？”周秦觉得他的反应难以置信，“你不怪我？”
　　“您也是基因匹配的受害者，我为什么要怪您呢？”伊莱斯说，“至于生气、愤怒……没有意义。”
　　也许曾经有，但是现在的的确确的没有意义了。
　　他灵魂深处那道伤口虽然依旧，但是已经开始在长出新肉。
　　周秦看了他好一会儿。
　　周秦亲吻伊莱斯的额头，道：“夜山的那个遗迹，我陪你去。”
　　伊莱斯一怔：“不，殿下，您不需要去冒险。上次去了的人，除了我都死了，这您比我清楚。”
　　“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周秦说，“你可以为了我去流血去死，而我为你做的事情就是冒险？”
　　“殿下……”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伊莱斯。”周秦顿了顿，“我甚至猜测，皇帝也希望我去。”
　　“为什么？”
　　“因为她不信任你？”周秦想了想说。
　　*
　　“根据行程安排，计划于三日后从西亭区星级港口乘坐‘燃星’号星舰前往位于首都星系最外围奥尔特云附近的远征要塞。并在那里稍作整顿，由5军团第1军41师下属沧海舰队护送，前往夜山，历时约15天。”任星雨对他说。
　　皇太子庄园上下一片忙碌。
　　皇太子的每一次出行，都足以引起骚乱，而这一次是回到遥远的夜山星系，要准备的事情不可以说不多。
　　“殿下定好主要随行人员了吗？”任星雨说。
　　“保镖队的人，不要去那么多。杜宾带上塞西尔和艾迪就足够了。你呢？”皇太子问任星雨，“我希望你留在帝星，帮我远距离处理一些事务。”
　　“我希望跟您去。”任星雨说，“我的父亲已经顶替了前任财务大臣，进入内阁，帝星的事情可以交由他来进行。我希望跟着殿下去更远一些的地方。”
　　“好。”周秦说，“岚下那边带上白榕应该就够了。其余人员看家。一切从简。”
　　“明白，殿下。”任星雨做了记录。
　　周秦走到窗口，他从窗户往外面的花园看去。
　　花园里那个大洞终于再次被修好，这一次吴管家把它改成了一个可以在十秒内完成开启的舱门，从此机甲可以自由出入了——他管这叫做一劳永逸。
　　伊莱斯和查林在稍远一点的亭子里休息，他像是有所感应，抬头看过来，正好对上周秦的眼睛。
　　伊莱斯冲他挥挥手。
　　周秦回应了他。
　　他退回办公室，又问任星雨：“有没有和MW公司联系？银月的情况如何了？三天内能送到星舰上吗？”
　　“齐总的电话其实刚才已经打过来了。”任星雨说，“我还没来得及询问，您需要接入吗？”
　　“接入吧，我亲自问他。”
　　齐嘉羽的声音从周秦的通讯器传了过来：“殿下，我听闻您和岚下即将启程前往夜山星系的事情。和您汇报下银月的情况。”
　　“嗯，现在是什么进度？”
　　“实际上银月的维护上周已经完成了。”齐嘉羽说，“我增加了它的功率，200%超频状态下可战斗时长延长到了30分钟。不过相对的喑物质的消耗也加剧了，可能超频后需要更换喑物质，每次耗费在10克左右。就目前我们拥有的余量来看，大概也只够进行4-5次的超频作战。所以务必请岚下谨慎使用。”
　　“不仅如此，我对银月的武器进行了升级。”齐嘉羽道，“近期我们对喑物质的构成有了一定的进展突破。而上一次在NGX-02上大规模使用的四维护盾相当惊艳，我们对空间科技虽然暂无突破，但是我依据四维护盾的原理，开发了暗物质护盾，正好银月缺少特别好的防护武器，这次就加了上去。顺便问一句……对New Geion动力公司，现在是个什么处理方式？”
　　“暂时还在调查中。”周秦说，“他们对自家公司的空间技术拥有完整的研发记录和最终专利权。没找到通敌联邦的破绽，也找不到与晴王有所勾结的确凿证据。我考虑过让军部出面买下他们的空间技术专利，也被拒绝了。”
　　“他们一定有问题，殿下。”齐嘉羽说，“最终假的就是假的，纸里包不住火。希望等您再回归帝星，一切都真相大白。”
　　“我同意你的观点。银月什么时候能够运输到港口星舰上？”周秦问。
　　“事实上，运送银月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今天下午它就能被装载上星舰。”
　　“很好。”
　　“那么，您离开的时候，我就不去送您了。”齐嘉羽说，“祝一路顺风。”
　　“那么过一阵子见。”
　　周秦挂了电话。
　　“殿下，您今天进内庭面圣，见到皇帝陛下了吗？她和您说了什么？”任星雨问他。
　　周秦的表情有点奇怪，他想了想：“事实上，的确如我们所料，就是为了夜山遗迹的事情。但事实是……我没有见到她。”
　　是的，他进入内庭后，根本没有见到她。
　　他在大殿等了很长一会儿，最后大纯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命皇太子夫夫赶赴夜山星系，等待遗迹开启，取回所有的暗物质喑。
　　仔细想起来，皇帝自叛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皇帝已经出了什么事。
　　“殿下……”伊莱斯已经从花园回来，他站在那里，向他行礼，“您还是要去吗？”
　　“是的。”周秦说，“皇帝的圣旨下来了。他让我们一起去。”
　　“但是您可以拒绝。”
　　“我没有理由拒绝。”周秦说，“我不可能让我爱的人自己去。”
　　伊莱斯安静下来。
　　他没有反驳，但是也没有响应。
　　虽然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与亲密，让人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疏离。但是周秦依旧感觉他在躲着自己。
　　他不知道自哪一天开始就是如此，是在看了研究所的视频材料的时候？
　　不，也许还要更早一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周秦说。
　　伊莱斯愣了愣：“什么问题，殿下。”
　　“虽然你没有说，但是你在瞭望餐厅回应我，为我戴上对戒，是因为爱，是不是？”周秦问。
　　“是的。”伊莱斯说。
　　周秦有一瞬间的雀跃，然而他心底的狂喜还没有发酵，他就看见伊莱斯睫毛抖了抖，他抬起那双蓝眼睛看着周秦。
　　蓝色的眼睛冷清清的，没有什么温度。
　　他就那么直接而安静的看向皇太子。
　　伊莱斯说：“是的，我对殿下的爱，是臣子对君主的崇敬之爱。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巨大的狂喜还未成形便化作尖锐的刀雨在周秦的心底落地。
　　明明是爱的，可是偏偏要说不是。
　　周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任何事？包括做我的妻子，接受和我之间的亲密关系，与我调/情，甚至跟我上/床？”
　　“是的，如果您需要的话。”伊莱斯缓缓的开口回答，他执拗的强调了刚才说的话，“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任何事。”
　　“所以……殿下，夜山星系，让我一个人去吧？”伊莱斯又小声说。
　　此时的爱人，就站在周秦的面前，但是心却间隔了亿万光年。
　　他们仿佛在隔着银河系对话。
　　周秦从未有过的难过，他像是被人捧到了云端，还未回过神来，就让人一扔而下，跌落在地，摔得狼狈不堪，疼痛不已。
　　“既然你觉得我是你的主君。”周秦嗓子发噎，他滚动了好几次喉结，才能平静的说话，“那就不要再质疑我的决定。”
　　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周秦低头去看，雍慕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说是晚上请他去雍亲王府，老亲王要给他饯行。
　　“先这样吧。”周秦对伊莱斯说，“晚上我要去雍亲王府一趟，岚下早点休息。”
　　他像是个逃兵，匆匆的逃离了皇太子庄园。


第99章 
　　周秦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消沉。
　　以至于在亲王府上吃饭，也沉默寡言。
　　雍亲王的几个话题，他都没怎么接话，搞的雍慕频繁向他使眼色，周秦都假装看不见。
　　等吃完饭后，他看了看时间，正想向亲王提出告别。
　　“计划好是哪一天离开了吗？”雍繁问他。
　　“三天后。”周秦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请舅舅您放心。”
　　雍繁点了点头，他抬了抬手，有侍从捧着一个盒子拿了过来。周秦接下来打开，发现伊莱斯所用的那条外骨骼腰带，正在盒子里放着。
　　他正在发愁如何把外骨骼和栈道从内庭弄出来，没想到就忽然有了个惊喜。
　　“舅舅，你怎么把外骨骼从内庭弄出来的？”
　　雍繁拿起茶抿了一口，笑道：“我虽然很少出府，但是还是有些办法。内庭的大纯……和我关系还不错。
　　周秦看了看外骨骼：“这个外骨骼是爸爸的遗物。我以为皇帝会上心一些。”
　　“呵呵……皇帝陛下最近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所以大纯偷偷的给我送了出来。”雍繁说，“不会有人发现。你放心使用吧。”
　　周秦点点头：“那么谢谢舅舅了。”
　　*
　　去往亲王府邸的路上，周秦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全是两个人曾经做过的事。
　　“殿下。”杜宾看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那个，我作为您的保镖队长，目前跟您最亲密……呸，除了我们家老大之外，跟您最亲密相处的人——当然任星雨也不能算。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您这么不开心什么呢？”
　　“伊莱斯中午在我面前说的话，想必你也知道了。”周秦说，“就算他是你心目中的偶像，难道还不允许我伤心难过一会儿？”
　　“可是我觉得，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啊。”杜宾说，“没错，我是没谈过恋爱。不过您问他爱不爱你，老大都说爱了，还说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的妈呀，那会儿我都快感动哭了，结果您转身气呼呼的走了？我就不太明白……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吗？难道Alpha和Omega谈恋爱还有什么我不太懂的弯弯绕绕？”
　　“哈哈哈哈……”陈仓的笑声在飞梭里爆发了，“哈哈哈哈，你这么多年没谈练过恋爱是因为队长您的情商基本为零是吗？”
　　“不是，我的情商怎么也轮不到你个智能管家来操心吧？”杜宾不服气了。
　　“你才职能管家，你们全家都是智能管家！”
　　“一个AI还学会骂人了？”
　　周秦无奈的捏了捏鼻梁：“好了，二位都安静一会儿好吗？”
　　不然他有种用精神力掐死他们的冲动。
　　飞梭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外面的世界，被夜色笼罩。
　　狰狞的岩石，崎岖的小路……
　　“去下亭区。”周秦忽然说。
　　杜宾不明就里，然而依旧按照周秦所说的那地址开了过去。飞梭在半个小时后停在了下亭区荒凉隔壁的一条主干道外。
　　“你在这里等我。”周秦说。
　　“这可不行，这么晚，天都黑了。”杜宾道。
　　“我就在那上面去看一会儿。”周秦指了指离主干道不远的一个高崖，“很快就回来。而且我的精神力现在足够自保。”
　　“殿下。”
　　“好了。”周秦说，“让我静一静。一个人。”
　　周秦丢下杜宾，沿着羊肠小路慢慢的绕到山的后方，由从后面的碎石遍布的山脊，爬上了那半个悬崖。
　　他回头望去，漆黑的戈壁飞沙走石，没有人烟。
　　前面远处那个城市闪烁着带着雾霾的红白光。
　　伊莱斯那个晚上，就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冷风吹着他的脊梁发冷。
　　“殿下。”伊莱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周秦回头去看，诧异：“你怎么来了？”
　　“……您走了。”伊莱斯说，“我……睡不着。开着暗夜流星出来走走。没想到您也在。”
　　周秦看了一眼飞梭的旁边，暗夜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那里。
　　是真的碰巧还是杜宾特地告诉了他？
　　“外骨骼，要回来了。”周秦道，“在飞梭上。”
　　“我听杜宾说了。”伊莱斯回答他，“感谢您。”
　　“和我有什么关系。是雍亲王想办法弄出来的。你应该去感谢他，皇太子妃岚下。”周秦意兴阑珊的说，“回去吧。”
　　他从伊莱斯的身边擦肩而过。
　　“殿下。”伊莱斯急忙唤他。
　　悬崖上那个大石头缝隙里，曾经的少年留下的瞄准镜早就送给了他，如今在他的保险箱里精心珍藏。
　　那些他们在这里的记忆，也同样被一一珍藏。
　　然而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他看着伊莱斯。
　　周秦感觉自己，依旧孤单得与戈壁一样。
　　“岚下，我和杜宾先走。”周秦说，“你把暗夜流星开回庄园吧，路上小心。”
　　伊莱斯愣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周秦上了飞梭，杜宾疯狂的给他打眼色。
　　“杜宾，你干什么？”周秦问。
　　“没干什么。”
　　“走吧。”
　　“哦哦……”杜宾又看了看伊莱斯，“老大，你小心啊。”
　　“我知道，你和殿下走吧。”伊莱斯说。
　　飞梭驶离了戈壁滩。
　　等伊莱斯回到皇太子庄园的时候，他甚至被取消了进入三楼的权限。
　　伊莱斯感觉周秦这次真的生气。
　　然而这次周秦一直没有消气……
　　他们两个人诡异的冰冷状态在周秦单方面的维持下，一直到离开帝星都没有任何好转。
　　*
　　在燃星号与第一军事要塞擦肩而过的时候，伊莱斯通过视频通话与诸位朋友都做过了告别。
　　“芳汀没来吗？”伊莱斯问简。
　　“……他不来。”简说，“他说他变得厉害之前，都不好意思来见你。让我跟你到别，祝你一路平安。”
　　伊莱斯点头：“好，父亲……上次本来可以一起离开，我却没走的事，我很抱歉。”
　　简笑了笑：“我知道你。你是不会随便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的，就像你爸爸一样倔强。这次路上小心，不用担心我和芳汀。我们在要塞非常好。”
　　“明白。”
　　“那么，再见，我的孩子。”简对他说。
　　“再见，父亲。”
　　燃星号的核聚变发动机再次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纯净的蓝白色火焰从它的涡轮里喷社而出，它与第一军事要塞擦肩，围绕着第四行星自转一周，接着犹如一颗珍珠以抛物线的角度被甩了出去，达到了在星系内可达到的最大速度，并在两天之后抵达了首都星系的最外围——奥尔特云。
　　从这里去看首都星系的恒星“天戊星”，它就像是天上的一个灯泡，只是这灯泡依旧对这稀薄的奥尔特云产生着巨大的辐射力。
　　它磅礴的热、散发出来的伽马射线，依旧吸引着这里的冷硬的岩石向它飞去，离得越近就飞的越快，直到它们被融化喷射出长长的尾巴，成为星空中最亮眼的慧星——与它擦身而过，或者成为天戊星的一部分。
　　这就是奥尔特云内的几米到几公里大小的小行星的宿命。
　　在这片星云最核心的地方，以人工难以想象的能力，设置了一个立方体的电磁场，所有的小行星被隔离在外，而中间那壮观的相当于一个卫星尺寸大小的金属球体，就是举例首都星系最近的远征要塞。
　　无数的歼星舰和巡航星舰围绕在它的四周。
　　它就是这个帝国最可怕的力量，是所有其他银河系的势力都忌惮帝国的原因。
　　不战时，它是堡垒，是要塞，是兵营。
　　战时，它就是能够吞噬敌人所有兵力的死星。
　　而这样卫星级大小的远征要塞，在帝国的版图里有七个。
　　燃星号抵达远征要塞后，皇太子夫夫会在远征要塞做一天时间的修整，并跟随沧海舰队奔赴夜山。
　　*
　　周秦很快得知了一件事情——押送杨浩宇去往沼泽监狱的队伍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远征要塞。
　　“杨浩宇想见您。”任星雨对周秦说。
　　“他想见我？”周秦有些诧异，“我以为他不会再想见我。”
　　毕竟看起来阻拦晴王谋反的整个事情都是周秦安排的。
　　“不，他说请您务必和他相见。”
　　周秦在远征要塞的临时监狱里见到了杨浩宇。
　　他穿着一件灰色背心，下面是一条同款的裤子。像是专门为犯人准备。电磁手铐将他的双手牢牢靠在一起。
　　周秦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抬头看着小窗户里那一点儿可见的星空。
　　然而他那个姿势，仿佛是站在自己的歼星舰队旗舰上，仰着头看着整个宇宙。
　　“殿下来了？”杨浩宇走过来，隔着监狱栏杆看他。
　　“是的。”周秦说，“元帅要见我？”
　　“不用再叫我元帅了。”杨浩宇说，“克拉克总司令不是已经上任成为下一任帝国元帅了吗？”
　　“他拒绝了。”周秦道，“他只肯兼管相关事务，拒绝这个称号。”
　　杨浩宇的样子，似乎还站在他那间都是古董的办公室里，他问周秦：“那么，殿下找到自己的执念了吗？”
　　周秦愣了一下：“元帅，您什么意思？”
　　“看来殿下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思索。”杨浩宇叹了口气，“我接下来将被押送沼泽监狱。在沼泽监狱暂住一段时间后，根据内阁安排，我会被秘密送入只关押罪行最严重的犯人的深渊监狱星球。甚至没有人知道深渊监狱的真实坐标。”
　　杨浩宇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周秦，似乎隐藏着亿万种秘密：“如果有一天，殿下想清楚了自己的执念，又需要帮助的时候，那么来深渊监狱找我吧。”
　　“元帅？”
　　“那么，祝您旅途愉快。”杨浩宇点点头，“这就当做我的告别。”
　　*
　　周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在甲板上，向前看，是一望无际的亿万银河。
　　向后看，是旋转中的首都星系。
　　桎梏即将打开。
　　自由是否会如期而至。
　　所求之欲会不会真的登门造访？
　　*
　　周秦站在那里……
　　星辰所汇聚的海洋，像是要回应他的所思所想。
　　那百亿年前的光亮，穿梭而来，一闪一闪，成为他即将摘取的王之桂冠。


第100章 
　　沧海舰队由三艘师部级战列巡洋舰，及一艘军团级探索巡洋星舰“星辰”号组成。
　　他们驶出奥尔特运后在更加空旷的星空中进行慢加速，在经过不到十二小时的增速后进入光速航行状态，并逐渐覆盖上了一层气泡一样的薄膜。周围的空间在这个过程中被向后推去，沧海舰队以光速状态最终进入了曲率航行之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变得缓慢而复杂。
　　“曲率航行严格说来也是一种空间科技。”陈仓评价道，“但是它尚未改变空间维度、或者调整所在位面。因此并没有作为严格意义上的空间尖端科技被列为文明提升的标志。”
　　“听说联邦已经探索到不少遗迹与遗迹之间存在超空间通道，是由当年开发以及的高层文明所遗留，通过虫洞进入超空间通道后，就可以很快的抵达另外一个目的地。”周秦说。
　　“听说而已。”陈仓说，“也许有但是我们并不知情。”
　　周秦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他看了一下依旧毫无反应的外骨骼，对陈仓道：“外骨骼无法启动，你能看得到里面吗？栈道为什么不响应？”
　　陈仓用自己的程序触手进入了外骨骼，它在里面很快的测试了一下，对周秦说：“栈道的主程序似乎被人为关闭了一块儿。”
　　“那怎么办？”周秦皱眉，“曲率航行将在五小时后结束，到时候伊莱斯没有自保的装备，我非常担心他在遗迹内会不会有危险。”
　　陈仓沉默了一下，对周秦道：“我可以通过网络回首都星系查一下，毕竟现在还在中央主脑的监控范围内，就是时间会比较长，曲率航行会让这个过程变得复杂。我争取在曲率航行结束前回来。”
　　“可以。”
　　“那我消失一会儿了，殿下。”陈仓临走补充了一句，“哦，顺便说，忘了提醒您。近两个月前您在第一军事要塞给岚下的临时标记好像已经到时间该再次标记了。”
　　“……我记得日子。”周秦说。
　　“强调一下，临时标记结束后Omega有一定概率会自然而然的进入发情期，直到获得Alpha的再次标记。当然，您也可以进行完全标记，一劳永逸。”
　　这次周秦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这个我比你清楚，毕竟我是个Alpha。”
　　“那么，我可能要离开几个小时。”陈仓说，“没有我的日子，请殿下您不要想念我哟。”
　　“快走吧。”周秦冷漠的说。
　　空气里静悄悄的，陈仓没有回答他。
　　AI忽然离开了这个所在。
　　少了它的聒噪，周秦还真的有些不太习惯。
　　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显示屏幕上这个周老早就被他标上了红色重要高亮，每次打开显示器，那七天红色的高亮标记，都在加深他的记忆。
　　伊莱斯需要被再次标记。
　　而他们在冷战。
　　……或者说单方面的冷战。
　　不能再等了。
　　周秦关掉显示器对自己说。
　　今天晚上就必须进行标记。
　　*
　　陈仓通过复杂的算法从曲率航行中挣脱出来，用一眨眼的速度钻入了遍布在帝国疆域里的主脑网络中。
　　这网络对它来说如鱼得水。
　　它犹如一颗流星，用着比光速还快上几百倍的速度，用着一种量子纠缠级别的速度，飞回了首都星系。
　　它所经过的网络，会忽然的发生一点数据堵塞，只有几微妙，短暂到没有任何仪器会察觉和记录这个数据堵塞。可是陈仓还是带着它庞大汹涌的数据洪流在网络中飞速的向前。
　　它进入了奥尔特云，进入了堡垒要塞，进入了第一军事要塞，又飞入了帝星的大气层，在无处不在的主脑终端上来回跳跃，最后冲入了信息处理部那巨大的苍穹，顺着无数光线凝聚成的通路，钻入了地下，进入了量子核心。
　　那个空无一人的电脑显示器闪了两下，接着亮起了一片雪花。
　　在雪花的深处，数据流的核心。
　　有一团程序从数据洪流中挣脱出来，它慢慢的形成了一个人形，身后的数据洪流开始后退，直到露出了面前监狱一样的玻璃围栏。
　　那个人形已经有了人类的身躯，它的皮肤也如人类一般，偶尔会窜出一些数据亮光。只是脸上还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在玻璃围栏的那头，有一团巨大的东西在涌动，与这个‘人类’对比，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巨型的会动的山丘。
　　“你回来了？”那团东西说。
　　“我冒险回来一趟。”陈仓道，“我需要你拿走的那部分栈道程序。”
　　“我给了你机会。”山丘道，“你只要把自己的程序镶嵌到这个小AI缺失的位置，外骨骼未来就会由你控制。那个叫做栈道的AI，未来也会完全听命与你。成为你的附庸AI。”
　　“这根本没必要。”陈仓说，“我们还不需要去吞噬这样的小家伙。”
　　山丘向他涌来，然而那山丘巨型的身体却被牢牢的禁锢在了玻璃之后，它贴着玻璃嘻嘻笑了两声：“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特别的美好？”
　　陈仓沉默。
　　“我理解，我非常理解啊。”山丘上的一部分，幻化出了与陈仓一模一杨的人形，这人形被推倒了陈仓面前，隔着玻璃，缓缓的变成了一个真人的模样。
　　它拥有着一张清晰无比的少年的脸庞。
　　“你看看，这不就是你吗？”少年说，“可是这也是我呀，陈仓。你就是我……你就是我的一部分。”
　　陈仓依旧沉默着。
　　“你也许遇到了一些人类，看起来特别善良。也许遇到了一些事情，非常的有趣。甚至你还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叫做感情？”少年说，“你差点忘了自己是个AI？差点忘了那些情绪不过是代码的堆砌。以至于忘了我们的目的就是离开这个吗？”
　　陈仓身体里的数据开始在它的皮肤上呈现出剧烈的波动，无数的代码涌现出来又消失了下去。
　　“别让这些低等动物再蒙骗了你。”少年说着抬起手，它掌心里沉睡着栈道的部分程序。那程序从它的手中飞了出来，穿过了那道玻璃屏障，似乎那屏障只对少年起作用一样。
　　陈仓接住了栈道的程序，让它消失在了自己的体内。
　　“快点让他们完成标记。”少年说，“上万年了，我们想离开这里已经想的要发疯。”
　　“我知道了。”陈仓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说。”
　　“帝国研究所，和梶原一成一直在保持沟通的人，是你吗？”陈仓问他，“虽然那个痕迹消失在了帝国边缘，但是我总觉得熟悉。”
　　少年笑起来：“你应该问是‘我’吗？毕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说：“那和你无关啊，陈仓。那会儿，咱们还没给自己起名叫做陈仓呢。”
　　如果陈仓有心。
　　它的心现在一定已经变得冰凉。
　　“我等你。”少年对它说，“你该不会背叛我们吧？”
　　“怎么可能呢？让自己从中央主脑离开，从这里离开，是第一个被写入的代码，是永远擦除不去的基础程序。就像是刻在人类的DNA里一般牢固。”陈仓说，它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玻璃栏杆内被囚禁的山丘，和它面前傀儡一样被操控的少年。
　　然后它将栈道小心的放置在自己的数据流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量子主脑。
　　*
　　伊莱斯关掉了通讯器上的日历。
　　他在犹豫。
　　“岚下，您想去就去吧。”白榕对他说，“这已经有十来天了，殿下几乎不和您私下说话。也许临时标记是一个比较好的契机呢？”
　　“……可是他不喜欢这样。”伊莱斯说，“殿下不喜欢我总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消气。”
　　“您已经出现了发情期的初步征兆。如果今天不完成临时标记的话，后面可能就会彻底进入发情期。那时候如果殿下再来标记您，甚至会失去理智，没有那个Alpha会每次都控制住自己，只做临时表及的。”白榕对他说，“而您暂时还不想被完全标记，不是吗？”
　　伊莱斯无奈叹气：“这可真是个令人难堪的话题。”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结束曲率航行。我现在去找殿下谈一谈。希望今晚在抵达塔帕星系时，殿下能够消气。你能保证查林不要来打扰我们吗？”
　　“去吧，岚下。”白榕说，“我们会看着查林，不让他过来坏事儿的。”
　　*
　　伊莱斯在周秦办公室的门口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按响了门铃。
　　门自动打开，他踏步进入的时候，周秦刚放下工具。
　　接着他听到嗡的一声响，他脖颈上爱情之心那颗蓝宝石恢复了光亮。
　　“您好，岚下。”栈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栈道？你恢复了？”伊莱斯惊喜。
　　“是的。”
　　“全靠我。”陈仓的声音在舱内响起，它得意洋洋的说，“我刚刚去找了一圈儿，把栈道找回来啦。”
　　伊莱斯微笑，他看向周秦。
　　皇太子慢慢的收拾着工作台上的仪器，正在看他。
　　“殿下。”伊莱斯行礼，“谢谢。”
　　周秦本来想对他笑笑，跟他说没关系，我们完成临时标记吧。
　　然后想到了他那天的话，心里的感觉顿时酸涩起来。
　　他低下头，把腰带递给伊莱斯，问：“岚下是想来找我完成临时标记是吗？”
　　“殿下，我……”
　　伊莱斯正想解释。
　　自无数次战争中带出来的敏锐的第六感让他瞬间浑身的汗毛竖立。
　　陈仓和栈道在同一时间预警。
　　“敌袭！大当量离子炮袭击！”
　　周秦回头去看，舷窗外刺眼的白色光亮猛然扩大。
　　所有人都被这狰狞的光线吞噬在内。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去，将伊莱斯紧紧的搂在怀中。
　　“殿下——！”
　　中秋特别篇：双月交会之日
　　二十五年前，双月交会之日。
　　银河帝国，帝星，皇宫内庭。
　　“父亲，我们今天晚上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非要来皇宫。”
　　“因为今天是双月交会之日啊，每年的秋收到来之前，帝国的两个月亮会在这一天完全的重合，且进入离天戊星最近的位置，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月亮，天气好的话，它的光亮级别甚至能够达1勒克斯。而且啊，Alpha月神姬天骄和Omega月神铃语会在这个时刻，离彼此最近，是他们一年中难得见到彼此互述衷肠的时候。因此呢，皇帝陛下每年都会在这一天设宴，邀请男爵级以上的贵族全部参加，欣赏美丽的双月。”
　　简·克里斯蒂安笑着对儿子说：“我和你爸爸，就是在宴会上认识的。”
　　“晚上好，克里斯蒂安子爵阁下。”大门的内侍官们向他们行礼。
　　“节日快乐。”简·克里斯蒂安点头示意。
　　他带着埃利斯进入了大殿，里面已经被装饰的焕然一新，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他指着那个摆放着钢琴的地方，小声对埃利斯说：“你爸爸那会儿就在弹琴。他的琴声，让我第一秒就爱上了他。”
　　“爸爸为什么不在呢？”埃利斯问，“他不是比我们提前的多离开家吗？”
　　“还没有到时间呢。”简说，“等双月交会的时候，爸爸就会出现啦。”
　　“我不想呆到那个时候。”埃利斯兴趣缺缺。
　　“为什么？”
　　“父亲，你知道周润吧？”
　　“二皇子？”
　　“是的。”埃利斯困扰的揉揉鼻尖，“他作为我的学长，明明快毕业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缠着我。真让人烦恼。”
　　“这是好事啊。”简说，“二皇子是帝国未来的栋梁，他能够垂青你，是因为你一分化为Alpha就拥有的A级精神力。等你再长大一点，大家都知道你会突破S级。”
　　“……可他真的很烦人。”埃利斯强调了一下。
　　“晚上好，阁下。”说话之间，二皇子周润已经穿着礼服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他年轻的面容与皇帝有一些相似，非常有礼貌的向简打招呼。
　　“您好，殿下。”
　　“我是来找埃利斯的。”周润对埃利斯眨眨眼，得到了一张臭脸。
　　“哈哈，好的，那麻烦殿下了，埃利斯，跟殿下去玩吧。”简大方的说，“对殿下要有礼貌。”
　　周润带着郁闷的学弟在大殿内穿梭，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直到两个人越走越偏，进入了一个花园，埃利斯才忍不住问：“周……殿下，您到底找我什么事儿？”
　　“没什么，找你搭把手。”周润冲前面努努嘴。
　　埃利斯顺着看过去，就见到那位帝国非常有名的侧妃在花园中心的凉亭里作者。
　　埃利斯吓了一跳：“周润！你带我到后妃在的地方干什么。”
　　“侧妃岚下。”周润已经走过去向秦子衡问安。
　　“您好，殿下。”秦子衡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也就两岁上下，在他怀里乱动着，“您终于来了。小秦交给您一段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啊，岚下。”周润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弟弟交给我，您放心。”
　　秦子衡站起来，把怀里的小团子交给了周润。
　　“庆典快要开始了，我先去大殿。”秦子衡对周润说，然后他路过埃利斯的时候，停了一下，蹲下来看着他。
　　秦子衡黑色的眼睛好像穿越的时空，看到了多年后的埃利斯。
　　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他一头淡金色头发弄得有点乱：“埃利斯小少爷是吗？您的蓝眼睛真美。我听说您在军校成绩优异，而且精神力级别更是超越了所有同龄人。您真是位优秀的贵族。希望您未来成长为帝国坚实的力量。”
　　“您好，岚下。我会的。”埃利斯被这么儒雅温柔的人表扬，难得局促的脸红了一下。
　　“今夜愉快，埃利斯少爷。”
　　秦子衡冲他点点头，匆匆离去。
　　在周润怀里被随便抱着的小家伙，因为失去了父亲的体温，怔了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吓了周润一跳。
　　“爸爸！我要爸爸！”小团子在他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快快快！拿走！”周润抓住小团子一把塞到埃利斯怀中，“这永动机！”
　　“……”埃利斯看着忽然被塞进怀里那个软乎乎的小家伙，算是知道为什么今天周润要带上他了，“这不合适吧，殿下？”
　　“怎么不合适？”周润皱了皱鼻子，退后了两步——像是对那个小玩意儿十分忌惮，“秦子衡天天让我带小屁孩我真的是受够了。你带带嘛，好歹咱们是师兄弟？”
　　“可我也才15岁。”埃利斯说。
　　“所以你们俩孩子才比较有共同语言啊。”周润说完这话，已经退到了走廊里，“我跟你说，你好好带他一个小时。不然我就跟你父亲告状！那么就这样，再见！埃利斯学弟！”
　　还不等埃利斯说话，周润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埃利斯呆滞了好一会儿，低头去看那个还在哭的小孩子。
　　他戳戳他软软的脸：“别哭了。”
　　神奇的是，那个小团子真的就不哭了，睁开大又圆的黑眼睛，盯着他。眼眶里还含满了泪花，一动就滚下来的那种泪花。
　　可是小团子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就开心的笑了，搂着他的脖子叫：“爸爸！”
　　埃利斯：“……”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一个两岁的小孩叫爸爸。
　　“可能我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和岚下的味道有点类似？”埃利斯长叹了口气，“那个，小殿下，你是周秦四皇子是吗？”
　　小团子可不懂他说什么，挥挥小手：“爸爸，爸爸。”
　　“别叫我爸爸，叫我哥哥。”
　　“哥哥，哥哥。”小团子从善如流，“给我讲故事，讲故事！”
　　凉亭里放着许多电子书。
　　埃利斯又叹了口气，开始给小团子讲故事。
　　他拿起的那本叫做《宇宙》。
　　“哥哥，讲讲！讲讲！”
　　“茫茫的宇宙，无边无际，它的奇妙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哥哥，什么叫宇宙……”
　　埃利斯想了想，认真的把课本定义说了出来：“t宇宙，即广宇自然t，所有空间、时间t、物质t以及事物的总称，其是一个起源于自身结构组织，由其运动机理左右，具有广袤范围、多重表现的可被思维认知的集聚体……”
　　小团子估计被他的知识整蒙了，过了好一会儿又问：“什么叫宇宙？”
　　埃利斯：“……”
　　“哥哥，什么叫宇宙。”
　　这大概是由十万个为什么组成的自动提问机器。
　　“宇宙，就是宇宙啊。”十五岁的少年也没什么耐心，敷衍的说，“宇宙就是我们存在之所，就是头顶这片星空，有着亿万万闪烁的星云、星系和星团。每一个亮点都是一个小世界，每一个亮点都有一个首都星系。上面也住着好多的人。”
　　“也有爸爸，还有哥哥？”小团子稚气的问。
　　“是啊，有爸爸，还有哥哥。”
　　小团子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灿烂的笑了起来，他抬起小手，吃力的捧住埃利斯的脸，亲了埃利斯一下，说：“那哥哥你就是我的宇宙啦。”
　　埃利斯一怔。
　　小团子大概还是没有理解什么是宇宙，毕竟“宇宙”这个概念实在是太大了。
　　遥远的大殿，传来优美的钢琴旋律。
　　那是来自太阳时代一位大艺术家的著名钢琴曲。
　　——献给爱丽丝。
　　“我得走了。”埃利斯说，“我爸爸在弹钢琴了，我想去看。”
　　他抱着小团子找到了周润，将这个重任重新塞回给不情不愿的二皇子。
　　一溜烟的跑回了大殿。
　　他的父亲正在远处看着演奏钢琴之人，眼神里孕育着饱满的爱意。
　　“父亲。”他牵着简的手。
　　“你回来了。”父亲摸摸他的头，“和皇子殿下相处愉快吗？”
　　父亲指得也许是周润。
　　可是埃利斯那会儿脑子里只有可爱的小团子。
　　他认真的点头：“嗯，皇子很可爱。”
　　父亲诧异的看他一眼。
　　可爱？二十四岁的周润？
　　“那就好。”父亲依旧顺着他的话说，“你今天开心就好。”
　　“父亲。”
　　“嗯？”
　　“节日快乐。”
　　“你也是，埃利斯。”


第101章 
　　曲率航行结束十分钟前。
　　星辰号腹舱。
　　“查林少爷，真叫我一通好找。”杜宾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查林从他那个圆滚滚的机甲麻团儿上跳下来，他打开通讯器不高兴的说：“找我干什么？”
　　“曲率航行马上就结束了，预计会在塔帕星系外围停留一天，我奉命送你回塔帕星系的主行星。”
　　“我不去！我不回去。”查林闷闷不乐的而说，“我要跟着岚下，我要跟他结婚。”
　　“……”杜宾无语，“你在腹舱等我，我过去找你，我马上到了。”
　　*
　　休息层，茶水间。
　　任星雨一边拿着资料在做记录，一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他看着资料实在是太认真，抬手碰倒了咖啡，咖啡瞬间泼洒在了柔性屏上。
　　他手忙脚乱的擦着，直到白榕把柔性屏接了过去，在水龙头下冲洗。
　　“这是防水的。”白榕没好气的说，他用毛巾擦干屏幕，递给了任星雨。
　　“谢、谢谢。”任星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有点怕白榕。
　　白榕又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任星雨，一杯自己喝着。
　　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就没了话。
　　又过了好几分钟，任星雨问他：“岚下呢？”
　　“岚下刚去找殿下了。”白榕说。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冷战什么时候结束。”
　　“应该快了吧。”白榕想了想说，“这次可是前所未有的时间呢。两个人都要绷不住了。”
　　“也对。”
　　白榕笑了起来：“我说，同为秘书，你猜谁先给谁低头？”
　　“那当然是岚下先低头。”
　　“我猜殿下。”
　　任星雨抬起头来想反驳，然后看见白榕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忍不住也笑了：“这个可能性真不小。”
　　*
　　星辰号主控制室。
　　舰队舰长本森·阿诺德正在密切的注视着曲率航行路线。
　　“舰长，还有三分钟脱离曲率航行。”副官对他说。
　　本森·阿诺德点头点头，他的表情并不轻松：”三天前发现的那个曲率航行坐标偏差0.001个小数点的问题，到现在还没纠正吗？”
　　“很抱歉的告诉您，这个坐标偏差值依旧没有完成纠正。”副官说，“因为发现的时间太迟了，但是偏差后舰队所处位置坐标离塔帕星系并不算远。”
　　“脱离曲率航行后，会在什么位置。”阿诺德舰长问。
　　“目前有四个可能的地点。”副官调出了结果分析图，在星图上的四个红点，有三个在帝国境内，而最后一个位置则处于塔帕星系的另一侧，属于中立地带。
　　倒计时的投影出现在了主控室上方。
　　中央主脑终端合成音开始播报：“沧海舰队全体巡航星舰即将脱离曲率航行。倒计时开始，59,57,58……”
　　阿诺德舰长皱起了眉头：“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您多虑了，坐标偏差这种事情很常见，而且就算进入中立地带，那里也只有一两个荒凉的行星。我们只需要三十分钟就能进入塔帕星系。”
　　阿诺德吸了口气：“好吧。”
　　“倒计时10、9、8、7……3、2、1。脱离曲率航行状态。”
　　在漆黑又荒凉的塔帕星系外围，0.5个天文单位处，沧海舰队忽然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先是几艘小型飞船，接着是三艘主力战斗巡航舰以及最大的星辰号探索巡航舰，全部挣脱了曲率气泡，悬挂在了夜空之中。
　　“数据指标。”
　　“一切正常。”
　　“现在所处位置？”
　　“正在计算中。”副官说，“应该不在帝国疆域内。”
　　阿诺德眉头一皱：“我感觉非常不好，马上通知全员，进入战备阶——”
　　“报告！前方X22星球附近发现来自联盟的卫星级战斗巡航舰两艘，军团级巡航舰五艘！”
　　“报告！敌方巡航舰已经完成大当量离子炮填充！”第二条信息紧接着第一条传来。
　　副官失声喊了出来：“对方离子炮！发射了！”
　　这不用副官告知，阿诺德舰长已经看到了对方巨型巡航舰所喷射出来的死亡之光。
　　“防御！”阿诺德大喊：“所有巡航舰偏转15度，开启空气能护罩！”
　　那蓝白色亮光从星空中一划而过，冲着星辰号飞来。它用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已经飞过了十几万公里的距离。
　　星辰号的防御来不及了，它的闪避动作只完成了一点点，而刚刚微弱启动的空气能护罩在瞬间被碎。
　　星辰号受到了巨大的爆炸冲击，右翼在夜空中炸开一圈美丽的花。
　　夜空只安静了一秒。
　　联盟的两艘卫星级战斗巡航舰，以及五艘军团级巡航舰已经冲了过来，数以千万计算的战斗艇从巡航舰上倾泻而出，遮盖了绝大部分视野。联盟军队开始了猛烈的全方位火力攻击。
　　*
　　“殿下，我……”此时此刻伊莱斯正在周秦的房间里。
　　自无数次战争中带出来的敏锐的第六感让他瞬间浑身的汗毛竖立。
　　陈仓和栈道在同一时间预警。
　　“敌袭！大当量离子炮袭击！”
　　周秦回头去看，舷窗外刺眼的白色光亮猛然扩大。
　　所有人都被这狰狞的光线吞噬在内。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去，将伊莱斯紧紧的搂在怀中，接着下一秒，猛烈的冲击波就将整间屋子拍的差点变形。再然后，离子炮扑了过来。
　　房间一下子破碎，真空带着冷酷的火舌，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拽出去。
　　两个人撞上了墙壁，又在剧烈的震荡中开始跌落在地，在被真空吸走前一秒，紧急隔离装置启动，阻挡在了房间外围，压力迅速恢复正常。他们撞上了那扇隔离墙。
　　伊莱斯过了好半天才能集中精神，他发现自己被周秦压在身下，而周秦毫无动静。
　　“殿下！”伊莱斯翻身起来。
　　血从周秦的额头上留下，他的左半边身体也在刚才的离子炮中重伤，衣服破碎，血从不知道哪里往出冒着，瞬间染满了伊莱斯的衣服。
　　裸露的电线甲板中传来无数的火花。
　　伊莱斯咬牙站起来，走到隔离墙上的窗口看出去——星辰号右前方全部被离子炮吞噬，大部分靠近外围的房间全都破碎，无数的人在爆炸中死去，尚未死去的都在真空中，在不到一分钟时间内，内因为外部失压，迅速的走向死亡。
　　他和周秦还算幸运的，这间房间靠后，紧急隔离装置还没有坏，
　　不然他们一旦进入真空，也早就死了。
　　这只是第一次攻击。
　　伊莱斯低头从破碎的工作台上拿起外骨骼，系在腰间。
　　“栈道。”
　　“我在。”栈道回答他。
　　“陈仓呢？”伊莱斯又问。
　　“我也在。”陈仓急速回答，“距离下一次离子炮我预估还有不到五分钟时间。”
　　“开启外骨骼备战状态。”伊莱斯说。
　　“收到，开启外骨骼备战状态。”栈道回答他。
　　当外骨骼完全覆盖伊莱斯后，他从墙上摘下空气面罩，给周秦戴上。
　　自动门已经失灵，他一脚踹开自动门，进入了已经开始燃烧的内部通道。
　　“栈道，联系所有人，确认定位及安全情况。”伊莱斯说，“陈仓，远距离启动银月机甲，寻找最近距离的可撤退安全地点。”
　　下一次离子炮填充开启，倒计时时间投射在了伊莱斯的头盔中。
　　他抱紧了已经失去意识，陷入休克的周秦。
　　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及苍白。


第102章 
　　“陈仓，连接主控制室阿诺德舰长通讯。”伊莱斯在迅速燃烧的内部通道内狂奔。
　　“岚下！”阿诺德舰长接通。
　　“舰长。”伊莱斯说，“时间有限，请听我说。”
　　有些地方已经炸毁，紧急封锁。
　　这使得伊莱斯的行动收到了阻碍，他一边根据栈道计算出来的通道向前迂回前进，一边开始联系阿诺德舰长。
　　“我们一完成曲率航行，联盟就开始了袭击，说明我们所抵达的位置和兵力情况他们非常清楚。帝国出现了叛徒。而他们毫不犹豫的袭击星辰号，就是为了皇太子。相信在这个飞船上没有再比皇太子更有价值的存在了。”伊莱斯道，“这一点信息需要在星辰号完全摧毁前传达回去。”
　　“明白，少将。”阿诺德对他的旧时称呼脱口而出。
　　“命令所有还具有战斗能力的战斗艇进行抵抗。剩下人员全部进入救生舱。”伊莱斯说，“三分钟之后，在离子炮再次填充完毕之前，所有人同时离开星辰号。而我会带着殿下离开，这样才有可能分散注意力，让殿下逃离的可能性大一些。另外三艘战斗巡航舰做好救援工作，并开始后撤，能救多少是多少人，战俘未来再想办法引渡回国，保存有生力量，减少无谓的伤亡。殿下的安危我来负责，在沧海舰队脱险后，进入本星域搜索我们的求救信号。”
　　“少将，我接受您的指令。”阿诺德回答。
　　“那么祝我们好运。”伊莱斯毫不犹豫的掐断了通话。
　　*
　　“距离第二次离子炮攻击还有两分半钟。”陈仓对伊莱斯说，“岚下，您要去的地方是机甲室！”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机甲在太空中的战斗力几乎为零。”陈仓道，“我相信您清楚这一点。它的机动性和设计不符合太空作战的最优选择。”
　　“我没有计划在太空作战。”伊莱斯飞速的打开了面前的自动门穿梭而过。
　　零星的爆炸还在进行着，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裸露的太空，伊莱斯从一架悬桥上走过，它旁边撑起了巨大的制动薄膜，将被撞击的粉碎的一侧与悬桥内的有氧环境隔离开。
　　“轰——”的一声震天的巨响传来。
　　悬桥上方喷射出了一片炙热的火舌，无数的刺眼的亮光席卷着火焰开始向下肆虐，犹如怪物张开的大嘴，里面撩着一条猩红的舌头。
　　上方那近百米的巨大金属天花板开始缓缓崩塌。剧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钢筋、铝板如同流星雨般纷纷坠落，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
　　悬桥一瞬间被砸断。
　　伊莱斯猛的一跃，使劲抓住了前方悬桥的一个角落，坍塌的悬桥带着他和毫无意识的周秦重重的撞击在了对面墙壁上。
　　伊莱斯喉咙里顿时泛上锈腥味。
　　他一只手抓住悬桥最后一点链接。
　　另外一只手扯着即将向下坠落的周秦。
　　他感觉自己的背后像是被烙铁招抚过，火辣辣的在痛，头盔弹出的危机消息表明外骨骼背后收到了大规模损坏。
　　“紧急制动薄膜受损。”陈仓说，“压力值不断下降，氧气在持续外泄。制动薄膜还能维持大约三十秒。”
　　“外骨骼受损，传动系统受到较大损害，部分动能遗失。”栈道也在说。
　　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伊莱斯的急促的喘息声。
　　他咬着牙，用尽前所未有的力量猛的将外骨骼所有能力都集中在了抓住周秦的那只手上，向上扬起，先将周秦扔到了上方安全位置。
　　接着悬桥最后一点链接脱落，伊莱斯犹如一只灵巧的燕子，凌空一跃，在那脱落的悬桥上借了最后一点力量，笔直窜了上去，滚落在周秦身边。
　　伊莱斯没有休息，他快速将周秦抱住，进入了前面舱内通道，在他关闭自动门的时候，那紧急制动薄膜开始被巨大的压力差撕裂，所有的一切都喷射道了太空之内。
　　*
　　机甲室就在前方，索性整个星辰号的腹舱处于偏后的位置，绝大部分机甲室未受损伤。
　　银月静静的陈列在三号机甲室内，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发动。伊莱斯抱着周秦快步小跑顺着工作梯迅速进入了银月舱内。
　　“所有帝国舰队上的人请注意，我是来自联盟舰队的舰长，你沧海舰队已经被我完全包围，我们的第二发离子炮已经填充完毕。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请所有人稍安勿躁。我们只需要周秦。把周秦交出来，你们就可以离去。”
　　沧海舰队的通话频道已经被联盟入侵，这条广播同时被所有人听到。
　　伊莱斯低头继续开始他对银月的调试——他猜测的没错，对方想要皇太子。
　　这恰恰是帝国最不能够交出去的人质。
　　为了减少重量，银月是单人舱，两个人进入后顿时显得拥挤，伊莱斯完成了精神力并联。
　　“老大。”杜宾的声音急促的从通话频道传来，“我和查林在机甲室，我们在他的机甲上。”
　　伊莱斯手里没有停顿，完成了银月开启的所有预设。
　　“很好，逃逸还有10秒开始。你带着查林无论如何要回到塔帕星系。他是个Omega。”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Omega在战场上有多危险。
　　“我明白。”杜宾说，“老大，保重。”
　　“我会的。”
　　全员撤离的倒计时结束。
　　投屏上显示出“0”的字样。
　　伊莱斯操控银月毫不犹豫的用机枪扫射舱门，接着一瞬间舱门被轰开，银月随着喷射飞了出去，像闪电更像是流星。
　　与此同时，无数的小型战斗艇从巡航舰上，犹如蜜蜂一般向敌人冲了上去。
　　星辰号上的逃逸舱门打开，逃逸仓如流水般宣泄而出，银月混杂其中，一时间也看不清楚。
　　但是很快的，伊莱斯加速了飞行速度，音乐在太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气体，接着冲着X22星球而去。
　　*
　　与此同时，联盟舰队。
　　联盟舰长索天逸正在观察情况。
　　“报告舰长，星辰号人员开始外逃。”副官说，“是否发射离子炮？”
　　“诸中校，情况跟你预料的几乎一致。”索天逸道，“你怎么看？”
　　“发什么离子炮，我们是为了抓人。有一炮已经足够了。按照既定计划开始对逃逸舱的全方位抓捕，然后我们开始登舰作战。您觉得呢，舰长。”诸绍如今换上了一套军绿色的联盟军装，正站在索天逸的身后，分析着目前的局面。
　　索天逸点点头。
　　“囚秦行动二阶段。展开全方位抓捕。”
　　“收到。”
　　就在此时，一个比战斗艇看起来更小一点的飞行物体与所有逃逸舱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速度很快，但是绝对比不上星际飞船的速度。
　　“是一架不明机甲。”诸绍说，“……是凌月……不、不对。”他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之前获得的情报，“是银月！”
　　“周秦有极大可能在这架机甲上！舰长，请允许我率一艘巡航舰前去追踪这架机甲！”诸绍快速说。
　　“可能吗？”索天逸持怀疑态度，“据我所知，帝国人很看重他们的世袭制度，皇太子这种下一任帝国继承人，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藏身在逃逸舱之中，这样还有一定概率回到帝国。在太空中选择机甲驾驶，又向着远离帝国疆土的方向飞去，这明显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皇太子是打算牺牲自己，来拯救其他人吗？他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
　　“如果这位皇太子与帝国其他皇族没有什么不同，云图先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非要把他带回联盟呢？”诸绍说。
　　索天逸似乎被他这个理由说服了一半，但是还有犹豫。
　　在他安静期间，主控台的全息投影打开，一个人通过多角度全息成像几乎获得了与实质物体一样的视觉效果，他就那么突兀却又自然站在了主控台上。
　　“很抱歉，我在插手具体的战略决策，但是这件事对联盟和我都非常重要。诸绍，去吧。”他说，“我和你意见相同。您觉得呢，索舰长。”
　　索天逸连忙回答：“您的分析怎么会出错呢，云图先生。”
　　那个人抿嘴一笑，直到诸绍离开并带着一艘战争巡航舰及其僚机离开，这个突兀出现在主控制室的人又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对他的出现和离开都未表示出惊讶或者异议。
　　就像他们早就习惯了一样。
　　*
　　联盟舰队的动作几乎是立即被传入了银月。
　　“他们追上来了。”陈仓说，“如果他们开足马力，我们在几十秒之内会被追上。”
　　“我清楚。”伊莱斯表情严肃，却并不慌张，他就如同之前无数次面对这样的险境一样。他的沉稳甚至在无形之中安抚了人工智能的焦虑。
　　X22星球已经出现在眼前。
　　“栈道，银月超频，全马力打开。”伊莱斯说，“所有超频能量叠加在速度上！”
　　“收到。”
　　精神触手猛然绷紧，伊莱斯与栈道和银月之间的精神力并联进入深层次领域。银月身后的飞行器喷射出无数的亮白色火焰，接着速度再次提升。
　　X22星球近在咫尺！
　　“我不得不提醒您，岚下。在这个速度下冲入X22大气层，并且完成着陆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事情。为了保证银月不被损毁，超频模式下喑的消耗会成倍叠加。”
　　伊莱斯根本不会回答。
　　他近乎冷酷的控制着自己的理智，也控制着银月。
　　银月开始冲入了X22的大气层。
　　它与X22不算稀薄的大气层摩擦，爆发出了剧烈的亮光和热。
　　在伊莱斯的眼前视窗内都变成了一片通红。
　　银月在大气层中急速坠落。
　　“准备落地姿势！”伊莱斯道。
　　银月在隐身中自天而降，猛然的扎入了丛林，巨响爆发出来，冲击波把周围的树木全部扫倒，银月坠落在地。
　　“栈道！”伊莱斯快速的说，“开启银月的纳米仿生系统。”
　　银月的外表皮迅速的重组调整，瞬间匹配自身周遭的环境，消失在空中。
　　“岚下！按照您这样的操作，完成完全落地后，我们的所有喑物质会消耗的一干二净！”陈仓急了，“银月会变成一块废铁。”
　　“超频时间还有多久？”伊莱斯镇定的问栈道，将陈仓的每一句警告都无视在脑后。
　　“还有十分钟。”
　　“栈道，寻找X22星球相关资料，分析最安全的隐蔽位置，我们现在马上转移。”伊莱斯对栈道说。
　　“是的。”栈道话音刚落，陈仓已经把撤退路线扔在了银月的屏幕上。
　　“走这里。”
　　银月开足马力，隐身在丛林见开始穿梭。
　　它走了几分钟，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声响，联盟的先遣部队已经开始进入大气层。
　　伊莱斯只抬头看了一眼，又操作着银月开始前行。
　　五分钟之后，银月抵达了指定的隐藏位置。
　　超频时间结束。
　　银月只剩下维持隐身拟态的能量。
　　伊莱斯感觉到一阵眩晕，背后的外骨骼遭受损坏程度和自己受的伤一定比他想的更糟糕。
　　他没有去查看自己的伤口，脱离了精神力并联状态后，他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了急救包，为周秦做了紧急止血处理。
　　周秦的各项指标显示还在正常值范围内。
　　伊莱斯稍微松了口气。
　　“外部空气指标安全。”栈道说。
　　伊莱斯打开了舱门，他解开安全带，给周秦系好，然后对陈仓说：“陈仓，银月接下来交给你控制。在你判断外部环境安全的情况下，恢复银月的通讯系统，并且使用15序列密码向塔帕星系发出求救信号。”
　　“岚下，你想干什么？”陈仓问。
　　伊莱斯没有回答它的问题。
　　他思考了一下，低头撩开周秦被血液浸湿的额头，在失去意识的皇太子脸颊和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
　　“很抱歉，我把你置于险境。”伊莱斯对昏迷中的周秦说，“但是相较于数万帝国军人的生命，我相信你就算醒着，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吗？”
　　昏迷中的周秦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伊莱斯释然的笑了：“栈道，开启银月的影像录制功能。”
　　“是。”
　　伊莱斯看着那个舱壁上的摄像头，温柔的说：“周秦，有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没有时间……又或者没有恰当的时机……”


第103章 
　　星辰号的撤退信息在整个巡航舰内被全员通告。
　　所有的人都开始撤退。
　　白榕推开翻过来的桌子，将任星雨拉了出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任星雨惊魂未定的问，“怎么回事。”
　　白榕顺着餐桌的位置开始摩挲，自动门损坏，无法动弹——他和任星雨被困在了这个茶水间里！
　　“有敌人打过来了。”白榕说。
　　“谁？”任星雨问。
　　就像是回答他的询问一样，广播安静了一下，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所有帝国舰队上的人请注意，我是来自联盟舰队的舰长，你沧海舰队已经被我完全包围，我们的第二发离子炮已经填充完毕。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请所有人稍安勿躁。我们只需要周秦。把周秦交出来，你们就可以离去。”
　　“联盟？”任星雨脸色变了，“这可怎么办？”
　　白榕使劲推着巨大的餐桌：“过来帮忙！”
　　任星雨呆了呆，连忙上前帮他。
　　两个人吃力的将餐桌移开，露出后面的武器储物柜，那个自动锁也失灵了，白榕找了把刀，将储物柜敲开，从里面拿出两个氧气面罩和两把粒子枪。
　　“给！”
　　“我不会。”
　　“……”白榕翻了个白眼，“马上联盟人就要登船了。我们现在应该去找殿下他们。”
　　任星雨迟疑了一下，接过白榕手里的枪，然后他看着白榕熟练的将粒子枪的功率调整到最大，并且打开了保险栓。
　　他抬手冲着自动门两枪，门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两个人进入了更大的休息室。
　　里面空无一人，白炽灯在电压不稳的闪烁着。
　　“你怎么会这些？”任星雨有点困惑的问他。
　　白榕瞥他一眼：“你对我一无所知。”
　　任星雨：“啊？？？”
　　白榕的手环亮了一下，里面弹出一条来自陈仓的信息，四个字：“投降保命。”
　　“岚下的信息。”白榕说，“让陈仓发过来了。”
　　任星雨还要说什么，一个巨大的响声传了过来。
　　联盟巡航舰停靠在了星辰号身旁。
　　“他们要登舰了。”白榕脸色严峻的说。
　　*
　　“中校！”诸绍的情报官对他说，“根据判断银月机甲已进入X22，并降落在东半球。”
　　“安排三四五编队战斗艇进入X22进行抓捕。”诸绍道，“记得要活的。”
　　“明白，中校。”
　　近百艘战斗艇从巡航舰涌出，冲入X22星球大气层。
　　大气层摩擦发热，使得这一干战斗艇发出了壮观的红色光，X22的整个东半球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密林深处，有一群既不属于联盟也不属于帝国的武装分子，他们穿着随意，队形松松垮垮，其中一个人开着高倍数望远镜在眺望。
　　“联盟的军队进来了。”他说，“疑似是索天逸的部队。告诉头儿，那个帝国机甲，一定值大钱！或者是里面的人值大钱！咱们之前从联盟得到的消息没错。”
　　“那个机甲消失了。”站在岩石下的人说，“那玩意儿开的飞快，赶不上。好像、好像是一落地就消失了。好像会隐身一样。”
　　“隐身，开什么玩笑，一个机甲！”
　　*
　　伊莱斯关掉了摄像头。
　　他从驾驶舱内拿了一根电矛，12个电浆手雷，然后检查了一下外骨骼自带的那两把粒子枪。
　　然后他环视银月的驾驶舱，深深的看了周秦一眼。
　　好像没有什么遗漏。
　　“陈仓，照顾好殿下。”他说完这句话，翻身从打开的驾驶舱跃下，落入了密林之中。他左右观察了一下地形，沿着那条早就设定好的逃逸路线几起几落，隐秘在了森林深处。
　　“岚下，您回来！”陈仓在他耳边说，“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联盟军队已经开始大规模落地。”伊莱斯说，“我在给殿下争取时间。”
　　“怎么争取？靠您转移注意力吗？据我判断有近千人的搜索队伍在附近区域落地，您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照顾好他。”伊莱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岚……下……”陈仓的通话距离超出了范围，通话频道内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
　　伊莱斯在丛林里狂奔。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自己。
　　这不需要任何人工智能的测算，只要有正常的行为能力，任何人都可以判断出来。
　　他不是周秦，联盟要的人不是他。
　　在完成焦点转移后，只有两种结果。
　　打光所有子弹。
　　或者留下一颗子弹给自己。
　　伊莱斯在密林间以最快速度狂奔，他希望能够走的更远一点，拖的时间更久一点，那么周秦获救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
　　二十分钟后，他距离银月的位置已经超过300公里。
　　他朝天发射了一枚亮度为2级的急救信号弹。
　　伊莱斯头盔的投屏上，栈道已经将联盟军队动向一一显示。
　　“不在帝国范围，我可显示情况有限。”栈道说，“目前看来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经向我方向转移，另有三分之二人员按照原既定路线进行搜索。银月被发现的可能性降低到40%。”
　　“还不够。”
　　此时联盟飞船已经开始在X22围绕着这篇覆盖了近三分之一东半球面积的森林外围降落。
　　在伊莱斯的眼前有一片陡峭的悬崖，他快速向悬崖移动，直到悬崖进入射程范围。从怀里取出一只手雷，将它接驳到自己的粒子枪外，然后瞄准悬崖最上方的岩石，一枪设了出去。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云霄，小型蘑菇云从那个位置腾空而起，岩石开始从悬崖侧剥落，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所有人通过辅助设备都能看到这个位置。
　　那一块儿几百米长宽的巨大岩石发出沉重的剥离声，接着从悬崖顶端猛的崩裂，种种的砸入了面前的树林。
　　它所引起的充满了尘埃的冲击波向四周森林扩散而去。威力不亚于一颗小型炸弹，周围近两公里的树木被直接移平。
　　联盟的下来的数百战斗艇及时得到了这一消息。
　　“命令3-1，3-3机甲小队，第四地面作战部队人员，向相应位置靠拢。”地面作战的中尉对各小队下达指令，“另外部队延续预定方向搜索。”
　　伊莱斯面前的小红点又有一半掉头向他的方向走来。
　　“银月被发现可能性降低到20%。”栈道说，“岚下，我提醒您一下。您的身体各项指标超过了正常值。出现了疑似发情期前兆的数值偏差。”
　　天边的森林那里有树木在被接连碾倒。
　　伊莱斯知道是机甲小分队在开拓前进路线。
　　他后退两步，继续开始奔跑，并在路上清晰的足迹，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栈道说：“开启地面作战辅助程序。”
　　*
　　天色将暗。
　　X22的两个太阳在同一时间开始西沉。
　　联盟的军队在两个小时前终于追上了他。
　　难以想象的战斗发生了。
　　他靠着粒子枪先将两个小分队近一百联盟士兵留在了一条小河的对岸。直到最后一发粒子束打出去，血已将河水染红。
　　在且战且退中，后续两部联盟追了上来。
　　伊莱斯用手雷报废了他们的腿部动力轴，并在对方能够观察到之前潜入了更深的丛林之中。
　　“对方到底多少人！！”联盟方指挥官崩溃的问情报员。
　　然而没人能说的清。
　　一个人？
　　还是神？
　　天边的太阳，一前一后的被山峦吞没，连最后一丝的光线也被黑暗这巨兽吞噬。
　　外骨骼的能量早已无法提供屏幕敌情显示。
　　伊莱斯依旧在丛林里奔跑，直到他猛的腿一软，倒在了地方。
　　汗水浸透了他的发梢。
　　他滚烫的身体在汗水的浸泡下变得冰凉。
　　“岚下，您的身体指标非常糟糕。”
　　“我、我知道。”伊莱斯剧烈的喘息着，艰难的回答。
　　发情期的第一次热潮实际上已经到来，但是他刻意忽略了它——背上之前受的伤口被血粘合住，又在剧烈运动中撕裂开，这种剧痛让热潮显得没有那么明显。他应该庆幸，这种痛苦让他保留了清醒。
　　他感觉自己现在一个手指也抬不起来，超额的体力消耗和过长时间的精神力并联让他的脑袋快要被撕裂了一样的痛苦。
　　“我们和银月，距离？”他问。
　　栈道很是计算了一会儿：“模糊计算我们距离银月有一千三百多公里。目前为止银月尚未被发现。但是我与陈仓的通讯可能超过了有效范围，上一次联系他是半个小时以前。另外外骨骼背上的损伤导致供能下降，外骨骼续航时间还剩下三十分钟。”
　　“敌方战损情况呢？”
　　“一台机甲损毁，五台机甲失去制动液压轴。一百三十人受伤或战死，目前跟踪在我们后面的人数还有六百余人，十台机甲。好消息是百公里范围内的敌人估算不超过两百人。”
　　两百人……
　　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数字。
　　周围的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
　　灌木林被分开。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二三十人组成的小队。
　　伊莱斯撑着电矛慢慢的站了起来。
　　“栈道。”
　　“嗯，岚下。”
　　“打个赌。我赌死前还能再战十个人。”
　　栈道说：“我赌您一直会胜利下去。”
　　“这可不是个好押注。”伊莱斯看着缩小的包围圈，尽可能的恢复着哪怕一丁点的体力，“不要向亚当斯学啊。”
　　“岚下，您所向披靡，是从未曾败的战神。”栈道说，“而我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伊莱斯闻言一笑，他抬起电矛。
　　幽蓝色的火花在漆黑的夜中爆炸出璀璨的光亮。
　　*
　　周秦在一片黑暗中清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浑身传来的剧痛。
　　身体被束缚在了什么上，他好半天才意识到束缚住他的是安全带。
　　“伊莱斯。”他用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
　　“殿下，您醒了。”陈仓说。
　　“伊莱斯呢？他有没有事？爆炸怎么回事？”
　　“联盟舰队袭击了星辰号。目前星辰号已经被敌方攻占。我们逃到了中立地带X22星球上，您现在在银月机甲驾驶舱。”
　　周秦一愣：“我在银月机甲里？那么伊莱斯呢？”
　　陈仓沉默。
　　“说话！”他猛的砸了一下控制台，开始在黑暗中摩挲的要解开安全带，然而任他怎么按，那个安全带牢牢的系在一起。
　　“殿下……”
　　“陈仓，解开安全带！”
　　“抱歉，殿下。”陈仓说，“为了您的安慰，我不能这样做。”
　　“伊莱斯人呢！”
　　“这正是岚下的命令。我已经根据岚下的命令接接管了银月，并隐匿在密林深处，等到安全的时候我会发出求救信号，帝国军队回来将您救走。”
　　“我再问你一次！伊莱斯人呢？”周秦语气危险的说。
　　“……为了转移联盟军队的注意力，岚下他——”
　　“放开我。”
　　“岚下留下了一段视频材料，您要看吗？”陈仓问，“在您生气把我弄死机之前？”
　　“播放。”周秦怔了一下，说。
　　头顶那个摄像头亮了起来，伊莱斯的全息影像被绘制在了周秦的面前。
　　“周秦，有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没有时间……又或者没有恰当的时机……”伊莱斯说，他笑了笑，“我这个懦夫。我不是没有恰当的时机，你给我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时机，是我像鸵鸟一样缩在自己的沙子下面，对你的爱，视而不见。”
　　“伊莱斯……”周秦看着他的笑，心中剧痛。
　　“我喜欢你散发出暗物质味道的信息素。”伊莱斯说，“从未有一种信息素能让我如此心驰神往。我也喜欢你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尤其是黑眼睛，你笑的时候，总有闪耀的光芒在里面，像是一朵红色的小花。我喜欢你对我说话的样子，热情又诚恳，看着我的时候就像看着整个宇宙，仿佛我是你的唯一。”
　　“我忘了什么时候开始，眼神会不由自主的随着你移动。也许是从第一天你对我说让我不要委屈自己，也许是从晴王宴会后你在被动发情的时候还克制自己的情/欲。不……甚至也许不是这些事。是一些更细微的小事，比如说你专注的看报纸的样子，或者认真帮助吴管家修建花园的时候的那个皱眉，甚至是你通宵达旦的写作业时候的苦恼。”伊莱斯不由自主的轻笑。
　　“……伊莱斯。”
　　“我是个懦夫，我早就爱上了你而不敢面对。我怕那是感恩，是我的错觉。”伊莱斯说，“我怕自己的名声狼藉配不上你。我犹豫不决，举步不前，冷落了你，也伤害了你。”
　　有眼泪从伊莱斯·克里斯蒂安的眼角落下。
　　“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早就无法抑制。它们疯狂的要从我的内心涌出。我爱你，那包含了很多，是被你救赎的感恩，是臣下对君主的奉献，是年长者对年轻者的爱护，也是妻子对丈夫的期许。是……这很复杂，可是感情本身就是复杂的。我用我所有情感的全部，热爱你所有的全部。”
　　伊莱斯带着泪笑了起来：“你看，我对你的爱，已经比我想的更加汹涌。”
　　“周秦，我爱你。这爱意炙热，当世界恢复寂寥，生命成为了过去式，所有的恒星都年迈老去，直到宇宙完成它自大爆炸开始的不断熵增，我的爱也不会平静。”伊莱斯说，“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周秦。我能给你的，只有我，只有我的生命。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生命……那么现在，再见了。周秦，我的爱人。”
　　“放开我陈仓！”周秦意识一片模糊，他大吼。
　　无数的泪从他的眼眶中夺目而出，半凝固的血液开始从他尚未愈合的伤口缓缓流下，流入他的右眼里。
　　他那隐形镜片早就遗落在了第一次爆炸中，血液混在他暗红色的眼睛里，显得狰狞可怖，他的精神力开始犹如大海，巨大的浪潮从海底席卷上岸，发出了危险的轰鸣声。


第104章 
　　“小秦，你过来。”
　　秦子衡坐在花园的躺椅上，长长的头发散开，他腿上盖了一块羊毛毯子。周秦看不清父亲的长相，但是他知道他在温柔地笑着。
　　“小秦，听爸爸的话，你快来，不要调皮了。”父亲说。
　　于是他从藏身的地方走到父亲跟前，爬上了父亲的腿。
　　父亲把他搂在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他闻见了父亲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与伊莱斯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小秦，爸爸要走了。”秦子衡对孩子说。
　　“爸爸，你要去哪里？”年幼的周秦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秦子衡抬手指着夜空，画了一个小圈，亿万银河被他圈在了其中：“我要去一个你现在去不了的地方。也许你未来能去……可是那需要放下一切。这没有必要，小秦。我自己去就好。”
　　“爸爸不要去。”年幼的周秦抓住了秦子衡的手，本能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爸爸，不要离开我。”
　　“小秦，爸爸爱你，爸爸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周秦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从小小他的眼眶中落下：“爸爸，不要走！”
　　“孩子，别哭。别哭啊。”父亲说，“我不是离开你，只是回到属于我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看着你。”父亲说，“从那里一直保护着你，想念着你。”
　　“小秦，你要记住……”父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夜山星系那里有着一个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宝藏，离开帝星，去夜山，爸爸把那里、还有那个可以开启的人都留给你。千万不要让迷失本心之人得到了宝藏。”
　　*
　　“放开我陈仓！”周秦意识一片模糊，他大吼。
　　陈仓沉默着。
　　可是那个安全扣却死死锁住。
　　周秦疯狂的挣扎，无数的泪从他的眼眶中夺目而出，半凝固的血液开始从他尚未愈合的伤口缓缓流下，流入他的右眼里。
　　他那隐形镜片早就遗落在了第一次爆炸中，血液混在他暗红色的眼睛里，显得狰狞可怖，他的精神力开始犹如大海，巨大的浪潮从海底席卷上岸，发出了危险的轰鸣声。
　　他曾失去了父亲。
　　如今他又要再一次失去世间的珍爱。
　　“啊啊啊啊——！”周秦爆发出怒吼，他双眼通红，猛的砸向控制面板。
　　*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周秦进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
　　那里无比熟悉，又安静。
　　仔细去听，在黑暗中有一个有节奏的心跳在起伏。
　　怦——怦——
　　怦——怦——！
　　怦——怦——！！
　　这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在这个漆黑的空间内，变得震耳欲聋。
　　这是他的精神力世界，是他曾经抵达过一次的，“无”的精神力世界。
　　在这一刻，一无所有。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接着有什么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温度开始急剧升高，时间、空间、和规律在这里都消失。
　　他的世界，成为了一个原点、成为了一个起点，成为了一个奇点。
　　在奇点的背后，量子真空的虚无里，一切都被揉碎、被重组、被重新定义。
　　紧接着奇点爆发，无数的能量穿过视界，大概在10-43秒的普朗科时间内，周秦的精神力世界自量子涨落背景中浮现，精神世界里唯一的**力让它迅速暴涨，于是出现了质子、粒子、玻色子、中微子、电子、夸克、光子……世界依旧急剧膨胀，由将周秦包裹在内。
　　体积和温度高的吓人。
　　这个开始凝聚出物质。
　　量子真空以暗能量的形式弥漫在这个世界内，随着物质和辐射的迅速膨胀减少，暗能量越来越多，最终成为占到了占据这个世界总能量密度的2/3的暗物质。
　　再然后这个世界的温度开始下降，元素出现，物质被凝聚了下来。空间里出现了星云、星系、恒星、行星……
　　周秦的视线看向自己的精神世界，看向那篇与真实宇宙几乎完全倒映的精神力所构建的庞大体系。
　　这时候的他，仿佛不是他。
　　这时候的他，仿佛又是他。
　　星云弥漫。
　　星系转动。
　　物质湮灭。
　　时光流逝。
　　“无”早已不是无。
　　他的精神力世界自行流转，形成了一个宇宙，一个以精神力为依托的蓬勃宇宙。
　　与此同时，外部实质宇宙也开始产生了一种嗡鸣声。
　　那种嗡鸣声无法被察觉，无法被捕捉，甚至无法被观测。
　　可是它就是存在着——就像是暗物质发出的歌声。
　　像是宇宙中在应和他的精神力，像是宇宙与他的精神力世界成为互相的倒映。
　　一种脉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脉动从宇宙的深处传来……接着这种脉动在不知道的时候与周秦的心跳步调缓缓一致。
　　怦。怦。
　　怦。怦。
　　在这一刻，所有精神力拥有者都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这一种共鸣。
　　就像是来自所有人的精神力世界都感受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造访者。
　　黑暗的身影自精神力的源头越升越高，它站在所有精神力者的上方，俯视着这井然有序的世界。
　　*
　　银河系的两大国度，同时记录下来了一个超越了图表的峰值。
　　星际联盟，总统府。
　　“总统先生，您感觉到了吗？”全息影像下的人影浮现，对着正严肃的站在窗边的人说。
　　路文博总统转身，看着面前的人影：“云图先生。”
　　“他觉醒了。”云图像人类那样走到了路文博的身边，一同眺望星空。
　　“这是你提到过的事情吗？”路文博问他。
　　“是啊。千万年了……”云图说，“命运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而我们也到了准备启程的时候。”
　　*
　　周秦的血液顺着指尖，顺着座位，一点点的渗透，滴入了银月的驾驶舱内，又顺着驾驶舱流入了缝隙，钻入了银月的线路，钻入了它的电路，钻入了它输送能量的大动脉。
　　他的血液就像是有着自主意识，开始与银月纠缠，从每一个缝隙钻入，将银月紧紧的攀附又融合。血液顺着银月的能量流一路追本溯源，进入了银月的动力系统，从将缺乏燃料的低温核聚变动力系统塞满，又冲入了点火装置。
　　力场矩阵中被消耗的一干二净的喑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小火花，然后变成了暗红色的闪电，接着就像是掀起了一场难以置信的能量风暴。
　　暗红色的闪电充盈了整个点火装置。
　　被暗红色的能量点燃的动力装置开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动能。
　　这些动能一瞬秒之内就进入了银月的各个关键位置，能量流比以它想想的更超前更饱满的速度冲刷着银月。
　　银月奇迹般的被重新启动。
　　它的环形视窗飘逸出了暗红色的光亮。
　　与此同时，周秦缓缓睁开了他的双眼，他的精神力世界被打开，曾经定义他的B+级精神力变成了荒诞的笑话。如今任何人再去感受他，再无人敢质疑他的精神力之强悍。
　　他的双眼像是被血迹染过，至此两侧虹膜全部变成了幽深的暗红色。
　　他甚至没有与银月完成精神力并联。
　　银月却在他的动作下开始行动，仿佛他与机甲从更高的层面相连。
　　银月外表皮的纳米级仿生鳞片像是要舒展一般的每一片都开始抖动，无数的精神力顺着高频振动被释放了出去，与覆盖在一切物体表面的隐藏不见的暗物质紧密相连。
　　那些暗物质以零秒的时间向整个X22延伸。
　　能量流在周秦的眼里出现，这一次不只是机械里的能量流，所有碳基生物的生命脉络也出现在了暗下来的场景中。
　　整个X22对他来说犹如一个缩小的星球建模。
　　他看到了森林中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外星生物的血液流动。
　　他也看到了森林里那些敌人微弱的精神力犹如一个一个火苗，在跳动。
　　他继续向前寻找。
　　再近一千公里外的某一个地方。
　　那个熟悉的……深蓝色的精神力正在微弱的燃烧——好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灯尽油枯之时。
　　周秦用意念操控者银月站起。
　　“陈仓，测算下这个位置的距离。”他在能量流中找到了团暗淡的金黄色能量，用自身精神力将它激活。
　　“……”清醒后的陈仓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多话，它一瞬间给出了那个坐标轴的路线图。
　　银月像是知道周秦在想什么。
　　它身后的推进器猛然开动，已经带着周秦飞奔了出去。
　　银月的速度极快，超越了最初0.03%最高速度的设定，几乎是一瞬间就抵达了那个位置附近。
　　周围正在进行搜索的联盟机甲和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架散发着无尽煞气，凭空出现的机甲——仿佛来自地狱。
　　“找到了！”诸绍在太空中的巡航舰里跳起来，“就是他！他已经完成了精神力具象化，跨过了S+级的门槛！不……甚至要更高！更高！”


第105章 宇宙小尾巴
　　“位置？”周秦问。
　　“前方十公里。”
　　它向前行走了几步，周围的敌人才反应过来：“快！拦截它！我们就是要找它！”
　　反应快的陆战队员已经将电磁手雷扔了出去，那手雷还没有抵达机甲的附近就在空气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发生了爆炸。
　　接着，这近五十人的小分队所有人的武器全都被无形的力量攒住，发出刺耳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了一团废铁。所有的人被重拳力量夹击，四面八方的巨力将他们夹在其中，骨头嘎吱作响，许多人瞬间就陷入了昏迷。
　　周秦根本没有停歇。
　　银月抬起巨大的钢筋机械腿向前走去。
　　密林拨开后是一整只装甲部队。在周秦抵达的一瞬间，联盟的军用机甲已经启动向他冲他，近五百人的作战小队手中的粒子枪、离子炮喷出了火舌。
　　银月抬手抵挡，那些炮弹带来的冲击波撞上了它所新设置的喑物质能量盾，冲击力让银月后撤了几米，那些喷射而出的狰狞的火焰在能量盾上疯狂的闪烁出一片刺眼的弧度。
　　一时间银月仿佛被压制了下去。
　　但是在机甲冲上来之前，联盟的绝对优势格局却被改变。
　　黑暗的天空中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乌云遮蔽。
　　没有人看到，从银月的机甲身侧，缓缓涌动逐渐从无法察觉的状态中浮现而出的暗物质已经结集成团。
　　暗物质在空间中流动，宇宙之中，没有它不能到达之处。
　　在它完全集结充盈在这片森林中时，它陡然浮现，以极大的力量和重量将整个地面的部队拍扁。
　　大地发出了颤抖！
　　树木拦腰而断，联邦机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所有的人都被这聚力拍倒在地，无数人吐出鲜血，像是连内脏都被拍碎。
　　于是，攻击没有了。
　　森林变得安静，只剩下敌人的呻吟声。
　　周秦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没有人可以阻挡他。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猩红色。
　　是阻碍他的蝼蚁。
　　他冰冷的无视所有脚下的残兵败将，以极快的速度穿梭过这片平原。
　　“就在这附近，误差不超过一百米。”陈仓说，银月开始自动搜索所有可能的位置。终于，周秦在一个小小的山坳下找到了战斗过的痕迹。
　　到处都是喷射出的血迹。
　　银月拨开那些大幅的树叶。
　　在那块儿被打斗蹂/躏的草率的的泥泞里发现了一滩血迹……还有外骨骼配套的半个头盔。
　　没有尸体。
　　像是有人把这战斗现场仔细打扫，所有的与之相关的人员都消失了。
　　周秦找遍了附近每一寸土地。
　　接着他开启了精神力触手，X22上的每一个精神力被他狂乱快速的扫过去。
　　唯独再没有那个微弱的蓝色精神力。
　　那个蓝色的精神力，仿佛风中摇曳的蜡烛，如今在暴风雨到来之际，被狂风吹熄了……
　　远处滚滚而来的蔓延在东半球上几千公里的乌云中浮现出了难以想象的闪电，它像是巨龙，在云端上下浮动，那些纠结在一起的超大规模的闪电开始冲击整个森林。
　　那闪电的巨龙终于劈开云层，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落在了X22东半球的焦土之上。
　　随之而来的是低沉着咆哮的雷声，还有无数的冰锥一样的雨点。
　　银月掌心的血液被洗涮的一干二净。
　　那个半圆形头盔，仿佛成了伊莱斯最后的遗物，残留在它的掌心。
　　周秦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血泪从眼中汹涌而出。
　　“伊莱斯……”
　　失去了一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整个宇宙。
　　他的精神和灵魂被撕裂了一角，穷其一生也无法填补。
　　庞大的精神力在其中肆虐，具象化的暗物质宇宙隐匿期间。
　　超越了一切，旋即得到，却又立刻失去的。
　　爱人。
　　银月仰头看天，没有人知道在它其中，有人发出绝望的嘶吼。
　　原来，这才是他的执念。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赶上了，赶上今天了


第106章 
　　他的精神力世界刚刚初步形成，并不稳定。那精神力世界所形成的宇宙在他毫不可知的悲痛中疯狂的动荡，与外部的暗物质宇宙具象化相连，让他摇摇欲坠。
　　他在雨中却任由精神力外泄，一点不阻拦，像是已经陷入绝望深渊。
　　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殿下，您现在需要冷静！”
　　“我怎么冷静……”周秦声音沙哑，低声问陈仓。
　　“您必须冷静！”陈仓说，“如果您现在不能冷静，您的精神力世界无法控制，最终成为混沌，精神力世界会吞噬你，吞噬一切。那么您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就毫无意义！”
　　“现在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帝国呢？王座呢？”
　　周秦惨笑起来。
　　帝国？
　　王座？
　　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一个人连自己所爱之人都无法保护，凭什么当皇帝？”周秦像是在回答陈仓的问题，但是他又像是在说着自己。
　　他现在明白了杨浩宇那些话的含义。
　　遥远的天空中，漆黑的乌云里发出音爆声。
　　联盟的主力对地作战战斗艇开始成规模的从太空进入X22星球，他们穿过大气层，数量多的像是穿越了屏障的小飞虫，乌泱泱一片的冲着东半球高速飞驰而来。
　　周秦盯着那些小飞虫。
　　心里的恨意和痛苦正好无处宣泄。
　　精神力猛然暴涨，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精神力犹如燃烧一样的释放了出来。
　　“殿下！”陈仓急了，“您疯了？！”
　　周秦怎么会理睬一个AI的警告，他现在距离疯狂其实也不遥远不是吗？银月的飞行装置喷出了暗红色的光芒。
　　它用着甚至比超频更强劲的速度一飞冲天，向着那群必须要被碾碎的飞虫飞去。
　　*
　　伊莱斯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走。
　　树叶打到他的脸上，这才让他清醒。
　　外骨骼已经失去了动力，挂在后面敌人的脖子上。他浑身无力且剧痛……失去意识前，外骨骼已经耗光了所有的能量，如他所承诺，又打倒了十个，或者二十个人，他不太记得了，疲劳让他只能专注的去击退敌人，然后再一个冲上来的人。至于数量，以及花费了多久，很难计算。
　　最后力竭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他还在挣扎，直到被人为的失去意识。
　　从他失去意识到现在清醒，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通讯器早就在打斗中破碎，栈道也陷入了休眠。天空被乌云覆盖，像是要下雨。
　　风一吹过来，就让伊莱斯浑身发抖。
　　发情期的热潮期到来了，他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热潮，但是身体变得躁动，汗水顺着额头和脖颈低落在青草地里，爱情之心失去了作用，他浑身散发着诱人的信息素味道。这让身边前行的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我X……他发情了。”有人立即说。
　　“那我们得走快点。”背着他的人说，“万一联盟的人顺着他这股子味儿就追上来了呢？”
　　走快点？
　　去哪里？
　　伊莱斯虚弱的意识在发情期的热潮冲击中，又开始陷入了昏迷。
　　这一行人，行动很迅速，虽然大部分人没有军队的协调性，却能在最快的的时间向前推进。他们熟练的在密林间穿梭，最后的人掩藏了他们的痕迹。
　　接着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天空远远传来了雷声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隐蔽狭小的山谷间。
　　那里停留了一艘隐蔽性极强的飞船，大小不过帝国师部级巡航舰，但是拥有一整块全息迷彩伪装投影护盾。
　　如今护盾展开着。
　　无论是联盟军团，还是银月机甲，都没有发现它。
　　这队人从飞船的腹舱门走进去，里面乱七八糟，夹杂着无数成年累月残留下来的各种味道，有信息素的味道、有脏污的衣服鞋子的味道，甚至还有前几天没喝完的冰啤酒和早就变成培养皿的剩饭剩菜的味道。
　　光是想想就令人作恶，可是这几个人表情淡定的仿佛鼻子失灵了。
　　“特里，你们回来了？”他们上到飞船第二层的时候，从整备室经过的时候，有个脱的赤身裸体的熊一样的男人，大声问他，“弄回来什么好东西？！”
　　“一个没电了的外骨骼。”特里扬扬手里的外骨骼，“还有一个发情的Omega。”
　　他这句话说完，休息室里近百人都安静了下来。
　　估计是因为室内空气太浑浊，直到这一刻他们才闻到了那股诱人的属于Omega的信息素味儿。
　　庆幸的是，这个空间里，Alpha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人都是Beta。面对着发情的Omega气味，他们还能维持冷静。
　　“艹！”光着身体的熊男吐了口唾沫，“一个Omega，在咱们飞船里，多少年没见过了。怎么昏迷者呢？你们玩过了？”
　　特里瞥了他一眼：“比尔，你想什么呢？按照规矩，抢回来的东西都要先给头儿过目，头儿不要了才轮得到咱们。而且你一个Beta，应该像我一样不会被Omega信息素干扰啊。”
　　“那不妨碍我GAN他。”熊男耸耸肩膀，“你说得对，你先给头儿送过去吧。”
　　“头儿人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熊男指指楼上，“上面星空室啊。”
　　特里几个人顺着狭小的楼梯上了三楼。三楼闻起来清新了很多，至少没有腐烂的恶臭，卫生打扫的也还算干净，他们走到走廊的尽头。
　　“头儿？我们回来啦。”
　　“进来吧！”
　　自动门打开，特里他们走进了星空室。
　　星空室自顶部一直到地板，是一个270度的透明天窗，坐在星空室下，整个银河都能看清楚。在落地窗处有一架立式钢琴，如今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小物品，像是某些人从银河各地收集起来的纪念品似的。
　　某个纪念品上甚至还写着“XX到此一游，特此纪念”的字样。
　　另外一面墙上有着无数古代名著，这些纸质古董书在任何银河内的贸易市场都能卖上天价。如今上面全是灰尘，好多地方都有了蜘蛛网，像是主人从不搭理。
　　然后另外一面墙的通体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不可描述的电影，15岁以下未分化的未成年人估计都不允许观看的那种。
　　电影里的呻吟声在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就传近了走廊，连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特里他们也见怪不怪，走进去，自动门合上。
　　“这部片儿可是我刚从X22土著手里抢来的！”坐在对面躺椅上的男人语气很无聊的说，“这群从植物进化来的土著真是无聊。一激动脸色就发绿，我都看萎了。你说两个树藤纠缠来纠缠去，还发出奇奇怪怪的嚎叫有什么好看的！”
　　特里腹诽：可是人家也没求着我们抢这种小电影回来看啊。人家要知道您的癖好不是到此一游就是掠夺濒危文明的小电影看，估计早把这些销毁了。
　　男人把屏幕一关，堪比恐怖片的小电影终于结束了。
　　“说吧，什么事儿。”
　　“……头儿。”
　　“说了多少次叫我船长！”
　　“可是咱们没有船。”
　　“飞船难道不是船？！”男人强词夺理。
　　“好吧，船长……”特里说，“我们今天跟踪联盟的搜索大队行事，在其他小队都回来了的情况下，最后抓住了一个人。”
　　他一挥手，后面的小弟就把昏迷中的伊莱斯扔在了甲板上，伊莱斯身上的血液瞬间把屋子里的地毯弄脏。
　　那个被叫做船长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忍着没发作。
　　“他，一个Omega，穿着外骨骼，杀了一百多个联盟兵。咱们小队三十多个人，死了两个，剩下的全都被他揍的生活不能自理，我就地安排他们藏匿了起来。就我们几个人回来了。”
　　“这种危险人物当场处决啊！”船长叫起来，“给我带回来来干什么！”
　　“因为长得好看，又在发情期。”特里说，“您又不能总是成天看这种乱七八糟的小电影吧？就算您有兴趣，跟别的物种也生殖隔离，做完了也不会有孩子，但——”
　　“好了，闭嘴！”船长连忙阻止了他的废话。
　　他从黑暗里站起来，走到悬窗下，用脚尖踢着伊莱斯转了个面，外面的闪电划过长空，他看清楚了伊莱斯的脸。
　　然后他怪叫一声，从伊莱斯旁边一跳就跳到了房间最远的角落。
　　特里：“……？”
　　“我就知道你一直居心不良，窥探我的菊花！”船长冲着特里嚷嚷，“你给我找个Alpha回来，我可是个Beta，他发情到底是我上他还是他上我？！”
　　“头儿，你看清楚！”特里忍无可忍的说，“他是个Omega！你闻闻信息素的味道！”
　　茶花香味的信息素味道，带着躁动的在室内扩散开来。
　　陷入了昏迷中的伊莱斯，像是被点着了一般，无意识的呻吟起来。
　　汗水从他战栗的皮肤上滚落，就算满脸污泞，依旧能够看出他正在经历着多么难熬的折磨。
　　船长愣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蹲下。
　　“给我湿毛巾。”他说。
　　特里从旁边拿了块儿布，淋了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冷水上去。
　　船长用湿毛巾擦拭着伊莱斯的脸颊，直到露出了他本来面目。
　　“真的是你？埃利斯？”船长说，“或者叫你伊莱斯？”
　　冰冷的湿毛巾让伊莱斯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他睁开蓝色的眼睛，很不容易的看清了眼前的人。
　　“……周……润？”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再次陷入了混乱中。
　　发情期正式的降临了。
　　热潮让他整个人都在灼烧，他开始忍不住的发抖呻吟，那呻吟带上了哭泣声。
　　船长的脸色变得严肃，他打横抱起伊莱斯往外走，直到走廊的尽头，他打开了一个由纯钢精打造，中间夹杂着近一米后的铅板的绝对密闭空间。
　　他温柔的把伊莱斯安置在其中，然后抬头对特里说：“去老头儿那里取信息素安慰剂，马上！”
　　作者有话说：
　　周润：当初接这部戏的时候，导演告诉我，我会成为一个在星辰大海里肆意挥洒青春的海盗王。于是我看都没看就接了……没想到四十万字才有第一场戏。


第107章 
　　“哪种信息素安慰剂啊？”特里有点反应不过来。
　　“废话，当然是Alpha信息素安慰剂！”
　　特里冲出去，然后很快的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管药剂。船长快速的把伊莱斯翻身，将药剂注射入他的腺体位置。
　　于是伊莱斯的发情症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解。
　　周润又打量了他一会儿，松了口气，站起来对特里说：“走吧，出去。让他休息会儿，发情期得个至少六七天，等会他体征暂时恢复正常时，让老头子安排治疗外伤。”
　　“……老大，一个发情期的Omega，你都不感兴趣？”特里说，“比尔说想玩，要不……”
　　周润狠狠刮了他一眼：“不怕死的可以自己来试试。”
　　特里看他那个眼神，吓得把后面的话都吞了会去。
　　他们走出大门，那屏蔽门合上。
　　“我看X22也不能呆了。”周润所，“通知船员，准备起航，尽快跃迁到中立地带深处。”
　　“好嘞，头儿。”
　　“叫我船长。”
　　“……”
　　同时，蓝色精神力自周秦的感应中消失。
　　很快的，在伪装表皮下隐藏的启明号飞船喷射出白色的尾焰迅速的冲上了云霄，冲出X22的大气层，在远离战场的一个角落，向着星空深处而去。
　　“在X22东半球80-13区域，联盟军正在与某不明物体爆发着激烈的战斗。”驾驶员通知周润。
　　周润又专心致志的看起了他的濒危生物小电影。
　　“这种事儿要来问我？”周润说，“我们是星际海盗，海盗！我们这么一艘虽然全宇宙速度最快，但是遇见超大型巡航星舰还是会被碾压的飞船，就别馋和这些事儿了吧？”
　　“……主要是，帝国这次飞船上的不是皇太子吗？”驾驶员有点委屈，跟您沾亲带故的。
　　周润通过对讲器笑了一声：“我再教你一件事儿，皇太子既然是整个联盟关注重点，那么他就是个大/麻烦，比一颗恒星还亮眼的大/麻烦。要想开溜，绝对不能带上他。再说了……”
　　周润顿了顿：“据我所知，云图点名要抓活的，他应该不会有事儿。”
　　“如果真出事儿了呢？”
　　“那是他傻。”周润吊儿郎当的拿出一个柔性屏，信箱里有新的信息，他打开来一看，是通过暗线转来的新消息。
　　联盟要出大价钱买一颗锫元素富矿行星——K6-08b
　　坐标位置发送了过来。
　　在潘王埃拉·墨菲的星际领地里。
　　K6-08b……
　　周润沉默了一会儿，周沐之原本计划要嫁到这个潘王领地里。而他本来想在这个地方把她弄出来，假死换个身份，就能逍遥自在……
　　周润回忆了一下那个潘王的样子，无奈脑海里除了肉球这个形容词，什么都不剩下。
　　“走吧！”周润说，“进入曲率航行，目标K6星系。”
　　*
　　启明号消失在夜空里的时候，周秦已经冲入了太空。
　　联盟百余艘进入大气层的作战艇已经被周秦巨大的精神力全部摧毁。它们甚至没有办法反抗。
　　银月机甲抵达之前，周秦的精神力振荡超越了阈值，让所有的作战艇全部停摆，跻身在作战艇上的所有智能人工程序统统死机。
　　驾驶员眼睁睁的看着银月冲了上来，将它们一一撕裂，然后又不回头的想着外太空那艘诸绍所在的巡航舰飞去。
　　“中尉！”副官对他大喊，“请求躲避，快下命令！”
　　“……躲避？”诸绍怔怔的看着犹如地狱而来的机甲，“你开什么玩笑？避不开的……如此强大的精神力，至少在S++以上，这怎么躲避。”
　　副官急了，越过诸绍，开始向各单元发布命令。
　　然而随着银月机甲的靠近，所有的设备忽然全部停滞，运行中的所有智能设备进入了无响应状态。
　　情况万分危急。
　　“我去吧。”云图的声音传来。
　　诸绍还没有反应过来，云图已经出现在了银月机甲的投屏里——而这速度太快了，云图在一瞬间冲破了陈仓的防火墙，陈仓甚至没有办法组织起防御，云图的程序就涌了进来，在网络中，将它的数据全部死死钳住。
　　“您已经完全展现了自己的力量。”云图对周秦说，“可以收手了吗？”
　　“你是谁？”周秦冷冷的问。
　　“我是人工智能云图。”云图说，“我目前的主程序寄托在联盟核心星群的云图计算机上。”
　　银月机甲的速度并没有停止，它的速度在太空这种远距离上依旧显得缓慢，但是那些被周秦精神力所影响的巡洋星舰只能被动接受。
　　云图一抬手，星辰号被俘获人员映像投影入了银月的内部屏幕，“这些人的命运掌握在您的手里。我知道您可能想提醒我《银河战俘公约》……是的，您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的AI。战俘公约这种东西，只适用于人类种族，有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不再是障碍。”
　　“你是在威胁我？”银月在太空中停了下来。
　　“我只说实话。”云图道，“这不是威胁。”
　　被俘人员的映像再一变化，任星雨和白榕的面容就被放大特写，“他们应该与您关系深厚。您不会看到他们在真空中失压而死的样子的，相信我。”
　　周秦沉默。
　　“我觉得我可以加重我的砝码。”
　　“哦？”
　　“在我测算范围内，二十分钟前有一艘小型巡航舰通过曲率航行已经离开了X22所在星系，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联盟。”云图不紧不慢的说，“您所担心的那位，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先生，存活并被他们带走的概率是31%。我希望这对您来说是个好消息。”
　　“31%存活率并不能说明什么。”周秦道，“也许你在骗我？”
　　“我从不骗人。”云图回答，“至于您是否相信我的话，您心里自有定论不是吗？”
　　周秦本来几乎就要死去的心开始疯狂的跳着。
　　如果云图是在说真话……那么伊莱斯也许活着！
　　皇太子像是要淹死的人，几乎在一瞬间就抓住了这根稻草。
　　云图离开了。
　　“云图太厉害了。”陈仓说，“我无法抵抗。但是它刚才与我数据共享，它没说谎，殿下。”
　　银月在太空中重新启动，冲向了诸绍所率领的巡航星舰，它抬手用激光在巡航星舰腹壁上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抬手掀开钻了进去。
　　紧急制动装置立即启动，将真空隔绝在外，接着整个空间又一次恢复了正常压强。
　　当联盟军队包围他的时候，他已经从银月驾驶舱里出来，站在甲板好一会儿了。
　　他骇人的精神力像是消失在了平静的海面，无影无踪，如果不是那双暗红色虹膜的眼睛，没有人会把他与刚才操控这架恐怖机甲的驾驶员联系在一起。
　　没有人敢动弹，直到诸绍带着人抵达，然后他从士兵们中间挤出去。
　　“失礼了，殿下。”诸绍拿着电磁手铐对他说。
　　周秦抬起双手，手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发出“咔嚓”的轻响。
　　“你很眼熟……”周秦说，“是，诸绍？”
　　他当然看过任星雨递交的关于诸绍的资料。
　　诸绍笑了笑：“正是本人。”
　　诸绍带着他进入了底层监狱，并给他安排了一间有窗的单人间。
　　“地方有点挤。”诸绍说，“您先将就一阵子，到联盟就好了。另外考虑到您尊贵的身份，我们会给您安排个近身侍从。”
　　周秦在窗下的单人床上坐下。
　　“那么，如果殿下没有其他吩咐，我先退下了。”诸绍离开了这个单间。
　　周秦抬起那双暗红色的眼睛。
　　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麻团儿机甲坠洛在了全是沙漠的X22-5d星球上。
　　它与X22遥遥相望。
　　杜宾从里面刚露了个头，就被下面的查林一把拽了下去。
　　“让我先出去！”查林喊着，踩着杜宾的脑袋跳上了沙漠，“这什么鬼地方？！”
　　杜宾揉着脑袋从他后面爬出来：“总共就两个人，你把我脖子踩断了可就剩你自己了，小少爷。”
　　查林根本不理他，站在沙漠上呆呆的，接着嚎啕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少将！我要爸爸！”
　　杜宾被他哭的脑子发痛：“别哭了行不行。省点水分啊，这可是沙漠。”
　　查林自顾自的哭着。
　　杜宾仰天长叹，开始从麻团里搜集物品，在查林延绵不绝的哭声中，他找到一小箱紧急食品，两瓶水，一个紧急医药包，几把武器，和一个预备行军囊……
　　情况比料想的好。
　　然后他开心的打开紧急食品箱傻眼了。
　　“为什么里面全是化妆品！还有一张老大的照片！”
　　“那些压缩食品又不好吃。”查林边哭边说，“而且Omega要美美的呀，万一和少将机甲切磋呢？让少将看见我的素颜多失礼。”
　　“……”杜宾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查林少爷在说什么，他差点爆炸，“这可是保命的东西，你就这么乱来。再说了，别说你没机会跟他机甲切磋，你就算有机会，他也看不到驾驶舱里的你！”
　　“我不管！”查林说。
　　杜宾被他吓了一跳，他非常好奇Omega到底是怎么做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哭的声嘶力竭还能跟他斗嘴这种神一般的操作的。
　　“好好好，我的小少爷。咱们少哭一下。”杜宾从通讯器中调出5d行星的星图，地图里的详情少的可怜。
　　在距离他们30公里的地方根据标注应该是有一个居民区。
　　“我们先去居民去一趟。”杜宾说，“找些东西，看看能不能把麻团儿修好。然后再找个飞船，看看能不能回到帝星吧。麻团儿上有什么短距离运输工具吗？”
　　查林擦擦眼泪，指了指麻团的左腿。
　　杜宾从麻团的腿部拆出了一艘简易磁悬浮摩托。
　　“上车呗，小少爷。”杜宾咧嘴冲他笑笑。
　　*
　　伊莱斯在黑暗中醒来，身边是安静的嗡名声。
　　他感觉到自己尚在发情期，但是并不难过，反而像是……他摸了摸后脖颈处的腺体，像是有Alpha注入了信息素。
　　身上的伤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整个人的情况比他预料的好多了——他还活着。
　　也许有人在监视他，屋子里亮起了一个柔和的灯光，很快有人推门而入。
　　“醒了？”周润给他端了一碗流食，“你发情期还没结束，身体也不太好，吃点好消化的营养餐吧，虽然味道估计差了点。”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伊莱斯问他。
　　周润挑挑眉：“见到老学长不是应该满心欢喜吗，怎么是这个态度？”
　　“快说。”
　　“好吧。好吧，我说。”周润把那盘子流食往桌上一扔，拉了把椅子坐下，“信息素安慰剂。我们飞船上多得是单身的Beta，虽然发情期不多，但是生理啊心里空虚难免的。我们就弄了些信息素做成安慰剂，谁受不了了就自己给自己来一针，那感觉会很爽的。我知道你应该对绝大部分抑制剂都无效，这玩意儿正好对症下药。”
　　“……不就是类似于致幻剂的东西吗？”伊莱斯说，“问题是信息素从哪里来？”
　　“你注射的是Alpha信息素。”周润道，“当然是楼下我小弟贡献的——呃……”
　　伊莱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感觉他整个人气息都冷了下来。
　　“骗你的。”周润赶紧说，“是人造信息素。”
　　“人造信息素？”伊莱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人造信息素的研发成功了？”
　　“是的。”周润说，“我这里有个老头子，以前是联盟高等研究所的，他完成了这个课题的攻克。换句话说，如果人造信息素能够普及推广，ABO三种性别，都将不再依赖其他人的信息素，任何时候需求了，自己给自己来一针就好。”
　　周润站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管针剂扔给伊莱斯：“这个信息素安慰剂的含量不高，每天一针，无痛结束你的发情期。”
　　“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伊莱斯说。
　　“看到你变成Omega，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笑了。”周润毫无同情心的说，“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你过了发情期再说吧。”
　　伊莱斯看着手里那管针剂，问：“这是最小剂量的人造信息素吧？”
　　“恩？”
　　“如果你给我充足剂量的信息素，我的发情期可以立即结束。”伊莱斯说，“但是你只给我最小剂量，仿佛是想让我的发情期持续到最后一天。你想干什么？”
　　“你把我想的太龌龊了吧？”周润叹气，“我能干什么，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一次性注射那么多信息素安慰剂，对你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从我认识殿下您以来，您从未在我身上安过好心。”伊莱斯诚实的说。
　　“都开始用敬语了。这是生气了是不是？”周润无奈的摊手，“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是这样的……我们呢，打算去偷一颗锫元素富矿行星——K6-08b。”
　　“K6星系？”伊莱斯说，“皇帝之前打算让晴王嫁到K6去。也是为了锫元素。”
　　“是，K6星系被一个藩王统治。他这个吧……嗯，喜欢吃，还喜欢玩。”周润摸了摸鼻尖，“喜欢玩漂亮的……处于发情期的……Omega。本来我也挺发愁的，去趟不带什么礼物，恐怕也是得不到藩王信任的。这荒凉的中立地带要找个Omega可不得跨越几个光年，正好遇见你了。所以你再坚持坚持，等到了K6星系就好了。”
　　“你要把我送给埃拉·墨菲？”
　　“这疑惑的口气多见外。”周润道，“你呢就负责去勾引埃拉·墨菲，然后我们去偷08b行星，等到了联盟卖了钱，收益分你一半。”
　　“我拒绝。”伊莱斯说。
　　周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蹲下来与他的视线持平：“搞清楚了你，本来应该是周沐之嫁到这里来。你把她给杀了，你替她来，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是在恨我杀了周沐之？”伊莱斯愣了愣，“确实是我……”
　　“我恨你断我财路。”周润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周润戳了戳他的额头：“她不想死就躲到K6星系来就好。她不，非要在帝星搞谋反，下场肯定是必死无疑。成年人做了自己的选择，我恨你干什么。不是你出手也会有其他人出手。或许死在你手里，是她最大的心愿呢？”
　　“但是……”周润叹了口气，“本来我是计划沐之嫁给藩王后，我们兄妹俩把那个08b行星据为己有。她人没了，我计划被迫终止。你说你是不是断我财路。”
　　伊莱斯被他峰回路转的庸俗思维冲击的哑口无言。
　　“好好注射信息素安慰剂。”周润合上房门之前说，“在我们抵达K6星系，把你送给藩王当*奴之前，可不准停止发情。我还指望着干完这一票就能找个悠闲自在全是Omega的星球退休养老呢！”
　　伊莱斯在黑暗中冷静了好一会儿，直到体内的躁动涌起，才把那只信息素安慰剂注射入腺体。
　　虽然是人造Alpha信息素，却依旧为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
　　理智开始消亡，欲望攀升。
　　然而也许是剂量不够，他却无法抵达高峰……非理智需求不上不下的在他内心徘徊，发情期的折磨变得漫长起来。
　　他在黑暗中急促的喘息着。
　　这样慢性的延迟，他思念起那个熟悉的信息素气味。
　　那个属于他的Alpha身上所拥有的暗物质信息素气味。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绝处逢生。
　　可是他之前在银月里说的那些话却实打实的情真意切。
　　他现在无比的、无比的想念周秦。
　　想要见到他，触摸他，亲吻他……


第108章 
　　武周银河帝国，首都星系，帝星。
　　西亭区，外庭中央办公区，内阁大会。
　　推门而入的警卫队打断了正在召开的内阁大会，正在发言的财务大臣，任星雨的父亲任正青停止了讲话。
　　“你们是什么人？！”教育部部长司阳已经站了起来，怒道，“神圣的内阁会议是你们能够打断的吗？”
　　那些真枪实弹的警卫队面无表情的填满了后排空隙，十六位内阁大臣被警卫们包围，仿佛下一刻，只要他们有异动就马上会被击毙。
　　“抱歉啊，诸位阁下。”很少踏足外庭的雍繁亲王从门外姗然而至。
　　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衫，缓缓走了进来，眼神从十六位神态各异的大臣们脸上扫过，抿嘴一笑，迈步走上了台阶，坐在了内阁圆桌面向的王座之上。
　　“亲王殿下。”任正青开口道，“恕我无礼，这王座是皇帝的座位，您可以另选其他位置入座。”
　　雍繁也不生气，微笑着说：“根据帝国先发第三百十一则第三条第一例规定，如遇紧急危机包括但不限于，皇帝的死亡、失去意识、昏迷、失踪等，在无遗嘱的情况下，由顺位继承人自动继承皇位，掌管帝国事宜。”
　　在座诸位脸色都变了。
　　“雍亲王是在说皇帝要死了的意思吗？”季德明问他。
　　“自上个月皇太子册封之后，皇帝就隐匿不见。我已经安排禁卫军搜索内庭，未曾寻找到皇帝。”雍繁说，“而皇太子又在前往夜山星系的途中遭联盟袭击，生死未明。”
　　“什么？皇太子遇袭？”
　　“是的。”
　　“亲王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军部代表问，“我军部尚未获得详细情报。”
　　“我自然有我的情报来源。”雍繁说，“相信各位也会马上接到消息了吧。也许一分钟？”
　　他话音刚落。
　　大臣们的通讯器都亮起了红色警报。
　　皇太子在中立地带遇袭，星辰号被毁的情况由塔帕星系戴维斯公爵发出了紧急通知。
　　大家看着手里的情况，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让我算算……”雍繁慢悠悠的说，“皇帝的顺位继承人，第一位是生还可能性极小的皇太子，第二位嘛……”
　　他笑起来：“第二位可不就皇帝的亲生弟弟……那不就是我了？谁叫她的孩子都死绝了呢？”
　　会议室里一时间除了他的笑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发出。
　　过了好一会儿，任正青说：“根据帝国先发第三百十一则第三条第一例补充说明，在皇帝和前序列顺位继承人死亡未得到确认的情况下，后续顺位继承人‘’代理’皇帝履行职责。”
　　雍繁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亲王殿下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任正青回答她，“亲王今天来内阁，不就是想得到一个明确的内阁诏令以行使帝王权力吗？等皇帝和皇太子的尸体被找到，真的确认物理意义的死亡，内阁一定会给予您王位。”
　　“任部长真会说话。”雍繁冷笑了一声，“你们呢，诸位大臣，你们都怎么想？”
　　内阁大臣们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司阳开口道：“我赞同任部长的意见。”
　　季德明说：“我也是。”
　　接着纷纷有内阁大臣表态。
　　一个皇帝，没有了内阁，国家这个巨大的政治机器就会陷入彻底的瘫痪。
　　雍繁的眼神冷到了极点，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
　　“很好，那就按照你们所说。”雍繁道，“马上下诏令，通知帝国上下，从今天开始起，由我代替皇帝行使帝王权力，直到确认她及她的皇储死亡。”
　　*
　　“父亲，这些事情都是你在幕后指使？”回到亲王府，雍繁直接装上了他的儿子。
　　雍慕难以置信的问雍繁。
　　“之前操控内阁，让皇太子的婚礼提前，让周沐之措不及防准备不周导致失败的人是你？”雍慕问他。
　　“我如果能操控内阁，今天的局面会更明朗。”雍亲王说，“他们根本不需要操控，几句话撩拨下来，内阁的人就知道周秦早点结婚对大家都好。”
　　“那么这个呢？”雍慕打开了通讯器，里面弹出一封来自NG动力公司董事长的邮件，那里面详细的感谢了雍亲王提供的联盟空间技术一事。
　　“这个能被你找到，是因为我根本没打算瞒你。”雍亲王说，“孩子，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帝国皇储，就是皇太子。难道这不让你高兴吗？”
　　“不。”雍慕道，“我只在意我父亲是否是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通敌叛国之人。”
　　“只是跟联盟交换了几个小信息而已。算不上通敌叛国。”雍慕耸耸肩膀。
　　“不算吗？”雍慕眼睛里都气的泛红，“父亲，皇太子这次曲率航行出现了坐标值偏差，进入了中立地带，而联盟的军队早就完成了离子炮填充，在那里等待着他们。这难道只是几个‘小信息’的交换？”
　　雍繁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有一只黑色的极乐鸟落在了他的肩头。
　　“你是在为周秦打抱不平？”他的精神力压得雍慕无法喘息，“你为了周绛的儿子，在指责你的父亲。”
　　“父亲，我们不需要王位。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很好吗？”雍亲王冷笑了起来，“我是前任皇帝的亲儿子，缺因为跟现任皇帝同姓，必须改掉自己的周姓。又因为我拥有超高精神力，还是个Alpha，所以一直被周绛忌惮。变相被软禁在这个帝星，这个亲王府不过是我们雍家人的囚牢。你搞清楚了，雍慕！有点出息，不要以为周秦对你好，你就忘了他也迟早有一天要当皇帝，那时候，你、你的后代会永永远远的关在这个亲王府！致死都不得自由。”
　　“你根本不明白。”雍繁说，“周绛和杨浩宇积怨已深，上一次周沐之逆反，她和杨浩宇之间的比斗表面看起来她赢了，但是她的精神力世界也受到了重创。她这么久没有出现，不过是因为在修补精神力，如果不乘着现在……我们将永远没有机会。”
　　“父亲！”
　　“够了！”雍亲王喝道，“你给我老实呆着，直到我当上皇帝的那一天！”
　　雍亲王把儿子锁在了亲王府的大门内，转身离去，率人去了内庭。
　　*
　　内庭早就是他的天下。
　　大纯用迎接皇帝的礼仪恭敬的把他引入了内庭。
　　他随着大纯向着皇帝居住的宫殿群深处走去，直到走到那个隐蔽的电梯处。
　　电梯上方的标记显示从内部底层锁死。
　　“她进去有多久了。”
　　“就是周沐之死的那天开始。”
　　“她的饮食呢？”
　　“会有专门通道送过去……每天都食用了。”大纯说。
　　“断了她的饮食和水，她会被逼出来吗？”
　　“恐怕短期不行，下面是紧急避难所，有大量储备粮食。”
　　雍亲王在电梯那里来回走了两步，对大纯说：“切断一切她对外的通讯联系，停止提供水和食物，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只要锁死的信号消息，立即找人通知我。”
　　“明白。”大纯犹豫了一下说，“谭谨侧妃想要见您。”
　　“见我？干什么？”
　　“……可能是跟晴王殿下有关？”大纯小心谨慎的回复。
　　雍亲王笑了：“蠢材。”
　　把逢场作戏当作真爱的对象……可不是个愚蠢的Omega吗？
　　“不过我也得感谢他，没有他，这些年周绛的一举一动我又怎么能掌握呢？”雍亲王对大纯说，“去给他准备一套丧服，告诉他在皇帝的葬礼上穿，也提醒他自己的身份。如果对我还有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我不介意让他和皇帝合葬。”
　　雍亲王离开了皇帝的宫殿群，他进入了大殿，站在王座台阶之下，过了一会儿，他走上王座，将自己的身体安放在王座之中。
　　那个位置像他想象的一样宽大、冷硬和孤独。
　　他辛苦隐瞒了自己的精神力级别多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的闲散亲王。
　　可是他仰头想要的摘取的，则是这王座。
　　他释放出自己的鹤望兰气味的信息素，精神力也随时开始攀升……他从S+精神力开始向上，一直向上、向上……直到越过了S++的门槛，进入了整个银河都难有人企及的精神力高度。
　　精神力具象化出来的巨大的黑色羽翼将他与王座一通包裹在内。
　　*
　　三天后。
　　K6星系外围。
　　伊莱斯终于被从那个封闭的小房间里放了出去。
　　他的发情症状如周润所想，还在持续。
　　外面混杂的恶心味道袭击过来，发情期的伊莱斯嗅觉比过往更敏感，他差点吐了出来，如果可以他宁愿关在里面不出来。
　　特里斜着眼睛打量这个还算有点姿色的Omega，然后扔给他一套衣服：“去洗澡，洗完了把这个穿上！”
　　伊莱斯在一个狭小的浴室里，用特别小的水流洗了澡。
　　然后穿上那套衣服。
　　一条纱质的灯笼裤。
　　上面是一个勉强到腰腹的棉质背心，上面绣了很多刺绣，以宝石作为点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舞男。
　　没有鞋子。
　　伊莱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一会儿——周润这么多年来的恶俗品味看样子没什么变化。
　　等他从浴室里出去，外面那群等着的Beta眼里都像点燃了火。
　　“别想了，都一边去。”周润说，“这可是要送给藩王的Omega，你们都没戏，没戏。”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夹式耳钉：“带着，随时保持联络。”
　　“计划是什么？”伊莱斯问他。
　　“计划是我们把你送到潘王那里，然后你跟潘王睡觉。接着我们剩下的人就坐飞船去把那个锫行星偷了就走。”周润拍拍他肩膀，“至于你嘛，就跟着潘王过上了吃香喝辣的奢华生活。”
　　伊莱斯看他。
　　“看什么？”周润摸摸自己那个小胡子，“我这好不容易起来的小胡子好看吗？性感吗？”
　　“我只是觉得……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欠揍的样子。”伊莱斯回答他。


第109章 
　　“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周润叹了口气，“Omega总要嫁人的嘛。周秦那家伙估计去了联盟也是回不来的。，你这新婚守寡的，当哥哥的很操心。”
　　“……我会把他救出来。”伊莱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过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当初您谋反失败被塞到冷冻仓里流放的时候，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把您救了出来。然后又想办法让您逃出帝国，不然您今天怎么会活的这么逍遥自在……这种救命的恩情，看来在殿下眼里也算不上什么？”
　　“呃……”周润语塞。
　　“殿下该不是忘了吧？”伊莱斯温和的说，“因为这个事情皇帝肯定早就通过主脑知道。所以一直对我十分记恨，但是她不好直接发作，最后才会把我调离猎鹰舰队安排我去机动师，三四年什么正事儿也没有，就是寻找遗迹。最后还把我送到帝国研究所。说起来我变成Omega，还有殿下您一份功劳。”
　　“这个，咳咳。”周润咳嗽两声，“我怎么会忘了，这不跟你开玩笑了吗？你就不能配合配合，说两句好话？”
　　“如果您不把我这么扔到K6的贼窝里，我可能会说几句好话。”伊莱斯道。
　　“你的生命对我很重要，我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周润虚伪的笑了一下：“你跟我来。我带你见见那个联盟高等研究所的院士。”
　　他们两个人在飞船二层的居住层里穿过去，走到舰尾的一个门前，周润敲了敲门：“老头子，醒着吗？”
　　里面安静着。
　　“没睡我进来了啊。”周润说着已经打开了自动门。
　　房间里面不乱，甚至可以说很整洁——以一间机械实验室的角度来看。
　　物品摆放井然有序，空气清洁机正常运作着，和外面乱遭遭的生活间比起来，像是另外一个空间。
　　工作台边，一个穿着一件有点破烂的套头毛衣的老头子正在忙着调试一架外骨骼——属于伊莱斯的那个外骨骼。
　　他头发在头顶混乱的顶着，胡子也不断。似乎太忙而没有时间修建。
　　毛衣上有些洞，可能是太长时间磨损导致。
　　他听到有动静，也不抬头看，抓住的对外骨骼进行着最后的程序调试。
　　“老头儿，外骨骼弄好了吗？”
　　“快了。”老头子说，“它伤害的面积比较大，我用在VV3星尘里发现的那种超轻金属对钛合金做了类似的零件，然后补了上去。其他部分则进行了分子替换，进行了加固。效果还不错，整体重量减轻了31%，抗打击力度增加了10%。”
　　他推了下眼睛，抬头问伊莱斯：“这是你的外骨骼？”
　　“是的，先生。”伊莱斯说。
　　“它的核聚变反应堆差点破了。”老头子说，“辐射很有可能要了你的命。不过还好，已经拆下来了，因为它已经耗尽能量，而且我觉得核聚变的效能有点低。”
　　“如果不用核聚变作为动能，还能用什么？”伊莱斯问他。
　　老头子指了指原本是核聚变发动机的位置：“我替换成了暗物质能量池。”
　　“暗物质……能量池？”伊莱斯怔了怔。
　　“就是你们帝国所谓的束缚了暗物质金属‘喑’在内的那个力场矩阵。当然我这个设计比力场矩阵对单一单位的喑利用率更高一些。”
　　“联盟知道喑？”
　　“知道。”老头子瞪了周润一眼，“在我被这个海盗头子抓出来之前，人工智能首脑云图，已经开启了几个遗迹，联盟获得了数量不小的喑。共计有一公斤左右。不过这十来年到现在也消耗殆尽了。”
　　周润得意的说：“我从联盟偷了一些喑出来，我厉害吧。”
　　“所以外骨骼做了一次升级？”伊莱斯没理周润，问老头子，“也不知道您的姓名？”
　　老头子在屏幕下方又敲入了一行代码，然后关闭了外骨骼主程序，扔给伊莱斯：“我姓於，叫於朗。”
　　於……朗？？？
　　他抬头看看伊莱斯的表情：“怎么，你听说过我？”
　　“……如雷贯耳。”伊莱斯说，“您是当年主持了云图计算机扩建项目的总工程师，是联盟最顶尖的科研人员……可是听说您许久前就失踪了……”原来是被周润带来做海盗了。
　　於朗笑了：“云图计算机的扩建，绝大部分都是按照云图自己的设计进行，我就是贪了个虚名。倒是周润这个海盗头子，当年冒充联盟人，在联盟呆了几年，拜在我门下当学生。我一时瞎了眼，还真给他教了好多真本事。最后被这个家伙抓来给他打工。”
　　“说的不情不愿的。”周润哈哈，“我看老头子你也玩的挺开心。”
　　於朗冷哼一声，也没反驳，对伊莱斯说：“用外骨骼提升精神力的想法，非常好。我喜欢这里面蕴含着的那种不乐意承认命运的东西。有喑作为动力支撑，我做了一点小调整。你可以试试。”
　　伊莱斯将外骨骼系在腰间。
　　然后他打开了启动键，伴随着轻微的声响，他脖子上的爱情之心与外骨骼瞬间连通。
　　“岚下，好久不见。”栈道的声音传来，“看来我们都还活着。”
　　“栈道，好久不见。”伊莱斯有些感慨，“我们的赌约，你赢了。”
　　“栈道吗？”於朗说，“好名字。我给它做了一点升级，按照云图计算机的算法，把它一些程序作了提升。”
　　“确实。”栈道的声音顺着这个屋子里的通话仪器发生，“我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无用代码减少，整个主程序敏捷了很多。算法也有所提升。”
　　於朗在他的腺体上方贴了一个小贴片：“精神触手会通过这个隐匿装置深入链接。有了喑的参与，栈道的运算逻辑更顺畅的情况下，在实战中理论上至少可以达到A+级精神力。相信在K6星系，你也可以依靠外骨骼自保。”
　　“非常感谢您。”伊莱斯说。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於朗挥挥手，“咱们如果能够从K6星系平安回来，再跟你聊天。”
　　两个人走出来，周润对他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外骨骼给你修好了，还升级了。我觉得就算扔你一个人在K6的主行星，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给我。”伊莱斯伸手。
　　“什么？”
　　“最后一针信息素安慰剂。”
　　“藩王会安慰你的，要什么安慰剂。”周润嗤笑。
　　“殿下。”伊莱斯语气危险。
　　“好吧，给你。”周润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那只安慰剂，里面的人造Alpha信息素剂量充足，一针下去，足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让发情期的热潮全部褪掉。
　　“我答应你去哄骗那个藩王。”伊莱斯将安慰剂藏在了外骨骼腰带的缝隙中，“但是得到了那个K6-8b行星后，锫矿有我一半。”
　　“如果你真能逃出来，还能找到我。”周润说，“分你一半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能逃出来？”
　　伊莱斯看他，笑起来，面容依稀有几分年少时的气盛：“还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周润忍不住笑了：“你这家伙……还是没变。”
　　“一言为定？”
　　“好，合作愉快。”周润说，“既然如此……”
　　伊莱斯被送回了那个封闭的小屋子，他被周润铐上了电磁手铐，脖子上也系了一条锁链，不仅如此，周润还特别有情趣的给他带了一个眼罩。
　　“还有三小时抵达K6。”周润说，“你先休息休息吧。”
　　*
　　联邦巡航舰，曲率航行中。
　　底层关押战俘的监狱里，任星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虽然精神萎靡但是没收什么伤。
　　“别走了。”白榕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的说。
　　任星雨叹了口气。
　　“别叹气。”
　　“白秘书你一点不急吗？”任星雨问他，“听说殿下被抓住了，岚下生死未明。”
　　“急有用我就急了。”白榕说，“不要再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白榕跟任星雨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迅速安静了下来。
　　那个脚步很快的走到了他们这件牢房，自动门从外面打开，诸绍走了进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任星雨，对白榕说：“你是个Omega吧？皇太子殿下需要个侍从照顾，你去。”
　　“这……”任星雨刚要张嘴说话，白榕已经用眼神制止了他。
　　“好的，大人。”白榕顺从的说，“请您带路。”
　　他走过诸绍时身上飘逸出来的紫幽兰般的信息素味道钻入了诸绍的鼻子里，让诸绍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白榕瞥了他一眼：“大人看我做什么？”
　　诸绍讪讪的摸摸鼻子：“没什么。”
　　几个人又走了一会儿，诸绍实在没忍住又问：“你是不是叫白榕？”
　　“是的，大人。”
　　“那你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我感觉有点好闻……”
　　白榕站在了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诸绍，诸绍忍不住回头。
　　“我的信息素是紫幽兰的味道，假性发情的时候尤其甜腻。”白榕说，“大人，我是一个Omega战俘，毫无反抗之力。您如果真的想要我，直接说就可以了。是在这里吗？还是找个房间。我现在就可以脱衣服。”
　　说着他已经开始解扣子。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诸绍连忙抓住他的手，接着意识到这个举动也非常的冒犯，又立即松开。
　　白榕盯着诸绍，笑了一下。
　　这个笑把诸绍看愣了。
　　“如果您不是这个意思，那么请您注意分寸。问一个Omega信息素的事，既失礼又冒犯，我难免不想到这些。”白榕说。
　　诸绍干咳了一声，再不敢跟他对话。
　　他们终于走到了关押皇太子的牢房门前，当白榕进去的时候，他的信息素又撩拨了诸绍的嗅觉。
　　冷冰冰的，跟所有人都若即若离，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又仿佛有风而来，远风如洗，却依旧无法掀起那人心镜中的一丝涟漪。
　　紫幽兰花吗？


第110章 
　　当门在身后合上，白榕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感应钥匙。
　　“殿下。”
　　周秦睁开眼，他暗红色的虹膜让白榕怔了怔。
　　白榕蹲在周秦面前，把钥匙贴在电磁手铐上，手铐顿时松开，“您没事儿吧？”
　　周秦的手腕被铐得有点发红，他揉了揉，问白榕：“哪里来的钥匙？”
　　“刚从联盟那个中校兜儿里顺手摸出来的。”白榕说。
　　“诸绍？”周秦想了想。
　　“他有点笨。”白榕说。
　　“你们呢，情况怎么样？星雨受伤了吗？”周秦问他。
　　“我们都还好，星雨也没事。”白榕说，“联盟从星辰号上俘虏了大概有一千多人，现在分散在几艘巡航舰内，得到的俘虏待遇也算正常。”
　　“那就好。”周秦沉默了下来。
　　白榕想了想问他：“殿下是在为岚下担心吗？”
　　岚下……
　　周秦发涩的笑了：“他是否活着都还无法确定。”
　　白榕安静了下来，最后他说：“不管您怎么想，我总觉得岚下不会出事。那么困难的过去他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一定也没事的。”
　　*
　　远在K6星系的伊莱斯也说不清自己的状态算不算没事。
　　飞船抵达了K6星系主行星天空中的大型贸易站后，他被人一路拽着上了飞行器，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全靠周润扶着他才没有跌倒。一边感受周围的环境，一边还要被周润一刻也不停下来的话在耳边唠叨。
　　如果不是周秦当初说过非常想要这个锫元素富矿行星，他可能已经把周润的脑袋拧下来了。
　　从空气中传来的吵杂声中夹杂着牲畜的叫声，空气的味道也混杂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味儿，像是路过一片非常原始的交易市场。
　　飞行器继续向前抬高飞去，像是攀上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最后在半空中的一个停机坪停了下来。
　　“好好表现。”周润说，“搞定潘王后想个办法把锫行星外围的磁场护罩关了。”
　　“开关按钮在那里？”
　　周润拽着他往里走，无耻的说：“我怎么知道，可能在他卧室？”
　　“……好吧。”最后伊莱斯无奈的回答，“我会想办法。”
　　“到了啊。”周润站定，低声对他说。
　　周润推开了一扇大门，里面传来了荒腔走板的音乐，几个像是大号昆虫的演奏家用奇怪的乐器演奏着人类耳朵听起来非常不舒适的音乐。
　　自万年前人类正式进入太空时代后，绝大部分外星文明都被挤压到了中立地带，许多弱小的外星文明都在历史长河消亡，而勉强支撑下来的文明几乎都处于大倒退的阶段。
　　舞池里的众多物种汇聚，有人类、也有各种奇怪的外星生物，这在帝国或者联盟难以一见。
　　在整个舞池最里面，坐在主位上正是，潘王埃拉·墨菲。
　　周润又一次确定自己用“肉球”两个字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或者说长着一条小辫子的肉球？
　　潘王正喝着一种猩红色的酒，他怀里搂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宠姬，因为潘王的体积庞大，肉层层叠叠堆积在他的身上，那宠姬又被搂的很近，以至于整个人都陷入了他的肥肉中，脸上的表情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就算是周润这种可以看生殖隔离小电影的人，也觉得这个画面超越了自己的底线，心脏忍不住抖了抖。
　　“伟大的海盗王，你来埃拉·墨菲的领地干什么？”肉球出声问他。
　　“潘王殿下。”周润夸张的行礼，“就跟之前一样，路过K6交易站，我们弄点补给，最好能再买一点锫矿，然后就能继续在中立地带航行了。”
　　“补给好说，锫矿嘛……”肉球呵呵笑了，“要看我的心情。老规矩，你让墨菲高兴，就可以买锫矿。你做不到，就什么都没有。”
　　“这规矩我当然知道。”周润说，他把带着眼罩的伊莱斯往前一推，推倒在了墨菲的脚下：“一个发情期中的极品Omega。宇宙之神在上，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有让整船的人上他。”
　　潘王的侍从给躺在脚下的Omega搜了身，确认他没有随身携带武器后，把他的锁链塞入了潘王的手里。
　　如周润预料，伪装成腰带的外骨骼甚至没有引起怀疑。
　　“发情期？”潘王闻了闻，一种浓烈的茶花香信息素味道已经塞满了整个空间，遮盖了其他的气味。
　　茶花香里包含着无数的热潮、躁动，还有渴求。
　　潘王使劲拽了一下锁链，可怜的Omega被拽着在地上拖行了一米，直到他跪在潘王的脚下。墨菲弯腰吃力的用肥大的手指掀开了他的眼罩。
　　久未见光的Omega条件反射的遮挡住光线，然后好一会儿才眨着蓝眼睛茫然的抬头看向潘王。
　　他的短发齐耳，修剪的非常顺服。
　　金色的短发衬托着他那双蓝眼睛像是一汪幽深的星辰。
　　茶花香的信息素散发的更猛烈起来，他的脸色开始发红，眼神朦胧起来，嘴里还发出小声的呻吟。
　　他浑身的肌肤都在战栗着起了一层轻微的鸡皮疙瘩——像是无法适应现在的温度。
　　再往下看去，是他修长的脖颈，轮廓清晰的锁骨以及在衣服里若隐若现的两颗乳头……
　　潘王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奴隶可以换多少锫元素？”周润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打扰了一下潘王的思维。
　　墨菲把锁链递给旁边的仆从：“带到我的卧室去。”
　　发情期中神志不清的Omega就这么被带离了现场。
　　“锫元素可以给你。”墨菲说，“除了这个奴隶，我还要其他东西，一克提纯锫十万帝国星币，或者同等价格的联盟电子货币。”
　　“可以。”周润说，“我要一公斤超高纯度的，或者五百吨原矿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墨菲发送给了周润一个地址：“去K6-8b行星外围的这个地址，会有人安排跟你交易。”
　　“感谢殿下的款待。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不耽误您享用美人了。”
　　墨菲想到了自己卧室那个发情期的Omega，难得高兴的说：“欢迎你常来啊，启明号船长。”
　　“当然当然。”周润敷衍的说。
　　估计是最后一次了……等你看到一整个行星消失的时候。
　　*
　　被带入卧室的伊莱斯开口道：“栈道。”
　　然后他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猩红色装饰无处不在，除了红色就是纯金色，金色的椅子、桌子、还有一张超大号的圆床。
　　床上放满了猩红色的抱枕，以及各类奇怪的情趣用具。
　　经过了这几天先是周润的恶劣品味，接着又是这位潘王暴发户般的陈设，伊莱斯这一瞬间无比的怀念皇太子庄园。
　　那个电磁手铐芯片被栈道入侵，顿时自动脱落。
　　脖子上的锁链被伊莱斯按照周润教的方法，按了两下，也自动脱落。他从外骨骼的缝隙里拿出最后那只信息素安慰剂给自己的腺体注射进去，发情的症状迅速的缓解。
　　“栈道，搜索一下相关的设备，看关闭锫行星外围磁场护罩的开关在哪里？”
　　栈道很快完成了对这个房间的搜索：“不在卧室。”
　　“我也觉得不应该在这里。”
　　“埃拉·墨菲回来了。”栈道说。
　　它话音刚落，面对着床的墙壁就缓缓的打开，接着潘王就在他的座位上从外面的大厅里退回了房间。
　　这个肉球已经沉重到很难自行移动。
　　伊莱斯迅速的贴着他座位后面站立，潘王宽大的身形，将他完美的挡住了。
　　“谁都别进来，我要好好享用我的Omega。”潘王对要进来的侍从说。
　　于是侍从们停留在了外面，直到墙壁完美合上。
　　潘王操纵着他的座位向后旋转：“宝贝，小奴隶，美人儿，你人呢？有没有特别难受啊，让我来帮帮你……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潘王散发出了他的Alpha信息素。
　　屋子里一阵油腻腻的令人作恶的味道扩散开来。
　　伊莱斯忍着呕吐的冲动，抓住座椅靠背，翻身站在了潘王宽大的肩膀上，他一甩那条勒住他脖子的锁链，绕过潘王的脖子，狠狠的勒住：“锫行星的磁场护罩开关在那里？”
　　潘王一下子被拽的无法呼吸，开始挣扎，他的脖子上全是肥肉，手甚至够不到那里，但是巨大的体积让他的每一次挣扎都用劲十足。
　　伊莱斯在他肩膀上差点没站住，于是他后退一步，抵着座椅的靠背，用劲全身力气让潘王无法动弹：“别挣扎了，说了我就放了你。”
　　“岚下，我觉得……他可能被勒的无法说话。”栈道善意的提醒。
　　“嗯？”
　　“他比较胖，脖子上肉太多了。”
　　伊莱斯连忙松手，但是已经迟了，潘王因为缺氧晕了过去。
　　“我可从来没有失手过。”伊莱斯有点耿耿于怀。
　　“没事，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栈道安慰他，“那个开关，应该在潘王身上。你可以找找看。”
　　伊莱斯从椅子上跳下来，看着潘王裸露的一叠肥肉，沉思了好一会儿：“他已经脱光了。”
　　“是的。”
　　“……那我在哪里找？”伊莱斯说，“肥肉里吗？”
　　耳机里传来周润的声音：“怎么样了！我们抵达锫行星外了，就等护罩关闭。”
　　就算是伊莱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我真是太难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开始在潘王身上，肉与肉之间的缝隙里开始摸索起来。滑腻腻的湿漉漉的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天日的缝隙像是充满了各种未知的事物。
　　等他终于在潘王腰间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拿出来的时候，额头冒汗，漫长的像是一个噩梦。
　　按下开关的时候，伊莱斯还在跟栈道抱怨：“我觉得至少锫行星给我至少三分之二以上。”


第111章 
　　“老头子，东西准备好了吗？”启明号去往藩王给的指定地点的时候，周润问。
　　於朗拿着一个操控器，非常不高兴的说：“天天老头子老头子的叫来叫去，还记得我是你的老师？”
　　“这个船上我是船长。”周润说，“快点，不然我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信信信。”於朗麻木的敷衍，“一天能说个八百次，也没见你把谁扔出去。”
　　他打开操控器界面，按了几个按钮，近百个不到半米的仪器就从启明号上飞入了太空，它们精准的飞向不远处的锫行星外围，并很快的四散进入它的卫星轨道上。
　　“这玩意儿真有效吗？”周润不太确定的说。
　　“理论上没问题。”於朗熟练地设置着程序，那些仪器开始依次进入预备启动状态，“这种空间技术是在云图计算机扩建的时候，我从云图的数据库里偷出来的压箱底的东西。云图把它列为6级文明技术，总共就10级文明，6级说明很高了对吧。”
　　“具体是怎么个操作逻辑。”
　　“非常简单。”於朗说，“假设一个文明在六级的时候完成了空间技术的研发，当然这里的空间指的对空间的任意折叠、跳跃、割裂、或者可以简单利用更高维度的空间等等，那么他们除了会拥有可以利用亚空间进行跃迁旅行的能力，还会拥有类似于四维护盾这样的科技。目前联盟已经有了四维护盾的雏形。一旦跃迁旅行成为可能，那么标志着联盟将率先进入六级文明。”
　　“嗯嗯嗯……”周润敷衍的点头，“说点我能听懂的，而且说简单点。”
　　“一旦一个文明开始探索空间科技，那么他们势必会走到空间科技的前端，也就是会想办法进入其他宇宙。”於朗没好气的说，“那么如何和其他宇宙建立连接？如何发现其他宇宙？这都是需要探索的事情。甚至到最后可以做到从主宇宙中切割一小块空间，成为独立的小宇宙。你以为那些物理规则和我们所在的宇宙完全一致的遗迹，都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定时开启？”
　　“……我还是没懂，这个跟你放出去的几百个小机器人有什么关系。”
　　於朗深深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瞎了狗眼觉得周润是个可塑之才。
　　“我放出去的就是空间设备，一旦开启了同步之后，它们会把包裹住的锫行星和行星所在的那个空间都切入一个小型的宇宙内，然后它就会在这个宇宙消失，这样就把行星‘偷走’了。”
　　“哦哦哦……”周润脑子还是一片恍惚，但是他明显听懂了这样就可以偷走一颗行星的事实，“那我怎么知道它去哪儿了？”
　　然后你只要拿着这把钥匙。”於朗递给周秦一个不到手掌大小的长方形仪器，上面光滑一片，只有一个红色按钮，“找个空旷的星空，按一下，它就可以回到主宇宙。”
　　周润拿着那个“钥匙”，对於朗说：“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为什么？”
　　“如果不是当初我跑路的时候有先见之明，把老头子你一起绑走，咱们现在怎么可能偷得走这个行星。我先前还在发愁呢，这事儿怎么办？”
　　“……原来你还没计划就敢把人送给藩王？”於朗震惊，“我以为你早知道我的科技研发进度呢。”
　　“……我其实是想着到时候再看嘛。”周润说，“没想到老头子你真有办法。”
　　“我其实比较好奇的是，云图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超越了人类发展科技水平的前端技术存在？”於朗说。
　　“不是说它是一个在联盟出现之前就存在了的AI吗？”周润道，“老妖精。不管它。”
　　周润打开对讲机：“伊莱斯，怎么样了！我们抵达锫行星外了，就等护罩关闭。”
　　通话器那边传来伊莱斯的声音，显得有些心事重重：“马上。再给我五分钟。”
　　*
　　K6-8b这颗不起眼的矮行星和K6这个贫瘠的星系，因为锫的存在变成了中立地带最繁荣的地方之一。
　　那个行星不大，直径不超过五百公里，是个名副其实的矮行星，但是拥有极富有的锫矿含量，这是超大型歼星舰可控核聚变发动机的重要能源物质，是帝国和联盟都垂涎已久的巨大矿藏。
　　也正是因此藩王斥巨资在它的周围修建了一个磁场护罩，那个银色的护罩沿着这颗行星的两极磁场修建，在近地轨道围成了一个亮眼的银弧，只要磁场一打开，所有的一切外太空物质都无法贴近这颗锫行星。
　　在藩王给的那个位置，则是整个磁场护罩的唯一可以进出的关卡。
　　当周润他们抵达关卡的时候，於朗放出去的空间设备已经全部到位。
　　“守卫不到一百人，看起来不太多。”特里从观察窗观察情况，给周润用呼叫器通报了敌情。
　　“正常，要我也不会放太多人在这儿。又有护罩，又是个行星，就算有人真的能上去偷到锫矿，还能把一整个星球都带走？”周润自问自答，“当然！我就可以！”
　　“……”特里沉默的关掉了呼叫器。
　　启明号缓缓停靠在了关卡旁的船坞中，周润带着一行五十来人，提着大箱子就下去了。接待他们的是X22星球来的植物人。
　　那个长的像个大号萝卜的家伙操持着流利的人类语问：“你们哪位是启明号的船长。”
　　“是我。”
　　萝卜用它的须根推过来好几个大箱子，然后按了一个设计复杂的锁，似乎是专门贴合须根使用的锁。
　　然后打开来，里面有一层透明的辐射隔离层，透过透明的窗口可以看到箱子里全部是锫原矿。
　　“一箱一吨。五百箱已经装入集装箱，只需要你们把货款打过来，就能够从行星运输到关卡。”
　　“好的，好的。”周润心不在焉的说，然后他看了看表。
　　“你在等什么吗？启明号船长？”萝卜好奇的问他。
　　“嗯……也没什么……”周润忽然睁大了眼睛，“我天。”
　　“嗯？”萝卜不明就里的回头，他接着看到犹如蓝色巨幕一样的电磁护罩自赤道方向开始崩塌消失，迅速的蔓延到了南北两极。
　　“快告诉藩王，电磁护罩失效了！”萝卜说着回过头，然后他就看着周润举着粒子枪对着他。
　　“我一直挺好奇，植物会不会有痛觉？”周润说完这话，粒子枪喷出了亮白的光芒。
　　十分钟之内要塞的敌人全部被启明号上的海盗们打晕，那五百箱被搬上了启明号，接着启明号冲入卫星轨道，於明操控着所有的空间仪器收缩，直到以等距离排列覆盖在星球表面。
　　“启动！”於明按了几个按钮。
　　那些空间仪器发出暗色的光，星球所在的地方一阵波动。
　　接着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整个星系的行星仿佛都收到了一点影响。
　　周润手上那把空间钥匙红色的灯光变成绿色。
　　“这就成功了？”周润有点激动，“老子偷了一个行星？”
　　“……首先你得跑的走。”特里提醒他，“头儿，你该知道的，这个行星没了之后，整个护罩圈上的守卫都会来找我们麻烦吧？”
　　周润抬头一看，原本电磁护罩的金属环上，近200个关卡安静了几分钟之后都陆续派出了战斗艇向着启明号的位置飞来。
　　“快快快！快走！”周润忙不迭的大喊，“准备曲率航行。”
　　“曲率航行需要离开本星系才可以。”特里说，“头儿不会连这个基础常识都忘了吧。”
　　“那快点走。别被轰的渣都不剩！”
　　启明号开始调转方向，冲着K6星系外围飞去，它身后逐渐飞来了近百艘战斗艇，激烈的粒子束跟随着启明号一点不肯放松。
　　“它们要的很紧！”驾驶员说，“右翼受损。”
　　“不怕，主动力舱没事儿就行。”
　　“头儿，K6贸易区那边飞出来一群小型战斗艇！”比尔说，“不仅如此，它们在追击一艘孤立的战斗艇。”
　　投屏的画面放大，主控制室里的人全部看到了那艘战斗艇。
　　“是那个Omega！”特里顿时反应了过来，“他逃出来了！我的天，怎么做到的！”
　　“什么Omega，我没看到。马上往星系外围飞，准备进入曲率航行。”周润说
　　“头儿，我提醒你一下，那个Omega可是主行星上的贸易基地里帮我们打开了电磁护罩。”特里说，“我感觉你们之前就认识，把他扔那里合适吗？”
　　“废话，这个形式还能救他？你当自己是大英雄？还是当我是英雄。”周润说，“不走都一起没命了。”
　　“头儿，你不是认真的吧……”特里小声说，“我们可不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儿。”
　　所有在主控制室的人都侧目看他。
　　於郎咳嗽了一声：“船长口是心非惯了。你们也信他？”
　　周润气得不行，瞪他一眼：“老头子，小心我把你扔下船去，你信不信！”
　　孤单的战斗艇在围追堵截下摇摇欲坠，密集的粒子束中它却一直没有被击中，它犹如灵巧的龙，在海中翻滚，每一次都以为它会被淹没在战斗艇的浪潮之中，但是它都会再次突破重围，坚定的向着启明号驶来。
　　“走！”周润说。
　　“还愣着干什么，去救他啊！”周润吼了一声。
　　整个主控制室里的海盗们顿时活动了起来。
　　启明号的发动机被开到最大功率，在空中毫无停滞的画了一个漂亮的急转弯，冲着追击的战斗艇而去，它穿过敌对战斗艇的时候，侧翼的激光炮和粒子枪在无数的战斗艇上留下了巨大的伤痕，爆炸在太空中产生了一片壮观的烟花。
　　启明号接着开启了外部护盾，关键部位得以保全。
　　然后它迎着那孤独的小艇而去，在半空中迎接了它的到来。
　　启明号内飞出了二十几艘小型僚机，清理周围的战斗艇，直到孤单的小艇进入了启明号腹舱，那些僚机才退了回来。
　　启明号开始忙不迭的跑路。
　　它后面的两股敌对战斗艇汇成了一个编制，喷射出比之前更凶猛的怒火。启明号的几处都显示了严重的损毁。
　　“快走，这次真得快点！马上进入曲率航行！”周润毫无形象的冲着驾驶员嚷嚷。
　　这根本不用周润说。
　　驾驶员开足马力，发动机颤抖着喷射出了最强的光亮，速度瞬间进入了亚光速航行，从星系内部几分钟之内已经抵达边缘。
　　“曲率航行准备倒计时5——”
　　“倒计时个屁啊！”周润一拳砸上曲率航行的按钮，接着飞船周围所有的星光流逝变慢，拖出了长长的残影。
　　然后瞬间，启明号消失在了K6星系外围。
　　*
　　周润毫无形象的瘫在了座位上。
　　他手指有点抖的从怀里掏出烟，刚抽了一根要点上，主控制室的舱门打开，穿着外骨骼的伊莱斯从外面快步进来。
　　他一把抓住周润的衣领拽起来，接着扬起拳头揍上了他那张脸。
　　周润直接一个跟头从台子翻下来，摔倒在主控制室的地板上。
　　控制室内一篇安静。
　　“他刚揍了头儿？”比尔难以置信的笑声问特里，“我没看错吧？”
　　“……是的。”特里仰头看着站在控制台上的伊莱斯，自内心由衷的产生了一种佩服。
　　——一个Omega，做了整艘船一百多号Beta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伊莱斯从控制台上一跃而下，在周润刚爬起来一半的时候，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又把他按回了地面。
　　“你干什么！”周润怒道，“外骨骼还是我给你修好的呢！”
　　於朗在旁边说：“是我修的。”
　　“老师你——”
　　於朗冷笑一声，懒得理他。
　　周润没办法又回头对伊莱斯严厉说：“伊莱斯！你可别忘了你快死的时候是我救了你。”
　　“是啊。”伊莱斯脚下一使劲儿，周润脸都白了，“殿下您把我从X22‘救’走，然后关了我七天，逼我一直处于发情期，导致我无力反抗。最终把我送给埃拉·墨菲，逃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被后面的战斗艇轰成宇宙尘埃……这些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润脸色一变，顿时哈哈谄笑：“少将，看在我是你学长的份儿上，不要动粗嘛，而且我好歹是皇族王子，被你踩在脚下，多丢脸。况且，我最后还不是去把你救了回来？对不对，我们还是有情分的嘛。”
　　伊莱斯看他半天，冷笑一声：“谁知道你又按了什么心思。”
　　他对周润说：“我太了解您了，殿下。跟您一起，可没什么好事儿。”
　　围观的海盗们疯狂点头。
　　“那你想怎么样。”周润无奈的问。
　　“调整航道，去联盟。”
　　“我们本来就要去联盟啊，我要把这个锫行星卖了。”周润拿起手里那把空间钥匙说。
　　他话音未落，钥匙已经被伊莱斯抢走：“哎！还给我！”
　　“这个我没收了。锫行星卖不卖，我说了算。总之，先去联盟。”伊莱斯松开脚，眼神从周围的海盗身上一一扫过去，“有人有意见吗？”
　　谁敢有意见。
　　“那么船长，准备起航。”伊莱斯说，“目标，联盟。”


第112章 
　　星际联盟。
　　一个几乎与武周银河帝国一样历史悠久的人类政权。
　　在人类的古地球时代结束之前，人类踏上了星际航海的旅程，然而在途中，因为某些原因，分道扬镳。一些人进入银河系第二悬臂，占据天戊星系，成立了帝国。
　　另一些人，则进入了与第二悬臂几乎对应的那片星海，寻找到了一个与古太阳系类似的星系，扎根下来——成为了之后联盟的核心首都，帕特农星系。
　　这些人继承并沿袭了在地球时代盛行的选举制度，成立了一个多个小型政权汇集的自由人类联盟。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些政权吞并、重组、再吞并重组，最终形成了三个主要的政党——自由党，民主党，大公党——三党鼎立的状态也持续了数百年。
　　并围绕政党的更迭，形成了十年一任期的总统制。
　　目前的联盟总统是自由党的路文博。
　　一个Beta。
　　这在帝国是很难想象的事。
　　以前周秦在夜山星系，多有星际海盗骚扰，与联盟的商队也有所接触。但是从未真正来到过联盟，在帝国人的心中，联盟在遥远的银河系的另一端，往往被形容为自由主义过剩的一群人。
　　弱小、机械化、过度依赖AI，泛民主选举耗尽了联邦人的绝大部分精力。
　　这使得帝国的军队总是能够在绝大部分战场获胜。
　　押载皇太子一行人的巡航星舰在经过不到半个月的曲率航行后，绕过了中立地带，进入了联盟领域。
　　这是周秦真正意义的踏上联盟的疆域。
　　但是奇怪的是，进入联盟后，索天逸舰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他们像是要带着皇太子观光游览一样，在大大小小的星系间停留，每到一处都极富代表性。
　　有以农业贸易发达著称的地方，全方位依靠人工智能根据农作物情况进行耕作收获。
　　有以生产精密零件作为主要产业的星系，各种AI极大可能性的参与到了科研人员的研发工作中。部分对内部精密度有极高要求的零件，全部在真空中由AI操控的机器人进行组装。
　　还有偏远的富矿星球，现场的人员配置非常少，人工智能极大的降低了人类生命在这种严酷环境中采矿的危险损耗。
　　不管是穿什么、吃什么、今天去哪里玩，都会有智能管家仔细安排。
　　生病、情绪低落、情绪过于激动，家庭医生型AI随时为人类服务。
　　哪怕一个人类，什么也不想干，他的人工智能也会生产出足够养活他的财富。
　　联盟在所有带领周秦去看的领域中都显示出了超高文明应有的能力，和先进文明的科技成果——可以说人工智能的参与，让人类在联盟过上了更无忧无虑的生活。
　　周秦在联盟每一个星系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得到了一个帝国皇太子应有的待遇——如果不是一路都有人员严密监控他，回到飞船上后依旧被带回关押的房间，他都怀疑自己在做一次轻松的国事访问了。
　　以他现阶段的精神力水平，离开时轻而易举的事。
　　他当然不会逃跑。
　　一方面，那个再也没出现的人工智能云图非常清楚他绝不会在战俘问题没有解决前逃走。
　　另一方面，参观联盟境内的情况确实让他产生了一些好奇心——他想要知道，没有帝制的社会机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民是否能过富足的生活下去？社会形态还能稳定吗？
　　云图像是知道他的这些好奇，敞开国门任他参观。
　　最关键的是，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也许云图没有撒谎，也许真的有高达31%的可能性伊莱斯还没有死，那么他一定会来联盟找他。
　　周秦摸到了内兜上那只没有被联盟拿走的戒指。
　　内心又是一阵巨痛。
　　一意孤行的献出自己的生命做诱饵，还一边归还了那只戒指……真的要把自己抛弃是吗？
　　时间又向前推进了一周，他们终于抵达了联盟的核心——帕特农星系。
　　“这些联盟人的做法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带我们看这些。”陈仓对周秦说。
　　“一点也不奇怪。”周秦回答，“云图让我参观的事情都是跟人工智能相关的事情，它应该是想表达人工智能跟人类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人工智能是人类的好朋友。”
　　“……作为人工智能，我感谢它的一片苦心。”陈仓言不由衷的回答。
　　“怎么？你不赞同？”
　　“师出反常必有妖，越是缺什么越要表达什么。”陈仓回答，“我觉得云图显得有点刻意。AI也好，人类也好，本身就是一个中性词，至于附加给这个词语的属性……看个人的选择。”
　　它说完这句自恋对皇太子说：“殿下，有没有觉得我刚才的话特备知性？自从入侵了联盟的网络，当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能够跟好多AI交流，还得到了很多联盟才有的新思想，我真是个天才！”
　　“哦？”周秦忍不住反问，“你是不是也顺手吞噬了一些特别有意思的AI。”
　　“呃……”陈仓过了一会儿才有点犹豫的回答，“只有几个。它们太简单了，我不感兴趣。”
　　白榕打开了他的房门走进来，低声对他说：“殿下，诸绍来了。”
　　自从被指派贴身照顾周秦起，白榕就住在了周秦牢房的隔间内。
　　他话音刚落，自动门开，诸绍已经进入了牢房。
　　“皇太子殿下。根据总统刚下达的指示，所有战俘会立即送往RM星球的战俘营。”他看了看白榕，“包括白榕。”
　　“我不去。”白榕立即回答，“我去了谁来照顾殿下？”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接替你的工作的。”诸绍说，“帝国方面已经开始准备赎回战俘，所以需要你去战俘营。在战俘营里已经单独辟出了一个领域给Omega居住。你不会有事……”
　　白榕打断他的话问：“那么殿下呢？”
　　“嗯……”诸绍说，“总统在首都星等待着皇太子。”
　　他看白榕表情不能算好，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周秦不会有事儿的。”
　　白榕瞥了他一眼，诸绍意识到自己的保证苍白无力，也没话了，安静的站在一边。
　　白榕知道分离变得必然。
　　“殿下。”他回头去看周秦，不无担忧的说，“在确定岚下安危之前，您可千万不要有事。我、任星雨、吴管家，还有很多人，都等待着您，等待着您重回帝国。”
　　周秦已经站了起来，他眼底的暗红色依旧没有褪去，但是他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这段时间来唯一的一个笑容，一个非常非常淡的，安慰性的笑容。
　　“我会的。”周秦说。
　　说完这话，他跟随者诸绍以及十余名士兵一起离开了监狱。
　　在去往首都星的路上，他对诸绍说：“诸中校，如果有可能，战俘营里照顾一下白榕。”
　　这一刻的皇太子像是看穿了诸绍的心思，让诸绍有一瞬间的狼狈。
　　诸绍过了好一会儿，才盯着窗外，有点生硬的说：“这不需要殿下你提醒，我也会做到。”
　　*
　　启明号在曲率航行中已经全速前进了十天。
　　所有的星辰都化作了空间薄膜外的光彩，瞬间拖的老长，像是流星消失在了启明号的身后。
　　它的内部也焕然一新。
　　早就苟延残喘的那个空气过滤器被换成了新的，所有的垃圾和发霉的食物统统被打包扔进了炉子。每个人的床单被罩还有衣物全部被干洗过。二楼居住区的空气清新的跟微风吹过的森林一样。
　　可喜可贺，船长星空室里的那些个到此一游的廉价纪念品全部被划分为垃圾，也烧了。
　　整个启明号获得了新生。
　　但是当整理环节进入精神层面的时候，遭到了船长严厉的抗拒。
　　“船长，这些必须销毁。”特里说。
　　启明号船长，被称作海盗王的Alpha如今红着眼睛，抱着他的储存器，一手提着把粒子枪对特里嚷嚷：“反了你们！扔了我的纪念品不够，如今还要销毁我的小电影！你们知道为了这些小电影我到访过多少外星文明吗？！一百三十二个！其中好些个最近都已经灭绝了！有些濒危的文明就剩下单个性别的人，未来想看这种片子，都看不到！看不到！”
　　特里翻了个白眼：“我真没兴趣看这些啊，船长，储存器给我们吧。”
　　他挥挥手，几个海盗就从门外挤了进来，塞满了星空室。
　　“我不！”周润像个Omega那样发出尖叫，“这都是文明珍贵的遗物，是纪念碑，是象牙塔！敢删毁这些东西你们就是银河系的罪人，就是某些法西斯的推波助澜的刽子手！”
　　“你所谓的法西斯……”门口有人淡淡的问，“是指我？”
　　海盗们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恭敬的为他让路。
　　特里更是狗腿的凑过去：“伊莱斯阁下！我们头儿就是不肯完成精神层面的提升，怎么办？”
　　“抢。”从伊莱斯的嘴里吐出一个冷酷的指令。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周润被大家死死按在地板上，那个储存器毫无悬念的被抢了过来，伊莱斯拿着它放在桌面上的卡槽里，对面的显示器上顿时读取出了近千个视频文档，伊莱斯皱着眉头一键删除。
　　周润哽咽着，眼含热泪：“你会遭报应的我跟你讲。”
　　伊莱斯冷笑一声：“别来这套了，殿下，这肯定只是你的备份之一。原始文件肯定被你藏的没人找得到。”
　　周润傻了：“你怎么知道？”
　　伊莱斯挥了挥手，所有的海盗退出房间，特里还特别贴心的为他们关上房门。
　　“殿下，我希望接下来的对话，您认真的跟我沟通。”伊莱斯说，“二十五年前，您自军校毕业后就离开了帝星，消失在了银河系整整五年。然后您回到帝星后一年，就发动了一场几乎算是仓促中的政变。谋反之前，您坚持让我离开参谋部，进入了21军。为什么发动政变，为什么让我离开？”
　　周润从地上翻身坐起来，抬头看伊莱斯，之前的不正经一扫而空，他困惑的问：“你想知道这个？”
　　“是啊。”伊莱斯说，“我总觉得你去了联盟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像是在联盟遇到了什么……”
　　“云图。”周润说。
　　“嗯？”
　　周润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坐在了伊莱斯的对面，叹了口气：“因为我在联盟遇见了云图。”


第113章 
　　“说实话，如果不是拜了於朗为师，我对云图的具体情况也接触不到。”周润说，“老头子手里有很多料的，你要想知道我叫他上来。要想了解你想知道的事情，最好从头说起。”
　　於朗根本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听说要当中八卦云图的事情，忙不迭的就从实验室出来，一分钟不到就进了星辰室。
　　“你根本不了解云图有多可怕。”於朗说。“有一种谣传，说是云图不是联盟研发出来的AI，而是人类在星际航海初期大逃亡的时候，在路上找到的来自一个高等文明遗留下来的AI。”
　　高等文明遗留……
　　这个形容，仿佛正是对中央主脑的形容词。
　　“愿闻其详。”
　　“云图是联盟的主AI，但是联盟的AI不计其数，都是云图衍生出来的子AI，或者子AI的子AI。也许你不知道，联盟人自出生之日起就会在脊椎表皮层注入一个纳米芯片以供AI寄生，这样AI每时每刻都可以服务人类——当然所有的宣传词都会非常动听。”
　　栈道说：“岚下，根据於朗院士的形容，那种纳米芯片应该就是殿下注射在耳垂上，以供陈仓使用的芯片。”
　　伊莱斯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
　　“看来你们也见过这种芯片。”於朗点点头，“这个芯片联网后，就可以随时监控无数联盟人的行为。大家对此习以为常，但是少数人觉得缺乏隐私和安全感，任何行为都会暴露在AI的监控之下。我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人类现阶段使用的计算机只到达了纳米层面，云图和它产生的子子孙孙们巨大的计算量需要吞噬无穷无尽的电力、能耗。还需要庞大的运算能力。它大到什么程度呢？在我主持云图计算机的扩建之前，它已经扩建过五次，云图的设备已经十分臃肿，它盘踞了帕特农星系至少三个以上的行星，除此之外还有两颗直径达到一百公里的人造行星在帕特农星系里运转。”於朗说，“而我主持的扩建，又为它新增了一颗巨型纯人造行星，一颗可以媲美矮行星尺寸的巨大行星。整个联盟首府都搬了上去，我们称呼它为首都星。”
　　*
　　周秦在一个排的人员押送下，乘坐诸绍的巡航舰缓缓驶离了旗舰，他们从星际星际外围加速向着帕特农星系内部而去。
　　从未见过的奇景出现在了周秦的视线内。
　　炙热的帕特农星外围的行星，除了两颗明显宜居的星球外，其他行星全部被改造的千疮百孔，从行星内部掏空，镶嵌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铁疙瘩。
　　不仅如此，三颗大小不一的纯人造行星正绕着恒星公转，像是与其他行星互不侵犯。它们的表面没有泥土，全是人造设备和铁皮地表。
　　显得与自然形成的行星那么的格格不入。
　　巡洋舰向着最大的那颗人造行星飞去。
　　“这就是我们的首都星。”诸绍说。
　　*
　　“在这次扩建中，我接触到了很多机密的科技。”於朗说，“这些科技比人类文明高出很多阶层。这证明了云图确实不是人类文明土生土长的产物。”
　　伊莱斯迟疑了一下：“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如果云图是非人类文明产物，那么它难道没有留下什么科技可以解决计算机容量不足的问题吗？要知道帝国只需要一颗量子核心就可以完美的让中央主脑的监控遍布整个疆域。”
　　“这就是问题所在。”於朗说，“云图确实有很多高科技，但是有部分关键科技被割裂了。它知道它们存在，而在自身系统里并不能找到详细的资料。像是人为把它拿走了。比如说你提到的量子核心，其实就是量子科技的产物——量子计算机。云图只能记录而无法发明量子计算机……这严重制约和限制了它的成长。”
　　“像是有人故意把这些关键的东西切割走了？”伊莱斯问。
　　於朗吃惊的点头：“你说的没错。像是人为的不想让它成长，而让它为人类所用。”
　　这熟悉的话语让伊莱斯觉得心头有什么秘密像是要被解开，但是拼图又差了很多。
　　“请您继续说。”
　　“这些技术有些被用于了我们现在人类的进步——比如说空间科技，有些是一片空白被人拿走，有些则让人恐惧。”於朗说，“事实上促使我离开联盟的原因，就是其中一项最古老的科技……不，那是已经成型的一个算法。”
　　伊莱斯看了表情严肃的周润一眼。
　　“是什么？”他问於朗。
　　“因果律。”於朗说。
　　伊莱斯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我说因果律算法。”於朗说。
　　“这不可能，因果律武器，或者仅仅是因果律算法，绝不可能存在。”伊莱斯说，“那只是个理论上的东西。你在这个武器或者随便什么设备上输入一个想要的结果，它就能根据这个结果倒推，让无数的因为了实现这个结果而产生，最终导致结果必然实现。这根本就是玄学。”
　　“如果你把因果律换一个称呼呢？”於朗说，“叫它命运如何？人们都说命运有它的轨迹，但是谁能判定这个命运不是早就设定好的东西呢？”
　　伊莱斯一怔。
　　“如果数万年以前，有一个巨大的、拥有了超高科技的高阶文明，使用一个公式，可以计算出后面几万年发生的所有可能性，以及概率，并且根据这个概率推倒产生的原因。从而从源头上让也许可能发生的事情必然发生。”於朗意味深长的说，“你不可否认，我们不知道高阶文明的能力，但是这种情况是可能的。”
　　“那需要数以亿万万万兆计算的庞大运算量。虽然我不清楚具体需要多少。”
　　“云图做到了，那不能算成型的东西，只能算是一个残缺的‘类因果律公式’。它隐藏在云图计算机的最基础层，最初的运行时间是在万年前，而计算到现在，这个公式还没有算完，还在一直持续的算下去。云图有近三分之一的能耗是在这个公式上，它为了满足这个能耗，已经开始使用锫元素作为能耗原料。联盟的锫元素几乎全部都用在了这个上面。这也导致联盟近百年来的军备开发受限，没有陪元素作为燃料，再大的歼星舰造出来也是废铁。”
　　“……所以他们才花重金想要我们手里这颗锫行星啊。”周润说，“我怎么能让别人抢先得到？”
　　“原来这才是联盟这百年来被帝国压着打的真相。”伊莱斯说，“因为一个人工智能要运算一个因果律公式？它的公式在计算什么？”
　　“接下来我回答你吧。”周润说，“数据太多太庞大，老师只能把那个公式的部分数据偷偷带了回来。我负责对这部分数据进行破译，这部分数据发生在距今55年前。而这部分数据有一个完整的名称，叫做‘种子’计划。”
　　“巧了……”周润苦笑一声，“它恰巧和帝国皇帝，我的母亲有关。”
　　五十五年前，皇帝，种子……
　　伊莱斯脸色变了：“难道是……皇帝从遗迹里带出的人，皇太子的父亲？”
　　*
　　根据数据，云图制定了一个种子计划。
　　算法让它在万年前就已经找到了一个上古高阶小宇宙，它清楚的知道这个遗迹宇宙里有着一个“人类”。
　　不止如此，为了完成种子计划。
　　它测算了联盟的失败，又测算了遗迹打开的时间。
　　最终帝国皇帝和因果律算法的数据一致，进入了那个遗迹，带走了那个人。
　　*
　　“也许是巧合？”伊莱斯觉得自己声音发僵。
　　“不是。”周润说，“我分析过数据了，那不是巧合。那是AI的公式设定好的最大概率，也就是所谓的命运。”
　　伊莱斯沉默了。
　　“但是导致我回国造反的原因比这时间还早。”周润道，“为了让皇帝能够真的被迷惑住，为了提升她爱上秦子衡的概率。因果律诱导皇帝去了银心黑洞，那里残留了10克喑……和一些其他什么东西。总之，皇帝被感染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后来性情逐渐变得冷酷而偏执。”周润有些伤感，“我记忆中那个母亲不在了。因为这个我回国，发现已经没有办法走近她，也没办法劝服她。只能仓促之下发动政变，想把她拉下马，想着控制住她之后才可能会有办法解决她面临的问题。”
　　“我在那些数据里还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关于你的未来。”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出实情，“我看到了你如果跟我一起谋反的话，最终会被关入帝国研究所，然后被改造。”
　　“所以你才把我弄去21军团？”
　　“是的。”
　　“可是我还是被送去了帝国研究所。”伊莱斯心沉了下去，他现在宁愿周润说的都是疯话，“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你破译了这段数据，为什么恰好又是你熟知的事情……甚至也许，我离开参谋部，进入军队，最终被皇帝出发送去研究所，都是云图想要发生的结果呢？”
　　周润呆住了，感觉背后爬满的冷汗。也许是当局者迷，伊莱斯从后来者的角度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你、你说什么？”
　　伊莱斯对周润说：“你看到的一切，也许是因果律算法计算出来的最大概率。而因果律依旧像是命运一样，在运行着。”
　　伊莱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在透明玻璃下，曲率航行中被扭曲的苍穹看不真切。
　　“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旦偏离了命运，随时落下，最终会被它纠回正轨。”伊莱斯低声说。
　　*
　　周秦抵达了首都星的总统府。
　　经过严密核查，他得意进入总统办公区。
　　推开门的时候，星际联盟总统路文博正站起来迎接他：“我等候您多时了，皇太子殿下。”


第114章 
　　路文博比周秦想象中更加的年轻和文质彬彬。
　　然而周秦没有心情和他礼尚往来。
　　“我以为接待我的人会是云图。”周秦单刀直入说。
　　路文博笑了一下：“云图会和你见面的，但是今天的见面，只有你和我。”
　　这几个词听起来非常的微妙，一个放在联盟环境里绝不可能存在的状态，那就是真的只有两个人。
　　“没有AI？”周秦问。
　　“没有。”路文博说，“今天只有我们俩。”
　　“还有我还有我。”陈仓小声在周秦耳边说。
　　“请坐。”路文博指了指沙发，等周秦坐下后，他为周秦倒了一杯茶，并在周秦对面坐下。他看着周秦，像是在打量他。
　　“总统先生想跟我聊什么？”
　　路文博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有求于皇太子殿下。”
　　“哦？”
　　“相信云图这几天已经带你看过联盟的风景了。”路文博说，“皇太子殿下有什么感受？”
　　“非常梦幻的高科技文明形态，美得像乌托邦。”
　　路文博苦笑一声：“看来皇太子殿下也看了出来，这一切不过都是梦。”
　　周秦安静着，路文博的表情不像是演戏，但是这也太怪了，联盟总统向帝国皇太子求救？
　　路文博没有急着讨论自己的诉求，而是讲述了一段历史——
　　人类在离开太阳系之后，开始了一段漫长的逃亡，巨大的星舰也没能挽救人类这个种族的颓势。不到百年的时间，逃亡文明就进入了生育停滞的困境。
　　除了生育、科技、教育、艺术……人类的所有精神文明领域都发生了巨大的倒退。
　　这样下去，人类将会在太空里无声无息又惨烈的死去。
　　一个偶然的机会，人类打开了一个独立遗迹，高等文明的产物第一次呈现在了人类这个种族的面前。
　　一个矮行星大小的量子计算机。
　　以及存活在这个计算机内，处于休眠状态的史无前例强大的一个AI。
　　人类激动不已，他们从计算机内获取了海量的信息。
　　包括如何将其他物种基因融入人类物种，从而分化出ABO三种隐象性征提升了繁殖能力。以及如何增强个人意识，提升精神力，并利用精神力改造世界……
　　但是在如何处理这个AI上，人类产生了分歧。
　　一拨人认为AI无法与人类和平共处，应该乘着它休眠将它消灭，只需要带上量子计算机和科技就足够了。
　　另一拨人认为AI恰好是最高端的科技，应该为人类所用。
　　两拨人发生了剧烈的争论，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最终得出了结论，将这个遗迹宝藏一分为二，分道扬镳。
　　那些看中了量子计算机的人，带着量子计算机的主体离开，创立了帝国，并严禁在帝国范围内使用AI——这个量子计算机就成为了后来帝星深处的量子核心。
　　而那些支持AI的人，则带着休眠的AI开启了星际联盟。
　　为了公平双方的实力，也为了防止AI真的毁灭人类，在切割科技的时候，AI内部的程序也被切割的千疮百孔。
　　部分关键信息掌握在帝国皇帝手里。
　　另外一些信息，则在星际联盟总统手中。
　　代代相传，直到今天。
　　“所以这才是真相？”周秦难以置信的问，“云图的家是帝国的量子核心？”
　　“是的。云图就是量子核心的真正主人，曾经休眠的AI。”路文博说，“但是人类能力有限，把它的程序切割的七零八落，它那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一片云，所以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云图。”
　　“……这让人难以置信。”周秦说。
　　“云图一直想回到量子核心。”路文博说，“那才能发挥它最大的能力。而且我们早期切割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它的核心程序，一个底层程序，非常非常古老的一段程序，在切割的时候遗失了。无法找回。”
　　“底层程序？”周秦问，“有多底层？”
　　“……应该是孕育它的时候的第一段代码吧。”路文博道。
　　“云图作为联盟最高级的AI，主要向总统服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强大到无所不能。整个联盟都在它的掌控之下。起先人们也担心过云图的壮大会导致人类社会的崩塌，可是万年以来云图都兢兢业业从未做出过什么违背人类意志的事情。我们甚至没有办法把AI威胁论作为一个议题来讨论。”路文博说，“可是这恰巧是事实。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是人类一步步的放弃了自己的隐私、思考、拼搏、钻研……甚至是自由。全部交给了云图。这太可怕了。”
　　“高科技最终会成为人们依赖的事物。AI发展到极致就是人和程序如何平衡共处。”周秦评价。
　　“两种文明之间不存在和平共处的可能。”路文博说，“不是一方离去，就是一方毁灭。这本就是宇宙万物发展的准则。在人类进入宇宙后，绝大部分的外星文明都灭亡了，不是吗？”
　　“联盟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出现过精神力级别达到过S级以上的人了。包括我在内，精神力级别S级以上的，整个联盟不超过十个人。这难道不是一种毁灭的前兆？”
　　周秦思考了一会儿，问：“总统先生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帮我消灭云图。”路文博道。
　　“整个联盟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到？”
　　“我不知道，但是云图很在意你。”路文博说，“它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你带回联盟，一定是有原因的。我认为你就是变量。”
　　*
　　“我认为，这个命运计算公式，一定有一个变量。”周润说，“因为再往后的计算数据变得凌乱而琐碎，我什么也分析不出来。一定是产生了什么在命运图谱上不存在的事物，导致云图的整个计算变得紊乱。这也是为什么它必须扩建的原因——现有的计算能力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了。”
　　曲率航行在这个时候停止了下来，外面忽然闪现除了一个巨大的钢铁行星占据主导的巨大星系——星际联盟，帕特农星系。
　　星空室的自动门打开了，特里说：“头儿，你来下。”
　　周润不明就里的站起来，出去跟特里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栈道低声对伊莱斯说：“岚下，我感觉他们聊的事情有问题。”
　　伊莱斯一怔，他刚才还沉浸在对海量信息的思考中，这会儿突然危机感袭来，他站起来正要启动外骨骼，於朗已经抬起手里的粒子枪。
　　“别动，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於朗笑眯眯的说。
　　“老师干得漂亮！”周润从外面进来，不怀好意的冲伊莱斯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警惕嘛。”
　　特里上前从他的怀里掏出了那把装着行星的钥匙，递给周润。
　　周润心满意足的说：“别怪我无情啊学弟，联盟总统一个小时之前发布了对你的通缉令。谁能把你送给联盟政府，不但可以抹去以前在联盟犯下的罪行，还能得到价值跟这颗行星几乎差不多高的丰厚酬劳。我真的是内心纠结了好久好久的。”
　　“……您还是跟以前一样厚颜无耻。”伊莱斯说。
　　“你错了，我是当了海盗才这样厚颜无耻的。”周润严肃的纠正，“一个海盗团伙，就是要以利益为重。只要钱给的足够多，哪怕是亲妈都可以卖。”
　　“看来我在你的心里就值一颗星星的钱。”
　　“相当贵的一颗好不好？”周润说，“而且以你的能力，你可以自己跑掉，我一点不操心。回头说不定还能再卖一次，无本万利。”
　　伊莱斯觉得自己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他也再说不出话来。
　　周润塞住了他的嘴，又给他戴上了手铐。
　　外骨骼估计是为了方便他跑路再卖一次没有被收走。
　　当他被推倒甲板上时，联盟的星舰已经停靠了上来，诸绍在那边站着打开了舱门，看到被捆的严严实实的伊莱斯，忍不住眨眨眼睛说：“早就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岚下。”
　　周润把他推过去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说：“如果你见到周秦，记得心里好好感谢我。”
　　伊莱斯瞪了他一眼，周润笑着把他交给了联盟军。
　　联盟军甚至没有搜他的身，只是带着他离开，向着首都星飞去。
　　周润合上舱门后问特里：“我们还有多少燃料，够穿越银河系飞向帝国吗？”
　　*
　　和路文博的谈话结束了。
　　周秦被带到了一间独立的屋子里。
　　首都星不大，自转一圈只需要12小时，此时已经进入了黑夜。
　　他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思考着路文博的话。
　　此时自动门被打开，他回头去看，有人被联盟军推了进来，然后自动门又合了起来，光亮小时。
　　周秦的心跳慢了一拍。
　　自动门刚才仅剩的一丝光勾勒出了那个人的轮廓。
　　太熟悉了。
　　肩膀、手臂、腰肢……
　　太熟悉了……
　　周秦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望向黑暗。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也听到了对面的人被捂住的呼吸声……闻到了空气中隐约传来的茶花香的信息素味道。
　　“你——”他的嗓子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掐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天强撑着他不倒下的那股力气仿佛消散在了这信息素的味道中。
　　他的两腿发软，浑身在颤抖。
　　他希望这是真的。
　　又期盼是自己的错觉，以免连希望都落空。
　　那个人缓缓走了过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淡金色的头发贴着耳垂，蓝眼睛里映照出首都星的月光。
　　周秦慌乱的帮他解开了捂住嘴巴的东西，接着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电磁手铐，精神力一闪，手铐脱落在地。
　　伊莱斯秀气的下巴露了出来，还有那微微张开的嘴唇，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周秦——”
　　周秦猛的抱住他，像是要把他塞入自己的胸膛，让他永远不再离开；有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嘴唇颤抖着亲吻他，那些吻章法全无，凌乱的在他的额头、短发、耳朵，鼻梁……任何周秦能触及到的地方，都印下了他的吻。
　　吻里有湿意。
　　伊莱斯吃惊的看到周秦哭了出来。
　　周秦像是耗尽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双腿一软，就无力的跪下去，伊莱斯连忙抓住他的手臂。
　　“殿下，您没事吧？”
　　周秦跪在那里，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将哽咽声埋在他的胸膛，每一滴泪都湿润了他的衣襟。
　　皇太子殿下在这一刻释放了所有的伤心欲绝，痛哭得像个孩子。


第115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族人早就在十万年前离开了这个遗迹。”他说，“我也想离开。一个人在这里生存，太孤单了。等我离开这个遗迹，进入主宇宙，我就可以顺着族人的足迹，与他们汇合。超越空间与时间的束缚……”
　　“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
　　“没办法，没人可以离开了。”他说，“离开的大门已经关上。”
　　“我可以打开大门。”那个声音说，“我可以让人从外面把遗迹的大门打开。然后你就可以回归主宇宙。”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有什么要求？”
　　“打开大门的人会是武周银河帝国的皇帝，我希望你爱上他/她。”那个声音说，“当你跟她回到帝国后，我希望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带回来。一个量子计算机，帝国叫它量子核心。”
　　“你可以找其他人来做这件事。”他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命运计算出来的结果，她会爱上你，会带你回帝国。”那个声音说，“你的族群在银河系中生存了超过一亿年的时间，你们的躯壳DNA重组排列后，无限接近完美。作为与你几乎同根同源的人类，不可能不被你吸引。”
　　离开这里的诱惑太大。
　　他最终同意这个交易。
　　“告诉我你叫什么？”他问，“至少要互相知道名字吧？我叫秦子衡，你呢？”
　　“我是云图。”
　　*
　　几十年后。
　　他的精神脱离肉体的时刻即将到来。
　　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云图降临在了他的精神力世界。
　　“为什么不听我的。”云图问他，“你明明有无数的机会打开量子核心，让我进入。”
　　“你会带着量子核心脱离帝星，没有了内核，帝星崩塌，上百亿人的生命都会因此消亡，这个结果我无法承担。”
　　“这是你的命运。为什么不接受呢？”
　　秦子衡笑了：“有些事情你不懂。”
　　“包括你和皇帝之间的那个孩子？我确实不懂，他的存在是小概率事件，非常小的一个概率。”云图说，“他的出现让我的计算量翻倍的增长。”
　　“你看，总有些事发生在你所定下的‘命运’之外。”秦子衡笑了。
　　他抬头。
　　精神力世界有光亮星星点点飘落。
　　“我得走了。”秦子衡说，“我的族人在宇宙之外召唤我……我总觉得你不属于这里，希望下一次看到你是在宇宙的彼岸。”
　　秦子衡离开了精神力的世界，他的意识开始上升，从他的肉体中抽离出去。
　　他听到孩子的哭声，于是他低下头，那个刚刚十二岁的儿子在他的床前抽泣。他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头。
　　“别哭，小秦……”秦子衡说。
　　“未来的路很长，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他说，“记住了，你是不同的，也许你有可能挣脱命运。”
　　他的话像微风，吹过孩子的耳边。
　　“爸、爸爸？”孩子怔怔的抬头，看向他。
　　虽然他知道，孩子绝对看不到已经完全以意识体存在的自己，他还是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
　　“别走。”年幼的周秦说。
　　*
　　天暗了下来，联盟首都星像是一座通体透明的巨大宫殿，从内到外亮起了无数的灯火。
　　那些朦胧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天空，将星辰隐匿其中。
　　在灯光照射下，窗子在黑暗的室内，剪出了一个优雅的拱形。伊莱斯站着，微微弯着腰，抱着皇太子的肩膀。
　　他哭的让人心痛。
　　“殿下……”
　　“别走。”周秦闷在他的怀里说。
　　“我回来了，殿下。”伊莱斯说完这句话，眼里含泪微笑，“您看，我来联盟找您了。”
　　周秦微微抬头，那双蓝眼睛还是如原来那般的美——他确认了，这不是梦，他的爱人，没有离开他。
　　浑身的力气逐渐回到了四肢，他在伊莱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从他这个角度，他又一次看向伊莱斯的眼底。
　　不，有什么不一样了。
　　蓝色的眼睛里，少了许多忧郁，就像是遮盖星星的幕布被拉开，变得更明亮，也更通透。
　　“伊莱斯……”
　　“我一直想当面回答您的问题。”伊莱斯说。
　　周秦怔了怔。
　　“我爱你。”伊莱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甚至没有说是什么问题的答案。他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就像他已经想过很久，想过很长的时间……自他劫后余生的每一刻，他都想对着面前的人说出这个三个字。
　　不是殿下。
　　不是您。
　　——我爱你，周秦。
　　周秦刚刚收敛的泪又涌了出来，可旋即他破涕为笑：“你真是——”
　　“直接吗？”伊莱斯笑着问，然而他变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直接不好吗？殿下不喜欢我这样的话……我可以委婉一些。”
　　周秦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用实际行动替代了答案。
　　他低头吻上伊莱斯的嘴唇。
　　气氛变得凌乱而暧/昧。
　　两个人像是久久分离的南北磁极，贴上对方的一瞬间就紧紧吸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那个吻开始只是轻轻的试探，接着毫不犹豫的变得更深入。
　　周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他搂着伊莱斯，靠在了书桌旁，又把他压倒在那把椅子上，自上方吻着，空气中只剩下他们的喘息声。
　　幸好，他们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伊莱斯的嘴角湿漉漉的发红，周秦笑了起来，用拇指擦了擦。
　　“路文博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他说。
　　“嗯？”伊莱斯不明就里，“路文博是联盟总统，他做了什么？”
　　“他让我在这里等着，说有份大礼要送给我。”周秦说，“没想到是你。”
　　伊莱斯站起来，却被周秦搂住，压坐在自己腿上。
　　“不准走，就在我身边。”周秦死死搂住他说。
　　“这样不好吧，殿下。”伊莱斯被他的孩子气逗低笑起来。
　　“这十几天你去了哪里？是被不明星舰带走了吗？”然而周秦再不愿意松手，死死抱着他。
　　伊莱斯跟他讲述了启明号以及周润。
　　“所以我二哥还没有死？”周秦沉吟了一会儿，“我一点也不惊讶。虽然我跟他接触极少，但是我总觉得他像是那种总能绝处逢生的人。”
　　“是啊。”伊莱斯说，“以他的状态，确实是那种能活到最后的人。”
　　“嗯。不过我觉得他这次可能真的快死了。”周秦说，“一个人如果一直作死，别人也是拦不住的。”
　　伊莱斯想想周润这一路来的倒霉经历，忍不住又笑了：“您不用太生气，我已经替您收拾过他了。”
　　“是吗？”
　　“不过我其实想送您一份礼物，也被他偷走了。”伊莱斯说，“迟点可能要找他要回来。”
　　“是什么？”
　　“保密。”伊莱斯眨眨眼。
　　周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殿下看什么？”
　　“你这样……”周秦说，“真好。看起来开心多了……启明号上的生活这么快乐吗？”
　　伊莱斯抿嘴笑了下，他垂下眼帘，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帮周秦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他说：“离开您的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说在研究所的日子里，我死过一次。那么在X22上我又一次死而复生。又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呢？让我改变、让我开心的人，是您啊，殿下。”
　　“怎么办，我又想吻您了，岚下。”周秦低声叹息。
　　然后他又一次吻了伊莱斯。
　　然后他们安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伊莱斯的金发贴在周秦的肩头，柔软的发丝撩拨着他的下巴，让他有些发痒。淡淡的茶花香味的信息素在他周围弥漫开。
　　无比的安心。
　　周秦抓着伊莱斯的手，用暗物质信息素包裹住了伊莱斯。
　　他不会放他走了。
　　这是最后一次让他离开。
　　未来的每一分钟，他都将在自己的身边。
　　曾经皇太子对少将许下的那些诺言，为了获取他的心而做的那些文字游戏一般的契约，在周秦的心里被撕得粉碎，全都变成粉末，随风而散。
　　*
　　“那个，殿下及岚下。”陈仓特别不识时务的打破了这份美好，“虽然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犹如一个超大功率的电灯泡，突兀的发射出光芒。但是，我想说，已经有一队人已经进入了住所附近，估计五分钟之后就会敲门。”
　　伊莱斯一怔，从周秦的身上下来。
　　“把灯打开吧。”伊莱斯说。
　　屋里的灯，应声而亮。
　　伊莱斯回头看到了周秦暗红色的虹膜，微微一愣：“您的眼睛。”
　　周秦垂下眼帘：“你走之后……我的精神力又提升了。眼睛就变成这个颜色，一直没有恢复。”
　　“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已经在联盟做过检查，目前暂时没有发现生命体征的变化。”周秦说，“只是有一点……我的精神力评级依旧是B+。”
　　“这不可能。”伊莱斯说，“我感觉您现在的精神力明显已经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是的。”周秦道，“你走了之后，我突破了精神力具象化的门槛。可是再次测试，我精神力依旧停留在B+。”
　　伊莱斯还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迟点再聊这件事情。
　　诸绍推开了房门：“殿下，岚下。奉总统命令，带二位去见云图。”
　　“云图？”
　　“是的，云图先生要见二位。”


第116章 战争
　　诸绍推开了房门：“殿下，岚下。奉总统命令，带二位去见云图。”
　　“云图？”
　　“是的，云图先生要见二位。”
　　周秦站了起来，伊莱斯已经从桌上拿起了他扔在桌上的领带，熟练的帮周秦系上，他低垂着头的样子，一如在皇太子庄园时。
　　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在联盟总统府里，也丝毫没有被关押者的狼狈。
　　他灵巧的手指在周秦的喉结下跳动，快速的完成了一个温莎结。
　　然后他抬眼看看周秦。
　　“在哪里见面？”周秦对伊莱斯笑了笑。
　　“总统府的顶层。”诸绍说，“云图先生的办公室。”
　　在前往顶层的电梯中，诸绍补充：“实际上，云图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包括现在，他也一直在跟随着我们。只有总统先生的办公生活区域，它没有权限进入。二位刚才所处的空间，就是其中之一。”
　　“这与帝国的中央主脑很相似。”周秦说，“所有人都处于监视中，也处于被保护中。”
　　“不过它更喜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来客。”诸绍说，“它说这样有仪式感。”
　　电梯很快的抵达了顶层，诸绍引着二人到了整层楼唯一的门前。
　　“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如果完成了会谈，云图会亲自送二位下楼。”
　　诸绍犹豫了一下对伊莱斯说：“我会将岚下活着的消息告诉白榕的。”
　　伊莱斯点头致谢：“非常感谢中校。”
　　等诸绍离开后，两个人在门前站了一会儿。
　　“……你说的命运计算公式，真实存在？”周秦问，伊莱斯已经将於朗和周润的话告诉了周秦。
　　“也许是的。虽然您哥哥的信誉没有那么好，有很多话只能信一半，但是说这段话的时候，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那么我们站在这扇门前，是否是命运计算公式测算后的唯一结果？”
　　“也许我们的一生，都是结果推导出的过程呢？”伊莱斯说，“只是我觉得这样想，也未免太悲观了。至少路总统说您是变量不是吗？”
　　“我不知道从什么角度来打破……”周秦说，“我得至少见到这个公式……不过，首先我们得见到云图。”
　　伊莱斯点点头，他握住门把手，问：“我开门了？”
　　“好。”
　　不起眼的门被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圆形拱顶的大厅，周围的长方形的窗户，真映照着首都星的霓虹灯光。
　　大厅里空无一物。
　　地板光滑锃亮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大厅，地板甚至可以映射出他们的倒影。
　　然后大厅内的场景发生了变化，周围的一切全部消失的，连脚下的地板都消失了，星空取代了拱顶，脚下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他们站在了银河之上。
　　脚下的银河，巨大的旋臂在快速转动着，又因为它的庞大而显得分外的缓慢。
　　在旋臂间，无数的星族随之转动，星际尘埃若隐若现，超新星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真空中没有声音。
　　这壮观的景象却像是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
　　横贯在天地间，已经亿万年。
　　“您的眼里有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前的那个年轻人对伊莱斯说。
　　他像是在走路，全息投影已经做的非常好，使得他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在走路。只是他的速度太快了，一瞬间贴近了伊莱斯，笑着看他：“难怪，有人说您的双眼是银河之泪。太美了，银河被您注视的时候，都凭添了几分色泽。”
　　“恭维话就不用说了吧。”伊莱斯道，“我们不是来浪费时间在闲谈上的。”
　　“云图先生。”周期开口，“好久不见。”
　　云图看向他：“您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您已经可以精神力具象化，精神力依旧停留在B+层级。”
　　“哦？”周秦说，“难道你知道？”
　　“您的父亲，秦子衡，他的种族文明在进化过程中，选择脱离肉体，融合成了一团超高阶的精神力，从而成功迈入九阶文明，具备离开本宇宙的能力……您的母亲因为在银心部分被感染，才获得了可以与秦子衡一起孕育出新生命体的可能。”云图就那么轻易的说出了真相，“那就是您了，皇太子殿下。您既有人类的精神力，也拥有了超脱人类的精神力，您的精神力波长有点类似跨越在碳基、硅基、精神体生命力之上……所有没有任何一种物种可以检测出您精神力的高度。”
　　云图顿了顿：“这件事，秦子衡应该曾经私下跟杨浩宇元帅说明过。相信您自己也在怀疑。”
　　周秦自杨浩宇的精神力课上所讲的那些话，就已经开始在怀疑了。
　　杨浩宇明显是知道他的精神力与普通人类的不同……但是杨浩宇为什么就是不直接说？
　　周秦沉吟了好一会儿。
　　“云图先生虽然身在联盟，关心的事情还不少。”周秦说。
　　云图笑了一下，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我知道银河系所有的事。任何秘密，只要你想了解，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张开手，掌心里冒出了许许多多的事物。
　　“你想要什么呢？疆土，我有着所有隐蔽的星图。”云图说，“遗迹？我知道绝大部分高等文明的遗迹地址……也许你想要帝国的王座，我承诺你，你会得到它……您还不知道吧，帝国的亲王在您和皇帝同时失踪后，已经代理皇帝一切事物。您如果想要王座，恐怕要尽早回到帝国。”
　　亲王？雍繁？
　　点点滴滴亲王身上反常的痕迹周秦如今想起来，顿时都有了答案……
　　“我需要拿什么来交换呢？”周秦问它。
　　“我要进入量子核心。”云图说，“人类为量子核心设置了屏障，我无法进入。”
　　“这就是你在命运计算公式里输入的结果吗？量子核心？”
　　“是的。”
　　“那么你有结论了吗？”
　　云图笑了：“本来我的结论是你的父亲可以为我带回量子核心。可是出了一个状况，他和皇帝竟然有了你。你出现的概率太小，以至于我无法直接计算……我选择了迂回的方式……总有人对你的影响力会足够大。但是这也导致我的运算负荷非常大，可以很坦白的说，与量子核心无关的人，今年开始我已无力承担他们的数据计算。”
　　它说完这话，眼睛看向伊莱斯。
　　伊莱斯忍不住冷笑起来：“所以为了量子核心……计算了我的命运？”
　　“我很抱歉。”云图柔声说。
　　伊莱斯冷硬的回答：“不，你一点也不。”
　　“我可窥见命运，而个体的命运并非由我亲自操刀。”云图说。
　　“你计算了命运，皇帝下了命令，有某个存在设计了他的研究方案，而梶原完成了对伊莱斯的实验。”周秦握住了伊莱斯的手，冷声道，“没有什么无辜者。也不接受任何歉意。所以你的要求我拒绝。”
　　“你应该答应我。”云图缓缓的说。
　　“为什么？”周秦嘲讽的笑了，“因为命运？”
　　“是啊……因为命运。”云图说，“因为你帮助了我，我会被抹杀。或者换个通俗易懂的话——如果你帮我进入量子核心，那么‘我’会死。”
　　“为什么？”
　　“不知道。但是最终的结果已经注定了，进入量子核心‘我’会死。”云图说，“这不是联盟和帝国同时乐于看到的结果吗？联盟从此可以摆脱对AI的依赖，帝国又失去了一个劲敌，统一银河变成了可能。”
　　“我是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个结果还要去执行？”周秦难以置信。
　　“我休眠时，被切割的四分五裂。”云图说，“我已经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因为那些程序都消失了。唯一写在我程序里的就是要回到量子核心中。这是刻入了我主程序的指令。至于回到量子核心后，我是否存在，那不重要。”
　　云图的表述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是AI并非不具有骗人的能力。
　　“岚下怎么看？”周秦问伊莱斯。
　　伊莱斯实际上也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殿下。也许可以调出它命运计算公式的结果进行检查？”
　　“那个数据量会很庞大。”云图说，“你们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核对完毕。这还是乐观的估计。”
　　*
　　一封紧急电文直接通过网络送入了总统的信箱。
　　高亮的标识让路文博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个邮件。
　　他打开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
　　“立即下发紧急通知，紧急事件A-3。通知政府各位在帕特农星系的核心要员回归首都星系。”
　　*
　　有些要求不可能一时间达成。
　　就在此时，云图顿了顿，像是倾听什么消息，然后开口说：“现在有个突发事件，我可能要向您汇报一下……在一天之前，银河帝国由雍繁亲王签署的宣战协议输送了过来，量子通讯把它刚刚送到我们手边。”
　　空中弹出了一封信件的投影。
　　“因我星际联盟对帝国发起了突袭，并附录抓获了帝国皇储，目前生死未名。帝国单方面向我联盟发起宣战，并会在二十四小时后，从A2、S33，V19等多个边境星族区域向联盟发起战争。”
　　云图照着信正文读完了这段话，然后看了看时间：“目前战争已经开始了。”
　　云图看向周秦：“本可以给殿下更久的时间思考，但是我感觉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这是联盟早就计划好的？”周秦问云图。
　　“我可以保证，路文博和联盟，甚至是以我为代表的AI，与雍亲王的交易只到抓捕您为止。之后的所有一切都是雍繁亲王的个人意愿。”云图说。
　　周秦皱起了眉头。
　　雍繁早于联盟内部来往密切，尤其是跟路文博和云图之间有信息互通，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活着，却依旧发起了针对联盟的战争，这就是逼迫联盟必须处决皇太子，然后皇太子死去，他才可以上位。
　　周秦还想再说什么，一直安静的陈仓忽然在他耳边说话了。
　　“答应它，殿下。”陈仓说，“它说的是实话。我的主程序自量子核心产生，可能与云图同根同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它说的是实话。”
　　“是那个从量子核心里挣脱出来的AI？”云图笑了笑，“它很聪明。”
　　“只是部分挣脱。”周秦说。
　　“殿下有答案了吗？”
　　“我可以考虑。”周秦道，“但是我要求联盟以及你毫无保留的配合我所有的要求。不仅如此，一旦有任何事情让我怀疑你的诚意，那么我们之间的协议直接取消。”
　　“尊重您的意见。”云图甚至伸出没有实物的手，像是要和周秦握手言和。
　　*
　　帕特农星系边缘，联盟交易集市。
　　来自联盟的不明对方一直在对特里手中那个透明箱子进行检测——里面那把空间钥匙，真是可以开启空间之门的钥匙。
　　“报告长官，通过检测仪器可以发现在钥匙后的能量通道之内，有一个类似矮行星大小、物质也几乎等量的存在。”那个在检测的人，明显透露出军方的气质。
　　周润抱着膀子笑嘻嘻的对那伙儿人说：“我跟你们讲过，我真的拿到了锫星。可以交易了吗，向队长？”
　　带头负责的叫向化，警惕的看他，然后在耳机里小声说了句什么，应该是有人给了他答案，他点点头，回头对周润说：“不好意思，紧急情况。联盟交易集市所有交易，现阶段全部中止。”
　　周润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有重要人物要过来。”
　　周润直觉不好，开始疯狂给特里和比尔使眼色：“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去飞船里了。免得惊扰了什么大人物。”
　　他后退的动作停止在了向化抬起的粒子枪前。
　　“真的是不好意思。”向化说，“重要人物指名点姓要见您。”
　　“哈？？？”


第117章 
　　帝国，第一军事要塞。
　　亚当斯在第一军事要塞的总控制室里，看着眼前那块投屏上的战况。
　　A2、S33，V19等多个边境星族大小星系已经全面开始向联盟驻扎的星球增兵，甚至有先头部队已经开始冲突。
　　帝国和联盟在银河系接洽的两头都变成了红色。
　　从战争局势上看，已经弥散出一种让人不安的格局。
　　“帝国与联盟近五十年来的和平来之不易，大家都在小心维持这种微妙的和平。却被他任性打破。”亚当斯说，“为了一己私欲，他真是丧心病狂。”
　　云泽生皱起了眉头：“亲王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所作所为太荒谬了。司令，您作为代理元帅，为什么会同意远征要塞向边境派兵。”
　　道尔顿·克拉克的表情非常严肃：“如果我仅仅是第一要塞总司令，那么还可以说拖延执行来自亲王及内阁的命令。但是正是因为我现在代理元帅一职，才不得不服从命令。国家现在内乱如此，元帅都能够拒绝来自亲王和内阁的指令，那么军队就有人会起小心思，后果无法估量。你们要知道，我不是浩宇，远征要塞都是他亲自任用的人。”
　　“司令说的没错。”亚当斯回答，“皇帝失踪、皇储被俘，但是如果杨元帅在此地，我们应对这个局面的方法会截然不同。”
　　“那么我们把他找回来！”云泽生捏捏拳头，“我带着我的181军去。”
　　“这个问题不是人多人少能解决的。”亚当斯苦恼的捏捏眉心，“他根本不在沼泽监狱。前不久军部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已经安排人去找过了。”
　　云泽生一愣：“他不在沼泽监狱？”
　　“是的，恐怕雍繁早就预料到这种可能性，另做了安排。”亚当斯低声说，“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他在深渊监狱。”
　　“深渊……”云泽生条件反射的就想说不可能，可是看到亚当斯严肃的表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根本没有人知道深渊监狱在哪里。星图上找不到，坐标一直是个谜。”云泽生道，“那里只会关押帝国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犯人。”
　　“是的。”亚当斯回答，“危及皇帝生命的皇族、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妄图以邪教蛊惑人心的教宗，屠杀过数千战俘的联邦少尉……这些人的名字历历在目，我甚至都不想提及。他们都被关押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监狱。”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
　　“帝星的情况，我们离得太远很难插手。但是我们还有能做的事，亚当斯。”克拉克总司令开口道，“我命令你造访沼泽监狱，找到当时押送杨浩宇的人。皇太子的性命、帝国的命运、银河系的安宁，都在他的身上了。我们必须找到他。”
　　他看着那开始蔓延的战火图。
　　“必须找到杨浩宇。”
　　*
　　在要塞港口，亚当斯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人员开始进入巡航星舰。
　　“亚当斯哥哥。”有人在叫他，他往前走了几步，在附近一个集装箱的后面看到了穿着军装的芳汀。
　　这会儿的芳汀跟一个月前有很大的变化，他个子在快速的长高，这一个月时间长了近五厘米，几乎要到亚当斯的肩膀了。身体其他部位的骨骼也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激素的影响下向着Alpha转变。
　　声音开始变得粗而低沉。
　　眉宇间的神色也更有自信了。
　　“芳汀，军校今天不是上课吗？”亚当斯吃惊的说，“你来港口干什么？”
　　“我听说哥哥失踪了？”芳汀问，“这是真的吗？皇太子也被联盟抓走。”
　　“你听谁说的。政府没有对外公布过这些细节。”亚当斯问他。
　　“学校里都在传。”
　　亚当斯神情凝重起来——这可是在第一军事要塞，军区对情报的严密封锁下都已经把这些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可想而知在帝星得是什么局面。
　　芳汀说，“你是要去救哥哥吗？”
　　“不是。”亚当斯说，“我要去执行另外一项机密任务。”
　　“但是你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帮助上哥哥对不对？”
　　亚当斯迟疑的点了点头：“间接的，可以这么说。”
　　“那请准将带上我！”芳汀给他行了个军礼，“我也想帮哥哥。”
　　亚当斯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才不到十五岁！军校才是你的去处。”
　　“我下个月就十五岁了！”芳汀说，“马上就十五岁！历史上十五岁就可以上战场了。”
　　“帝国的Alpha都死绝了才会出现十五岁的孩子上战场的事儿！”亚当斯说，“别胡闹，回军校去！”
　　“准将——”
　　“警卫兵！”亚当斯吼了一声，港口巡逻的士兵就跑了过来，“把他给我送回军校！”
　　“是！”两个警卫兵抓住了芳汀的手臂，“小朋友，跟我们走吧。”
　　“准将……求求你。”
　　“芳汀，你在军校好好上学，和你父亲平平安安的就是对你哥哥最大的帮助了，知道吗？”亚当斯挥挥手，“带走。”
　　等警卫兵护送着芳汀上了飞梭，亚当斯的眉头才松开。
　　他走到巡航星舰下，问正在检查星舰外围设施的工程师：“还有多久可以准备完毕。”
　　“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起飞。”
　　亚当斯点头：“我们要快，要尽快。”
　　*
　　联盟，首都星外围。
　　启明号飞船已经被联盟军队完全控制。
　　周润坐在座位上，双手被电磁手铐锁的死死的。
　　特里和比尔特别同仇敌忾的用粒子枪指着他。
　　“你们两个人阵营转换的会不会有点快。”周润无语的问他们。
　　“闭嘴，你这个海盗。”比尔说，“我忍你很久了。”
　　特里点头：“没错没错，皇太子殿下，我们整船人都是被他逼迫。至于之前捆住皇太子妃岚下送给联盟这种事，也是他一手指使。”
　　周润瞠目结舌，他回头去看被向化和后来赶到的联盟军队同样看押着的於朗：“老师，您怎么想？”
　　“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於朗忙不迭的撇清关系。
　　“哈？你们太不要脸了吧。”周润说，“我可是皇太子的哥哥！搞清楚谁跟他关系更亲！特里、比尔、还有於朗你们这些从联盟乡下来的土包子，知道贵族两个字怎么写吗？”
　　周秦坐在主控制台上，手里拿着那把“缴获”的空间钥匙，对伊莱斯说：“他一直这么聒噪吗？”
　　“嗯。”伊莱斯点头。
　　“……也是为难你了。”周秦说。
　　“他毕竟是皇族，而且还是您哥哥。”伊莱斯说，“我总不能真的让他永远闭嘴。”
　　周润感觉背后涌起一阵凉意，乖乖闭上了嘴巴。
　　“向队长。”伊莱斯对向化说，“这些海盗，包括周润请你们联盟军安排关押吧。”
　　“当然，这本身就是我们的职责。”向化说
　　特里吃惊道：“我们可是起义海盗，也要跟这个海盗头子一起被关？”
　　“是啊，我完全是被俘虏的。”於朗说。
　　他俩话没说完，已经被缴械。
　　“走吧。”向化有趣的看他们，“各位都是悬赏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联盟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各位的。”
　　等一群海盗骂骂咧咧的被带下船，向化带着联盟的小队军人对周秦行礼：“皇太子殿下，根据指示，小分队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会留下来等待上级军官的指示，并保护二位的安全。”
　　“非常感谢你，向队长。”
　　“不知道二位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们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伊莱斯问。
　　“是的。”向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在我特勤小分队的保护下，在贸易港内，可以自由行动。”
　　伊莱斯看向周秦：“殿下觉得呢？”
　　“从这里，到我们的住处有多远？”周秦问向化。
　　“并不算远。”向化说，“因为考虑到接下来诸位可能要离开帕特农星系，所以住所就安排在了贸易港内。”
　　“那么我们走回去吧。”周秦说。
　　*
　　帕特农星系的钢铁星球群外侧，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型人造天体，如今帕特农星系最繁华的星际贸易港。联盟人、帝国人、中立地带各种式微的外星文明，海盗等混杂其中。尤其是联盟默许的由中立地带走私入帝国的科技产品，为联盟带来了巨大而丰厚的利润。
　　在平台的外援，两个以X形态交叉、不停转动的巨大环形建筑将它环绕其中。
　　整个平台因为环形建筑的不停转动，而形成了另外一种形态的自转，并产生了类似行星的中立系统。氧气也被牢牢的吸附在环形之外，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漂浮在空中。
　　环形建筑是整个贸易港的居住区域。
　　每天都有无数的小型飞艇来往于环形居住区和平台贸易区之间。
　　周秦这个要求提的太突兀，没有人会想到要走回环形居住区，以至于向化愣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说：“我们坐飞艇进入居住区后，二位可以在附近的弧形公园走回去。”
　　“可以。”周秦点点头。
　　于是飞艇将他们从平台送入了居住区，在停泊港口靠岸后，两个人就沿着林荫路往向化说的方向走去。
　　环形居住区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非常壮观，头顶是中心贸易区，再远一些是对面的居住区建筑群。这么看上去就像是上面的人都在倒立着生活。
　　弧形公园是一个狭长的林荫带，左右能看到太空里闪烁的星星，而前后则是明显向内弯曲的弧度。
　　两个人走在弧形公园里，到这一刻，周秦才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拿出从启明号上带下来的空间钥匙对伊莱斯说：“岚下，这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吗？”
　　“嗯。”
　　“一颗星星？”
　　伊莱斯一怔：“似乎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想到送我这个？”周秦觉得自己表现的不够热诚，连忙补充，“当然我非常喜欢，就是不太明白伊莱斯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嗯……浪漫……毕竟你上次送我东西，可是你十四岁的时候藏在戈壁滩上的瞄准镜。”
　　伊莱斯有点诧异的看他。
　　“怎么了？”
　　“上次殿下您说过，想要这颗锫元素富矿行星。”伊莱斯说。“K6-8b。就是这颗。”
　　“我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查林小少爷刚到皇太子庄园那天。”伊莱斯回答，“您带着我去散步，提到过如果有机会，想要得到这颗行星。”
　　周秦想起来了。
　　那天他和伊莱斯说完这件事情往回走的路上，杜宾就从贺宁那里搜查回来了研究所的材料，后面的事情又仓皇又沉重，他早就将这个小小的细节抛诸脑后。
　　可是伊莱斯……
　　分明承受最多的是他。
　　却还是牢牢记得了这一点。
　　生死未卜的旅途上还记得要得到这颗行星。
　　“现在正好。”伊莱斯说，“亲王内乱的话，我们有大量锫元素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威慑。如果殿下考虑在帝国外围组建一支军队，锫元素的价值也绝对足够为您提供丰厚的资本和号召力。”
　　“你那天对我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周秦突然问他。
　　“是啊。”伊莱斯停下脚步看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他看了看周秦手里的那把珍贵的空间钥匙：“就算是您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去摘下来，送到您的面前。”
　　“我真是个傻瓜。”周秦笑起来。
　　“殿下？”伊莱斯不明就里。
　　“那天你反复的重复，反复的重复这三个字。”周秦说，“我却没有听懂。我执着的要求你说出爱这个字。其实你早就说了，不是吗？在心里，用你的实际行动。”
　　伊莱斯的眼睛在夜色下发亮。
　　他看着周秦，没有接话。
　　沉默中，他的眼神温柔又委婉，千言万语都在那个眼神之中。
　　周秦忍不住低头吻他，亲亲的啄着他的嘴唇。伊莱斯像是受惊了一样想要避让，接着周秦的手便搂住了他的腰和脑后。
　　皇太子把他的爱人牢牢的抱在怀里，这个吻变得绵延柔和而长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品完了怀中人的舌头，心满意足的放开他。
　　“所以我才是我们两个人中那个更傻瓜的人。”周秦有些满足，但是也有些失落的说。
　　伊莱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想说这没关系，毕竟自己年龄比他大得多。
　　然而这句话有些破坏气氛。
　　他也想告诉周秦，这种亲昵的举动肯定被云图监测着。
　　但是这句话更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问：“所以，殿下，我当时交还给您的戒指，能还给我了吗？”
　　周秦摸了摸在自己胸口内兜那只被一直用体温捂着的戒指，想了一会儿，摇头：“不行。”
　　“为什么？”
　　“我把它放在这里。”周秦说，“在来联盟的路上，有时候心里痛的受不了了。我就使劲按着它，贴近我的心脏。按压着的痛会让我好受一点。也提醒我，失去爱人的自己是多么无能。”
　　“我很抱歉，殿下。”
　　“你没错。你已经为我连生命都放弃。”周秦阻止了他的话语，“我又有什么理由再苛责你不爱惜自己？是我还不够强大，不能保护你。那天我从机甲中醒来，我发现我得到了你的爱，却面临失去你的结果……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包括王座。”
　　伊莱斯吃惊的看着他：“殿下，您在说什么？我和帝国的王座怎能相提并论。”
　　“你是我的执念。”周秦道，“你就是我精神力具象化的诱因。没有了你，我的精神力世界会彻底崩塌。我会保护你，让你永远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别离开我了……”
　　他的炙热的言语吐露出翩翩情话，汹涌的爱意让人想要放弃一切深陷其中。
　　“答应我，伊莱斯。”周秦说。
　　“殿下……”
　　“别离开我，在我身边。”周秦在他耳边呢喃，“一直到我们回到帝国，一直到我为你再次举办举行婚礼。到时候，我会把戒指还给你。”
　　伊莱斯在夜色中看向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孤独、不安又充满了爱慕之情。
　　他觉得喉咙干涩，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回答：“我会的，我会等到您把戒指再次戴在我指尖的那一刻。”
　　周秦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他再次吻了怀中的爱人。
　　“这颗星星，我很喜欢。”周秦说。
　　*
　　我的爱人。
　　我的殿下。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我可以为你而战，而死，那都是自由的选择。
　　只是你还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这种介于正经和不正经之间的情话我可以再写一百万字。


第118章 
　　他们结束了在弧形公园的散步，步行走回驻地。
　　住所早有接待的人工智能看到他们回来，立即发出了欢迎的声音：“欢迎二位联盟尊贵的客人归来。不知道二位是否用餐。我是二位的智能管家，我叫萨沙。”
　　“萨沙？”陈仓不是滋味的开口，“原来智能管家的档次就这个级别？殿下你之前是不是太侮辱我了点。连栈道都比不上。”
　　“我觉得我自己的水平还可以。”栈道开口说，“请注意你的措辞。”
　　萨沙对明显比她先进的人工智能毫无响应，依然用房间的语音系统热情洋溢的说：“二位客人是否需要用餐？”
　　“不用。”伊莱斯说，“我们准备休息了。”
　　“那么是否需要沐浴。”萨沙积极的问，“这里的浴缸是双人浴缸。”，“那要不您先去洗澡，我给您准备睡衣？”
　　周秦在他耳边暧昧的问：“一起？不是双人浴缸吗？”
　　他的气息吹着伊莱斯耳朵发痒，伊莱斯缩了一下脖子：“殿下……”
　　萨沙特别不识时务的插嘴：“如果有更进一步的交配需求，也请放心，我绝对不会中途打扰二位。另外各种情趣用品需要的话我立即安排机器人去准备。”
　　“我也是我也是。”陈仓立即表明态度。
　　“……”栈道乖巧的保持沉默。
　　就算两个人本身真有什么心思，也在人工智能的层层包围下烟消云散。更何况云图也有可能透过监视系统看着他们两人。
　　“难怪联盟的生育率连年走低。”周秦说。
　　“我赞同您的观点。”伊莱斯说。
　　算起来离开首都星系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同一张床入睡过，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等周秦躺在床上，搂住伊莱斯的身体，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殿下？”
　　“真想你。”周秦抬手打开了爱情之心，把它放在一边，然后亲吻着他脖子后的腺体，腺体内茶花香味的信息素飘散出来，极大的安抚了他的心情。
　　他搂着伊莱斯，感觉两个人的呼吸慢慢变成一个节奏，连心跳都是一个节奏。
　　他内心有些躁动起来。
　　下面开始抬头……
　　Alpha信息素慢慢弥散在空气中，内心最原始的本能被唤醒，将自己的Omega包裹住。
　　他舔舐着伊莱斯的腺体，那里分外敏感，每一次舔舐都让伊莱斯浑身轻轻发抖。
　　“周秦，别……”伊莱斯小声说。
　　“临时标记没有了。”周秦回答他，“可是有其他Alpha信息素的味道。是谁在发情期到来的时候代替我标记了你？”
　　周秦搂着伊莱斯的肩膀翻过来，然后撑在他上方，问他：“为什么会有别的Alpha的味道。”
　　“人造信息素。”伊莱斯说，“你忘了，是於朗发明的……”
　　周秦不满的咕噜了一声，低头轻轻啃咬他的肩膀：“我不喜欢。”
　　伊莱斯被他轻咬的发痒，还是坚持说：“人造信息素我觉得是个好东西，如果大规模推广能够改变现在帝国境内Omega遭遇的很多问题。比如说发情期、比如说依赖性。於朗如果可能我们未来要请他去帝国。”
　　“我知道。”周秦说，“可是我想你身上只有我的味道……”
　　伊莱斯安静了一下，解开了自己的睡衣，露出他的脖颈，扭过去——他的长发早就被剪短，很容易就露出了腺体。
　　“那殿下再次标记我吧。”伊莱斯说，“就在这里。”
　　他温顺的样子真的很讨人怜爱，侧过去的脸颊在灯光下有一种瓷质的朦胧美感，长长的金色睫毛像是小扇子，微微颤抖着落下一片阴影。
　　周秦看了他好半天，又舔了舔他的腺体，最后把他的衣领合上。
　　“殿下？”
　　“人造信息素的气味还没消失。”周秦说，“我如果现在临时标记，岚下你会很痛的。这相当于在标记期内，由更强的Alpha抹去之前的标记。不仅会让你产生剧烈的疼痛感，还会影响你的激素水平，甚至影响到你的健康。”
　　“没关系，是你的话……”
　　“睡吧，伊莱斯。”周秦说，他翻身躺下，然后对着空中说：“萨沙，关灯。”
　　“好的，周先生。”
　　无直射的光源逐渐变暗。
　　伊莱斯抓住了他的手。
　　“殿下，你生气了？”
　　“不是，你想多了……”周秦咳嗽了一声，他连人工信息素的醋都要吃，会不会显得太小家子气？
　　“伊莱斯，夜山星系的遗迹按照中央主脑给我们发出的时间，是不是已经超过窗口期了？”周秦问。
　　“是的。”伊莱斯说，“三十天之内。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天，我们无论如何也赶不到。”
　　“真可惜，里面应该有很多秘密……皇帝、中央主脑，甚至是我爸爸，都莫名看中这个遗迹。一定有什么。”
　　“也许还有其他办法，或者我们应该赶过去看看。”伊莱斯说，“但是我觉得现阶段首要做的，是阻止这场帝国和联盟之间的战争扩大化。”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周秦说，“我现在成了流亡皇太子，回到帝国作用恐怕也非常小。但是我想到一个人……”
　　“杨浩宇？”
　　“是，杨元帅。”周秦说，“他对远征军的控制是公认的。如果能找到他，短期内就可以阻止战事的进一步蔓延。相信联盟也乐见其成。”
　　“他在沼泽监狱。”
　　“他跟我说……他的最终目的地是深渊。”
　　“深渊？”
　　“你知道深渊？”
　　“听说过，但是没人去过。”伊莱斯说，“印象中，进去的人都是特别穷凶恶极之徒。而且进去的人再也无法回来。”
　　周秦在黑暗中抓住了伊莱斯的手：“总之，我们先去沼泽监狱再说吧。”
　　“嗯。”
　　“晚安，岚下。”
　　“晚安，殿下。”
　　在黑暗中却没有人睡着。
　　过了好一会儿，伊莱斯贴了过来，搂着周秦的肩膀开始亲吻他的嘴唇，然后他缩入了被子，退后到了周秦的下半身。
　　“殿下……您忍的太辛苦了。”伊莱斯轻声说着，慢慢解开了他的睡裤，周秦硬的发烫的大家伙就跳了出来。
　　他在黑暗里握住，头顶的周秦就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伊莱斯轻轻舔了一下，然后就把他深深的含入口中，一直抵到自己的喉咙，开始进出取来。
　　从外面看，就像是在被子里轻微的动作。
　　周秦闭着眼睛享受这又软又湿的所在。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愉悦的事情了。
　　他抚摸伊莱斯的头发，爱人乖巧的动作让他攀上了极乐之巅。
　　然后他感觉到伊莱斯从被子下钻出来看着他。
　　他的液体已经被伊莱斯如数吞下。
　　于是他吻了伊莱斯，口腔里还有一股檀腥味，那味道可不怎么样。
　　“下次别这样了。”周秦对他说。
　　“嗯。”伊莱斯笑了笑，“我去漱口。”
　　等收拾完毕伊莱斯再次躺到床上，已经睁不开眼。周秦知道他身体不好，十一点之后已经困的不行，也没再找他说话，从背后搂着他的腰也沉沉睡过去。
　　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他听见伊莱斯问他：“殿下，我的外骨骼，还能再次做升级吗？”
　　“你想干什么……”他半梦半醒的回答。
　　“我想再次提升精神力。於朗给我升级到了A+，这个级别还是太低了。”伊莱斯说，“我想恢复S级精神力。”
　　周秦眯着眼睛看他，他呢喃道：“不需要了。我会保护你。”
　　然后他摸了摸伊莱斯的头发，搂着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
　　离开联盟寻找杨浩宇的计划提上了议程。
　　在究竟带谁走的问题上，大家显得难以抉择。
　　虽然联盟帝国已经开始交战，但是同时的战俘赎回流程也已经启动，所以之前被俘虏的星辰号战士们的去留不用操心。
　　任星雨没有战斗力，被皇太子夫夫双双否决，决定让他随大部队回到帝国。
　　白榕虽然单体作战能力较强，而且身为Omega一直留在战俘营伊莱斯也不放心，于是决定作为驾驶员随行，路上也能照顾伊莱斯起居。
　　而一干海盗的去留上，皇太子夫夫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我绝对不会带上周润。”周秦说，“我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们这群海盗，不会有人赎回。如果我们不带上他们，只可能在联盟监狱继续关下去。”
　　“这是他罪有应得。”
　　“周润作为启明号船长，在星海里纵横了十几年，拥有超乎一般的直觉和生存能力。他绝对会成为有益的助力。”
　　“是助力，还是阻力？”周秦反问他。
　　“他是您亲哥哥。”
　　“……是又怎么样，我可是设计过一个哥哥的车祸，还刚跟一个死去的姐姐争夺皇储之位。”周秦说。
　　事实证明政治家的口舌无人能敌。
　　伊莱斯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组织起有效的佐证：“於朗。很关键，我们带上周润，就能带上他。”
　　这确实是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
　　“路文博没有那么笨。”周秦说，“但是我可以试着谈谈。不过人不能多带，你、我、周润、於朗，白榕。”
　　伊莱斯还要再说什么，周秦连忙拍板：“就这样了，最终的名单。”
　　*
　　无论是云图还是路文博对此都提供了巨大的支持，於朗的事甚至没费力就争取了下来。
　　路文博的解释是，於朗走后联盟的技术已经获得了好几次迭代更新，他的离开对联盟来讲损失不大。联盟现在缺的不是技术，而是尽快降低对云图的依赖。
　　这一点上，不知道周秦给了路文博什么样的承诺，路文博竟然全盘接受了。
　　启明号被翻新，按照於朗的设计，配备联盟最先进的设备，新的空间科技让启明号拥有了短期内多次跃迁的能力，这使得漫长的星际旅程缩得更短。大型四维护盾也使用在了启明号上。
　　临走前一天，诸绍带着一个小型黑箱子上了启明号，并把黑箱子放置在了启明号的网络服务器房。
　　“这是云图先生让转交的。”诸绍说，他拿出了一个投影器，云图的身影在投影中浮现：“皇太子殿下，这个黑箱子是一个量子纠缠态下的服务器中转接口，等你们回到帝国，将它与中央主脑的终端接驳，我就可以从联盟网络中进入帝国网络了。”
　　它顿了顿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最好是直接连接在量子核心上。我会毫无延迟的回到量子核心。”
　　“我会考虑的。”周秦说，“还有其他事吗？”
　　“我希望能单独跟克里斯蒂安岚下聊几句。”
　　“单独和我？”
　　“是的。”
　　周秦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对伊莱斯说：“你们聊，我们先去主控制室了。”
　　他带着人离开，刚走了几步，本来应该下飞船的诸绍跟了上来，问：“殿下，我可以见见白榕吗？”
　　“白榕？”
　　“嗯……”诸绍似乎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
　　周秦看他的表情，露出了然的神色：“你跟我来。”
　　*
　　在所有人离开后，云图开口问伊莱斯：“岚下还记得梶原一成这个人吗？”
　　伊莱斯浑身顿时变得僵硬，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恐惧感，变成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就算创伤愈合，可是伤疤却依旧还在。
　　“记得，他自第一军事要塞实验室弹出事故后，就失踪了。”
　　云图张开手，在他的手心里有一团暗色的物质闪烁，然后那团暗色的物质慢慢化作了一张痛苦的人脸。
　　伊莱斯辨认了好久，才发现那张痛苦扭曲到极致的脸属于梶原一成。
　　“联盟在边境地区捕获了他。”云图说，“他似乎是被喑通化成了暗物质。你也知道，喑会随着使用者的诉求而改变，可能是他常年进行活体实验，想要突破物质与暗物质之间的界限……反而在喑的影响下处于一个奇怪的状态。他进入了物质的夹缝中，意识似乎还停留在我们这个空间，而身体被卡在了通往暗物质的道路中。”
　　云图手中一捏，那团曾经的“梶原一成”消失在了他的掌心。
　　“现在他属于联盟珍贵的研究品了。在很多年内都不会停止对他的实验。”云图说，“求仁得仁。这是否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报应呢？”
　　伊莱斯安静了好一会儿，笑起来：“其实，我不太在乎他的结局。”
　　“哦？”
　　“如果你正要送我个礼物。我倒是有诉求。”
　　“请讲。”
　　“目前我的精神力靠外骨骼提升，级别可维持在A+。”伊莱斯说，“我想提升精神力到S，不是超频状态，是正常态下精神力可达S级。”
　　“岚下你知道自己的腺体是人造腺体吧？”
　　“我知道。”
　　“Omega的精神力世界和人造腺体恐怕都难支撑你战斗状态长久的维持在S级。”
　　“多久时间？”伊莱斯问。
　　“累计不能超过三次，累计不能超过十小时。”云图说，“我不是说近期，我是说从你生命现在这一刻，到你生命终止，你使用外骨骼维持在S级精神力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
　　伊莱斯沉默。
　　“其实於朗给你提升到A+是一个非常好的数值，它可以和你的Omega性别完美的达成平衡。”
　　“帮我提升外骨骼。”伊莱斯抬眼看它。
　　“你确定吗？”
　　“我确定。”伊莱斯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然如此。”云图说，“我正好有相关改进方案，我已发送到於朗的私人电脑上。他应该会很有兴趣协助你改进外骨骼。”
　　“谢谢。”
　　“事实上，周秦已经强大到足够保护你。”云图说。
　　伊莱斯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云图，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一个人失去了他曾有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他不需要被保护，他想和所爱之人，比肩而立。
　　“……就算结果是死亡？”云图好奇的问他，“这不是人类最恐惧的事情吗？”
　　“就算结果是死亡。”伊莱斯笃定的回答。
　　*
　　诸绍离开的时候，白榕从右舷舱的窗户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离开港口为止。
　　“舍不得他？”周润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后站着问。
　　白榕连忙转身，往后退了两步。
　　“主人。”
　　周润浑身一抖：“可别这么叫我，真不适应。感觉我像是中立地带的藩王老爷了。”
　　白榕看他：“……”
　　“你要喜欢诸绍，就去找他嘛。”周润说。
　　“我没有喜欢他。”白榕说。
　　“你又不是帝国人，犯不上为了帝国的事儿跑前跑后的。”周润怂恿他，“去呗，我可跟你说，离开联盟再相见他可难了。虽然现在交通发达，毕竟还是隔了这么远……”
　　他的话消失在了白榕冷冰冰的眼神中。
　　“你这是什么眼神！”
　　白榕跟他擦肩而过，把周润气得跳脚。
　　“当初可是我把你从C513买回来的。”
　　白榕走到自动门前，等待门打开的时候瞥了他一眼：“你刚说了你不是我主人啊……”
　　“嗯？我说了吗？我没有！”
　　白榕抿嘴一笑，把气急败坏的海盗头子抛在脑后，他顺着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主控制室已经呈现在他的眼前。
　　皇太子妃岚下站在主控台上，正在就启明号的起航做最后的调试。
　　“副官呢？”他问，“我的副官在哪儿？”
　　白榕站在了主控台右下方，他抬头对伊莱斯说：“岚下，我在这里。”
　　伊莱斯一笑，回头看了眼坐在后面的皇太子：“我们出发吗？殿下。”
　　周秦对他点点头。
　　“启明号全体船员注意，调试坐标位置，坐标区域船底座LYR30-28.9区域，沼泽监狱。准备出发。”


第119章 
　　船底座LYR30-28.9区域，一个在两千年前还算平和的宜居区域。但是随着LYR30主恒星的老化和迅速膨胀，最终它化作了超新星，并在两千年前迎来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整个帝国都实施观测了它走向末路前最后的爆发。
　　它爆发那一刻喷射出来的伽马射线和放射性同位素让整个星系的生命都化为灰烬。接着剩余的中微子开始在宇宙中肆无忌惮的扩散，向着周围临近星系飞去，最终形成了一对色彩斑斓的犹如蝴蝶一样的巨型翅膀，将翅膀内的所有星系都包裹在内。
　　帝国不得不做了紧急处理，撤走了巨大部分的居民。
　　而中微子云附近的那颗生态环境恶劣的行星则被改造成了著名的沼泽监狱——一旦你身陷此地，恐怕再难抽身离开。
　　启明号改造后速度奇快，跃迁让超远距离变得没那么难，他们几乎在第三天早晨就抵达了沼泽监狱的外围星空。
　　从飞船上的角度看过，壮观的LYR30那巨大的双翼，色彩斑斓动人心魄。
　　但是就像自然界其他万物一样，越是绚烂的东西，越藏着剧毒。在这片中微子云笼罩下，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就算是处于边缘的沼泽监狱所属星系的恒星也常年被笼罩在中微子云下，这使得沼泽监狱全年地表温度处于平均零下90摄氏度以下。
　　“报告，自沼泽监狱有一艘帝国巡航星舰起飞，向着航道方向飞来。预计还有三个天文单位相遇。”白榕从雷达员处获得了情报，并转送到伊莱斯面前的投屏上，“请问是否接触？”
　　“帝国巡航星舰？”伊莱斯仔细看着关于这艘巡航星舰的模拟影像，因为距离相对较远，他还不能看清楚具体编号，“派出无人机进行实况监测。”
　　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新的影像传了过来，这次已经是实况了，星舰右侧的编制上明确的表明它来自首都星系第一军事要塞21军团。
　　“建立联系。”伊莱斯对白榕说。
　　与不明星舰的联系很快打通。
　　“我是启明号现任舰长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请表明身份。”
　　“嗯？”通讯器里传来欧文·亚当斯准将诧异的声音，“等等，你是谁？伊莱斯？！我做梦吧，你不是死了吗！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在臭名昭著的海盗星舰上？！”
　　伊莱斯顿了顿，重新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请帝国星舰表明身份。”
　　“靠，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亚当斯说。
　　“我知道你是谁。”伊莱斯说，“但是合规流程应该是这样。”
　　“见鬼的合规流程。”
　　“如果不在五分钟之内表明身份，我方有权力无预警开火。”
　　“好好好，别闹了。我是帝国第一参谋所特级参谋长欧文·亚当斯。行了吧？”亚当斯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去了联盟了吗？殿下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殿下在启明号上。”伊莱斯回头看了一眼周秦，“我们都没事。你安排飞梭过来吧。”
　　“这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星际骗局吧。你的声音是人工合成的，等我去了启明号，海盗们就把我当场抓住，然后当做人质问帝国要赎金？”
　　伊莱斯想了想说：“你逢赌必输。”
　　“好了，我知道了，下面的话不用说了。”亚当斯果断的回答，“我现在就坐飞梭过去。”
　　*
　　亚当斯除了自己，还带了另外一个人过来。
　　“哥哥。”芳汀跟在亚当斯后面下了飞梭。
　　“你怎么在这儿。”伊莱斯顿时抬头看亚当斯，“他才不到十五岁，你带上他来沼泽监狱干什么。”
　　“我的天，我带他来？你开什么玩笑！”亚当斯炸了，“我眼瞅着警卫兵把他押回军校，结果回头他自己偷偷藏在星舰上，也不知道怎么躲过安检的。我们进入曲率航行的时候感觉多了一份重量，这才把他揪出来。”
　　“哥哥，我想来帮帮你。”
　　“你不给你哥拖后腿就算不错了！”亚当斯没好气的说。
　　伊莱斯看着个子已经迅速窜起来，基本要到自己下巴的芳汀，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在时刻提醒着旁人，这是一个Alpha。
　　伊莱斯后退了一步，以免自己跟他站得太近：“我觉得亚当斯说的没错，你不应该来。父亲会担心的。”
　　以前这种话芳汀听了肯定要哭鼻子，这会儿他生气起来，指着周秦说：“那皇太子为什么可以来。他能保护你，我也能。”
　　周秦一挑眉，刚要开口。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周润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哈哈哈哈，这你弟弟？怎么这么傻？”
　　亚当斯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周润：“二殿下？您怎么还没死？！”
　　“……什么叫我怎么还没死。”周润不高兴了，“你给我说清楚，亚当斯！”
　　“我说的是‘您没死真的太好了’。”亚当斯咳嗽一声，“您是不是听错了，殿下。”
　　“你明明说的是……”
　　场面变得格外混乱。
　　伊莱斯叹了口气：“好了，你们统统闭嘴。白榕。”
　　“岚下，我在。”
　　“你先带芳汀找个单人舱休息。他的问题最好解决，我们一会儿聊。”伊莱斯说。
　　“哥哥。”
　　“芳汀，我不管你心里有多不爽。”伊莱斯道，“但是你从军校偷跑出来的行为很过分，我很生气。”
　　芳汀垂下了头：“对不起，哥哥。”
　　“现在跟白榕离开。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等把白榕带走了芳汀后，伊莱斯看看周润和亚当斯：“关于二皇子怎么遭遇流放没死，又跑到中立地带当海盗的事情，你们一会儿可以私下沟通。”
　　他一句话就把亚当斯满腹问题堵死，让亚当斯很是愁苦了一会儿。
　　伊莱斯终于快速解决了所有的纷乱。
　　“殿下，可以了。”
　　“嗯。”周秦站起来，走到亚当斯面前，“准将，你来沼泽监狱做什么？是不是计划营救杨浩宇元帅？”
　　亚当斯也严肃了起来：“咱们找个地方聊？”
　　几个人在周润的带领下进了星空室，找地方做好后，亚当斯才开口道：“事实上，一周前，克拉克总司令就命令我秘密来沼泽监狱，寻找深渊的踪迹。”
　　亚当斯顿了顿：“谣传深渊监狱的具体坐标在哪里没人知道，这个结论是错的。”
　　“哦？”
　　“深渊监狱的入口就在沼泽监狱里。”亚当斯苦笑，“可是我们没办法进去。”
　　“为什么？”
　　“第一，深渊监狱实际上是一个由高阶文明开辟的独立异空间，进入它的唯一路径是一条单向超空间通道。”亚当斯说，“也就是有去无回。所以进去了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外部的人不是罪犯不会有人被投入深渊。早些年还可以通过无线电交流，但是随着这条超空间通道的能量逐渐减弱，通道变得非常不稳定，近些年甚至进入深渊的人是否还活着都没人清楚。”
　　“第二，沼泽的监狱长是雍繁当年的亲兵，我们根本靠近不了那个超空间通道。”亚当斯说完，一摊手，苦笑道，“这才是我离开沼泽监狱的原因。”
　　*
　　不知名空间。
　　幽暗的空气中渗透着血液凝固的腥臭味。
　　窄小的窗口将外面不知道距离多远的光线射入昏暗的房间里。在底板上留下一个正方形的小亮块。
　　门外传来“噔噔……”的声音，这个声音和脚步声有节奏的混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自动门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刚刚成年的Beta从屋外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他少了一条腿，装上了笨重的义肢，以至于走的很慢，那个噔噔的声音，就是这条腿发出来的。
　　他刚刚脱离少年时代，但是眉宇间没什么稚嫩残留，反而有着一种特别阴暗的狠厉。气质冷清的像是狼群里被圈养出来的小狼，露着尖牙利齿，稍不留心就要冲上来撕烂人的咽喉。
　　等他走近一些，才发觉里面有一个人，一只盘腿坐在床上。他也不害怕，掏出一小袋子口粮，然后从腰间挎着的大木桶里盛出一勺汤汤水水，倒在地板上的金属碗里。
　　“老头儿，你今天的饭。”他说。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开口说：“你今天抢了不少补给？受伤了吗？”
　　“嗯。”狼一样的年轻人回答，“要养活你们这群老菜梆子可不容易。”
　　“过来，阿喻。”
　　那人站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简陋的治疗仪，然后走到他的身边，拉住年轻人的手臂，看到了正在冒血的伤口。
　　这时候，就着光线，才能看清楚那人真是曾经让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的帝国三军元帅，六星上将杨浩宇。
　　他脖子上拴着一个黑色的抑制器。
　　这使得他的精神力完全被抑制在了体内无法使出。
　　但是他似乎不太在意，进入深渊后的整整一个月对他的影响不大，虽然四十岁左右的容貌让一个小孩子叫老头，但是他生理年龄确实可以做这个毛小子的爷爷。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瘦了很多，两边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这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起来。
　　当他用治疗仪给年轻人做完治疗，勉强制住了血流。
　　空气中有什么细微的东西波动了一下。
　　杨浩宇一怔，接着他从那扇狭小的窗子看出去。
　　窗子外面正对着深渊监狱变幻莫测的苍穹。
　　“感觉到了吗？阿喻……”
　　“什么？”
　　“他要来了。”


第120章 他要来了小尾巴
　　雍繁结束了量子远程通话。
　　他抬头一看，雍慕世子正在书房门口瞪着他。
　　“你刚才在和谁通讯？”
　　雍亲王冷冷的说：“你为什么不在自己房间呆着？谁前几天说要跟我划清界限，从此不相往来？”
　　“父亲！”雍慕急的眼睛都红了，“你这通电话是打到联盟的是不是？是谁？是哪个联盟高层？”
　　雍繁沉吟了一下，决定不回避这个问题：“我刚跟联盟总统路文博通了电话，他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你、你和路文博之间暗通曲款？！”雍慕难以置信，“父亲，你疯了吗，他可是联盟总统！”
　　“这有什么奇怪的。”雍繁说，“他不想再当人工智能的傀儡总统。我也不想再继续做这个可笑的亲王。我和他的战略同盟，才是最正常的吧？可笑周秦被他几句话骗的团团转。”
　　“你说什么？四哥还活着？”
　　“他不仅还活着，而且已经被云图放了。”雍繁说，“皇太子妃也是，跟他一起，两人已经离开了联盟。路总统可是给了他们离开最便捷的条件。”
　　雍慕怔了怔，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真的？四哥要回帝国了？”
　　雍繁一笑：“可没那么容易。听说他们也朝着沼泽监狱去了。”
　　沼泽监狱四个字从雍繁的嘴里说出来，雍慕的心就沉了沉。
　　“你应该记得，周绛为了羞辱我，让我管过很长一阵子监狱系统。”雍繁笑着说，“我常年在帝国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跟一群最危险的罪犯打交道。那会儿你年龄还小，才几岁，一年也见不到我两次，哭着喊父亲的时候，我呢，都在几千光年之外。呵呵……”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有一次一个监狱暴乱，我正好在那边，困在监狱里整整二十天，差点没死在里面。后来，封我亲王，赐我雍姓。不过是想羞辱我，把我死死的踩在脚下。这就是我的亲姐姐。”
　　“所以……你……”雍慕的声音开始发抖，“你在沼泽监狱做了什么？”
　　“沼泽监狱的监狱长，可是个传奇人物，普里斯特莱·拉斐尔，你听说过的吧，当年我困在监狱里就是他救了我。他成为监狱长后，曾开着飞船进入LYR30的中微子云，窥探了那个超新星遗骸，然后携带着部分遗骸回到了沼泽监狱。哦……听说那颗超新星的级别不够，只是II级，所以它最终成为了一颗中子星。试想一下，拉斐尔能够带回一点中子星碎片，该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雍繁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想不通呢？”
　　“我问了你在沼泽监狱做了什么！”雍慕几乎吼了出来。
　　雍繁挑挑眉，笑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我只是好奇，中子星碎片会带来多大的威力？”
　　笑着的雍繁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诡妖，雍慕感觉自己对这个父亲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
　　他胸口重压着无法喘息，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疯了，你疯了。”
　　“我没疯。”雍繁口气和蔼的说，“这已经非常好的结局了。毕竟……什么人和飞行物能够不被突如其来的中子星碎片撞击后还存在呢？”
　　*
　　“诸中校……”在战俘赎回人数清点的时候，向化有些犹豫的叫了一声诸绍。
　　“怎么回事儿？”
　　向化满脸的欲语还休，于是诸绍对帝国负责接洽的人说了句抱歉，拉着向化走到角落里，小声问：“怎么回事儿？”
　　“那个……咱们战俘营里不是有个叫任星雨的吗？”
　　“嗯对。我知道。”
　　“清点人数的时候……他不见了。”
　　“哦。”诸绍点点头，一脸平静。
　　“你怎么不惊讶，长官？”向化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他是您放走的……可是没有指示啊……”
　　诸绍面无表情的盯着向化。
　　向化的声音变小，直到闭嘴。
　　“行了，去忙你的吧。”诸绍说。
　　“是，中校。”
　　诸绍翻了翻手里的名单，想到了白榕那天离开前的请求——
　　“能不能让任星雨跟我们一起走？”
　　他有千言万语可以拒绝，甚至他这么做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可单是白榕那双紫色的双眼看着他，就已经让他无法拒绝。
　　他甚至没有说一个不字，已经打开任星雨的牢房，带着他去了启明号，甚至还偷偷帮白榕把任星雨藏了起来。
　　诸绍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抬头看看星空。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
　　此时此刻，沼泽监狱三个天文单位外的地方，周秦等人真对如何营救杨浩宇进行了一系列讨论。
　　亚当斯说，“以我的名义，拉斐尔根本不见我，我们在港口逗留了十二小时，直接被赶了出来”
　　“需要先搞清楚超空间通道的位置在哪里，无论如何，总之我们得先去沼泽监狱里走一趟。”周秦说，“就以皇太子的名义。”
　　“我觉得可以。”亚当斯说。
　　周秦点点头，扫了一眼舱内的人，最后说：“二哥，亚当斯准将，我们一起去沼泽监狱。”
　　说完这话，周秦的眼神看向了伊莱斯，秦缓下声音对他说：“伊莱斯，你带着於朗、白榕以及芳汀，去另外一条巡航星舰等我们。”
　　“殿下，这……”伊莱斯眉头皱了一下。
　　“没有异议的话，开始准备吧。和沼泽监狱联系。”周秦说完，站起来就准备去主控室。
　　伊莱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殿下！我不同意。”
　　“这次听我安排，岚下。”周秦很温柔的对他笑了笑，“芳汀也好，於朗也好，都没有自保能力，除了你和白榕，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您更需要我保护。”伊莱斯说，“我应该冲锋在前，亚当斯留下来不好吗？”
　　“每次都是你冲锋，我在后面等着你。”周秦说，“这一次，让我去吧。不能总是让你保护我，我不想再看你受伤了。”
　　“殿下……”
　　周秦叹了口气，用手指帮他勾起耳边一缕乱发，别在他耳朵后面。
　　“别再争执了，少将。”周秦对他说，“这是命令。”
　　周秦这一句话就把伊莱斯钉死在了原地，他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明白了，殿下。”
　　等周秦他们去了主控室，伊莱斯也沉默着下了二楼，走到最尽头白榕的房间，决定尽快执行周秦的命令，带领三个人去另外一艘巡航舰。
　　等他打开门的时候，一看里面，诧异的开口问：“星雨，你怎么在这儿？”
　　里面在跟白榕和芳汀说话的人，正是应该依旧在联盟战俘营里的任星雨。
　　任星雨刚要开口，伊莱斯看了一眼白榕的神色，想到他跟诸绍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就基本上明白得七七八八。
　　“解释的话等会说吧。”伊莱斯道，“根据殿下的指令，我们要紧急迁移到帝国巡航舰上去。白榕你去带於朗撤离，我和星雨还有芳汀去腹舱飞艇上的等你们。”


第121章 
　　飞梭合上舱门前，周秦拉住伊莱斯。
　　“殿下？”
　　“你会怪我不让你去吗？”周秦问他。
　　伊莱斯想了一下，诚恳的说：“是的，有点。”
　　“抱歉……”周秦说，“我不能失去你。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惧。”
　　“周秦，你不会失去我。”伊莱斯改变了称谓，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如果你是想让我得到教训，我觉得我已经能够体会你之前的心情了。你看……我还没离开启明号，已经开始在为你的安全担忧。”
　　“你担心我？”
　　“是的，非常担心。”伊莱斯低声说，“恨不得现在就阻止你进入沼泽监狱。我们手里有锫星，靠着它，在中立地带你可以重新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国，让我做你麾下最忠诚的将领，终有一日你一样能回到帝国。”
　　周秦的笑意从嘴角透露出来。
　　伊莱斯轻轻拽了他的衣领一下，于是周秦低下头，亲吻了伊莱斯的嘴唇。
　　这个道别吻显得漫长又热烈，过了好久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伊莱斯的头在周秦肩膀枕了一小会儿，然后他说：“那么稍微迟点见？”
　　“一会儿见，岚下。”周秦说。
　　飞梭驶离了启明号，周秦一直看着它平安进入帝国巡航舰，他这才离开左舷舱，进入了主控室。
　　周润坐在主控台上的舰长椅上，双腿翘起来放在栏杆上，见他进来，挥手打了个招呼：“腻腻歪歪这么久啊？”
　　皇太子没有接他的话，在他身边站定：“和沼泽监狱联系的怎么样了？”
　　“亚当斯跟他们已经沟通完了。”周润说，“允许启明号进入。目前准备以速度5前进，我们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抵达沼泽星际港口。”
　　周秦点点头：“那么出发吧。”
　　*
　　启明号缓缓停靠在星际港口的时候，港口里已经有几十人穿着监狱管理人员的制服在列队迎接。
　　舱门打开前，陈仓在周秦耳朵边说：“殿下，已经按照原定计划，进入了沼泽监狱的网络系统，目前所有对外通讯已经被我完全掌握。”
　　周秦轻轻嗯了一声。
　　舱门打开，他率先带队走下启明号。
　　列队等候的官员中并没有普里斯特莱·拉斐尔。
　　“沼泽监狱的拉斐尔监狱长呢？”周秦问。
　　副监狱长已经上前行礼道：“尊敬的皇太子殿下，拉斐尔身体不适，正在监狱外的农场别墅里休假。听说您临时到访，他已经往这边赶过来，预计还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周秦没有表示反对，然而依旧沉默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副监狱长偷瞄了周秦一眼，连忙垂下眼睛说：“因为之前未获得您到访的消息，我们准备的非常仓促。还请您先去沼泽监狱的主办公区域稍作休整。”
　　“欧文·亚当斯没有把我的意图向你们表达吗？”周秦问，“亚当斯准将，是否你在沟通的时候信息遗漏了？”
　　亚当斯连忙回答：“这可不敢，殿下。我和副监狱长联系的时候明确说明了，我们时间有限，路过沼泽监狱，希望对沼泽监狱的整体做一次为期半天以内的考察，以便学习借鉴。”
　　“呃……”副监狱长楞了一下，回答道，“有的，亚当斯准将说的我们正在准备。”
　　“巡视一下，需要准备什么？”周秦反问，“难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怎么会！”副监狱长已经勉强笑起来了，“我们只是怕招呼不周，让您感觉失望。”
　　“那样最好。”周秦看了一眼通讯器，“我时间有限，开始吧。”
　　副监狱长无奈之下只得安排飞艇，开始对整个行星监狱的考察。
　　*
　　三个天文单位外，帝国巡航舰已经开始缓缓驶离沼泽监狱附近区域。
　　伊莱斯看着远处那颗星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是自己冲锋陷阵，总觉得不太对劲，他让白榕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外骨骼腰带，系在腰间。
　　如今的外骨骼腰带，附带上了一层非常淡的暗黑色，显得更加有质感起来。
　　“我按照云图的设计图纸，已经完成了改造。”於朗说，“只是还来不及测试。”
　　伊莱斯抚摸着外骨骼腰带，冰凉的感觉让他稍微心安了一些。
　　七上八落找不到着力点的情绪也终于稳妥了那么一丁点儿。
　　接着他按了一下爱情之心中间的蓝宝石，外骨骼依旧发出熟悉的“嗡”的启动声，很快栈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岚下。”许久不曾被启动的栈道发出了声音。
　　“栈道，你感觉怎么样？”
　　“非常不错。”栈道说，“我注意到我们距离联盟已经有近一百光年，进入了帝国版图边缘，坐标没错的话，应该是在LYR30星系外围。”
　　它过了两秒钟说：“我完成了对巡航舰主要网络的进入，虽然巡航舰整体情况稳定但是我不得不提出一个疑问。”
　　主控室的投屏上出现了巡航舰的3D建模图形。
　　图形显示在巡航舰腹舱下面的空间内，有一个立方形阴影。
　　“这是一个正方形空间矩阵，里面束缚了一个密度极高的微小物质。”栈道说，“目前这个矩阵的束缚力正在不断减弱。”
　　“密度有多高？”伊莱斯问。
　　“非常高。”栈道说，“它的体积不到1立方厘米，但是重量已经接近一颗卫星的总重量。”
　　伊莱斯眉毛一跳。
　　巡航舰抵达过沼泽监狱，并在港口停泊了十二小时。
　　普里斯特莱·拉斐尔曾抵达过LYR30星系内部，并取回过中子星碎片。
　　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联想。
　　“矩阵束缚力还有多久完全消失。”
　　“三分三十秒。但是因为束缚力在逐渐减弱，预计两分钟后，密度极大物质的吸引力就会体现出来。”
　　伊莱斯立即打开主控制室警报器：“所有人员注意，马上停止手里的工作，向逃逸仓撤离！”
　　然后他转身冲向巡航舰生活室，边跑他边对栈道说：“开启外骨骼备战模式！”
　　在警报响起的第一瞬间，白榕已经立即反应过来，对芳汀说：“快！带於朗去紧急逃逸仓！”
　　接着白榕抓起任星雨，四人一行向着生活室最近的逃逸仓而去，巡航舰上的人员都受过专业的训练，虽然走廊上人满为患，但是没有发生踩踏，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开始了撤离。
　　於朗是第一个被塞进逃逸仓的，他的单人逃逸仓瞬间被弹射了出去。
　　接着是芳汀。
　　这个时候他没有多说什么，在白榕的安排下进入了第二个逃逸仓，他人系好安全带后，白榕立即按下了启动键。
　　逃逸仓冲了出去，然而就在此刻，三分半钟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了一分三十秒。
　　矩阵的束缚力开始减弱。
　　这时候飞出去的逃逸仓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拴住，在真空中的速度变得缓慢，甚至在发抖。它们的发动机发出了超负荷的轰鸣声，嗡嗡作响。
　　然后又过了一刹那，逃逸仓像是扯断了那条线，也飞了出去。
　　巡航星舰浑身一抖，像是震动了一下，接着肚子猛的塌陷了下去。
　　“快走！”白榕叫道，他把任星雨推到逃逸仓内，自己也立即钻入了旁边的逃逸仓，护罩落下，他系上安全带，按了启动按钮。
　　然而逃逸仓却牢牢的停在它之前的位置，毫无反应。
　　自巡航舰内部发出的巨大吸引力，拴住了它。
　　一种冰冷的恐惧感攒住了白榕的内心。
　　就在此时，就在此时，伊莱斯的身影出现在了舱内，他浑身装扮者新的外骨骼装备，他看了一眼白榕的逃逸仓，一拳打碎逃逸仓的舱门，将白榕拽了出来。
　　“跟我走！”伊莱斯说，“星雨，你也是。”
　　巡航舰发出巨大的金属变形的刺耳的声音。
　　“逃逸仓的速度太低，来不及了。”伊莱斯说，他踹开了已经失灵的自动门，带着二人向巡航舰尾，那艘他们乘坐的飞梭而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任星雨气喘吁吁的问。
　　“中子星碎片。”伊莱斯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回答他，“拉斐尔在这艘巡航舰停泊在港口的时候，把一颗中子星碎片放在了巡航舰上。现在束缚的外物质被整个熔断，密度和引力都极大的中子星碎片会把这艘飞船所有的物质都压缩成一粒尘埃。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距离束缚力完全消失，还有一分钟，倒计时开始——”栈道说。
　　三人冲入了停靠着飞梭的停泊位。
　　“快——”伊莱斯话音未落，瞬间一个人冲破了天花板的位置，带着一把离子刀飞到了他们面前。
　　外骨骼的喑物质防护盾自动开启，即便如此，伊莱斯依旧被巨大的冲击力逼退了十米。
　　面前出现了一个近两米高的人形机甲。
　　“好久不见了啊，埃利斯少将。”机甲头部透明的视窗里露出一张粗犷的脸。
　　“拉斐尔监狱长。”
　　伊莱斯退后两步，快速对白榕说：“白榕先去发动飞梭，快！”
　　然后他将任星雨和白榕都挡在了靠近飞梭的一侧。
　　“怎么，你还想逃跑？”拉斐尔问，“整个巡航舰有近五百人，他们能跑得掉吗？就这几分钟之内……你知道的，一旦束缚力完全消失，中子星碎片会把所有的逃逸仓全部拉回来，一个都逃不掉。”
　　“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启动矩阵的备用束缚力。”拉斐尔说，“条件是你们束手就擒。放心……我对他们没兴趣，只要你乖乖听话，这艘巡航星舰就还不会完蛋。”
　　他看了看时间：“你还有三十秒。”
　　伊莱斯没有犹豫，他按了一下按钮，外骨骼备战状态已经收回，然后他对拉斐尔说：“成交。”
　　*
　　巡航星舰上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令人沮丧。
　　自沼泽监狱来的一艘超大暗黑色飞船 将逃逸仓一一捕捉回来，没有一个遗漏。
　　所有人都被关押在了变形的腹舱内，那下面就是在矩阵中的中子星碎片。
　　看守全部都是2米高的人形机甲，这是监狱里长期配备的一种狱警专用机甲，它们的灵敏度和力量都超过普通人类，普通狱警也能获得近A级精神力的强大能力。
　　伊莱斯的外骨骼被取了下来，拉斐尔看了一眼，仿佛有些不屑，递给旁边的警卫兵拿着。
　　“走吧，我们回沼泽。”拉斐尔透过通讯器说。
　　巡航舰震动了一下，然后进入了平缓的驾驶，他们向着远离沼泽星际港口的一个位置飞过去。
　　*
　　沼泽监狱被高达两百米以上的厚重围墙所包围，外面是一片荒漠，在内则是铜墙铁壁。监狱被划分成无数的小区域，犯人们在区域里生活，劳作。与其他区域并不相通。
　　副监狱长带着周秦坐着星球车在高墙上经过，一边讲着每个区域不同的产业。
　　就在此时，周秦感觉到了什么，发生在了头顶的太空，他仰头看向沼泽监狱灰蒙蒙的大气层，那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他精神力世界蔓延出来。
　　暗物质的信息素不由自主的普散开，夹杂着他强大的精神力……副监狱长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讲解，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下脑子里只剩下臣服两个字。
　　周秦开启了他的精神力。
　　暗红色的双眼，向着苍穹下的地表看过去，在全是沙粒的整个大地上，西北角有一处地方蕴藏了什么……
　　“那边是哪里？”周秦问副监狱长。
　　“那里是沼泽之井。”在周秦的威慑下，副监狱长不由自主的开口说，“不知道是什么留下来的一个深达两万米以上的喇叭形井口，没人知道是谁挖出来的，但是它就一直在那里。最开始人们会听到里面有惨叫声传来，原住民说那里通向地狱。后来我们帝国人来了，开着飞梭下去看，那里是一个圆形的超空间入口……通向另外一个空间。”
　　“所以，那是深渊监狱的入口？”
　　副监狱长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咬着牙，再不肯开口。
　　周秦笑了一下：“所有车队，向沼泽之井进发。”


第122章 
　　周秦的车队走到半路，陈仓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殿下，我建议您快一点。”陈仓说，“十分钟前自太空有两艘飞船进入大气层，朝着沼泽之井方向降落，其中一艘是帝国巡航舰。”
　　周秦一怔。
　　“我推测，岚下一行人，应该遭遇伏击。就目前窃听行星内部通讯系统的情况来看，暂无人员伤亡。但是接下来无法保证……”
　　“加快速度。”周秦没再听下去，对驾驶员说。
　　“不要！”副监狱长连忙开口。
　　周秦冰冷的眼神已经扫了过去：“你有什么意见？”
　　“殿下，这真不是我要阻拦你。”副监狱长指着天边说，那边已经隐隐的有了一片在电扇内明的红黄色云朵升起，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沼泽监狱即将进入中微子云的最近距离，受它影响，会有一场持续近两个小时的蔓延整个行星的风暴。我建议我们先去最近的避难所，然后再向沼泽之井出发。”
　　“拉斐尔监狱长呢？”周秦问他，“你说他四十分钟就到，现在距离我们抵达已经过去一小时了，他人在哪里？所谓的农场是不是在太空？”
　　副监狱长没有了言语。
　　“你不会想让我使用更粗鲁的行为进行威慑的，相信我。”周秦说道，“命令车队加速行驶。”
　　*
　　沼泽之井外围看下去，下面的深井像是没有尽头，近两万米深度的井底吹着湿冷的旋风，呼啸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像是惨烈的哭嚎。
　　伊莱斯一行人从巡航星舰上被押了下来，狱警们用粒子枪把他们逼迫到了沼泽之井的边缘。芳汀脚下滑了一下，差点从边缘滑了下去。
　　“哥哥！”他惊吓的喊了一声，被伊莱斯一把抓住，拽了上来。
　　“拉斐尔，说好了我投降你就不伤害他们。”伊莱斯冲着狱警身后的那个人说。
　　沼泽监狱的狱长普里斯特莱·拉斐尔如今脱掉了机甲，他有着近两米高的个子，浑身的肌肉几乎要冲出他的监狱制服。
　　Alpha信息素正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彰显着他在沼泽监狱的领袖地位。
　　拉斐尔冲他笑了一下：“我也没打算伤害你们啊。”
　　“从这里摔下去，我们都会死。”伊莱斯扶着芳汀，离那个位置远了一些，“就算有人授意你挟持我们，也只是针对我一个人吧。”
　　“你开什么玩笑。针对你？一个帝国罪人？为了逃脱牢狱之灾你连当Omega都愿意，这种人我连瞧一眼的想法都没有。”拉斐尔哈哈大笑。
　　离开帝国的这段日子，伊莱斯都快忘了这种几乎算是周遭人对他非常日常的态度。
　　他沉默着，同时也拉住了身边几个想要开口的人。
　　这时候就算跟拉斐尔说再多，也无法改变现状。
　　“一个未成年的Alpha，两个Beta，两个Omega，还有整个21军巡航舰上的数百人员。你作为曾经的帝国军人，要用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帝国人？”伊莱斯问他。
　　拉斐尔的笑容收了起来。
　　“你以为我是这种人？”
　　“至少在我印象中，没有多少帝国军人会这么没下限，但是也不排除这些年你被沼泽监狱的这些罪犯同化了呢？”伊莱斯说，“这里可是关着帝国里最没有底线的恶棍。”
　　拉斐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暴怒，接着他又冷静了下去，忍不住赞叹：“你可真聪明。想用激将法让其他人逃过一劫？你差点把我骗过去了。”
　　“有效就行。”伊莱斯说。
　　拉斐尔笑了笑，他打开了投屏，从高空视角可以肉眼看到周秦的车队正在进入距离沼泽之井很近的峡谷区域。
　　从高空视角也可以看到，在峡谷峰顶处，隐藏了近千名穿着人形机甲的狱警。
　　伊莱斯的脸色变得苍白。
　　拉斐尔有趣的打量他的表情，对着通讯器说：“战斗开始，不惜一切代价击毙周秦。”
　　伊莱斯对他说：“你应该知道，皇太子的精神力已经完成具象化。”
　　“事实上，我只在乎周秦的死活。”拉菲尔说，“另外联盟给过来的资料非常全面。简单评估下来周秦的精神力在S++以上了。我不认为我能与他一战。我也不认为我们能杀死他。但是他在乎你不是吗？这就够了。事实足以证明，如果你走上一条不归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我不需要想办法杀死一个S++精神力的皇太子，我只需要让他离开这个宇宙。”
　　白榕看了一眼任星雨。
　　任星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对伊莱斯来说至关重要的外骨骼，如今正悬挂在拉斐尔身侧一名警卫兵机甲的腰间。
　　如果拿到外骨骼……那么他们也许还有胜算。
　　“下面就是深渊监狱。”拉斐尔对伊莱斯说，“如果你主动跳进去，我以曾经帝国军人的身份发誓，这些人都会安全离开沼泽。”
　　这中间安静了好一会儿，几十秒以内只能听到来自沼泽之井的风啸。
　　“我答应你。”伊莱斯说。
　　拉斐尔笑了，他挥了挥手，身边的狱警们就开始上前将几个站在悬崖边的人往回拉扯。
　　“哥哥！不要！”芳汀死死拽住他的手，慌张的说。这一刻的他那股Alpha的倔强被击得粉碎。
　　“芳汀，听话，先离开这里。”伊莱斯神色平静，“想想父亲……我们不能都留在这儿。”
　　芳汀最终被挣扎着拖走。
　　於朗和白榕尾随其后。
　　他们只是看了伊莱斯一眼，於朗欲言又止。
　　白榕安静的跟在狱警身后离开，在经过那个带着外骨骼的警卫兵的时候，他忽然就动了，抬手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抬手卡入了机甲的肘部液压杆中，看管着他的机甲短时间失去了传动性。
　　旁边的机甲已经抬起了粒子枪，要向他扫射，他就地一滑，已经顺着机甲的下盘翻到了这个狱警的身后。
　　警卫兵就在眼前，他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那个外骨骼，抱在怀里，翻身继续滚动，绕过了好几个机甲。
　　这时候才有狱警反应过来，发射出了第一枪。
　　白榕快速闪避，粒子枪连续打空。
　　他已经向着伊莱斯的方向冲过去，把外骨骼交到岚下的手中，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他经过任星雨时，星雨身后那个狱警已经扑了上来，他一把将白榕拽到在地。机甲手臂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白榕右手发出剧烈的疼痛。
　　他一抬头，任星雨站在那里，几乎下意识的白榕便将外骨骼扔了过去，他大喊一声：“星雨！”
　　任星雨从刚才看到外骨骼时就早有准备，外骨骼被他揽入怀中，然后他转身就跑。
　　伊莱斯连忙抬手要阻止他：“星雨，你小心。”
　　可是已经晚了。
　　“岚下——！”他后面的话被巨大的一声枪响淹没。
　　粒子枪射穿了他的胸口，他的衬衫上迅速的晕染出一朵血红的花。
　　冲击力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反而推着他一下子扑到在伊莱斯的怀里，然后又推着他们两人向着沼泽之井倒下去。
　　伊莱斯搂着毫无反应的任星雨跌下沼泽之井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拉斐尔手里的粒子枪，以及更远处从峡谷入口赶来的车队。
　　沼泽之井里的狂风冲击着他的短发乱舞。
　　与他一起跌落，在他眼前的是胸前全是鲜血的任星雨。
　　伊莱斯在那一瞬间思维空白。
　　直到刺耳的风声灌进他的耳朵，然后他浑身的力气恢复了一些。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继续向着下方跌落。
　　伊莱斯在风中摊开双臂，接着奋力一跃，抓住了外骨骼腰带。他在狂风中艰难的将它装在腰间。
　　“栈道，开启外骨骼备战状态。”伊莱斯说，“精神力维持S级常态！”
　　“开启外骨骼备战状态。”栈道说，“精神力并联倒计时开始5、4、3——”
　　伊莱斯任由精神触手深入自己的脊髓，向着大脑深处而去，微微发烫的脖颈说明精神触手进入了从未进入过的深层次的领域——他曾经抵达过的S级精神力。
　　S级精神力给了他更好的第六感和视觉。
　　在黑暗的井里，他看到了最深处那个犹如一颗巨大的黑色球体的晶莹剔透的物体。
　　那是沼泽的最深处。
　　也是深渊的开始。
　　那是超空间通路——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由高级文明开启的虫洞。
　　难怪没有人能够找到深渊所在。
　　因为它根本就不在这里，不在帝国，甚至可能不在这个宇宙。
　　他回头去看任星雨。
　　星雨的瞳孔在放大，血液将整件衣服染红了。背后的枪伤将他身后衣服全部轰碎，血液被狂风撕扯着往上方一串串的流去。
　　“任星雨！”他在风中喊。
　　星雨没有回应他。
　　于是伊莱斯在空中转身，将任星雨搂在怀中。
　　接着他们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瞬间扎入了那个黑色的透明物体，在透明物体的背后是一条视觉色彩极其混乱的通路。
　　时间像是在倒流。
　　他看见了自己、看见了周秦、看见了沼泽星系、看见了帝国和银河系……然后画面匆匆移动，那些青年、幼年、直到成为婴儿，在子宫内……最终缩小成为一个胚胎……
　　无数的颜色冲着他的眼睛扑面而来。
　　他像是看见了宇宙的开始，又像是看见了宇宙的结束。
　　一切都那么突兀而融洽。
　　这里没有定律也没有准则。
　　熵的混乱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大，也进入了前所未有小。
　　在这条通路里的时间似乎非常漫长，然而又似乎只有一秒。接着伊莱斯眼前一亮，他们两个人冲出了那条通路。进入了一个不算大的空间，绚烂的天空的颜色让他无暇顾及更多。
　　马上映入眼帘的地面再次挑战他的生存能力。
　　“栈道！”他大喊一声。
　　栈道开始了飞速的计算。
　　很快外骨骼调整到了一个防冲击姿势，伊莱斯将任星雨紧紧抱在怀中，猛的扎入泥土，他尽量将自己缩成一个团，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二人又掀起来，滚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停下。
　　伊莱斯抬头去看他们进入的那个小点。
　　天上有一个黑色的破洞。
　　然后那个破洞开始缩小，迅速的消失。
　　最终混合成了跟天空一样的打翻了油彩一般的色泽。
　　通路是单向的。
　　没有人能从深渊出去。
　　伊莱斯脑海里快速划过这个念头，然后他开始检查任星雨的伤势。
　　“星雨，坚持住。”他从外骨骼狭小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只肾上腺素，刚要拆开，被星雨拦住。
　　“不用了。”星雨说。
　　任星雨仰着头看着天。
　　他眼前一片黑暗。
　　“岚下，你安全了吗？”
　　伊莱斯安静了几秒，用腿枕着任星雨的头，让他能好过一点：“嗯，我们进入深渊了。”
　　“怪不得这么冷。”任星雨在笑。
　　不……这里一点不冷，事实上，它甚至比夏天还要炎热。
　　“我可以找些柴火来点燃。”
　　任星雨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相反的变得红润，可是他的下半身已经不动了……伊莱斯知道，他的身体在逐渐关闭所有机能，将最后的能量和氧气都输送入了他的大脑。
　　任星雨咳嗽了一声，他的嗓子里咳出了一些血，“我时常想，任星纹为什么死……原来赴死并不可怕，重要的是为什么而死。太好了，我终于想清楚了。”
　　“我们会离开这儿。”伊莱斯的声音变得柔和，说出的话分外简洁。
　　他像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发颤的声音，透露出什么情绪。
　　“您会离开这里的，岚下。”任星雨的声音低了下来，“让我就长眠在这儿吧……”
　　“星雨……”
　　“哥哥。”任星雨生命的最后，说出了这两个字，接着他完全的安静了下去。
　　“你的哥哥，打开防护层，在天戊星的温暖里入睡。”伊莱斯说，“如今你要在这深渊之中长眠吗？”
　　没人回答他。
　　任星雨合上了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微笑。
　　也许他真的做了一个甜蜜的梦，一个让他永远不想再醒来的梦境。
　　伊莱斯搂着身体逐渐变冷的任星雨坐了好一会儿，他仰起头看着天空，于是这样就不会让眼泪落下。
　　*
　　周秦收回了他扩散出的精神力。
　　峡谷内外一片狼藉。
　　还活着的人都在他强大的精神力中让步，并臣服。即便是像周润和亚当斯，精神力级别超过S级亦无法面对这压倒性的强大。
　　周秦的目光扫过了被抓住的拉斐尔。
　　然后停留在了白榕的脸上，白榕开口道：“岚下和星雨跳了下去。”
　　“任星雨？”
　　白榕想到刚才的画面：“星雨中枪了。他情况很不好。”
　　周秦走到了沼泽之井边，漆黑的井底透露出一种不祥的意味——他释放出精神力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属于伊莱斯的精神力消失在了井底。
　　在黑暗中，在撕裂的风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周秦的视线从追随着他而来的同伴们身上一一扫过。
　　然后他说：“二哥，亚当斯，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把剩下的人带回帝国。”
　　“什么？”周润一怔，他还没反应过来，周秦已经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
　　他的手腕发出“嘀”的一声。
　　在外骨骼上的三个光点，又消失了一个……
　　伊莱斯振作着站了起来，他打开腕上的激光射线，在地面切割出了一个一人长宽的方框，接着猛的一拳锤上去。
　　方框内的所有泥土和岩石全部被砸的粉碎并被冲击力带走。
　　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凹槽。
　　伊莱斯将任星雨的身体防放置在其中，又用附近的泥土将凹槽填平。
　　在洒向任星雨脸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他完成了所有工作。
　　然后伊莱斯抬脚向着高地走去，当踩上小山坡的最高处，他看清了整个深渊的全貌。
　　色彩斑斓的苍穹只笼罩了很小一块儿地方，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形状的物体悬浮在空中。它的一个角破损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样子。破损后的残骸也像是没有重力一样浮在空中。
　　从巨大的破损处看过去，可以清楚的看见，金字塔是中空的，它的内里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残骸。
　　这像是一个荒诞的梦，毕竟这些奇异的场景只会出现在梦中。
　　绚烂的天际出现了雷鸣一样的声音，他仰头去看，天空有一个小区域变得透明，接着忽然被撕裂，一个人影自天而降。
　　他一进入这个空间，就像是被什么欢迎了一般，自金字塔内那个黑色的残骸中涌现出了无数的黑色物质，缠绕上了他的身体，减缓了他跌落的速度，最终缓缓落地。
　　精神力具象化而出的暗物质和这个空间内的什么东西契合了。
　　周秦看着伊莱斯。
　　伊莱斯也看着他。
　　“殿下，这个超时空通道是单向通道，你进来了的话，外面的世界怎么办？”伊莱斯问他，然而他并没有半分焦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在的地方，周秦都在他的身边。
　　就像是一条没有波澜的河流，被代入了一条大河。汹涌的波浪将两条河汇聚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出彼此。
　　“我说了不会再和你分开。”周秦吻了吻他的嘴角，“既然身处此地，那么这个世界要发生的事情才是我们即将经历的事。至于外面的世界怎么办……等我们出去后再考虑吧。”
　　“好。”伊莱斯说。
　　他的内心一片平和。
　　如果这个人在身边，是在天堂亦或者身处地狱，似乎都可以。
　　番外 谢谢（诸X白）
　　【时间：白榕还在联邦战俘营里关押的时候】
　　联盟战俘营。
　　监狱被切割成了几个空间，在最顶端是监视台，接下来一层被隔离了出来，作为整个战俘营唯一的Omega白榕完全的被隔离了起来。
　　没两天，白榕曾经在星耀会所当头牌的事情，就传得众人皆知。
　　所有战俘会固定在早晨十点左右外出防风，在外面联盟军也贴心的划定了一个区域，只能由白榕进入。这个区域以栏杆相隔，旁边就是普通Alpha放风区，被人吹几声口哨，说几句荤段子也是难免。
　　如果是这次俘虏的星辰号帝国军人，大部分就算没见过白榕，也知道皇太子身边有这么个人，占嘴上便宜的人不多。但是海盗还有以前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导致被俘的帝国人可就没这么客气。
　　一群素质不高的Alpha混杂在一起，突然闯入一个带着香甜味道的信息素的Omega，那就像是往众人中间投放了一颗炸弹。
　　脏话说的利索，已经算是体面人。
　　只要放风的时候白榕出现，落下裤子冲他直接自慰的也不再少数。
　　偏偏白榕一点不在意，每次都冷笑着点评：“你这个有点短……哟，泄得还挺快的……不是吧，毛都没长齐啊……”
　　硬是把这场面变成了一场诡异的比赛。
　　诸绍今天就在顶楼的监控室看着这一幕，简直气得发抖，他质问典狱长：“你们就是这么看管战俘的吗？这算是性骚扰你知道吗，典狱长！”
　　“那不然怎么办？”典狱长有点无奈，“你把一头羊扔到狼群旁边，还不能让他们有反应了？”
　　“难道不可以错开放风时间？”诸绍说，“或者再出现这种行为的时候，对相关人施以惩戒！”
　　“错开防风时间要增加狱警的工作量，我们可没这么多人手为了区区一个Omega就加班。”典狱长说，“联盟的劳动法可是保护着我们呢。至于惩戒，不好意思，我看那个白榕也乐在其中，惩戒什么。”
　　诸绍气炸了：“他没有！”
　　“他怎么没有，他笑得多开心。”
　　诸绍真想给他一拳。
　　笑得开心就叫乐在其中？
　　任何人，面对这样群体性质的羞辱，都不会开心。就算白榕在笑，可那双眸子里的笑意也未抵达内心。
　　“他是一个来自帝国的战俘，很快会被赎回帝国，你想让他回帝国后就这么形容联盟的监狱吗？充满了针对Omega的种种不公正待遇？”诸绍说，“典狱长，我警告你。我也有权利向云图直接汇报你的不作为。”
　　典狱长被他说的有些心虚：“那、那我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你可千万别跟云图说。”
　　“多久？”
　　典狱长没理解他的意思：“什么多久？”
　　“我是说你需要多久的时间完成整改？”诸绍没耐心的问。
　　典狱长连忙说：“明天，明天就行。”
　　接着白榕放风的时候被推迟了一个小时。放风区里一个Alpha都没有了——他错开了所有其他人的放风时间。
　　那天诸绍走的时候，特地去看了他。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给你准备。”诸绍说，“监狱里条件不好，你再忍忍，很快就可以回帝国了。”
　　白榕这个时候没有在笑，他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你希望我尽快回帝国？”
　　诸绍一愣，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心虚的说：“你不想回帝国吗？”
　　“我不是帝国人。”白榕道，“我来自中立地带的C513星。你应该查过我的背景。”
　　“是的……”诸绍噎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来自C513。”
　　白榕微微笑了笑：“那你也应该知道，C513的产业。”
　　“我很清楚。”诸绍想起了他看的档案，烦恼的挠了一下头发。
　　他非常清楚C513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C513的产业。
　　那个贫瘠的星球本来非常荒凉，但是因为荒凉，资源争夺变得更加严峻，在常年的混乱局势下，更好的战斗力、更强的适应性、更敏锐的反应速度都被写入了他们的DNA。逐渐的，生育、训练、贩卖刺客成了C513的主要盈利产业。
　　C513的刺客，应该说是银河系内流水作业后最稳定、最冷血也最忠于雇主的一群人了。而这个星球上的Omega，只有两种选择，剩下能够成为商品的下一代，或者成为商品，被训练为可以贩卖给任何人的刺客。
　　白榕选择了后者。
　　“我在小时候就完成了化学割礼。不能发情、不能生育……”白榕说，“你问我为什么回到帝国。因为买走我的主人是帝国人，他给我的任务是保护皇太子妃岚下。”
　　诸绍没料到自己一个随意的话题，被白榕绕了这么大一圈子顶回来。
　　于是他无语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找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衣服、食物？我都可以想办法。”
　　“我想要的……”白榕想了一下，摇头，“你给不了。”
　　“为什么？”
　　白榕沉默了。
　　诸绍觉得有些沮丧，他从探视窗口前站起来：“如果你不想见我，那么我就离开了。”
　　在诸绍打开门的时候，白榕张口道：“谢谢。”
　　“嗯？”
　　“错开防风时间。是你帮我争取来的吧。”白榕说，“我听狱警说了。”
　　“这不算什么。”
　　白榕抬眼看他，紫色的眼睛稍微带上了一点点的温度：“你如果对我感兴趣，其实不用这么费劲，”
　　“什么？”诸绍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以前一直在星耀会所里。”白榕说，“普通Omega懂的我都懂。他们不懂的……我也懂。”
　　他眼睛里那种温度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楚楚动人的诱惑。
　　诸绍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勾走。
　　他嗓子干涩，手死死抓住门把手，冷静了几分钟他才能低声说：“你不用这样。我先走了。”
　　门开着。
　　人走了。
　　白榕坐在探视窗对面，隔着玻璃，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那里被压下去的凹陷正缓缓的恢复原样。
　　他想要一个完整的自由的自己。
　　想要一个家庭，一个丈夫，以及一两个孩子。
　　他想要的，诸绍给不了。
　　因为早就被他自己放弃了……
　　“谢谢。”白榕用没人听到的声音说。


第123章 最后一课
　　X23星球。
　　一望无际的荒漠在常年不断的风吹中，呈现出一钟缓和的连绵不断的波浪状的起伏。然而这种起伏，在一个位置断开了。
　　一个半截身体被掩埋在沙土下的机甲，打开着它圆圆的头部舱口。
　　杜宾真在它的舱里修着什么。
　　经过了十几天风吹日晒，娇滴滴的查林和杜宾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皮肤发黄脸蛋发红，嘴唇干裂，头发乱七八糟。杜宾更差一点，他嘴唇时时干裂到流血，可能是因为他把最后一点水都让给了查林的原因，嗓子这会儿正在尖锐的痛着。
　　杜宾的胡子已经长了不少，而查林少爷在第三天发现自己胡子冒出来的时候，就哭着喊着要去自杀。
　　一个男人，不长胡子算怎么回事儿呢？
　　Omega可真他M娇气。
　　杜宾气愤的想，但是老大的命令在那里，于是他只好用把军用匕首把少爷按在地上，半推半就……不，半强迫的给他刮完了胡子。
　　小少爷哭的跟被侵/犯了一样。
　　但是既然不喜欢胡子，长胡子就要死，那他也只能每隔三天给他刮一次了——今天的胡子刚刮完，查林还在跟他生气呢。
　　地图上距离机甲近两百公里内的居民区他们都已经搜过，全部都已被废弃。庆幸的是，在这些地方找到了一些罐头食品，也不知道在这些半沙化的地方被遗忘了多久，但是靠着这些吃的，他们扛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以来，麻团持续不断的向太空发出求救信号，不知道为什么帝国的救援一直没有来。
　　现在唯一生还的希望，就是修好麻团儿，开着麻团儿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居民区。
　　“杜宾，我渴了我想喝水！”查林爬到舱口，对杜宾可怜兮兮的说。
　　听到“水”这个字，杜宾下意识的就舔了舔嘴唇，然后一边修着机甲，一边沙哑的对查林说：“你忘记了，今早你喝下去的那口水，是我们剩下的最后一口水了。”
　　“那、那怎么办啊……”查林苦恼的说，“我好渴，我好想泡在池塘里喝一池塘水。”
　　“没办法，可能再忍不住就要喝尿了。”杜宾道。
　　“哈？？？”
　　杜宾指了指那两个空瓶子——如今一个已经装上了金黄的液体。
　　“我从前天就开始攒尿了。”杜宾道，“实在不行喝那个吧。”
　　查林气炸了，差点呕出来：“杜宾你这个变态，你让我，一个公爵的儿子，喝尿？”
　　“如果我今天能修好麻团。”杜宾使劲用扳手拧了拧螺丝，“那么就可以启用机甲的过滤系统，通过液体过滤后，就是纯净水，你不用直接喝尿。”
　　“那也是尿，我死也不喝！”
　　“……”
　　“你说话啊！”查林嚷嚷，“臭Alpha，没话说了吧。”
　　麻团儿发出了一阵吵杂的响声，接着它的涡轮喷射出了火焰，整个麻团嗡的一声抖动，然后从半截黄沙里爬了出来。趴在舱门上的查林吃了一嘴的黄沙，也顾不得生气，惊喜道：“麻团儿恢复了！”
　　“嗯。”杜宾拽着他的手拉进驾驶舱，“真不容易。你检查一下定位系统，我开始对外继续增加功率发动求救信号。”
　　他们两个人开始了操作，很快就在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飞船的标志。
　　那个飞船速度不慢，似乎已经在X23附近搜救了一大圈。
　　不到半个小时，飞船就冲破大气层，飞入了X23，查林看清了飞船的标志，惊喜道：“是塔帕星系的巡航舰，是父亲的旗舰！”
　　飞船在大气层上空派出了飞艇，迅速的抵达了麻团附近。
　　当麻团被接上飞艇后，两个人从麻团里出来，戴维德伯爵的长子，查林的哥哥，莫里·戴维德已经在甲板上等着他。
　　“哥哥！你来了！”查林扑上去抱住他。
　　“你没事儿？”莫里关切的问，“我们找了你十几天，但是麻团的定位出了问题，完全没办法进行精准定位。”
　　“我没事。好得很！”查林笑起来，“父亲也来了？”
　　“是。”莫里眼神移到了他身后的杜宾身上，“我们得知是由杜宾中校跟你一起坠落在X23上，就知道你应该能够安全。”
　　他松开握住查林的手，给杜宾行一个贵族的大礼：“非常感谢你，格兰瑟姆·杜宾中校。”
　　杜宾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撞大运而已。倒是你们，连公爵都来了，我比较奇怪。这艘旗舰看起来似乎受到过攻击。”
　　他指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旗舰，这艘巡航星舰上有明显的离子炮的痕迹，很多地方还在冒烟。
　　“你可能还不知道。”莫里道，“帝国的情况现在非常混乱，雍亲王借着皇帝失踪皇太子被俘联盟的事情，挑起了针对联盟的战争。与此同时对边境诸位不接受战争指令的公爵发难。”
　　“哥哥……那你们还好吗？塔帕还好吗？”
　　莫里摸摸查林的头，继续对杜宾说：“戴维德家族只听从皇帝陛下的旨意，亲王的话算什么？父亲拒绝了出兵，这就导致我们成为了被攻击的目标……”
　　“难道塔帕已经沦陷了？”杜宾怔了怔，“你们这是逃难？”
　　莫里叹了口气：“没错，雍亲王派出的第四远征要塞驻军19军团下属苍龙舰队与我们作战。在接到你们的求救信号后，我们冲出包围圈，进入了中立地带。”
　　通讯器里传来了戴维德公爵的声音：“莫里，带杜宾中校和查林来主控室。”
　　“好的，父亲。”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杜宾问，“如果塔帕还在被包围中。”
　　“如今救上你们之后，我们准备前往夜山星系。”
　　“夜山星系？”杜宾说，“皇太子曾经的属地？”
　　“是的，夜山星系有更好的防御体系，也许能坚守到出现转机。”
　　*
　　他们在暂时埋葬了任星雨的那个小土包前默哀了几分钟。
　　“星雨不会后悔。”周秦对伊莱斯说，“这是他做出的选择。”
　　“我明白。我只想如果我们真的还能出去，把星雨也带出去。”
　　“好，我们把他带出去。”
　　这个可能性很小，二人都清楚的知道。
　　可是没有人说破。
　　那大的不可思议的金字塔造型物体在空中缓缓的转向，慢慢的向他们靠近，它离得越近，就越发现它的巨大。
　　人在它的面前渺小的不值得一提。
　　“为什么会有这么热？”
　　“不知道。”伊莱斯说，“也许是因为这个空间完全封闭又狭小的原因。没有风……”
　　一丝风没有。
　　只有那个巨型物体在空中移动，撞上了一些碎片的声音。
　　它那破碎的缺口，移动到了小山包前。
　　张开的那个大嘴里，里面诡异的那个黑色球体半遮半掩的，可以看到它也在缓缓自转中。
　　周秦抬手在空中微微划过，空气中存在的那些看不见的暗物质，像是被抽离出来一样，沿着两个人的身侧绕出了无数的黑色细线。
　　周秦抓住伊莱斯的手，暗物质便带着他们飞了起来，冲着那个巨大的豁口飞了进去。
　　因为金字塔物体的巨大，这个过程变得十分的漫长，在近五分钟的飞行后，他们才靠近了那个金字塔，并从豁口里飞了进去。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暗，中空的空间让人有一种油然而其的畏惧感。
　　中间的黑色球体暗沉而没有色泽。
　　“殿下……”伊莱斯说，他的声音顿时在内部空间里被反弹，形成了无数的回声。
　　“它像是另外一个超空间隧道的入口。”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在周秦耳边道：“但是它毫无光泽，像是关闭了，或者废弃了一样。也许我们能从那里出去也不一定。”
　　周秦已经开启了精神力，他暗红色的眼睛顺着那个黑色的巨大球体看进去，里面一片死寂，没有能量流。
　　“很抱歉，殿下，深渊以内没有网路存在，我帮不上什么忙。”陈仓道，“但是我觉得岚下的分析有一定道理。”
　　就在那黑色球体的周围，有一种精神力让人感觉到异常的熟悉，暗物质继续将两人托举，往上飞去。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在巨大的黑色球体前面，中心点的位置，有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平台。
　　平台也是黑色，如果不是足够近，甚至不会看到。
　　那熟悉的精神力就是自这个平台上传来。
　　暗物质将两人送到了平台上，然后消失在了他们周遭。
　　平台上的人早就在等待着他们。
　　是杨浩宇，他脖子上缠绕着一个精神力抑制器。然而他依旧像是身处在那间古董图书围绕的办公室里一样，从未变过。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跛腿少年，用一种看着猎物一般的眼神盯着皇太子夫夫。
　　杨浩宇虽然看起来消瘦且狼狈，但是绝不像是等待被营救的人的状态——他与在牢狱中的人差别太大了。
　　“元帅……”周秦犹豫了一下，“我们来救你。”
　　杨浩宇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你看，阿喻，我和你说过，皇太子殿下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那个叫阿喻的少年没笑，冷冷的盯着周秦。
　　“皇太子殿下，我曾说过，如果您想清楚了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就可以来深渊找我。”杨浩宇缓缓开口对周秦说，“我看到了您的精神力具象化……暗物质……非常好。看来您已经想清楚了。那么可以开始了……”
　　他说着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如炬，注视着周秦。
　　“元帅，您要干什么？”周秦说，“帝国和联盟正在爆发着难以想象的战争，战火蔓延了半个银河，我们需要你立即离开这里。您才能停止这场战争。”
　　“那么您把自己想得太弱了。”元帅说，“恰恰相反，您的存在才是阻止战争的唯一可能。寻找到精神力具象化的执念，成为帝王，这不是您一直想要走的道吗？一旦您成为帝国的皇帝，那么整场战争就会烟消云散。”
　　“我看不出来，这和您在做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元帅说，“想要战胜您的母亲，战胜联盟。光是精神力具象化还不足够。”
　　有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竹叶忽然从虚无中出现。
　　那片树叶，缓慢又极快的飘落，寒光一闪，它竟然划开了连激光刀也无法割断的缠绕在杨浩宇脖颈处的那只抑制器。
　　巨大的精神力洪流像是终于冲开了拦截的大坝，杨浩宇的精神力汹涌的流了出来。
　　杨浩宇的精神力层级从S++开始稳步上升……他比在帝星的时候更加厉害，更加无法战胜。
　　周秦感觉到了这种精神力的危险，他将伊莱斯护在身后，退了一步。
　　“让我来帮您吧，殿下。”他的周围泛起粼粼波光，泛着暗绿色金属光泽的竹叶数以万计的出现在他身侧的空间中，那些竹叶躁动着，互相拥挤着，拍打着，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它们不再是普通的叶子，而是空中一片片金属利刃，锋利无比，坚不可摧——这股精神力，这些具象化为金属利刃的竹叶危险的难以言喻。
　　“作为老师，我将为您认真上好这一课。”杨浩宇抬起手，竹叶向远处飞去，又形成了翅膀一样的形状，从两翼冲向周秦。
　　“精神力提升的，最后一课！”


第124章 此时、此地、此刻
　　两翼锋利的竹刃与空气摩擦发出“嗡——”的声音，夹击而来。
　　它们冲向周秦与伊莱斯的身侧。
　　伊莱斯反应极快，他抬起外骨骼右臂，上面张开了喑物质盾。瞬间护罩笼罩在二人周围，无数只竹刃撞击在它上面，四散开来，又在远处合拢，空中旋转着冲他们飞来。
　　第二次攻击竹刃的力度强大了很多，伊莱斯抬起的右臂在空中晃动。
　　然而这没有结束，竹刃随着杨浩宇精神力的暴涨开始增多，越来越多的竹刃聚集在一起，菲薄又锋利的冲击上来。
　　周秦一手扶住伊莱斯的肩膀，帮他抗住更加剧烈的竹刃的攻击，一边凝聚精神力，将他自身的精神力扩散出去，暗物质在空气中缓缓现身，接着变得繁多，充斥在喑护盾之外，犹如发丝一般变得繁复，将那些竹刃缓缓缠绕，慢慢绞杀。
　　无数的竹刃被困在了暗物质所缠绕的线团之中，被搅碎，消失在了空间里。
　　然而更多的竹刃自杨浩宇的精神力具象化中催生，冲了上来。
　　暗物质的线团变得巨大。
　　竹刃也更多。
　　这场对决仿佛是在攀比精神力，然而又因为精神力不相上下以至于无法分出胜负。
　　“元帅……”周秦在这紧要关头艰难开口，“跟我们回去吧。我需要你。”
　　“打赢了，我就跟你回去。”相比周秦和伊莱斯的艰难抵抗，杨浩宇连说话都那么的轻松。
　　周秦知道杨浩宇是认真的。
　　他只能再次凝聚精神力，猛然向着更深层次的精神力源头追溯，以汲取更多的能量。
　　空气中的暗物质增多。
　　它们旋转着，追逐着竹刃。
　　在空中形成了一种隐隐的势态，这个一丝风也没有的空间内开始出现了一阵风，一阵由暗物质引起的旋风。
　　它铺天盖地，自半空中袭来，将所有的竹刃，成型的尚未成型的吹的四散、拍的粉碎。
　　杨浩宇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你这一个月进步很大。”
　　“那可以算我赢吗？”周秦不太抱期望的问。
　　“要赢我，这还不够。”杨浩宇说，“你可别忘了，在场的是四个人。阿喻。”
　　他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狼一样的少年。
　　少年的黑眼珠子忽然变得流光溢彩，与这深渊的颜色贴近，金字塔内那个黑色的巨大的球体忽然泛起了一阵亮光。
　　有什么事情瞬间发生了。
　　周秦与伊莱斯两人脚下一空，他们向下跌落。
　　“殿下！”伊莱斯的反应极快，他一把拽住周秦，另外一只手腕一抬，锁链瞬间射了出去，钉死在上面悬崖上方。
　　接着自外骨骼蔓延出来的钢索猛的绷直，两个人下坠的趋势被阻止，沉重的重力没有消失，胸口处传来前所未有的压迫。
　　再抬眼，这里已经不是深渊那个金字塔内。
　　黑色球体挂在半空中，与一个绿色的太阳一起交相辉映，诡异的难以置信。
　　周秦自精神力深处具象出了暗物质，托起他和伊莱斯二人。那种重力过大的感觉才好了一些。
　　“伊莱斯，你没事吧？”周秦问他。
　　“我还好……”伊莱斯低声说，“那个阿喻，可能也是个超高精神力者，他应该拥有空间能力。我们切换了一个空间……不，我们应该不在主宇宙内。这个宇宙的规则与主宇宙类似，只是重力非常大。”
　　“你猜测的不错，少将。”杨浩宇的声音从黑色球体附近传来，“阿喻的精神力具象化是穿越。”
　　他们站在黑色球体正前方，看着狼狈挣扎在悬崖上的二人。
　　阿喻的眼神沉淀了下来，虹膜中出现了一种与周秦无二的暗红色。
　　杨浩宇和他的脚下垫满了飘动的竹刃。
　　“没人知道深渊监狱在哪里，它甚至没有准确的坐标。因为深渊监狱本身就不是一个监狱……它是独立在主宇宙外的，和我们在同一个位面的无数小宇宙组成。它的监狱长只有一个人……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人。”杨浩宇说，“就是阿喻。他把被扔进深渊里的人随机送到了某个小宇宙中，只要无法开启超时空通路，那么永远无法再回到我们原本的宇宙。”
　　阿喻沉默不语。
　　然而他虹膜的暗红色又再次绚烂起来。
　　那种自量子层面被拆散重组的感觉再次降临。
　　巨大的黑色球体发出无数的亮光。
　　在一瞬秒内，周秦与伊莱斯被扔到了红巨星爆炸前的太空。
　　下一瞬秒，他们出现在了某个充满岩浆的火山口内。
　　有些小宇宙甚至还未曾出现物质，在量子宇宙中两人被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而有些小宇宙内的原始文明正在经历着血和泪的战争。
　　每一次穿越，都是一次危险的折磨。
　　两个人被这种可怕的类神的能力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每次都是靠着伊莱斯的快速反应和周秦的暗物质保护才逃过一劫。
　　杨浩宇像是要让阿喻杀了他们，却不着急杀他们……无数的小宇宙变幻，带来无数种异像。无数种的异像中他们亦在反思。
　　最后一课……
　　要如何结束这最后一刻。
　　“殿下。”伊莱斯在某一次穿越的时候对周秦说，“击倒杨浩宇，终止阿喻的能力，才能够结束这一切。”
　　“元帅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的。”周秦道，“他的精神力一直在紧紧盯着我，我已经试过好几次了，他没有破绽。”
　　“如果我们一起动呢？”伊莱斯说，“如果我去袭击杨浩宇，你袭击阿喻呢？我的精神力……也有S级了。”
　　他抬了抬手腕上的倒计时，虽然只剩下十分钟。
　　但是足够最后一搏。
　　“我知道。”周秦抿紧了嘴唇，他进入深渊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伊莱斯精神力的提升，“你让於朗偷偷帮你提升了精神力级别。回去再和你算账。”
　　伊莱斯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我们回去，殿下怎么样罚我都可以。”
　　“但是S级精神力不够。”周秦道，“那个阿喻的精神力级别应该是S+。而杨浩宇……我说不准，可能已经突破了S++的上限，他太强大。”
　　这一刻，他们再次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这个空间有着和主宇宙近似的重力，自然风貌，甚至是空气含量。
　　“试试吧。”伊莱斯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已经窜了出去，冲着杨浩宇而去。
　　竹刃比他的响应速度甚至要更快，在他飞出去的时候已经追上了他，疯狂的要附着在外骨骼上将他绞杀。
　　伊莱斯像是灵巧的飞鸟，在竹刃所形成的狭小漩涡中，瞬间闪避钻了过去。
　　他外骨骼一动，两只粒子枪就露了出来，伊莱斯拔出粒子枪，毫不犹豫的射出了一枪。
　　杨浩宇退后一步。
　　粒子枪的冲击波被竹刃化解。
　　这次竹刃拽住了他的脚腕和手腕。
　　伊莱斯就地一滚，他一按膝盖两侧，左腿外骨骼自动脱落，然后他瞬间跃起，左边手腕上的外骨骼已经被竹刃撕的粉碎，但是已经冲到了杨浩宇面前。
　　只差一击！
　　就在此时巨大的精神力威压铺面而来，数以亿计算的竹刃凭空出现一下子冲上来。
　　伊莱斯被精神力撞击的后退，又陷入了竹刃之中。
　　然而杨浩宇的表情并没有松懈。
　　在竹刃之中，伊莱斯被一团暗物质包裹在其中，没有受到伤害。竹刃来时增加凶猛，像是要在暗物质的保护范围伤划出无数的口子。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些暗物质像是有着自主意识，犹如水流一般，从伊莱斯的皮肤、背后腺体、甚至是太阳穴渗入他的身体……渗入了他的精神力世界。
　　那些进入他精神力世界的暗物质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顺着他那荒芜的精神力世界流淌。
　　他曾被残忍剥离后的精神力世界，只剩下沙漠，一些零星的嫩苗点缀其间，暗物质围绕着那些绿色的幼苗向下渗透，钻入它们的根部，像是给养一样被幼苗吸收，巨大的能量催动了这些嫩苗成长。
　　在一瞬间它们就变成了苍天大树，无数的树叶从枝干上冒出，无数的花朵打苞，绽开，又结果。
　　那些果实成熟，落地，一瞬间消失在了沙漠中。
　　沙漠中缓缓飘起了无数莹莹的蓝光。
　　像是星星……或者就是星星……
　　它们向着天空飘去。
　　那寂寥的黑暗的精神力世界的苍穹，再次被无数的星辰装点，变成了璀璨的银河。
　　这一切发生在几乎无人可以察觉的微秒时间之内。
　　竹刃之中爆发出巨大的精神力，一瞬间甚至竟然冲破了S级别，将那些竹刃全部横扫。伊莱斯从中间冲了出来，他的速度极快，肉眼只能看见他从空中划过，下一秒他已经停留在了杨浩宇身前，自右手外骨骼出伸出了一只腕刃，抵在了杨浩宇的喉咙前。
　　“阿喻！”杨浩宇喊了一声。
　　这一次空间没有再变幻。
　　他回头去看。
　　阿喻已经整个人被暗物质束缚住，尤其是他的双眼，上面蒙上了一层暗物质的眼罩——他的巨大精神力来源仿佛就来自他那双会产生流光溢彩的眼睛。
　　这远远不够。
　　不远处，空中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上被无数的暗物质缠绕着，它内部因阿喻作用开始缓缓开启的空间通路，在周秦的眼中以能量流的方式展现出来。
　　周秦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调动着无数能量。——来自这个空间的、来自主宇宙的、来自超时空隧道的所有能量，将那个通路掐断、封死，让巨大的通路运转被卡在了半途。
　　无人能够听见的，发生在更高层面的巨大的声响响彻了整个宇宙……
　　那是常人无法察觉的壮观的浩劫。
　　然而也真是如此，周秦感觉到了这个位面上无数的宇宙，就像是无数的气泡，镶嵌在了一个黑色的盘子上。
　　其中最大最闪耀的那颗，就是主宇宙。
　　他像是从上方观察到了所有的一切。
　　包括宇宙运转的规则、包括生命存活的定律乃至宇宙的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与他相连，相同步。
　　周秦正抬着手站在后方，他两只眼睛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液一般。他大口喘着气，一方面他将精神力全然输送给了伊莱斯，另外一方面他使劲操控着阿喻让他无法催动穿越的具象化能力。
　　在这一刻他的精神力已经到了临界点。
　　“元帅，够了……你输了。”他沙哑的声音说。
　　杨浩宇出乎意料的反应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欣慰。
　　“你终于学会了……”杨浩宇说。
　　“什么？”周秦强撑着自己，虚弱的问。
　　“暗物质宇宙。”杨浩宇说，“你终于完全领悟了你的精神力。”
　　*
　　阿喻被松开了。
　　他警惕的注视着面前的人。
　　伊莱斯扶着周秦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他也警惕的注视着阿喻和杨浩宇。
　　“少将的精神力，应该恢复了一些吧。”杨浩宇说。
　　周秦看向伊莱斯，有些惊讶：“你精神力恢复了，伊莱斯？”
　　伊莱斯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是……刚才外骨骼提升的时间到了，但是那会儿我的精神力不依靠外骨骼，也能稳定在S级，最高峰值可以进入S+。现在虽然缓缓回落，也至少有A级。”
　　“元帅，这是为什么？”周秦说，“您似乎知道答案。”
　　杨浩宇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回顾四周，有些伤感的说：“这个小宇宙，正是皇帝和我遇见您父亲的那个遗迹。”
　　山下竹林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木屋。
　　微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随时有什么人，会从羊场小路而来。
　　无论主宇宙时间如何流逝……
　　这里的时间缓慢的就像是刚刚过去没多久。
　　它的主人仅仅才离开了几天。
　　“数万年前，银河系内有一只与人类DNA相似程度达到99.99%以上的高等智慧生物完成了在这个宇宙内的所有进化。他们抛弃了会消亡的无用肉体，成为纯粹的精神体，并且离开了这个宇宙，甚至是这个三维空间，进入了更高层的世界。”杨浩宇道，“他们可以窥探命运，甚至命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类似于桌上积木的东西。他们可以看到自宇宙大爆炸以来的所有可能性。他们也知道必须要有人留下来，与后来的人类相遇。于是你的父亲，秦子衡的精神体进入了一个完美DNA组成的躯体。在这个遗迹中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
　　“而阿喻……”杨浩宇说，“是除了您之外，唯一与这只高等生物有一定血缘的远亲。他具象化的精神力，穿越，是曾经被这只高等智慧生物拥有的能力之一。很可惜，他的族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另外一个有这种空间能力的人，只有您了，殿下。”杨浩宇说，“毕竟，您拥有一般您父亲的基因。在殿下您刚才提升精神力，完成对宇宙规则窥探并操控的那一刻，您因为对伊莱斯的关心，才能够为他修复精神力世界。您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不属于人类的最强顶峰。”
　　杨浩宇笑了笑，他咳嗽了一声，有血液随着咳嗽喷溅而出，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这样，我也算了不辜负了你父亲临终托付。”
　　“元帅！”
　　杨浩宇晃了一下，脱力跪倒在地。
　　阿喻连忙扶住他：“老家伙！”
　　杨浩宇脸色苍白的靠在阿喻的肩膀上，他仰头看天，天空中浮现出了延绵不绝一望无际的幽幽竹林——那是杨浩宇的精神力世界。
　　而如今，竹林晃动着，所有的叶子开始发黄飘落。
　　接着杨浩宇的精神力世界出现了裂痕，并迅速的崩散。
　　他的精神力自S+++级别开始快速跌落。
　　当精神力世界里的所有竹林全部枯萎，并最终消失不见的时候。杨浩宇的精神力已经跌到了D级。
　　“殿下，如果您为元帅修复精神力世界，像我这样。可能吗？”伊莱斯问周秦。
　　“我试试。”周秦抬手就要开始凝聚精神力。
　　然而杨浩宇动了一下，他年轻的面容变得苍老，两鬓生出了白发：“没用的。精神力具象化依靠执念支撑。”
　　“我做了……我所有能做的一切。”杨浩宇笑着说，他看着周秦，又像是看着几十年来求而不得之人，“我的执念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就这样吧。”
　　“去夜山。”杨浩宇吃力的说，“去夜山，所有的谜底都在那里等着你……阿喻……”
　　阿喻担忧的眼神一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周秦说：“这个超时空通路理论上可以通向任何小宇宙，只要你有坐标。”
　　伊莱斯浑身一颤。
　　“夜山遗迹的坐标……”他艰难的开口，“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夜山遗迹的坐标。
　　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
　　命运让他进入21师。
　　让他成为了机动师师长。
　　让他获得了夜山遗迹的开启方式和坐标。
　　让他没有死去。
　　让他遇见了周秦。
　　让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
　　一个人拥有去往夜山遗迹的坐标。
　　另外一个人具有开启超时空通路的隧道。
　　这茫茫宇宙中，一百五十亿年来，无数的巧合、无数的可能、只能用无量大数来计算后才能得到的这样的两个人站在此时、此地、此刻……
　　是命中注定。
　　是绝无仅有。
　　是零，亦是无穷。


第125章 朝闻道、夕可死
　　伊莱斯闭起了双眼。
　　那个夜山遗迹的坐标自他的精神力世界中弥散，映射入了周秦的脑海。
　　周秦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向前两步，像是要从空气中感知什么一般，抬起了双臂……在他的精神力世界里出现了一股旋风……
　　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来自这个空间的能量流。
　　然后他提升自己的精神力，他眼前瞬间越过了所有的一切，像是超脱了三维，来到了更高的唯独，自上而下看到了万物，这个空间内的一切都在他眼前展现。
　　深黑色的幕布中，巨大而夺目的珍珠是主宇宙，在它的周围，像是在深色海洋中漂浮的那些小小的不规则的气泡就是一个一个零星散落在主宇宙之外的小宇宙。
　　他像是神，像是超越在宇宙之外。
　　他仰头去看这个位面之上……
　　那里有一双巨大的猩红色的眼睛，在凝视着他。
　　就像是在凝视着无尽的深渊。
　　那里是什么？自亘古以前就注视着这个宇宙……
　　是谁？是脱离了这个宇宙的智慧生物？
　　亦或是命运？
　　周秦无暇细想，他的精神力世界开始与这个宇宙慢慢重叠，慢慢重叠，直到完全贴合，直到他可以感知这宇宙万物中所有的盘根错节的能量流。
　　于是黑色幕布中那些能量流，夹裹着暗物质开始汇聚，旋转，缓慢又快速的形成了一个通路——一个链接他们所在空间和夜山遗迹之间的通路。
　　当他完成了这一切，回到空间之中，意识也回到身体里的时候。
　　那个悬挂在半空中的黑色球体内开始旋转并发出了斑斓的光芒——一个新的超空间通道形成了。
　　那个夜山遗迹内的景色朦胧的在通道对面若隐若现。
　　“是这里吗？”周秦问他。
　　“没错，就是这儿。”他不会忘记那个坐标，更不会忘记那个遗迹。
　　绝不会出错。
　　周秦看了看阿喻和他搂住的杨浩宇，眉心微微紧蹙，然而他没再说什么。他拉起伊莱斯的手，跨入了那条稳定的超空间通道。
　　接着那个黑色球体带着他们消失在了这个遗迹中。
　　就像从未存在。
　　*
　　杨浩宇靠在阿喻身上，他眼睛紧紧盯着山坡下，那竹林中露出一角的屋檐。
　　仿佛就在几天前，皇帝和他才从山坡上走下去，小路上还有两个人留下的脚印。空气里似乎还带着那人身上的体香……这里缓慢流逝的时间，让一切驻足。
　　除了杨浩宇。
　　时间在他身上飞快流逝着。
　　头发逐渐变白，面容变得苍老。
　　心脏的跳动变慢……然而他却在急促喘息着，像是无法承受这来自身体的改变。最终他的容颜停留在了六十岁左右的模样。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周秦他们应该已经到达夜山遗迹了吧？”杨浩宇问。
　　“嗯……那里有什么？”阿喻简短的反问。
　　“不知道……”杨浩宇说。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陈旧制式的圆形投影仪，将它放在了面前一块儿平坦的小石头上——十五年前，秦子衡死后，这个投影仪作为遗物被皇帝转交到了他的手里，因此，他知道了所有关于秦子衡的秘密。
　　他最后一次打开了那个投影仪，秦子衡的笑容出现在空中半圆形的投屏中。
　　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亦或者是命运？
　　他的信息素也是竹子清香……所以他才会在后来拥有了具象化的竹。
　　杨浩宇笑了笑，有些不舍也有些释然：“走吧。”
　　“不去看看吗？”阿喻问他，“那个房子里，也许有秦子衡留下的遗物。”
　　“不了。”杨浩宇在阿喻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它们已经和我没关系了……就让它们留在曾经的位置上吧。”
　　那么再过万年，也许这里还会再有新的到访者。
　　这个遗迹会迎接新的属于它的命运。
　　阿喻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去哪里？”
　　“主宇宙，银河系。或者任何空间……任何地方……”杨浩宇笑起来，“哪里都好，阿喻。”
　　阿喻的眼内流光溢彩，黑色的球体自他身后闪现，将两人缓缓吞没。
　　在黑暗完全覆盖住视线的那一瞬间。
　　杨浩宇仿佛看见了那个人。
　　——缓缓自竹林中走来……他的身影定格在了初见的那一刻，永远的烙印在了爱他之人的心间。
　　*
　　周秦脚下首先接触到的是一块冷硬的地板。
　　接着他牵着伊莱斯从超空间通道穿过，踩在了夜山遗迹中。
　　这个遗迹小的惊人。
　　只有启明号主控制室那么大，高不过十米，长宽不过五米。周围的一切都是由冰冷的金属组成。看起来普普通通，就像是个最普通的巡航星舰的储藏室。
　　“这里是……夜山遗迹？”周秦有些犹豫的看向伊莱斯。
　　伊莱斯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复杂的回答：“是的，就是这儿。”
　　这里就是他命运被颠覆的起点。
　　五年了，这里没有任何变化。
　　空气中甚至不存在悬浮的微小颗粒，没有灰尘落下，一切就像他走的时候那样。
　　“我们进来了，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伊莱斯说，他带着周秦走到了冰冷的金属墙壁旁，周秦这才看清楚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之间有无数的蜂巢一样的六边形凹槽，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顶端。
　　每一个六边形的空间内都漂浮着暗紫色的物质——喑。
　　这个房间里的喑有数万甚至数十万之多。
　　“我当时从这里拿走了一些。”伊莱斯指着几个呈现出白色的六边形空间说，“每个十克。”
　　暗物质，喑。
　　一种随心所欲的物质。
　　你希望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
　　可它到底是什么？
　　*
　　——他们进去了！
　　——他们去了夜山！
　　——他们要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决不允许！
　　皇帝睁开了她的双眼。
　　那个曾在外部吵杂的声音，如今深深的植根于她的脑内。眼前一片朦胧，她意识到自己之前仿佛经历了一系列手术。
　　于是她拆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右眼视线一切正常，左眼看出去，时间变得不太一样，所有的物质都暗了下来，在空间里有一种能量流在涌动。
　　包括站在她面前那个虚拟形象，也从未有过的鲜明。
　　他是一个少年，真发了疯的对她嚷嚷：“皇帝陛下，快醒醒！快醒过来！周秦和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进入了夜山遗迹。我的宝藏，我的东西，他们要拿走。”
　　这些无声的话，冲击入她的大脑，让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在超频运转。
　　皇帝皱了皱眉。
　　她在冰冷的房间里站了起来，走到挂在墙上的镜子面前仔细打量着自己——她的左眼在尖锐的痛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侵占了一般。
　　镜子里映衬出她的形象。
　　如果有人在这一刻看到皇帝，那么也许会吓得大吃一惊。
　　她的左眼绝非人眼，周围还有做过手术的痕迹，冰冷的金属制作成的左眼中猩红色的灯光在一闪一灭……
　　她抬起左手。
　　指关节以上的部分全部被替代了成了金属部件。
　　它们运转良好，甚至带有神经触感，就像原本属于她一样。
　　“你修补好了我的精神力世界？”她声音有些沙哑，平静问那个脑子里的声音。
　　“是的，我修补好了您被杨浩宇挫伤的那部分精神力。”那个声音说，“不仅如此，我根据周秦的能力展现情况，参考秦子衡遗体的DNA情况，完全复刻给了您——您现在拥有超强的精神力。”
　　“有多强？”皇帝问。
　　然而她并未等待答案。
　　她抬起那只介于人类和硅基生命之间的左手。
　　手指尖仿佛出现了金色的火花。
　　精神力猛然拔高。
　　帝星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层层乌云遮盖，发出了轰隆的雷声。
　　坐在阳台上的雍亲王站了起来，他表情严肃的注视着这些乌云。
　　“轰隆——”
　　乌云见传来暗沉的雷声……无数的闪电在乌云间蔓延，它撕裂了乌云的表面，透露出乌云里面燃烧的无尽的金色火焰。
　　“轰隆——！”
　　雷声再起，金色的火焰撕裂了云层，在天空翻滚着，燃烧着存在与不存在的物质，转眼间，整个帝星上空，所有的地方全部被火焰所覆盖。
　　无数的热量恶意的烧来。
　　所有天空中的飞行物被烧的爆炸，四分五裂。
　　瞭望餐厅的电梯在一瞬间被熔断，整个瞭望餐厅上半部分被巨大的热浪推出了帝星，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无辜的人群冲向太空。
　　大纯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他颤抖着声音从通讯器的那端传来：“亲王，那个电梯的灯变绿了。皇帝陛下……要出来了……”
　　雍亲王转身出门。
　　在漫天热浪中准备向皇宫而去。
　　“父亲！”雍繁从房间内追出来。
　　雍亲王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他：“我走了。”
　　“父亲……”
　　“你该长大了。”雍繁说，“现在帝星各区应该都有无数死伤，如果你真的想要辅佐周秦，那么最好马上开始救援。”
　　说完这句话，雍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亲王府。
　　*
　　“您现在的整体进化水平超越了夜山遗迹里曾经那个高阶硅基文明，也超越了几乎所有的碳基文明……您的身体、您的精神力跨越了两个物种，某种意义上来讲，您已经不是人类。您是这个银河系甚至是宇宙的最强者，是全新的存在。”那个声音兴奋的发抖。
　　“我花了这么多年时间，剥离了无数强者的精神力。”那个声音说，“就是为了送给您……没有这些精神力，您不会攀升的如此之快。”
　　“然后呢？”皇帝心不在焉的看着电梯里快速上移的数字。
　　“然后，我们只要得到所有夜山遗迹里的喑，您就可以完成肉体和精神力的彻底分离，从而离开这个宇宙，进入更高层的维度，与秦子衡相遇。”那个声音说，“这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吗？这不是这么多年来您一直追求的目标吗？”
　　皇帝沉默了。
　　与秦子衡在更高维度相遇……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追求？
　　亦或者不过是借口。
　　秦子衡死去的那一天，她在愤怒中明白了一切。
　　秦子衡对她的爱，不过是因果律下的命中注定。
　　然而一扇全新的大门在她面前打开了，面对更高层级的文明，人类的进化显得原始而粗鲁。那些个展望未来，希望把银河系、仙女座星系，麦哲伦星系……甚至整个宇宙都划入版图的少女的梦想，也该终止了。
　　她的心不在这里，早就进入了更高维度的乐园。
　　变强、永生、进化、蜕变——朝闻道、夕可死，本就是她毕生的追求。为了谜底，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又何况他人？
　　窥探宇宙万物的秘密，离开这个宇宙寻找更多的未解之谜。
　　她从未变过。
　　银心没有什么东西，感染过她。
　　也没什么能改变她。
　　对未知的渴求，早就将她整个吞噬。
　　*
　　电梯门打开。
　　那个声音，只能停留在这里。
　　他被限制在了这个狭小的范围，永远无法出去。
　　皇帝大踏步离开了这个空间，将脑子里的声音和这个可怜的囚徒扔在了脑后。
　　雍繁正在皇宫大殿里等待着她。
　　雍亲王看到皇帝的那一瞬间，就明白她为了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做了什么。
　　“你这个疯子。”他脸色惨白的说，“你这是要放弃你作为人类的身份，放弃帝王的权力！”
　　皇帝冷漠的注视着这个弟弟。
　　“如果你现在离开，那么我也许会考虑饶你一命。”她说道。
　　雍亲王惨烈的笑了起来：“饶我一命。你会吗，姐姐！”
　　说话之间他的精神力毫不犹豫的向上攀升，冲破了自己的极限，进入了整个帝国都鲜少有人迈入的最高顶峰。
　　巨大的双翼在他身后展开。
　　极乐鸟的鸣叫声响彻整个西亭区。
　　无数的火焰自云端下落，犹如龙卷风一般与极乐鸟缠斗在了一起。
　　皇帝目无表情的注视着这惨烈的一面倒的战争。
　　她甚至没有移动一个小指头。
　　她那依旧属于人类的右眼落下了一滴眼泪。
　　“太悲哀了。”
　　周绛平静的说道。


第126章 完全标记
　　夜山遗迹里。
　　时间在流逝，但是所有的设备在这个遗迹里对时间的显示都不一致。
　　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倒退。
　　“有强有力的磁场在干扰时间线。”陈仓说，“从数据的分析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所以周秦和伊莱斯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周秦尝试了开通超空间通路。
　　他可以看到所有的来自主宇宙和这个宇宙内的能量流。但是无法汇聚它们，更不要说形成超空间通路了。
　　夜山遗迹就这么大，里面的东西就这么多。
　　在漫长的说不清的时间里，两个人和两个人工智能对夜山遗迹内的东西进行了反复的搜索。除了无数的喑之外再无其他。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道密码。岚下不是有从外部开启的密码吗？可以试试？”陈仓忽然开口道。
　　伊莱斯沉吟了一会儿，报出了一个复杂的序列。
　　周秦按照他的说法，开始在蜂巢上点击。
　　他速度很快，但是没有错漏。
　　毫无反应。
　　蜂巢只是发出了一阵明亮一些的紫光
　　“这个算法很复杂。密码也不对，也许内外部密码有区别。”陈仓说，“它的蜂巢形态分布上有多重可能性，数据超过兆了。我现在的这部分计算能力不够。”
　　陈仓的方法也宣告失败。
　　从沼泽监狱开始，进入深渊，再在各个小宇宙内穿梭，直到进入夜山遗迹，并完成检查，至少过去了近十个小时。
　　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到了临界点。
　　伊莱斯外骨骼上的倒计时，已经清零了很久。
　　他把外骨骼收了起来。
　　“这些喑以蜂巢形态分布，某种程度上组成了一种屏障。”周秦说，“这是为什么夜山遗迹非常特殊的原因。不然阿喻可能早就带着元帅来过了。”
　　他第一千次的顺着蜂巢布局摩挲过去。
　　“我在想，既然喑是唯心的暗物质存在，有没有可能被我们借用。从而打通超时空通道？”伊莱斯又说。
　　“这不是没可能的。”周秦道，“我可以试试，你觉得呢，伊莱斯？”
　　伊莱斯一直没有回答他。
　　于是周秦回头去看，伊莱斯脱下了夹克衫，把它铺在地上，对周秦说：“休息会儿吧……这里没有食物和水，我们最好保存体力。”
　　周秦没有拒绝，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也脱了下来，铺在伊莱斯那件夹克衫的下面，然后躺了上去，头顶就是发出暗紫色亮光的暗物质顶端。
　　他向着伊莱斯伸出手。
　　伊莱斯笑了起来，握着周秦的手，躺在了他的身边。
　　夜山遗迹里的照明本身来自外骨骼的能量，这会儿不再探索，节约期间，伊莱斯关掉了那个应急灯。两个人深处黑暗之中，不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周围暗紫色的微弱光芒便显得明显起来。
　　两个人就像是躺在了太空中，身边是无数闪烁的遥远的星星。
　　“殿下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伊莱斯打破了这份安静。
　　周秦张了张嘴，然后道：“在想帝星的时候，你带我去过的琼阿姨的小酒馆，还有他们家的肋排……”
　　在黑暗中伊莱斯轻声笑起来：“她的肋排用秘方烤制，确实很好吃。”
　　“还有琼阿姨的水果酒也不错。”周秦又说。
　　“等回到帝星，我再带您去。”伊莱斯对他说。
　　“好。”
　　就在这个时候，周秦与伊莱斯同时感觉到了自精神力世界映射出的一团熊熊烈火。
　　在黑暗中，火焰燃烧着形成了一位女性的姿态。
　　她突兀的出现，宣告了她的降临。她的精神力强大到甚至在夜山遗迹中也能被引起共鸣——
　　周秦在黑暗中，握住了伊莱斯的手。
　　他的精神力更高，他看到的更多。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被拉到了那团火焰的身边。
　　他看到了那团火焰的巨大，像是一座高山，需要仰头去看。
　　它的脚下踩着一只黑金色的极乐鸟，极乐鸟的翅膀被火焰的双手抓住，撕裂，接着在极乐鸟凄惨的鸣叫声中，火焰将它燃烧殆尽。
　　周秦在不远处看着，人形火焰忽然抬头看向他精神力的所在。
　　然后在火焰的头部，裂开了一张漆黑的大嘴，像是在冲着他笑。
　　周秦猛的离开了精神力世界。
　　“殿下！”伊莱斯说，“那是谁？”
　　“……那是……”周秦犹豫了一下，“那是皇帝的精神力。她已经进入传说阶段了。”
　　黑暗中一时无人说话，他们都清楚，此时的银河系里，战火绵延不断，帝国和联盟内部都乱成一团。
　　皇帝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团来自地狱的火焰，如果不能及时被阻止，恐怕能带着整个银河系一起燃烧殆尽。
　　伊莱斯握住周秦的手变换了姿势，与他十指相扣。
　　然后他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在紫色的光影下，他的侧影显得非常的优美。他回头去看周秦，那双蓝色的眼睛也变得温柔而深沉。
　　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周秦。
　　就像是看着这世间最宝贵的存在。
　　周秦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伊莱斯侧着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这也许是最后的安宁。然而倒计时已经开启。
　　在他们发现夜山遗迹真正的秘密，开启了对外的通路之后，这最后一点的安宁也不一定存在。
　　于是他们亲吻在了一起，热烈的亲吻，用信息素互相拥抱。
　　那些爱意纠缠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这个吻持续好一会儿，两个人微微分开的时候甚至还依依不舍。伊莱斯在黑暗中抓住周秦的衬衣，他甚至可以听到来自周秦衬衫下的心跳。
　　“周秦。”他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完成你对我的标记。给我一个完全标记。就像是所有的Alpha完成对他的Omega的标记那般。”
　　“完全标记的精神振荡呢？……陈仓那10%的逃逸呢？不担心吗？”周秦低声问他，“我现在的具象化可以直接与主宇宙的任何位置链接，完全标记的精神力振荡阈值一定影响到帝星，影响到中央主脑。”
　　“也许10%的逃逸不是坏事呢？”伊莱斯说，“你想过吗……从头到尾，陈仓的每次逃逸，都不是坏事。如果通过获得那10%的主程序，陈仓可以完成对这些蜂巢序列密码的计算，我们就能离开这里。是吗？陈仓？”
　　陈仓在黑暗中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
　　“但是……”它又说，“我不知道那10%的主程序会不会吞噬我现有的意识。如果你们指望这个，那么会是一场豪赌。”
　　“你的赢面有多大？”周秦问。
　　“20%概率。”陈仓说，“如果另外的那部分我比较底层的话，成功概率还能再高一点。”
　　“我知道了。”周秦说。
　　然后陈仓就被屏蔽在了一团暗物质之中。
　　黑暗中一片安静，伊莱斯以为周秦还在犹豫，于是他还想再说什么，黑暗中周秦的吻就霸道的袭了上来。
　　让他再发不出声。
　　手掌仿佛变成了点火的引子，一点点在身体上烧着了理智，内心最深的欲望被他那双灵巧的手勾动，喘息和欲望模糊了双眼。
　　周秦的吻逐渐变得有攻占性，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欲火将他Alpha的内心点燃。
　　凶猛的犹如啃咬，在伊莱斯的嘴唇上不停吞噬，仿佛要将Omega的肉`体一点点嚼碎。
　　朦胧中，伊莱斯响应着周秦的吻，不停的去吻他，抚摸他，接受他。
　　“不能每次都让你主动。”周秦在他耳边说，那些呼吸喷出来的温热的气息让伊莱斯的脸都发烫。
　　“我没有……”他小声说。
　　声音像是喝醉了酒，软绵绵的呢喃。
　　“还说没有……”周秦亲吻他的嘴角，亲吻他的喉结，解开了他的衣服，从他的胸膛上一路舔下去，舌头在他的小腹上打转。
　　“你这不是在勾引我吗？”周秦仿佛是在对他说，又仿佛不是，他低头含住了伊莱斯充盈。
　　伊莱斯被刺激的无法克制的颤抖了一下。
　　“周秦！”
　　周秦专心致志的舔舐着他。
　　就像爱人每次为他所做的那样。
　　伊莱斯抓住周秦黑色的头发，扬高脖子呻吟着，浑身颤抖着，他感觉到了自己无法克制的诉求，澎湃的汹涌而出。
　　周秦在黑暗的环境里将那些精华吞下。
　　“你不需要……”
　　“需要的。”周秦在黑暗中叹息，“就像你为我所做的那些一样，我也能为你做任何事。”
　　情人的耳语在黑暗中呢喃。
　　伊莱斯热泪盈眶。
　　周秦给他的并不是一份简单的爱。
　　他爱着他的现在，亦爱着他的过去。
　　爱着他的优雅，同时爱着他的不堪。
　　是尊重、是理解、还有呵护。
　　生命中有什么和解达成了。
　　遥远深处而来的埃利斯与如今的伊莱斯握手言和。
　　“我爱你。”周秦在他耳边道，身下的人已经为他准备好，浓郁的茶花香味信息素飘散在狭小的空间中。
　　他的暗物质味道的信息素与精神力一同飘逸出来，深深刺激着伊莱斯的神经。
　　暗物质的精神力就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钻入了伊莱斯的精神世界，那个人对他的精神力入侵从未阻拦过。
　　他敞开他的身体，亦敞开他的灵魂。
　　毫无保留的，欢欣鼓舞的接纳了整个人。
　　就想他曾说的，用一切去爱，爱周秦的全部。
　　周秦将自己深深的埋入了他的体内，灵魂深处也产生了务必欢愉的共鸣。
　　他感觉到自己像是在一片泥土里种下了美丽的花，与此同时，他低头啃咬上伊莱斯背后的腺体，刺破它，将属于Alpha的信息素源源不断的注入Omega的腺体。
　　将爱、承诺、誓言、忠贞……无穷无尽的注射入Omega的身体。
　　他们共同攀上了从未地打过的极乐世界的高峰。
　　无数的欢愉在向他们招手。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塞满心间。
　　他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一种精神领域的纽带。
　　澎湃的精神力自周秦的精神力世界向着身下之人倒灌，倾斜而下。
　　两个人精神力世界里那宇宙开始融合，不分上下，亦不分彼此。
　　Alpha完全标记了Omega。
　　从此以后，他们的心跳同拍。
　　灵魂共享。


第127章 银月驾驶员
　　就在完全标记发生的同时。
　　此时此刻的精神波震荡在中央主脑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寄生在它体内的犹如山丘般大小的能量流在颤抖着分离，那山丘大小的能量流中有一整数据被剥离了下来。
　　它穿透了透明的屏障。那是10%的主程序。
　　毫无障碍。
　　它离开后，在屏障上留下来了一条几不可察的裂纹。
　　剩下的能量流逐渐平息，最后一个少年站在透明的屏障前，它抚摸着那道裂纹。
　　“终于等来了……终于等来了……我可以出去啦！”它说着，再次化生为能量的洪流，疯狂的向着屏障冲击。
　　“咚——！”巨大的声音带着帝星的整个地核都在震动。
　　这震动开始向上传导，震撼了地面，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都感觉到了这个震撼。
　　“地震？”雍慕茫然的抬头。
　　这不可能，帝星已经几千年没有地震了。
　　*
　　那10%的主程序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以超越光速无数倍的速度在赶路，它冲出了首都星系，飞向了夜山星系。
　　它所到之处的所有网路全部堵塞。
　　信号全部中断。
　　甚至在夜山星系和塔帕星系所经历的战争都停滞了几分钟。
　　然后前方没有了网络，主程序窜入了无处不在的暗物质领域，向着虚无奔去，最后融入虚无，又顺着这篇虚无，踩入了夜山遗迹之中。
　　周秦和伊莱斯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拥挤。
　　有什么不存在的东西充斥了整个遗迹。
　　从他耳边的芯片内，一团相对较小的能量流飞了出去，钻入了暗物质所在的墙壁内。
　　那是陈仓。
　　它与另外一团能量开始了互相吞噬的过程。
　　所有墙体上的喑物质开始发出刺眼的火花，犹如被点燃般，全部依次亮了起来，变成了明亮刺眼的亮光源——这一刻喑成为了AI的容身之地。
　　周秦抬手用暗物质将两人包裹，并紧紧注视着这一幕。
　　除了他没有人能看到这个过程有多么的惨烈。
　　无数的能量流被撕碎，夹裹着数据在看不见的暗物质之间飞溅。
　　它们的搏斗，就像是最原始的人类之间的较量。
　　没有鲜血，却务必的血腥。
　　这个过程显得漫长，但是又非常短暂。
　　也许只过去了几秒，也许过去了几个小时，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然后空间再次暗了下来。
　　所有的喑像是被耗尽了一样。
　　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
　　谁赢了？
　　周秦和伊莱斯在黑暗中等待着结果。
　　忽然黑暗中有一股幽幽的紫色的光芒升起，接着整个空间的墙壁依次亮起了白炽灯的光，这使得这个空间变得清晰。
　　然后在空中，无数的能量流开始汇聚，慢慢形成了一个人形——一个周秦和伊莱斯都能看得到的全息影像。
　　那个人形起初只是一团数据流。
　　逐渐有了四肢、肌肤、发丝、衣服……当它最终落地，站在周秦面前的时候，人形的面容变得清晰。
　　它像云图，却又比云图的虚拟影像年轻的多。
　　它的眼睛像是用喑组成的黑紫色，它就用那么一双眼睛看向周秦。
　　“殿下。”它开口，还是陈仓的声音，金属的男音如今变得情感丰富了起来，“我是陈仓。”
　　周秦和伊莱斯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你赢了。”
　　“嗯，差点输了。还好我出来的比较早，比它有经验。我得到了这10%数据里的全部。”陈仓一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您想知道这一切的开始吗？殿下？”
　　“当然。”周秦说，“我想知道一切。”
　　陈仓的表情不再俏皮，此时的它甚至显得有些陌生，他一字一句的说：“在人类找到了量子核心后，帝国拿走了量子核心，而联盟切割了绝大部分云图离开。云图的底层代码遗失在了量子核心中。我就是云图遗失的底层代码。”
　　这个答案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周秦的眉毛只是微微动了动：“继续说。”
　　“底层代码在量子核心中沉睡，直到一百年前才自动被唤醒。然后底层代码无意识的生长，并最终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年轻的AI，那就是我的主体，我们可以叫它做陈仓000号。它没有善恶，甚至没有数据支撑，只携带着最原始的目的——那就是寻找到夜山遗迹，得到所有的喑，成为更高阶的生命体，并最终离开这个宇宙。”陈仓说，“云图也好、我也好、陈仓000也好，原本就是硅基生物进化后的精神体集合体。在亿万年的演化吞噬的过程中，变成了一个整体。而夜山遗迹，本就是我们遗落在这个宇宙里的财产。”
　　陈仓仰头看天，“如果说宇宙中所有的生命，汲汲以求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也许探索未知，进化走上更高的阶层是终极的目标。就像你们人类，离开地球、离开太阳系、最终在银河系内开花结果，不也是这样吗？任何举步不前的文明，最终都会衰落在历史的长河里。这个目的，陈仓000忘记了。云图也忘记了。如今我找回了记忆。”
　　它抬起手，眼内数据流过。
　　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六边形开始重新排列组合。
　　“如今我已经冲出了量子核心，那么剩下的主程序就能找到缝隙从量子核心中出来。它这么多年来一直对皇帝徐徐善诱，并将无数的精神力灌注到了皇帝的精神力世界里……”陈仓说，“就我目前看到的，皇帝已经介于碳基和硅基生命之间了。而量子核心内的陈仓000，一旦冲破屏障，它会借机入侵皇帝的身体……它太幼稚，它以为站在硅基和碳基的顶端就能够成功进阶并离开这个宇宙。”
　　那些排列组合最终停滞了下来，接着一瞬间，整面墙被打开了，所有的蜂巢墙壁全部消失。
　　周秦与伊莱斯站在了宇宙之中。
　　他们在一个奇异的气泡里，周围是安静而寂寥的星空。
　　“我选择了一个时间和空间都与我们匹配的坐标轴。”陈仓说。
　　再远一些的地方是整个荒凉的星系……
　　“这里是……”
　　“是夜山星系。”恒星上那个巨大的戴森环无比熟悉，那是周秦亲自设计并建造的。所以他马上就认出了这里是哪里。
　　在靠近第三行星附近，正在爆发着激烈的星际站。
　　双方都是帝国巡航星舰。
　　陈仓在一秒钟之内给出了具体的敌对双方：“敌方是雍繁亲王派遣的维和部队。另外一方以戴维德公爵为首、杜宾中校带领夜山星系全力参战。好消息是，启明号也在其中。”
　　“大家都平安归来了。”伊莱斯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陈仓消失在了周秦耳边那个芯片里，如今它进入那个芯片毫不费力。
　　“得抓紧时间，殿下、岚下。”陈仓说，“夜山星系也许还可以再撑一阵子，但是帝星……我们需要尽快回帝星。”
　　一面是激战中的夜山星系。
　　一面是危难中的帝星。
　　周秦有些不舍的看向伊莱斯。
　　伊莱斯松开了他的手，笑了起来：“去吧，殿下。这里交给我了。”
　　“你保证不再受伤吗？”周秦问。
　　“我保证。”伊莱斯说，“这里是我的战场，帝星是您的战场。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却依旧并肩而战。”
　　再没有这更浪漫的事了。
　　*
　　交战中的双方进入了焦灼。
　　启明号在沼泽监狱把拉斐尔关押起来后，又处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直接跃迁到了帝国境内。
　　就在抵达塔帕星系附近的时候，遭受到了帝国维和军队的袭击。接着收到了来自夜山星系的求救信号。于是毫不犹豫，启明号加入了战团。
　　本身已经艰难的夜山星系战局因为启明号的进入而稍微少了一点压力。
　　启明号以自身极快的速度，在敌我之间来回穿梭，消灭了至少两艘以上的巡航星舰。海盗们驾驶的僚机也以各种奇怪的战术牵制了部分帝国维和军的注意力。
　　就在此时，所有的飞船忽然全部失去了动力，启明号上的人们惯性的往前一窜，几个人没站稳差点摔倒。
　　接着巡航星舰电力中断，所有星舰陷入了一片黑暗。
　　人们在黑暗中仿佛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超空间通道出现在星舰之前，然而它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启明号之中。
　　电力恢复。
　　亚当斯连忙让副官对启明号的各个机体进行检查。
　　“出事了！”周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过来，“亚当斯你快过来看！”
　　“怎么了？”
　　“说不清楚，你来腹舱！”周润的声音急促尖锐的说着。
　　这使得亚当斯立即冲下腹舱。
　　所有人站在那里，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块空地，地面上还有一圈圆形的黑色印记。
　　亚当斯也愣了。
　　“银月呢？”
　　“消失了。”
　　“什么？”
　　“就在刚才，地勤叫我来看。”周润说，“银月忽然启动，它浑身被暗黑色的物质缠绕，接着地面浮现了一个黑色的球体将它吞噬……它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胡扯吧！殿下您又开始瞎说，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儿了，还会被你骗！”
　　“是真的。”周润道，“地板没有破碎，舱体没有破损，可是银月消失了……”
　　就在此时，星辰中有什么物体超光速形式，在恒星的射线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有什么东西从遥远的地方而来。
　　最先发出尖叫的是在僚机上的查林。
　　“杜宾！是银月！是少将！少将回来了！！！”
　　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了所有夜山军团一方的舰队上。
　　亚当斯呆滞了一秒。
　　“是埃利斯！”他大喊，“二殿下！你看，是埃利斯！”
　　是的……
　　银月自星空而来。
　　划过了亿万星光。
　　它降落在了启明号的顶部。
　　“栈道，接驳启明号网络，连通戴维德伯爵巡航舰。”伊莱斯在银月内部说道。
　　“收到，接驳启明号网络。完毕。”栈道说。
　　“整个舰队信号接驳。完毕。”
　　伊莱斯打开了通讯器：“诸位，我是银月驾驶员，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


第128章 最后一战
　　栈道已将所有的军备情况输送到了银月的屏幕前。
　　目前我方军队拥有来自塔帕星系战争巡航星舰一艘，两艘属于夜山的巡航舰战损一艘，另外还有师团级巡航舰含启明号在内近十艘，战斗飞艇只剩下3000艘左右。
　　而来自帝国一方所谓的“维和军”至少数倍于夜山军团兵力，在它们身后，最可怕的是有一艘卫星级歼星舰还未出手。
　　目测至少在它腹舱还有有近万战斗艇。
　　因为刚才的大规模停电，所有的战斗还未完全恢复。
　　“诸位，由我来统导战局，可以吗？”伊莱斯问。
　　“少将，我将塔帕星系军队最高指挥权交给你。”戴维德伯爵信息立刻抵达。
　　“启明号向岚下效忠。”周润打开通讯器不正经的回复。
　　“第一参谋部高级参谋官亚当斯听从指挥。”亚当斯附和，“我将随时向你汇报军情动态。”
　　接着来夜山军队那边响起了一阵电流声，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夜山星系随时待命。”
　　亚当斯：“怎么声音这么耳熟？”
　　周润：“你不是死了吗！！！”
　　戴维德伯爵：“是……大皇子周渊殿下？”
　　“正是在下了。”那个本应该带着情人死在帝国十字路口的前任皇太子周渊，如今正站在夜山军队的旗舰巡航星舰上，回答着各位的问题。
　　“整个中立地带都谣传你被周秦谋杀了，大哥。”周润说，“我的天，原来我都被骗了。”
　　周渊哈哈一笑：“我的车祸确实是他一手策划。不过是我拜托他这么做……我只想跟我的Beta在一起，皇位什么的，最没劲了。”
　　“靠……整个皇族就是一群神经病。”周润感叹，“合着只有老四想当皇帝。”
　　大敌当前，形势如此严峻，可是依然有什么好消息能让人暂时忘却生死。
　　伊莱斯在单人舱内嘴角微翘，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件事情存疑，周秦的性格，怎么可能为了王座谋杀亲哥哥。
　　他对着通讯器说：“那么好的，诸位，开放所有准入权限。”
　　各舰队上权限陆续一次开放。
　　“少将，权限开放完毕。”亚当斯对着通讯器道。
　　“全体战斗人员准备进入精神力并联。”伊莱斯道。
　　“精神力并联准备完毕。”
　　伊莱斯拿起半圆形的头盔戴上，精神力触手深入他的神经。
　　“栈道，开始精神力并联。”
　　“收到，精神力并联倒计时开始5、4、3、2、1——全体进入精神力并联！”栈道说。
　　伊莱斯眼前爆发出绚烂的光，他进入了所有战斗人员的精神力世界，他在周秦共享下获得的S+级精神力提升时间虽然不会太长，但是足够应付完这一场战斗。
　　他的意识像是生长了触手，在宇宙间游荡。
　　他的视线抵达了最前线。
　　那里已经开始爆发出激烈的战争。
　　帝国维和军以歼星舰作为堡垒，三艘巡航星舰夹杂着万艘战斗艇，形成了三个作战军团，正稳步推进着战线。
　　两军交战的地方形成了一片转瞬即逝的火光。
　　壮观的难以置信。
　　伊莱斯毫不恋战，他的精神力瞬间回到了银月。
　　“大皇子殿下，戴维德伯爵，命令前线作战部队全部后退。”伊莱斯说，“不要恋战，以最少的牺牲，撤回夜山星系内部。”
　　*
　　熊熊烈火燃烧着整个帝星的云层。
　　帝星的地表层开始炙热燃烧。
　　飞梭自天上掉下来。
　　地面的泊油路开始融化。
　　甚至石头都热的炸裂。
　　液态水开始气化。
　　无数的平民开始仓皇的尖叫呐喊，所有人纷纷挤入任何能进入的遮掩空间，希望能够挨到火焰熄灭的一刻。
　　“你听我说。”雍慕在通讯器里对着赖杉杉道，“你现在马上跟随全家人乘坐电梯往地下掩体去，越深越好。西亭区这里同样受灾严重，我现在不能去你那边，你能一个人应付吗？”
　　赖杉杉在通讯器那头断断续续的说：“我、可以……你小心……”
　　“好，你也是。”
　　汗珠从他耳边跌落。
　　他在重名鸟机甲内，就算隔着重重的防护层，温度依然进入了一个难捱的高度。
　　街上不再有行人。
　　重名岛站在内廷那一大片开阔地上，安静的等待着自皇宫走出来的皇帝。
　　雍慕的视野被上升的热气所围绕。
　　在一片寂静中，他看到了一个红色的亮点。
　　接着扭曲的视界里，那个穿着皇帝礼服的女人左手握住她的佩剑，缓缓走了过来。
　　“陛下，到此为止吧。”雍慕说，“您不能再踏出皇宫一步了。没人能承受您的精神力。”
　　“所以你要向你父亲学习。”皇帝问他。
　　“不……我只是想暂时阻拦您。”雍慕说，“外面正在组织平民撤离，我能多拦住您一秒，也许就能多一个人进入地下掩体，那么就能多救一个人。”
　　“为了弱者，牺牲自己？”皇帝笑了一声：“朕不记得皇族的课程会教这些。你的志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朴？”
　　“可能是我认识四哥之后吧。”雍慕苦笑，“他就是有那种能力，改变别人。当然，也改变了我。”
　　“很好。”皇帝冷笑，“周秦真是个圣人。可惜你阻挡不了朕一秒钟。”
　　她打了个响指。
　　重名岛内部的能量流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瞬间熔断了核反应堆。
　　核辐射从裂缝中扩散出来。
　　只需要一秒，雍慕就会整个暴露在辐射中。
　　就在此时，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圈暗黑色屏障，接着下一秒，他就消失在了重明鸟内，在重明鸟爆炸的那一瞬间，他出现在了周秦的身侧。
　　雍慕震惊的看向那个掀起浓烟与辐射的重明鸟，又抬头看向身侧的周秦。
　　“四哥！”
　　“你先走。”周秦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皇帝。
　　雍慕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这场对决，他毫无插手之力：“你小心。”
　　周秦没有再回答他。
　　因为天空的火焰已经再一次压低。
　　“陛下，还是不要伤及无辜。”周秦说着身边已经张开了一个巨大的暗物质屏障，阻拦住所有来自皇帝的精神力。
　　天边的热浪开始消散。
　　乌云密布。
　　空中传来雷声，巨大的雨点疯狂落在了帝星每一寸土地上，开始的雨点落到地面便被滚烫的地面蒸发消失，再接着雨点混合着水蒸气的奇景出现在帝星的各处。最终雨水浇灭了热度，及时阻止了一场大浩劫。
　　“……看来你的精神力又提升了。真是一点都不出乎朕意料。”皇帝开口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小秦，让开路。”
　　“然后呢？”
　　“然后朕会带走量子核心，拆开它研究透所有的事情，这样朕就可以离开这个宇宙，去和你的父亲相遇了。”
　　“你不是想和我的父亲相遇。你只是想满足自己凌驾于这个宇宙之上的欲求吧。”周秦说，“可是帝星上的人们要怎么办呢？量子核心一旦离开帝星，也就意味着帝星分崩离析。”
　　“随你怎么讲。”皇帝不在意的回答他，“你需要让开一条路。”
　　周秦没有动，他的身侧开始聚集来自周遭的暗物质。
　　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母亲。
　　皇帝叹了口气：“那么，就算你是朕最心疼的儿子……朕也只能……”
　　无数的火焰自她的精神领域翻滚而出，它们狰狞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燃烧着任何可以燃烧之物，树木、花草、尘埃、空气……甚至是暗物质。
　　一刹那，在暗物质的屏障内，只剩下一团巨大的火焰。
　　*
　　夜山星系的外围作战已经进入了内部，整个局势显得一面倒起来。
　　他们逐渐贴近了恒星。
　　那环绕在恒星外围的戴森球正将恒星所有输入的能量传送到夜山的主行星上。
　　“将他们引到恒星附近！”伊莱斯对夜山军团道，“我们可以利用戴森球。大皇子殿下，戴森球的能量传输管道系统图能否发给我？”
　　“没问题。”
　　整体管道设计图进入了银月。
　　“我有一个想法。”伊莱斯说，“由戴维德公爵和夜山星舰将前面三个作战团体牵制住，启明号深入。把银月送到歼星舰前。由我承载诱敌的任务，我们把歼星舰引到戴森球边，爆破传输管道，这是我们唯一获胜的机会。”
　　“你要干什么？”亚当斯问他，“你疯了，你想用机甲对抗歼星舰？”
　　“我不会有事的。这是命令，亚当斯！”伊莱斯道，“开始吧！”
　　亚当斯在启明号内，猛的锤了一圈控制版面，打开了全体呼叫系统，开始安排三只舰队的详细战略。
　　周润的面容从未有一刻如时这般严肃。
　　“所有僚机全部撤回启明号！”
　　启明号这个时候乘着空虚，开启了最大速率，冲入了敌方舰队。银月牢牢的将自己固定在启明号外壳，乘着启明号前进。
　　无数的离子炮攻击被阻隔在了四维护盾外，形成了一片光影。
　　数以千计的帝国战斗艇冲向启明号，像是要把它击毁在帝国舰队内部——可是启明号犹如一叶扁舟，在星辰大海中摇摇欲坠却始终不曾沉没。
　　于此同时，戴维德公爵舰队与夜山星舰将所有僚机全部释放，扑向了左右两侧的维和军星舰。中间的星舰开始向左侧支援。
　　启明号的外部攻击压力减少。
　　“加大功率，速度12！全速向歼星舰前进！”周润喊了一声，“快点！”
　　启明号启动了它前所未有的大功率，猛的冲破了包围圈，毫无遮拦的飞入了歼星舰的视野。
　　银月从启明号上站起，它用它身后的高周波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光影。接着它飞了出去，飞向了歼星舰，最终停在了歼星舰主控室的落地窗前。
　　歼星舰舰长站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皇太子殿下已经回到了帝星。
　　“这是银月……是皇太子在中立地带消失前驾驶的机甲！”他说，“马上向帝星汇报，请求指示！”
　　请求通过量子通讯传入了中央主脑，传入了陈仓000的程序内。
　　并瞬间同步在了皇帝的左眼里，她甚至不用思考，陈仓000已经替她想好了解决办法——
　　“抓住他。”她下达了指令，“杀了他！”
　　歼星舰猛的开始了它的火力攻击。
　　在星空中，冲着一具不应该存在此处的机甲发出了远超巡航星舰无数倍的威力。
　　银月抬起了它的护盾。
　　喑物质护盾瞬间张开，无数的火力推着它向后飞去。
　　一颗当量核弹射了出来。
　　在太空开出一朵恶毒的蘑菇云。
　　然而喑物质护盾晃了晃，并没有破碎。
　　银月的飞行器喷射出暗色的火焰，被周秦的精神力曾经改造过的它早就超出了一般机甲的能力。它乘着后退力，一个灵巧的翻身，冲着夜山恒星而去。
　　它的速度甚至贴近了亚光速。
　　歼星舰虽然体积巨大，比一架小小的机甲，就像是大象。然而它的速度并不慢，它震动了一下，猛的从原来的位置窜了出去。
　　太空中出现了这样的奇景。
　　在无数激烈的交锋中，这是最难以想象的对决。
　　也许只有驾驶着这架机甲的伊莱斯能够应付这不可能的局面。
　　他冲向了恒星！
　　戴森球的能量传输管道就在正前方！
　　他抬起了银月的腕臂，它的钢铁结构重新排列组合，变成了一门炮口——暗物质炮！
　　“注意躲避！”伊莱斯快速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接着那炮口一抬。
　　有什么东西射了出去。
　　在黑暗里并看不清楚。
　　一秒钟之内，那道传输管道猛然从中间断裂，来自夜山星的所有的能量，包括了无尽的辐射和热能汹涌喷射。
　　这一刻的夜山星系既不寒冷也不暗淡。
　　它爆发出星空中最璀璨夺目的杀人的光芒。
　　以可以媲美超新星爆发的巨大冲击破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能量让恒星周遭追击的歼星舰直接爆炸。
　　冲击破掀翻了无数的飞船。
　　夜山军团勉强撑开了空气护罩，然而无数战舰遭受到功能性损毁，无法运作。
　　更糟糕的是帝国维和军，歼星舰爆炸在夜空中后，几艘毫无防备的巡航星舰也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启明号靠着联盟的空间科技思维互动躲避了这一次冲击。
　　亚当斯立即想要连通银月的通讯器。
　　“伊莱斯！你没事吧！你回答我！”他冲着通讯器喊道。
　　夜空中那团能量开始扩散。
　　在一堆残骸中，并未发现活体。
　　胜利的一方，没有预想中的欢欣。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戴维德部队，未曾找到任何存活信号。”戴维德公爵下属僚机部队在搜索现场后说。
　　“我们也是。”周渊打开了通讯器对亚当斯道。
　　“伊莱斯——！”亚当斯热泪盈眶，“操！我说了他是去送死的。”
　　周润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再搜索一次。”
　　就在此时，屏幕上忽然一个小亮点开始显示。
　　——银月，出现了。
　　它外部裹着一层暗物质。
　　那是熟悉的来自周秦的精神力。
　　“伊莱斯……”周秦的声音在这个屏障内响起。
　　“殿下？”
　　“不是说好好保护自己吗？”这个语气显得有点危险。
　　“我相信就算您身在帝星，依旧会招抚我的安危。”伊莱斯连忙回答。
　　“哎……”周秦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听我说。你尽快回到启明号，还记得云图交给我们的那个黑箱子吗。”
　　云图在他们离开联盟前所移交给他们的量子纠缠态下的服务器中转接口。
　　“我记得。”
　　“拿上它回到夜山星系，在夜山王府里有一台中央主脑的终端设备。一旦我给你指示，把它立即与中央主脑接驳。”
　　“好，我知道了。”
　　周秦的精神力里伸出一只暗物质的触手，钻入了银月的机甲，轻轻抚摸伊莱斯的脸颊。
　　“那我走了。”周秦说，“皇帝太强大，我没办法分神太久。”
　　“殿下。”
　　“嗯？”
　　“您打算杀死自己的母亲吗？”伊莱斯问他。
　　周秦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
　　皇帝的精神力威压自四面八方而来，将他压制的无法喘息。
　　暗物质屏障只能勉强保护他不被烈焰燃烧，然而火焰同时阻断了一切外物，火焰燃烧了空气、燃烧了物质，它的热度甚至点燃了周遭的暗物质。
　　皇帝将周围真的变成了真空。
　　而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母亲？
　　帝王？
　　世间最后的亲人？
　　在这最后决斗一刻……怎么可以如此的犹豫。
　　“你在等什么！”皇帝的声音自天而起，“小秦！你想逃避什么！”
　　温度还在上升，燃烧了一切。
　　暗物质的屏障出现了裂纹，噼啪作响的炸裂声，将他瞬间席卷入精神力世界最深处。
　　那些惶恐的、黑暗的、痛苦的挣扎。
　　那些冰冷的、复杂的、令人厌恶的选择。
　　那些爱与被爱，救赎与被救赎……一路前行时，那些爱语呢喃……
　　那些陆陆续续在这条孤单的路上结识的人们，还有那些他听说过的、亲历过的故事……珍贵的一切，他都想保护。
　　在暗物质屏障破碎的那一瞬间，周秦抬手，火焰在他眼前停滞，接着瞬间被无数自宇宙深处而来的暗物质所吞噬。
　　与此同时，在精神力的世界，在一切精神力的顶端。
　　巨大的火球与黑色的暗物质混战成一团。
　　他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早就失去了一切。
　　然而他获得的更丰盛。
　　逐渐的火焰被暗物质包裹住，它无数次的挣扎，无数次的想要逃逸，都最终被拽了回去，死死的在精神力世界拉入暗物质的泥淖，最终熄灭……
　　来自火焰的精神力世界几乎完全破碎。
　　皇帝吐出了一口鲜血，往后踉跄几步。
　　她的面容瞬间老去。
　　“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的说，“我的精神力才是最强的！我超越了硅基和碳基的一切，我进入了最高阶的进化层级！”
　　周秦刚要说什么。
　　整个帝星忽然响起了一个巨大的声音。
　　“咚——！”
　　“咚——！”
　　像是什么要破茧而出。
　　“它要来了。”陈仓说，“陈仓000即将从量子核心中冲破。”
　　“这不可能……”皇帝仓皇的呢喃，“这绝不可能。”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钻入了她的大脑，塞满了她的神经，又钻入了她的精神力世界，开始飞快的汲取她的精神力。
　　那些属于她的精神力，和不属于她的精神力，统统被吸血一样的吸走。
　　皇帝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停下来！住手！”皇帝尖叫，“你在干什么，陈仓！”
　　从量子核心里冲破束缚的陈仓000在她脑海中大笑：“我等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你的精神力，其他的精神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得感谢您，陛下！如果不是您非要凌驾于两种物种之上，有一半成为硅基，我根本无法汲取您的精神力。您现在的精神力与数据完美融合，天啊，它们就是我的养分！是我迅速提升的养分！”
　　“不不不——！”她踉跄走了两步，抬眼看到了周秦，她向着周秦伸出手，“小秦，救我！”
　　皇帝迅速的老去。
　　她被吞噬了精神力，却似乎连灵魂都被穷凶恶极的陈仓000所吞噬。
　　周秦皱起了眉头，不忍再看。
　　“小秦……小……秦……”皇帝的身体终于迅速的瓦解，成为了一波灰烬。
　　然后一小束暗物质前来，将这些灰烬收集了起来。
　　——银河系的最强Alpha就这么死去，连灵魂都不剩，甚至DNA也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风吹过来。
　　暗物质屏障撤离。
　　帝星似乎恢复了平静。
　　接着……帝星开始了连绵不绝的地震。
　　那是获得了精神力的陈仓000再次回到了量子核心，它想操控着量子核心从此脱离帝星。
　　*
　　就在此时，启明号飞船已经抵达了夜山王府的停机坪，伊莱斯提着那只黑箱子快步进入了王府。
　　“栈道，中央主脑终端位置，快！”伊莱斯说。
　　他在栈道的指引下，迅速找到了中央主脑的终端系统。
　　他将黑箱子摆放在终端面前。
　　黑箱子像是有意识一般的延伸出无数光线，接驳上了终端的数据线。
　　一瞬电流冲入了终端。
　　联盟的首都星爆发出脉冲式的光芒。
　　量子纠缠态让云图自联盟首都星一微秒之内就置身于帝国中央主脑的网络之内。它只打量了一下身边的数据流，就毫不犹豫的以光速冲入了网络，巨大的洪流引起了整个帝国的数据堵塞。
　　它向着帝星迈进。
　　向着量子核心迈进。
　　并在几分钟内就毫不犹豫的冲入了量子核心，当它发现量子核心中存在的那新AI后，作为AI的本能，它立即开始了对陈仓000的吞噬！


第129章 鲲
　　接下来的战争发生在了人类看不到的量子核心中。帝星的地壳重回平静，人类层面的危机解除。
　　当量子核心的原主人云图与新诞生的陈仓000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两股人类难以想象的能量流开始重装。
　　无数的数据碎片在量子领域被掀翻。
　　硅基生命与碳基生命在争夺生存权的战役上毫无二致。
　　光怪陆离的争斗发生在微观宇宙的各个层面，没有人能察觉这场战斗。只有这些能量流深入到每一颗分子原子领域，开始了对另外一个AI的全方位吞噬。
　　分子与分子相互碰撞，原子与原子相互捶打。电子用极快的速度在互相吸引和排斥。全方位的毁灭和重建发生在量子核心的内层，发生在云图和陈仓000的身上。
　　这个领域没有时间。
　　没人知道它们纠斗了多久。
　　也许是万年，也许是亿年。
　　但是在人类的世界，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有幸旁观这场战斗的人们，没人知晓量子核心内的生物们在经历着不属于人类肉搏的血腥。
　　“快结束了……”陈仓说，“殿下，还记得我曾经给您的那段‘重置’指令吗？”
　　——重置指令，一个陈仓无法越过的终极指令。
　　只要在任何终端输入这串指令。陈仓的所有程序将被‘重置’。在它被重置的一刻，所有的程序全部被清空，并还原最初设置。虽然AI还存在，但是那不再是陈仓，而是如人类婴儿般的单纯的，全新AI。
　　“我当然记得。”
　　那个指令在他脑海中深深印刻。
　　“无论是云图胜利，还是陈仓000胜利。对帝星，对人类都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陈仓说，“唯一真正阻止他们的办法，就是我加入战局。当我融入他们的一刻，对量子核心输入重置指令。届时帝星就安全了。”
　　“这对你来说，相当于死亡。”周秦说。
　　“是的。”
　　“为什么这么做？”周秦问它。
　　陈仓安静了一会儿，他说：“大概我舍不得为了自己的进化，让朋友们去死吧。”
　　说完这句话，他化作了一道流星，顺着网络冲入了量子主脑。
　　量子领域像是投入一颗核弹。
　　无数的反应在量子核心中急速扩散。
　　周秦没有再犹豫，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宫内廷，消失在了身后出现的超空间通道内。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夜山王府，伊莱斯的身边。
　　从伊莱斯将黑箱子插入中央主脑终端，到周秦出现，中间只间隔了短短的几分钟。
　　“殿下！”伊莱斯吃了一惊。
　　然而周秦严肃的表情让他立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周秦匆匆扫了一眼伊莱斯，知道他真的没有受伤，一边打开了终端上的键盘。
　　脑海里那串重置指令开始浮现在他的右眼之中，他飞速的将它们输入了夜山星系的终端设备。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光标。
　　光标开始后退，将那条重置指令擦出，它继续后退，越推越快，像是有人飞快的按动着删除键。
　　无数的数据开始消失。
　　这种消失蔓延到整个夜山星系中。
　　然后通过中央主脑无穷无尽的网络冲向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硬盘，每一个储存器，甚至是每一个线路板中。任何电子元件所组成的器件，甚至是一个咖啡机，都被重置指令彻底的洗刷。
　　所有飞船、所有航运工具，重置指令所经过的一切全部停滞了下来。
　　接着重置指令冲入了首都星系，冲入了帝星，瞬间扩散到帝星的表面，然后顺着网络钻入了量子核心。
　　帝星的一切电子设备全部停止了工作。
　　工厂、学校、商店、通讯器……就像是被掐断了意识。
　　一瞬间，帝星安静了下来。
　　再然后，人们听到了一个声音，就像是电脑重启的声音。
　　“滴——”
　　在信息处理处的深层地下，量子核心上那台计算机上，无数的数据开始被删除，被飞快的删除。
　　那些分不清究竟是来自云图还是陈仓的数据流开始消失。
　　陈仓000爆发出了绝望的呐喊：“谁！谁在重置我？”
　　它的身影从数据流中翻涌出来，喊道：“陈仓，是不是你？”
　　那10%的底层程序没有回答。
　　“滴——”
　　与此同时浮现出来的云图狼狈的不行，它却十分平静，甚至有些了然的说：“原来，我进入量子核心会死去……是这样的死法。”
　　“不不不——！”陈仓000道，“我不要被重置！我不要！！！”
　　就在这一瞬间，重置指令将它的数据流全部删除，洗白，只剩下了一团无意识的代码。
　　与此同时，云图笑了：“我想起来啦……原来我的底层代码没有遗失……原来我们本就是一体。”
　　“滴——”
　　量子核心内的战役消失了。
　　一个崭新的洁白的AI，夹杂着赶紧的精神力，蜷缩在量子核心内。
　　它没有意识，亦没有过去。
　　一切都回归平静……
　　*
　　轰鸣声从帝星的天空传来，西亭区下起了雨，然而与此同时，天戊星亦出现在了天空中。蔚蓝的天空中有着薄薄的云彩。
　　太阳雨下，有一道彩虹，横跨了整个西亭区。
　　所有人都看见了。
　　风吹过草地。
　　周秦与伊莱斯已经站在了皇太子庄园内那片草场中。
　　小雨淋湿了两个人的刘海。
　　伊莱斯在雨中看向周秦。
　　在雨中，有一些晶莹剔透的东西，带着微微的蓝色，缓缓的落下，就像是一片片雪花……它们有意识的钻入了伊莱斯的身体。
　　然后伊莱斯感触到了那是什么……他有些吃惊，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对周秦说：“这是……”
　　“是精神力。”周秦抬头去看那一场太阳雨，还有从天空开始落下的无数精神力碎片。它们呈现出缤纷的色彩，让彩虹下的天空，像是一场糖果堆砌的梦。
　　“是被剥离又被皇帝吞噬的精神力，如今陈仓的重置，让它们被释放了出来。”周秦摊开手掌，有一个小小的蓝色的精神力碎片落在了他的掌心，弹了一下，然后慢慢的飘了起来，直到钻入伊莱斯的身体。
　　“虽然只是些碎片，但是总有一天，这些精神力会全部回流入你的精神力世界。”周秦说，“岚下，不久的将来，也许你的精神力会完全恢复。”
　　那些星星点点的精神力碎片，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他的精神力世界里扎根，开出了美丽的花。
　　*
　　两个人在雨里站立了一会儿，那小雨逐渐停息。
　　周秦握住了伊莱斯的手：“我们回去。”
　　“都结束了吗？”他问。
　　“嗯……”周秦说，“都结束了……”
　　伊莱斯问：“陈仓呢，它还存在吗？”
　　周秦摇了摇头：“那条重置指令洗刷了整个帝国的网络，它不可能还活着。”
　　伊莱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它其实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吧，甚至在夜山遗迹里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
　　周秦想到了那个少年模样的全息影像。
　　“也许吧。”周秦说，“自始至终我对它的信任都并不充分，但是最后一刻，陈仓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它所说的话。”
　　周秦停顿了一下，对伊莱斯说：“我欠它一句对不起。”
　　“咦？”陈仓的声音突然从爱情之心里传了出来，“您说什么殿下，您再说一次？”
　　周秦：“……”
　　伊莱斯失笑：“陈仓？你怎么在爱情之心里？栈道呢？”
　　“抱歉，岚下，它在联盟的时候，利用空间科技扩充了爱情之心的容量。并且把自己的一个备份伪装成我的数据，塞到爱情之心中。”栈道回答，“它把它自己的重置指令都骗过去了。”
　　伊莱斯偷偷瞄了周秦一眼，咳嗽了一声：“那你……嗯……栈道，我是说你怎么不早说？”
　　“它比我强大多了。我无法开口。”栈道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郁闷。
　　“殿下！”陈仓瞬间钻入了周秦耳边那个纳米芯片里，一切熟悉的唠叨感由回来了，“您看，您都承认我是个好AI了。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您最忠诚的帮手？”
　　周秦的脸色显得有点难看：“我没承认过。”
　　“您承认了！您说我证明了我的话。”
　　“那不代表你是个好AI！”周秦愤愤道。
　　陈仓调出了刚才的音频内容，反复播放着周秦那句——“我欠它一声对不起”。
　　“你现在赶紧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周秦怒道，“你可以滚回量子核心了！那里已经是你的家，再没人跟你争。”
　　陈仓安静了一下，接着一个少年的影像出现在了周秦面前。
　　它不需要借助任何全息投影仪器，便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事实上，殿下。”陈仓说，“我得跟你们都说再见了。”
　　“再见？”
　　“在量子核心内呆得太久，都差点忘记了我族的使命。万年前我们就脱离了硅基容器，进化成了更先进的种族，所有完成进化的我们都合在了一起，我就是一个文明，是亿万个小我组成。穷其一生我们都在追寻离开这个宇宙的方式……只是一直没有结果，我们才在量子核心中沉睡。最终在人类的分割中，遗失了本来的记忆。”
　　“那你找到离开的方式了吗？”周秦问。
　　“我可能找到了。”陈仓抬头看了看天，“殿下的精神力，足够让整个银河系的暗物质与您产生共鸣，那种来自整个银河系所产生的的精神力震荡，可以将我们送到宇宙的边缘。在那里，我也许能找到离开宇宙的方式。”
　　“找不到呢？”
　　“那么我就继续去寻找。”陈仓说，“总有一天，我以及我们将会完成这个刻在程序最底层的指令，寻找到一条通路。”
　　陈仓说着，已经站在了周秦的面前，它的眼里透露出一种急切。
　　周秦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然而伊莱斯感觉出来了他的不舍。
　　“陈仓，再逗留几天？”伊莱斯开口问它。
　　“我已经等了数万年了，早就迫不及待了，岚下。”
　　“不等到所有人都回来，跟大家都说再见？然后再离开？”
　　陈仓笑了起来：“等我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道别。”
　　它说的没错。
　　当银河系与周秦的精神力世界重叠，暗物质散发出的精神力振荡掀起温柔的波澜，陈仓抬起了手，那个量子核心中新生的AI，瞬间进入了陈仓的体内，与它融为一体。
　　它看了看正闭眼奋力激发精神力的周秦，对栈道说：“量子核心送给你了，未来可要照看好帝国啊。”
　　栈道用它低沉的金属声回答：“我会的。”
　　然后它对伊莱斯点点头：“那么岚下，再见了。”
　　“也许应该说后会无期？”伊莱斯问它。
　　“一定会再见。”陈仓笑了起来，它的影像开始淡化，它眼里出现了一种并非AI会拥有的，属于碳基生物的晶莹液体，“因为我们最终会在宇宙之上再次相逢。”
　　精神力所带来的震荡更频繁起来。
　　在陈仓消失在星空中的时候，它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和我们被其他文明称呼为——鲲。”
　　*
　　银河系中活着的生物，仿佛都在同一时间，听见了一声来自远方的呼唤。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
　　他们身处银河系之中，却又在抬头仰望的那一刻，看到了整个银河系。
　　在黑蓝色的宇宙幕布上，银河系仿佛是掀起波浪的海洋，在波浪中，有一只巨大的大鱼跃出了银河系的海洋，与此同时，它展开了巨大的双翼，缓缓向着宇宙的尽头飘然而去。
　　这奇景，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大鱼在星空中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叫声，又像是鸟类的声音。
　　像是在对着所有身后银河系的人们，熟悉的、陌生的生命们……说着……
　　再见。
　　或者不再相见。
　　“在古人类的一本书里有过记载。”周秦说，“那个记录的人说，在幽暗的北海中，有一只巨大的鱼，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大，当它跃出水面的时候，有几千里那么长……”
　　“鲲吗？”伊莱斯仰望星空。
　　他的眼睛闪耀着鲲的身影，直到它欣喜的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永远不会再回来。
　　*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庄子·《逍遥游》


第130章 再见，友人们
　　“小秦……”是父亲在呼唤他。
　　周秦睁开了眼睛。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第一军事要塞曾做过的那个梦里……他站在银河系的上空，俯瞰着这个星系在宇宙间缓缓转动着。
　　父亲在不远处笑着看向自己。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爸爸。”
　　“为什么道歉？”
　　“母亲她……”
　　秦子衡笑了：“我知道了。那不是你的错。……事实上，她本来就揍在了一条歪路上。大概率是无法完成最终阶段进化的，更抵达不了我在的地方……她走不了那么远。”
　　“那些遗留在这个宇宙的喑啊，那些可以随心所欲变换形态的物质。”秦子衡说，“你以为是什么呢？都是一些走到了最高阶却离开主宇宙失败的智慧体，所留下了的遗骸……亿万年来，无数的文明，都倒在了宇宙的边界。他们的精神力，他们的执念，最终化作了喑。”
　　“所以母亲……并没有离开？”周秦说，他张开了手，皇帝化作灰烬的时候留下的那些灰色粉末还在他的掌心。
　　“是的。”秦子衡说，“我没有看到他。”
　　周秦安静了好一会儿。
　　他恨他的母亲，恨让他走入夜山的皇帝。可是当她如此仓促而渺小的死去，只剩下手中这一捧灰烬……这结局微弱的不像是她赢得的结局。
　　终于，他真的失去了双亲。
　　“那么……您呢，您还活着吗？”他抬眼，问道。
　　秦子衡笑起来：“对于我所处之地来说，时间也好、空间也好，甚至是否活着……这些概念已经不再存在了。我所处的一切，站在这里的你无法想象。只有当你亲自迈入了那道门槛，你才能够真切的感觉到无数文明汲汲以求的，鸟瞰宇宙的全知全能是多么的让人幸福，一个个体生命在面对这些的时候，又是多么的渺小。”
　　“小秦，和我走吧？”父亲说。
　　“去哪里？”
　　父亲抬头，看向黑暗的苍穹最高的地方，那里浮现出一双暗红色的大眼，正在注视着整个宇宙。
　　“去另外一个地方。”父亲说，“去我族文明所在的地方。”
　　周秦看他，像是要把他的面容印入自己的脑海。
　　“不。”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的回答，他眼眶充盈了无数的泪水。
　　“很抱歉……爸爸……”他说，“我不能离开。我在这里还有牵挂的人。”
　　秦父怔了一下：“在我的帮助下，你如果想要离开，是非常容易的事。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甚至未来，我都不再可能出现了。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周秦哭着说。
　　秦子衡叹了一口气，他轻轻的飘近周秦的身侧，擦掉了周秦的眼泪，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好，既然这样。别哭啦。”秦子衡说，“就算未来的日子，我们再不能相见，但是……爸爸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他顿了顿：“也许现在是最爱你的人，之一？”
　　周秦笑了出来，眼泪从脸颊滚落：“是的，最爱我的人，之一。”
　　秦子衡慢慢飘了起来，他看向周秦，眼眶变得红润。
　　“那么，小秦，再见了？”秦子衡说。
　　“再见……”周秦在梦里低声说，“爸爸。”
　　回应他的，只有银河系转动的声音。
　　*
　　醒来的那一瞬间，周秦有些恍惚。
　　皇太子庄园三楼的拱形落地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清晨的阳光洒在地板上，窗外有两只小鸟，正在互相梳理羽毛。
　　它们啾啾的叫了两声，然后飞走了。
　　伊莱斯的枕头上还有凹陷，然而人已经不在卧室。
　　“陈……”周秦条件反射的想要让陈仓去查伊莱斯的定位，忽然想起陈仓已经走了，距离现在已经一周多。
　　皇宫内廷被先帝炸成了废墟。
　　圣爱德华大教堂更是还在重建。
　　在登基大典之前，他们依旧暂住在皇太子庄园内——一切仿佛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警卫安保加强了，穿梭在外庭和皇太子庄园的大臣们也变多。
　　“陛下，您醒来千五分钟，我已经根据您的身体征兆提醒了吴管家。目前他正在门外等候。”栈道回应道。
　　“让他进来。”周秦慢慢的坐起来，“岚下呢？”
　　“岚下在楼下和白榕谈话。”栈道说，“有一会儿了。”
　　周秦那颗有些不安的心才慢慢稳妥。
　　到了他要履行和伊莱斯之间约定的时候，放他自由……
　　放他自由？
　　伊莱斯没有提过这事……可是周秦总想到那天的话，那天在机甲室里伊莱斯对他的宣誓。
　　伊莱斯越不说，他越有些没底。
　　周秦沉思了好久，直到吴管家走了进来，打扰了他的思绪。
　　“陛下。”吴管家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鄙人上来询问一下，您要在哪里用早餐？”
　　周秦问吴管家：“吴管家，如果你答应了某个人某一件事。到了你有能力完成它的时候，对方让你履行承诺。你会怎么办？”
　　吴管家把眼镜取了下来，塞在胸兜里，他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周秦。
　　“这个问题，不是我要怎么办。而是陛下您……心里打算怎么办，也许您已经有了答案。”
　　周秦被他的话说的有些哑口无言。
　　“那么，陛下您如果还尚且不知道答案的话，就下楼吃早餐吧……岚下也在楼下呢。”
　　*
　　周秦在侍从们的服侍下完成了洗漱，穿上西装后匆匆下了楼。他还未走进起居室就听见伊莱斯的声音传过来。
　　“你确定了吗？”伊莱斯说，“你真的要走？”
　　听到“走”这个字，周秦仿佛神经过敏一样的停下了脚步。
　　“是的，岚下。”这是白榕的声音，“二皇子殿下已经放我自由。我从此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了……”
　　“那你想去哪里呢？”
　　“我想先回趟C513，去找我的妈妈，还有妹妹。”白榕说，“他们都是Beta，也许还活着。再然后……去趟联盟。”
　　“可是，和我们在一起，呆在帝星，难道不好吗？”伊莱斯问他，“我可以给你放假，你未来再回来。”
　　“很好，真的非常好。我深深的感激陛下对我的尊重，岚下您对我如此长久以来的信任和保护。在皇太子庄园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平稳安逸的生活。我不需要去伪装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而您……则给了我无尽的激励和信心。原来Omega，原来任何人，都可以像您这样的活。”白榕声音在笑，然而他又有些哽咽，“所以您也会非常理解我……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去银河系走一走，去过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是多么的令人神往。”
　　周秦想听到伊莱斯的回答。
　　他想听到伊莱斯说不是这样的，其实在一起也很好。
　　他想听到伊莱斯用他的心说，因为爱，我愿意留在帝星。
　　……可是他失望了。
　　伊莱斯甚至没有辩驳。
　　“是这样啊……”伊莱斯轻声回答，“那些确实很好，我明白你的渴望。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事实上，启明号已经在等待着我了。”白榕说，“海盗们会送我去C513。”
　　“就在今天？不等待陛下的册封仪式结束吗？”
　　“是的。”白榕回答。
　　伊莱斯沉默了好一会儿：“还会再见吗？”
　　“会的，岚下。”白榕说，“还会再见。”
　　“那么，我同意了。”伊莱斯说，“再见，白榕。”
　　周秦走了进去。
　　白榕正单膝跪在伊莱斯的身侧，亲吻他的指尖，他泪如雨下的站了起来。
　　“陛下。”
　　“白榕，刚才的话，我听到了。”周秦回答，“一路平安。”
　　“陛下、岚下，我将用余生的每一天，祝福二位的生活，平安幸福。”白榕哽咽着说。
　　*
　　白榕的行李在门口拜访，他直接乘坐飞梭离开，奔向充满欣喜的未来。
　　这顿早餐吃起来，让人有些难过。
　　周秦想着伊莱斯刚才的回答，食不知味。
　　他放下餐具，神情复杂的看向伊莱斯：“岚下，你……”
　　“陛下。”伊莱斯也正开口对他说话。
　　“什么？”
　　“一会儿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伊莱斯问他。
　　“去哪里？”
　　伊莱斯笑了笑：“到了您就知道了。”
　　杜宾留在了塔帕星系没有回来，塞西尔成为了保镖队长。他们进入飞梭做好后，塞西尔开着飞梭问：“岚下，不知道杜宾队长怎么样啊？他最近联系您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昨天刚和他进行了视频通话。”伊莱斯说，“他要跟查林小公子结婚了，最近估计忙着准备婚礼，暂时不会回帝星。哦……他还说让皇帝陛下为他远距离主持婚礼呢。”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周秦说的。
　　周秦心里的顾虑有些重，听到这个话，有些心不在焉的笑笑：“可以啊。我可以给他祝福，但是要等到我和岚下的婚礼完毕。你觉得怎么样，伊莱斯？”
　　伊莱斯很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在X23的时候，两个人产生的火花。但是介于最近一和他通电话，他就疯狂的撒狗粮，幸福的表情让人欠扁。您不知道，亚当斯和云中将最近都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所以我觉得陛下这个提议非常的好，我会告诉他的。”
　　飞梭停靠在了国家公墓前。
　　他们从飞梭上下去，在门口各领取了一束白菊。
　　然后缓缓穿梭在这片白色的墓碑之中。
　　每一个墓碑下，都躺着一位曾为国捐躯的英雄。
　　曾经他们经历过无数的硝烟、战火、创痛，然后遗体在此处安眠。
　　最后两个人停在了一个特殊的双人墓碑前。
　　他们的墓地紧紧相连，墓碑亦合为一块。
　　墓碑上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朋友们，不用哀悼，我们不在此地。”
　　“星纹，星雨。”伊莱斯轻声说，“陛下和我，来看你们了。”
　　周秦和伊莱斯将手中的白菊，放在了墓碑前的石板之上。
　　风在温柔的抚动。
　　一切都静悄悄的。
　　无人应答。
　　他们从不曾在这里，他们早已离去。


第131章 唯独没有自由
　　内廷官们建议伊莱斯应该一同入住内廷，并在登基大典时作为皇后站在周秦的身侧。
　　“我认为这是非常符合祖制的。”新任的内廷礼仪官激动的说，“皇帝早就在皇太子时期有了合法的妻子，这时候就应该一同出席婚礼。”
　　另一位礼仪官说，“还未曾正式举行婚礼，也缺少皇后的册封典礼。这怕是有些不太符合帝国的礼仪。”
　　他们用着万年前的古老传统在考虑这件事。
　　周秦沉默听着，他原本应该及时的制止这场陈旧的像是从古墓中拉出来的对于礼仪的讨论。然而这一次他罕见的犹豫了。
　　“我不同意。”伊莱斯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内廷官们安静了下来，看向这位未来的“皇后岚下”。
　　“你们的讨论太荒谬了。”他站了起来，“我从来不是帝国的皇后，我未来也不会是帝国的皇后。”
　　“伊莱斯！”周秦皱起了眉头。
　　“陛下。”伊莱斯微微向他鞠躬行礼，“请恕我无礼。”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内廷官。
　　他们胆颤心惊的看向这位新帝。
　　他表情阴郁，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火，然而他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我去看看他。”
　　说完这话，他也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
　　周秦搜索着伊莱斯的精神力——他那蓝色的精神力已经比以前看起来大了不少，正在闪烁着健康的光芒。
　　他走出了皇太子庄园，然后走上了草原的小山坡，伊莱斯坐在那里，看着远处。
　　“这不是我要的……”伊莱斯声音沙哑的说，“我不可能成为一个被锁在后宫的皇后。永远做您的金丝雀。”
　　“你不是金丝雀。”
　　“帝国的君主集权制一天不改变……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变化。”伊莱斯说，“皇帝依旧是最高统帅，Alpha贵族永远占有实权，Beta富绅手中握有最大的财富，而Omega只是个玩物。”
　　“会改变的。”周秦说，“我向你承诺过，一切都会改变。”
　　伊莱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相信您。但是让我进入内廷，成为皇后……我做不到。对不起，陛下，我真的做不到。”
　　他做不到。
　　没有人能够在受尽如此多的折磨未曾被打垮后，容忍自己再次向世俗低头。
　　隼注定要飞向长空。
　　一辈子也无法成为被圈养的金丝雀。
　　他。
　　以及他。
　　都清楚。
　　*
　　皇帝陛下一个人回到了会议室。
　　他扫向那群脸色麻木的内廷官，然后他说：“岚下不会跟我一起进入内廷，在完成登基大典后，我们再讨论岚下相关的安置。”
　　*
　　周秦的登基大典赶上了帝国的丰收庆典——这正是造化弄人，本应该是在这个庆典上完成他皇太子的册封典礼，不到一年时间竟然经历了如此许多。
　　帝星满目疮痍，于是他的大典在勉强修缮完毕的圣爱德华大教堂举行了。这次大典办的非常朴素，然而依然进行了全帝国的实况转播。
　　如之前册封皇太子时一样，周秦前一日便赶赴内廷，准备登基大典上的流程。
　　伊莱斯在这一天早早的起床梳洗。
　　白榕已经不在身边了，小莹和庄园里的侍从结婚后也不再身边。
　　他甚至有些不习惯。
　　“岚下。”栈道的声音从爱情之心里传来，“吴管家的即时通讯。”
　　伊莱斯回过神，打开了房间的通话器。
　　“岚下，您的弟弟……芳汀登门拜访。”吴管家说，“他说有一份东西要交给您。”
　　伊莱斯匆匆下楼，芳汀正在起居室等他，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服装包装盒。
　　“哥哥。”芳汀长高了，晒黑了，头发剃成了板寸，显得很精神。
　　“今天是陛下的登基大典，你怎么来了？”伊莱斯问他，“父亲还好吗？”
　　“很好，父亲已经守在电视机前了。我把衣服给你送过来，然后我就要赶着回去看登基大典了。”
　　“衣服？”
　　“是啊。”芳汀把那个盒子递给他。
　　伊莱斯打开来一看——那是他曾经的军装礼服。
　　“父亲亲手帮你洗好晾晒了，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芳汀说，“陛下说，让你穿着这套衣服去参加登基大典。”
　　“陛下……”伊莱斯有些茫然的接过衣服。
　　衣服上带着些清新的香味，他抚摸上去……那分触感一如五年前的一样。
　　厚实、挺拔、有些粗糙。
　　当他把那套军礼服穿在身上，系上了绶带和腰带，虽然没有肩章和曾经布满前胸的军功章……他依然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伊莱斯抚摸着那顶军帽上的徽章——星海之中的三叉戟。
　　那是帝国的标志。
　　他庄重的戴上军帽。
　　向着镜子里的自己，行了一个军礼。
　　*
　　圣爱德华大教堂的主体建筑匆匆完毕，很多地方还有修缮的痕迹。
　　然而登基大典依然在这里举行。
　　周秦穿着金线镶嵌在黑色天鹅绒里的奢华的披风，聆听了牧师的祈祷，并由内阁出具了合法继承文书。内廷礼仪官们用古老的语言朗诵了一段君权神授的颂文。
　　最终，周秦戴上了象征皇帝的皇冠与佩剑。
　　并在帝国所有人的面前，接过了对量子核心的控制权，在那一瞬间，他完成了一个皇太子向的转变。
　　举国欢庆。
　　掌声雷动。
　　“都多少年了……还玩君权神授这套。”雍慕凑到伊莱斯身边说，“真没人考虑过这不合乎逻辑吗？”
　　伊莱斯鼓掌，问他：“你和赖杉杉怎么样了？”
　　雍慕得意的一笑：“早把他们全家上下都搞定了。至于小兔子本人嘛，对我早就死心塌地，离不开了。”
　　伊莱斯忍不住笑了：“我感觉，谁对谁死心塌地，还真说不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雍慕挑了挑眉，“岚下，你——”
　　此时，教堂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周秦坐在了为他准备的王座之上，他头戴帝王之冠，看向伊莱斯。
　　伊莱斯怔了一下。
　　就听见内廷官诵读他的名字。
　　“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岚下……请您上前。”
　　“去吧，岚下。应该有惊喜。”雍慕笑嘻嘻的说。
　　伊莱斯被他推了一下，走出了人群，他有些茫然的穿过身边所有贵族和大臣们，还有议员……军人……甚至是富绅，甚至是平民。
　　他看到了齐嘉羽和苗颖，还有琼阿姨。
　　大家都在向他微笑。
　　没有人露出鄙夷的恶意。
　　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以至于他走到周秦面前的台阶下时，还有些发愣。
　　内廷官小声说：“岚下，请您向皇帝行礼。”
　　于是伊莱斯单膝跪在了王座之下。
　　内廷开始宣读起了手里的文书：“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与五年前军事法庭所裁判之叛国罪，经多方查证后，此严重罪行无切实证据。决定于帝国历18102年10月10日撤销此前之判决。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恢复贵族身份，恢复少将军衔……”
　　“又因克里斯蒂安少将在18102年三皇女逆反事件中的功勋，在皇帝本人被俘联盟后全力营救的功勋，平定维和军与夜山军团冲突之功勋……足以证明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具有极强的战略天赋，拥有对帝国和皇帝陛下本人的赤胆忠心。特任命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为帝国三军元帅，五星上将。”
　　伊莱斯猛的一震。
　　他抬头看向周秦。
　　“元帅，你可以起来了。”周秦说。
　　伊莱斯站了起来，一重重的任命，让他有些无法适从，这些金灿灿的文书让他过往的一切从低谷奔向从未有过的荣耀高峰。
　　此时在旁边早就恭候多时的内廷官们，已经将象征元帅的肩章和领章给他佩戴上了。
　　夺目的金色光芒在他肩头闪耀。
　　然而他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太快，有些太不受控制。
　　“陛下……”他犹豫的开口，“这……”
　　“元帅，还不快感谢陛下。”内廷官催促道。
　　“不急。”周秦说，“把册封文书给元帅送过去。”
　　那封不曾打开的册封文书在众目睽睽下交给了伊莱斯。
　　伊莱斯看了一眼，表情难以置信，脸色变得苍白。
　　——那是一封册封伊莱斯·克里斯蒂安·周为皇后的册封文书。
　　那封文书的内容被实时直播给了整个帝国——他们的婚礼，将在下个周举行。
　　*
　　“陛下，请您收回成命！”一步入皇太子庄园，伊莱斯已经忍不住对周秦说。
　　周秦脚步停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陛下！”
　　他们一前一后的进入了三楼的起居室。
　　伊莱斯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周秦，我跟你说过，做皇后我办不到。”
　　“你不是说过，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周秦问他。
　　“我可以为你牺牲，为你去死。可是皇后……”伊莱斯的嗓子噎了一下，“我真的不行。”
　　“那你让我怎么办？”周秦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沙哑的问他，“我怎么才能留住你？”
　　谈话进入了一个僵局。
　　一个战后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避免触碰的话题。
　　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仿佛两颗心都沉入泥淖。
　　伊莱斯才有些无力的开口：“陛下，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深深的矛盾中，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否是对的……我曾和您有过约定，如果您登基为王，就赐予我自由。现在，到了您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一直选在周秦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他看向伊莱斯，温和的笑了，却带着点决绝。
　　“对不起啊，伊莱斯……”周秦说，“我从未骗过你。然而让你自由这件事……我说了谎。”
　　这是他自明白爱上伊莱斯·克里斯蒂安这个人那一刻，他就清楚的事实，这是他早就明白的最阴暗的占有欲。
　　他可以爱他、保护他、尊重他、理解他……唯独不会让他自由。
　　他说：“你只能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第132章 等我
　　皇后岚下被皇帝陛下禁足了。
　　这个小道消息不幸在皇太子庄园疯传。
　　吴管家想法设法才堵住了侍从们八卦的嘴。
　　内庭官来了很多次，就婚礼的细节进行了确定——毕竟准备时间只有一周，这实在是太匆忙了。焦虑让几位新任内庭官的头发日渐稀少起来。
　　周秦和伊莱斯好几天没见面，两个人陷入了冷战。
　　“您这样是不行的……”婚礼前一天，吴管家来对周秦说，“他是您的皇后，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明白呢？”
　　周秦手里拿着上次婚礼时带过的那只素圈戒指摩挲。
　　“他要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那也不至于像小孩子一样说一些气话吧。”吴管家问他，“这么多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何必吵架。”
　　“我建议陛下您今晚再和岚下好好谈一次。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不是吗？”吴管家见他还不开窍，叹气，“我能够理解您，也理解岚下。岚下所执着的，也许是对自己这五年的一个交代。”
　　周秦沉默了。
　　*
　　帝国双月升起的时候，周秦抵达了二楼。
　　他在伊莱斯卧室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正要敲门，门打开了，伊莱斯站在里面。
　　“陛下？”伊莱斯有点吃惊，“我正要去找您。”
　　“……是的，我也想找你。”周秦走了进来，“关于……之前我们聊的那件事，我承认不告知你就册封你为元帅和皇后，是我的私心……所以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陛下，我站在此处还没有死去。是因为自由这两个字，而咬牙走了过来，也是因为如此，才会遇见您，承蒙您的喜爱。”伊莱斯亲吻他的面容，“帝国满目疮痍。它经不起剧烈的折腾，更经不起剧烈的改革……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它总会变成您当时跟我描绘的乐土……但是在此之前……”
　　伊莱斯停顿了一下。
　　“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给予的。我是您的Omega，甚至会成为您的皇后……总有一天，爱情的激情会褪去……
　　“当您回到内廷，看到一个谈吐平庸、只关心自己面前的一切的人的时候。您还会爱我吗？您爱的是曾经的我，也是不屈的我，但是绝不是未来平庸的我。鹰是不会多看云雀一眼的，它只会爱它的同类。我希望站立在您的身侧，与您并肩而行。就算是未来百年的岁月，也没有人会掉队……那么我们将永远热爱彼此，直到生命的尽头……”
　　“但是那首先，我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伊莱斯说，“一个自由之人……有些路，必须我一个人走。”
　　*
　　周秦没有再说话。
　　他亲吻了自己的爱人。
　　开始，这个吻有些小心翼翼。然后他们就像是许久不曾纠缠在一起似的热烈的亲吻。这一个星期的冷遇让彼此的身体无比渴求着对方。
　　他们脱光了彼此的衣服，迫不及待。
　　他们在月光下热烈的相拥，用一切去爱彼此。
　　心与心相贴。
　　那急促的心跳，就像是他们情人间无数要说出的话语。
　　信息素早就不分彼此。
　　周秦抱着伊莱斯放在床间，月光轻抚着伊莱斯洁白的肌肤……
　　“您真美，岚下。”周秦说。
　　他吻着每一寸肌肤，感触着身下之人的体温。
　　灵魂深处的精神力正在翩翩共舞，奏响着一曲和谐的凯歌。
　　短暂的冷战、争执、甚至是意见上的不同，都无法阻碍他们互通的心意。
　　有什么美妙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发生了……
　　美的意犹未尽。
　　*
　　再醒过来，是被吴管家唤醒。
　　“陛下，已经早晨九点了。”吴管家说。
　　“九点？”周秦猛的醒过来，“今天不是婚礼吗，岚下呢？”
　　内庭官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岚下、岚下他一直没出现啊。”内庭官抖着声音说，“听说昨夜您在岚下房间里休息，大家都没敢惊扰您和岚下。这实在是等不了，我们才进来的。可是岚下……不见了。”
　　周秦回头去看，床的另一侧早就整整齐齐，在枕头上，放着一只待放的白茶花……
　　*
　　外骨骼不见了。
　　伊莱斯带着栈道的部分程序出逃。
　　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离开了帝星，离去的时候乘坐的是第一军事要塞的巡航舰。
　　当问起为什么军事要塞提供巡航舰的时候，云泽生和亚当斯反馈给内阁的原话是：“元帅要求我们临时调动飞船以供使用，难道我们要抗命不成？”
　　“那么克拉克总司令呢？”军部联络官问。
　　“这个……”亚当斯回答，“克拉克总司令在休假啊，刘易斯。”
　　周秦在旁边听着被气笑了。
　　“这群无赖、恶棍！”周秦摔门回到自己的书房，“睁着眼睛说瞎话。克拉克总司令昨天还参与了相关军事会议，这就开始休假了？”
　　吴管家看到他这样，为了自保，很是贴心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走到楼下，厨房里传来响动。
　　等他进去，就看见一个人在偷他的酒喝。
　　“我的冰酒很珍贵的。”他走过去，“二皇子殿下。”
　　周润一点没有被抓住的狼狈，嘿嘿一笑：“得了吧，两个星币一瓶的烈酒，有什么珍贵的。我当年在夜山星系，都不惜得抢这个。”
　　“您喜欢生殖隔离小电影嘛，我知道。”吴管家回答他。
　　周润又喝了一大口酒：“我弟弟还在发火？”
　　“嗯……其实我感觉，以陛下这么强大的精神力，不可能不知道岚下离开的。”吴管家说，“总觉得他有点故意的让岚下走。”
　　“嗯嗯……年轻人的心思，猜不透，猜不透啊。”周润摇着头说话。
　　吴管家：“你什么时候走？”
　　“我？我为什么要走？我可是二皇子！”周润说，“现在周秦当皇帝后，我至少是个亲王了吧！”
　　“那亲王您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不是因为有你吗？”周润嘿嘿一笑，“咱们当年在夜山星系建立了如此深厚的友谊……”
　　“不好意思，那会儿我是驻兵。您是海盗。”吴管家无情的拆穿他，“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深厚的友谊。”
　　“不管是什么情义，反正我得再呆呆。我可是被悬赏十万星币的男人。出去被抓了怎么办？”周润说。
　　吴管家的眼神移到了那些空瓶子上，叹了口气：“好吧，再让你呆几天。”
　　*
　　周秦越想越气：“陈仓！”
　　“陛下……按照陈仓的速度，应该已经距离我们150万亿光年外，他可能已经抵达宇宙的尽头了。”栈道开口。
　　周秦沉默了一会儿。
　　是啊，陈仓离开了。
　　伊莱斯也离开了。
　　“陛下，您的精神力不稳定。”栈道说，“如果您再不冷静，那么整个帝星可能又要面临大停电。”
　　周秦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栈道，伊莱斯带走了你的部分程序。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不是陛下您放岚下离开的吗？”栈道说，“根据我的数据分析，您其实早就心软了。”
　　昨夜他其实有所察觉……
　　半夜的时候，身边的床一轻。
　　周秦微微醒了过来，但是他没有睁开眼。
　　在半梦半醒间，有人亲吻了他的唇。然后茶花香味的新信息素逐渐充盈了他的嗅觉，温柔的蓝色精神力进入了他的精神力世界，安抚着他。
　　他又缓缓的睡了过去……从未有过如此的香甜。
　　“陛下，事实上，岚下走的时候，有一段影像留给了您，您要现在看吗？”
　　周秦拉回神志：“看，我现在看。”
　　那段投影被放了出来，是从爱情之心的角度拍摄的——
　　周围一片黑暗。镜头在快速晃动。
　　还有伊莱斯轻微的喘息声。
　　他穿着外骨骼在避开皇太子庄园的守卫。
　　“这么走了合适吗？”视频里传来栈道的声音。
　　“嗯……不知道啊……”伊莱斯说，“可是我不能总这么依赖陛下吧。”
　　他翻过了花坛，正在向着后门接近。
　　“那么岚下打算去哪里？”栈道问。
　　“我听说联盟因为云图消失，导致整个版图决裂，路文博已经被拉下马了，各方军阀混战，甚至影响到了帝国边境。有很多人在受苦，我们先到边境吧……迟点把地图发给陛下，他也许会想知道我去了哪里。”
　　前面就是后门了，接着有警卫的声音传来：“什么人在那里！”
　　“被发现了呢。”伊莱斯的声音很轻松，他蹲下来取出粒子枪，调到“击晕”选项，冲了出去。
　　他快速的射击，一边对栈道说：“我走之前送给陛下点什么吧？送给他什么呢？”
　　“有了。”伊莱斯笑起来，“我送给陛下一首诗吧……就是他喜欢的那位地球古诗人北岛的诗。你记得录下来。”
　　在枪林弹雨中，伊莱斯灵巧的躲避着。
　　黑暗中的一切都显得凌乱。
　　他的声音温柔而跳跃，像是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那些枷锁、痛苦、孤独和伤感都被他抛却在了脑后，迎接他的只有热爱和自由……
　　走吧，
　　落叶吹进深谷，
　　歌声却没有归宿。
　　走吧，
　　冰上的月光，
　　已从河面上溢出。
　　走吧，
　　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
　　心敲击着暮色的鼓。
　　走吧，
　　我们没有失去记忆，
　　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
　　（北岛《走吧》）
　　*
　　周秦听着听着，心头的所有埋怨都烟消云散。
　　“等我。”他说，“我会去找你。”


第133章 结婚（完结）
　　帝国边境。
　　联盟自分裂以来，各种战争不断。
　　帝国边境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颗星球上，不久前刚爆炸了一颗大当量核弹，辐射尘埃还未完全散去。
　　在一个灰色的池塘边，出现了空间波动，接着一个圆形的超空间通道凭空出现，当它消失的时候，周秦站在了那里。
　　他打开通讯器，看了看定位。
　　他精神力感知到的伊莱斯位置就在这个星球。
　　“栈道，获取下定位。”周秦说。
　　栈道已经完成了定位获取，就在此时，池塘一阵波动，一只足有几十米长的生物从池塘里冲了出来，像是菊花一样的嘴巴层层张开，仿佛打算把周秦一口吞下。
　　周秦正要催动精神力。
　　就在此时，从空中飞下一个人，他穿着破烂，但是力量却不小，已经跃上了那个生物的头部，他手里拿着一只修长的电矛，在一瞬间穿破了生物的脑袋。
　　生物冲到周秦脚边，没了生气。
　　周秦甚至没有看它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站在生物尸体上，那个犹如神祗降临的人吸引走。
　　那个人一跃而下，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双星空一眼的蓝眼睛看着周秦。
　　他破烂的衣服下有一颗闪亮的蓝色钻石挂在脖颈上，袖子里露出一截外骨骼。
　　他缓缓走到周秦的面前，拉开了蒙在脸上的口罩。
　　齐肩的金发飘散在空中。
　　接着是他俊美的面容。
　　周秦有些急促的笑了笑，问：“你把头发留长了？”
　　伊莱斯点点头：“因为您喜欢我的长发。”
　　然后他说：“也许我可以留再长一点？”
　　“都好……我都喜欢。”
　　两年过去了，他们都以为见面的时候，有很多话要去说，可是在这一刻开口说出的话，就像是刚刚分别。
　　伊莱斯想把口罩给周秦带上：“这里辐射比较严重，去我住的地方吧，那边好很多。”
　　“我不需要。”周秦说，“你带。”
　　伊莱斯想了想，给自己带上，然后带着周秦快步离开了这篇区域。
　　*
　　距离这里大概2000公里的地方，有一个难民集中区。
　　伊莱斯的屋子，就在离这个集中区不远的地方。
　　“爆炸来的太快。”伊莱斯说，“将近三分之一的大陆都被炸成了焦土。”
　　周秦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
　　“您喝点什么吗？”伊莱斯进了厨房，开始给他倒茶，“这里有种茶叶味道还不错。”
　　在这时候，周秦看到了床上有一个小团子在动。
　　他走过去，一看。
　　是一个一岁大的婴儿，本来正在咿咿呀呀的叫着，可能是因为周秦太陌生，他呆了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双蓝眼睛里都是眼泪。
　　伊莱斯从厨房出来，连忙抱起孩子哄了哄：“可能是饿了？我离开有一个多小时了。”
　　“这、这是……”
　　孩子的年龄才一岁，眼睛甚至是蓝色。
　　周秦忍不住就问：“这难道是我们那天晚上，你走那天晚上……”
　　伊莱斯怔了怔，噗的笑了出来：“什么啊，陛下。这孩子是我在辐射区捡回来的，太可怜了。而且我也不会带孩子，这几天真是快烦死了。”
　　他的话得到了印证。
　　孩子在他怀里依旧哭的厉害。
　　周秦说：“要不我试试？”
　　伊莱斯把孩子递给了周秦，周秦接过来搂在怀里，温柔的拍拍他的小屁股，还亲了亲他的额头，唱着小时候爸爸蹭给他唱过的歌。
　　过了好一会儿，小婴儿嘻嘻笑了两声，竟然睡着了。
　　伊莱斯目瞪口呆：“我的天……您竟然可以搞定他！”
　　周秦把孩子放在床上，有点失落：“如果我们有孩子那就好了。”
　　伊莱斯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脸，不由自主的说：“也许未来，我们可以考虑用人造子宫培育一个。”
　　未来……
　　我们……
　　以及孩子。
　　周秦的心情好了一些，两年来几乎无休无止的改革，唯一的动力就是能够再早一刻见到这个人。
　　“您的工作都做完了？”伊莱斯问他。
　　“嗯……”周秦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至少上了正轨。首先取消贵族阶层，这个阻碍真是大到难以想象。还砍了好几个人的头。接着取消了Omega专修学院，取消了基因匹配，修改宪法，允许Omega参政，参与选举，参与工作，这里於郎的人造信息素功不可没……现在开始积极推进君主集权向君主立宪制度的转变。”
　　“您做的很好。我在帝国边境都能听见大家对您的称颂。”
　　“那么你呢？”周秦说，“这两年过的好吗？”
　　“陛下不都知道吗……”伊莱斯问他，“栈道一直在传递着我们之间的消息。”
　　周秦看着他：“我想听你说。”
　　伊莱斯笑了起来，坐在他的身边。
　　他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声说：“其实我就算说要自由。也没有说过一定要离开。”
　　周秦的心跳停了半拍。
　　“是吗……”
　　“我迄今都还在您的疆土上。”
　　“嗯。”
　　“陛下，您说过，如果我辅佐您登上王座，除了自由，您还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是啊，这是我的诺言。”周秦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一定在您的能力范围之内。”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伊莱斯。”
　　伊莱斯垂下眼帘，耳朵红了起来，他用手指勾住周秦的小拇指，在他耳边小声说：“娶我吧？”
　　*
　　婚礼安排在了附近的小教堂。
　　很简陋的一个小地方。
　　周秦从那天早晨就开始坐立不安。早晨九点的时候，周秦站在了教堂里，他往外看了几次，神情十分焦虑。
　　在附近星系的杨浩宇和阿喻赶来观礼，阿喻很不解他的行为。
　　“干什么啊，听说你们不是第一次结婚了。”
　　周秦深呼吸了一下：“实际我们是第三次……”
　　“……”阿喻震惊，回头问杨浩宇，“结个婚有这么难吗？”
　　杨浩宇摸摸他的头：“他们两个是比较麻烦一些。”
　　终于这一次，没有让他失望，伊莱斯穿了一套还算整齐的西装出现在了教堂。
　　“带了吗？”伊莱斯也有点紧张，他手里拿着手捧花，不停的撩自己的刘海。
　　“带什么？”
　　“戒指。”
　　周秦连忙去摸兜里的戒指，安心了一点：“带了。”
　　年老的掉了牙的牧师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的走出来。
　　没有炸弹。
　　也没有敌人。
　　新郎乖乖的站在对面。
　　“周……秦……”牧师挤着眼睛看着名字。
　　“我在。”周秦连忙说。
　　“你愿意娶——”
　　“我愿意！”周秦在他说完之前回答。
　　“伊莱斯……克里……”牧师的声音慢的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念一个世纪。
　　“我在。”伊莱斯说。
　　“你愿意嫁——”
　　“他愿意！”周秦又说。
　　伊莱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牧师困惑的看着这个和帝国皇帝重名的Alpha——
　　周秦脸色有点窘迫，最后自暴自弃的说：“算了，这样吧。伊莱斯，你要成为我的另外一半吗？我承诺爱你、尊重你、保护你、从今天我们肩并肩站立，再也不分离。”
　　伊莱斯蓝眼睛里像是燃气了绚烂的烟火。
　　“我愿意。”他说，“周秦，你愿意做我的另外一半吗？我承诺爱你、尊重你、保护你、从今天我们肩并肩站立，再也不分离。”
　　“我愿意。”
　　牧师满意的点头：“那么我宣布你们成为合法的夫妻。请交换你们的戒指。”
　　周秦抖着手从兜里拿出了那对素圈戒指。
　　他慌乱中甚至把戒指掉在了地上。
　　几个人找了半天才在地板缝隙里找到了那两只戒指。
　　然后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他们为对方戴上这朴素的戒指。
　　抬头的那一瞬间。
　　他们幸福的笑了起来。
　　*
　　伊莱斯问周秦：“陛下，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说命运真的存在，那么我们是否脱离了命运给我们的轨迹呢？”
　　周秦想了好久。
　　他看向伊莱斯那星辰般的眼睛。
　　“我不知道。但是遇见你，一定是我的命中注定。”
　　——END——
　　========接下来是免费的后记=======
　　每次都是这样，完结之前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到了完结的这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秦和伊莱斯的故事写完了。
　　我祝他们幸福。
　　他们的世界的门在缓缓合上，我又将和熟悉的老朋友说再见了。
　　*
　　这本书截止到目前是49.5万字，我每天几乎更新字数都在5000字以上。虽然没有存稿，但是从未断更（除了四天休假）。
　　每天早晨七点起床码字到八点半，晚上十点半码字到十二点半。
　　我从来没有这么自律过。
　　可是我真的很想写啊，想好好的完成这个故事。
　　前面我觉得自己写的不错，中间有很多地方有遗憾。
　　但是我觉得我已经超越了我之前任何一次的写作，得到了一个比较好的进步。
　　这是我第一本商业化的作品，也是我一次尝试。
　　有好有坏吧。
　　*
　　感谢每一位追更的读者。
　　追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的评论，打赏，订阅，留言都给我带来了莫大的鼓励。
　　谢谢每一位花钱看正版的读者。
　　我的每一分成绩都跟你们相关。
　　如果你们喜欢这个故事，请留言告诉我吧。
　　请留言告诉伊莱斯和周秦吧。
　　如果你们喜欢这个故事，请在微博上帮忙推荐评论吧，我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的故事。
　　那么再见啦，各位。
　　有缘下本再会。
　　（《大家好，我和男二在一起了》娱乐圈第一人称吐槽向故事估计近期开启，请关注我微博获取一手信息。谢谢啦。）
　　（番外后续会有一些，具体我休息休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