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莱坞养龙 作者：向家小十

文案
萨米每天都在梦想屠龙，他有一个网友叫迈奇
迈奇是一头未成年火龙，他有一个网友叫萨米
有一天，他俩奔现了.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西方罗曼 娱乐圈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萨米，迈奇 

作品简评
萨米从小认定，自己是屠龙勇士传人，总有一天能真正斩杀巨龙。但现实生活中，早就没有了巨龙。他只能曲线救国，先成为一名导演，再在银幕上打造勇士屠龙的终极梦想。然而，当他和最好的朋友迈奇一起，强强联手，纵横好莱坞，夺得奥斯卡后，才发现——好友迈奇居然就是一头龙？本文题材新奇有趣，作者行文流畅，用诙谐的语言讲述了屠龙勇士萨米为了实现大银幕屠龙的梦想，在好莱坞导演道路上一路狂奔，披荆斩棘、不畏险阻、屡创佳绩，最终却和龙在一起了的故事。

第1章 网友的求助
　　亲爱的萨米，
　　你还好吗？
　　许久没联系（我爸舍不得花钱交电费，我没办法继续上网联系你），我很想念你。
　　但不瞒你说，我最近过得很不好。
　　我爸把他的新情人接到家里后，就想把我赶出去。
　　你知道吗，萨米？我马上要无家可归，而且是身无分文。
　　这听起来有点儿夸张，但确实是真的。我爸还抢走了我所有的积蓄……包括妈妈留下的和我这些年一点点儿努力攒下的。所！有！全抢走了。我十分绝望，也不甘心，立刻想重新抢回来，却被我爸打了一顿，牙齿被打掉两颗。虽然很快能长出来，可好疼。唉，我还没成年，打不过他。
　　我现在无处可去，亲爱的萨米，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我很好养，可以不吃肉，改吃素。我不想四处去流浪，我还没成年，谁都打不过。而且，妈妈以前在世时，也告诉我外面很危险，说乱跑会被人杀死。我不想被杀死，想等成年后，再去把我爸打一顿，然后，以牙还牙！抢！光！他！
　　你一定会收留我的，对吧？请千万不要拒绝。
　　因为我再也找不到可以求助的朋友了……只有你！
　　期盼你的答复
　　你忠诚的朋友迈奇
　　萨米看到这封邮件时，真是满脸茫然。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半天，才从脑袋最最深处挖出了一点点儿关于这个迈奇的记忆——五年前认识的一个网友！
　　五年前的意思是——最少有五年没联系了。
　　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五年是个很漫长的时间。
　　哪怕记忆力再好的人，回忆起五年前认识的人也会有一种陌生感。
　　什么人会去回应一个五年前网友的求助？还是在邮件内容看起来如此扯淡的前提下。
　　好吧，萨米会。
　　萨米从小就是个很神奇的人，为人非常仗义，对朋友更是无私。
　　这么说吧！
　　如果有一天，他的手里只剩下两片小小薯片，身边还有朋友在，那么，不管当时的他是多么的饥饿，他也会大方地和身边朋友一人一片地分享。
　　所以，在收到这么一封不知所云，任谁看了都会置之不理、删到垃圾箱中的邮件后……
　　讲义气的萨米想都没想地回复了一行字：[没问题，兄弟，尽管来！我的地址和联系电话是XXXXX.]
　　这特么就是个冤大头吧！
　　萨米的两个哥哥在得知此事后，给出的回应全都是：
　　“萨米！你脑袋没问题吧？”
　　“你确定不是遇到诈骗事件了吗？”
　　“搞不好是个耍人的恶作剧。”
　　“我一点儿都不赞成你跑去和陌生网友见面，还把陌生网友接回家，这听着就很傻逼。”
　　“萨米，别让我有机会在社会新闻里看到你的名字。”
　　“我愚蠢的弟弟啊！”
　　但萨米才不理他们。
　　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遭遇欺骗，可哪怕冲着剩下百分之一的微小真实概率，也应该伸出援助之手，这才叫朋友！
　　萨米下定决心，固执地再不更改。
　　于是，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沉默地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小萨米太轻信别人的话了。”杜克叹了一口气，这么低声感叹着。
　　“对一个年满二十都还在坚定不移地相信‘龙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家祖上是屠龙勇士’，‘自己是天选的下一任屠龙勇士’的家伙，咱们还能指望他什么？”二哥邓巴也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句。
　　“你说，为什么爷爷奶奶讲的床头故事，我不信，你不信，偏偏萨米就相信？”
　　“因为他是天真单纯的小天使……”
　　“别骗自己，他根本不是！”
　　“那你来说。”
　　“冲着坏人也摇尾巴的小金毛？”
　　尽管萨米的两个兄长为萨米操碎了心……
　　但收到萨米肯定答复的迈奇，也就是写邮件求助的那位网友却高兴死了。
　　他生怕对方反悔地飞速跑去订机票，再把订好的航班号发过去，彻底敲定这件事。
　　然后……
　　“耶！耶！我要出国了！！”迈奇情不自禁地欢呼着。
　　他咧开大嘴，硫磺味的高温火焰就不由自主地从鼻子和獠牙处‘噌’得一下窜了出来，差点儿把自己临时居住的洞穴给点着了。
　　对，迈奇不是人类！
　　他是一条有着淡红金色鳞片，漂亮到璀璨的未成年雄性火龙。
　　由于所有龙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从小外表就长得特别华丽的他，一度是族群中龙见龙爱的小龙崽。
　　但糟糕的是，前不久他妈妈去世了。
　　而在龙的族群中，爸爸那边一向不负责养孩子。
　　迈奇失去了保护者。
　　在弱肉强食的龙族中，他的境遇一落千丈。
　　曾经的龙见龙爱自然也变质了。
　　有妈妈保护时，龙们是这样的：“迈奇亲爱的，拜托让我轻轻摸摸你的漂亮鳞片好不好？”
　　没有妈妈保护时，龙们是这样的：“反正你身上鳞片那么多，将来还会长出来，现在拔个几十片给我好了，别那么小气！”
　　龙与龙之间可没那么友好。
　　面对一只还没长成、实力较弱、又失去保护的未成年龙，周围龙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只远观了，反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那一身漂亮的鳞片，全都想找机会抓几片下来收藏。
　　不想整条龙沦为别龙收藏品；
　　更不想被别龙抓住，把鳞片揪秃……
　　迈奇毅然决然地决定离开这里，另寻栖息地。
　　这就是他写邮件向网友萨米求助的原因了。
　　尽管人类国度不是个好选择，但在龙的国度中，迈奇实在找不到能收留自己，又不觊觎自己那一身漂亮鳞片的龙了。
　　不过，别看他在邮件里写什么‘亲爱的萨米、我的好朋友’。
　　可实际上，他对自己能求助成功毫无信心。
　　所以，萨米能答应得这么利落，也有些出乎龙的意料。
　　迈奇甚至暗自寻思：“萨米这个人类网友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
　　由此可见，金红色未成年龙对‘天上掉金币’这种类似事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警惕心的。
　　但他仅仅是忐忑不安地低头思量那么一小会儿。
　　因为，在张开大翅膀，飞到水边喝水，恰好对着水中倒影看了几眼后，未成年火龙的所有不安情绪立刻全部如潮水一样褪去，旺盛自信心再次瞬间爆棚：“看，又粗又长又有力的硬尾巴！看，遮天蔽日的大翅膀！看，闪闪发光的美丽鳞片！看，漂亮的尖尖角！看，连大獠牙都白得发光！”
　　迈奇龙抬起两个前爪陶醉地捧住大脑袋，左摇右晃，对着水面，把粗壮的身躯扭来晃去，一不小心还把旁边一棵树给撞裂，自己却浑然不觉：“你真好看！你真好看！真好看！迈奇，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龙了！有谁能不爱你？！谁都会爱上你的！”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萨米八成暗恋我很久了。”
　　于是，迈奇重新放下心来，用獠牙轻咬着厚厚的下唇，美滋滋地夸自己魅力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新文准备得怎么样啊？
　　我：挺好，挺好，是我的正常状态。
　　基友：你的正常状态是？
　　我：拖延太久，磨磨蹭蹭到最后一刻，惊慌失措，脑袋一昏，稀里糊涂……把文发了。
　　PS.写着玩的平淡文，不会太长吧。我个人希望十万字能完结，灵感是蹦出来的广告，什么屠龙宝刀那个哈哈


第二章 人不傻逼枉少年
　　俗话说，人不傻逼枉少年。
　　这话用在萨米格里芬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他居然相信世界上有龙。
　　“千万别随便把孩子丢给爷爷奶奶带！”
　　在萨米上小学时，萨米的妈妈格里芬夫人就对此很绝望：“我真傻，真的！我早知道萨米他爷爷喜欢一遍一遍地给孩子讲勇士屠龙的故事，我还告诉萨米乖乖听爷爷的话。现在好了，这孩子天天闹着要买大宝剑去屠龙救公主……”
　　爷爷奶奶不背锅：“我们给杜克、邓巴也讲过故事，他们就不信！”
　　总而言之，不管是长辈后天培养，还是萨米先天就是个傻逼。
　　他从小到大都坚信着‘龙是真实存在的’而自己就是‘命中注定的屠龙勇士’。
　　甚至，为了寻找龙和屠龙。
　　萨米在十一岁时，还背着包打算离家出走，出门前，正气凛然地说：“我必须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阻止恶龙危害这个世界。”
　　萨米的妈妈举着平底锅目瞪口呆，不知道小儿子发什么疯。
　　爸爸乔治格里芬相对就镇定多了，他认真地表示对萨米的行为很理解，并指出萨米的行李有些简陋，然后，尽心尽力地为这位年幼的屠龙勇士准备更多的行李：“南瓜馅饼多带上点儿，免得路上饿，果汁牛奶也拿一点儿吧，巧克力、面包要吗？”
　　然后，他的两个哥哥也跑来凑热闹了。
　　大哥杜克说：“玩具也带上吧，没有毛绒熊和毛绒青蛙，你晚上又该哭了。”
　　二哥邓巴也说：“水杯、积木、小毯子、外套，还有恐龙大百科。”
　　最终，屠龙勇士因为行李太多拿不动，无奈地放弃了这次行动。
　　唉，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屠龙勇士，太不容易了。
　　之后一晃好几年。
　　萨米十六岁的时候，也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他看上同校的一个漂亮学姐。
　　学姐只比他大两岁，个子高又好看，按常理来说，是看不上萨米这样小男孩的。
　　但格里芬家族是个大家族，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属于能生就拼命生的典型，所以，萨米这一代，亲哥哥的确只有杜克和邓巴两人，可要算上乱七八糟的堂兄弟，那得足足有八个。
　　有八个哥哥是什么概念？
　　每次集体出动的场面都声势浩大，一群人拉出去，那是非常威风，像个小帮派一样。
　　学姐被这种假相迷惑，在被萨米追求的时候，脑子一昏就答应了。
　　然后，她还邀请萨米来她家玩，并暗示地提了一句‘我爸妈不在家’。
　　萨米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爸妈不在家，孤男寡女啊！
　　如果说萨米心里没想什么坏主意，那纯属胡扯。
　　但人不是野兽，哪怕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发生点儿什么，也不能上来直接搞，而是要循序渐进才行，于是，学姐就提议看个电影。
　　而电影选择的是怪兽类的惊悚片。
　　嘿，懂学姐的意思吗？
　　直至今天，萨米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也记得那部电影的名字《毁灭之龙》。
　　一部早年粗制滥造的跟风电影，大概内容就是人类作死，唤醒沉睡恶龙，然后，恶龙四处屠杀人类，摧毁城市，最终，主角勇士挺身而出杀死恶龙。
　　这部电影剧情基本可以当没有，演员的演技也是无限接近于零。
　　唯独有一个优点——恶龙制作得特别逼真。
　　所以，当龙的咆哮声一响起，萨米就彻底无法自拔了。
　　他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身边的漂亮学姐，自顾自着迷地盯着屏幕中的恶龙，看它一爪子就把高楼大厦踩成废墟，看它张张翅膀就把几百人扇得一个跟头，看它口喷火焰，将繁华的纽约笼罩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酷！
　　两个小时后，本来穿着性感吊带裙的学姐披上了一件外套，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还沉浸在对龙的幻想中，萨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啊，怎么了？”
　　学姐说：“我爸妈快下班回家了，你该走了。”
　　萨米：“哦，好。”
　　第二天，他像条小狗一样奔过去找学姐撒欢。
　　学姐双手抱胸：“你干嘛？”
　　萨米兴奋：“你爸妈今天在家吗？不在的话，继续一起看电影啊！”
　　学姐：“……看个P，给我滚！”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屠龙勇士有龙就好啦！
　　要什么女朋友？
　　不过，这部关于龙的电影对萨米确实影响巨大。
　　他觉得，在龙已经消失近百年的情况下，想要寻找真正的龙太难了。哪怕是要找，恐怕也要去什么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地方，而如果要去这种地方，就必须面对母亲的泪水、爸爸失望的眼神、哥哥们喋喋不休的唠叨……
　　为此，懂事的萨米不得不做出牺牲。
　　放弃出门去找龙和屠龙，而是将精力转移到学习制作视频，或者电影什么的，以此来寄托自己心中的梦想——找不到真龙，就自己创造假龙玩！
　　当时，迪士尼正在搞什么梦想少男少女培训计划。
　　萨米还走了狗屎运的被选中了。从此，老师在上面讲白雪公主裙子的一百种画法，他在下头认认真真地把龙的鳞片时而画成星型，时而画成盾型……
　　总之，每个人小时候都会相信童话故事。
　　可在格里芬家的人看来，小萨米的这个‘小时候’也太长了！他都二十岁了，居然还生活在童话里，相信有龙，相信朋友，相信正义战胜邪恶，相信好人多，坏人少。
　　正是因为这种性格，当他这回决定和陌生网友见面时，没一个人是放心的。
　　一周后，当萨米按照约好的时间，开车出发去机场接人时，二哥邓巴跑过来，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我和你一起去。”
　　萨米觉得没必要，却也没反对。
　　但到了机场，二哥邓巴一问那个陌生网友的航班信息什么的，越发觉得无语了：“怎么还是国际航班？之前也没听你说这个网友是国际友人啊？他哪个国家的？”
　　“我没说吗？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萨米不以为意地随口回答。
　　但在兄长坚持不懈地追问下，他还是掏出手机，低头翻了翻聊天记录：“唔，一个没听过的小国，叫爪根国。”
　　“什么？什么？”
　　邓巴掏了掏耳朵，非常怀疑以前上的地理课都是睡着上的：“爪根国？地球上有这个国家吗？”
　　——地球上有这个国家吗？
　　在同一时间，米国出入境的工作人员也拿着迈奇的护照，疑惑地问出了这句话。
　　“呃……”
　　为了混入人类国度，已经化作很丑（自认为）人形，并在妈妈的朋友，一位前辈龙的帮助下，付出足足十个鳞片做为报酬，才办好出境手续的迈奇也很茫然，皱着眉轻声问：“没有吗？那怎么办？”
　　工作人员立刻回神，还有点儿小尴尬。
　　毕竟，一时失言，当面说别人国家不存在什么的，实在失礼。而更令人感觉不自在的是，眼前的人实在是帅出天际，一头前所未见、如火焰般明亮的浓密红发，宛如希腊神话中天神一般的俊美容颜，加上快两米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目光，不仅自带高贵气质，无形中似乎还有一丝威严的感觉（其实都是假相），这使得任何微小的失礼行为，放到他面前都显得有些冒犯。
　　一向严厉的工作人员干咳一声：“我，我再给你查查。”
　　他忙低头认真地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一边敲着键盘，费劲儿地手动在系统中查找，一边忍不住地嘀咕：“实在抱歉，我真的第一次听到这个国家。你们国家在哪个洲？难道是非洲？听说非洲有很多没听过的小国……咦，等等，找到了！居然还真有个爪根国啊？”
　　在入境工作人员为‘爪根国居然真的有’而惊讶时……
　　另一边，来接机的萨米和他二哥邓巴也在费劲儿地四处找找问问。
　　足足用了半小时，他们才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显示屏中，看到了标着‘爪根到米国’航班的降落时间，以及哪个出口的信息。
　　“还真有叫爪根的国家。”邓巴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
　　“蓝星这么大，有些不出名的小国家也很正常啊。”萨米心大地回答。
　　“行吧。”邓巴不想和弟弟继续纠结这个无聊的地理问题。
　　他转而就事论事地问起来：“你那个网友长什么样子知道吗？我们待会儿怎么找人？要不要先提前写个牌子？”
　　“等下，他留言说自己很好认，是红色的。我猜是红发的意思？他还提前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萨米一边说，一边拿手机继续翻找邮箱里的邮件：“我昨天开会时收到的，但当时太忙，没来得及看。我记得，邮件的标题好像是迈奇……对，迈奇，迈奇的照片……啊，找到了！”
　　然后，他笑着点开了照片：“说起来，这我还是第一次见网友，让我看看……”
　　话说到一半，他却突兀地停住了。
　　空气中一片沉默。
　　正等着听下文的邓巴不由得疑惑地看过去，还絮絮叨叨地胡扯着：“怎么了？是很丑吗？你这就不对了。交朋友不能光看美丑，而是应该确认是真好看，不是P的，再和他交朋友。所以说嘛，交网友就是不靠谱。拿来吧，给哥看看，到底有多丑？”
　　但等他把头凑过去，看完照片后，也沉默了。
　　几秒后，二哥邓巴放声狂笑：“哈哈哈，萨米！承认吧，你就是被人耍了！”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是你网友？哈哈，这就是你要接机的网友！？”
　　不得不说，忽略其他问题，这张照片太符合萨米的审美了。
　　一头华丽的超大只巨龙，像在拍证件照一样，规规矩矩地站在茂盛树林中，两个大翅膀矜持地合在身后，前爪放到了胸前，灯泡一样硕大的圆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镜头，一张血盆大口咧得很开，露出了一排狰狞的白色獠牙，似乎是在笑，可神色又非常的……含羞带怯！


第3章 萨米的绝妙故事
　　虽然整件事都透着不对劲儿，但萨米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他讲义气地顶着二哥邓巴的嘲笑，固执地站在出口，举着一张写有‘迈奇’名字的白纸，一直等到了最后。
　　等待没有白费。
　　网友是真实存在的，求助邮件也不是恶作剧。
　　在出站的人越来越少时，一个脸长脖子长胳膊长腿也长，整个人高高瘦瘦，偏偏又帅到不行的红发美男子终于拎着个行李箱走了出来。他左右地张望了一下，在看到那个写有‘迈奇’的临时纸牌子后，眼睛顿时一亮，高兴地朝着萨米他们就走了过去。
　　“不会吧，难道是那个人？”二哥邓巴惊讶地问。
　　“可看起来不太像。”萨米纠结地回答。
　　确实！
　　对方的这个模样可有点儿出人意表了。
　　毕竟，忽略那张不靠谱照片，在萨米收到那封求助邮件时，心里早就自动自发地脑补了一个男版辛德瑞拉形象：母亲早逝，父亲另找情人，然后，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备受家暴欺凌和虐待，被打掉两颗牙，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的小可怜。
　　但现在……
　　萨米不得不仰着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大高个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弟啊，你这网友好像个电线杆。”二哥邓巴不禁在旁边低声吐槽。
　　“呃，说实话，我也在惊讶。”萨米目不斜视地小声回答。
　　“萨米，你是萨米吗？”
　　这时候，红头发的大高个儿已经开始低头打招呼了：“你，你好，我是迈奇。呃，你和我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萨米在心里嘀咕着。
　　但他没这么直接说出来，反而友好笑着回应：“是吗？那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我确实是萨米没错了，他是我二哥邓巴。”
　　迈奇一下子露出了有些局促的表情，慌忙地摇着手说：“不不，没失望，你这样挺可爱的，就像是……就像是……”
　　他定定望着萨米的脸，半天才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绝妙（制仗）比喻：“就像是今天早上，我在飞机上吃早餐时，套餐里头的那个小圆面包，上头抹了番茄沙拉酱的那种。”
　　萨米目瞪口呆。
　　邓巴当场笑喷。
　　“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萨米咬牙切齿地‘道谢’。
　　但他心里超级不爽，圆脸怎么了？圆脸得罪谁了？见鬼的小圆面包！还有番茄沙拉酱是什么鬼？
　　但根本就不是人的迈奇依然听不出话语中的不爽，反而很不好意思地解释：“不用客气的，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
　　神特么事实！！
　　邓巴真要笑死了。
　　现在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家弟弟被骗了，这红头发大高个儿明显就是个傻小子嘛。不过比喻实在是用得生动极了，小圆面包的形容也太形象了吧！自家弟弟那个鼓鼓的娃娃脸，可不就是面包房刚出炉的小圆面包吗？至于番茄沙拉酱的形容也没错了，因为笨蛋弟弟色盲分不清颜色，前几天不小心把头发染成了粉红色。
　　可萨米快气坏了。
　　他本想给迈奇一个热情的拥抱，再请他喝瓶可乐。但现在，他觉得，蠢迈奇根本不配得到他温暖的拥抱和象征友情的可乐。
　　个子虽然高高大大，但这么不会说话又傻乎乎的，难怪被人欺负！
　　可这么一想……
　　又记起了迈奇的‘悲惨’身世，萨米反而气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不和傻子计较。’他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打算不动声色地去装个逼，先走过去帮迈奇拿行李箱，然后，一只手拎行李箱，另一只手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上几句什么‘放心，兄弟！以后到了我的地盘上，没人敢再欺负你’这样的话……
　　完美！
　　但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
　　当萨米按照心中的计划，伸手去接迈奇手中的行李箱，才刚说了一句‘放心，Bro’，胳膊就‘咔嚓’一声！脱臼了！
　　而本来在迈奇手中举重若轻，仿佛轻如树叶的行李箱也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重重砸向地板……
　　把机场地板生生砸出个坑！
　　能拎这么重行李箱的大力士居然会被家暴？
　　他爹真是个汉子！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刻……
　　萨米就为脱臼的胳膊飙出两行男儿泪：“嗷——疼疼疼！”
　　二哥邓巴震惊：“卧，卧槽！”
　　迈奇一脸迷惑：“……？”
　　回程的路上，一片沉默。
　　开车司机换成了二哥邓巴。
　　装逼不成的萨米只能垂头丧气地抱着刚刚在机场医生帮助下复位的胳膊，和迈奇一起坐到了车后座。由于太过沉浸在郁闷的情绪中，他没发现，坐在旁边的迈奇在偷偷看自己。
　　这头刚刚来到人类国度的未成年火龙对人类还不够了解。
　　所以，他才会在萨米来帮忙拿行李箱时，想都没想地松开手，间接害得萨米的胳膊脱臼。也因为这个变故，他这会儿有点儿忧心忡忡：“人类好脆弱啊，他不会生气赶我走吧？其实，赶我走也没什么。只是……再找一个愿意养我、让我白吃白喝白住，脸还和小圆面包一样可爱的人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时候，邓巴可能觉得车里太安静，想调解下这种略带尴尬的氛围，随手开了音乐。
　　一首非常活泼跳跃的歌曲响起，顿时让气氛缓和了些许。
　　但萨米更不高兴了：“换一首。”
　　“怎么了？”邓巴很宠弟弟地立刻换下一首，随口问了一句：“不喜欢这歌？”
　　“也没有，只是……竞争对手。”
　　萨米气鼓鼓地说：“那歌是今年迪士尼新出动画片《兔子娜娜》中的插曲。”
　　“哦！”邓巴立刻理解了。
　　但迈奇却对此有点儿好奇，而且，没见识的乡下龙第一次听到人类的音乐，觉得挺好听的，所以没忍住地插嘴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这事也不算什么机密。
　　萨米挺干脆地就讲了出来：“你还记得吗？我之前参加过迪士尼的梦想培训计划。所以，等正式毕业后，干脆就去迪士尼求职了。但我又不喜欢循规蹈矩地按要求去做一些固定的东西。”
　　“幸好，在迪士尼有个部门会招一些人来搞点儿新创意，我就主动去了这个部门。这么一来，就可以没限制地乱想、乱画、乱写了。到时候，他们会从我们提供的这些新创意中进行挑选，选中后，再组建正式小组，开始进行动画制作。”
　　“听起来是份很棒的工作。”
　　迈奇其实连迪士尼都一知半解，但还是不懂装懂地奉承了一句。
　　“一点儿都不棒！糟透了。”
　　萨米怒气冲冲地说：“我费尽心思地想出各种各样的创意，尤其是今年，我想了一个超级好的故事。可最后，他们却这么对我说，‘萨米，你的创意实在太让人喜欢了，但我们更想要埃布尔森的那个。’埃布尔森就是画《兔子娜娜》的人。”
　　“顺便说，《兔子娜娜》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弱智的动画片了，一只兔子吃草，居然吃了十分钟！哪怕当着埃布尔森这个创作者的面，我也敢这样说，什么傻逼玩意儿！”
　　“我真是搞不懂了，既然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创意，为什么会选择埃布尔森的弱智兔子？你们知道吗？别说我今年新想的那个精彩创意了，到现在为止，迪士尼他们根本没有用过我的任何一个创意。我天天坐在那里想啊想，脑子都快被榨干了，结果一无所获，像是在浪费生命。”
　　这番话对一头没什么见识的乡下龙来说，其实是有点儿难以理解的。
　　但迈奇是一头火龙，而在火龙族群中，他早就见识了太多太多脾气糟糕的龙了。
　　那些神经病龙总能天赋异禀地把正常的社交往来变成一场激烈交锋。
　　即使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合作狩猎，往往也会听到这样类似的叫骂声：‘敲里嗷！敲里嗷！你就是个垃圾！’‘弱比回家啃树根去叭！我叼个猎豹过来，猎豹都比你抓的兔子多！’‘你妈就是这么教你捕猎的？你捕猎是和野鸡学的吧？’‘今天我要吃肥牛，你特么吃个屎！老子不给你拉，你屎都吃不到！呸——！’
　　和这些暴脾气火龙相比……
　　萨米这点儿小脾气，在迈奇看来，简直像小龙崽撒娇一样。
　　‘哎哟，我的人类朋友好可爱。’
　　他不禁笑起来，决定鼓励下萨米：“你当然更棒了，我才华横溢的朋友，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证明自己的。”
　　邓巴听到他的话后，不禁连连点头。
　　他一边开车，一边不忘给弟弟打气地说：“别认输啊，小萨米！”
　　萨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击到的人。
　　他只是借题发挥地发泄了一通，在被哥哥和朋友轮流安慰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乐观情绪，可还是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不选我，真是他们瞎了眼，我的创意才是最好的，比那个兔子绝对强一百倍！”
　　邓巴立刻无底线地夸弟弟：“对，没错，弟弟最棒。”
　　而迈奇龙在屋檐下，自然也连连点头：“那必然，你肯定是的，你是最强的。”
　　接着，他多嘴地又问了一句：“那你的创意是什么啊？”
　　萨米不禁得意地勾起唇角：“我才没那么低幼，兔子有什么好玩的，我画的可是龙，是巨龙！”
　　然后，他骄傲又郑重地介绍着：“我策划的故事就是《杀死巨龙》！怎么样，酷吧？”
　　杀，杀死什么？
　　迈奇花容失色：……抱歉，告辞！


第4章 爱与和平之洗礼
　　接下来的旅程，迈奇龙真是备受煎熬。
　　因为萨米彻底被勾起谈话的兴致，开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那个《杀死巨龙》的故事。
　　“……宝剑重重地插入巨龙后背，直沒至剑柄，穿着盔甲的勇士毫无畏惧。他像是坐滑梯一样，握紧剑柄，向下用力一拉，就顺着龙的后背脊滑了下去。而随着他身体的快速滑动，那柄锋利无比的宝剑也划开了巨龙的皮肤！剑锋碰撞鳞片发出刺耳的噪音，伴随着这种刺耳的声音，巨龙也惨嚎一声，张开铺天盖地的巨大翅膀，拼命去扭动着笨拙的身体，可太晚了。鳞甲外翻，后背皮开肉绽！鲜红、灼热如火山浆一样的血液猛地喷射而出，仿佛在空中下起了一场血雨！”
　　‘……人类现在都这么可怕了吗？’可怜的未成年小火龙被吓得浑身冒冷汗。
　　他控制着不让身体瑟瑟发抖，努力把自己蜷缩在车后座的角落里，试图缩小存在感。
　　但这样也没能让萨米忽略他。
　　明明有着小圆面包一样可爱脸庞的矮个儿青年实在太可恶了！
　　他居然还热情地转过头，想和迈奇进行讨论，而更让龙崩溃的是……
　　他讨论的时候时，居然找出了手机中那张自己发过来的照片，指着照片中的龙非常‘体贴’地表示：“光这么说，你可能比较难以理解。刚好有你发的这个龙图片，挺合适的，里头龙和我想的也差不多。来来，看这个部位。勇士的宝剑就是要插在脖子这里的……等到龙死了后，还可以从这里下手，先砍掉龙脑袋，再细心削去龙鳞，然后，剥下龙皮做护甲……”
　　这，这岂有此理！
　　简直是对未成年龙最邪恶的恐吓和荼毒了。
　　本来发照片过来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漂亮鳞片和美貌！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人类网友拿来做残忍的解剖演示。
　　迈奇心情糟糕地紧紧捂住嘴巴，生怕一个激动，就喷出漫天悲愤小火星，暴露出真火龙的身份。
　　同时，他委屈得快哭了：‘杀了龙还不够，你居然还要剥皮做护甲！人类真是太凶残了。’
　　但哪怕内心深处已经这么痛苦了。
　　在萨米再次感叹“你这图片看起来好真啊，要是真的就好了，我可以在现实中体验一下屠龙了”的时候……
　　屠！龙！
　　龙那么漂亮，你为什么要屠他！！
　　迈奇非常想这么大声质问。
　　但顾忌着自己身在人类国度，而且目前还是龙在屋檐下的倒霉境况，最终难过地选择了从心。
　　他颤抖地指着自己的照片，用快哭出来的声音，信誓旦旦地说：“……假的假的假的，图片当然是假的啦！这是一头假龙了，是我随便找的图片。怎么可能是真的龙呢？哈哈假龙假龙，鳞片这么漂亮好看，一看，一看这就是头假龙（心在滴血），千真万确是头假龙！”
　　与此同时，二哥邓巴也终于恍然，知道弟弟的创意为什么总会被迪士尼那边放弃了。
　　哪怕他是个超级弟控，这时候也忍不住无语了：“萨米，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把这种创意交上去的？”
　　“对啊，怎么了？”萨米疑惑地抬头。
　　邓巴一边继续开车，一边吐槽：“你还问我怎么了？麻烦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想想，假如你是迪士尼，你会给孩子们看‘怎么杀死龙’这么血腥、残暴的动画片吗？还剥皮、砍脑袋、喷血，迪士尼没开除你就算不错了。”
　　“杀龙怎么能算血腥残暴呢？”
　　萨米不服气地辩解起来：“龙是坏东西，杀他们就像是打苍蝇蚊子一样啊，你会因为一个人打死一只蚊子就说他血腥残暴吗？”
　　“可是……”
　　迈奇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在旁边抗议：“可是龙……龙不坏啊。”
　　“谁告诉你龙不坏了？”
　　萨米立刻提高语调，义正言辞地纠正起来：“龙是很坏的怪物，这一点儿，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们是邪恶阵营的成员，生性喜欢作恶，掠夺财宝，火烧森林，吃人，摧毁城镇，抢走公主……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迈奇简直懵了。
　　书上为什么这么乱写？他觉得巨冤。
　　什么生性就喜欢作恶？
　　龙们根本没做过恶啊！
　　喜欢财宝倒是是真的，但大家都是到处乱捡，再互相抢，只能算是龙族内部的小陋习，根本没出去抢过；火烧森林什么的，火龙们已经因为这个备受歧视好几年了。而且现在，族人每次搞出火都会去拼命扑灭，也会努力控制不喷火，可打个喷嚏都会冒火星，火龙们能怎么办？火龙们自己都很难过了；
　　吃人更是污蔑，抓不到猎物时，可以吃点儿草啊。人有什么好吃的，那么小小一只，就跟牙签似的，还不够用来塞牙缝呢；摧毁城镇，拜托，做条宅龙，躺在亮晶晶的财宝上睡觉不好吗？为什么要辛苦出门去摧毁城镇？你们以为龙不会累吗？龙也是血肉之躯啊；
　　抢公主？公主又是什么玩意儿？
　　不能吃，没龙好看。而且，根据祖上的传说，那还是一种会尖叫和哭泣的可怕动物，具有极大危险性，一旦遇到这个可怕的动物，那龙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因为她会招来很多人类，莫名其妙、成群结队、络绎不绝地组团来欺负龙！
　　“别跑题！”
　　邓巴在前头吆喝：“扯什么龙坏不坏的，一个虚构的怪物有什么好讨论的，重点是……”
　　“胡说！”
　　萨米和迈奇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的话：“龙不是虚构，龙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刻，邓巴惊了。
　　居然还有人和自家傻子弟弟一样相信世界上有龙？原来是物以类聚，难怪能成了朋友。
　　而刚刚还在争辩‘龙好坏’的萨米和迈奇为了这一次的默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
　　四目相对！
　　一种奇特的感情在两人心中徐徐升起。
　　萨米内心深处涌动起澎湃的激情！
　　那是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之情，无尽的欢喜和兴奋：［朋友，一起屠龙吗？］
　　然而，迈奇内心深处只有满满的心虚。
　　他一边讪讪微笑，一边在不停地自我催眠：“别看我，别看我！你看不出来的，我现在不是龙。对，我不是龙，不是龙。哪怕是原形，原形，我也只是长得和龙有点儿像而已。”
　　“重点是……我不想和你们争这个。”
　　因为在前面开车，根本没注意到车后座上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所以，邓巴还在继续之前的话题，一心想点醒自家傻弟弟，告诉他‘为什么迪士尼不选择他的创意’。
　　邓巴用劝解的语气循循善诱地说：“萨米，不管龙是坏的还是好的，我们先来就事论事一下。让小孩子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被杀死，你真觉得那是好事吗？”
　　萨米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死的是邪恶的龙……”
　　迈奇用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旁边小声BB：“龙不邪恶。”
　　但邓巴立刻打断了他：“停，你先别急着反对听我继续说完。哪怕动画本身没问题，孩子们也没那么脆弱。那么，我们从父母的角度来说，是更愿意让孩子看充满爱与和平的动画片，还是让他们看一部充满杀戮的动画片？”
　　萨米抿着唇，不吭声。
　　邓巴就继续说：“而且，从商业角度来分析，你这种动画片如果真播出去了，后续真的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吗？比如，有些较真的孩子父母们有没有可能会第一时间打爆迪士尼的电话，再冲过来抗议。考虑到这些问题，如果我是迪士尼，也会选择推出那什么兔子的动画片。”
　　这么说似乎挺有道理。
　　和正常人思维经常不在一个线路，始终认为屠龙是正常行为的萨米终于有点儿醒悟，但又有点儿不确定。
　　于是，他干脆转头问今天刚认定的‘知己’，和自己一样相信龙真实存在的迈奇：“你也觉得，呃，我的故事过于血腥残暴吗？”
　　这还用问吗？
　　迈奇龙疯狂点头。
　　他真心实意地说：“太血腥！太残暴！太伤害（龙的）心灵了！”
　　萨米顿时受到了沉重的一击。
　　他不禁自言自语地说：“既然，既然你也这么说，难道我只能放弃这个创意了吗？”
　　迈奇心想：“求求你快点儿放弃吧！什么破玩意儿，吓死龙了。”
　　“萨米啊！”邓巴又开口了。
　　他把车停在自家弟弟的公寓前，然后走下车，大大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要拥抱什么的姿势，脸上还露出一个宛如世界和平大使般的圣母笑容：“听哥哥的劝，动画片嘛，还是要做得温暖人心一点儿。来，别整天想着和龙battle这么暴力的事情了。让哥哥抱抱，再跟哥哥一起念，Peace——and——Love！”
　　萨米面无表情地看着二货哥哥耍宝，完全不想理他。
　　但当他一扭头，发现身边网友迈奇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猛地拉开车门，冲下车，瞬间如同找到邪教组织一般，一脸崇拜地望着邓巴，连连点头不说，在注意到自己看过去的视线后，居然还怯怯地笑起来。
　　然后，他站到邓巴旁边，也摆出了一个张开双臂准备拥抱的姿势，充满感情又无比认真地软软说：“萨米，Peace——and——Love！”
　　能不能！能不能学点儿好！！
　　这到底是哪个制仗写的傻逼剧本？
　　萨米死死地拽着车门，拒绝下车，拒绝被抱，拒绝和二货们玩耍，孤单一人坐在车后座，显得特别娇小。
　　他赌气地鼓着那张小圆脸，满脸写着不高兴：“天都快黑了才到家，可好不容易到了家……两个明明个子比我高、身板也比我壮的大男人冲我张开手臂，一边笑得很恶心的样子，一边还朝我喊什么‘Peace and Love’？呕——！你们脑子没毛病吧！”


第5章 让你的龙动起来
　　成功帮弟弟把网友接回来，又检查了一下弟弟脱臼的胳膊没什么大问题后，邓巴就离开了。
　　毕竟，他自己也有一堆工作要处理，不能整天陪着弟弟玩。
　　而萨米虽然对‘屠龙’这件事总是充满莫名其妙的热情和幻想，可在龙以外的问题上，做事还是很聪明靠谱、让人放心的。
　　于是，没有暴露自己‘火龙’真身的迈奇，凭借朋友的身份，获得了人类的超热情接待。
　　事实上，在接到迈奇的求助邮件，又脑补了一个男版辛德瑞拉形象后，生性仗义的萨米早早地就准备起来，想让这个被家暴的‘小可怜’朋友感受一番人间自有真情在。
　　所以，他趁着周末做了大扫除，还特意去逛超市，用食物把大冰箱塞得满满登登，至于什么牙膏牙刷毛巾……统统准备全新的一套，客房的床单、被罩也洗得干干净净，还提前抱到阳台上去晒了晒太阳，连准备好的客房里都摆上了鲜花，可以说非常面面俱到了。
　　等正式接到迈奇，尽管形象方面实在不太像备受欺凌的可怜辛德瑞拉，反而更像是能和雄狮正面搏斗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
　　但考虑到家暴受害者没有固定形象，哪怕肌肉猛男也很有可能被一百斤不到的小女友打到头破血流，萨米就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尽可能细心体贴地招待对方，用友情来抚慰对方受创的心灵。
　　于是，迈奇一进门，他就主动拉着对方的手，在屋里四处转悠起来，客厅、卧室、书房、洗手间全都熟悉了一遍，然后，还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堆：“当自己家一样就好……唔，洗澡在这边，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浴巾挂这里；冰箱里有三明治蛋糕果汁，饿了的话，可以随便拿来吃，千万别客气；还有电视机，无聊可以看；你睡这边，我睡你旁边的房间，有事就来敲门，随时可以……睡衣，唔，我好像买小了。你看看能不能对付穿一晚上？没想到你个子居然能这么高！”
　　迈奇快听呆了。
　　每一头巨龙都是独居生物，哪怕是亲生母子，感情也没那么亲密。母亲一般只是充当外界保护者角色，但并不会给孩子太多关注（反正火龙崽子们皮糙肉厚，随便养也死不了）。而且，当孩子们成年后，她同样会毫不留恋地把孩子们赶出家门，各过各的。
　　因此，未成年小火龙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近乎无微不至地关怀和照料。
　　要知道，在他简单的想象中，跑到人类国度去寄人篱下，肯定不会是什么特别好的生活，作为被收留者的自己很可能要睡地板、房顶、或者其它什么狭窄的角落，并且，缺吃少喝，时不时还会遭到不太友好的态度……
　　根本不是！
　　明明刚刚在车上还超凶地说什么要‘屠龙’的圆脸小矮子，现在居然无私地把家里阳光最好、住起来最舒服的那一间房让给了人形的自己，还特别热心地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连储存（冰箱里）的食物都随便自己吃……
　　——龙神在上！
　　——亲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如果说在车上是差点儿被吓哭！
　　那么，到了公寓，看到这温馨的一切后，迈奇龙又差点儿被感动哭。
　　凶残是真凶残，可一旦温柔起来……
　　这也太让龙受不了了吧！
　　所以，神奇的圆脸小矮子人类到底是由什么奇怪东西合成的啊？
　　一定是……辣椒、孤独，还有，还有，总之是一切让龙又爱又恨的东西吧。
　　“人类的心真是难以理解啊。”
　　没见识的乡下龙在内心深处这样默默地感叹着。
　　于是，在人类国度里的第一个晚上！
　　未成年的小火龙幸福地用两只前爪，错了，在人类这边应该说是用两只手，抱着干干净净、还带有阳光味道的暖暖被子，带着对未来的满腔忐忑和无尽的期待，静静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萨米却没有入睡。
　　和思维简单的龙不同，人类总是有太多、太多的事要操心。
　　他拧着眉头，认真思考邓巴今晚在车上的那些话。
　　忽略什么狗屎的Peace and Love！二哥邓巴的见解其实没错。
　　比起充满不可确定性、还有些暴力的屠龙故事；
　　一个合家欢的弱智卡通兔子，哪怕它蹲在那什么都不干地吃吃草，只要足够可爱、能卖出周边玩具，那就非常适合迪士尼当前的发展策略了。
　　萨米并不是听不进别人劝的老顽固。
　　相反，刨除某些方面（如‘龙是真实存在’这种事情上的奇怪坚持）的问题，他还是很擅长动脑的，所以，在被二哥邓巴点醒后，他一下子理解了公司管理层之前做出的抉择，也意识到公司真正需要的创意和故事是什么类型了。
　　但麻烦的问题在于……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去迎合公司这方面的需求。
　　比起搞一些无聊、幼稚的合家欢卡通半兽人，勇士屠龙才是他此生的最爱。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搞点儿鬼屋、僵尸、吸血鬼、狼人，再或者幽灵、怪兽，这些元素玩起来才过瘾！
　　可如果真提出这样的类似创意，除非做成合家欢的搞笑喜剧，否则……
　　迪士尼还是不会选用的吧？
　　之前还模模糊糊的想法，一瞬间仿佛突然顿悟，全都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脑海中！
　　萨米终于意识到一个无比沉痛的事实：“见鬼！我和迪士尼的风格根本就是合不来嘛！”
　　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干了一年多，最后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合公司！
　　这也太坑了吧！
　　但人生不是游戏，又没办法删档重来。
　　只能认了！
　　可出于及时止损的考虑……
　　萨米咬咬牙，毅然决然地决定，还是递交辞职信吧。
　　等等！
　　这个发展？
　　如果让他二哥邓巴知道，大概会吐血三升！
　　[小弟，我跟你讲那些，不是为了让你辞职，是让你别那么暴力，Peace and Love！Peace and Love啊！]
　　第二天，在迈奇龙还在床上傻呼呼睡大觉时，萨米下定决心，留了一份早饭和一张简单交待事情的纸条后，就出门去公司辞职了。
　　把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网友就这么扔自己家里，可以说是非常心大了。
　　不过，萨米一直这样，对认定的朋友全无保留，哪怕被骗也不后悔。
　　可以说他傻。
　　但从某方面来说，这种对外毫不设防的态度，也算是他人格魅力的一方面了。
　　正是这种（好骗的）性格，他才总能交到很多朋友。
　　也因此，在他冲动地递交辞职信时，就被同公司一个朋友给挽留了。
　　罗西是迪士尼动画制作部门的一名普通员工，个子也不怎么高，戴眼镜，样子乍看就像个斯斯文文的书呆子、宅男。
　　可实际上，这个看似无害的家伙出生在一个小商人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和人做买卖。
　　他性格精明能干、颇有野心，对金钱数字很敏感，又有才华，按理来说，应该是那种很快就爬升到公司管理层的人。
　　但倒霉的是，由于他早几年太过年轻气盛，还没能站稳脚跟时，就和同事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间接给公司高层留下了很糟糕的坏印象，从而多年都没得到升迁机会。
　　尽管如此，罗西并不自暴自弃。
　　他一直在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同时，不停地扩充自己的交际网，试图有一天用杰出业绩来证明自己。而萨米对于他来说，既可以算好朋友，也可以算是他瞄上的一个重要人才，更是他未来在公司开展宏图大业时的重要帮手。
　　所以，不管是从舍不得朋友的角度来讲，还是从利益角度来讲，他都不想让萨米就这么离开。
　　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没理由的强行挽留是不可取的，没人喜欢被情感绑架，友情更经不起消耗。
　　于是，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后，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建议：“既然你认为自己的屠龙故事比兔子娜娜要好很多，为什么不干脆制作出来试试？”
　　“制作出来？”
　　萨米惊讶地重复着。
　　罗西一边继续思考，一边给自己点了根烟，耐心地解释起来：“对，其实我一直认为迪士尼目前的市场和受众有些狭窄和单一，如果想在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占据更广阔的市场，那必须多头并进才行。管理层应该也是这么考虑的，最近也开始在一步一步地开拓电影市场了。只是步子不敢迈得太大，还是主打白雪公主那种童话大电影。可如果遇到不同类型，说不好他们也会愿意冒险尝试，所以，你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试试把这个屠龙故事做出来，再重新拿去给他们看一看？用事实说话。”
　　萨米不禁皱起眉：“这能行吗？”
　　罗西立刻极富煽动性地鼓动着：“反正你都准备要辞职了，为什么不在最后拼一把？哪怕是失败，好歹也留下点儿什么。而且，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龙真正地动起来吗？再说，我也会帮忙的。”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绝妙建议。
　　——让你的龙动起来！
　　这话简直是正中红心！
　　想一想。
　　如果能看到自己制作的龙能飞、会动、可以张大嘴喷火，活生生的……
　　萨米彻底心动！
　　此时，公寓里的迈奇龙懒洋洋地抱着被子，终于睡醒。
　　然后，他打了个喷嚏，火星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文中主角有作者开挂，可以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现实中的人没有！
　　所以，大家见网友什么的，麻烦从心一点儿，老老实实地做好防范措施，提高警惕，别去偏僻地方，提前和朋友亲人打个招呼（免得失踪都没人找你）。至于留陌生网友在家这一点儿，不怕家被搬空的富婆可以忽略。
　　【注2】文中背景时代是架空的，我知道迪士尼早就各行业都插一脚了，但文中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所以，请当平行空间，如有错漏，也请多多见谅。当然，非常欢迎懂行的亲帮忙科普，能修改我会尽量修改，谢谢。


第6章 注孤生团队成立
　　萨米最终同意了罗西的建议，决定试着去制作一部有屠龙元素的动画片，这么一来的话，继续留在办公室，像以前那样工作就有点儿浪费时间，也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他干脆给自己放假，提前下班。
　　又因为胳膊昨天脱臼的缘故，没开车，图省事地叫了辆出租。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上车后，他心里就沉甸甸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思来想去，琢磨半天，也找不到原因。
　　结果，一路无事，但等出租车快开到他家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个急刹车。
　　“怎么了？”萨米诧异地问。
　　司机指了指窗外回答：“走不了了。”
　　‘怎么会走不了？’
　　萨米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发现前方街道居然停着消防车。
　　“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一脸疑惑地付钱下了车，想找人问问怎么回事。
　　一个出门瞧热闹的大妈刚好看到他，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这位热心肠的大妈特别激动地挥舞双手，用一种‘今天超市大减价’的兴奋语气朝萨米喊了起来：“嘿，萨米！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家着火了！你知道吗？你家着火啦！”
　　“哦，原来是我家着火了啊！”
　　萨米起初没反应过来地重复了一句。
　　但下一刻……
　　“什么，我家着火了！！！”
　　萨米当时的心情就很卧槽，好端端地怎么着火了？
　　紧接着，他就急得不行！
　　因为他刚带回家的网友迈奇！
　　迈奇还在家。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出事！
　　只要这么一想。
　　萨米就心急如焚。
　　此时，公寓那边的场面也别提了！
　　火势其实并不大，但屋里到处都在冒着滚滚浓烟。
　　全副武装的消防员们拿着高压水枪一通狂喷，看起来就像是某些美剧中的镜头，极富戏剧性和视觉冲击力。
　　值得庆幸的是，迈奇没事。
　　过于高大英俊的外表，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异常显眼。
　　萨米一冲进去，都不用仔细找，更不用喊，一眼就能看到他。
　　这个身高快两米的男人安然无恙地裹着个毯子，过于高大的身材，让本来属于正常型号的毯子，在他身上就像个小号儿童毯，而他的表现也非常反差，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一脸愧疚，满脸是泪。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他！
　　要知道，不烧家的火龙不是好火龙。
　　火龙打一出生，随随便便咳嗽两声，嘴里都会冒小火星。
　　如果不冒的话，火龙爹大概会立刻怀疑自己的鳞片是不是变绿了。
　　越是健康强大的龙宝宝，喷出的烈焰越多越热。
　　这样一来，火龙的成长史自然也就是一部永无止息的烧家史了。
　　因此，火龙们在寻找住处时，往往特别喜欢找那种寸草不生的岩石洞，住起来舒不舒服的暂且不说，关键在于——不会一觉睡醒，身处荒郊野地，家已成灰烬。
　　当然，如果有条件的话，旁边最好再来一条河。这样万一不小心点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还能赶紧弄水过来浇灭，亡羊补牢地抢救一把。
　　这些都算是火龙日常生活小常识。
　　但迈奇这条倒霉的未成年龙，刚刚来到人类国度，旅途疲惫，又突然碰到人类朋友无微不至的热情招待，脑子完全停止运作，光顾着吃东西和睡觉，居然把自己的种族特性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于是，睡醒觉后，打喷嚏、冒小火星烧个被子，只能算是小事。
　　吃太多、肚子不舒服，不小心干呕两声，他直接就喷了一道烈焰出来！
　　那个破坏力……
　　绝对比坚持拆家二十年的职业选手哈士奇强百倍不止。
　　不过，当房子真燃了的那一刻，
　　迈奇立刻无助地像个身长六十米的龙宝宝：“别，别啊！别着啊！”
　　可怜的未成年火龙还没学会某些无耻成年龙的不负责任。
　　他整头龙都陷入‘我干坏事了，我是坏龙’的恐慌中，几乎是抱着大脑袋，瑟瑟发抖地等着人类好朋友回来：“萨米，萨米会杀了我吗？不要吧！我还是个孩子。”
　　但没想到的是……
　　萨米一冲过来，看都没看还在冒烟的房子一眼，直接扑向他！
　　当然不是要杀他了！
　　虽然腿短个子矮，但气势十足的圆脸青年跑得飞快，窜过来就紧紧抓住他胳膊，先让他站起来，然后像是对待什么珍贵宝贝一样，踮起脚去拍拍打打，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同时不停地追问：“没事吧？你没事吧？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烧到？哪里不舒服，快说出来，我们去看医生！天啊，你快吓死我了。”
　　迈奇愣住了。
　　在他短暂龙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重视自己的人，一时间五味杂陈，局促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反正‘圆脸小矮子这么做真挺好的’！
　　为了回报这份友情，迈奇忍不住寻思，人类都光秃秃、没鳞片实在可怜。
　　他当即下了个艰难的重大决定：“等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让他多摸摸我漂亮的鳞片，想怎么摸都行，不收金币。”
　　至于现在，迈奇龙感动地望着萨米那仿佛刚出炉小圆面包一样的娃娃脸，情不自禁地像以前龙妈妈安抚自己那样，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一口，咦，咸的？
　　四目相对，一片沉默。
　　萨米面无表情：……你他妈在干嘛？！
　　火很快被扑灭了。
　　只是，消防员最终也没能找到起火的原因，仿佛这就是天降大火。
　　之后，在萨米愤怒质问怎么回事，以及迈奇一脸心虚的表情下，他们只好将着火的原因勉强归为某些地方电路老化，又天干物燥什么的。
　　好在整体损失并不大，虽然看着浓烟滚滚，但抢救及时，只有迈奇那间客房被烧的有点儿惨。
　　不过，毕竟是‘意外失火’，保险公司自然会负责这部分的赔偿。
　　唯一的问题是，房子暂时没法儿住了。
　　先不说烧坏的地方，光是屋子里那股子焦味儿，没个几周也散不去。
　　于是，在萨米好心收留无家可归迈奇龙的第二天，他自己也无家可归了。
　　出门不到三小时，归来房子成焦土。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接下来，萨米出于死要面子的缘故，不想总被当成需要人照顾的小弟弟，没找哥哥们帮忙。
　　他第一时间找了朋友罗西求助，一方面是借住，另一方面是可以一起商量制作动画的事，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罗西果然爽快地答应了。
　　但他身边的女朋友艾莉快炸了。
　　“你就这么同意让朋友过来住，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
　　“什么？你有意见？呃，那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叫什么话？我就不能有意见了吗？
　　艾莉气坏了。
　　她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模特，身材近乎完美无瑕、凹凸有致，还有一双有神的棕色大眼。
　　正常来说，这绝对属于男人心中女神级别的人物，要捧在手心里疼爱，但事实上，她的恋爱史就是一直被甩，直到遇到罗西，才安定下来。
　　而她之前被甩的主要原因在于……
　　她这人有个不算缺点的缺点，那就是——非常粘人。
　　时刻都要了解男友动态！
　　一天十七八通电话查岗，每次通话时间最低二十分钟，这都是完全常规的操作。
　　平时要工作那就没办法了。
　　但周末节假日绝对要和男友二十四小时不分开，一起做一对幸福的连体婴，尽情享受二人世界。
　　所以，当得知罗西居然同意萨米带着朋友迈奇来家里借住的消息后，艾莉坚决反对，反对的理由是不想两个人的幸福生活插入其他人，为此，还和罗西大吵大闹了一顿，哭着冲了出去。
　　然后，她迎面撞上了效率超高、已经拖家带口来蹭住的萨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萨米内里尽管拥有一颗硬汉心，可他外在却长着一张极度引人误会的幼女娃娃脸，而且身高不够，看起来总是又瘦、又小、又可爱。
　　对男人来说，这真是十分糟心了。
　　而这份糟心的外表也没少给他找麻烦，看着好欺负什么的就不说了。在他十三四岁、独自一人抄小路回家时，还险些被人按在墙上扯裤子……
　　现在，又阴差阳错地有了一头因色盲染错色、不小心染成粉红的头毛。
　　无比的非主流形象！
　　在一个本就和男友吵架，还有点儿多疑的姑娘眼中，那是十分的刺目。
　　“萨米格里芬？”艾莉哽咽着问。
　　“对，是我。”萨米不明所以，可看着漂亮女孩掉眼泪就觉得手足无措。
　　“你来找罗西借住？”
　　“对。”
　　“你是Gay吗？”
　　“……什么？当然不是！！”
　　“那你现在去敲门，问他，到底是要女朋友，还是要男朋友。”
　　“……我都说不是了！！”
　　这到底什么鬼啊？
　　大姐，我真是他朋友，不是他男朋友。
　　两个单词的意思差很远很远！
　　请别乱用，好吗？
　　萨米尴尬到快要原地爆炸。
　　而更令人尴尬的是……
　　很可能一直躲在门后偷听的罗西，在这时候居然猛地拉开了门。
　　他这会儿人在气头上，只觉得女朋友不可理喻、无理取闹，居然气恼地大喊一声：“萨米，你进来，让她走！”
　　艾莉：……！
　　萨米：……？
　　迈奇龙一脸不在状态的茫然：人类真是难以理解啊！
　　隔壁站在院子里修剪草坪的大叔不禁露出了‘Yooooooo……'的震惊表情。
　　他八卦地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望着这个修罗场，仿佛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


第7章 进击的黏土动画
　　艾莉最后没有离开。
　　因为她突然看到了默默跟在萨米身后的迈奇，一个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见到的最英俊的男人。
　　这并不是说她见色起意，立刻想抛弃男友罗西，移情别恋了。
　　而是她神逻辑地认为，假如萨米要找男朋友的话，有这么英俊的男人在，她男朋友罗西还是挺安全的。
　　但萨米并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发现这姑娘总算不再闹别扭后，还单纯地庆幸那个可怕的误会得以顺利解除。
　　然后，他傻呼呼地想：‘虽然这位艾莉女士在恋爱问题上有些反应过激，但还是很讲理的嘛。’
　　只是……
　　接下来更神奇的是，艾莉（当她意识到萨米和自家男友不可能有什么发展后）开始主动示好了！
　　她送了萨米一支价位在五十美元左右的口红；亲密地挽着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出门去逛街散步；时不时问一些，关于他和迈奇之间相处得好不好的问题；还和他一起讨论关于发型、服装搭配等种种话题。
　　不妙啊！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萨米被这一波操作就给整得很懵，自作多情、忧心忡忡地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家兄弟给绿了。
　　他私底下急忙找来罗西，努力诚恳地解释说：“哥们，你知道吗？我对你女友真没别的意思。她虽然挺漂亮，不不，我的意思是，她漂亮也和我没关系！真的，我不知道她最近这是怎么了。但你千万、千万别误会，我俩绝对清白。”
　　罗西叼着烟，听完居然笑了。
　　他推了推眼镜，完全不放在心上地挥挥手：“你想多了，萨米！艾莉那是拿你当小姐妹呢。”
　　“什么！”萨米内心就很卧槽了。
　　他超不忿地想：“太没眼光了！我看起来难道不比罗西更有男子气概吗？”
　　虽然很气，可也不能拿人家小姑娘怎么样，他只好鼓着一张已经气到更圆的包子脸，化悲愤为前进的动力，把所有精力都放到工作上！
　　在此之前，罗西已经很靠谱地向动画部门的主管，递交出了一份很有说服力的报告，目的是为了申请资金，用于动画的制作。
　　毕竟，大公司在资源方面没得说。
　　虽然要靠自己追逐梦想，可也没必要假清高地拒绝那些稍微用点儿心，就很有可能得到的助力。
　　所以，为了能申请成功，罗西在报告中极其夸大地用了种种溢美之词，大概就是讲，萨米的创意极具个性，先锋、前卫、与众不同、是值得投资的项目。
　　迪士尼的管理层见多识广，自然也清楚地知道，人在拉投资的时候，什么胡话都能说出口。所以，他们并没有真信了罗西报告中那些夸大的推销。
　　可在利润优先的前提下，维持足够快乐的创新能力也是公司一直以来坚持的宗旨。
　　也只有创造力不死，公司才能在永远不断变化的娱乐市场中，真正永远地存活下去，且走向繁荣。
　　因此，他们认为，对萨米这种主动想创新的行为，应该给予一定支持。
　　哪怕早在推出年度动画时，他们就已经否决过一次那个不符合市场卖点的《杀死巨龙》创意。
　　可当萨米决定要靠自己，把创意真正兑现时，他们依然同意拨出小笔款项，来进行这一次的实验（当然，假如实验不成功，那就最好从此闭嘴，老老实实干活，或者直接滚蛋）。
　　只是支持归支持……
　　他们拨出的这笔款项依然是非常、非常得少。
　　除此以外，既然是过了明路的工作，自然要按流程，组建一个小团队出来，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做。
　　但公司中绝大部分人都不想加入这种没什么前途的小团队（实验性质的动画做出来可能也没办法发行，而且，钱还那么少）。
　　可总有一些漏网之鱼。
　　所以，罗西细心寻找后，成功拉来了两个帮手，分别是资深摄影师加文和新人动画师杰克，再加上他和萨米，四人共同组建了这个临时动画制作小组。
　　这就是他们全套的初始阵容了。
　　对，还有两个编外成员——艾莉和迈奇。但这两人目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负责后勤和添乱。
　　顺便说，迈奇这条未成年火龙还是很懂事的。
　　他为了避免再次烧坏房子，每天都偷偷摸摸地带着好几个冰块，或者一大盆水回房间，睡前就在身边放好冰块和大盆的水，只要一冒小火星，就赶快往嘴里塞冰块，或者直接把脑袋扎进水盆里。
　　这确实成功预防了火灾的发生。
　　可同时也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床经常是湿漉漉的。
　　其他人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儿。
　　作为屋主的罗西忍不住悄悄问：“你那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床单天天湿。”
　　“呃……”
　　萨米犹豫了一下，才斟酌地告诉他：“迈奇之前一直被长时间家暴。”
　　“啊？抱歉。但这和床单湿了有什么关系吗？”罗西不明所以地问。
　　萨米就告诉他：“我查过资料，据说家暴严重的，很可能会给人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和一些不太好的后遗症。”
　　“等等，我不明白。”
　　罗西困惑：“什么阴影？什么后遗症？”
　　“就是……呃，我猜的，就是尿床什么的。”萨米尴尬地说。
　　然后，他飞快地又补充了一句：“这事你还是别提了，太伤人自尊。”
　　罗西闭嘴了。
　　只是自那以后，他和女友艾莉经常性用一种同情又宽容的眼神注视着‘有着家暴阴影，很可能夜夜噩梦，把自己吓到尿床’的‘小可怜’迈奇，时不时地主动给予一些照顾和帮助。
　　身高两米，力大如牛，并不知道风评惨遭被害的迈奇龙，每天晚上依然无知无觉，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大盆水。
　　他把提前冻结实的冰块一个一个扔到嘴里，像吃糖豆一样自然地‘嘎吱嘎吱’大嚼起来，并再一次地在心中愉悦感叹：“人类真是对龙太友好了。圆脸小矮子那么好，没想到，他的朋友也那么好！”
　　在这期间，忙于工作的萨米，碍于资金有限，以及随着时间变化导致的部分想法变更，也重新整合好了自己的创意。
　　“我暂时没钱也没时间、精力去做一头华丽、好看、真正符合我想象，像模像样的龙。”
　　他这么在心里想：“但我可以竭尽所能地让这个故事有趣一点儿，同时传达点儿什么给观众，不管好的，坏的，反正是得人看了能心生感触才行。”
　　在确定了这个基调后，萨米选择制作一部时长尽可能维持在十分钟以内的黏土短动画。
　　然后，他开始全力以赴地制作脚本、设计角色，并画出分镜头等。
　　动画师杰克在道具和场景制作方面帮了很大的忙。
　　这个长着一对招风耳的年轻小伙子，性格活泼开朗，还有点儿微妙地崇拜着萨米，总觉得萨米不管是创意还是技术都很厉害，时常抓着刚制作好的粘土小人向萨米献宝。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调进这个没什么前途的小团队，那是因为他还是一名职场新人。
　　刚刚毕业没多久，迪士尼流水线培训加工厂中教出来的专业性人才，技术很纯熟，但在设计方面有很大缺陷，没什么想象力和创造力。
　　简单来说，就是一颗机械生产中的螺丝钉，只能安装在固定位置，是只适用于迪士尼运作模式的熟练技工，而不是有自己想法，可以总揽全局的艺术家。
　　但正是他的存在，才把萨米从那些过于繁琐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从而节约了很多时间。
　　摄影师加文则是另一种情况。
　　他是工作多年的老员工，经验丰富，资历很深。
　　但他的问题在于很难沟通交流，沉默寡言，其实是轻微口吃。在拍摄时，很喜欢自作主张。直接导致不管他技术有多强，也没人愿意和他合作。
　　但实际上，除了生理缺陷，交流费劲儿外，自作主张只是因为他习惯把事情做到最好。那些认为他不听指挥的团队领导，多数是肚子里没什么足够的真材实料的傻瓜。
　　萨米对此反而不怎么在意。
　　他本人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对待作品的态度也是精益求精的典型代表：“只要最后出来的效果是好的，作品是完美的，那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这样的态度获得了摄影师加文沉默地认可。
　　两个人当场一拍即合，正式搭档起来的时候，出奇默契，甚至有如鱼得水的感觉。
　　他们在拍摄这部短动画时，模仿了和当时著名怪兽电影《金刚》一样的拍摄手法。
　　那个荧幕上足足四五十公分高的超大猩猩，就是用一个简单的猩猩模型拍出来的。
　　具体的方法是，在想要拍下一格时，先提前摆好大猩猩的模型，然后，慢慢将猩猩模型向前移动一点儿，拍一格，移动，再拍一格，再移动……这么周而复始地循环进行。最后，再放出一串连续的镜头，大猩猩就仿佛真的可以在荧幕上自由跑动了。
　　这种拍摄方法极为耗时、枯燥乏味，又辛苦麻烦。
　　灯光、摄影角度、道具的摆设，稍有不慎就得重来。
　　但好的地方在于，这种拍摄方式不怎么花钱，简单易于操作，对外部条件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一台摄影机、一张桌子、提前做好的道具，以及……
　　所有必要准备当中，最最重要的一点儿——充足的耐心！
　　于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脚本、角色、道具、摄影……
　　万事俱备，只差配音演员了。
　　这时候，考虑到这个临时团队也没钱请什么超厉害的配音演员。
　　萨米沉思几秒后，郑重其事地将这份重要的工作拜托给了一直白吃白喝、还没什么事做的迈奇：“从今天开始，我的朋友！你就是我动画的主角——屠龙勇士了！”
　　迈奇尴尬：你，你这是在难为我龙龙……


第8章 见鬼的温馨快乐
　　——让一头龙去给屠龙勇士当配音演员？你这个圆脸小矮子实在是太恶毒了！
　　迈奇龙敢怒不敢言。
　　反而是罗西的那个女朋友艾莉对此很困惑。
　　她当即站出来发表了一番见解：“屠龙勇士？他的声音合适吗？抱歉，迈奇，我不是针对你的意思。如果单纯看外形的话，我相信你绝对能胜任任何屠龙勇士的角色（迈奇小声地在一旁嘀咕：这根本不是夸奖）。但声音的话……会不会有点儿，有点儿太软了？”
　　确实！
　　由于迈奇不是喜欢说话的类型，加上外型很有欺骗性，在刚刚接触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忽略这一点儿。可相处的时间长了后，所有人都会发现，这个明明长得又高又壮的大家伙，偏偏说话声音和性格都非常软和，和外表可以说是截然相反，而且，那反差的强烈程度，足以让任何人印象深刻。
　　所以，艾莉这么一说，整个团队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连一向内敛的摄影师加文都微微勾起唇角，更别说一向都爱闹的年轻动画师杰克了，他根本是拍着桌子，咧嘴大笑。
　　萨米也笑了。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没事，这部动画里的屠龙勇士比较特殊。”
　　“什么？特殊？你们做得难道不是老套……呃，我的意思是说，传统的勇士屠龙故事吗？”
　　始终没参加动画制作，甚至对此也不怎么关注的艾莉，不禁很诧异地问。
　　但动画制作四人小团队的所有成员都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彼此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了一副‘我们有着共同小秘密’的迷之微笑。
　　艾莉不禁狐疑地望向他们。
　　这个本就对男友控制欲超强，希望知道男友所有小秘密的姑娘，开始有点儿后悔之前没有时刻看着他们工作了。
　　与此同时，迈奇龙还想垂死挣扎地抢救一下自己。
　　因为，‘如果被其他龙知道他居然给什么屠龙勇士配音的事情，他很可能会变成龙族叛徒，或龙族之耻。’
　　于是，他对萨米小声地软软问：“我，我……你可不可以找别人来配音？”
　　正在摆弄黏土人偶的萨米瞥了他一眼，冷酷无情地回答：“不可以。”
　　迈奇很委屈：“为什么啊？”
　　萨米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因为团队里不能有闲人”的回答。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讲义气地想把迈奇拉入自己的朋友圈，帮他找一些事来分散注意力，好改善一下因家暴引起的某些心理问题（迈奇：龙才没有心理问题呢）。
　　毕竟，苦难只是一时，而人生的道路还这么漫长，天天这么放任一个受害者朋友孤独、自闭地待着，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搞不好会得抑郁症的（迈奇：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得病，龙就是天生喜欢睡觉，不喜欢动的）。
　　可又考虑到绝大多数人都讳疾忌医，外加还要给年轻人留面子……
　　萨米也不好把事情说得太直白，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来敷衍。
　　但没想到迈奇还较起真来：“可是，可是艾莉也很闲的……”
　　没等萨米从‘艾莉不是团队中的人，是团队中人的家属’和‘我需要男性角色的配音’这两个理由中挑出一个来解释的时候，彪悍的艾莉大姐一挑眉毛，上来一句：“我才不闲，我还得陪罗西睡觉呢。”
　　喝咖啡的罗西把咖啡全喷了出来。
　　他哭笑不得，又狼狈地拿着纸巾开始擦裤子。
　　在一旁工作的摄影师加文和动画师杰克他们顿时又爆出一阵大笑。
　　迈奇立刻不明所以地望向萨米，一脸无辜，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引发了什么不良话题。
　　但注意到他的视线，萨米却气恼地就是一嗓子：“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用人陪着睡觉，想都别想！”
　　所有人接着大笑。
　　根本没懂的迈奇简直是满脸懵逼：……什么跟什么啊，人类好难理解的。
　　但这头要面子的未成年小火龙不想暴露出自己无知、没见识的乡下龙面孔。
　　在一片笑声中，他努力表现出一副老于世故，以及‘我是见过大场面的龙，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其实都懂’的样子。
　　然后，他就好像真懂了一样：“陪着睡觉嘛，我知道，那确实是一份挺危险的工作。”
　　他回想着久远的童年记忆：“我以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时，混蛋老爸就提过这件事，龙睡太死，经常会把旁边龙当猎物，饿了就是一张嘴！哎哟，不小心咬您脖子上了。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赶快把咬掉的脑袋趁着热乎给您安回去（龙爹：随口编来吓唬孩子的话，居然真信了）。”
　　总之，不管未成年小火龙愿不愿意……
　　如果想继续这么白吃白喝白住下去，肯定是不能得罪他的人类朋友，而想要不得罪，就不得不开始了龙生的第一次配音工作。
　　有趣的是，虽然一开始很抗拒……
　　可当他彻底豁出去，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的缘故，就完全厚脸皮地把什么龙族叛徒、龙族之耻全忘了！
　　乐观的迈奇龙沾沾自喜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龙都能有我这样精彩经历的。扮演一个屠龙勇士？仔细想想还挺带感的！傻乎乎的人类们，你们会知道自己喜爱的屠龙勇士其实就是一头龙吗？”
　　抱着这种‘将来吓人类一跳’的恶趣味。
　　迈奇积极听话地工作起来。
　　但让龙失望的是，当正式开始配音，拿到台词本后，他才发现，在这部短动画里，（除了自己这个配音演员外）根本就没有龙！
　　骗子！
　　没龙你屠什么龙，蹭龙们的热度吗？
　　迈奇的心情太复杂了。
　　反正就是……
　　屠龙，好气啊！
　　龙是最棒的，你怎么能屠龙？
　　不屠龙，也好气啊！
　　龙是最棒的，你怎么能不屠龙！！
　　对此，萨米也很心痛的：“你知道制作一头像真龙的龙模型要多贵吗？比你吃空的冰箱要贵好多倍！好多倍的！”
　　一提到被吃空的冰箱……
　　迈奇龙立刻从心地闭嘴了。
　　但他还是默默地腹诽着：“圆脸小矮子好小气的！大不了等将来龙长大了，就打猎补给你，你想吃熊吗？想吃狮子吗？成年后，龙统统抓来给你！”
　　此外，除了配音的问题外，又出现了一个新麻烦。
　　艾莉决定以观众的角色，加入到这群男孩们的动画小组中。
　　但其实，她目的不纯，只是不想和男朋友罗西没有共同语言，也不想让罗西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反正就是要时时刻刻粘着男朋友，了解他的每一个动向和一举一动。
　　萨米不拒绝观众，动画本来就是拍出来给人看的。而且，制作人员往往当局者迷，还容易陷入自high，能有个外人帮忙看看好坏，本来是很不错的事。
　　但艾莉的态度有点儿招人烦。
　　也许是女孩子的自我保护意识过盛，也许是想在一众男孩子面前显得自己很厉害，反正她最初加入团队时，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对罗西说：“亲爱的，我只是想鉴定一下这些人是不是足够好，有没有白白浪费你这些天的时间？”
　　萨米不知道罗西听了这句话是什么感觉，没准挺高兴女朋友在乎自己的？
　　反正除了从来听不懂言外之意的迈奇外，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摄影师加文、动画师杰克，大家都是一脸的emmmmmmmmmm……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无所谓，看在罗西的面子上，大家可以当她不存在。
　　可没想到的是，这姑娘性格太较真了，她居然真得开始对他们的工作指手画脚。
　　有一次，当大家工作的兴高采烈、热火朝天时，她猛地举起两个手臂挥舞，根本就不看气氛，也不看场合地大喊了起来：“停！停！都停下！这不行，这不行！你们这样不行！”
　　因为喊得太大声，所有人都停下工作，无比诧异地望向她。
　　作为这部动画的总导演，萨米更是满脸疑惑地朝她走了过去：“怎么了？”
　　“看起来太奇怪了，罗西亲爱的。”
　　艾莉没理他，自顾自地朝着男朋友认真说：“Baby，这不行，这不像动画，一堆意味不明的呓语，完全不知所云。”
　　所有人面面相觑。
　　摄影师加文无语地率先转开头，沉默地根本不想参与这场对话。
　　动画师杰克直接笑了出来。
　　这个未来很可能也是注孤生的坏小子丝毫不给女孩子面子，故意在一旁怪里怪气地模仿她的语气尖声说：“太怪异了，这样不行。”
　　罗西笑瞪了杰克一眼，快步走过去，搂着女友安慰，还想先把她劝出去。
　　可艾莉却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在男友怀里一边挣扎，一边喋喋不休地嚷嚷：“没有动画片会这么拍的，一点儿也不温馨，不幸福，不快乐！你们这样，肯定会失败的。Baby，相信我，我不能让他们这样浪费你的才华和精力。你和他们在一起搞这个，根本没前途。”
　　这下子，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罗西和他的女友艾莉了。
　　夹在女友和朋友中间的罗西不禁推了推眼镜，整个人尴尬到快爆炸。
　　最后，还是萨米沉思了一会儿，主动站了出来。
　　他十分仗义、体贴地帮忙解围：“好吧，好吧！艾莉，你别急啊，我再设法改动一下。”
　　然后，他就转过身，拍拍手，招呼着大家：“来，来，我们好好商量下，按照艾莉小姐的建议，把故事拍得温馨、快乐点儿。”
　　艾莉这才勉强消停下来，终于给男友面子，被哄了出去。
　　但很快，她会发现，这群坏蛋纯属是在糊弄人。
　　因为几周后，当她再次看到这部动画的时候，懵逼地发现——主角得到了粉身碎骨的惨烈下场！
　　这还承诺她什么温馨快乐？骗鬼去吧！！
　　只是……
　　在动画结束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酸酸得想掉眼泪，还一直哭到妆都花了，泣不成声地怒吼：“Holy shit！你们这群混蛋——！”
　　然而，阴险的圆脸小矮子（迈奇语）萨米十分满意她观看后的反应。
　　在艾莉的哭声中，他兴奋地跳起来，开开心心地和团队中的每一个人击掌相庆，连空气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Yeah！Yeah！
　　成功！！
　　虽然还不确定动画是不是真的好……
　　但成功把女孩子搞哭真好特么高兴啊！


第9章 是谁杀死了巨龙
　　在公司每月大会上，罗西和萨米作为团队代表，将辛辛苦苦好几个月的成果交了上去。
　　由于近期公司没什么大计划，又只是不到十分钟的短动画，他们‘幸运’地得到了一次在管理层面前试映的宝贵机会。
　　这次试映并不是那么正式。
　　普通员工独自制作的短动画，虽然勇气可嘉，但不一定有什么商业价值。
　　所以，对管理层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只能算是忙碌工作之余的一点儿放松。
　　在那一天，参加了这场短暂试映的‘观众’们包括：
　　影视娱乐部的经理诺里斯，他是管理层中少见的身材没走型的中年男人，业余热爱健身，前不久刚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皮肤晒得黝黑，总是面带爽朗的笑容，在公司中人缘不错。
　　他应该算是萨米他们的顶头上司，虽然公司内部一直对底层员工剥削严重、压迫很大，可他属于比较照顾自己部门员工的人了。而萨米他们之所以能组建团队制作动画，现在还能把做好的动画拿出来放映，都全靠他的慧眼识人和鼎力支持；
　　还有法务部代表法比安，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这个人能力超群，却性格冷酷。如果他是你的队友，那就庆幸吧！因为他可以帮你搞定一些法律方面的问题，哪怕你在法律边缘大鹏展翅，他也能给予最可靠的支援。可一旦成了敌人，他绝对会让人寝食难安；
　　市场推广部经理艾德，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势利小人。
　　如果你制作的片子能大卖，他甚至可以跪下来舔你的鞋，但假如你的片子不被看好，他会迅速变成一个极端刻薄的恶棍；
　　国际事务部的大美女海伦娜，全公司男性员工的梦中情人，精明能干，又温和可亲；
　　体验、消费产品部门的韦斯利，一个微胖界的美男子，只是他对爱情的定义十分与众不同，假如法律对婚姻的定义能够多多放宽一点儿，他应该会更愿意和米老鼠结婚。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什么新兴的网络新媒体，以及负责主题公园业务等等的重要职员。
　　但大体来说，各个部门工作都有交叉和重叠的一部分，而目前公司主要做决策的人就是以上那些人了。
　　此时，刚刚才结束了一场长达两个多小时、非常枯燥乏味的会议，所有人都有些疲惫。
　　他们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放映室里，因为内心对这个短动画并不抱什么期望，所以，并不关注动画的放映，反而抓紧时间地去继续低声讨论下半年的一些工作问题。
　　这种漠视的氛围对于一众动画制作者来说，有点儿难堪。
　　但萨米对此毫不意外，因为自从加入公司，他的创意就没得到过认可，冷板凳坐久就习惯了。
　　这时候，他部门的上司，也是影视娱乐部的负责人诺里斯可能是注意到了他们几个人，就过来故意开玩笑地说：“虽然我对你们有信心，可如果等放映开始，我连三分钟都没坚持住就想出去上厕所的话，那它肯定是个糟糕的作品了。”
　　萨米不禁默默翻了个白眼，非常想让他提前去个厕所，或者告诉他一个相对科学的道理：‘如果连剩下的几分钟都忍不住，那么，不是它很糟糕，而是你的泌尿系统很糟糕，请尽快寻医问诊。’
　　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好吧，其实萨米对自己搞得那些玩意儿也没多少信心。
　　没有人（除了某些超级自恋狂）能从一开始就笃定‘我的东西是最棒的’。
　　从一开始，萨米想要的仅仅是去表达自己，因为他就是喜欢讲故事，就是喜欢画一些古里古怪的卡通小人，就是喜欢猛地吓人一跳，还超喜欢勇士屠龙。
　　所以，他的动画制作过程一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过程。
　　如果观众喜欢，那太棒了，一举两得；可如果观众不喜欢，虽然失望，可也正常。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自然也不会那么恰好有两个想法、喜好完全一摸一样的人。
　　只有存在差异和不同，才是精彩所在。
　　不同观点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而不同的声音，又会让本应荒凉的世界变得热闹起来。想想吧，如果世界上所有人某天都变成一摸一样的外表，说着一模一样的话，那才是最可怕的世界末日。
　　萨米厌恶一切固定的、体制化的东西。
　　而这一点儿，也被他毫无隐藏地展现在了动画中……
　　在没什么人注意的时候，《是谁杀死了巨龙》静静地开始了放映。
　　没错。
　　萨米把动画的名字从《杀死巨龙》改为了现在的《是谁杀死了巨龙》。
　　尽管迈奇龙搞不懂地认为，这两个名字其实根本没差别，都是在杀龙。
　　可萨米认为，后者比前者从感情色彩上来讲，更加缓和，没那么强烈的攻击性，会容易让（骗）人接受。
　　由于这个团体是导演说的算。
　　最后，名字就变成了这样。
　　现在，坐在放映室前排的观众们不经意地一抬眼，刚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动画的标题。
　　《是谁杀死了巨龙》这样几个明明很简单的单词，平静突兀地显现在了大屏幕上。
　　那是一行歪七扭八、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涂鸦的幼稚字体，颜色却暗沉如血液，甫一出现在黑色背景上，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古怪感觉。
　　“有点儿意思啊。”
　　影视娱乐部的负责人诺里斯摸着下巴没刮干净的胡渣，自言自语地说：“但和公司的风格实在太不一样了。”
　　坐在他旁边，市场推广部的那位负责人艾德的思维显然没那么兼收并蓄。
　　他立刻不悦地皱着眉，很不赞同的样子：“孩子们不会喜欢的。”
　　但下一刻，活泼的音乐声响了起来，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在转着圈的跳舞，插上翅膀，飞到空中……
　　这让观看的人不禁为之一笑，心头也是一松，认为刚才有点儿古怪的开头可能只是哗众取宠的噱头，动画的本质应该还是很轻松的。
　　但屏幕上的背景猛地一换，又出现了一个超级简陋的黑白背景的坟场。像是拿什么废旧的硬纸片给剪出来的一样。
　　在这里头，还有好多个竖着十字架的小坟包。可能是专门做了卡通化的后期处理，一个个看起来圆鼓鼓得可爱，但依然不能掩饰这是坟场中的坟包，而坟包里头会埋着死人的事实。
　　“这都是什么啊，能给孩子看吗？”市场推广部的艾德更气恼地嘀咕起来。
　　他朝着诺里斯抱怨：“我早和你说过了，你们创意部门的那个萨米，脑子根本就不正常，去年递交的那个屠龙搞得很血腥暴力，非常糟糕，你居然还愿意做给他做实验的机会。”
　　诺里斯一如既往地笑容可掬，耐心地安抚：“ 看完，我们看完再说。”
　　只是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屏幕中，黑色背景下的一个白色坟包就裂开了，仿佛是什么怪兽张开嘴巴一样地裂开，一个小骷髅从坟包中一跃而出。
　　同时，动画的旁白也随之响起：
　　[莫斯利是一名勇士，它说自己斩杀过恶龙。]
　　伴随着软软的旁白声，小骷髅活泼地挥舞起一把破破烂烂的刀，两根支支棱棱的骨头腿，随着音乐蹦蹦跳跳的，发出一种骨头碰撞的细微声响，在它空洞的眼眶处，燃烧着两团红色火焰。
　　镜头缓缓移动，在坟场不远处，奇怪地出现了一幢人类居住的小房子。
　　一个黏土人偶男孩出现在了屏幕上，他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有着奇怪的外表，三角形的脑袋，圆圆凸起的眼睛，长方形的身子和长方形的两条腿，古怪，但可爱。
　　[八岁的莫斯利也叫莫斯利，他有一个哥哥叫马特。]
　　[马特不听话，但莫斯利是妈妈的乖宝宝。]
　　屏幕上的黏土人偶坐得端端正正，表现出听话的一面。
　　而屏幕的角落里，一个代表妈妈的黑色人影正恶狠狠地揪着另一个小人偶的耳朵。
　　[大人们会把不听话的马特关进屋子里。]
　　音箱中立刻传来“砰”的巨大关门声！
　　代表着成年人的黑色身影把那个叫马特的小人偶关进了屋子，小人偶透过窗户，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表情很木然。
　　[然后，大人们对听话的莫斯利说……]
　　八岁的莫斯利一动不动，坐得更端正了。
　　象征成年人的黑色身影在屏幕上变得很大，几乎把小人偶莫斯利完全笼罩。
　　像是螳螂挥舞双臂那样激烈地挥舞胳膊，在古怪的音乐和旁白中，晃动着身体。
　　[莫斯利，莫斯利。]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
　　[恶龙正在屋外徘徊。]
　　[它的嚎叫会让你哭泣，让你流血。]
　　更巨大的黑色影子随之出现，仿佛是一头巨龙。
　　然后，象征成年人的影子消失了。
　　旁白声继续着：
　　[但莫斯利其实并不听话，他比哥哥马特还叛逆。]
　　[他有一个好朋友是骷髅莫斯利。]
　　[当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八岁莫斯利会勇敢地同骷髅莫斯利一起走出门。]
　　[齐心协力，斩杀恶龙。]
　　音乐随之变得激昂。
　　小人偶和小骷髅在屏幕上奔跑跳跃，挥刀，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破烂大刀劈下去，还会有惨叫声和红色象征血液的颜色出现，搭配整体黑白色调的背景，明明应该很阴暗，却神奇地让人看得振奋不已。
　　[人们认为我是疯子，但我保护着大家。]
　　[我奋力朝着远方奔跑，一头头恶龙在我刀下痛苦尖叫。]
　　[恶龙！我要把你撕裂，让你离去。]
　　[你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我是屠龙勇士莫斯利——！！]
　　[哪怕恐惧让我颤抖，一头头恶龙也要在我刀下痛苦尖叫。]
　　[你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你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市场推广部的艾德终于忍不住发问。
　　屏幕中，黑白背景下的小人偶和小骷髅在继续地奔跑、跳跃，仿佛和看不见的巨龙在激烈地展开搏斗，动作夸张、搞笑，也十分可爱。
　　但对于注重产品商业性的艾德而言，这依然不能掩饰剧情上的不知所云。
　　放映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吧，还有多长才能结束？”艾德又不耐地问。
　　“几分钟吧。”产品部门的韦斯利从旁边笑了起来：“其实，仔细看，那人偶和小骷髅挺可爱的。”
　　但接下来更糟糕了！
　　音乐越来越低沉，小人偶和小骷髅高高兴兴地跑回之前的那所人类房子里，然后，小人偶居然一脑袋撞在了大人的腿上。
　　注意到这个剧情转折，放映室中的‘业余’观众们总算集中了点儿注意力。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剧情从这里开始急转直下！
　　旁白的声音依旧平平静静地念诵着：
　　[不听话偷跑出去的莫斯利被发现了。]
　　[他说：我是去杀死恶龙，保护大家。]
　　[大人们笑起来：世界上根本没有恶龙，那是编来骗你的。]
　　[莫斯利说：有的，我和骷髅莫斯利一起杀死了很多头恶龙。]
　　[大人们说：没有骷髅，没有龙，世界上只有一个莫斯利，那就是你这个坏孩子。]
　　[不听话的莫斯利像哥哥马特一样，被关了起来。]
　　屏幕中，小人偶莫斯利和小骷髅莫斯利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对面地站着。
　　[莫斯利孤单地问：你在吗，莫斯利？]
　　[只要你还相信我，我就一直在。]
　　[小骷髅莫斯利把骨头挥得咔咔响，两簇火焰在空洞的眼眶中热烈地燃烧。]
　　[但它不能发出声音，它只是个小骷髅。]
　　[第二天，大人们出现了。]
　　[他们给莫斯利带来了食物，严厉地说：世界上没有龙，好好检讨你不听话的行为。]
　　[莫斯利难过地把手臂插进头发里，自言自语：你在吗，莫斯利？]
　　[小骷髅莫斯利继续用力挥骨头，火焰在空洞的眼眶中明明灭灭，但依然不能发出声音。]
　　[第三天……]
　　[第四天……]
　　[莫斯利越来越不安和孤独，像是被遗弃在垃圾堆中的小狗。]
　　[他开始动摇了：你在吗，莫斯利？]
　　[小骷髅艰难地动了动骨头手臂，想回应，手臂却咔嚓断裂，掉在了地上。]
　　[它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骨头手臂，无声无息。]
　　[那一天终于来临了。]
　　[莫斯利的眼泪落了下来，就像是晶莹的露珠从枯萎的玫瑰花瓣上滑落：龙是编出来的，世界上没有龙。]
　　[小骷髅发出破碎的声音，空洞眼眶中的红色火焰瞬间熄灭，骨头散架。]
　　[它噼里啪啦地摔倒在地，化成一堆腐朽的白色灰尘。]
　　[大人们打开了门，明亮、灿烂的阳光一下子照射进来。]
　　[他们一拥而入，还有他的哥哥马特，一起热情地拥抱莫斯利，抚摸他的头，夸赞他：好孩子，你现在是个好孩子了。]
　　[莫斯利露出和他们一样的笑容：是的，我懂事了，世界上没有龙。]
　　[一阵风吹过，小骷髅莫斯利留下的白色灰尘也消失了。]
　　放映室中的所有人：……？？？


第10章 我该拿它怎么办
　　这部动画片充满了创作者浓厚的恶趣味。
　　在小骷髅灰飞烟灭，屏幕渐渐变黑后，这事居然还没完。
　　和片头一样，新的一行暗红色如血液一样的字体又出现了：
　　[从此以后，好孩子莫斯利和他的家人们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呵呵，幸福的生活？
　　你特么在逗我们吗？
　　但熟悉吗？
　　太熟悉了啊！
　　这不是标准句式吗？
　　几乎所有的童话故事到了结尾都会来上这么一句：[从此以后，XX和XX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这部动画片也这么说……太讽刺了吧？
　　搞出这种玩意儿来，还能幸福？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复杂目光投向了一旁动画的创作者、还在神游中的萨米。
　　然而，这个有着一张小圆脸、身材娇小、染着梦幻般粉红色头发的家伙，在注意到大家望过来的目光后，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招人恨的事情，回给了他们一个宛如荷兰垂耳兔一般温驯又无害的腼腆表情。
　　所有人：……你就装吧！
　　“呃，你昨天和我说什么来着，诺里斯？”
　　在一片沉默中，居然是国际事务部的大美女海伦娜率先开口。
　　她回忆着诺里斯昨天绝对是‘信口开河’的推荐：“你说，今天要看的是一部幽默有趣、描述家人之间互相关心，充满了温馨亲情的动画片？”
　　影视娱乐部的诺里斯不想说话。
　　还是那句话，人在想拉投资的时候，什么胡话都能说出口。他自己也是受害者，随口闲聊到动画片时，根本没思考，纯粹是复述罗西当时交上来的报告内容，现在……
　　去特么的温馨！
　　他无比用力地去瞪这群胆大包天连自己都忽悠的小兔崽子们，眼圈还有一点儿红。
　　可见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硬汉，实则内里不堪一击。
　　产品部的韦斯利深吸一口气，胖胖的样子就像只无害的河马。
　　他也是一脸的感叹，却主动缓和气氛地玩笑问起来：“把那个小骷髅送我怎么样？我拿唐老鸭和你换。”
　　然而，和以上这些人颇有感触的态度截然不同，市场推广部的艾德一如既往地现实。
　　他才不管韦斯利想缓和气氛的行为，直接就是毫不客气，可也确实就事论事地给出了一个不怎么让人能接受的结论：“我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处理它。”
　　大实话！
　　这动画拍得有点儿难以言表。
　　但总而言之，不适合给孩子看！
　　影片整体氛围阴暗、压抑就不说了，连剧情都有些过于成人。
　　初看好歹还能有点儿感动。
　　但剧情，其实根本没办法细琢磨。
　　比如，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简直吓死个人！
　　始终都是以黑色影子出现，没有正式露面的大人们终于全都出现在了屏幕上。在灿烂的阳光下，他们热情地拥抱着‘回归正途的好孩子’莫斯利，然后，整齐划一地转头，注视着镜头，展露出笑容。
　　当时，放映室里的所有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几乎倒吸一口凉气。
　　在低沉压抑的背景音乐中，哪怕这一刻画面的光线再怎么明亮，也难掩整个场景的诡谲离奇。
　　这些人偶，除了大小、服饰、发型，有的有胡须，有的没胡须，有的戴帽子、有的不戴帽子这样微小的细节不同外，居然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黏土人偶，露出一模一样、看似快乐实则僵硬的笑容，合家欢似地用一模一样的姿势抬起头，齐齐望向镜头，而在他们的背后，是小骷髅被风吹得纷纷扬扬的白色骨灰粉末？
　　卧槽，这真不是鬼片吗？
　　更绝的地方在于……
　　直到这一刻，才有一些比较敏锐的人注意到，原本应该是三角形脑袋的小人偶莫斯利，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和大人们一模一样的圆脸。
　　别乱想，肯定不是吃多变胖了！
　　这是明显被同化了啊！
　　而同化的过程无疑是极其缓慢无声、不知不觉、是随着剧情，一点点儿的改变。
　　改变得太细微，以至于让人们根本察觉不到。
　　如果不是最后‘一群一模一样的人偶站在一起，朝着镜头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这个场面太让人心里不舒服，从而产生‘怎么回事’的思考，大家很可能就会忽略这一点儿。
　　从来没想过一模一样、整整齐齐的场面能这么吓人！
　　所以，那个圆脸小矮子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是有多恶趣味，才能搞出这种镜头。
　　不慎脑补一下，简直细思极恐。
　　人偶在动画中的改变都这么不容易被发现，那么……
　　换成真人呢？
　　个体和多样性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完全是一种另类驯化的实践操作演示吧！
　　这么一来，那个始终没出现的龙似乎也不仅仅是孩子的幻想了。
　　作为动画贯穿始终的意象，它到底代表了什么？
　　莫斯利和小骷髅半夜出门勇敢搏斗，杀死恶龙保护大家，他们杀的恶龙是什么？
　　想保护的又是什么？
　　大人们为什么一定要逼迫莫斯利承认世界上没有龙？
　　这个龙是指什么？
　　这么往深一想就越想越崩溃。
　　看个不到十分钟的动画片把自己看了个脑袋爆炸、外加毛骨悚然？太有毒了吧！
　　可越是这样，越证明这动画拍得不错。
　　虽然不是大众意义上的不错，但确实独树一帜，别出心裁。
　　然而，这就难办了！
　　按照一众高层们的想法，观看员工独立制作的实验性质短动画，通常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动画非常好看，那就加大成本重新制作，为公司打造出一个新精品；一种是动画糟糕透顶，那就好好敲打一番这些不安分的小家伙们，让他们滚回去按照公司的安排，从此任劳任怨地当牛做马、老老实实干活，别异想天开地再搞什么创新，搞什么独立制作动画。
　　可现在，出现了谁也没料到的第三种结果。
　　动画就是很精彩，尽管可能有人不喜欢这古怪的风格，尽管碍于资金导致画面看起来异常简陋，可谁都没办法否认，如果满分一百分，这部动画绝对能拿六十分，甚至如果撞上合适的受众群体，搞不好会拿九十分。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合适的受众群体。
　　近几年，迪士尼虽然在努力进行产品多元化，争取覆盖更多的年龄群体，把市场做得更大更广，但实际上，公司的重点，或者说根基始终在儿童上。
　　为了让儿童喜欢，同时让家长们信赖迪士尼，认为他们总是会带来儿童适宜的产品，并永远为孩子们创造梦想和希望，那就不能轻易搞出一些黑暗价值观出来。
　　迪士尼的动画就应该是正面的、健康的、安全的、充满着幸福、友善、诚实、纯朴、勤劳等等美德的，而不是跑去吓哭孩子，再告诉他们‘做个好孩子就别相信有龙’。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公司会尝试进行更成人化一点儿的创作，但目前……
　　时机未到。
　　动画不错。
　　但悲哀的是，没有能把它投放出去的市场。
　　追加金钱，彻底拍成一部给成年人看的长动画？
　　依然不现实。能不能赚钱另说，关键在于公司全年的拍摄计划早就提前制定好了，而财务部门肯定也不会同意拨款，进行这种输赢未卜的赌博性投资。
　　放弃，有点儿可惜。
　　可不放弃，又想不出别的办法。
　　明明只是一个不到十分钟的短动画，却让公司一众大佬们都左右为难起来。
　　这一刻，他们的心中很可能浮现出了一个相同的疑问：“我该拿它怎么办？”
　　直到下班，萨米也没等到一个好消息。
　　反而是罗西接到了一个告状电话。
　　他的女友艾莉在电话里生气地朝他大喊大叫：“罗西，你能不能让萨米管管他家那个不要脸的迈奇，那混蛋今天吃光了我放在冰箱里的所有面膜！”
　　“什么！他还活着吗？”
　　“呃，不是，是自制面膜，牛奶黄瓜苹果番茄柠檬蜂蜜加蛋白什么的。”
　　在一旁听到整段对话的萨米：……听起来是挺好吃的。


第11章 宽宏大量小火龙
　　萨米是格里芬家中最小的孩子。
　　因为年幼的缘故，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父母的过度溺爱和一众年长兄长们的照顾和保护中，这使得他日子太过幸福和顺遂，从而具备了一定天然呆的个性。具体表现为，对认识的朋友没有丝毫戒心，平时过分大方，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斤斤计较。
　　所以，当艾莉抱怨‘面膜被迈奇吃光’的时候……
　　他脑子里是真得什么想法都没有，仅仅浮现出一句‘迈奇胃口还挺好’的感叹。
　　可罗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女友的耳边风终于起了作用，也许是纯粹看不惯。
　　反正，在挂掉艾莉的电话后，他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打算养他到什么时候？”
　　“什么？”萨米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迈奇，你难道还养他一辈子吗？”罗西推了推眼镜，很无语地说。
　　萨米这才明白过来，却不怎么高兴地反驳起来：“什么养？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忙而已。”
　　他很无所谓（缺心眼）地补充回答着：“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提供了一个住的地方和几顿吃的，这又不费什么。”
　　“不费什么？你说真的吗？”
　　罗西忍不住吐槽：“你知道他一顿吃多少吗？我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饭桶！”
　　“喂！说话小心点儿，迈奇是我朋友。”
　　“他一天就吃光了冰箱里的所有食物，包括我女友的面膜。”
　　“呃，他是网友。”
　　“……”
　　罗西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他拍着萨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哥们，帮朋友不是这么帮的。他不能一辈子都宅在家里靠你养，哪怕你愿意，没准人家还不愿意呢（迈奇：不不，我愿意）。咱们得给他找点儿事情做，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有个精神寄托，有自己的生活。人这辈子总得做点儿什么吧？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萨米满脸惊奇地望着他：“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思想家。”
　　——这是重点吗？
　　罗西气得深吸一口气：“谢谢夸奖。”
　　幸好，萨米在某些事上习惯性迟钝加犯傻，但对朋友的意见还都能虚心接受。
　　他很快就承认了：“你说得有道理。”
　　但这事对迈奇龙来说，完全是个天降噩耗。
　　龙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找事做？
　　‘人是总得干点儿什么，可问题是……’
　　他超想一个大鹏展翅，冲上天空，去嗷嗷嗷地抗议了：‘我是龙啊！你们见过有龙出门工作的吗？龙不就应该舒舒服服地睡在数不清的超大财宝堆上，偶尔饿了去捕个猎，回来继续睡，一年一年又一年。除非那些总喜欢欺负龙的屠龙勇士们又成群结队地组团出现来骚扰龙，否则就一直睡到天荒地老的吗？’
　　很显然，生活在人类国度中的龙不被允许这么做，他得学会入乡随俗。
　　尤其是萨米在看过他的护照后，发现他来美国的那一天就成年了，顿时认为自己不应该再把他当未成年人照顾了。为此，他还很懊恼自己之前考虑不周，应该早点儿注意到这件事。
　　想想吧，一个刚刚成年的外国人（龙），孤苦伶仃地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米国，投靠一个陌生的网友。在短时间内，可能确实什么都不敢做，哪怕是有心想出门找工作，内心也很胆怯吧？
　　更何况，他之前还有被家暴的经历。所以，一直以来也只能乖乖地在家了……
　　这么一脑补，萨米立刻心生怜惜：“多么可怜、内向、乖巧的辛德瑞拉男孩啊！”
　　为了弥补错误，他热心地帮迈奇找起了工作。
　　迈奇满心不情愿，却还要假装感动的样子道谢。
　　但他在内心深处一直在暴风哭泣：‘不是的，不是的，护照上的年龄只是为了方便在人类社会活动瞎写的。我才两百岁，我还是个宝宝，你们人类是在雇佣童工。’
　　遗憾的是龙族没有未成年龙保护法。
　　哪怕就算是有，也不会有多管闲事的龙专门跑到人类社会来执法。
　　所以，未成年的小火龙很快就要像个人类一样去工作了。
　　萨米效率非常高地帮他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在迪士尼公园做演员。
　　可没想到的是，迈奇的效率同样很高。
　　上班还不到一周，连试用期都没过，他就被辞退了。
　　因为他总是睡过头，天天迟到，还和小朋友吵架：
　　——龙都是又丑又大又吓人的，没有洋娃娃好看。
　　——胡说，龙可漂亮啦！你才又丑又小又吓龙，你连鳞片都没有，你丑爆了！
　　这事快把人气死。
　　那个负责管理他们这些演员的主管愤怒地冲他嚷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随随便便耍大牌的明星吗？听着，也甭为难你自己了，做不来以后干脆就别做，赶紧走，少给大家添乱！”
　　迈奇想了想，突然很诚恳地点头：“朋友，你这话说得很对！”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走了？
　　主管：“……”
　　在回去的路上，未成年小火龙还是很生气的。
　　这倒不是说他不识好歹、忘恩负义地记恨萨米帮自己找工作、结束了好吃懒做的美好日子，而是觉得龙生太坎坷了。
　　别的未成年龙都可以在成年龙的庇护下傻吃傻喝傻玩傻睡，只有自己可怜地要到人类国度来讨生活。
　　而沦落至此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鳞片太漂亮、长得也太好看，引起了别龙的觊觎……真是龙颜薄命，令龙心酸。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这就是明珠暗投，被人类辜负，开始在心里小声地数落起自己的人类朋友萨米：“你知道你家里有一条超漂亮的龙吗？你知道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吗？你怎么能不好好珍惜我呢？唉，我原谅你吧！你没见过我漂亮的龙原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个讨龙厌的圆脸傻瓜小矮子。还屠龙？龙吹一口气，你就飞了，你知道吗？算了算了，我都原谅你。”
　　与此同时，萨米自己的事情也一直进展不顺，暂时顾不上处理迈奇龙的问题。
　　迪士尼的一众高层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对待那部动画片。
　　而且，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纠结这件事，还有别的工作要忙碌，比如，那部《兔子娜娜》的IP打造计划，正是当前的工作重点。
　　萨米挺理解的，一边是已经投入大笔资金，不用怎么修改，已经确定赚钱，只需要多多宣传就能卖出大笔周边玩具的合家欢动画片《兔子娜娜》；一边是看似有一定的艺术价值，可想要推出必须重新投钱，还要冒一定风险，且不确定市场接受力的一部简陋黏土短动画。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选前者吧？
　　但理解归理解，萨米对此依然非常沮丧，并且，责任感很重的他，对自己动画制作团队中的所有成员都心怀歉意：“对不起，为了帮助我，你们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可我却只能带给你们一个不能发行的作品。”
　　新人动画师杰克无所谓地说：“可如果不是你，我连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机会都没有。”
　　有着轻微口吃毛病的摄影师加文尽可能慢慢地说：“我，我本来也没事做，你的动画，动画很好。”
　　罗西更冷静和理智。
　　他直接告诉萨米：“想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失败没能让萨米难过……
　　可朋友们的理解却让他掉眼泪了。
　　迈奇龙进门时，刚好看到他的人类坐在沙发上擦眼泪。
　　他脑子一懵，急得立刻冲过去，语无伦次地大喊起来：“别哭，我给你表演吃汉堡！虽然不是什么厉害技能，但我一口能吞下一整个，人类根本做不到的！”
　　所有人：“……”


第12章 少年亚伦历险记
　　“什么人类做不到啊，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萨米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迈奇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困惑的神色，搞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前一秒还在掉眼泪，后一秒就笑起来？
　　可不管怎么说，看到萨米不再落泪，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圆脸小矮子又坏又不识货，完全不知道珍惜漂亮的火龙，还安排未成年龙去出门打工。
　　可对于迈奇来说，在人类的国度中，虽然有着数不清的人，可那些人都和自己没关系，也只有这个收留自己的人类，才是属于自己的人类。
　　守护自己的宝藏，是每一头龙与生俱来的天性，所以，属于自己的人类，肯定也要爱惜了。
　　如今，由于未成年、实力弱、流落人类国度、还没有积攒出足够多宝藏的迈奇龙，能拥有的也只有“他的人类”了。
　　想到这里……
　　恬不知耻偷偷把人划归己有的小火龙就更加专注地望着萨米了。
　　他还伸出手指，像是以前擦拭自己那些珠宝时一样小心翼翼地去擦了擦那张圆脸上的泪痕，只是没想到手感挺好，还偷偷顺手轻轻戳了两下，又在心里微微遗憾地感叹着：“人类真是太麻烦了，其实，舔一下会更干净的。”
　　他一走神，就忘了动，而刚刚那么凑过去，一下子又让两人的距离极近。
　　萨米有些奇怪地抬头，想问怎么了，可不禁看愣了一下，注意到自己收留的这个‘未成年’居然长着一双十分性感的绿色眼眸。当他正儿八经，不再露出近乎傻乎乎的一面时，那双闪着碧绿色光芒的眼睛和英俊的面孔，足以让任何人轻而易举地沉醉其中。
　　“呃……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萨米觉得气氛实在奇怪，忙没话找话地挪开视线，还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什么性感、英俊都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迈奇垮下了脸，很不高兴地说：“不干了。”
　　“什么？可你才去三天……”萨米惊讶地说。
　　“对啊，我也没浪费太多的时间。”迈奇龙振振有词地回答。
　　要是这么说的话……
　　那萨米实在是无言以对了。
　　刚刚被安慰的时候，他还油然而生一种欣慰感，像是‘养了好几个月的崽子，现在终于懂事，知道体贴老父亲了’。
　　可现在……
　　“工作慢慢找吧，早晚能找到合适的。”
　　萨米只能这么安慰。
　　迈奇表面乖乖地点头。
　　可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基于他之前对萨米表现出的重视，罗西总算对他稍稍改观，把对方的身份从‘哪怕身世可怜是真，但白吃白喝白住、好吃懒做、早晚也得想办法赶走的无赖’上升到‘低龄但尚有良心，勉强可以交往，只是还需重点观察的拖油瓶’。
　　由此可见，萨米收留迈奇的事，虽然没怎么被人反对，可也一直没获得周围朋友们的认同。
　　特别是颇有防备心的罗西。
　　他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眼镜宅男，平时交流也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温和只是伪装，本性非常精明难搞，也不是那么好相处。
　　很多时候，其实连萨米都搞不定他。
　　简单举例来说……
　　萨米有时会在网上和他一起讨论一些故事的构思和创意。
　　正常情况下，两个人品味还算靠近，还是能顺畅沟通、彼此理解的。
　　可偶尔，萨米会出现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
　　艺术创作者的脑洞永远堪比黑洞，偶尔想法跑偏十万八千里实在不稀奇。
　　可问题在于，他自己跑偏不说，还要死抓着罗西，要他赞同自己。
　　每次还都气势汹汹一副‘我是对的，我一定要说服你’的战斗样子。
　　但罗西是很务实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赞同他，也不想和他起争执。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应对方式就是：不说对，不说错，直接下线消失。
　　于是，萨米每次聊着聊着聊到关键时刻，发现人不见了？等半天没回复。
　　这时候，他的情绪一般是先从‘你为什么不回复我，你是不是认为不对’这样的愤怒；再发展到‘你去哪了，忙起来了吗’的疑惑；接着，是情绪缓和后，‘你看我这么说……’的种种解释；最后变成‘好吧，我仔细想想是不太对……’的反思。
　　等他反思得差不多了。
　　罗西又若无其事地重新上线：“你怎么说了这么多？我刚去了趟厕所。”
　　萨米：“……”
　　如果往前数几年，罗西还是有年轻气盛又热血的一面。可自从一时冲动和人争执，导致事业受阻后，吃一堑长一智，整个人也变得冷漠很多。
　　他现在既不喜欢和人白费唇舌，也不支持任何无意义的暴力行为。一旦遇到事情，先让自己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到了适当的时机后，再淡定地从‘是火上浇油’和‘还是泼一盆冷水’中，做出一个A or B的简单选择。
　　从某方面来说，这么做有点儿恶劣，还让人恼火。
　　可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冷静和清醒，在萨米和团队中的所有人都还是一脸的迷茫，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时……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信心满满地给了所有人一个无比笃定的结论：“暂时都不用急，这事没完。我们的动画片也不是白制作的，耐心等着，一定会有好处的。”
　　一语成箴。
　　但凡能发展出点儿规模，没走下坡路，还呈上升趋势的大公司都是不会轻易放过人才的。
　　于是，这个临时动画制作团队中的所有成员很快就迎来了一轮新的职位调动。
　　本来只是新人动画师的杰克直接跳过实习期，被调进了虽然新成立、可公司投资颇多、十分重视的大热门动画制作组；摄影师加文更是直接加入了今年主推动画《兔子娜娜》的制作团队；罗西变动较小，但也终于获得了小幅度的升职，成为了部门的主管。
　　至于萨米……
　　他的变动是最大的，不管是部门、还是职位都神奇地发生了巨大变化，直接从创意部调进了一个名叫《少年亚伦历险记》的电视剧组，给这部电视剧的导演当助理？
　　至于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动？
　　还是《谁杀死了巨龙》这部动画带来的后续问题。
　　事实上，在萨米他们以为这部动画毫无反响、不受欢迎时……
　　以影视娱乐部门的诺里斯为首的好几位管理层人员，曾聚集在放映室中，把这部短动画翻来覆去地看了不下十遍，越看挖掘的细节越多，越看越觉得精彩。
　　做动画行业，基本鉴赏力都是在线的。
　　尽管这部动画不符合公司推广路线，很难投放到市场上发行，可这并不妨碍公司一众高层对这部动画的欣赏和喜爱。
　　并且，通过反复观看这部动画，他们还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一个人——动画主要创作者萨米格里芬。
　　本来是创意部门普通员工的萨米，成功通过这部动画，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个他们起初以为平平无奇、只是脑子里有很多离奇古怪想法的员工，在这部短短几分钟的动画制作中，居然无意识地展现出了‘尚且稚嫩、却已然独树一帜，近乎鬼才般’的导演天赋。
　　那些充满暗示性的特写镜头、时不时的一个闪回、诡谲离奇氛围的出色营造，几乎无一处败笔，大大增加了动画本身的可看性和叙事张力，令人惊艳。
　　可以说，在这部简陋到极限的黏土动画里，无论是音乐、镜头、叙事方式……都是经过他的整合、拼凑、精心修饰后，才得以顺利呈现出那种阴郁，却又意味深长的神秘感。
　　然而，更让大家吃惊的是，这个叫萨米的员工在此之前居然从未有过导演经验，也没接受过相关学习。
　　也就是说，这部动画完全是他个人天赋的自然流露和展示。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虽然公司以前还没有过这种类型和风格的作品。
　　但影视娱乐部的负责人诺里斯率先提出：人才不可错过。
　　他们商议后，认为可以先给个机会，将人试着往导演这方面栽培一下。也不用刻意揠苗助长，慢慢看他发展，说不定在将来会带来一定的惊喜。
　　萨米就这么接到了一份跨度颇大的调职通知，或者说，人生转折点即将来临。
　　但他此时对自己所谓的导演才华还无知无觉，一门心思只想折腾着‘屠龙’，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对未来发展懵懵懂懂，根本没什么想法和方向。
　　在接到这样的跨部门调职通知后，他虽觉得奇怪，但由于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真正的剧组，出于想要见识见识新事物的心理，干脆就稀里糊涂地去剧组找导演报道了。
　　在去之前，他满心的好奇和期待：“真人演员是怎么拍摄的？他们一定不像那些黏土娃娃一样易于指挥，但应该有更有趣的一面吧？我要给导演当助理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亲眼看到导演怎么在现场指挥的了？他是不是能掌控全场？酷啊，真是迫不及待地想亲眼看看了！”
　　但遗憾的是，想象总是美好的。
　　这个剧组让他十分失望。


第13章 他是这样拍戏的
　　在去《少年亚伦历险记》剧组之前，影视娱乐部的诺里斯，也就是萨米的顶头上司，目前非常欣赏他的部门大佬，专门找他谈了谈。
　　“你想不想当个导演？”
　　“啊？”
　　“我们认为，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谢谢夸奖？”
　　反正大致过程就是这样了。
　　萨米很多时候其实没什么干劲儿，除了和他的梦想‘屠龙’相关。
　　但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想想吧，假如你家庭幸福，父母早早就给你准备了不多但绝对够用的教育和创业基金，从小不缺钱花，还有八个哥哥保护你，除了青春期小烦恼，和偶尔因为奇思妙想被人嘲笑怪胎（反正也不敢当面嘲笑）外，生命中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和磨难，那你也会在工作中缺乏动力的。
　　所以，哪怕顶头上司称赞他的天赋，表现出对他寄予厚望的样子。
　　他依然没有妄自尊大地想过自己以后会多么得了不起。
　　只能说是，随波逐流，按部就班，以及……
　　一点儿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导演？
　　指挥全剧组？把喜欢的东西拍出来！
　　听起来是个挺棒的工作啊。
　　基于这种天真的想法。
　　萨米兴致勃勃地以为，自己这次调动工作，没准能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找到新的乐趣。
　　不过，他也没有盲目的乐观。
　　新人刚入职通常都不会太轻松，像当年他还在公司实习期的时候，就百无聊赖地画了足足三个月的老鼠，还经常被人挑三拣四：‘你画的老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半死不活的？’‘你为什么把老鼠的獠牙画这么长，都拖地了啊？’‘这又是什么？老鼠长翅膀了？’
　　反正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挑剔。
　　把老鼠画得和真得一样，会被说‘过于真实，引起不适’；把老鼠画得抽象一点儿，会被说‘我让你画老鼠，不是画太空怪物’。
　　没有什么工作一开始就能顺利进行下去的。
　　有过一定工作经验的萨米，对此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
　　他提前做好初期打杂的准备，不管是四处跑腿、传信，还是倒垃圾、干杂活，统统没问题！作为一个勤劳又认真的员工，他有信心快速融入集体，迅速投入到有趣、刺激、挑战的工作中。
　　然而，哪怕他想象力足够惊人。
　　可现实世界某些事情发展的离奇程度，也永远超乎想象。
　　当他准时去《少年亚伦历险记》剧组报到时，收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接人。
　　任务发布人是科琳娜大姐。
　　科琳娜大姐是个上了点儿年纪、身材有点儿矮胖的女人，嗓门很大，做事尽心尽力、雷厉风行。
　　她在剧组中长期担任制片统筹的职务（安排人事和设备），很受剧组成员的尊敬。
　　因为这活儿乍听没什么难度，但其实干起来异常繁琐，极需耐心和负责。
　　整个剧组，从演员到剧组成员，从设备到交通运输，从群众演员到确定这些演员全都及时地签署了演出协议，所有的一切，她都要管。而且还是……每天都必须保证设备、材料、人员全都在正确的时间，准时准点儿地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一旦出了岔子，拍摄就没办法顺利进行。
　　所以，萨米刚来报道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在片场四处地奔跑、忙碌，而且，一看到自己这个‘闲人’，眼睛中就流露出了如见救世主一般的光芒。
　　“你是新来的，对吧？现在手头没安排活儿？”
　　“是，对，我来入职，那个，请问，在哪办入职手续？”
　　“会开车吗？”
　　“呃，会。但我还没入职，请问，办入职……”
　　“那你开车遵守限速和路标规定吗？”
　　“只要是交通规则我都遵守，那个，我还没入职……”
　　“太好了！你去这个酒吧，把琼斯导演接过来。快，抓紧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们马上开拍。”
　　“啊？接谁？导演？我的入职……”
　　“来不及了，快去！”
　　“好吧。”
　　萨米一瞬间脑子极度混乱。
　　半个小时，马上开拍，先去酒吧接导演？
　　每一个情节都能听懂。
　　可每一个情节结合在一起后，怎么就透着一股子令人无语的感觉呢？
　　都快开拍了，导演还在酒吧里？
　　行吧，也许是必要的应酬？
　　才不是！
　　琼斯导演是个超级酒鬼，酗酒成瘾。
　　当还没入职的萨米按照科琳娜大姐的指挥，顺利寻找到这位导演的时候，他正醉醺醺地倒在吧台上，不知道多久没刮的胡子上被洒了好些啤酒，整个人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知，还欠了一屁股的酒钱。
　　导演就这样？
　　对于一个剧组新人来说，眼前的景象实在有点儿梦想破灭。
　　萨米沉默了几秒，利落地先帮他结账，再帮他穿好外套，然后，灌点儿水进去，盼望他能稍有清醒，接着，把人费劲儿地拖进车里，最后，飞快地开车原路返回。
　　“马上要开拍了，马上要开拍了……”
　　他自言自语地重复着科琳娜大姐的话，但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敲着方向盘吐槽：“都醉成这样了，还马上开拍？”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醉成这样了，还真能开拍！
　　琼斯导演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稍稍恢复些清醒。
　　他用一种近乎晕眩般的姿态，凭借本能，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片场，期间，面无表情地对每个人都视而不见，然后，很熟练地爬上了高高的导演椅上，居高临下地坐在那，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酒鬼眼睛，望着摄影棚里的一切发呆。
　　萨米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来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二来是怕他直接醉到摔倒在地。
　　他拒绝接受‘来剧组学习的第一天，导演就因醉酒，把自己平地摔骨折’这种荒唐的事实。
　　之后没什么好说的。
　　剧组中的其他成员都很靠谱，各司其职，运转正常。
　　但因为第一天来，也没什么工作分配，萨米就被安排站在导演身后学习。
　　拍摄正式开始了。
　　直到这个阶段，一切都还算可以理解的正常。
　　萨米以前没见过真人演员的现场表演，很快就忘记了导演的不靠谱，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
　　可过了一会儿，他就收回视线，心里总觉得，这些演员的表演有点儿过于浮夸了。
　　“表现害怕的时候，有必要尖叫得那么大声吗？还是说，这样会更有戏剧效果？”
　　他在心里默默思考着，可又由于没有相关经验，不确定自己想法是对是错。于是，他转头望向琼斯导演，想找机会虚心求教一下。
　　然而……
　　当萨米转过头后，却无比懵逼地发现了一件事——琼斯导演在高高的导演椅上睡了过去。
　　睡过去？
　　正在拍摄的时候，导演睡过去了！
　　What the fuck！
　　萨米震惊了。
　　他慌张地左顾右盼，非常想找个人问问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
　　但剧组所有人似乎都对此视而不见。
　　他们十分淡定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连头都不抬，仿佛导演不是在上头睡着了，而是在闭目沉思。
　　好心的科琳娜大姐注意到了萨米幅度过大的举动。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压低嗓音说：“别大惊小怪的影响到正常拍摄。”
　　正常拍摄？
　　你管这样叫正常拍摄？
　　萨米瞪圆眼睛，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科琳娜大姐这时又看了一眼拍摄进程，还善意地提醒一句：“这段快结束了，你不是新来的导演助理吗？去戳戳他，把他戳醒。”
　　戳，戳醒？
　　对了，我还没入职呢！
　　等等！
　　导演助理是干这个的吗？
　　一切的发展都无比荒谬，仿佛一出搞笑剧。
　　可萨米这时候的脑袋都木了，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只好听这位大姐的话，开始从后头戳琼斯导演。
　　琼斯导演很快被戳醒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疑惑地望着四周，似乎想搞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你谁？怎么了？”
　　萨米小声告诉他：“呃，我是你新来的助理，我还没办入职，那个，第XX幕快拍完了。”
　　琼斯导演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好的，我知道了，你让他们再来一遍。”
　　萨米：“……”
　　行，你是导演你说了算。
　　在满头黑线中，他木着脸传达了导演的这个命令：“导演让大家再来一遍。”
　　这时候，他还天真地想：‘刚刚可能是实在醉得醒不过来，第二回 总该是正常拍摄了吧？被戳醒的导演也该努力撑着清醒，认认真真地完成工作了吧？
　　不是的！
　　当第二次拍摄一开始，这位心大的导演又——又睡着了！
　　萨米：“……怎么回事啊！”
　　随着拍摄的继续，他满脸无助地望向科琳娜大姐。
　　科琳娜低声说：“待会儿继续戳他，用力戳，猛戳！”
　　萨米绝望了：‘我到底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练习戳戳乐的？’
　　但骑虎难下。
　　在第二轮拍摄快结束的时候，他只好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行为。
　　琼斯导演又一次被唤醒。
　　这人的酒品还不错，没有发酒疯，也没有任何不满和生气地问：“又怎么啦？”
　　萨米这回相对没那么慌了：“第XX幕快拍完了，我是你新来的助理，还没入职……”
　　琼斯导演十分淡定：“哦，让他们再来一遍。”
　　接着，他又睡着了。
　　萨米：“……”
　　这个剧组的成员没联合起来把导演打死，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啊！
　　到了第三次，再次狠狠戳醒这个不靠谱的导演后，萨米已经气到脸都鼓起来了。
　　不等琼斯导演问怎么了，他就气呼呼地直接说：“第XX幕拍完了。”
　　这一回，琼斯导演就拖着长腔‘哦’了一声，终于换了说辞问：“几次了？”
　　萨米生硬地回答：“三次。”
　　然后，这个神奇的导演说：“不错，那这条过了吧！”
　　萨米：“……过了！！？”
　　一整天，他们都是这样拍戏的。
　　萨米仿佛梦游一样地下班。
　　等走进家门，他才郁闷地想起：“我这一天都干了什么啊？我甚至还没入职！”


第14章 他只是想玩开心
　　关于白吃白喝白住……
　　迈奇是没什么放不开的。
　　龙都是这样无耻。
　　比如，他那个渣爹，还不是倚仗武力揍他、抢他财宝、把他赶出家门，明明坏事做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所以，对于人类们说什么‘你得有自己的工作，你得有自己的生活，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这样类似的劝说话，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可碍于寄人篱下，外加那个圆脸小矮子总表现出一副很为他担忧、发愁的样子，他只好勉勉强强地出门，假装是去找工作，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就回来了，但在表面上还是成功营造出了一种虚假的勤奋姿态。
　　可这天，情况有点儿奇怪。
　　当他回到家后，他可爱的人类朋友没有像以前那样笑着招呼自己去吃吃喝喝；没有说一些一般人听不懂的奇怪冷笑话来逗大家开心；更没有拿着笔在纸上画一堆奇形怪状的龙，而是……
　　一动不动地瘫倒在沙发上。
　　在旁边，还有一个倒在茶几上的杯子，红色如血一样的番茄汁缓慢地从杯子里流出来，一点点儿地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滩红色的液体。
　　整个场面给人一种误入凶案现场的惊悚感。
　　好在未成年小火龙的鼻子很灵，能闻出红色的液体是番茄汁；眼神很好，能看到圆脸小矮子呼吸时，身体的轻微起伏，才能确定人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怎么了？”迈奇龙不禁问。
　　“你为什么不问我还活着吗？或者扑上来查看我的状况，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萨米继续维持一动不动地质问。
　　“对不起。”
　　迈奇道歉说：“我没怎么看过电视剧。”
　　萨米郁闷地稍微坐了起来，不再装死尸吓人了。
　　但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迈奇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吗？”
　　“如果身心俱疲、满心失望、茫然无措算是好的话。”萨米用生无可恋的语气回答。
　　“呃？发生了什么？有人欺负你了吗？罗西他们呢？”迈奇一边温和地问，一边走了过去。
　　他选择坐到人类朋友的另一边，然后，试着去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安慰。
　　这么做还挺容易的。
　　负面情绪多到快爆炸的萨米几乎懒得去反抗外界的一切力量，而且，在龙看来，他是那么的娇小，用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地把人抱起来。
　　“罗西和艾莉去约会了，他们要过什么浪漫的相遇纪念日，今晚不回来。”
　　萨米没注意到自己此时被龙揽在怀里的姿势，有点儿太过弱小可怜无助了。
　　他只是自觉丢脸，像鸵鸟一样地把头埋进迈奇的怀里，小声地嘀嘀咕咕着，语气异常沮丧地回答着：“没人欺负我，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可能不适合做娱乐这一行。不管是搞创意，还是学习当导演，连恶作剧都做得不像，好吧，我什么都做不来，忙忙碌碌，到头来，一无所获。”
　　听起来是有点儿糟。
　　迈奇龙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类，如果换成是龙的话，他完全可以去抓点儿好吃的猎物回来改善伙食，或者，拿出一小枚金币给对方……嗯，摸一摸。
　　可现在，他既没地方捕猎，也没有小金币。
　　所以，他只能绞尽脑汁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已经足够好了。刚刚那个恶作剧真的吓我一跳（其实并没有），我只是反应迟钝，还有，你之前做得那个……”
　　为了哄自己的人类开心。
　　未成年小火龙昧着良心赞美说：“你之前做得那个《是谁杀死了巨龙》就很棒，那个什么莫斯利最后圆圆的脸，挺像你的。”
　　“像我？这个说法倒是挺有趣的。”萨米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立刻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坐起，又一次活了过来，整个人情绪变化之快，仿佛刚刚那种低落到不行的丧气样子，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一样：“其实，那些人分析来分析去的东西根本不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我只是想做个自然地表达，把一些东西平铺直叙地放在大家面前，那就是一个屠龙者的故事。莫斯利白天是个乖孩子，晚上是个勇士，他战斗过，也屈服过。其实，不管是选择战斗，还是选择屈服，都只是人生的选择而已，没什么对错。这很简单，但人们喜欢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不过，他和骷髅莫斯利并肩作战的那一段是我最喜欢的，意气风发。对了，你要看看我的玩具吗？”
　　“什么？玩具？”
　　话题跳跃得太快了，迈奇完全没跟上萨米的思路，下意识地重复着问：“什么玩具？”
　　“关于勇士屠龙的玩具。”萨米似乎遗忘了之前的苦恼，瞬间来了兴致。
　　他开始极力说服迈奇来参观自己的玩具：“我收藏了很多，还有一些是自己做的……”
　　迈奇龙一瞬间超想喷火的。
　　他闷闷不乐地想：‘我安慰你，你却想让我看什么勇士屠龙？喂！还看什么呢？眼睛睁得那么大也没用！说的就是你，有史以来最恩将仇报的人类——萨米！’
　　可萨米对此无知无觉。
　　他这一刻的表现就像是幼儿园中想要和好朋友分享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带着点儿炫耀、得意、快乐，却又无比的真诚，仿佛再说‘来啊，来啊，陪我玩吧，陪我一起玩’。
　　最终，迈奇龙满腔不愿意地说：“……好吧。”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啊啊啊！我是一头龙，我是一头龙啊！天黑了，我就应该回去睡觉。吃饱喝足、上床睡觉是最美好的事情了！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一起去看什么勇士屠龙的玩具？自虐吗？我这么干到底图啥？”
　　可既然答应了，也没办法反悔。
　　他生着闷气地坐在那，故意不去帮忙，等着自己的人类展示那些‘残忍’的玩具。
　　萨米很快就抱了一堆玩具出来。
　　他拉着迈奇的手，抱着那一堆的玩具，居然跑到了院子里。
　　罗西家的院子并不大。
　　不过，偶尔他会在院子里办Party，和朋友们一起搞个烧烤、喝个酒什么的，所以，收拾得十分干净，还设施齐全，有音箱，一些小灯泡什么的。
　　萨米又跑了几趟，把玩具摆得满地都是。
　　迈奇龙勉强看了几眼过去，发现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材质各异的龙，可能是人类发挥想象力搞出来的，很多玩具龙的样子其实和真龙不一样。
　　他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心理负担似乎也减少一些，完全可以自我欺骗这些不是龙。
　　然后，萨米又抱出来一个半人高、不知道什么材质、穿着盔甲的大人偶。
　　他愉悦地摆弄了一下人偶的武器，得意洋洋地介绍说：“这是勇士1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向我们完美地展示，杀死巨龙的一百零一种方式。”
　　迈奇：“……”
　　说实话，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一片漆黑中，只有几个串在一起的破灯泡起了照明的作用，发出着昏黄的光芒，萨米和那个人偶并排站在草坪上，前方不远处是空荡荡的街道，身后背对着灯火通明的屋子。
　　接下来，在不知道是什么，但有点儿飘渺的纯音乐背景声中，他笑容灿烂地念出了一个烂大街的开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头无比邪恶的龙，他有着四只眼睛，三条腿……勇士必须杀死恶龙，才能拯救大家。”
　　迈奇无力吐槽：“……什么龙会这么畸形啊！”
　　但萨米已然沉浸在自己编出来的故事中了。
　　他一边抱着人偶在草坪上跑来跑去，用手抓着人偶的武器挥舞，时而又拿起地上的恶龙来表演出‘恶龙的反抗’，过了一会儿，又站在一旁充当旁白，真是玩得开开心心，一个人就是一出戏。
　　迈奇盯着眼前的奇景看得出神，心想：“这人怎么比我还像个未成年幼崽？”
　　但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圆脸小矮子了。
　　“哎哟，我的人类太可爱了。”
　　这头未成年火龙自带百倍滤镜地想。
　　然后，面对着萨米近乎冒傻气的‘一起来玩’邀请，他居然……居然可耻地加入了进去。
　　傻乎乎在草坪上和人类一起跑跑跳跳。
　　龙神在上，这绝对是来自邪恶（可爱）人类的蛊惑！
　　但也不算是背叛龙族吧？
　　毕竟，也没有什么龙会是四只眼睛、三只腿的……应该吧？
　　很多年后，
　　哪怕萨米功成名就，在外面习惯性装得一本正经、成熟稳重，还很严肃。
　　可在迈奇龙的心中，他依旧是那个站在草坪上，笑得像个孩子，天真地抓着一个人偶和几个龙玩具，就能自娱自乐，自编自演自导地搞出一场大戏，然后累得气喘吁吁，却兴奋到无法自持的小傻子。
　　所以，在外人看来，萨米一直是在认真搞创作；
　　可只有迈奇知道，和今晚一样，他只是在玩，并且，尽可能地让自己玩得开心！
　　至于自己……好吧！
　　迈奇龙实话实说：“我一开始什么都没想过，只是想陪他一起玩。”


第15章 猝死成功两兄弟
　　萨米的抗打击能力一向都是很高的。
　　尽管在第一天入职就遭遇了此生最为荒谬的拍戏现场。但在和迈奇痛快地玩了一晚上‘勇士斗恶龙’后，他又极为戏剧化地恢复了精神。
　　因为……
　　屠龙勇士怎么能畏惧艰难险阻呢？
　　这点儿小麻烦不过是勇士前往杀恶龙路上的一点儿小障碍罢了
　　迈奇龙对此已然无力纠正。
　　他现在已经可以默默地把‘屠龙’自动过滤掉了：你高兴就好。
　　就这样，一向自诩屠龙勇士的萨米成功催眠了自己。
　　他飞快地原地满血复活，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奔赴战场（剧组），决心要和‘邪恶势力’斗争到底。
　　然而，没想到的是，
　　还不等他真正采取什么行动，那位琼斯导演就善解人意地找上他了。
　　“你以前导过什么片子吗？”
　　“没有。”
　　“哦，那现在你可以试试了。”
　　“？！”
　　拍摄的现场又变了。
　　酒鬼琼斯导演照旧还是坐在他高高的宝座（导演椅）上醉醺醺地昏昏欲睡，唯一不同之处是：这一次的拍摄，导演睡醒不喊‘再来一遍’了，而是问‘我该说什么？’
　　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萨米纠结地考虑了半天，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一幕气氛很紧张，演员应该跑快点儿，而不是慢慢走’；
　　可没想到，琼斯导演立刻冲着拍摄场地喊：‘重来，演员都跑快点儿！’
　　‘喂！’萨米吓了一跳：‘等等……我只是建议！建议啊！’
　　不得不说，琼斯导演突然这么做，真是让人很崩溃！
　　因为……
　　——好吧，我偶尔也会对着镜子说‘萨米，你是最棒的’！可谁都知道，那只是在说点好话来鼓励自己。本质上，我只是一个满脑袋奇思妙想、不被人理解的怪小孩。
　　——所以，我没办法骗自己、相信自己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就变成一个可以替代琼斯先生，去指挥整个剧组的厉害导演了？
　　总之，琼斯导演的这一做法，对于某些擅长应付差事的新人来说，可能算是好事。
　　可对于责任心很强的萨米来说，反而带来了大山一般的压力。
　　他没办法确定自己的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想法是符合实际的；更没办法担保这部电视剧在自己的幕后执导下达到较高的收视率。
　　这些不可避免的问题，每时每刻都在他脑子里浮现，让他反复不停地想：‘如果搞砸了怎么办？如果搞砸了怎么办？”
　　至于什么‘搞砸了是琼斯导演的事，谁叫他让我指挥的’这种推脱责任念头。
　　很遗憾，从来没有出现过！
　　于是……
　　生命中总会出现一些糟糕的时刻。
　　在‘帮助’琼斯导演执导的这个阶段，就是如此。
　　萨米陷入了异常无助和恐惧的境地。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意识到，在导演这个庞大的领域，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他就像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人进城，明明想法纷繁，怀揣满腔期待和热忱，却在五光十色的繁华世界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继而，自惭形秽、手足无措。
　　显然，想去做成功什么事，仅仅靠热情是不够的。
　　为此，他偷偷对自己的才能进行了一番近乎苛刻地评估：[差劲儿的剧本理解力、拙劣的执导能力、自以为精妙实则幼稚的创意构思、发挥不稳定的的编剧才华、因为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而显得近乎于无的场面调度、三流绘画技巧、还有……时而高昂、时而低落的过于两极化不够稳定的情绪。]
　　得出的这些结论让萨米几乎无法忍受。
　　因为不管外界评价多差劲儿，人都喜欢在内心深处美化自己，而直面真相的难度，不亚于逼一个人从三十层高的大楼上跳下去。
　　可如果永远回避问题，问题就永远不会被解决。
　　萨米不甘心认输。
　　他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持久战。
　　从来没接触过导演的知识，那就认真从头学起。这是一个信息发达的社会，人们需要的任何知识，只要有心，总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找到；
　　从来没有导演的经验，那就扎根在剧组中，那些混迹剧组半辈子的老员工统统都是老师，一点点儿地去向他们虚心学习和了解拍戏的每一个环节和步骤。
　　后来……
　　琼斯导演专门说：“假如一个人一天只睡四到六小时，把一天二十四小时中的剩余时间全都拿来专注地学习和实践，那最终只有两个结果，一个结果是猝死，一个结果就是成功。但不是每个人都是萨米，所以，别学他。”
　　另一方面，由于太过忙碌和专注，萨米很长一段时间都忽略了迈奇的存在。
　　在被烧坏的房子修好后，他就道谢并告别了罗西他们，带着迈奇重新搬回了自己的家。
　　但这也就意味着，当萨米外出忙碌工作的时候，迈奇不得不一头龙在家。
　　按理来说，这正是龙想要的结果，白吃白喝白住不用干活，天天光明正大地睡大觉，还没人在龙耳边唠叨担忧了。
　　可迈奇就是很奇怪地生起了闷气。
　　来到人类国度后，他好像连情绪都变得莫名其妙了。
　　但仔细琢磨一番，又觉得都怪那个圆脸小矮子作怪！
　　倒不是说他突然就讨厌起萨米，或者说霸道地不让萨米去做别的事情，只是：“你明明是我的人类，可你怎么能不多关心关心我？我还是个未成年的龙宝宝。”
　　他脑补自己像是人类群体中的某些可怜留守儿童，每天孤单寂寞冷地等着人类施舍的一点点儿微薄情感，而坏心眼的圆脸小矮子萨米却什么都不知道，还破坏了（他自己编的）‘人类和龙的某种潜层契约’，‘养了龙，却忽视龙’。
　　这太过分了。
　　他生气地想和自己的人类好好谈一谈。
　　但萨米完全没察觉到龙的不满。
　　他每天累得要死，一边像海绵一样拼命地去汲取知识，一边要保证自己的工作不出差错，后者要求他必须提前阅读要拍摄的剧本，确保在琼斯导演又一次因醉罢工，开始‘我该说什么’的时候，给出一个哪怕不够优秀，起码是达到及格水准、不出错的正确回答。
　　所以，当迈奇坐在客厅里，提前准备好‘花费整整一白天，才打下的腹稿’，只等着人类回来，就生气地质问‘你为什么每天都回来这么晚’的时候……
　　萨米已经疲惫地放任自己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他闭上眼睛，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小声嘟囔：“拜托，我快累死了！你能把我扔到床上去吗？或者，就这么别理我，让我在这儿睡……”
　　注意到萨米眼眶下的青黑痕迹和有气无力的语气，迈奇立刻就原谅了他。
　　他走过去，单手就轻而易举地把人给抱了起来，稳稳的，丝毫没有惊动已经熟睡过去的人类。
　　毕竟，对比他又高又壮的身型，在他怀里的圆脸小矮子简直像个没生命的大号玩偶，完全可以随便摆弄。
　　尽管他还是头未成年的小火龙。
　　可种族的差异却早就越来越明显了，人类对他来说，轻得就像是根羽毛一样，搞不好哪天化作原型，不小心用力吹一下，都能把人给吹飞。
　　一想到这里，迈奇的动作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可当他把人放到床上时，还是忍不住手贱地偷偷去戳了戳萨米的小圆脸。
　　让龙难过的是……
　　他好像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小圆面包好像瘪了’的惨痛事实。
　　“每天吃吃喝喝睡睡觉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和人类思维不同的小火龙又是心疼，又是不解地想。
　　但不得否认的是，这让他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好奇：“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工作，工作很好玩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
　　但萨米的努力没有白费。
　　很快，一直拒绝沟通的琼斯导演终于找上他谈话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位每天都醉醺醺的导演难得清醒，但语气很不耐烦地问。
　　“啊？什么？”萨米对此很不解。
　　琼斯导演似乎以为他在装傻，根本不想听地挥了挥手：“你跑去讨好剧组里的每个人，把无聊的剧本倒背如流，不顾别人的无视，每天坚持不懈地发表一些莫名其妙的看法。一开始还好，现在又想对拍摄指手画脚，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萨米愣住了，委屈地辩解说：“我没有，我没讨好谁，我只是向他们请教一些事情。而且，我也不是胡乱发表看法，只是提意见。还有指手画脚……不是你每次拍摄时，都问‘我该说什么’的吗？”
　　“我是问‘我该说什么’，但并不是要你真的发表看法，而是……”
　　迎着萨米近乎较真的固执眼神，琼斯导演突然就不想把‘而是让你随便应付一下’这句话说出口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似乎是来真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沉寂。
　　但最终，琼斯导演还是狠了狠心，假装没看到萨米疑惑又委屈的目光，继续按照自己原有的想法冷漠地说：“我不管你想借此得到什么，但放弃吧！”
　　“这部剧已经是第四季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以它的潜力，早就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公司目前只不过暂时没有合适的替代品，又想收回成本，才让它得以苟延残喘几天。”
　　“最迟两个月……”
　　琼斯导演无比肯定地断言说：“它一定会被砍掉！”


第16章 勇士当迎难而上
　　很多让人困惑不解的难题，一旦找到突破口，就会简单得一目了然。
　　当琼斯导演戳穿这个剧组惨淡的现状后，萨米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在导演不务正业、得过且过、每天醉醺醺地混日子时，剧组所有人还都能视若无睹、处之坦然了。
　　“大家都在干等着拿钱解散了，这是什么见鬼的消极怠工方式！”
　　萨米很不满，专门气鼓鼓地和朋友们抱怨了一番。
　　但罗西完全不能理解萨米的愤怒：“这关你什么事啊？”
　　他耐心地分析了一番：“说白了，你就是个剧组实习生。那部剧最终是不是被砍，都和你没关系。哪怕剧组真解散了，据我推测，以目前诺里斯先生器重你的程度，十有八九也会将你分配到另一个剧组中继续学习。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完全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可是，我难道以后也这么混日子等解散，什么都不管了吗？”萨米很不服气地问。
　　“不然呢？你又能管什么？”罗西非常无语地反问。
　　“你既不是编剧，也不是制片人，更不是导演，你只是个新人小助理，所以，你根本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去担负起那个剧组。至于说导演的位置，假如你真想开始走导演这条路，那你要操心的更不应该是这个剧组了……”
　　这位一向消息灵通的好友趁机透露出一个刚刚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你知道吗？公司正在悄悄搞一次内部选拔，挑出一些有潜力的年轻导演，为他们提供一次执导的机会。一旦得到这次机会，就能获得一笔资金和一定人员上的资源支持，然后，真正拍摄属于自己的影片，等成功后，作品还有机会上电视。比起快解散的剧组，这才是你该争取的机会。”
　　从利益得失来讲，这话有道理。
　　但萨米不甘心。
　　虽然如琼斯导演所说‘以这部剧的潜力，早就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可在萨米努力学习‘怎么当好一个导演’时，已经为这个《少年亚伦历险记》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心血。
　　由于琼斯导演之前不作为、还借着醉酒，把一些工作推给自己这个助理。
　　责任心强的他为了不做出有损于剧组利益的事情，打从进了这个剧组以来，每时每刻都在研究这部剧，可以说，这部剧中的每一个剧情，每一个角色，甚至每一句台词，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现在，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萨米不高兴。
　　“怎么？终于放弃了？”
　　在萨米郁郁寡欢的时候，《少年亚伦历险记》中的一名常驻角色，扮演亚伦母亲的女演员娜丽突然主动和他说话了。
　　这位女演员真实年龄已经四十三岁了，可由于保养得宜的缘故，乍看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她是一位常年在各大剧组客串，没有大红大火过，但起码混了个脸熟，以至于每当有什么剧组缺配角，总能被想起来的人物。
　　作为一名容貌并不出色、演技普普通通、这几年还渐渐上了年纪的女演员，她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靠勤奋和智慧。
　　比如这一次，当别的演员因为剧组前景惨淡，私下里自寻出路，很想马上摆脱这部会被砍掉的剧，跳槽到更好剧组时，只有娜丽还在坚守岗位，每天准时来片场报道，一副坚持到最后的表现。
　　这是因为她对这部剧还抱有希望，希望这部剧起死回生吗？
　　当然不！
　　娜丽清楚地知道，虽然有些长寿剧确实能一口气拍上十多季不被砍，可那只是个例。
　　拍一两季不火，立刻被砍掉，才是这个圈子的常态。
　　她没奢望这部剧起死回生，之所以卖力气坚持的原因在于两方面：
　　一方面是没更好的选择；另一方面是她想打造敬业形象。
　　很多功利的年轻演员往往遇到个机会就迫不及待、不管不顾地往上冲，却不知道，在圈子里混，好名声也许没人们想得那么重要，可在一些事情上，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简单举例来说，假如两名演员在同等条件下竞争。
　　想想吧，导演是更愿意用一名‘不管剧组多艰难，都会遵守合约，认真勤恳的敬业演员’，还是‘剧组稍有困难，立刻撕毁和约，另谋生路的演员’呢？
　　所以，娜丽沉得住气。
　　在沉得住气的同时，她也不忘找找机会。
　　比如，朝着某个目前还年轻，但说不定将来会有什么好发展的年轻助理导演萨米示个好。
　　很遗憾，这种微妙的小心思，对于萨米来说完全白费了。
　　当娜丽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出一些‘想开点儿，这部剧也就这样了，能撑到第四季已经很不错了。每个剧组最终都会这样，别放心上。大家虽然各奔东西，但说不定将来还有合作机会’等等看似安慰，本质很丧气、认定剧组一定会解散的话时……
　　对此，萨米只觉得心烦。
　　而这种心烦，在又一次看到醉醺醺的琼斯导演，和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实则死气沉沉的拍摄现场后，逐渐演变成了怒火。
　　在冲动之下，他做出了一个并不明智的决定：“如果你不想继续管理这个剧组，那就让我来。”
　　这么前所未见、简单粗暴的夺权行为，让琼斯导演惊得酒都醒了。
　　但下一刻，他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嘲讽说：“小子，你不会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吧？我年轻时也做过这种美梦。”
　　萨米眨了眨眼睛说：“不，我是勇士。”
　　然后，他问了一句：“但不管是救世主，还是勇士，你难道不想试一试，让美梦成真吗？”
　　琼斯导演狐疑地望着他，似乎想笑的样子。
　　但他的脸上还是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挣扎神色。
　　萨米不再理他。
　　他直接以助理导演的身份，命令负责剧组人事的科琳娜大姐，将参与下一场拍摄的演员和剧组成员统统叫过来开会。
　　刚好站在一旁，看到两人对话的科琳娜大姐在接到命令后，不禁露出了踟蹰的神色。
　　她下意识地望了望琼斯导演，希望得到什么明确的指示。
　　但琼斯导演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似乎默许了。
　　最终，科琳娜大姐咬了咬牙，决定听从萨米的这次命令。
　　作为剧组资历最老的员工，她同样不想就这么混日子地过下去。
　　在此期间，萨米坐到了导演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地低头翻阅着早已经倒背如流的剧本，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可实际上，只是借此缓解紧张、理清思路。
　　一名导演的才华是很重要的，可才华的展现却必须借助于整个剧组的配合。
　　只有演员、编剧、摄影师、服装化妆师等等所有员工都给出最恰当的配合，才能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才华化为精彩纷呈的实物。
　　因此，如果想要拍好戏，每个导演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建立自己在剧组中的控制力。
　　这对一名新人，尤其是职位仅仅是助理导演的萨米来说，几乎不可能达到。
　　但好在，还可以狐假虎威。
　　在琼斯导演不明缘由的放任下，萨米也没有着急树立权威，更没有直接表示出‘现在剧组归我负责’的夺权态度，仅仅是谈起了今天的拍摄问题。
　　已经好久没有在开拍前，进行这样正儿八经的讨论会了。
　　剧组中的所有人都不禁流露出诧异和疑惑的神色。
　　可琼斯导演始终沉默不语。
　　萨米又怕不服众的缘故，一直板着脸，摆出异常严肃的表情。
　　而科琳娜大姐则是根本搞不清状况。
　　以至于不管谁来打听‘怎么回事’，她的回答都含含糊糊的。
　　未知就是最大的震慑！
　　在搞不清楚剧组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这群员工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服从的一面，不愿意做第一个冒头的人。
　　萨米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要的恰恰就是证明自己，用今天的拍摄来证明自己能为剧组带来改变。
　　只要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有了接下来继续谈判的筹码。
　　所以，他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开始布置今天的拍摄计划。
　　有着美术功底的他，掏出连夜画出的几张故事板，将下一场拍摄中，所有演员的站位和走位都画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演员随着剧情变化，有可能会产生的移动方向和范围也全都详细标了出来。
　　此外，和灯光师、场务人员再次确定一会儿的拍摄和打光；找美术设计更改场景布置中不和谐的元素；与摄影师讨论拍摄的角度问题。
　　所有人都在一片懵逼中，迎来了近乎面面俱到的指挥。
　　这感觉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重新找到了亲妈，以往的无所适从，只能得过且过的态度统统收了起来，那个有着奇怪粉色头发的圆脸助理导演像个跳豆一样在场地中跑来跑去，还超级严肃地指挥他们在正式拍摄前，先进行四五遍的排练。
　　等等，还有排练？！
　　天知道他们多久没在拍摄前好好的排练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这部剧是有新投资了吗？”“公司改主意，不砍剧了？”“最近收视率难道有小规模上浮了？”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乱想。
　　萨米都已经心无旁骛地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场拍摄。
　　琼斯导演像个吉祥物一样坐在场边的椅子上。
　　而后来居上的小助理毫不客气地霸占了他高高的导演椅，一张孩子气的小圆脸上，是满满的专注表情，发号施令的样子，比正牌导演还要有气势。
　　——现场安静，摄影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录音师？
　　——没问题。
　　——演员？
　　——可以！
　　——第34场A机位，第二条。
　　——开始！
　　演员们动了起来，摄影师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
　　这一刻，萨米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在心中正式宣布：‘I'm Sammy，I can handle it!’


第17章 壮汉亚伦历险记
　　拍摄进行得井然有序。
　　萨米表现（伪装）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他看起来胸有成竹、自信万分，而这种情绪无疑感染了剧组中的成员。
　　尽管这位‘助理导演’看起来又小又可爱，哪怕是板起脸，也没什么威慑力。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在那里指挥若定的时候，所有人都莫名得有了一种安全感，仿佛按照他要求得去做，就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担心。
　　事后，当琼斯导演看到这一场拍摄出的样片时，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却对萨米说了这样一番话：“我承认你的能力，但你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
　　萨米疑惑地望着他：“抱歉，您是什么意思？”
　　琼斯导演叹了一口气。
　　这个出了名的酒鬼，难得保持着清醒，甚至用带着点儿睿智的目光，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才华出众的新人：“举个例子来说，你是一名出色的船长。现在，你即将出海远航了。在这时候，你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条即将沉没的破船，漏水、腐朽、不被人喜爱。登上这条船，明显是前途未卜；可与此同时，造船厂有一条新船，又大又漂亮，没有经历过风雨，从来没被人使用过，完全由你来选择怎么对待它。登上这条船，无疑是前程远大。所以，你为什么要执意选择一条破船呢？”
　　萨米想了很多。
　　最终，却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我先看到的是破船。”
　　琼斯导演彻底拿他没办法了。
　　但不得不说，眼睁睁看着一个新人这么努力，确实让他有些触动：“好吧，好吧，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可见鬼的，这么付出和回报根本不成正比啊，我到底为什么要和这个小傻子一起发疯？”
　　但不管怎么说,在证明自己有能力指挥剧组，而不是瞎捣乱后，萨米取得了初步成功。
　　他较真的性格，外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把琼斯导演搞得烦不胜烦，最终，还是答应和他一起去思考《少年亚伦历险记》未来的发展了。
　　说起《少年亚伦历险记》这部电视剧……
　　其实，早年还是一部不错的剧，也曾拥有过一阵子辉煌。
　　它是以‘历险’为主，夹杂些许奇幻色彩，用年少主角亚伦的生活作为整部剧的线索，讲述了一些有趣、又充满着异国风情的冒险故事。
　　比如，这部剧第一季，讲的是亚伦一家在埃及的故事。
　　具体情节是，亚伦父母趁着暑假，带亚伦去埃及旅游。
　　谁知，一家人倒霉地遇到了盗墓贼偷盗法老王坟墓，而更倒霉的是，坟墓的主人，那位古埃及的法老王居然被这些盗墓贼给吵醒了。
　　但这位法老王没能抓到盗墓贼，又由于某些限制，没办法离开坟墓。
　　他就很不讲理地迁怒了刚好因和盗墓贼起冲突，恰好在一旁，还没来得及跑掉的亚伦一家，给他们种下严厉的诅咒，要求他们在限定时间内，找回被偷走的财宝。
　　于是，亚伦一家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想尽一切办法，运用所有的聪明才智去和盗墓贼斗智斗勇，找回法老王丢失的东西，才能解除身上的诅咒。
　　由于是电视剧的第一季，虽有少许简陋的地方，但拍摄得非常用心。
　　剧情节奏设置得恰到好处，从一开始进入剧情，亚伦走丢、一家人在金字塔迷路、不慎撞破盗墓、盗墓贼想杀人灭口、法老王苏醒、惨遭诅咒、追查盗墓贼、巧遇警察……
　　也就是，每当观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立刻会出现新问题。
　　在这一季中，亚伦一家仿佛一艘在波涛汹涌海浪中挣扎的小帆船，种种惊险刺激的遭遇，都牵动着观众们的心，让大家忍不住地一直追看下去。
　　等到了电视剧的第二季，剧情节奏的控制就没这么好了。
　　但第一季的大火，却带来了充足的资金，所以，第二季的优势在于制作精良。
　　亚伦一家又一次决定出门旅游了。
　　顺便说，这部剧最让观众吐槽的一点儿就在于此，这家人出门旅游必出事。
　　但不科学的地方在于，他们只要有假期就出门旅游。
　　这一次，他们的旅游地点是希腊。
　　结果，主角体质的少年亚伦又遇上事了。
　　他捡到了一个写着‘给最美丽女神’的金苹果。
　　并且，在捡到这个金苹果后，陆陆续续有三名前所未见的美女出现在了他身边，光明正大地向他索要金苹果。
　　亚伦一开始很拾金不昧地问她们：“你们谁是失主？”
　　结果，这三个女人听不懂人话，全都答非所问地说：“你选择给谁，它就属于谁。”
　　亚伦心想：‘开玩笑吧？你们又不是失主，我凭什么把捡到的金子给你？’
　　他没理会陌生女人，转身就把金苹果上交给了家长——亚伦他妈妈。
　　亚伦他妈妈有一点儿小财迷，出门就把金苹果卖了换钱。
　　她还美滋滋地说：“这下我们旅游花的钱，又赚回来了！”
　　亚伦他爸鼓掌赞同，大声夸老婆持家有道。
　　实际上是三位女神的美女们：“……”
　　这下可好，一家人被气恼的三位女神丢进了历史的漩涡，亲身经历了一番特洛伊之战。
　　为了重回现代社会，亚伦一家人必须重新找回‘被亚伦随便送人’‘被妈妈拿去换钱’‘被爸爸不放在心上’的金苹果。
　　这一季没有第一季节奏那么紧张和惊险，但无疑更适合家庭娱乐。
　　不管是剧情还是台词，都有很多恶搞的地方，让人看了哈哈大笑。
　　观众们乐于看到三位高高在上的女神被少年亚伦给整懵逼的样子，也觉得亚伦一家人用现代人的思维和古代人打交道的情节很有趣，所以，这一季的拍摄，剧情上有点儿杂乱，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收视率还不错。
　　真正走下坡路的是第三季。
　　亚伦一家又出门旅游了，但这一次是主动出门，因为亚伦发现了一张藏宝图。
　　从这里开始，这部剧的路子就走歪了。
　　虽然少年亚伦的历险生活让大家看得非常开心，但事实上，亚伦一家人的性格也是受观众们欢迎的一部分。亚伦是标准的大男孩，没心没肺，乐观勇敢；亚伦妈妈有点儿财迷，可心地善良，对儿子的爱，让她愿意付出一切；亚伦爸爸有些大大咧咧，爱喝酒，可工作认真、爱护家人、正义感十足。
　　他们虽然时不时就被卷入到莫名其妙的事件中，可都是被迫的。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就像是每个人身边的亲朋好友、或者邻居一样，平凡无奇，每天也要认认真真地学习、生活和工作，只是不小心在假期被卷入到一些麻烦事中。
　　这给了观众非常强烈的代入感。
　　他们看着亚伦一家的经历，就仿佛自己也参与其中，从中获得巨大的满足感。
　　而第三季，亚伦找到藏宝图，一家人讨论后，居然决定去寻找宝藏。
　　要知道，亚伦一家的角色设定中虽然有小缺陷，可他们最让观众喜爱的地方就是乐天开朗、知足常乐、热爱生活，从不幻想天上掉馅饼。
　　比如，他们的旅游基金，就是一家人齐心合力用一年的时间陆陆续续攒下来的。
　　可这一次，为了一张虚无缥缈的藏宝图，亚伦妈妈和亚伦爸爸都请假不上班了，亚伦也逃学了，全家出动？
　　鬼知道第三季的编剧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想换风格？
　　而且，这一次，亚伦妈妈本来是很可爱的财迷属性被无限的扩大，不顾一切地要找宝藏，率先招来了观众们的反感；亚伦爸爸明明只是普通上班族，却在这一部中表现得仿佛是个探险家，凭空多了很多技能。
　　变化更大的是主角亚伦。
　　他的作用被弱化到极点，仿佛是一个负责添乱，和靠运气推进剧情的角色。
　　也就是说，三个重要角色的人设全崩了。
　　可想而知，收视率开始了惨烈的下跌。
　　所以，到了第四季，这部剧才成了一个超级大的烂摊子。
　　原本的编剧由于第三季失败，和制片方出现冲突，最终选择了离职，后续剧情一度无以为继；好几个常驻角色，虽不是主要角色，但也颇受观众欢迎角色的扮演者，找到更好的剧组后，毫不迟疑地跳槽离开。为了解释他们的离开，新来的编剧又仓促之间编出了让观众难以接受的情节，再次导致收视率下跌；看剧组情况不妙，公司在资金方面的投入也开始削减……
　　除此以外，主角亚伦的扮演者也渐渐变成一个大难题。
　　他开始长大了。
　　米国有些青少年发育起来一向飞快，曾经十四岁的少年亚伦，活泼开朗，看着就像个孩子。
　　可等到第四季的时候，这位少年演员已经快十八岁，整个人就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路膨胀，最后，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成为了可以在橄榄球场上横冲直撞、纵横驰骋的强壮四分卫。
　　所以，只有一米七三左右身高的萨米站到这个演员旁边时……
　　他悲哀地仰起头，发现对方竟然比自己足足高了有半个头！！
　　都这样了，还少年？
　　当观众是傻子吗？
　　萨米默默把《少年亚伦历险记》中‘少年’划掉，在旁边写了‘壮汉’。
　　琼斯导演不小心瞥到这一幕，直接把酒喷了出来！
　　别瞎胡搞行不行？
　　壮汉亚伦历险记……这能好听吗？


第18章 你要不要我帮忙
　　“你还好吗，诺里斯？”
　　市场推广部的艾德假装关心，实则隐隐幸灾乐祸地问：“听说你极力推荐的那个很有才华的小新人，叫什么萨米的那个小家伙，居然放弃了你为他争取的机会，不参加公司今年新人导演的选拔，反而跑去拍一部快被砍掉的烂剧了？”
　　“没办法，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梦想嘛。”
　　影视娱乐部的诺里斯不慌不忙、十分坦然地回答。
　　这种镇定的态度成功把艾德给弄愣了。
　　虽然一直对那个叫萨米的导演不怎么看好，但本质更看重利益的他，立刻抛开之前想要好好嘲笑一下‘诺里斯费尽心思，傻瓜新人却不领情’的想法，转而狐疑又虚心地问了起来：“这么说，依你看，那部剧莫非还有救？”
　　“应该是没救了。”
　　诺里斯依旧镇定地回答。
　　艾德：……没救了你那么有信心个P啊！
　　“但年轻人总要有一份敢做的胆气，有才华的人都值得投资。”诺里斯微笑着说。
　　艾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最烦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把什么才华挂嘴边！拜托，那种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玩意儿，谁知道到底存不存在？在我看来，能赚钱的就是有才华；至于拍一堆乱七八糟谁也看不懂玩意儿的人，最好趁早收拾收拾回家。”
　　诺里斯无奈一笑，不想和他争论。
　　但艾德对此却没缘由地气恼起来，还借题发挥地嚷嚷着：“不是我非要多这个嘴，但我们多年共事……诺里斯，你一步步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却选中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垃圾货。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这就是自杀！”
　　“你多虑了，只是一部小规模的电视剧，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诺里斯哭笑不得地提醒说。
　　艾德听而不闻，反而振振有词地说：“这次不会出问题，可下次呢？兄弟，再不改改你的行事风格，早晚会自作自受。”
　　另一头，罗西在得知萨米暗中接手了《少年亚伦历险记》剧组的拍摄事宜后，也很抓狂。
　　他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你是傻逼吗？那剧还有拯救得必要吗？你放着大好前途和机会不去利用，非要搞这种受累不讨好的事，你对得起我之前费心的通风报信吗？”
　　然而，萨米正满腔热忱地同剧组编剧一起在进行第四季后续剧本的修改。
　　面对好友近乎严厉的指责，他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非常没良心地给出了一连串状态外的回应：“什么？你给我通风报信，是什么事？对不起啊，我最近实在太忙，不小心忘记了。你提醒我一下，很重要的事吗？”
　　（电话的另一端顿时传来了罗西气急败坏地骂声。）
　　“……哦哦，想起来了。你说公司的那个新人导演选拔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放弃了。”
　　（罗西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你不要生气嘛，生气不好，生气会长皱纹的，你慢慢说，慢慢说。”
　　（罗西气得继续骂。）
　　“《少年亚伦历险记》很好玩的，你知道吗？我们剧组里有个超大的金字塔模型，我昨天还和它拍了张合照，一会儿发给你看。”
　　（罗西气到没声了。）
　　“对了，还有件事，我头发长出来了，想再染个色。你近期有空过来找我玩嘛？顺便帮我调个染膏，我不想再染成粉色，那太gay了。”
　　罗西不想和他说话。
　　罗西挂掉了电话。
　　萨米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搞不清楚好友打这么一通电话来干什么，还表现得那么生气。
　　他转身打算继续去研究剧本，却正对上了一双写满了‘敬佩’的双眼：“呃，有什么不对？”
　　直到《少年亚伦历险记》原编剧离职后，才临时被分配过来，在剧组中毫无存在感，只能算是蹩脚小编剧的肯特默默地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这位助理导演，从思维模式来讲，确实有点儿超出常人。
　　萨米自然不知道这个小编剧脑海中的种种胡思乱想。
　　他高高兴兴地宣布说：“我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排除之前提到‘演员越长越壮’的悲惨问题。
　　其实，关于《少年亚伦历险记》的第四季，还存在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部剧是随拍随播的剧，而第四季前不久已经播了差不多四、五集。
　　也就是说，前面剧情已经固定，没办法更改了。
　　于是，在播出的剧集中，亚伦一家又出门旅游了。
　　因为第三季收视率有点儿惨烈的缘故，第四季没敢再创新，所以，剧情重新回到了‘假期旅游、遭遇世故’的老套路之中。与此同时，由于经费被削减的缘故，亚伦一家也没钱出国旅游了，这次选择的是去乡下，租了一间乡间别墅，过起了悠闲的度假生活。
　　但主角的人生必然是波折的。
　　在这次度假生活，亚伦一家人开始频繁地丢失东西，并遭遇了‘窗户突然关闭、半夜总出现人走动的声音、黑猫蹲在窗台静静注视’等种种奇怪的事情。
　　按照原本的剧情，接下来应该出现一个别墅幽灵（不太吓人的，毕竟是合家欢电视剧）作为全剧的BOSS，它可能是想要复活、找替身、寻找前世情人等等随便哪个理由。
　　总之，搞上一轮破坏后，亚伦一家人会按照过去的套路，将其战胜。
　　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回家。
　　全剧终！
　　对于快解散的剧组来说，这样的剧情毫不出彩，全无助益。
　　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完全不用费心思。
　　剧组成员都是这部剧的老员工，对手头工作早就熟能生巧；
　　演员扮演各自角色，在演了三季后也都演习惯了；
　　所以，面对如此套路化的剧情，他们根本不用指挥，按照以往的经验就能把剧本拍得七七八八，当然质量什么的，就别太苛求了。也正是因此，琼斯导演才能每天醉醺醺地拍摄，还完全没出事。
　　但萨米既然决定插手，自然不能允许这种套路剧情再继续下去。
　　所以，他暂时把演员的问题放到一边，做的第一件事是改剧本。
　　“我有一个绝妙的点子。”
　　萨米对小编剧兴奋地说：“肯特，别墅幽灵听起来太一般了，得换成别的、更棒的玩意儿。反正这个幽灵角色目前还没正式露面，我们干脆把它改成泰迪熊吧！”
　　肯特编剧满脸懵逼：“泰迪熊到底那里比幽灵更棒啊？”
　　“什么，泰迪熊？”别墅幽灵的演员更加懵逼。
　　在剧组召开的新剧情讨论会上，他直接不高兴地喊起来：“你们聘我演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开玩笑呢，我特么那点儿像泰迪熊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跑来瞎指挥，不演！”
　　暂且不去考虑这位演员到底是‘看剧组形势不好，趁机找借口毁约罢演’；还是想要狮子大开口，借机涨一波工资；再或者，他真的和泰迪熊势不两立，发自内心地厌恶这个角色？
　　这事对萨米来说，都挺麻烦的。
　　他好不容易在琼斯导演的默认下，开始尝试对剧组做出一些改变，没想到第一个命令就被驳回，而且，演员还直接不干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和上次‘夺权’拍摄，证明自己能力可不一样。
　　上次拍摄时，演员们没摸清他的底细，一时间被唬住，才表现得很听话。
　　可如果不尽快拿出更多的筹码，之前的优势就会很快被消耗殆尽。
　　要知道，演员们和导演的关系总是很微妙的，一个导演假如想拍好戏，那么，他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掌控住属于自己的演员阵容。
　　演员不是提线木偶，可以随便指挥。
　　很多经验丰富的演员都能敏锐地感知出，一个导演到底能不能控制局面？
　　一旦发现导演没办法控制住局面，他们往往会选择各行其是，不听指挥。在这种情况下，拍摄现场就会立刻变成一场堪比地狱难度的副本。
　　所以，不论内心深处是多么的焦急和烦恼。
　　萨米在‘该演员罢工’的这一刻都展现出了一名导演理应具备的绝佳心理素质。
　　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自己不满和恼火的情绪，板着一张小圆脸，无视了那名罢演的演员，转头朝着剧组中的选角导演平静地说：“既然他不想演，那我们就换人。”
　　这一刻，剧组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他。
　　这个坐在椅子中，仿佛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圆脸小矮个，明明看起来没有半点儿锋芒，可行事作风却似乎十分坚决果敢，而且，不受任何威胁。
　　那名扮演别墅幽灵的演员独自气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理睬，只好这么愤怒地离开了。
　　而萨米拿着新改好的剧本，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地说：“该走的人走了，那我们继续讨论新剧情。”
　　在一旁坐着喝酒、冷眼旁观的琼斯导演默默在心中为他比了个大拇指。
　　剧组中的所有人又有点儿摸不清这位助理导演的路数了，一时间再次消停下来。
　　在外人看来，萨米的‘夺权’很成功，初步把剧组一干人收服了。
　　然而，在会议结束后……
　　萨米整个人疲惫得不行。
　　整场讨论会就是新人导演和剧组资深演员反复斗智斗勇的战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不得不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来对抗演员们的怀疑和不安；再摆出自信和乐观的态度来振奋演员们死气沉沉的负面情绪；除此以外，还要面对一些被削减戏份的演员们的敌意和不满，再用绝对坚决的姿态，来展现出一种‘我的命令绝无更改’的态度。
　　种种一切，都让人筋疲力尽。
　　当晚，他拖着累到极限和近乎麻木的脑袋回到家，却羡慕地发现网友迈奇精神饱满，甚至很兴奋的样子正在吃两块夹了糖和奶油的面包片。
　　他看到萨米后，就招呼：“我亲爱的朋友，你要不要也来点儿？超好吃的。”
　　萨米累得根本不想说话：“不了吧。”
　　这时候，迈奇英俊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极端挣扎的表情。
　　过了几秒种，他很不情愿地冒出了一句话：“我帮你吧。”
　　“什么？”萨米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
　　迈奇就很骄傲地大声宣布着：“我帮你，你就没那么累了。”
　　“……可你能干什么啊？”
　　萨米很想领情，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恶意地轻声说：“你什么都不会的。”
　　但迈奇被这句话激怒了，并且超想给人类表演个大鹏展翅、一飞冲天、口喷烈焰、燎原千里！
　　但碍于龙在屋檐下，他忍住了冲动，愤愤地反驳着：“胡说，我会的可多了！今天不是有人不听你的，要罢工吗？他干什么的，我来替他！”
　　“你怎么知道有人罢工？”萨米下意识觉得不对地问。
　　迈奇的眼珠转了转，实在不想坦白自己担心某个小圆面包，居然还偷偷摸摸跑去围观人类工作的事，只好含含糊糊地瞎编：“呃，我和你们剧组场务他哥的老婆的侄子的堂弟一起打过工……”
　　萨米：“……”
　　迈奇龙不耐烦：“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
　　第一次遇到找导演要角色还能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萨米导演笑了起来。
　　他开玩笑地说：“这是想要我潜规则你吗？”
　　迈奇龙初来人类国度，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叫潜规则。
　　但他不想被人类小看，就装出一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好像什么都见识过的样子，豪气地一挥爪子：“那算什么啊，小事！来吧，没问题！”
　　萨米：“……”


第19章 拍扁圆面包联盟
　　尽管迈奇龙热情地表示想要‘帮忙’，甚至不惜‘被潜’。
　　萨米导演也没有立刻答应。
　　他在工作方面一向挑剔、严格，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好友就徇私，或者放宽对演员的要求，反而更认真地对待起来。
　　考虑到原本的‘别墅幽灵’，如今的‘泰迪熊’暂时没有特殊形象方面的要求，又是剧集中的一个配角，作为新人的迈奇，假如表现能在及格线左右，那么，未尝不可一试。
　　想到这里……
　　尽管已经非常疲惫，萨米还是没有立刻回床上休息，反而从包里掏出了那份才新写好没多久的剧本，打开后，低着头，耐心地用笔把‘泰迪熊’的戏份统统划了出来。
　　出于对朋友的特殊照顾，他还讲义气地把一些需要重点儿注意的环节，特意地又圈了一遍，时不时还写几个关键词作为提示，再来回检查两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才神色慎重地递给迈奇，公事公办地强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想试一试的话，今晚先看看剧本，再看看你要扮演角色的戏份。没问题的话，你明天演给我看一下。但事先声明，我对角色的要求很高，不可能因为你是我朋友就给你什么特殊照顾。”
　　迈奇龙一脸震惊——龙愿意帮忙，你就该谢天谢地立刻答应了，居然还明天！
　　可他的圆脸人类朋友一如既往地迟钝，根本没发现龙又在生闷气了。
　　但是……
　　迈奇龙侧过头，看着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闲着的小圆脸。
　　他那么累地仰着脑袋，半闭着眼睛，整个人都窝到沙发里，看起来又小又可怜。
　　可哪怕都这样了，他还不忘有气无力地念叨着：“这次的角色其实不难，但想出彩也要下功夫，迈奇你一定要加油……”
　　客厅的灯光静静地照在人的脸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下的青黑。
　　人类怎么这么傻？
　　累就先去休息啊，一直唠唠叨叨地做什么！
　　你快烦死龙了你知道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满。
　　迈奇也说不出口了。
　　第二天，当萨米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就被吓了一跳，或者说获得了一份惊喜。
　　迈奇龙站在他床的另一边，睁大眼睛，无比温柔地握住了他的右手，念起了一大段台词：[你说得对，是我让自己的生活陷入了困境，但我内心深处一直都非常害怕……说实话，孩子。告诉我，你一生真的没有做过一件残忍的事情吗？]
　　这大概是最让导演印象深刻的试镜了。
　　但望着某龙献宝的得意目光……
　　萨米只能无奈地说：“迈奇，你能出去。呃，让我先把裤子穿上吗？”
　　迈奇是个天才。
　　或者说，这头龙天生就是个戏精。
　　人类演员在扮演角色时，最难做的事情就是打破自我。
　　但龙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对扮演从来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更不会有任何放不开的时候（大概是缺乏人类的道德观），而且，在扮演时，还非常有存在感。
　　这种存在感可能来自于龙的先天优势。
　　在他不想引人注意的时候，就像是捕猎前的埋伏一样，无声无息，伪装得仿佛不存在一样，可当他想要展翅翱翔，一飞冲天，喷吐烈焰，宣告自己的领地所属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他。
　　所以，假如他想让你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自己身上时……
　　你就只能看他，一眼就看到他！
　　科琳娜大姐后来回忆起‘萨米带着迈奇来到《少年亚伦历险记》剧组’时的情景说：“迈奇应该是我一生中所见到的最俊美的男性了。那天，他昂首挺胸地跟着萨米大步地走进来，样子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国王在巡视自己领地（确实是巡视领地，只不过是龙的巡视），又高又帅，顾盼神飞，那双绿色的明眸像火焰一样燃烧着他所见到的一切。”
　　但遗憾的是，他这次扮演的角色是大部分时间都要戴着头套的泰迪熊。
　　迈奇龙对此很不满。
　　在服装师那里试演出服的时候，他整头龙都陷入到‘我堂堂超豪华火焰巨龙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跑来扮演一头看着就很傻的熊，还要被嫌弃不够胖’的迷惑思索之中……
　　但他想了很久很久，脑袋里全是昨天晚上萨米窝在沙发里，一边咬着下唇沉思，一边疲惫地帮他在剧本上划重点的样子：“奇怪，我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
　　忽略迈奇龙这边的胡思乱想，萨米依旧在忙碌着处理剧组的问题。
　　他正和琼斯导演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正常拍摄不可能按照故事发展的先后顺序来拍。
　　为了节省经费，发生在同一个场地的戏份往往会被放在一起拍。
　　如果是那种从爸爸辈演到儿子辈的大长剧……
　　前一场可以拍儿子出生，爸爸欣喜若狂；下一场就可以拍爸爸去世，长大的儿子奔丧归家。
　　资深演员早就习惯了这种操作，上一秒哭，下一秒笑，也能变换自如。
　　可很多新人演员却往往栽在这一步。
　　好在这部剧规模比较小，事件发生的地点相对集中，拍摄还没那么困难。
　　但因为剧情的临时变更，留给他们的拍摄时间依然很紧迫。
　　为了确保每一分钟都被有效率的利用起来……
　　萨米绞尽脑汁地将拍摄计划制作得非常充（丧）实（尽）紧（天）凑（良），反正好几个演员看到了那么压榨时间的计划表，顿生叉腰骂街的冲动。
　　然而，某个看似好脾气好欺负的小圆脸导演，却在这个剧组展现出了极为残暴不仁的一面。
　　剧组有一名员工请假被他气到哭。
　　已经被‘夺权’，化身剧组吉祥物的琼斯导演闲着没事干地跑去八卦一番：“这是怎么了？”
　　那名员工趁机告状：“我昨天不舒服请假，那个混账小圆脸问我那里不舒服。我告诉他是感冒，他说不批，因为感冒不算病，不能不来。我气得问他，那什么算病？四肢断了才算病，才可以不来吗？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也不算，四肢断了，就装篮子里，找人抬过来。”
　　琼斯导演拼命忍着笑，好好地替萨米安抚了一番员工。
　　事后，他对萨米提醒了一句：“别逼太紧。”
　　萨米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建立彼此间的信任感绝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指望喊几句口号，聊聊梦想，剧组所有人就全都自觉地团结一致，服从指挥，明显是不科学的。
　　所以，如果想在最短时间内，把整个剧组整合起来。
　　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展现出不近人情的严厉一面，并表现出‘谁不听话就开除谁’的态度，才能最快地树立起权威。
　　但剧组这些员工明显是闲散太久了，完全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高压生活。
　　更何况，他们虽然算是底层小员工，可都混迹圈子多年，一个个别看平时都很好说话，可真正被管制起来，却没有一个服气的。尤其萨米一开始只是一名新人导演，还是曾虚心请教过他们一些基础问题的新人导演，这么一想，就更不服气了。
　　于是，在萨米一心一意只想拍好接下来剧集的时候……
　　剧组里却悄悄兴起了一股‘拍扁那个圆面包’反抗联盟。
　　这个联盟的成员还发明了种种暗语，每当萨米在场的时候，他们就会莫名其妙地讨论说‘把圆面包从中切成两半，放上芝士条、火腿片、生菜叶、蛋黄酱……好啦！现在就大口大口、恶狠狠地吃掉它吧’。
　　显然，不是只有迈奇一头龙发现‘圆脸像面包’这个秘密。
　　很多搞不清楚状况，只是过来临时帮忙的外聘员工，都是一脸的茫然。
　　他们很可能误以为，《少年亚伦历险记》这部烂剧终于破罐子破摔，被改成什么奇怪美食剧了。
　　迈奇不知道萨米有没有发现这个联盟，反正他加入剧组没多久就发现了。
　　而且因为他生得好看，好些人带圆面包吃的时候，都顺便也塞他一个。
　　一方面吃人嘴短，一方面却又替自己的人类抱委屈。
　　迈奇龙经过一番剧烈的内心挣扎，还是选择了向萨米告密。
　　他伸出手指戳着人类朋友的小圆脸碎碎念：“你知道吗，小傻子？别一天到晚地傻忙了，他们天天说的小圆面包就是你啊！那些人可坏可坏，不管你多好，都不领情。表面冲你笑嘻嘻，背后却泄愤地狠狠咬面包。只有我对你最好了，因为我吃小圆面包都是一口一个的……”
　　什么鬼啊！
　　萨米直愣愣地望着他，好像根本没听懂的样子。
　　但事后，他把剧组的早餐全改成了小圆面包，还颇为天然呆地通知所有人：“大家只要认真工作，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提好了，不用自己带。剧组目前虽然困难，但伙食还是可以保障的。”
　　告状的迈奇对这个发展目瞪龙呆。
　　他这一刻打心眼里觉得，小傻子人类的思维和龙的思维真是不一样啊。
　　如果有龙敢在自己背后瞎起外号，还搞各种暗喻……
　　比如说‘那个高高瘦瘦的法棍应该被切成一片片，扔到平底锅用油煎一下’这种，他绝对会立刻暴起，用烈焰教龙作龙！
　　然而，作为人类的琼斯导演其实也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
　　他心想：“难道我真的老了，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吗？”
　　但天然呆也有天然呆的好处。
　　当剧组所有人面对着餐桌上的圆面包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讪讪的心虚表情。
　　这种心虚，让他们一时间没办法再对抗萨米的指挥了。
　　而没了这些干扰，接下来的拍摄反而一下子变得顺利起来。
　　对此，萨米抓了抓后脑勺，傻乎乎一笑，很满意地继续埋首工作了。
　　有一天晚上，迈奇从睡梦中醒来，注意到客厅还有灯光，悄悄走过去才发现是他的人类在看白天拍摄出来的片段。
　　不同于拍摄时装模做样的严厉……
　　这一刻的他完全露出了本性，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秘密世界中的小男孩一样，专注、快乐、心无旁骛，看着看着就哈哈哈地笑起来，明明灭灭的光线下，那双可爱的圆眼睛，亮晶晶地简直像是从天上掉落的小星星。
　　“啊！我的人类真好看。”迈奇龙呆呆地想。
　　他不顾自己快两米的身高，少女般娇羞地扭捏着，用大爪子，不，现在是手，不好意思地捂住了有些红扑扑的脸，似乎仅仅是‘我的人类’这个词，就让心口泛起了一丝咀嚼后的甘甜。


第20章 圆面包同好联盟
　　老实说，哪怕从小到大交过一堆朋友，可萨米依然不是一个讨喜的存在。
　　他交朋友只凭一颗真心，平时待人接物其实十分笨拙。
　　不怎么会说漂亮话，做事永远一板一眼，从来不轻易承诺兑现不了的事，脑子里乱七八糟全是一堆勇士屠龙的神话故事，一头扎进工作里就不管周围人的想法……
　　所以，当剧组出现‘拍扁那个圆面包’的反抗联盟时
　　萨米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反而粗神经地有了一种‘这样也算达成一种另类团结了’的欣慰感。
　　当然，也有为他抱不平的人在。
　　剧组中最有责任心的科琳娜大姐对所谓的反抗联盟十分厌恶。
　　她是最了解萨米究竟为这个剧组付出了多少辛劳的人。
　　所以，每次见到那群人私底下说萨米的坏话，这位正直的大姐就表现得很生气：“这群没良心的家伙，一天到晚只知道瞎捣乱，上帝早晚会惩罚他们的。萨米，别生气，这群不识好歹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对他们的好。”
　　“给大家发圆面包当早餐也不算是什么好。”萨米根本没抓住重点儿地说。
　　他的态度很无所谓：“只要不耽误工作，随便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事实上，我觉得，这样卯足劲儿和我对着干，多精神啊！这可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强多了。”
　　科琳娜大姐好气又好笑，怎么就这么好脾气呢？
　　她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小导演那头半褪色的粉毛，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行吧，你自己能想得开就好。”
　　琼斯导演这阵子喝的酒少了，清醒的时间自然也多起来。
　　尤其是在知道萨米为这个剧组所做出的种种措施和努力后，他心中情绪十分复杂，一会儿觉得‘年轻就是爱折腾，一天到晚白费功夫地瞎乱搞’；一会儿又觉得‘一个年轻人都敢拼一拼，我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万一成功了呢’？
　　基于这种想法，也可能是为自己之前自暴自弃的颓废做法产生了一点儿羞愧。
　　在谁都没察觉的时候，琼斯导演居然悄悄帮萨米管束了几个出了名的刺头员工。
　　于是，随着时间的发展……
　　在萨米的潜移默化之下，一个即将被砍掉的剧组居然发展得欣欣向荣起来。
　　毕竟，剧组的成员们也不可能一直都那么‘叛逆’。
　　他们本质不是多坏的人，只是闲散太久，不适应事态的快速发展，加上萨米是个新人不能服众，偏偏还要求特别多，一时间才给出了过激的反应。
　　但当过度发热的大脑渐渐冷却……
　　他们也注意到这个新人小导演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不是胡乱指挥，乱下命令的。而且，考虑到除非有了更好的工作立刻跳槽走人，否则，还是要继续在剧组中工作下去的。
　　至此，这些人终于渐渐收敛了多余的心思，变得专注起来。
　　当摒弃了那些偏见，人与人之间的敌意就会慢慢消失，甚至，由于之前的误解，每个人反而变得更好说话一点儿。
　　然而，总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萨米对此一向反应迟钝，
　　但他很快就能直接感受到这些变化了。
　　那天，大家按照拍摄计划，准备拍一段转折的戏份。
　　在这一幕中，主角亚伦遇到了一个幽灵。
　　而幽灵扮演者，不是别人，而是那位原本扮演‘别墅幽灵’的演员。
　　毕竟之前是剧组要更改角色设定的缘故，才导致了这名演员的不满和罢演。
　　所以，出于弥补的心理，在和编剧商量了后，萨米还是很好说话地为这名演员又安排了新角色，一个看似疯疯癫癫，实则非常幽默风趣的幽灵先生。
　　在这一幕中，亚伦渐渐发现了乡间别墅的不对劲儿。
　　作为一名拥有勇敢和作死双重设定的主角，他自然而然要去探索一番，找出别墅的秘密。
　　幽灵先生就是他正面遇到的第一个不科学生物。
　　如果是恐怖类的电视剧，这一幕，应该是幽灵把主角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但作为合家欢类型的电视剧，自然是不能这么演了。
　　于是，可怜的幽灵先生就被欺负了。
　　杰克在看到幽灵后，不是尖叫，而是大喊一声，拿出了手机。
　　然后，在幽灵愣住的时候，他急忙点开手机上中的拉丁文版电子书《圣经》，并按下自动朗诵功能。
　　随着科技发展，驱魔设备自然也要与时俱进。
　　有了自动朗诵功能，从此再也不用烦恼不认识拉丁文了。
　　而且，人们还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听到的声音，什么圣洁神父、性感教皇、威严大主教、温柔修女……
　　只要能想到，电子书系统之中，应有尽有。
　　在这样的暴击下……
　　幽灵先生痛苦地惨叫一声，缓缓而夸张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么简短的情节，却拍了足足四五遍。
　　那位扮演幽灵的演员脑回路神奇极了。
　　他总是试图去做一些小动作，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偷偷扯开身上那件象征幽灵、盖住脸的黑乎乎袍子，在镜头前露出自己并不怎么好看的脸。
　　一次一次又一次，总是拍不到想要拍的镜头。
　　萨米的耐心渐渐耗光，可想到有时候演员可能确实领会不到导演的意思，还是决定先去和这个人好好地说一下。
　　“沃尔夫，麻烦过来一下。”
　　他喊着那名演员的名字，同时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为了不打击演员，先夸了一句“这一幕你拍得很好”，然后，才好声好气地提出了建议：“但有个小问题，在这一幕，幽灵是不用露脸的。”
　　然而，这位名叫沃尔夫的演员却很不以为然：“稍微露一下也没什么吧。”
　　——没有稍微，幽灵在故作神秘，这里就是不能露脸的。
　　——可不露脸，观众怎么知道是我扮演了幽灵？露一点儿也能很神秘啊。
　　——……不许露脸。
　　——好吧。
　　经过以上对话，萨米认为事情解决，可以继续拍摄了。
　　但没想到的是……
　　当扮演亚伦的杰克又一次按照剧本，在遭遇幽灵后，镇定地掏出手机，点开《圣经》中的自动朗诵，等着幽灵先生惨叫倒地的时候……
　　扮演幽灵先生的沃尔夫猛地跳起来，整个人像是发了羊癫疯一般地浑身颤抖着。
　　颤抖了大概一分钟后，他才发出一声堪比狼嚎一般的惨叫，确实是缓慢（扭着身体）地倒在了地上，然后，开始了一场极具表现力地浮夸打滚，那件象征神秘的黑色袍子很快被扔到了一边。
　　这一刻，别说是露出了脸，连里头穿的白西装都全部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主角亚伦的扮演者大概被吓傻了。
　　他可怜无助地站在那，呆愣不解地看着这位演员堪称‘犯病’一般的迷惑表演。
　　大概得有一万只乌鸦哇哇叫着从眼前飞过了。
　　萨米气了个倒仰，再不想废话，直接决定换人。
　　但这名演员却从地上一跃而起，振振有词地说：“这不公平！我已经按照剧本的要求演了，你没资格开除我。”
　　但萨米根本不想再说话。
　　他挥了挥手，示意剧组的工作人员把人拉走。
　　可这位名叫沃尔夫的演员不甘心如此退场。
　　他脸色铁青，怒视着萨米大骂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做？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不入流的助理导演？一个不知道从哪条下水道里钻出来的新人？滚你的蛋吧！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垃圾也敢指挥我。看看自己周围，再问问你们剧组的人吧，到底有多少人服气你？整天管东管西地像个变态一样，他们讨厌你讨厌得都组成反抗联盟了，你知道吗？”
　　萨米抿着唇，很不高兴。
　　他不在乎剧组成员们的敌意，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在工作上确实不近人情，可被人这么直接指出‘不受欢迎’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点儿丢脸的。
　　对人类错综复杂的关系始终搞不明白，一直坐在片场旁边啃面包、看热闹的迈奇龙气坏了。
　　‘我的人类有那不好？让你这么乱说。’他想都没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就是一拳。
　　虽然这头未成年火龙照顾脆弱的人类，真没怎么用力……
　　可那位名叫沃尔夫，身高也差不多有一米八的演员居然就这么被打飞了，他双脚明显离地几厘米，身体还有一瞬间悬浮，然后，才重重落下，向后滚了三圈。
　　一时间，整个拍摄现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鸦雀无声。
　　从来没想过迈奇会这么做，萨米的脸上不由带出了一抹惊愕的神色。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匆忙从导演椅上跳下，一路小跑过去，还张开手臂，想一把拦腰抱住迈奇，阻止他继续冲过去打人。
　　可因为两人体型的巨大差异，导致他这么扑过去抱人的动作，莫名有点儿像是小孩子跳到父母背上，要人背一样，有些尴尬。
　　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成功提醒了剧组的所有人。
　　但出人意料的是……
　　哪怕大家回过神了，却依然没什么人去关心那位被打倒在地的沃尔夫先生。
　　科琳娜大姐率先开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直接叉腰怒骂：“我们服不服气导演关你什么事，你个傻逼。”
　　扮演亚伦的演员杰克也皱着眉说了一句：“我没觉得萨米导演有什么不对，他是个好导演。”
　　摄影师也在旁边发话：“快起来，迈奇就轻轻打了你一下，装什么死？别想给我们剧组乱编造谣言，我警告你，你刚刚的一言一行，我全拍得清清楚楚。”
　　“我们什么时候讨厌导演了，开玩笑不懂吗？”
　　“萨米导演就是脾气好，才让你这种疯狗有机会乱咬人。”
　　“什么反抗联盟？少瞎说，明明是圆面包同好联盟。”
　　“你谁啊你，别装得好像是我们剧组的人一样，神经病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居然群嘲起了沃尔夫，没有一个人赞同他刚刚的说法。
　　沃尔夫晕乎乎地躺在地上，也没精力去回嘴，他根本不是在装死，而是疼得浑身像是被一个野牛群集体践踏过一样，可明明仅仅是被打了一拳。
　　“我身体有那么虚吗？被打一拳，人就要挂了？”他开始忍不住自我怀疑了。
　　萨米趴在迈奇的后背上，圆圆的眼睛傻乎乎地望着这些帮自己说话的人。
　　他一脸的迷茫不解：[沃尔夫没说错啊，你们不就是讨厌我吗？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琼斯导演从后头走过来，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高深莫测地说：“你知道吗？凡不是就着泪水吃过面包的人是不懂得人生之味的人。”


第21章 此生最好的报酬
　　沃尔夫最终还是灰溜溜地退出了这个剧组。
　　至于事后的解约、协商，还有一些争执，怎么搞定迈奇打人的问题，都会有负责相关事务的部门派出专业人员去进行处理，这就是背靠大公司的好处之一。
　　只是，幽灵先生的角色在短时间内却招不到合适的人了。
　　为了不耽误拍摄，萨米干脆自己上场。
　　这个角色的扮演并不难。
　　而且，他是导演，又不用像演员一样，考虑什么戏份多少，或者镜头前怎么露脸、好混个脸熟的问题。干脆把所有要露脸的镜头统统删掉，一些不太重要的剧情也删减掉，这就更加降低了扮演的难度。
　　唯一的问题在于……
　　沃尔夫原订是扮演本剧BOSS别墅幽灵，所以，身材颇为高大，后来角色变化，成了幽灵先生，设定里也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存在。
　　这样一来，身高不争气的萨米在穿上原属于他的戏服后，生生把正常角色变成了只有三头身的Q版。偏偏他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套着已经拖地的黑色长袍在片场里，板着脸，走来走去地忙碌指挥着，样子极其引人发笑。
　　于是，在‘拍扁那个小圆面包反抗联盟’，如今，又被更名为‘小圆面包同好会联盟’的聊天群里，出现了如下画面：
　　[三联拍——]
　　[幽灵导演抓笔.JPG、幽灵导演严厉watching you.JPG、幽灵导演坐在高椅子上翘小脚.JPG]
　　[……惊，惊了！]
　　[导演居然这么可爱的吗？]
　　[拍照的你，你……哈哈哈，是故意的吗？第一张肉乎乎的短手暴露无遗啊。]
　　[还有，第三者居然是翘着脚，是女孩子吗？]
　　[不不，不是女孩子，是腿短不着地。]
　　[哈哈哈泥垢了！]
　　[感恩，求出周边！]
　　最美火龙：[请问，周边是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叛徒，最美火龙是什么哈哈哈，为什么面包群混进来了火龙？]
　　[开玩笑吗？周边不知道？哦哦，懂了，你是问能出什么周边吗？我比较想要个幽灵导演钥匙扣。]
　　[我想要个幽灵导演人偶和杯垫。]
　　[小夜灯怎么样？外形这样——幽灵导演目视前方.JPG，里头放个小灯泡？然后，放到床头。]
　　最美火龙：[我全都要！！！]
　　接下来，底下就是一排排的——[感恩，求出周边！]
　　也许是一起对付过‘敌人’的缘故。
　　《少年亚伦历险记》剧组从这一天开始，就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一种异常团结的状态中。
　　在这种状态下，萨米也终于开始慢慢顺心如意起来，渐渐步入正轨。
　　除了……大家最近总喜欢望着自己露出一种奇怪的迷之微笑，让他时常有点儿不自在。可仔细想想，这总比之前的集体抵制要好得多。
　　其他一切都顺顺利利。
　　连天气都非常配合，在需要阴天的时候，还飘来了几朵阴云。
　　不过，最让他惊喜的是迈奇。
　　因为这头未成年火龙全身心地信任着他的人类——他的萨米导演！
　　别小瞧这份信任。
　　在拍摄过程中，演员对导演的信任往往会起到大作用。
　　想象一下，你站在高清的镜头前，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极细微的不完美都将被毫无保留、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并会在未来展示给更多的观众看……
　　这时候，你的心底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恐慌感：‘天啊，我昨晚熬夜打游戏的黑眼圈还在’，‘我脸上的痘痘还没消’，‘我最近胖了两斤’，‘我的肩膀会不会显得太粗壮了’。
　　种种糟糕念头纷纷涌现。
　　过于放不开的后果，往往就是让自己的表演大打折扣。
　　迈奇从来不会这样乱想。
　　在萨米面前，他毫无防备，像一张白纸一样可以供人任意挥洒，对所有的指挥都会给出最直接、真诚的回应。
　　最好的表演——由此而生！
　　当那只戴着泰迪熊头套，脸都没露出来的家伙，一句话不说，仅仅是静静望着镜头时，灵魂在其中！
　　剧组所有人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年头，新人都是怪物吗？
　　新人导演那么厉害，新人演员也都那么厉害，以后大家还能有活路吗？
　　“我真高兴，我真高兴。”萨米重复着说。
　　他忍不住对迈奇大肆夸奖：“你演得居然那么好，那么好。迈奇，我之前让你找工作真是有点儿耽误你了，你应该去报一些表演课程学习的。”
　　未成年小火龙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以前也有龙因为他的鳞片漂亮，赞美他是‘有史以来最华美的巨龙’，然而，鳞片是天生的，哪怕龙很高兴，可那种感觉总像是隔着一层，不是自己本身的能力。
　　如今，只是简单地装一装人类，就获得了这么多的赞美。
　　龙真是被夸到红了脸，但内心还在疯狂得意：‘对啊对啊，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么厉害的。我都这么厉害了，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只要这么一想，龙就幸福地想要冒岩浆泡泡。
　　他咧开嘴，一个激动地打了个高温的热嗝儿，险些把自己给吓一跳，又急忙闭嘴，赶紧把差点儿冒出来的兴奋小火星全都咽回嗓子眼，才重新露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腼腆样子，结结巴巴地谦虚开口回应：“这个，这个也不算什么啦，嘿嘿，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不算什么？
　　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剧组里的其他演员面无表情：……行行好，做个人吧！
　　（迈奇：我是龙！）
　　但萨米听了，却觉得好友真是太可爱了，性格又朴实又单纯又没有心眼，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不禁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友好和鼓励的笑容，一双眼睛圆圆、亮亮的。
　　迈奇龙傻乎乎地也跟着笑。
　　但在内心深处，他又一次扭动着自己那火龙巨大的身躯，扑腾着大翅膀，充满了强烈主观意愿地脑补着：“他为什么又冲我，又冲我笑啊……是了，是了，我的人类绝逼喜欢我！”
　　明明站在萨米旁边，却再次被无视的琼斯导演，实在不想看地挪开了视线。
　　他在内心深处唾弃着这两个互相对望傻笑的白痴，默默腹诽：“真是有够gay里gay气的。”
　　从这一刻起，萨米的坏运气终于消失。
　　除了迈奇的表演带给他的惊喜外，当剧组拍完最后一幕时，他又迎来了另一场更大的惊喜，或者说，迟来的、早就应该的，也是理所应当得到的收获！
　　那天，漫长的拍摄终于宣告了结束。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可全兴高采烈地欢庆着，像是一群刚刚结束考试、准备放假的学生们。
　　但萨米没有着急地去庆祝。
　　他也不认为大家会欢迎自己加入，就一直在认真地看着屏幕，默默进行最后一次检查，来确保拍摄的东西都没有问题。
　　谁知，在这时候，琼斯导演突然站了出来。
　　他朝着剧组所有人大喊：“大家先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剧组里的所有人不由得停下手头的事，齐齐疑惑地望向他。
　　连萨米也不例外。
　　但琼斯导演没有选择立刻说话，而是站在最中央，耐心地等所有人都静下来。
　　然后，在一片安静中，他认真地环视着眼前的一切，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却又简洁有力地说：“各位，《亚伦历险记》第四季能顺利完成，有百分之八十的功劳，应该属于——萨米格里芬导演！”
　　就这么一句话。
　　说完，他就退后几步，重新把场地还给大家，让他们继续庆祝。
　　可所有人却都愣住了。
　　萨米震惊地望着琼斯导演，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得到这样的回报和这么高的评价。
　　对于他来说，这完全是让人猝不及防的赞誉。
　　每一个字眼都闪烁着堪比钻石般的耀眼光芒。
　　甚至，这句话带来的巨大满足感很可能超过奥斯卡。
　　因为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所有辛苦的付出都得到了正面的肯定和承认。
　　以后，哪怕这部剧被砍、被嫌弃、被无数人厌恶反感也没关系了。
　　因为创作它的人此时就已经拿到了此生最好的报酬。
　　萨米隐隐意识到……
　　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真的被改变了。
　　与此同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场内开始出现了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
　　但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毫不迟疑地加入进去。
　　一条一条又一条的小溪长途跋涉，终于在这一刻汇聚成了足以冲垮一切堤坝的洪流，掌声越来越大，明明整个剧组就几十人，可掌声却仿佛震耳欲聋，口哨声、喝彩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萨米导演，你超棒的！
　　——希望下次还能演您的戏，导演。
　　——加油，萨米导演，还想和你合作。
　　——有机会一起吃面包啊，萨米！
　　迈奇龙好奇地望着这一幕。
　　这一刻，人类矛盾、丰富又浓烈的情感，让他大为惊讶却又忍不住心生向往：“哎，为什么会这样……我，我也想要这样。”
　　然而，在众人笑闹的欢呼中……
　　他们的萨米导演却绷紧了身子。
　　他一动不动、端端正正地继续坐在那个高高的导演椅中，眼睛盯着屏幕，死也不抬头。
　　因为……不想被人看到他早已泪眼朦胧的样子。
　　直到迈奇龙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小火龙虽依旧是一脸搞不清楚人类又怎么了的烦恼样子，却还是凭借着一种动物的本能，笃定、不容置疑地张开了了双臂，将他抱到自己怀中，认真地提供出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来让他的人类调整情绪。
　　萨米感激地给了他一个‘谢了，哥们’的表情，忙把脸埋到他的胸前，快速地蹭去了脸上所有的眼泪和鼻涕。
　　在迈奇龙还没能及时想出一句像样、感人的安慰话时……
　　他的人类已经坚强地重新转过身，收敛了一切脆弱，大大方方地去面对整个剧组了。
　　那张小圆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熟练又假模假样地发表了一番官方致谢场面话。
　　迈奇低头看了看胸口湿漉漉的一片：“……”
　　“唔，我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的坏蛋人类？”
　　小火龙默默地想着：“就算是你用我干净的棉T恤擦干了眼泪和鼻涕，可你的大眼睛和小鼻尖还是红通通的呢？”
　　最后，他决定善良地藏起这个秘密。
　　因为一头虽然能轻易把成年人类打飞出去，但本质依然弱小、可怜、无助、还能吃的未成年龙实在不应该再次无家可归。
　　之后，经过一连串的剪辑、配乐和审核。
　　因为收视率太低而被勒令停播了几周，随时会被放弃的《亚伦历险记》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趁着新剧未出，某个旧剧完结的空档，再次登上了电视荧幕。


第22章 
　　[一]大家一起来面对
　　在剧集播放的那一天, 琼斯导演提前给萨米打了个电话：“今晚，我们的剧马上就要播放了。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一些道理, 小子。”
　　他在电话另一端正经严肃地说：“十年前, 我来到好莱坞拍的第一部 剧也是个超级大烂剧。当时, 所有人都觉得我彻底完了。但十年后，那些觉得我完了的人, 有很多都离开了这个圈子。只有我, 依然在当着导演。虽然在你看来, 我现在的样子可能有那么一点儿糟糕。但是，萨米。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一时的失败根本不算什么, 哪怕今晚剧集播出后的成绩不好, 也没必要害怕和担忧, 你还年轻。” 
　　萨米：“唔唔, 嗯嗯, 啊呜哇！”
　　琼斯导演不禁迷惑：“……这，这什么声音，你在干嘛？”
　　萨米：“ennnnn……啊呜, 哦哦，我在吃迈奇刚烤出来的纸杯蛋糕, 您要过来一起尝尝吗？”
　　琼斯导演额角爆出几根青筋：“我在和你说《亚伦历险记》的事！”
　　“对对，历险记，可已经拍完了啊！”
　　萨米用没心没肺的语气在电话那头说
　　“混蛋, 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表面上是在关注年轻新人的心灵，实际上自己才是慌得一比的琼斯导演不由得愤怒地指责起来。
　　“怎么可能不担心？”萨米诧异地反驳了一句。
　　可还不等琼斯导演稍有欣慰, 他又补充地解释说：“肯定还是有一点儿担心的，但今天！今天是迈奇第一次学会做纸杯蛋糕，第一次！”
　　见鬼！
　　第一次做蛋糕能比你第一次执导的剧集播放更重要吗？
　　这时候，电话那一端又遥遥传来迈奇极不符合外表的软软声音：“萨米，这盘好像烤的不太好啊……”
　　——不许偷吃！我们说好的，这次我先尝。
　　——可这个烤坏了啊，还是我吃吧。
　　——你每回都是这么说的，结果吃光了三盘。
　　——因为全都烤坏了。
　　听着电话那头两个人幼稚且无厘头的争吵。
　　琼斯导演莫名有了一种自己真是老了的疲惫感。
　　而且，他也是真无语了！
　　大周末的，两个大男人宅在家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地搞什么纸杯蛋糕？
　　请问，你们两个成年了吗？
　　断奶了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琼斯导演却迟迟不想挂掉电话。
　　他怔怔地听着电话那头，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地打打闹闹，因为剧集前途未卜所引起的紧张和忐忑，竟然不知不觉地减缓了一些。
　　“……呃，抱歉，琼斯导演。”
　　萨米那边终于结束了和迈奇的争论，又重新开始讲电话：“但您也该对我们有点儿信心啊。”
　　和在剧组拍摄时的严肃不同。
　　这一刻，他的语气是十分符合当前年龄的活泼和轻快，还带着点儿根本遮掩不住的笑意，近乎天真的乐观说：“也许我们就反败为胜了呢！毕竟，我们已经做出了能做到的一切，大家都那么努力，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说的可真轻松啊！
　　果然是年轻人。
　　琼斯导演忍不住在电话的另一头苦笑了起来。
　　很多年前的自己不也是这么傻乎乎地相信着‘付出会有回报’的这种傻话，可成功哪有那么容易？好莱坞每年都有大批新人进场，沉沉浮浮，成名的最终还不是寥寥无几。
　　这条路走起来太艰难了。
　　往往几年就能耗光一个人的所有勇气。
　　——琼斯，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还能成功呢？碰运气的成功能有一次你就该感谢上帝了。
　　——人是应该有信心，但不该有盲目的信心，认清你自己吧。
　　——听说你让位给一个新人了？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行啦，放弃吧！这剧要是没救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求求我，我可以勉强在我的剧组给你安排个活儿。
　　不是什么人都能经受得起反复失败的。
　　人在好莱坞，有时候就像是立在一层薄薄的冰面上，而在这层冰面的下方，无数鲨鱼虎视眈眈地汇聚于此等待，当人一不小心从成功的巅峰跌落，他们就会露出狰狞的獠牙，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狠狠撕咬！
　　这时候，内心中涌现的强烈恐惧和绝望感几乎是不可控制的。
　　那就像是一片最贪婪的沼泽，能快速地吞噬走人心中的所有希望、光明和梦想，最终，把人变成一滩再也扶不起来的烂泥。
　　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做出来的剧集渐渐地走向没落……
　　琼斯导演遭受的压力其实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我大概没救了，这剧也没救了。’
　　正当他习惯性越想越悲观的时候……
　　“琼斯导演！”
　　年轻的新人导演却在电话那边又喊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行。”
　　听着这个吞吞吐吐的声音，
　　琼斯导演几乎立刻脑补出那张小圆脸上露出烦恼的稚气表情。
　　‘终于知道担心了？’
　　他在心里解恨地哼哼着，还小心眼地趁机讽刺了一句：“刚刚不是挺有信心的吗？”
　　“因为我太高兴和您，和剧组的大家合作了，感觉失败也没什么的。”
　　年轻的新人导演根本听不出电话那头人的不满语气，还在热情洋溢地真诚地说：“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不会后悔！因为我喜欢这段和大家相处的时间，这就像是一起孕育新生命一样。哪怕最终别人还是不喜欢，可我自己是永远不会嫌孩子丑的。”
　　谁特么和你一起孕育新生命啊！什么破烂比喻！
　　琼斯导演差点儿把正喝的水给全喷出来。
　　但不得不说，这么一通乱七八糟的电话确实挽救了他因多次失败而越来越不受控制的低落情绪。
　　“行吧，那就晚上看吧。”他无力地抛下这么一句话，挂掉了电话。
　　可这事并没有结束。
　　差不多四五点钟的时候，琼斯导演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独自在家的酒鬼导演根本不想站起来开门。
　　可门铃声响个没完，吵得人根本没办法装听不见，他只好懒洋洋地爬起来，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看都没看地拉开门：“烦不烦啊……”
　　“你怎么才开门？聋了吗！”科琳娜大姐很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一把挤开琼斯导演，反客为主地走进了屋里，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天啊，这是猪窝吗？”
　　“导演好！”摄影师和场务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他们拎着两袋子似乎是啤酒和零食的玩意儿，也跟在科琳娜大姐的身后，进了屋。
　　接下来，剧组的服装师、化妆师、会计（为什么会计也来？）还有演员们，其中包括扮演亚伦的杰克，扮演亚伦妈妈的娜丽……
　　总之，这么一堆的人就这么全出现在了门前。
　　等他们进了屋子，立刻就把琼斯导演的家给挤了个满满登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琼斯导演一头雾水。
　　这时候，萨米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张小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趁着今晚剧集播出，大家一起来聚餐了。”
　　谁要和你们一起聚餐啊！！
　　为什么聚餐来我家啊！
　　琼斯导演满腔不情愿。
　　但半个小时后，桌子、椅子，锅碗瓢盆、烧烤炉全都被拿到了院子里，空气中弥漫起了啤酒和烤肉的香气。
　　萨米和摄影师一起把琼斯导演的投影仪和幕布给拉到了院子里，安好音箱什么的，做出了一个简易的类似露天电影的那种东西，然后，和大家一起耐心地等待着他们的剧集播放。
　　如果一个人会不安，会忐忑，会焦虑的话……
　　那干脆大家一起来面对好了！
　　琼斯导演傻乎乎地站在院子的中间，就这么看着以往冷清的家一点点儿变得人来人往、热热闹闹起来，突然愕然地发现，从好几年前的那几次失败开始，内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牢固坚冰似乎终于慢慢融化了，心口涌起了阵阵暖意。
　　他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终于释然地走向自己的剧组，融入到熟悉的同事和朋友们中间……
　　但下一刻，他忍不住地喊了起来：“住手！迈奇，别糟蹋东西！那么大火是要烧炭吗？烤鸡翅用中小火，海鲜用中火！你到底会不会弄那个火啊，不会就赶紧放下，别添乱！”
　　迈奇望着他，表情古怪。
　　他在心里想：[嘿！你们知道吗？我堂堂一头火焰巨龙居然被人类怀疑不会弄火？]
　　这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声。
　　大家一直等的《亚伦历险记》终于开始播放了。
　　早就对主题曲耳熟能详的剧组众人不约而同地侧耳听了听，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哎，你们听？这曲子，这曲子……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没错，我改了。”
　　萨米咬着一串蘑菇，漫不经心地说。
　　这一次，为了配合第四季的整体剧情，他和负责配乐的工作人员一起商量后，对开头主题曲做出了调整。
　　原本节奏平缓的曲子就变得快慢交替起来，虽还能听出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调子，可旋律时而活跃到了一定程度，时而又缓慢地一步步向前推进，从而营造出一种符合剧情的、变化莫测的神秘气氛。
　　你也太用心了吧？
　　剧组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
　　同一时间，《亚伦历险记》原本的一些老观众也注意到了这个改变。
　　他们听着明明很熟悉却又透着点儿陌生的主题曲，有点儿新奇地想：“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少年亚伦历险记》吗？？”
　　大概不是！
　　因为，伴随着主题曲，屏幕上清清楚楚地出现了新标题——‘壮汉’亚伦历险记！
　　同一时间，主角亚伦的特写镜头立刻出现了。
　　曾经为了‘少年’这个词，‘在拍摄中故意找各种各样的角度，甚至要求演员装嫩，才勉强把主角拍小’的操作消失了。
　　一大早就起床晨跑的亚伦，在屏幕上尽情地展示着胸肌、腹肌、大腿肌……
　　曾经的老观众们第一反应是：卧槽！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下一刻，他们回想着《壮汉亚伦历险记》的剧名，就再也难以遏制地爆发出了一阵狂笑：贴切！确实贴切！
　　这是发育太快，硬逼得剧集都改名了吗？
　　仅仅是开头几分钟，就让老观众们全都笑到肚子痛。
　　很多人就是被身边人这样夸张的笑声所吸引了，超好奇地想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笑话？
　　又由于周末没什么事情做的缘故，干脆也坐了下来，跟着朋友家人一起看起了这部电视剧。
　　[二]人类遇见非人类
　　此时，播出的《亚伦历险记》已经是第四季的第五集 了。 
　　一方面是由于第四季停播好长一段时间，死忠老观众们不见得能清楚地记得之前几集的剧情内容；另一方面是因为萨米不仅仅只想挽回老观众们的心，还迫切地想要发展出更多的新观众，好增加这部剧集的收视率。
　　所以，在影片的开头，他虽然特意剪辑了几个片段，将之作为一个简短的前情提要，但也没刻意去多提前面的剧情。
　　于是，在亚伦晨跑到一半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位热情、住在附近的当地人。
　　两人随口聊了一两句。
　　——怎么样啊？住得还习惯吗？乡下是不比城里方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呵呵，住得好极了！
　　伴随着亚伦明显是一脸不乐意地回答。
　　萨米剪辑的前情片段趁机快速而过，包括亚伦一家初到别墅的画面，还有别墅中发生的一些怪事，诸如，半夜走动的声音、吱嘎作响的开门声、蹲坐在窗台上的黑猫、不翼而飞的糖果……
　　这样一来，老观众可以借此回忆起别墅中发生的那些怪事；新观众们一看，也知道问题出在这个别墅上了。
　　按照《亚伦历险记》第四季原本的剧本，接下来的剧情本应该继续围绕亚伦一家的行动，挖掘别墅秘密，寻找怪事出现的原因，最终，以打败整部剧BOSS别墅幽灵为结束。
　　可这种剧情模式在播出后，却被证明了不行。
　　当时，很多观众看完前几集，根本没什么好奇和解密的心思。
　　他们给出的反馈是‘故弄玄虚，无聊透顶’；
　　以及‘周末放假我只想看点儿轻松快乐的，不想看这么苦大仇深的玩意儿’。
　　那么……
　　萨米魄力十足地把整个剧情全变了。
　　亚伦一家人的戏份变化不太明显。
　　他们依旧试图挖掘这间别墅的秘密，同时寻找那些怪兽出现的原因。但在挖掘和寻找的过程中，却增加了一些较为激烈的争执。
　　老观众们会非常诧异地看到，在前三季都很乖巧的主角亚伦在这一季中展现出了叛逆的一面。
　　他开始和父母不断地产生争吵，有时候是因为学校里的功课，有时候是因为做事的方式，还有时候可能仅仅是一句无心的话……
　　但这些争吵都很简单，比如，要不要多吃卷心菜这种幼稚问题，根本谈不上对错，只是双方的想法不同。
　　可鸡毛蒜皮的频繁争吵，依然让亚伦一家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哪怕是有趣的探险过程也变得死气沉沉。
　　萨米故意在这几幕中，打光都打得很暗，配乐也安静沉郁，仿佛平静海面下暗涌的波涛，象征着难以调解的家庭矛盾。
　　琼斯导演和编剧起初对这么拍有点儿迟疑。
　　因为他们不确定给一向和睦的主角家庭制造矛盾，会不会激起观众的不满。
　　但在萨米的坚持和反复说服下，加上当时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想法，最终还是拍了。
　　结果不错。
　　从一开始，《亚伦历险记》就是作为一部合家欢电视剧推出的。
　　这也就意味着，它的受众群体本身就是以家庭为单位，还时不时进行周末集体观影的类型。
　　所以，当看到这里的情节后，不管是电视机前的新观众，还是老观众们都有点儿百感交集。
　　太熟悉了！
　　这不正是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吗？生活中种种琐碎的不满，越积越多……
　　显然，设置这样的情节，如果换别的类型电视剧，是有可能会惹人厌的。
　　可在属于它的受众群体中，却又极其能引人共鸣。
　　而且，萨米在拍摄过程中，提出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所占角度也十分中立，既不说是亚伦错了，也不说是父母错了，只让观众自己判断。
　　这就导致，不同观众在看同一幕时，往往会产生不同的想法，比如，年轻人理解亚伦被父母管束的痛苦，成年人却更理解亚伦父母事事都想插手的家长苦心。
　　一时间，好些观众甚至在屏幕前就开始争论起谁对谁错起来。
　　但萨米并不想给他们哪怕一分钟的争论时间。
　　因为，这部剧才不是什么狗血的家庭问题剧，而是奇幻历险喜剧。
　　于是，重点来了。
　　当夜晚来临，亚伦一家又一次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完，愤愤地各回各屋休息睡觉后……别墅苏醒了！
　　墙壁上的画像伸出手臂，扒着画框向外左右张望；
　　走廊上的石像迈开步子，一下一下地开始散步；
　　幽灵脚不沾地，轻飘飘地四处游荡着；
　　蹲坐在窗台上的黑猫喵喵叫了两声，突然口吐人言地抱怨起来：“我不要减肥，人类长大也会变大的，你们瞧那个小孩，刚来的时候还是小孩，可现在多壮实啊。所以，猫不胖，猫也只是长大了。”
　　没谁有闲工夫理睬这只猫。
　　别墅中所有的非人类们都趁着夜深人静，开始抓紧时间地进行着自由活动。
　　他们熟悉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和左邻右舍说说话，交换彼此的情报，再互相帮忙解决一些小麻烦……
　　比如，在花瓶的尖叫声中，散步的石像就慢慢地移动过去，将它往里推了推，来确保安全。
　　这一幕，被萨米拍得妙趣横生。
　　柔美的月光下，各式各样的非人类们忙忙碌碌的。
　　艰难伸着胳膊，试图自己给自己擦画框的洁癖画像，整个身子都在画框上探了出去，看起来颤巍巍地快要摇摇欲坠，却还执着地用手指拭去了画框边缘的尘土；
　　石像走路的姿势像个幼童一样笨拙，一步一挪，但从花瓶的口中得知，它学走路还不到一周；
　　幽灵似乎失去了记忆，偶尔说了几句话却显得支离破碎，什么‘我在寻找，寻找是人类的天性，生前要找，死后也要找……可我要找什么来着？’
　　他语气透着空茫，四处晃来晃去，整个身体空荡荡、轻飘飘，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它给吹走；
　　黑猫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在窗台上重复‘我不是胖，只是长大了’。
　　除此以外，橱窗中的一些玩具也纷纷活了过来。
　　一辆儿童小火车发出两声呜呜，就自己动了起来；一个超人玩偶在地上走来走去，疑惑不解地琢磨‘我是超人，为什么我不会飞’；
　　音乐盒自顾自地奏响了致爱丽丝；鱼缸中小金鱼睁大眼睛，伴着音乐，在水中轻盈地摆动着尾巴，翩翩起舞。
　　这一刻，明亮的月光如水银一般流泻进来，静静地照亮了整间屋子。
　　越来越多的非人类在月光下苏醒，开心地加入到这场夜晚party中……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快乐、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也没有任何忧伤和愤怒，彼此之间友善和睦，偶尔斗一两句嘴，却根本不会出现什么真正的争执。
　　镜头一点点儿地转动着，把每一个非人类角色都拍得活灵活现。
　　好些家庭中的孩子们在这一刻都眼睛亮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叫着，指着屏幕大喊：“妈妈，看啊，小火车会说话了，猫咪，猫咪也会说……我想要一条小金鱼，会跳舞的。”
　　电视机前的成年观众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既为这突兀出现的一幕惊叹，又对这些非人类充满了好奇：‘这看起来有些像是什么故事中的童话王国一样，美极了！可它们为什么能活过来？这些可爱的家伙是怪物吗？一直在别墅里作怪的是它们？为什么？它们会伤害亚伦他们吗？’
　　在各种各样念头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还有一部分敏锐的观众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亚伦一家一开始就是灰暗的色泽，充斥在他们周围的，是压抑、低落、疲惫和争吵；
　　可夜晚中出现的这些非人类们，鲜红色的玩具小火车，红黄蓝配色的超人玩偶、深黑色的幽灵、金黄色的小金鱼、连灰白色的石像都色彩鲜明，光线明亮，而它们之间的气氛也始终是欢快的。
　　明明都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可在镜头中，却活力四射地呈现出了人类都没有的惊人生命力！
　　这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一部分喜欢思考的观众也沉思了起来。
　　可更多的观众还是看热闹的心理。
　　他们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向只会出现在想象中的奇幻场景，愉悦地欣赏着一场属于‘非人类的狂欢’。
　　然而，当他们看着看着的时候……
　　屏幕上的色泽突然变得更明亮了！
　　怎么回事？哦……
　　大家立刻反应过来：灯被打开了！
　　等等？
　　谁开得灯？
　　一切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身子探出画框还没来得及回去的画像，一动都不动了；一条腿抬起，还没有落下的石像也僵在了那里；还在喊‘我不是胖’的黑猫，也猛地闭嘴，舔着爪子，做贼心虚地喵喵了几声。
　　然后，小火车停在了轨道上；玩偶超人也不再去尝试飞了；
　　音乐盒的音乐戛然而止；本来一下一下跃出水面，在半空中晃着尾巴，高高兴兴跳舞的小金鱼，也瞬间如石头一样，重重地摔进鱼缸，发出一小声‘扑通’，还溅出了无数亮晶晶的水花……
　　一只手还按在电灯开关上的亚伦：“？？？！”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来确认自己没有出什么问题。
　　事实上，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看呆了：“居然，居然这么简单就暴露了？也太快了吧！”
　　由于之前几集冗长又故弄玄虚。
　　直接导致这部剧在一部分观众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慢悠悠的。
　　如今，这一集的剧情进展，宛如被按下双倍快进，或者说不小心踩了油门，一路埋头朝前狂奔，停都停不下来！
　　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但好像……还是这样过瘾？！
　　观众们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时候，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如同画外音一般突兀地响了起来：“阁下，请您抬抬脚。”
　　镜头渐渐从亚伦呆滞的表情，慢慢向下移动。
　　一个矮个子、全身都笼罩在黑色大袍子里，根本看不到脸，坐在地上的黑糊糊幽灵先生似乎做出了仰头的动作，哀怨地小声抗议着：“您踩到我的身体了。”
　　踩到身体？
　　随着幽幽的音乐声，跟着亚伦惊疑不定的视线，观众们也跟随镜头，望向了主角脚下，但那里，明明是空荡荡的，一片空气，什么都没有。
　　可幽灵先生说踩到了。
　　是人类看不到；还是故意找茬？
　　那么，会是哪一种呢？
　　接下来……？
　　接下来亚伦该怎么做？
　　尖叫，喊有鬼？把脚拿开，再和幽灵道歉？和非人类交朋友？或者和非人类们大战一场？
　　观众们的胃口又被高高地吊了起来，注意力也越来越集中在这部剧上了。
　　可下一刻！
　　对于老观众来说，同样熟悉的片尾曲是一秒都不耽误地响了起来。


第五集 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猝不及防地…… 
　　结束了？！！
　　[三]还有两瓶香槟呢！
　　琼斯导演的院子里，鸦雀无声。
　　尽管参与了聚集的创作，但事实上，这还是剧组的大家第一次看到经过剪辑、配乐和制作后的完成品。
　　“这是我们的作品？”所有人面面相觑。
　　剧情还是大家商量和熟悉的那个剧情，屏幕上的演员也是在拍摄时天天都能见到的人，很多镜头也都无比的熟悉，可没想到，当一切结合到一起，效果却这么，这么的好！
　　最关键的地方是，虽然仅仅播出一集！
　　但这部剧集明显已经具备了一种独特的气质，这让它变得与众不同，从此轻而易举地从一众电视剧中脱颖而出。
　　而这种气质正是来源于萨米。
　　他那永远难以割舍的怪物情节，对神秘世界的纯真向往，还有……独特、怪异的幽默感，胖黑猫永远从窗台上跳不下来，只能嘴炮；石像走路时，膝盖不弯曲；画框掉在地上，里头的人物脸着地；还有最开头的少年变壮汉，亚伦为此还和父母大吵一架，拒绝再做小孩子，开始展示肌肉。
　　每一个细节都精心雕琢，似乎在他的眼中，世界没有一处不有趣。
　　哪怕因为之前播出了四集，导致后续剧情哪怕大改也依然受到极大限制，可这位新人导演依然能戴着沉重的镣铐，在自己脑子中的童话世界中纵横驰骋，同时，不忘将这一切美好，愉快地分享并展现到了观众们面前。
　　没人能真正拒绝这部剧。
　　因为看了他就觉得世界充满了快乐！
　　“根据这一集的情况，你觉得我们成功的机会有多大呢，琼斯导演？”
　　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本来没怎么在乎结果的萨米反而忐忑起来，不由得开口询问。
　　“咳咳，我不知道。”
　　这几年一直比较悲观的琼斯导演挺想说好的，可又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但迎着萨米期待的目光……
　　他还是没忍住地补充了一句：“可如果我是观众的话，我会从头看到尾，一秒钟都不离开。”
　　剧组中的其他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然后，他们开始纷纷进行夸张却暖心地发言：“放心吧，琼斯导演，这部剧没问题的。”“卧槽，这是多么好看的剧啊！”“我觉得这部剧肯定会火。”“这绝对是我一辈子拍过最棒的电视剧了。”“别说了，先给我签个名吧！将来你就是大导演了，萨米！”
　　不知道是不是看自家东西都带百倍滤镜，或者纯粹是大家凑一起起哄说着玩的缘故。
　　反正大家看完这一集后，全给出了绝对百分百的好评。
　　但目前才播放一集，指望一下子收视率狂飙，爆个大冷门，从此扬眉吐气也是不现实的。
　　不过，公司的网站上确实收到了一部分观众的留言，有询问剧情的，有催促快点儿播下一集的。
　　而且，公司里有专门负责统计收视率的人员。
　　罗西一向喜欢四处拓展人脉，所以，和他们也很熟。
　　哪怕前不久还在为萨米的‘不争气选择’而闹别扭。
　　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非常关心地帮忙去打听数据了，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一直都在关注着这部剧的数据。
　　于是，他目睹了一场神奇的逆袭。
　　一开始的时候，这部剧表现称不上好。
　　一部差点儿被砍的剧，都播了一半了，临时被拿来填空档，等新剧一上就撤掉。
　　可想而知，这是怎样的一个地狱级开端。
　　但从播出开始，这部剧就异常的稳！
　　那情景有点儿像是一个刚刚从乡下差学校突然转到城里私立好学校的乖学生。
　　虽然基础糟糕、起步晚、样子看起来也朴实无华，没什么引人瞩目的噱头可言，但就是不服输、韧性十足，一步步地努力向上爬！
　　——亚伦发现非人类世界了。
　　——亚伦和非人类们成了好朋友。
　　——亚伦热情地帮非人类解决生活中遭遇的烦恼。
　　——非人类们投桃报李地帮亚伦赶走了父母临时请来的假期辅导老师。
　　——亚伦和非人类去森林玩了，一起去河边玩了。
　　——他们高高兴兴地开Party，唱歌还跳舞！
　　随着《亚伦历险记》一集一集地播出，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看起了这部剧。
　　尤其是很多孩子们，更是准时准点儿地守在电视机前，等着他们的小火车、小金鱼等等有趣的非人类角色出现。
　　于是，乡下来的乖学生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继续蹒跚前行，一路艰难，可一步一步，从未停止。
　　罗西这人骨子里其实有点儿八卦，而且在朋友面前没什么掩饰，所以，每回知道点儿消息，都要立刻给萨米打电话，表现得比萨米本人还兴奋：“哥们，知道吗？今天你们那剧的收视率上浮0.1了，继续加油啊。”“哎，惊喜！又涨了点儿，不错。”“嘿！越来越有意思了，今天咱们公司网站全是你们那部破剧的留言，市场部似乎还有人提交给你们那部剧做周边卖的建议了。”“哥们，哎哟，涨了！涨了！收视率又特么地涨了啊！”
　　一天一天又一天！
　　等到它辛辛苦苦爬到电视台收视率（所有节目共同的排行）前二十的时候……
　　罗西再次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一次，透过电话都能听到他在那头兴奋到极点的声音：“牛逼啊，萨米！虽然现在算淡季，但你们居然排到收视率榜单（所有节目的总排行榜）的第二十名啦，漂亮的翻身仗啊！”
　　“是吗？二十名啊。”
　　萨米照旧用平时的语气回答着，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欣喜的情绪。
　　事实上，在别人看来，这部剧还在热播，属于现在进行时……
　　可在他看来，这事已经过去太久太久，算是过去的事情了。
　　所以，他仅仅是松了一口气，掰着手指头想了想：“第二十名的话，算不算成功？不过，好歹终于能给大家一个交代了吧？不知道大家会满意吗？我应该算没有辜负诺里斯先生的支持，也没有白费琼斯导演的赏识，更没有让剧组的大家在我的乱指挥下吃亏。对了，还有迈奇，唉，这么多天，一直忙忙碌碌的，真是承蒙他照顾了。”
　　又是几个月后，公司电视部的几个人突然去找琼斯导演。
　　他们还拿了两瓶香槟，面露客气的微笑说：“恭喜！你们的那部《亚伦历险记》不会被砍了。公司决定让你们接着拍第五季，请继续加油吧！”
　　什么？
　　真的假的？
　　太棒了！
　　太疯狂了！
　　绝地大反击啊！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不科学的事呢？
　　琼斯导演险些泪洒当场，又险些蹦起来手舞足蹈跳个触电舞。
　　最后，他晕头转向地抓着两瓶香槟，不顾公司来的那几个人，直接一路狂奔地跑出去。
　　上车，行驶，打开车门，再跑下去！
　　他喘着气地按响萨米家的门铃，冲着来开门的萨米，整个人激动到语无伦次地说：“好消息……那些人送来了香槟，恭喜我们……我们成功了。亚伦，亚伦可以拍第五季了。”
　　萨米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最终，他搞明白了琼斯导演的意思，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而迈奇听到声音走出来查看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碎金色的阳光在人类明亮的眼睛中跳跃，微翘的唇看起来像是一块甜蜜蜜的樱桃糖，圆圆脸的人类站在门口一霎那惊喜绽放笑容的样子，明亮炫目地堪比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瞬间触动龙心——啊，好亮！想收藏！
　　“真不错啊！”
　　这时候，萨米却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压根没把亚伦历险记的事放到心上，只高兴了那么一下下，注意力就快速地转移到琼斯导演手中的香槟上了，比之前还要眉开眼笑地高兴说：“哟，还有两瓶香槟呢！公司这么贴心的吗？嗯，没错，我爱这个！”
　　‘喂，两瓶香槟难道比剧集续订更重要吗？’琼斯导演又一次忍不住地气恼起来。
　　可很快，他又无奈地笑了，默默在心里想：‘可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拍得出那样童话般瑰丽的故事吧。”
　　“以后……以后我也得努力了，不能完全被新人比下去吧！’
　　此时，琼斯导演已经隐隐地意识到，萨米早晚会离开的。
　　如亚伦历险记这样的一个小剧组是没办法永远留住这么才华横溢的导演的。
　　他的未来将会在更璀璨光明的地方！


第23章 都很好都不喜欢
　　[一]  它们就是有联系
　　喝了香槟, 结束了《亚伦历险记》（公司管理层很不喜欢壮汉这个词，最终去掉了少年的前缀）的拍摄，萨米又重新回归独自一人闷头创作的日常生活。
　　他在自己的宝贝绘画本上, 拿笔认认真真地画了很多头龙的草图, 还在旁边写上自己给这些龙取的名字, 什么双翅蝴蝶龙、七彩琉璃龙、黑暗炸弹龙……
　　“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迈奇龙愤愤不平地嘀咕：“你搞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假龙出来, 还不如好好地看看我。”
　　但很快, 他就后悔这么想了。
　　因为某个屠龙勇士在画完龙后, 又开始给这些龙安排各种死法。
　　比如，他画了双翅蝴蝶龙的触电场面，可怜地倒在地上，翅膀耷拉在身体两侧……
　　明明画面只有黑白两色, 笔触也很潦草, 就是随手一画。
　　可迈奇简直是看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身子那里一大片都被, 被涂黑了？”
　　“因为是触电死亡！龙被电焦了啊！”萨米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
　　他还思考地继续说：“我琢磨着, 时代进步, 屠龙勇士也应该与时俱进。想想吧，如果我手握的屠龙宝剑也能安装一个高压电开关的话……”
　　“太，太可怕了。”
　　迈奇喃喃自语着：“还高压电开关？你难道是魔鬼吗？”
　　“什么？”
　　“呃, 我是说，太有创意了。”
　　“哈哈, 谢谢夸奖。对了，我近期真打算做一个屠龙宝剑出来，你觉得不锈钢材质怎么样？”萨米兴致勃勃地说。
　　他说到兴起, 随手抓过柜子上的一个衣架，兴奋地像是挥剑一样, 用力在半空挥舞了几下后，摆好攻击的姿势，双手握着衣架，小圆脸上还摆出满满的严肃表情：“迈奇！看我的屠龙大宝剑！绝招——电闪雷鸣！”
　　迈奇龙一脸黑线地不得不一步步地后退，努力躲闪着‘勇士’左一下右一下都快戳到自己鼻尖的‘屠龙大宝剑’。
　　然后，他决定明天就和琼斯导演他们汇合，一起出门跑宣传去。
　　这个家……
　　龙真是快待不下去了！
　　至于宣传，是因为前不久由于《亚伦历险记》的收视率还不错，公司新搞出来的活动。
　　他们为此还专门申请了一笔资金，支持剧组趁热打铁地去各个城市走一走，好好进行一番宣传，来扩大剧集的影响力。
　　于是，近期终于从负面状态中复活，愧疚于之前的颓废，迫不及待想为剧组做点儿什么的琼斯导演，当即振奋起精神，主动带队，积极宣传，一心想让这部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剧集能更上一层楼。
　　但遗憾的是，萨米对此兴趣缺缺：[哦，有宣传是很好的，但我不喜欢。]
　　他觉得‘我又不是演员，从幕后走到台前，感觉好蠢’，就拿‘我只是个助理’为借口，拒绝了邀请。
　　本来迈奇也不想去。
　　这头懒龙只想在家吃吃喝喝睡睡的。
　　可现在！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离开某个虐龙小变态，等对方重新恢复冷静后，再回来。
　　琼斯导演热烈地欢迎迈奇的到来。
　　因为，刚好在宣传队伍即将动身的前一晚，迈奇扮演的‘泰迪熊’也出现在了荧幕上。
　　如果说……
　　在此之前，《亚伦历险记》中的非人类角色——石像、小金鱼和幽灵先生的受欢迎程度是三足鼎立的话，那么，当泰迪熊出现后，就是全部通杀，成为最大赢家！
　　——抱着纸巾盒子呜呜哭泣的熊先生；
　　——把偷来的糖果和蜂蜜罐子全藏在肚子里的贪吃熊先生；
　　——会张开手臂拥抱亚伦的超大号毛绒熊先生；
　　——在月光下拉着幽灵一起跳舞的笨拙熊先生！
　　没有孩子能抵抗这种大可爱般的存在，更何况，他还憨厚、温暖、忠诚、充满了安全感。
　　哪怕明知道那只是个虚拟角色，他们也忍不住地想要满地打滚，哭着喊着地要熊先生。
　　不过，扮演非人类，且还是一个不露脸的角色，对演员并不友好。
　　哪怕迈奇站在宣传队伍的最中央，目前也没人能把他和电视剧中的泰迪熊联系到一起，顶多好奇地问上一句：“那个英俊男人是做什么的？”
　　所以，到了一些正式宣传的场所，他得重新把自己塞进泰迪熊的大布偶装中，这是个又累又热的活儿。
　　幸好，龙哪怕未成年，也身强体壮、体力无穷，而且，他在岩浆中都可以愉悦打滚，根本无惧任何高温。
　　这么一来，时刻做泰迪熊装扮，从来不曾流露出一点儿疲惫（因为不累）的迈奇龙竟然神奇地成为了‘敬业’的代表！
　　他还收到了好些人善意的[下次有机会，一起合作]邀请和一大叠的名片。
　　别说其他演员了。
　　连琼斯导演都有点儿嫉妒他了。
　　别人那么费劲儿地往人堆中凑，都不一定能结交到合适的人脉。
　　可这傻小子哪怕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不动都有人主动过来递名片？
　　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
　　但有一次，他们无意中帮迈奇拿了一下泰迪熊的头套，愕然地发现，光是泰迪熊的头就足足有十来斤的重量后……
　　什么嫉妒都消失了！
　　——卧槽，他还是人吗？
　　——这么一身沉玩意儿，一穿就穿十多个小时，居然还特么能和小朋友们一起蹦蹦跳跳？
　　（迈奇：嘿嘿嘿！不是人。）
　　与此同时……
　　在迈奇龙走后，萨米的不锈钢屠龙宝剑打造计划依然没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因为市场推广部的艾德先生热心地帮他给《是谁杀死了巨龙》做了一个新策划。
　　“什么？那部短片居然还能有后续？”萨米吃惊极了。
　　“能啊，怎么不能？想办法去推广产品，这不正是我们部门的本职工作嘛！”艾德友好地微笑着说。
　　——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不是说没价值的东西不值得去推广吗？
　　萨米困惑不解地望着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的艾德，有点儿无措。
　　毕竟，以往总是对你视若无睹，偶尔还会嘲讽几句的人，突然一下子变得十分热情、笑容可掬，实在是让人不自在极了。
　　但艾德表现得完全不在乎。
　　在他眼中，人只分两种——能创作收益，这就是有用的；不能创造收益，这就是没用的。
　　以前的萨米属于第二种，自然不需要理睬。
　　可如今，他既然已经成功跃居为第一种，那么，自己给出相应的礼遇态度，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我还没恭喜你……《亚伦历险记》这部剧真是棒极了。”
　　虽然根本没看过，但艾德就是有这个本事，说得好像是真看过一样。
　　“不不，是剧组所有人一起的努力，还有琼斯导演的指导……”萨米摆着手解释说。
　　这么说是因为，一方面，不想太出风头；另一方面虽然夺权成功，可那其实也是在琼斯导演宽容的默许下，毕竟他才是剧组名义上的真正导演。
　　而且，最初也确实是琼斯导演打造了这个剧集，曾为剧组鞠躬尽瘁地付出很多。
　　哪怕前阵子他确实由于心理问题和负面情绪一度堕落到不行，可萨米依然不想傲慢地自诩救世主，或者让人觉得成功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那太狂妄和自以为是了。
　　但艾德不想理解这些。
　　他自认为对《亚伦历险记》剧组中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甚至还曾专门拿这件事跑去讽刺过影视娱乐部的诺里斯‘识人不清’。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利益可以让一切恩怨烟消云散，如果没有，那只能是因为利益还不够大。
　　——什么？我说过诺里斯识人不清吗？
　　——没有这回事吧！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显然，对厚颜无耻之人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打脸，因为根本没有脸。
　　萨米在他眼中已经变为有点儿用的人才了。所以，他可以假装没看到对方尴尬和莫名其妙的疑惑表情，愉快地按照思路，又说了一些‘乍听很愉快，可仔细想，会发现这些夸奖完全可以改名换姓，再套用到任何一个人身上’的框架套话后，才开始提起对《是谁杀死了巨龙》这部动画的一些具体措施。
　　在萨米没有一点儿成绩的时候，艾德完全不想管这部短动画，可萨米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即使生性现实的商人依然搞不懂人们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亚伦历险记》中的非人类角色。
　　可这一点儿并不妨碍他精明地通过那些受欢迎的非人类角色，间接联想到了之前那部《是谁杀死了巨龙》短动画，产生了‘既然确实有人喜欢这个调调，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试试推推这个？’的念头。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谈话。
　　只是，萨米没办法理解这些弯弯绕绕。
　　他非常不擅长应付这类人，而且，对除了创作以外的事情都处理得很笨拙。
　　随着艾德越说越多，他就越来越听不明白，只好一脸呆滞地坐在那，迷茫地望着对方在那表演。
　　其实……是真得一句话都没听懂：[你说得似乎都很好，但我不喜欢。]
　　等两人谈话结束。
　　萨米慢慢走出办公室，大脑中一片空白。
　　功利心一向较重的罗西凑过来打听：“嘿，他找你谈什么啦？”
　　“谈……事情就这么定下吧，以后请继续加油？”萨米下意识地回答。
　　“什么鬼？什么定下吧？你到底和他定什么啦？”
　　罗西着急地追问着。
　　“呃，抱歉，我不知道。”
　　萨米非常羞愧地告诉朋友：“但他说的话，我，我就记住了这一句……呃，最后一句。”
　　——所以，在办公室和市场部大佬面对面聊了半个多小时，结果你特么记住了最后一句话？
　　——[事情就这么定下吧，以后请继续加油？]
　　——见鬼了，还特么是废话！
　　——如此精明的我怎么会认识一个如此呆逼的你？
　　罗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转身就走，实在不想和呆逼朋友再说话，真是时刻能把活人气死，再把死人气活。
　　幸好，公司一向有自己的运转模式，专业的事有专业的人员负责。
　　哪怕萨米根本不记得和艾德到底谈过什么，市场部依然能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将《是谁杀死了巨龙》纳入到了日常的宣传计划里。
　　具体的措施就是——
　　他们把《是谁杀死了巨龙》拿去给一部名叫《幸福人生》的电影当了开场动画。
　　也就是说，在观众们刚刚进场，还没进入观影状态的时候，先送个免费的——《是谁杀死了巨龙》，让大家乐一乐。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进入状态了，才正式开始上正餐——《幸福人生》。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萨米才发现，自己之前果然是被艾德避重就轻、变着法儿夸赞的话给绕晕了，居然差点儿以为这部短动画能获得独自播放的机会了。
　　怎么可能？
　　公司根本没有、也不可能去主推一部不到十分种片长的短动画。
　　所以，《是谁杀死了巨龙》这部动画，对市场部来说，很可能只是一份顺手的活儿。
　　真正主推的商品，还是那部《幸福人生》。
　　一个剧情大概是讲‘几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高中生是如何面对生活、爱情和友谊’的影片。
　　但这里还存在一个问题：
　　虽然说是赠品的开场动画，但要是和即将播出的影片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会显得很奇怪吧？
　　但萨米怎么都想不通《是谁杀死了巨龙》和这部《幸福人生》能产生什么联系。
　　然而，市场部那边员工超级厉害，就是很能牵强附会地给出一个解释：“《是谁杀死了巨龙》是成年人对童真的扼杀；《幸福人生》是青春期的叛逆，而叛逆的原因是多种多样，但肯定也有对成年社会的不满和抗议，所以，它们就是有联系的。”
　　好有道理！
　　萨米如果不是创作者本人的话，很可能也信了。
　　但既然如此，还能说什么？
　　行吧，你们觉得有联系就好！
　　说实话，这事如果换到一些生性高傲的创作者身上，很可能会有一种被骗、被侮辱了的感觉。
　　毕竟，前一刻，市场部大佬艾德才把你夸了个天花乱坠，夸得你自己都晕晕乎乎，然后，他说什么你都瞎点头；但下一刻，你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作品居然是被当成其他作品的一个添头，白送了出去！那是什么样的刺激感觉？
　　然而，萨米在想明白这一切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也不是多么的淡泊名利，只是头脑清醒地知道，一部短动画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只要一想到那部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短动画终于能成功地走入电影院，不再被束之高阁，反而被更多的观众看到！
　　……哪怕仅仅是作为别的影片的一个添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会有人发现我的乐趣吗？”
　　他慢慢回忆着‘小骷髅猛地跳出坟包，挥舞骨头手臂’的那一幕，再想到影院中的观众们猝不及防下，说不定会被吓一跳，就忍不住眉眼弯弯，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捂住嘴巴，偷偷地乐了起来。
　　[二]赠品的反败为胜
　　出于‘想看看观众们反应’的创作者心理。
　　在《幸福人生》上映的时候，萨米独自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但遗憾的是……
　　他没能看到观众们受到惊吓的样子。
　　也许对于一些小孩子来说，看到黑白配色的骷髅、坟场类的玩意儿会害怕。
　　可对于年纪大一点儿的人来说，这样的画面还是相对小儿科了。
　　“这样也好！只当是了解观众们的承受力了。”
　　萨米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由此可见，观众的承受力是很高的，其实根本没必要像呵护雏鸟一样地呵护他们。”
　　只是……
　　当短动画放完后，影院中无数人红了眼眶。一些泪点相对较低的人更是直接哽咽着哭了起来。
　　一手环抱着爆米花，一手抓着果汁杯的萨米就又开心起来。
　　他骄傲地像个国王，昂首挺胸、兴高采烈地环顾着左右，然后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哭吧，再大声一点儿，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尽管有点儿失望于没能看到大家受到惊吓的样子。
　　但能像当初欺负罗西女友艾莉那样，把大家都弄哭……
　　真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啊！
　　这么一想，他就心满意足，认为电影院没白来，对公司‘把自己作品当添头’的安排更是毫无异议。
　　之后，《是谁杀死了巨龙》凭借奇幻古怪的画面和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很快就闯出了名气。
　　一开始，有人看完了电影，就在网络上这么写：［周末没事干，去影院买票，看一部据说是很无聊，充满了叛逆青春期少男少女早恋、堕胎的无聊青春片。我的朋友都嘲笑我，怀疑我是不是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居然看那种电影。但万万没想到，我却遭遇了一场惊喜。]
　　[不骗人的！那部无聊青春片的开头播放的短动画实在是太棒了吧！男孩和小骷髅并肩作战，打败了恶龙，可最终，却被成年人逼迫着承认‘世界上没有龙’。不怕大家笑话，我都看哭了，尤其是小骷髅消失的时候，你们一定要都去看啊，是真的好看……］
　　在结尾的时候，这位影迷还留下了一句话：[哦，你们想问那个幸福人生怎么样？抱歉，我不知道，反正出了电影院后，我脑子里只记得那部短动画了。]
　　随着影片上映的时间越长，这样类似的评论就越多。
　　可能是因为这方面的缘故……
　　《幸福人生》的导演跑到市场部闹起来。
　　他还找艾德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你们搞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古怪动画放在我电影前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吗，亲爱的？我这是为你们好啊。”
　　艾德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你们的片子这次演员都是新人，没大明星没大制作，本来就很难轰动起来。我才特意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增加一下你们电影的竞争力。”
　　然后，他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你知道吗？那部短动画的导演之前参与了《亚伦历险记》的创作，最近，流行的那些非人类角色都是出自他的设计，公司还专门针对这一点儿进行了专门的宣传，所以，人气正旺。”
　　“也就是说，短动画就不缺人气，只缺一个放映的机会；而《幸福人生》刚好相反，有放映机会，却缺人气。既然如此，让你们强强联合，不好吗？”
　　“到底哪里好啊？见鬼的强强联合！所有观众看完那个动画片后，都哭哭啼啼起来，根本没有心情再去认真看我们的片子了！这严重影响了他们接下来的观影体验。”
　　这名导演近乎气急败坏地嚷嚷着：“你必须把那部破动画撤掉！”
　　但艾德半点儿没被他吓到。
　　他当即头脑清醒地反问了一句：“可是，不管观众是看动画，还是看影片，难道不都需要买票进场吗？从销售的角度来说，难道冲着赠品购物的消费者，就不算是消费者吗？”
　　那名导演被他说得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可艾德还在继续分析：“《是谁杀死了巨龙》想必没给您拖后腿吧？它就那么几分钟而已，又能抢您电影的多少风头呢？而且，如果它真如您所说得那么反响剧烈……”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掬的表情：“那我反而必须要恭喜您了，假如有一部分观众是冲着短动画走进的电影院，去观看《幸福人生》，那您这就是赚到了啊！想想吧，这是一加一大于二，这得帮您增加了多少票房？”
　　一番乍听很有道理，实则非常无耻的歪理横空出世！
　　《幸福人生》的导演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整个人都要气炸：‘我需要别人的作品帮我拉人气吗？高票房？呸，我宁可赔死！’
　　但他的意见完全不被考虑。
　　当然了，艾德也不是在维护短动画和萨米。
　　事实上，他上述所说的内容统统都是真的。
　　在他看来，不管是短动画赚了，还是电影赚了，都是赚钱！
　　至于什么创作者脆弱的自尊？
　　在他看来：“呵呵，关我P事！”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很微妙了。
　　人们买票进入电影院，想看的居然不是正在上映的电影，而是放电影前的一个开场动画。
　　大概《是谁杀死了巨龙》这部动画片真的很触动人心吧！
　　在萨米继续宅在家里，忙碌地打造自己的不锈钢屠龙大宝剑的时候，居然也零零星星地拥有了几个影迷。
　　有一次，一名神通广大的影迷居然还找上了萨米。
　　他激动地拉着圆脸小导演的衣袖，结结巴巴地说：“您，您就是《是谁杀死了巨龙》的导演吗？请您以后一定要加油啊！我，我超喜欢的，而且，为了，为了看那部动画，我买了五次《幸福人生》的票！只是去看您的那部开场动画，看完我就出来。”
　　“可那还不到十分种啊。”
　　萨米非常困惑地说：“你花了本应可以看一个多小时的票钱，只为了去看不到十分种的免费动画？而且，还专门跑到我面前来告诉我。这样的事情，你做了五次，呃（你是不是傻）……”
　　“你那么有钱的吗？买东西是不是从来都不考虑价值？”
　　魔鬼一般的导演十分不解（欠揍）地朝着影迷们发出了这样的灵魂质问。
　　该影迷：……
　　当场脱粉，再见（不是）。


第24章 永恒不变的梦想
　　不管是不是由于短动画的帮助。
　　最终的结果都是——《幸福人生》的票房一路高涨。
　　有人可能从中大赚了一笔。
　　但这个人肯定不会是萨米。
　　后来, 《幸福人生》的剧组还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除了那位很有自尊心的导演先生外，所有人都表现得高高兴兴。
　　显然，在利欲熏心的好莱坞王国中, 大部分人还是更认可艾德的观点, 票房高了就好。
　　至于什么创作者的尊严, 拜托，能当饭吃吗？
　　所以, 在他们看来, 整件事情很简单：“哇哦, 我参与了一个影片的制作！”“这部影片的票房超级他妈的高啊！”“我能拿它炫耀一辈子。”“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参与过高票房电影制作的高级人才啦！”
　　至于票房高的原因，以及影片播出后，获得的些许差评……
　　几年之后, 谁还记得啊？
　　罗西对此有点儿愤愤不平。
　　他故意在当初制作《杀死巨龙》动画时, 为了方便大家谈工作所创建的聊天群组中, 暗搓搓地发了好几张《幸福人生》剧组的庆功宴照片。在这几张照片中, 无数人穿得衣冠楚楚, 脸上带着笑容，觥筹交错，香槟酒堆了满屋, 门外还停着一辆辆的豪车。
　　看看吧，都好好看看吧！
　　明明我们也有功劳的, 可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是不是不服气了？
　　是不是羡慕嫉妒了？
　　是不是不甘心了？
　　是不是想奋起直追了？
　　然而……
　　曾经的小新人动画师：[看起来好热闹啊。]
　　摄影师加文：[这个图应该是修过的，你们瞧这里，图1, 肤色对比，图2, 阴影对比……]
　　萨米：[好累，我的屠龙大宝剑终于初步成型了，图123，但我今天还没吃午饭。]
　　迈奇：[开心！今天宣传的时候，有人请我吃糖了！人类幼崽给泰迪熊递糖果.JPG]
　　艾莉：[罗西！！！！！！！我找你陪我逛街，你不是说忙工作吗？这就是你的工作吗？]
　　罗西：[……]
　　为什么你们这群人就没有一点儿上进心呢？
　　罗西痛心疾首！
　　他的心中再次升起了‘队友不行，一神带五坑’的疲惫和‘可能永远壮志难酬’的悲痛。
　　确实如此！
　　由于《是谁杀死了巨龙》的反响非常好，在面对这部动画原本制作团队的那几名成员时，公司里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这几个小子搞不好从此前程似锦’的想法。
　　可根本不是这样。
　　罗西想继续往管理层上爬，可资历不够，成绩虽也算是有，却不是那么出色，结果，人人都觉得他有威胁，可职位偏偏就提不上去；摄影师加文的处境也没怎么好转，他虽然技术高超，但由于性格的原因，总找不到适合的团队；反而是新人动画师相对好一点儿，因为是新人，又是狗屎运地参与了这么一部不错的动画，随便发点儿奖金，表示下器重就可以轻易地安抚下来。
　　至于萨米……
　　说实话，公司根本不知道该把这种个人风格非常严重的导演放到哪去！
　　继续待在《亚伦历险记》的剧组吗？
　　虽然第四季的成功，他从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毕竟，如果没有彻底加入剧组，是没办法搞清楚他在其中重要性的。而且，无缘无故开除琼斯导演，让他上位似乎也说不过去；
　　那再投资一笔钱，支持他做一个类似《是谁杀死了巨龙》的那种动画片？
　　好像也不行。虽然影评人对《是谁杀死了巨龙》大加赞美，声称那是一部非常值得成人思考的短动画，但众所周知的是，很多影评人喜欢的玩意儿，根本就卖不上价！对于一名新人导演（没错，哪怕勉强算是搞出两部作品，萨米还是新人）来说，投资太多可不怎么安全。
　　总之一句话，轻不得，重不得，实在太难安排了。
　　基于这种为难的情况，明明取得一定成就的萨米反而‘被冷落’了（其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他‘难以安排’的这件事）。
　　被冷落到什么程度呢？
　　当萨米沉迷打造不锈钢屠龙大宝剑，连续两周没在公司出现时，居然没有一个人问一声。
　　公司里的人以为他正跟着《亚伦历险记》的剧组跑；
　　而《亚伦历险记》剧组所有人显然认为他还在公司中，每天认真地打卡上班；
　　至于他的朋友和亲人们……
　　大家都往好处想，还以为他这次终于咸鱼翻身，才华得到施展，备受重视，搞不好再忙碌什么大创作，没敢轻易去打扰他。
　　终于，萨米拎着闪亮亮的屠龙大宝剑正式出关了！
　　结果兴冲冲地拔剑四顾，却发现自己被所有人遗忘。
　　如果换成正常人的话，肯定很郁闷和烦恼，抓紧时间出门去四处刷下存在感。
　　可萨米却产生‘哎，既然没人找我，那我接着回家玩吧’这样的弱智念头。
　　他于是不声不吭地重新回到家里，又跑到工作室中去敲敲打打，计划趁着有空，再给自己搞个屠龙盔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与此同时，也就是他宅家里瞎胡搞的时候……
　　《亚伦历险记》的第四季终于迎来了一场巨大转折的关键剧情。
　　在前一段时间播放的剧集中，亚伦和他的非人类朋友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他们一起探索了别墅外的森林，一起钓鱼，一起游泳，一起在草坪上赛跑，共同经历过磨难，但也一起创建了无数快乐的记忆。
　　只是在亚伦和这些非人类朋友一起玩的时候……
　　那位似乎有着健忘症，每天都在寻找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的幽灵先生总会在每天早上提醒他一句话：“活着的人类不应该总和非人类接触。”
　　但在彼此不熟的时候，亚伦还能有点儿戒备心……
　　可随着他和非人类朋友在一起越玩越开心，就基本无视了这条劝阻。
　　然而，假期总会结束的。
　　亚伦一家很快就要离开乡间别墅，回到城市生活中去了。
　　但以泰迪熊为首的所有非人类角色都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在此之前，观众们已经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亚伦和非人类的愉快相处了，最初的新鲜感正在逐渐消失，而人的兴趣是很难持久的，如果再没有什么有趣的剧情，收视率真不见得还能保持之前的状态。
　　可就在这个阶段，剧情转折了。
　　曾经热情、友好、可爱、善良的非人类角色们终于展现出了负面的一面。
　　他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对‘亚伦的离开’全都持反对的意见。
　　“朋友不就应该在一起吗？”“我们玩得不开心吗？”“为什么要离开？城里会有茂密漂亮的树林，会有流淌的小河，会有唱歌的小鸟和绿草地吗？”“亚伦应该和我们待在一起，他爸爸妈妈对他一点儿都不好，之前还给他找那么凶的补习老师！”
　　在这些非人类角色之中，泰迪熊的反对是最为激烈的。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拥抱就拥抱，想抛弃就抛弃，熊不难过吗？熊不伤心吗？
　　——你以为，因为我的面料是人造毛，填充物是蓬松棉，不是高级的安哥拉羊毛、或者南美羊驼毛，看起来便宜、笨重、破旧，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
　　——你错了！熊的灵魂和你一样！熊的心也和你的完全一样！
　　——如果熊的造物主也舍得拿高级安哥拉羊毛，或者南美羊驼毛给我做面料和填充物，再拿昂贵的珍珠、宝石给我做眼睛，你还会离开熊吗？你还会舍得离开熊吗？你一定离不开熊的，因为你这辈子可能也只买得起一只这么昂贵的熊了。
　　——站在神的脚下，我们理应彼此平等！
　　——我不嫌弃你穷得买不起名牌的泰迪熊，你就也不能嫌弃我没有高级安哥拉羊毛、南美羊驼毛和珍珠、宝石眼睛！！
　　身型仿佛暴涨一倍的超大泰迪熊宛如怨妇一般地咆哮着，还高高地举起了熊掌。
　　更神奇的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仿佛都能感受到泰迪熊心中无穷无尽的痛苦。
　　那种悲愤心情所带来的巨大戏剧张力，宛如惊涛骇浪一样，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所有观众都惊了。
　　可那就是一头布偶熊啊！
　　怎么看都是一头熊啊！
　　这个演员简直神了！
　　他到底是怎么通过熊一样的外表展现出这么浓烈情感的？
　　这是迈奇龙全剧拍得最好的一段了。
　　绝对的真情流露。
　　失去财宝的穷巨龙，太理解这个没有高级安哥拉羊毛、南美羊驼毛和珍珠、宝石眼睛的泰迪熊的痛苦了！
　　这一刻，是贫穷让角色和演员的灵魂在这一刻达到了同步和融合，他们一起在屏幕上演绎穷鬼的痛不欲生，连眼睛都透着无穷无尽的悲凉光芒。
　　在这样近乎实质悲痛的目光下，本来场下看台词看到想笑的主角亚伦也被带入戏了。
　　他惊慌失措地后退着，还非常狼狈地摔倒在了地板上。
　　别墅的灯光闪烁不定，平日里憨厚可爱的泰迪熊却露出了狰狞的愤怒表情，庞大的身躯几乎笼罩了亚伦的身影，显得无比可怕。
　　这时候，所有熟悉萨米的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大概都会不约而同地露出无奈的表情，再低低骂一句：“见鬼的怪兽情结！”
　　可是没办法，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在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一些‘患有巨物恐惧症，看到非常巨大的东西，会害怕到晕倒’的人；自然也会存在萨米这种‘超级喜欢巨大怪兽，越大越喜欢’的人。
　　要知道，在年幼的时候，某个圆脸小矮子还偷偷对着家里的猫连续念了一周的放大魔咒（魔咒来自某本童话故事书），试图把它放大一百倍。
　　可惜，这件事只证明了，他是个没有魔力的麻鸡。
　　但这一点儿并不影响他在搞创作时，时不时假公济私地满足自己……
　　比如，在电视剧中搞出个大怪兽来过瘾。
　　所以，拍这一镜头时，萨米故意站在亚伦的视角来拍。
　　这时候，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就只能把自己带入亚伦的视角，和他一起仰望着那只突然变身，无比魁梧可怕，表情暴怒狰狞的超大泰迪熊，在熊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但萨米对此并不满足。
　　他又指挥摄影师做出一件很（丧）有（心）创（病）意（狂）的事。
　　泰迪熊这种玩具，在制作眼睛的时候，早年常用的是手工玻璃珠。
　　可后来，出于成本和安全方面的考虑，换成了不易坏又便宜的塑料材质，但很多劣质的塑料材质眼珠不够有神，还没有瞳孔。
　　所以，在这部剧中，泰迪熊的眼珠用的是手工玻璃珠。
　　于是……
　　整个屏幕上，就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玻璃眼珠的大特写镜头！
　　透明的玻璃珠，似乎因为愤怒还隐隐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所以，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还能清楚地看到，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熊的人造毛因愤怒而飞扬地炸起，而在熊的玻璃眼珠中，却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亚伦无比惊恐的身影，但因为一道道的裂痕，身影又仿佛被割裂过一样，有一种古怪的支离破碎感。
　　那诡异的场景构图……
　　简直像是一个人被关进了某种‘即将破裂的眼珠监狱’中一样，让人汗毛倒竖。
　　——太特么吓人了！
　　无数孩子被吓得当场嚎哭。
　　当晚，电视台的投诉电话更是被打爆了。
　　家长们愤怒：“你们他妈的有病吗？为什么给小孩子播恐怖片？”
　　电视台的接线员实在太茫然了：“什么？我们没播恐怖片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那个狗屎的《亚伦历险记》，一整个屏幕的大眼珠子，吓死人了。”
　　“抱歉，可是……那部剧，我记得也不是恐怖片啊？”
　　家长们：“你还敢说不是恐怖片！我家孩子吓得哇哇哭，把新买的泰迪熊都扔掉了。真见鬼了！上周还哭着喊着要，现在又要扔掉！都怪你们，你知道，这破玩意儿卖多贵吗？但我刚刚才知道，居然还有更贵的！真的有人买什么高级安哥拉羊毛、南美羊驼毛和珍珠、宝石眼睛的泰迪熊，这也太有钱了吧！喂，真的有人买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不是投诉吗？怎么又八卦起来？这里也不是购买泰迪熊的销售热线啊！
　　根本没追看《亚伦历险记》的电视台接线员听得一脸迷迷糊糊。
　　她只好哭笑不得地耐心回答：“呃，对不起？关于恐怖片的事情，我会立刻向上申报，尽快给您反馈的。至于您说的那个什么羊毛，呃，珍珠、宝石眼睛泰迪熊有没有人买，实在抱歉，我不太清楚。”
　　很长一段时间后，当《亚伦历险记》有机会重播和卖DVD的时候，这一集的最后一段，也就是泰迪熊突然爆发出怨愤，恐吓亚伦，以及，萨米最得意的玻璃眼珠镜头……
　　全被删掉了！！
　　删得其实不多，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样子。
　　但实在太打击人了。
　　萨米对此怎么都搞不明白。
　　他得知这个消息时，用手胡乱地抓着头发，感到特别崩溃：“那一段多有趣啊！拍完的时候，我专门看过的，一点儿都不吓人。真的，我看得哈哈大笑，你们不觉得好玩吗？（所有人：……不觉得。）一个人全都倒映在了眼珠中，这是多么棒的创意！我太喜欢了，拍这个镜头费了我不少劲儿呢，再说……”
　　——没有一句不雅的语言、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裸露皮肤、也没有任何暴力剧情。泰迪熊也一直都只是单纯地威胁和愤怒，根本没有真正地动手。哪怕是有可能动手了，我也没把细节拍到剧情中，顶多是带了一点点儿暗示。
　　——所以，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剪掉？
　　——你说什么，孩子哭了？
　　——孩子哭了怎么也要来怪我啊？他们那么胆小，看到只小虫子，也会哭的。
　　——他们想哭就让他们去哭好了。
　　——这就像是每条小狗都要汪汪叫一样，哭泣也是孩子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嘛，为什么要阻止？！
　　——听我的，不用理他们，让他们哭！
　　前头说得还好，可后头这几句？？？
　　所有人都听得青筋暴跳了：……你能不能学着当个人？！
　　什么叫别理，什么叫让他们哭？
　　你到底是不是迪士尼出来的？
　　你怕不是个假的吧？
　　迪士尼明明是带给孩子们希望和梦想的，可你天天琢磨着让孩子们做噩梦算是怎么一回事？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你总搞这种事！
　　公司高层才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你！
　　总之，萨米最喜欢的那一段镜头肯定是要被坚决剪掉的。
　　他对此极度不满，认为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自己本质幽默、风趣的灵魂，就在推特上很置气地这么写：[勇士不该沦为哄孩子的仆人。]
　　当时没人理，但好几年后……
　　这一条推特被影迷们翻出来群嘲了：[呵呵，说得好像你有孩子一样。]
　　忽略这些发生在将来的事情。
　　在泰迪熊暴露自己终极大BOSS身份后，迈奇龙回家了。
　　没办法。
　　之前播出的时候，负责审核的人明显忽略了泰迪熊变身的可怕程度。
　　他们当时很可能天真地以为：[一只熊玩具变大充当反派’能有什么吓人的啊？所以，这剧归根到底还是迪士尼的童话剧吧？连反派都只是个常见的玩具熊，比起之前提交的那个什么‘别墅幽灵’，恐怖等级几乎直线下降到最低。还用审核吗？通过。]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陌生的东西，害怕一下也就算了；可越是日常生活中最为熟悉、甚至喜爱的东西，突然给人来个恐怖大变脸，那才是真一辈子心理阴影呢！
　　于是，一时疏忽，就让那吓哭无数小朋友的可怕一幕播了出去。
　　即使后续重播的时候，被再次剪辑，可已经造成的伤害却是没办法弥补的。
　　在剧组接下来的宣传中，泰迪熊自然遭到了观众们强烈的抵制。
　　这直接导致，以前还会给迈奇龙扮演的泰迪熊递糖果，要抱抱的人类幼崽们，现在只要一看见他就嗷嗷大哭地喊：“坏……坏熊！爸爸，打坏熊！”
　　莫名其妙‘人人喊打’的迈奇龙真是巨委屈：
　　‘……人类都这么善变的吗？昨天还喊我熊甜甜，今天我就成了熊坏坏？’
　　面对这种情况，琼斯导演也疯狂地暗示：“要不，你近期自由活动一下？”
　　“好吧。”迈奇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他这阵子其实还挺享受被人类喜欢、吹捧的感觉。
　　然而，这个世界对龙太不友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还有更不友好的存在。
　　那天，他一进家门，就看到了萨米在那激动地搓搓手，脸上露出了欣喜又夹杂着神秘的笑容。
　　然后，这个圆脸小个子朝着他激动地招手：“来来来，迈奇，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他快乐地像只小鸟一样朝着自己飞奔过来，却猛地从身后掏出了那把早就迫不及待想拿出来炫耀、却一直没地方炫耀的不锈钢屠龙大宝剑：“看，酷毙了吧！”
　　这事为什么还没过去？
　　迈奇一边在内心中发出‘妈妈，我还是个宝宝’的龙之嚎哭，一边极为不适地露出了一抹虚弱的微笑：“是啊，真酷！”
　　如果实在没办法反抗生活，似乎只能享受了。
　　迈奇龙认为不能继续这样被恐吓下去了。
　　他都快神经衰弱了！
　　这个世界还没有神经衰弱的龙呢？
　　说出去一定会被笑死、成为龙族之耻的！
　　而且，日子还是要过的。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决定去克服心理障碍，努力适应某个圆脸小矮子对‘屠龙’的种种奇特偏好，尽可能地把对方口中的‘龙’当作和自己不是一个物种的存在，顺便在对方问起关于‘屠龙’建议时，随口胡扯作为报复。
　　还是很简单的。
　　尤其是考虑到‘哪怕自己还没成年，可某个圆脸自称勇士的小个子，其实根本打不过自己，只能放放嘴炮’后，有些事就根本不值得害怕了。
　　但萨米根本没意识到对方的敷衍，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志趣相投，拥有共同梦想的人生知己。
　　他越来越喜欢迈奇了，因为在他看来，不是什么人都能像迈奇一样，愿意和自己一起天真地坚信着‘世界上有龙’这件事的！
　　（迈奇：“废话，我怎么可能认为自己不存在！”）
　　对于萨米来说，这种‘支持’完全是一份巨大的鼓励。
　　毕竟，一直以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沉浸在‘勇士屠龙’的世界中，还经常被亲人和朋友们嫌弃，虽然不在乎，可偶尔也会有点儿孤单。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同好！
　　他备受鼓舞，已经许久都没什么灵感的创作生涯，像是被人突然往火堆中塞了点儿什么燃料……于是，即将熄灭的火花闪烁几下后，就再次熊熊地燃烧起来！
　　在迈奇迷茫地注视中……
　　萨米运笔如飞地创作出一个简陋剧本，内容依旧是旧瓶装新酒——恶龙肆虐，勇士奋起屠龙！
　　其中，剧情跌宕起伏、错综复杂，文字汪洋肆意、气势磅礴！
　　迈奇龙久久站立，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找的人类，还能怎么办呢？
　　他转身拎起那把‘炫耀过后就失宠，已经被扔到一边’的不锈钢屠龙大宝剑，废物利用地拿去厨房，给萨米切了一盘西瓜。


第25章 善于脑补泰迪熊
　　泰迪熊的突然变脸和萨米最为得意的大特写镜头, 让《亚伦历险记》惹来了一片叫骂。
　　公司这边虽然稳得住场面，不至于被这点儿小事就给弄得慌了手脚，可在只言片语中, 却隐隐透露出一点儿‘有了这么恐怖的镜头, 这部剧之后的收视率, 也许不太乐观’的猜测。
　　一时间，剧组的所有人都有点儿沮丧。
　　琼斯导演更是暗自后悔, 自己当初为什么只知道喝酒, 却不多上一点儿心？居然没提前阻止萨米把那么吓人的镜头放到剧中！
　　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虽然遗憾第四季的高收视率不能继续保持不下去了。可好在还有第五季, 比之前濒临被砍剧的结果，已经好很多，也该知足了。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又把整件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 还由于担心外界会追究‘吓哭孩子们’的责任, 充满牺牲精神地下了一个决心：‘如果到了最后, 一定要求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的话, 那还是让我来吧！萨米为这部剧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实在不应该再由他来接受大家的责怪。’
　　然而，在《亚伦历险记》剧组的所有人都和琼斯导演一样胡思乱想, 提心吊胆地等着‘收视率暴跌’的消息到来时……
　　大家却惊奇地发现：在下一集播出后，收视率居然神奇的不跌反增。
　　“观众们怎么都这样啊！这么口是心非真的好吗？”
　　科琳娜大姐喃喃自语着说：“他们不是纷纷叫嚣着不看, 还嚷嚷什么辣鸡恐怖片伤害孩子心灵吗？可这收视率……怎么回事啊？”
　　所有人都一头的雾水。
　　但结果是好的，也没必要继续追究了。
　　事实上，特写镜头是有那么点儿吓人。
　　可正如萨米争辩的那样：‘没有不雅语言, 没有裸露，也没暴力’。如果不是孩子们被吓哭的话, 成年人其实也没有特别得害怕。
　　而且，说来道去……
　　整部剧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吓人的镜头。
　　仅仅是为了一个镜头就放弃追剧的人…
　　的确会有，可绝对是少数。
　　相反，因为这些家长们纷纷闹着投诉、抗议，无形中反而给剧打了个广告。
　　比如，之前那位接到投诉，还被咨询了关于泰迪熊问题的接线员小姐，在休息的时候，就忍不住好奇地跑去补了补这部剧，很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神剧’，居然惹来这么多的投诉。
　　这么一来，收视率自然又变高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部剧也即将迎来大结局。
　　当以泰迪熊为主的非人类角色纷纷拦阻亚伦，态度特别强硬地不让他离开这幢乡间别墅时……
　　主角亚伦终于意识到，事情麻烦了！
　　在此之前，他和非人类角色总能玩得开心，反而对父母的态度很不好。
　　因为他觉得，父母变了，不像以前那样爱他了！
　　不会带着他四处娱乐了；
　　天天追着他，唠叨他；
　　逼他重视无聊枯燥的学业，假期也都不让人好好过；
　　有时候，还会讲了一些特别现实的为人处世道理，听起来就很反感。
　　其实，这都是正常的表现。
　　不是因为父母变了，而是亚伦长大了。
　　人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只顾着玩，也只想着玩了。
　　但叛逆期的亚伦没办法接受这一点儿。
　　哪怕他发育得人高马大，可内心深处还是第一季的那个‘在埃及金字塔中乱跑迷路，遇到法老王不知道害怕，一脸惊喜，想要上去求个合照’的天真少年。
　　所以，他拒绝了父母的种种教导，不听劝地天天和非人类们待在一起。
　　但如今，当他意识到这些非人类朋友的可怕之处（他们想让亚伦永远地留在乡间别墅，和他们永远在一起）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向父母求助。
　　父母肯定永远没办法恨自己的孩子，自然选择原谅他。
　　一家三口像以前那样，再次团结合作地面对危机。
　　在拍摄这一段情节的时候，萨米照旧十分注重细节。
　　他把《少年亚伦历险记》的前三季统统看了一遍，重点关注了亚伦一家每次遭遇困难时，都是怎么团结合作克服困难的。
　　比如，亚伦妈妈每次具体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亚伦爸爸又说了什么鼓舞人心的话，作为主角的亚伦是怎么利用自己的聪明小脑袋，想出解决问题的关键性线索的。
　　然后，萨米把这些细节统统收集起来。
　　等拍到这一段的时候，他就把这些细节掰开、揉碎地混了进去。
　　对于新观众们来说，这一段还没什么。
　　可对于这部剧的老观众们来说，看到这一段时，却是十分惊喜的，并且，还被勾起无数回忆：
　　——哎，亚伦爸爸说得这句话，是不是在第一季遭遇法老王时也说过？
　　——第二季亚伦鼓起勇气，出门去找失踪的爸爸时，亚伦妈妈是不是就递给了他半个苹果吃？
　　——这里，这里！天啊，我记得的，我记得的！
　　——是第三季啊，亚伦一家寻找藏宝图，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走过狭窄又颤巍巍的独木桥。
　　没错。
　　在这一段中，所有老观众几乎都能找到自己昔日看剧的记忆。
　　所以……
　　这一段，卖得不是剧情，而是情怀。
　　从亚伦一家来到别墅，到别墅内怪事频发，再到亚伦叛逆地不服管教，接着是亚伦彻底离开父母，和非人类朋友们混在一起，最后才是一家三口终于和好如初，氛围也重新回到了前三季那样和睦温馨，还团结地一起面对困难……
　　无数老观众都看得心生感叹。
　　他们还连连点头，感慨万分地想：“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啊！不管遇到什么，一家人就该在一起。”
　　之前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可接下来，还有难题——到底如何去应对那些非人类们呢？
　　和前三季一样。
　　聪明的主角亚伦又一次想到了一个关键线索——那位失去记忆，神神叨叨，却不止一次告诫他‘活着的人类不应该总和非人类接触’的幽灵先生。
　　和别墅中的其它非人类不同。
　　这位幽灵先生在没死之前是个人类，那么，只要作为人类生活过，就还有迹可循。
　　于是，暂时被非人类们限制了人身自由，无法外出的亚伦鼓起勇气，去找幽灵先生询问解决办法。
　　亚伦的父母出门找邻居打听这间乡间别墅原本的主人，顺便也试着寻找那位幽灵的身世来历。
　　可他们都失败了。
　　亚伦这边情况是，幽灵说，自己得了健忘症，根本什么都不记得，说不出什么有用线索；
　　亚伦父母这边则是，不管怎么调查，也查不到别墅附近‘有什么去世了，还有可能变成幽灵’的人。
　　兜兜转转了一圈后，他们反而查到了点儿别的、零碎的信息。
　　这些零碎的消息就是——在这间别墅中的所有非人类，除了那位幽灵先生以外，全是被人类抛弃过的。
　　墙上画的原主人花钱购买它，是想投资的，可没想到，它根本不值钱，一气之下就给扔了；石像是某个暴发户家搞的装饰品，被客人嘲笑没品位后，直接送人；小金鱼的主人可能没丢掉它，但它是在失物招领处被发现的，始终没人来接它回家；小火车和小超人玩偶是过时的玩具，被丢弃；连那只黑猫，也是人类不想养了……虽然丢到是没丢它，只是无声无息地就搬家走了，却没带着它。
　　还有目前最偏执的泰迪熊！
　　它属于别墅上一任主人小儿子的玩具。
　　亚伦夫妇暂时还没查到别墅上一任主人的去向。
　　但根据泰迪熊的说法……
　　它似乎是因为‘便宜、笨重、破旧，不是高级的安哥拉羊毛、南美羊驼毛和珍珠宝石眼睛’才被抛下的。
　　亚伦这时虽站在非人类们的对立面了。
　　可他内心深处还是喜欢这些曾陪伴过自己的朋友们，看到它们这样的经历，心里十分不好受。
　　这时候，他们一家调查的消息泄露了。
　　所有非人类们都知道‘亚伦骗了我们，他不想留下来，还在想办法离开’这件事了，顿时暴怒。
　　——又要被抛弃了吗？又要被像垃圾一样地丢下了吗？
　　——人类真是太过分了！
　　——人类永远喜新厌旧，人类永远不会珍惜我们！
　　——我们必须要反抗，我们必须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权利！我们要判处人类遗弃罪！我们要把人类关起来，直到他们忏悔终生！
　　非人类们喊着热血的口号，掀起了大反攻。
　　他们先要把亚伦的父母扔出别墅，还想把亚伦永远的关在别墅中，让他从此再也不能离开。
　　这一段拍得热热闹闹极了。
　　非人类们在泰迪熊的带领下，和亚伦一家在别墅中展开一场大战。
　　一方想要逃出去；
　　一方想要困住他们。
　　还有迷迷糊糊的幽灵先生。
　　它时而想帮这个的忙，时而想帮那个的忙，最后却全是在捣乱，被两方人齐声怒吼：“你到底帮的是哪边？！！”
　　幽灵先生：……
　　总之，伴随着激烈的音乐声，场面打打闹闹地可好看了。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亚伦终于找到了破局的秘密。
　　他灵机一动，凭借蛛丝马迹想到了一个猜测，然后，猛地喊出了幽灵先生的名字，并问出一句话：“艾克，是你吗？你是回来找泰迪熊的吗？”
　　所有一切战斗都停止了。
　　泰迪熊无比震惊地望向幽灵先生：“艾克，你是艾克？你真的是艾克吗？”
　　原来，上一任别墅主人的小儿子根本没有抛弃泰迪熊。
　　他只是跟着家人出门时，不幸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他的父母悲痛欲绝，不想回到这间熟悉的别墅，因为害怕触景生情，才什么都没拿的连夜搬走了。
　　而艾克本来是想跟着父母一起离开的。
　　但他非常恋旧，心里惦记着三岁的生日礼物，也是从小陪伴自己的泰迪熊，就飘回了别墅的家，想把泰迪熊带走。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灵魂强度，一点点儿失去记忆不说，还变得外貌模糊，只有一团黑了。
　　他记得自己回来是找东西，可却不知道要找的东西就在自己面前，所以，只能不断地寻找、寻找……
　　真相大白！
　　从来没有被抛弃的泰迪熊百感交集地望着幽灵先生：“艾克，我好想你。”
　　在被喊出名字后，就开始恢复记忆的幽灵先生却不动声色，慢吞吞地回答着泰迪熊：“我知道你想我啊！毕竟，我可是那个嫌弃你便宜、笨重、破旧，不是高级的安哥拉羊毛、南美羊驼毛和珍珠、宝石眼睛……”
　　他一字一字地重复着泰迪熊曾经发表的种种言论：“还买不起名牌泰迪熊的主人嘛。”
　　太，太尴尬了！
　　巨大的泰迪熊都尴尬地缩小了。
　　亚伦在笑，亚伦的爸爸妈妈也在笑。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哈哈哈地大笑。
　　原来……原来……
　　你是一只这么善于脑补的泰迪熊吗？
　　还会因为自己的材质不是高级的安哥拉羊毛、南美羊驼毛和珍珠、宝石眼睛……
　　就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不得不说！
　　萨米实在是一个魔鬼导演。
　　前一集，由于熊的突然变脸，让孩子们害怕起了本来憨态可掬的泰迪熊；
　　可这一刻，大家似乎又重新爱上了这么一只脑补熊。
　　尤其是，当泰迪熊和小幽灵彻底解除心结，一人一熊的灵魂脱离别墅，飞升到天堂时……
　　观众们：卧槽——！！等等！我是不是看错了？刚才那一秒，一晃而过，熊怎么变成人了？还特么比人还帅！狗屎，快倒回来！为什么电视节目不能按暂停啊！


第26章 你们是不是有病！
　　迈奇红了！
　　当泰迪熊知道自己从未被抛弃。
　　当泰迪熊拥抱着自己一直等待的幽灵主人一起升入天堂时……
　　当泰迪熊终于显露出了隐藏在玩偶熊身体中的真正灵魂。
　　那是一个和人类几乎已经没什么区别, 甚至比人类还华美，还光辉璀璨的夺目灵魂。
　　于是，观众们：！！！
　　在萨米和编剧商量剧本的时候, 对于这一幕是不是有必要曾经起过争执。
　　萨米认为这一幕很多余, 泰迪熊就是泰迪熊, 没事变什么人！
　　但颜控编剧的意思是‘人长这么好看就别浪费了’。
　　不是！
　　他肯定不能这么直接说，而是用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借口：
　　[神的面前, 世间万物是平等的, 所以, 升入天堂时，泰迪熊和幽灵先生都将展露出灵魂的本质。这会让观众们知道，泰迪熊看似非人类的外表下，其实, 一直隐藏着比人类还要美丽的灵魂, 这很有利于角色的塑造, 并且, 扭转泰迪熊之前黑化的不良形象。]
　　[而且, 再往更深（无耻）一点儿说就是，卖周边的时候，都可以卖两种——熊形和人形！]
　　[双倍的金钱, 双倍的快乐！]
　　萨米导演被前一个原因说服了。
　　主要是在角色塑造上，泰迪熊虽然作为这部剧的最终BOSS存在, 但设定中确实是个美好的存在。
　　在黑化前，他始终保持着忠诚、善良、勇敢、热情、坦诚、爱憎分明等种种也许有些人类都不具备的美好品质，要不然也不会在前面几集中大受欢迎。
　　甚至连最后的黑化, 除了稍微吓人外，他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伤害人类的做法, 仅仅是无助地想要挽留亚伦，让他别走，留下来。种种行为，可以说是既可恨又可怜。
　　也正是因此。
　　当他一解开心中的心结后，立刻获得救赎，升入天堂。
　　于是，萨米勉强和编剧达成了一致，决定让泰迪熊在最后退场时，最后展示一番角色魅力。
　　等下了这个决定后，到了升天的情节，自然要好好地拍上一番，尽可能地把画面拍到最好看。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好的剪辑从拍摄开始。
　　在很多人眼中，剪辑是属于后期的工作，是拍完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可实际上，想要拍出一部好看的影片，从拍摄开始的第一秒，导演就必须去考虑拍完怎么剪的问题了。
　　因此，萨米在拍这一幕时，不厌其烦地指挥着摄影师详详细细、把所有能拍到的角度统统拍了个遍，尽可能地为后期工作准备出大量的素材。
　　等到最后剪辑时，他们就从无数个镜头中，精挑细选出了一个最好的镜头。
　　然而，费了这么大劲儿。
　　这个镜头其实也就只出现在荧幕上三四秒的时间……
　　毕竟，泰迪熊有比人类还美丽的灵魂，浮现出几秒，还是能说得通的。
　　可假如一直不停地拍泰迪熊的人类样子，从整体剧情来说，就有点儿本末倒置了。
　　但迈奇龙的颜值实在太经得起考验了。
　　虽然他并不是好莱坞最常见的那种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冠楚楚又文质彬彬的俊美类型……
　　可在镜头中，那一头张扬的红发，还有被矮个子幽灵先生衬托的格外挺拔高大、极具威慑力的身材，衣服下绷紧的肌肉，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野生动物才会有的危险气息，看起来甚至像是一团烈焰，时刻都在燃烧，热力四射。
　　但更神奇的是，他的眼睛偏偏又那么明亮而单纯，像个未经世事污染的小孩子一样，尤其是在低头望向幽灵先生时的表情，居然还有那么几分天真。
　　这种反差带给观众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人们甚至可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美色，明明外表像野兽一样性感，偏偏表情又和孩子一样纯良。
　　所以，当这一幕昙花一现后……
　　无数观众都是一愣，然后，开始在电视机前发出了“等一等，我还没看清”的悲愤呼声。
　　为此，他们特别难以理解，还特别不甘心地跑去网络上专门发问：[这么好看的男人，你们为什么不给他个能露脸的角色，再早点儿放出来？说不定靠脸都能给你们拉一拉收视率了，可你们居然让他去演一头整部剧都不露脸的泰迪熊？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当然，也有人不赞同。
　　他们果断地帮剧组反驳了回去，认为这角色和演员的气质实在是绝配。
　　除此以外。
　　还有观众分析了一番剧情后，表示：[我看完这部剧，突然能理解幽灵先生死了都还要回去找熊的心情了。]
　　这名观众发表了一番很真情实感的见解：[如果我有一只这么帅破天际的泰迪熊，别说我是搬家了、死了……哪怕腿断了，我爬也要爬回去找他啊！因为这熊实在太不让人放心了，心灵脆弱地根本离了人活不下去，而且，居然还喜欢和别的熊攀比，什么安哥拉羊毛南美羊驼毛珍珠宝石眼的，这都特么能胡思乱想得出来？！！也是服了，你一只熊，比女人的心眼还细吧。对了，这熊的性格还有点儿随便！幽灵先生还在跟前飘啊飘呢，它就已经喜欢上别的人类了，之前还追着亚伦跑。这什么破熊啊，幽灵先生就是活着，也快被气死了吧？]
　　最后好像有点儿戳心了！
　　但这个观影角度确实清奇。
　　底下的回复全是一片‘哈哈哈哈’。
　　还有人顺着这个角度吐槽地说了一句：[所以，《亚伦历险记》的第四季归根到底就是一部《人熊情未了》吧？]
　　神特么人熊情未了！
　　无数人笑喷了，却还不忘纷纷回复着：[没错，这就是真相！]
　　一时间，整个影评区全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后来，还有人在网络上夸张地留言：[泰迪熊的这次升天，堪称整部剧的经典。]
　　但是，萨米看到这条留言后，不喜反怒。
　　明明是自己拍的东西，而且，还被夸为了经典……
　　可萨米就是超生气。
　　他鼓着小圆脸，非常不满地用力狠敲键盘，还专门跑去推特上发言，用一种像是在教育什么不懂事小朋友一样的语气发推：[别乱说，你们分得清什么才叫经典吗？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
　　因为《亚伦历险记》名义上的导演还是琼斯导演。
　　而他的推特一开始也没认证，所以，立刻被当成电视剧的黑粉给群嘲了。
　　——来来来，话筒给你，你来说！
　　——有些人真会装B！还别人不懂，行行行，你好懂你特别懂你什么都懂，行了吧！真以为自己是导演呢！
　　还真是导演的萨米气得立刻上去和剧迷们讲道理（撕逼）。
　　他发出了那张‘眼球监狱’的大特写图，上面P了放大、加粗的‘经典’这个词，然后，开始引经据典、长篇大论、以一当百地从各个专业的角度去给这些没见识的剧迷们分析，为什么说这个镜头才应该被叫做经典。
　　……这也太较真了吧？
　　底下嘲笑他的观众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反应，都有点儿无语，可从字里行间却也能看出这不是黑粉了，就更没了吵架的兴趣：[算了算了，我们不和审美异常的人计较。]
　　只是随口一句说的‘经典’，他们实在不想争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于是，大家快速地把‘眼珠监狱镜头’从脑海中格式化删除，接着去寻找某只盛世美颜泰迪熊以前生活的蛛丝马迹。比起和陌生人吵架，当然还是美男更得人心了。
　　在他们想来，这么帅的演员，不可能是一下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肯定会有一些以前的生活痕迹在，搞不好还参加过一些别的活动吧？
　　那么，只要能找到他过去参加的活动，自然美图也就到手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某头龙虽然不是石头缝中蹦出来，但作为国际友人，还是某个神秘王国，确实是无迹可寻，一时间竟显得神秘极了。
　　至于萨米！
　　他快被那群不争气的剧迷们给气坏了。
　　什么叫审美异常？
　　什么叫不和你计较！
　　一群只知道看脸的人懂什么！懂什么！
　　为了捍卫心中真正的‘经典’。
　　他神奇地给琼斯导演打电话，让官方为自己站台，还要求剧组转发自己的推特来证明自己才是正确的。
　　琼斯导演不怎么上网，压根就没当一回事，随口就同意了。
　　而《亚伦历险记》由于不是什么大制作，负责管理推特的工作人员自然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平时都是让发什么就发什么，所以，根本不知道这又是在搞什么，一听琼斯导演都已经同意了，还是萨米导演的命令，他就立刻乖乖地转了，还自卖自夸了一句[确实拍得好]。
　　观众们瞬间懵逼：……等等，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剧组来帮忙撑腰？
　　出于疑惑心理，他们忍不住就跑去查萨米了。
　　而萨米的身份根本不经查。
　　他就是光明正大，没有丝毫掩饰地跑去和人吵架的。
　　除了临时救急，才跑去客串没露脸的幽灵先生没什么记录外，他最先被剧迷们翻出了‘助理导演’的潜藏身份。
　　可找到这个身份后，观众们更是持续懵逼：……这，这助理导演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萨米这时候心平气和了。
　　他心满意足地再次转发了剧组刚刚转发的自己的那条推特，云淡风轻地表示：[事实胜于雄辩。]
　　观众们这回是彻底呆了。
　　他们有点儿哭笑不得。
　　真没见过这种操作啊！
　　剧组的助理导演亲自下场，正面和剧迷们撕逼，只因为剧迷们认可的经典镜头不是他认可的那一个？
　　但问题是，你认可的那种‘吓得小孩子哇哇哭’的破玩意，真有人会欣赏吗？
　　哦，对了。
　　剧组的官方推特还真转发、认可你了。
　　这部剧的所有剧迷们都有点儿恍恍惚惚。
　　他们总算知道这个剧组是为什么让一个那么一英俊的男人跑去演一头不露脸的泰迪熊了。
　　因为——你们其实根本就全是审美异常吧！
　　（剧组其他人委屈：不，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很冤。）
　　萨米此时就很得意了。
　　他专门把自己硬盘里、珍藏的、拍了却因为太吓人，没用到电视剧中的一小段‘眼珠监狱’的完整视频发了出去，推特上还写：[未删减的完整片段，你们都来好好看看真正的经典。]
　　太讨厌了吧！
　　怎么会有这种人？
　　别的剧组放未删减的完整片段。
　　观众们欢欣鼓舞：太棒了，感谢剧组！
　　这个剧组放未删减的完整片段。
　　观众们一脸冷漠：别了吧，并不想看！
　　可萨米根本感受不到大家的抗拒。
　　他还饶有兴趣地把几个‘眼珠监狱’的特写镜头截图，认认真真地凑齐了九宫格，又发了出去。
　　然后……
　　掉粉无数！
　　本来就是小透明的新人导演号，这回更惨淡了。
　　最后关注他的人数，大约也就只剩下一二百人，排除亲人朋友和某些爱好古怪的个位数真爱粉，以及一百来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僵尸粉外，基本也就没什么了。
　　可掉粉归掉粉，剧迷们也没什么办法去针对他。
　　毕竟，这种有官方撑腰的人能怎么撕？
　　算了，算了，无视他吧！
　　大家心塞地不再讨论什么经典的镜头了，自顾自地研究那名泰迪熊美男子。
　　他们开始翻来覆去地在网络上讨论扮演泰迪熊的演员多么好看，多么性感，那一幕让人多么的难忘。
　　同一时间，也在和萨米一起看评论的迈奇刚好看到了剧迷们对自己的夸奖，就很高兴。
　　他专门跑去照了照镜子，沾沾自喜地心想：“人类真是好哄啊，都还没看到我那漂亮华美的鳞片，仅仅是看到这么丑丑的人形就激动成这样了。”
　　为了博得更多的赞美。
　　以前在龙族就会变着法儿炫耀身上漂亮鳞片的虚荣小火龙，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注册推特，以及发美美的自拍照。
　　只是……
　　满腔热情的剧迷们终于找到他新开的推特后，却再次沉默了。
　　——Fuuuuuuuuck！！！！！！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都快他妈地瞎了！
　　——谁，谁能告诉我，这照片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
　　——抹一脸高光？
　　——疯了吧！还能看吗？
　　——谁化妆会打一脸高光的，神经病啊啊啊！
　　——这个剧组有毒吧！
　　——物以类聚果然是有道理的。
　　（剧组其他人很委屈：不，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很冤。）
　　此时，天性喜爱亮晶晶的小火龙又一次拿起了高光，像用大盒爽身粉一样，开心地在身上拍！拍！拍！
　　他内心深处无比期盼地畅想未来：“等我回到爪根国的时候，我一定要买一箱这个什么高光。人类也太聪明了吧，居然能发明出这种好东西！抹上一点儿就能亮亮一整天，龙真是好喜欢的，龙以后还要把它抹到每一片鳞片上。”
　　[二]要不回家卖葡萄？
　　由于助理导演萨米和泰迪熊演员迈奇的神奇操作。
　　《亚伦历险记》剧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了一口‘有史以来最奇葩剧组’的黑锅。
　　带着剧组所有人跑宣传的琼斯导演是很想申辩一下的。
　　但作为幕后人员的他，显然在对外公关时，毫无战斗力。
　　记者：“请问您对助理导演萨米和网友吵架的事情怎么看？”
　　琼斯导演（极力想帮萨米说好话）：“萨米是个很好的孩子，萨米不会这么做的，如果萨米这么做了，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记者：“请问您对泰迪熊的演员迈奇在网络上发猎奇妆容这件事怎么看？”
　　琼斯导演（护短地想要保护演员）：“迈奇可能只是爱玩，迈奇是个好演员，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那也一定是有原因。”
　　记者：“您对助理导演萨米和泰迪熊演员迈奇有什么评价吗？”
　　琼斯导演（努力往好说）：“他俩都很好，他俩没毛病，他俩是全剧组最敬业的，比我都要敬业，如果他俩给了人什么不太好的印象，请大家先不要急着下定论，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记者沉默了几秒后，回去后，写了这么一个标题：
　　[他们做一切事，都是有原因的。By琼斯导演]
　　所有的剧迷们看完这个采访后，都快笑哭了：“你们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藏剧组啊哈哈哈哈，感觉每天都会有新乐子出现。还有琼斯导演，求求你，别洗了！简直是越洗越黑，你看看自己那无底线护短的发言，难道还不够奇葩吗？”
　　然而奇怪的是，剧组越是表现得这么‘奇葩’，剧迷们似乎越是热情。
　　在琼斯导演带领团队去参加一个剧迷见面会时，好些剧迷们尖叫的歇斯底里，场面像是来看什么巨星的，而且，有些年轻的女孩，居然为了争夺迈奇的签名而大打出手。
　　拜托，那家伙在整部剧中也只有一个露脸镜头啊！
　　而且，前不久他还在网络上搞了什么满脸高光的可笑妆容，简直吓死人！你们到底算是什么品种的粉啊？坚强粉吗？居然在这样的摧残下，还拒不脱粉？
　　可不管怎么说，迈奇就是红了。
　　在琼斯导演他们的帮助下，他先去演员工会注册成为了一名正式演员，接着，又和一个名叫布伦达的女经纪人签下了经济合约。
　　女经纪人布伦达为人精明干练，不苟言笑，做事讲究效率和实际，有时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可她这次签下人后，做的第一件事却实在是大快人心——禁止迈奇乱用高光。
　　迈奇龙不太满意。
　　但小气抠门的未成年火龙考虑到高光确实不太禁用（谁拿那玩意儿来抹全身，应该都会得出不禁用的结论），所以，还是需要节省，就听从了这个建议。
　　布伦达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趁着剧迷们还关注泰迪熊的时候，立刻联系了好几家杂志，帮助迈奇及时地登上了杂志封面，让早就嚷嚷着‘要美图’的粉丝们一解相思之苦。
　　一时间，迈奇靠着一张帅脸从泰迪熊摇身一变，成为了无数杂志的封面男郎，风光无限。
　　而且，渐渐还有人试着往他这边递剧本、请他出演电影、电视剧了。虽然这些剧本多数都没什么名气，还是找他过去当花瓶的，可从某方面来说，他确实已经彻底脱离了业余兼职演员的行列，正式混入到职业演员的队伍中了。
　　然而，和他成为对比组的萨米，事业发展还是很倒霉。
　　他递交的新剧本，也就是前阵子搞的那个勇士屠龙新作品，又被毙了。
　　“萨米。”影视娱乐部的诺里斯先生一向非常欣赏他，而且也愿意支持他搞一些独特的创作。
　　但这次连他都忍不住地指责说：“你为什么不能做一点儿切实可行的方案？先不说你这个剧情有没有吸引力的问题，关键在于……你到底知不知道搞出一头像样点儿的龙得花多少钱吗？”
　　萨米不高兴。
　　萨米也不想听。
　　萨米一心只想屠龙。
　　诺里斯无奈地叹气：“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先继续拍《亚伦历险记》的第五季，至于别的，以后还会有机会。”
　　萨米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残忍，可他确实已经对《亚伦历险记》失去了兴趣。
　　“我不喜欢让自己像条狗一样，被用链子拴在固定的地方，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
　　他给关系比较亲近的二哥邓巴打电话这么抱怨：“以后，人们见了我会问‘萨米，你最近忙什么啊’，我会说‘我忙着拍历险记呢’；一年后，人们见了我又会问‘萨米，你最近忙什么啊’，我只能继续说‘我忙着拍历险记呢’；两年后，人们见了我再次问‘萨米，你最近忙什么啊’，我说‘我忙着拍历险记呢’；三年后，人们见了我接着问‘萨米，你最近忙什么啊’我还能说什么？我他妈还在拍见鬼的狗屎的历险记呢！哥，这样我会彻底变傻的，是你得送我进医院的那种傻。”
　　邓巴在电话那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弟弟比现在还傻的样子。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你干脆回老家继承咱家的葡萄园吧？爸妈一定很高兴。”
　　“滚吧，你和杜克怎么不回去！”萨米生气地挂掉了电话。
　　给混蛋亲哥打电话真是错误的策略，问题解决不了，还一肚子气，完全是浪费时间。
　　可这事也确实给他提了一个醒……
　　如果始终一事无成的话，将来没准真要灰溜溜地回老家卖葡萄了。
　　单冲这一点，自己也得尽快想办法搞出点儿成果来！
　　这时候，他所有朋友中最靠谱、也最有事业进取心的罗西拨通了他的电话：“萨米，听说你的屠龙剧本又被毙了？”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萨米很不高兴。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哥们，咱们自己搞个本子拍吧。”罗西在那头建议说：“我做制片人，你当导演，我们自己搞一个。”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拍屠龙！！！”
　　萨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能拉到投资吗？”
　　“咳咳咳……”罗西在电话那头险些呛到地一阵咳嗽。
　　然后，他才重新说：“别做梦了，我是说再搞个新本子，和屠龙没关系的新本子。”
　　萨米没有感情。
　　萨米只想屠龙。
　　所以，萨米：“哦，没兴趣。”


第27章 塑料兄弟情长存
　　尽管萨米第一时间冷漠无情地选择了拒绝。
　　但罗西了解他, 知道这个小圆脸虽性格古怪，可极讲义气，对朋友更是从来都硬不起心肠。
　　于是, 他跑去敲萨米家的门, 请求的语气：“来嘛, 萨米！来啊，一起玩嘛！”
　　可正如罗西了解他一样, 萨米也同样了解这个认识多年、性格超级执着的朋友, 知道对方不达目的不罢休, 但又实在没什么兴趣去拍别的片子，就干脆坚持不开门、不见人的政策，隔着窗户朝外喊：“你走，你走啊！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玩。”
　　恰好, 迈奇龙最近忙着当封面男郎不在家。
　　只有萨米自己在家, 所以, 他不开门的话, 还真没人能再给罗西开门了。
　　于是, 罗西窘迫地推了下眼镜，无奈地继续站门外喊：“很好玩的，一起玩嘛！”
　　萨米继续拒绝：“不要玩啦, 你走！”
　　——来嘛，一起玩, 真的很好玩的。
　　——不玩，不玩，你走, 你走啊！
　　由于两人就这么隔着窗户和门对喊，还没完没了, 表现得特别像百老汇大舞台上的罗密欧和朱丽叶，这就引起了隔壁邻居胃肠部位的强烈不适。
　　于是，邻居就跑到院子里喊：“喂！你们两个基佬够了啊！要玩就赶紧出去玩，大半夜的打情骂俏，别人都不睡觉的吗？很扰民知道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
　　萨米不敢继续隔着门窗喊下去，只好尴尬地拉开门，把罗西放了进去。
　　但一放进来就完了。
　　罗西情真意切地抓着他的胳膊说：“萨米，帮我，一起来吧。”
　　这种面对面的时候，萨米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地想挣扎一下：“可我除了屠龙以外根本没什么别的创意，没别的创意就没本子，没本子就不能拍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写了十多本屠龙故事后，罗西对他所谓的创意早就绝望了，本来也没想过让他再搞什么本子出来，只是想让他做导演。
　　“放心！这回也不用你想创意，我有好法子。”
　　罗西一边说，一边早有准备掏出一张报纸，伸手指了指一则新闻给他看：“你看看，这是不是一个现成的好题材？”
　　萨米疑惑地看向报纸，只见上头的标题写着：[一次产蛋八十颗，宠物蛇称霸米国！]
　　他一时间满头黑线，心想：这什么Low逼新闻啊？感觉像是某些养殖场再打小广告。
　　但仔细看下去，才发现不是养殖场。
　　具体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有一种小时候很可爱的无毒蛇，前不久被当宠物引进了米国宠物市场。
　　可谁知，这蛇又能吃又能长，养着养着，它就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最后，搞得宠物主人都快养不起了，只好善良地选择放生。
　　（萨米：又能吃又能长？怎么听起来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可放生后，这些蛇依然没有停止生长，还一口气奋斗成了身长足足有四米多的巨蟒。
　　由于是国外引进，当地没天敌，它们肆意横行起来，彻底成了当地一霸。
　　然而，这不算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这种宠物蛇的繁殖力惊人，一窝能下八十多个蛋，如果不是发现及时，政府吓得赶紧想办法搞什么人工干预，那真是要泛滥成灾了。
　　所以，罗西得意洋洋地敲了敲报纸说：“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现成的怪兽片，贴近现实，还有耸人听闻的噱头。速度快的话，拍好了，都不用我们自己搞宣传了。”
　　不得不说，一向喜欢怪物的萨米顿时有了兴趣。
　　他好奇又出神地望着报纸上的的图片，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这蛇的花纹还挺好看的，看起来……唔，是个小美人呢。”
　　一条蛇？小美人？
　　永远没办法和好友在审美上达成一致的罗西：“……”
　　好在两个人在剧本题材上终于算是勉强达成了一致，就决定拍这个了。
　　萨米：没办法，拍不到龙，先拍个蛇练手吧！
　　但在拍摄前，比较符合逻辑的做法，自然是先搞个剧本出来。
　　毕竟，没钱的话，还可以拖欠工资，或者耍无赖，可如果连个剧本都没有的话，招演员试镜时，总不能也这么扔张报纸过去，让对方看着演吧？
　　这次，萨米不打算再掺和剧本创作的事。
　　一来，他毕竟是导演，也不能天天抢编剧的活儿；二来，他某些执念太重，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把剧本搞成换汤不换药地‘勇士屠蛇’，到时候，罗西估计会被气死。
　　总之……
　　老规矩，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紧接着，他俩凑一起，对那些有可能同意合作的编剧进行了一番挑选。
　　其中，索要报酬太高的不能要；写东西太晦涩的不能要；性格过于固执，不肯配合导演要求的也不能要……
　　由于以上条件太苛刻。
　　他们最终只筛出了一个人——休斯汉弗莱。
　　这是一个水平很高的编剧，要价不高，以前编写过大卖的商业电影剧本，脾气也不差，并不会硬和导演作对，按理来说，这样优秀的人才是轮不到萨米他们的。
　　但这个人有一个非常严重的缺陷，仅仅这一个缺陷，就让他非常难接到工作了。
　　这个缺陷是——拖稿！
　　对于好莱坞来说，如果一个剧本写三年……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趁早洗洗睡了吧！
　　但罗西说：“我能搞定他。”
　　因为他一贯很靠谱，萨米就信了。
　　接下来是拉投资，找演员，招工作人员，还得找拍摄地点……
　　总之，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但说实话，这种从零开始搭建剧组，所有事都亲历亲为的工作，还是很有趣的。
　　而且，好消息很快就就有了——罗西凭借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顺利拉到了投资。
　　不过，投资人具体是做什么的，萨米没太关注。
　　他只知道，这部片子如果能赚到利润的话，自己和罗西各自只能拿百分之十，其余的就全归那位投资人了。
　　已经很公平了。
　　毕竟，给新人制片人和新人导演投资，绝对是一笔风险投资，一不小心就是全赔的下场。
　　之后，罗西又找来了一些朋友，凑够了一个摄制组。
　　萨米四处东跑西跑后，也看好了几个适合拍摄外景的场地，口头上谈了谈后，感觉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以说，一切准备就绪，只差演员还没到位。
　　但要请演员试镜的话，先得拿到剧本。
　　于是，罗西给他们之前找的那名编剧打电话了：“嗨，休斯，剧本进行得怎么样了啊？”
　　休斯汉弗莱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剧本啊，我这不是刚旅游回来吗？还没开始写呢。”
　　什么？旅游？还没开始写呢
　　等等，我们刚签完合同，还付了两万美元的剧本加工费。
　　结果……
　　你特么拿着钱出门旅游去了，回来告诉我们——剧本还没开始写？
　　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没有契约精神，还极度不负责任的人。
　　萨米在旁边都听傻了，表情极度迷茫。
　　但罗西虽然第一次当制片人，却已经颇有一番掌控全局、冷静从容的气质了。
　　他听到这样糟糕的消息，面不改色，还不慌不忙地推了下眼镜，简单地问了一句：“你现在人在哪？”
　　休斯汉弗莱这人其实并非有意不负责任（真是那种无赖，在圈子里也混不下去了）。
　　他只是天性散漫，凡事喜欢讲究个顺其自然和所谓的灵感，因此，听到‘债主’先催稿后，又问自己的所在地时，根本没有一点儿愧疚和防备的心理，直接就回答了：“我刚到家。”
　　罗西说：“好，我这就过去找你。”
　　半个小时后，他和萨米就一起敲响了这位编剧先生的大门。
　　编剧先生正在吃午餐。
　　给罗西、萨米开门时，他餐桌上的牛排才吃了一半。
　　然而，罗西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他还就地取材地顺手从桌上拿过那把刚刚切过牛排的餐刀，非常自然地把刀尖抵在了编剧先生的两眼中间位置，认真威胁地问：“今天能写完剧本吗？”
　　猝不及防之下，编剧先生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在法制社会，自己居然还能遇上这种事！
　　然而，别说他了……
　　连跟过来的萨米都傻了。
　　他痛心疾首地想：‘罗西，你变了！你也不靠谱了啊！这居然是你说得能搞定？拜托，我们是拍电影，不是混黑社会啊！还有，我什么都没干，和我无关！警察来了，请务必一力承当，千万别抓我！’
　　这事传出去都是笑话！
　　制片人终于难以忍受编剧拖稿，怒而持刀相向！
　　可就是这么可笑的画面，两人居然还僵持了好一会儿。
　　罗西特别像个熟练工种，手稳稳的，真是一点儿都不抖。
　　休斯汉弗莱没办法了。
　　他很怕真遇上什么疯子，为两万美元的剧本费赔上一条命可不划算，只好妥协：“我现在就写，我刚刚有灵感了……”
　　罗西这才收回餐刀，冷着脸坐到旁边。
　　从这一天起，他哪也不去，一直监督休斯，直到剧本完成。
　　没有剧本。
　　萨米暂时也没办法做什么，只好也跟着凑热闹。
　　但这位编剧先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剧本没完成之前，他怕罗西真找自己拼命；可等剧本完成后，他估计罗西肯定不会再找自己拼命了，因为剧本拿到后，再拼命就不划算了，于是，开始报仇！
　　他在把剧本递给萨米后，直接向后一跳，回头就猛地给了罗西报复的一拳。
　　罗西也有气，虽然早知道这人喜欢拖稿，可图便宜找了这么个二逼编剧，还能怎么办？所以，心中也是积压各种不满，干脆利落地还手，打了回去。
　　两个人在旁边就这么乒乒乓乓地大打出手起来。
　　萨米一开始还想拉架，可考虑到自己的小身板，大概谁也打不过，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于是，他躲远远地开始看剧本。
　　结果发现，盛名之下无虚士。
　　休斯汉弗莱果然厉害，这剧本写得好！
　　萨米越看越兴奋，干脆坐下来一句一句地细细看。
　　但因为休斯是被威胁，写得自然有点儿仓促，剧本中难免有些疏漏和错误之处。他看着看着不得劲儿，就掏出笔，像个做作业的小学生一样，一行行地划重点，认认真真地在旁边批改标注，时不时还照着剧本，画几张想象中的分镜头草图。
　　在前方不远处，罗西和休斯还在地上，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滚来滚地扭打不休。
　　不过，由于罗西下手比较阴，休斯现在已经彻底是个鼻青脸肿的猪头了。
　　当萨米咬着笔头，继续纠结剧本中的一幕镜头怎么表现时……
　　休斯奋起回击！
　　罗西‘砰’地一声正面倒在萨米眼前，眼镜飞出去老远，还鼻血直往下流！
　　然而，伤人伤己！
　　休斯踉踉跄跄地原地转了两圈，自己也是眼冒金星，马上要快挂了的样子。
　　萨米一拍桌子，灵感来了！
　　他当即照着这两傻逼的衰样，一鼓作气，连画三张分镜头草图……一挥而就，酣畅淋漓！


第28章 一步步选择演员
　　《大蛇》（初步暂定名）演员招募与角色设定
　　主角：
　　警长雷纳德——年近三十岁的白人男子, 为人正直，敬业负责，一直试图保护小镇上的所有居民, 在发现蟒蛇事件后, 第一时间组织人手, 进行捕杀。
　　雷纳德夫人——温柔的家庭主妇，她贤惠温柔, 深爱丈夫和孩子, 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家庭。
　　男孩雷米——雷纳德夫妇的小儿子, （七到十二岁，饰演八岁）活泼的白人男孩。
　　斯特莱——植物园外聘的顾问，动植物学研究生，戴眼镜, 看起来像个无害的知识分子, 实则包藏祸心。
　　劳拉——（成年人饰演十六岁少女）, 白人, 漂亮的少女, 由于一些家庭问题和校园暴力事件，外在打扮地像个不良少女，但实际上, 内心很善良。她的着装与年龄将会有些不符，还可能会有少许暴露镜头。
　　配角：
　　警员（4-5人）——跟随雷纳德警长捕杀蟒蛇, 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男子。
　　餐厅女服务员（1人）—— 女性，其它不限。
　　邻居（1-2人）——男女不限，年龄不限。
　　学生（3-4人左右）——劳拉的同学（成年人饰演十七八岁少男少女）。
　　故事梗概：
　　宠物蛇放生后, 导致泛滥成灾。
　　导演：萨米。
　　制片人：罗西。
　　以上……
　　是萨米和罗西一起鼓捣出来的最基础选角说明，目前正整整齐齐地打印在一张A4白纸上。。
　　关于人物角色方面的设定, 他们都写得相对简单。
　　一方面，是不想要提前泄露出剧情；另一方面，是众所周知的一个原因——所有怪兽片中，影片中的主角永远都会是、也只会是怪兽，而不是人类。
　　也就是说，这部剧的主角是蛇，所有的真人演员都只是给蛇当配角的。
　　因此，在这样的片子中，根本没必要花大价钱去雇佣好莱坞那些身价超贵的大明星们。
　　先不说好莱坞大明星们愿不愿意出演一部低成本恐怖片的问题。
　　最主要的问题其实还在于，人们应该不会觉得玛丽莲梦露在影片中被蛇咬掉头的样子就一定比一个普通演员被蛇咬掉头的样子更好看吧？
　　大家可以牢牢记住一句话了：
　　怪兽面前，人人平等，所有人都只会死得一样惨。
　　基于此，演员招募这件事就变得简单很多。
　　只要不强求知名演员，在现代化社会找演员是非常方便快捷的，因为一切都有着正规的流程。
　　剧组人员有限，没有专门设置选角导演。
　　所以，罗西干脆自己来，他直接登陆一个演员网站，进行了相关条件筛选。
　　具体的操作就是：
　　设置好关键词，这些关键词可以是‘白人、男性’；也可以再详细一点儿，要求‘年龄在XX之间，身高在XX以上，体重在XX之间’；如果还要更详细的，还可以要求‘眼睛什么颜色，头发什么颜色，有什么宗教信仰’等等。总之，只要是能想到的条件，上头几乎都有。
　　选好后，再点击搜索。
　　下面立刻会出来一堆的演员，有照片、有简历、有自我介绍和对薪酬的预想。
　　这时候，还可以再排除一些不符合的条件。
　　等一切都可以了，直接用网站的群发信息功能，给符合条件的所有演员群发试镜通知，告知试镜的时间和地点，
　　龙套配角演员是最早解决的。
　　这些演员对演技的要求不高，只要形象符合，愿意服从指挥，自身没有什么大毛病（指手脚不干净、迟到早退、泄露剧组机密等），商量妥当后，立刻就都可以痛快地签约，顺利地进组。
　　好莱坞每年都会涌入大批做着明星梦的男男女女。
　　但这些人在没有成为有点儿名气的演员之前，只能靠打零工来支持日常生活，但哪怕每天靠喝凉水填饱肚子，却也因为梦想而迟迟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这样的演员总是一抓一大把。
　　罗西效率惊人地用两天时间，就挑够了人。
　　而这些人也很高效地准备就绪，只等着开工干活。
　　但主角团队的确定还有点儿问题。
　　其中，雷纳德警长是最早订下来的人选。
　　那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演技不好不坏，多年在好莱坞浮浮沉沉，跑了无数龙套，算是经验丰富，还有过几次扮演过炮灰警察的角色。
　　实际上，他在一众前来试镜的演员中，表现并不算优秀，演技不是最好，形象也不是最贴近剧本的那一个。
　　但在试镜时，只有他没有因为剧组简陋，以及导演太过年轻就显得敷衍和轻忽，相反，自始至终都在认真地按照要求去努力表演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于是，萨米很满意地拍板订下了人。
　　看似好欺负的小圆脸导演在工作方面有时候还是很霸道的，特别青睐于那些听话的演员。
　　接下来确定的角色是劳拉，那个十六岁的不良少女。
　　扮演她的演员是个新人，没投过简历，也没经过试镜，只是因为她是影片投资商塞进来的，所以直接就订下了她。
　　萨米导演并没有傻逼地表露出任何反对意见。
　　别人掏了那么多的钱出来，只要求一个小角色，完全是说得过去的操作。
　　更何况，冷血的萨米导演对此心中早有一套应对法子了。
　　他板着张小圆脸，双目投射出‘杀手’般残忍无情的光芒，恶狠狠地这么想：“反正是恐怖片角色，如果她实在是拖后腿，那就想个法子‘杀掉’！是被巨石砸死好呢？还是被蛇一口吞进肚子里好呢？在或者，脑袋打掉一半……嘿嘿嘿！”
　　另一头，这名女演员打了个寒战，悄悄地拉了拉外套。
　　男孩雷米这个角色相对麻烦。
　　因为儿童演员总是难以控制的，尤其是摊上家长不太好说话的时候，那就更麻烦了。
　　于是，罗西干脆打电话找亲戚朋友借了个熟人家的孩子过来帮忙。
　　萨米审查后，发现形象还算符合，图省事地同意了。
　　最后，只剩下两个角色还没找到演员。
　　一个是雷纳德夫人，一个是植物园顾问斯特莱。
　　萨米琢磨了一下前者的角色后……
　　他打了个电话给女演员娜丽，也就是《亚伦历险记》中亚伦妈妈的扮演者。
　　娜丽接到这个电话后，颇为惊讶：“你找我演电影？”
　　要知道，她可和罗西之前招的那些演员不一样。
　　娜丽早就不是那些默默无闻、在圈子里打混，却一直没什么出路的小演员。
　　相反，她在电视剧行业中已经颇有名气，金牌龙套，观众都脸熟，是从来不缺剧演的演员。
　　虽然说，在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做过‘不惜一切，转战大银幕’的美梦。
　　可随着年龄渐渐增长，又迟迟得不到什么好机会，她其实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渐渐习惯了这种在各大剧组充当重要配角的生活。
　　毕竟，钱赚的足够花，剧迷也有一些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生活还很安逸。
　　正常来讲，她已经没必要冒险去自降身价，在那种低成本小电影中找存在感了。
　　但萨米很诚实地告知她：‘这只是一部成本不高的恐怖片’，‘剧组中没有一个知名演员’，‘可能付不出太高的报酬给演员’，‘如果不顺利的话，影片都不一定能拍成功’。
　　但是……
　　他朴实地补充说：‘我会给每个演员买保险’以及‘我会好好拍的’。
　　毫无吸引力的赶客型招揽。
　　而且……
　　上保险也值得专门拿出来说吗？
　　听起来反而不像是福利，像是什么‘肯定有危险，所以提前上保险’的威胁了！
　　娜丽哭笑不得之余，却神奇地有点儿心动了。
　　对于一名老于世故的精明女性来说，如果做出大量美好且不切实际的承诺，反而是最不容易博取信任的，因为她早就风风雨雨地见识太多太多了；也就是说，只有实话实说才能获得一点儿谈判的可能。
　　有了这份可能后，自然才能开始考虑别的问题。
　　而作为《亚伦历险记》剧组的成员，娜丽也算颇为了解萨米的性格了。
　　别人如果说‘我会好好拍的’。
　　那没准是拿来哄人、毫无实际意义的空话。
　　但对于这位圆脸较真的小导演来说，如果说了‘我会好好拍的’，那就肯定会好！好！拍！
　　而且，搞不好还是那种‘不是猝死就成功’的好好拍。
　　如此一来。
　　这部看似平平无奇的恐怖片，说不定也真能有点儿发展？像是……《亚伦历险记》那样？
　　按正常来说，肯定会拒绝这种邀请的娜丽，这时候反而因为是来自萨米的邀请，而在电话那头犹豫地咬起了指尖，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之中。
　　由此可见，哪怕萨米还处在新人导演的行列中……
　　但他其实已经具备了所有名导演都将具备的一个重要素质——演员发自内心的由衷信任。
　　也是因此，娜丽下定决心赌一把！
　　毕竟，哪怕是输了，暂时也还输得起。
　　她早年积累的人脉和关系一直在。
　　失败了顶多是被人嘲笑几句‘自不量力，空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眼力’这样的一类酸话。
　　这点儿嘲笑还伤不了人。
　　她还不是和现在一样，继续去当自己的金牌龙套；
　　可相反，如果一旦成功了！
　　那她的事业将焕然一新，彻底迎来新生，搞不好还能走出另一条通天大道！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男人才会有事业心。
　　女人同样也会有不断向上、勇攀高峰的野心！
　　——冲着《亚伦历险记》第四季的咸鱼翻身！
　　——冲着萨米的执着、敬业和才华！
　　——冲着那一点点儿微小成功的可能性。
　　站在赌桌前的娜丽冷静从容地下了一次重注！
　　她甚至毫不犹豫地为此推掉一个大热剧集的客串邀请，专门空出档期，等待着萨米的召唤。
　　于是，萨米这边只剩下一个角色还没订下人选了——植物园顾问斯特莱！
　　他绞尽脑汁地扒拉着脑海中的演员，陷入了苦苦思索中……
　　这时候，他们的拖稿大王，编剧休斯汉弗莱从旁建议：“这个阴险狡诈的角色不用找了，现成的人选就在我们身边。”
　　然后，迎着萨米和罗西疑惑的目光……
　　他极为欠揍地说：“对，没错！罗西，别再往旁边看了，说你呢！就是你——阴险狡诈、包藏祸心、人面兽心、恶毒无耻！我就是以你为原型创作的这个恶心角色！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亲自上阵演一把。”
　　罗西被他气了个倒仰，险些再次冲上去，上演‘制片人PK编剧’的闹剧。
　　但萨米却被这位编剧先生‘把现实中遇到的讨厌人写到剧本里’的操作给提醒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名演员的身影，那位曾经幽灵先生的扮演者，因为各种不服管理，最后被赶出《亚伦历险记》剧组的演员沃尔夫！


第29章 能屈能伸沃尔夫
　　萨米并不是随便找个讨厌的人来演讨厌的角色。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 就是对影片的不负责任了。
　　所以，他之所以想到沃尔夫这个演员，还是因为这名演员和剧本中的角色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最开始, 在《亚伦历险记》没改剧本前, 沃尔夫原定的角色是‘别墅幽灵’。
　　要知道, ‘别墅幽灵’的设定和无害的幽灵先生可不一样。
　　那是一个隐藏在暗处悄悄搞风搞雨，试图把亚伦一家困在别墅中, 并且, 慢慢也转变成幽灵的反派BOSS.
　　沃尔夫以前既然能得到这样的一个角色。
　　首先, 演技是在及格线的；其次，本人也有那么点儿反派气场，看着不太像好人；
　　最后，他这个人其实挺努力的。
　　比如, 之前扮演幽灵先生时, 拼命给自己加戏, 特别想要露个脸什么的。
　　只可惜, 萨米作为导演, 不会理演员的那点儿小心思，更注重的是影片整体的和谐，不管什么人想捣乱、试图破坏影片的整体的平衡, 那肯定是要给毫不留情地按下去，不听话就开除。
　　从这个角度来说, 这只能算是由于不同立场导致的矛盾，而非私人恩怨。
　　所以，萨米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演员时, 就挺自然、也不记仇地想起了这个演员。
　　而另一头，沃尔夫也很巧地念叨他呢！
　　这名演员最近一段时间可不太好过。
　　之前刚刚被赶出《亚伦历险记》剧组的时候, 沃尔夫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 ‘这种快解散的破剧组，早走早省心’的嫌弃和解脱感。
　　但很快，这种心情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因为《亚伦历险记》以一种他难以理解，且不可理喻的方式，莫名其妙地就火了。
　　更可恨的是，那个被他因为‘没机会露脸’而嫌弃和放弃的角色——幽灵先生居然也火了。
　　虽然说，后来代替自己扮演幽灵先生的那名矮个子演员一直没露面（萨米只想做幕后），浪费了大好热度。
　　可幽灵先生的周边一直都卖得红红火火啊！
　　并且，由于剧情的原因……
　　好多小孩子进玩具店，必买的玩具套装就是幽灵先生和泰迪熊的人熊组合。
　　于是，两个明明没怎么露面的非人类角色，彻底成了年度大热门。
　　对沃尔夫来说，这肯定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想想吧！
　　——泰迪熊的角色一开始说是代替‘别墅幽灵’换给我的，但我拒绝了；
　　——幽灵先生的角色也是弥补给我的，但我放弃了!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生无可恋的沮丧情绪中：“我怎么这么衰啊！如果当初忍耐点儿拍戏，现在是不是也火了？就像那头熊一样？他除了长得好看点儿，也没什么好的啊？再或者，有那个幽灵一样的热度也行，我觉得，这个我还是肯定可以做到的！”
　　但曾经有一份，不，两份机会摆在他面前……
　　他都没有选择。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机会一去不回来。
　　倒霉的沃尔夫只好自己偷偷心塞。
　　但他实在不甘心（搁谁谁都不甘心），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件事，心想：“这也不全怪我啊，明明是那个剧组有错在先。”
　　——我之前不就都签好了合约了，结果可好，他们莫名其妙地换掉了我最终反派BOSS‘别墅幽灵’的角色，就跟玩似地搞了个泰迪熊出来。
　　——换谁，谁会信看着跟搞笑一样的泰迪熊角色会火？
　　——还有那个什么幽灵先生也是，一直不露脸，戏份还那么少，一集下来，十句台词都没有！
　　——明明原计划，我是演超级反派大BOSS的，结果给我全换成这种小角色，我能不生气吗？”
　　——我就想露个脸，给自己加个戏有问题吗？
　　——我就想出名，我就想红，这有什么不对吗？
　　——很多演员不都悄悄这么做吗？
　　——别的导演都不在乎！只有那个圆脸小子非要把我赶出去！实在太斤斤计较，实在太可恨了！
　　更为可恨的是……
　　外界并不知道这些细节。
　　当时，沃尔夫正在另一个剧组里演有三四个镜头的配角。
　　可《亚伦历险记》一火，他间接也出名了。
　　那个剧组的所有人都知道——沃尔夫是个傻瓜演员了！
　　他曾有机会接演两个可能会火的角色，结果全都有眼无珠地给推了。
　　那群明明自己也不怎么样的家伙们就纷纷在私底下幸灾乐祸地嘲笑他。
　　嘲笑他错失良机，嘲笑他这辈子都没有红的运气什么的。
　　沃尔夫越想越气、越听越气。
　　最后，他没忍住地上去打了一架。
　　结果，那个剧组的导演是个超级严厉的性格。
　　他居然问都不问，直接把所有参与打架的演员全开除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沃尔夫真是倒霉透顶了。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错。
　　是不太听话，是没有别的演员更服从指挥。
　　“可我也有很认真地演啊。”
　　他愤愤不平地迁怒着：“都怪那个圆脸矮子，他就是专门和我作对的！”
　　明明那个小圆脸没来的时候，他还是剧组里的反派大BOSS.
　　他一来可好，自己什么都捞不着了。
　　但正当他这头愤愤不平的时候……
　　那个专门和他作对的圆脸小导演却打了个电话过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和气气地问了一句：“喂，沃尔夫吗？我是萨米。是这样的，我手头有个戏份比较重的反派角色，你有没有兴趣？”
　　沃尔夫第一反应就是冲口而出一句：“什么，萨米？你怕不是个假的吧！”
　　电话那头无言地沉默了几秒。
　　然后，萨米很谨慎地在那头小心地追问：“你什么意思？有人冒充过我吗？还是说，你不是沃尔夫？你不是之前参加《亚伦历险记》的演员沃尔夫？”
　　他在电话另一端似乎停顿了一下，隐隐又听到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及很小声地自言自语：“我是在科琳娜大姐这边查的资料，这上头是演员自己填写的联系方式，应该不会出错的啊。”
　　“呃，没错，我是沃尔夫。”
　　沃尔夫这时候忍不住好奇地插嘴说：“但问题是，萨米怎么会邀请我出演角色。”
　　萨米顿时有点儿迷茫：“抱歉，我不太明白……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萨米不会邀请你？”
　　沃尔夫说：“因为上次就是他把我开除的。”
　　“这话没错，但垃圾还能回收呢，我们要给所有东西一个变废为宝的机会。”萨米顺口说。
　　然后，他又有点儿怀疑地问：“等等，你不会还在记仇吧？你一个男人怎么小心眼？”
　　沃尔夫气得差点儿把电话砸了。
　　他怒气冲冲地指责：“你骂我垃圾？还说我小心眼！”
　　——我没骂啊！
　　——你说垃圾还能回收，还能变废为宝，你还说我记仇就是小心眼。
　　——垃圾就是可以回收啊，这个只是比喻。我也没觉得垃圾回收就算是骂人的话，变废为宝更是夸奖吧？都成宝了。还有小心眼的问题……你如果记仇的话，当然是小心眼了；可你不记仇的话，自然就不是小心眼。属于前者，那我就是在陈述事实；属于后者，那就不是在说你，更谈不上骂了。
　　沃尔夫被一通语速飞快的什么比喻、前者、后者给弄得脑壳疼。
　　他根本搞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最后，只好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那个角色的邀请问题上。
　　萨米刚刚说的是——有个戏份比较重的反派角色。
　　沃尔夫有点儿心动了。
　　其实，看到《亚伦历险记》那么火之后，他就开始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小瞧那个小圆脸新人导演，最终，错失良机。
　　如今，萨米一邀请……
　　他出于吸取教训的心思，比娜丽还迫不及待地想答应萨米。
　　但想到上次被开除的事，心里却还有点儿别扭，一时间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追名逐利的心思占了上风。
　　只是为了避免给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印象……
　　他还是决定矜持一下，先把电话放一边，倒杯水慢慢喝，晾一晾那个讨厌的圆脸小导演。
　　等个一分钟左右，对方着急了，再追着自己问的时候，他这边再假装勉勉强强地答应试试。
　　这种模式，其实也算是圈子里固定的套路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平时不要面子的吗？
　　但凡前一阵子有争执，接下来要合作的时候，就都得互相给个台阶下。
　　你先捧捧我，我就也能再吹吹你了，然后，你来我往，大家和好如初，手拉手一起做朋友。
　　于是，计划想得美美。
　　沃尔夫果断地行动起来，电话放一边，倒水，慢慢等……
　　但他不知道的是……
　　年轻的新人导演目前还不懂得任何套路。
　　萨米自认是很耐心，也很有礼貌地等了好一会儿。
　　可其实就几十秒，连半分钟都不到。
　　等他发现电话那头没了声后，居然也没大声地去追问（宅男不擅长日常沟通，更不喜欢强迫别人），反而寻思着‘莫不是电话坏了，那下次再说吧’。
　　然后，一声不吭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沃尔夫：……等等？？！！挂——挂了？？！
　　他死死地瞪着手机，几乎想尖叫了：为什么圆脸小矮子这么讨人厌啊啊啊！！！你这真的是邀请人的态度吗？什么邀请我出演角色啊，其实你只是随口说说耍我的吧？
　　但彼时，失业在家的沃尔夫才不要错过这么宝贵的机会！
　　不管萨米是不是故意耍他，他都绝对不要放弃。
　　于是，能屈能伸沃尔夫！
　　他成了好莱坞第一个抱萨米导演大腿的人。
　　那天，罗西和其他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研究租哪个摄影棚。
　　而萨米和扮演雷纳德夫人的娜丽站在另一边，谈论角色的设定问题。
　　沃尔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径直朝着萨米走过来。
　　萨米没有注意到他，还在和娜丽说话。
　　在两人距离非常近了的时候……
　　沃尔夫就突然扑过去，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萨米的大腿，情深意切地喊了一声：“导演！啊——导演！”
　　“呃……怎么回事？”
　　萨米整个人都懵了，结结巴巴地说：“沃，沃尔夫，你，你起来！你先起来。”
　　娜丽用手捂住嘴巴，吃惊地望着这一幕。
　　旁边剧组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也不禁愕然地望了过来。
　　“我同意出演你说的哪个反派角色了，那个角色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沃尔夫大喊。
　　“起来，你先起来再说啊，这像个什么样子！”萨米哭笑不得地挣扎。
　　“你不能耍我，你不能骗我，是你先打电话邀请我的！”沃尔夫接着悲愤喊。
　　萨米尴尬地都快想踹他了：“你他妈起来！听不见吗？先松开我的腿，从地上他妈的起来再说！！”
　　“对，我听不见！我不起来！我不松开！直到你同意给我角色为止！”
　　“……”
　　最后，萨米只好一再承诺，只要他能按程序来，先看剧本，再试镜，只要大体没问题就签合同。
　　并且，一再保证会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不夹杂任何私人恩怨，拍摄时，也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和以前的事情随便给他小鞋穿，对待他一定会像春天一般温暖，如此这般，才得以让自己的大腿重获自由。
　　后来，沃尔夫拒不承认有这件事。
　　尽管这事早就人尽皆知。
　　不过……
　　已经成为名导演的萨米也不怎么想承认这件事。
　　一来，这事其实有点儿心酸，不管沃尔夫人品如何，他确实为得到一个角色付出了太多太多，演员很多时候太不容易了，局外人没资格取笑这样努力的他；
　　二来，这个头是绝对不能开的，假如将来人人都学沃尔夫……
　　快得了吧！
　　简直想想就很可怕！
　　他一点儿也不想过上那种[走到哪里，都有一群演员埋伏在草丛中，只等自己一经过，就兔子一般矫健地从旁边窜出来，疯狂抱自己大腿（字面意思），死活不撒手]的既丢脸又可怕的生活。


第30章 剧组的特殊演员
　　当植物园顾问斯特莱这一角色最终被确定由沃尔夫扮演后, 选角就正式告一段落了。
　　影片中所有的主要角色都有了各自的归属。
　　在正式拍摄前，萨米特意把这些演员叫到自己家里，举行了一场剧本讨论会。
　　这样做的目的在于……
　　一方面是为了让以前可能互不相识的演员们先认识、熟悉一下彼此, 交换联系方式, 方便以后工作上的合作；
　　另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对剧本进行更细致的讨论和研究。
　　在这个过程中, 演员还可以借此机会提出一些关于剧情和角色上的疑问，导演都会为他们做出尽可能详细的解答。
　　同时, 导演也可以趁机讲解一些自己想要的拍摄场景、阐述自己的执导理念, 方便日后到了正式拍摄时, 能获得演员们更默契的配合。
　　所以，这场会议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
　　大家要围坐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地通读整个剧本。
　　等到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戏份弄得清清楚楚后，还可以再从剧本中, 挑选一到两个情节, 进行当场排练。
　　这同样是导演主动为演员们提供的一个磨合机会。
　　不过, 由于演员性格各异的原因。
　　这个环节一直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有些人很喜欢在拍摄前多排练几次, 以避免拍摄时出错；
　　但也有些人却认为, 如果排练次数过多的话，容易降低自身对剧情的期待度和表演的激情，反而不利于正式拍摄。
　　所以, 具体到底要不要排练，谁和谁排练, 怎么排练？统统都要视情况而定！
　　这些都要靠导演来统筹全局。
　　至于为什么要把开会地点定在了萨米家里……
　　很简单，为了省下租用场地的钱。
　　于是，雷纳德警长的扮演者赫伯特, 雷纳德夫人的扮演者娜丽，不良少女劳拉的扮演者梅丽莎, 还有植物园顾问斯特莱的扮演者沃尔夫等演员，一大早就全都来到了萨米家。
　　他们一开始还有点儿拘束，各自分散着坐在客厅中，纷纷低头认真看剧本，默默思考着自己扮演的角色。
　　相反，可能由于是自己家的缘故，萨米这时候反而显得有点儿过于放松了。
　　还算熟悉他的娜丽和沃尔夫都有点儿惊奇地望着这位在工作中总是严格又认真的小导演，那么难得地露出了居家懒散的一面：穿了件蓝绿色的睡袍（买的时候以为是白色），翘着脚，睡眼朦胧地窝在大沙发里打哈欠。
　　那样子，看起来真是……既像个圆脸洋娃娃，又像个清秀小女孩。
　　想到这里，娜丽和沃尔夫不约而同地同时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再盯着人看下去了。
　　接下来，所有人差不多都是在用闲聊的状态谈起了剧本。
　　期间，大家各抒己见，气氛十分轻松。
　　娜丽就不用具体说了。
　　她和萨米已经很熟，这阵子时常交流沟通，基本谈起话来的时候，没什么生疏。
　　其他的演员们……
　　赫伯特的性格沉稳寡言，但异常勤奋，早就把剧本翻了好多遍，台词倒背如流，只是一直都是自己在那闷头琢磨。如今，有了机会，赶紧有礼貌地把之前想不通的问题统统提了出来；
　　梅丽莎有点儿内向，不知道是不是自知（走的投资商关系）拿下角色的方式不太光明正大，所以，总有点儿担心别人说什么的样子，时不时就会低头不语，不怎么参与讨论。
　　直到听到有人讨论和自己扮演角色相关的话题，才开始小声地搭腔。
　　但萨米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看出，这也是做过功课的，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另一头，沃尔夫是一开始瞎担心，满心都是‘我得罪过导演，导演会不会找我麻烦’的烦恼。
　　可等他发现答案是‘不会’后，立刻放松了。
　　不过，一放松……
　　这家伙原形毕露，摇身一变成了问题最多的一个。
　　他总能从各个角度想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进行询问。
　　并且，这家伙的每一个问题背后都小心机地隐隐透着‘我想给自己加戏’的疯狂暗示，实在是弄得萨米好气又好笑。
　　但整体来说，这次的剧本讨论会还算成功，基本目的都达到了。
　　演员们各自对自己要扮演的角色都有了一定的理解；对剧本的全部剧情也很熟悉；并且，还认识了将来可能会一起工作好几个月，乃至一年半载的同事们。
　　可以说，非常完美。
　　但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却又赶上了新来的客人。
　　有人按响了萨米家的门铃。
　　“啊，我约的人终于来了。”
　　萨米立刻从沙发上兴奋地跳起来，踩着拖鞋就要冲出去开门：“差点儿以为他赶不上了呢！”
　　大家不禁好奇又疑惑地望向他。
　　娜丽和他比较熟了，就代表大家问了一句：“谁来了？也是剧组的成员吗？”
　　“也可以这么说……对，没错，算是剧组成员。”
　　萨米兴冲冲地回答：“碰上了也好，既然碰上，大家也一起熟悉下。”
　　大家被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搞迷糊了。
　　什么叫‘也可以这么说’？
　　而且还熟悉下？
　　熟悉什么？新演员？
　　不记得剧本还有什么重要角色了啊！
　　但很快……
　　所有人就都知道‘为什么萨米会那么回答了’。
　　一个看气质不太像演员的人提着个箱子走进了屋子。
　　然后，他把箱子放到大家最中间的那张桌子上。
　　所有人鸦雀无声。
　　只见……
　　在箱子中，一条黑色的斑纹蛇缓缓地扭着身体，向上抬起了头。
　　卧槽！
　　什么缺德导演啊！
　　你居然让我们熟悉一条蛇！
　　两名女演员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爬行动物，就差立刻扯着嗓门尖叫了。
　　沃尔夫的脸色也有点儿发白。
　　但他死撑着嘴硬，问了一句：“蛇不是后期电脑合成吗？”
　　赫伯特没什么表情变化。
　　他已经认出箱子里的蛇是一种无毒普通宠物蛇，而且，他也猜测到，这应该是剧组为了一些画面被拍得更真实，才专门雇佣的动物演员。
　　正当大家望着蛇，大眼瞪小眼地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
　　“当”的一声清响，那条蛇居然很笨地把自己给砸到了箱壁上。
　　它扁扁的脑袋晕乎乎地向上仰着，身子却软趴趴地靠在玻璃上，一动都不动地傻傻望着他们。
　　“……哎，蛇不是很吓人的吗？这一条怎么有点儿呆？”
　　连开始有点儿害怕蛇的梅丽莎看到这一幕后，都忍不住脱口而出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那名拎着箱子进来的人，也是负责动物演员蛇的驯兽师韦尔斯露出了一个微妙的尴尬表情，急忙找借口解释：“我来之前喂了吃的？它现在不太想动。”
　　梅丽莎对蛇不了解，也不再说什么。
　　她只是一边好奇地望着箱子，一边还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离蛇箱尽可能远一点儿。
　　但萨米却很不满意。
　　他还有点儿失望：“看起来太乖，根本都不狰狞！我想要的不是这种类型，得凶一点儿的。”
　　所有演员瞬间恶狠狠地瞪向他，全是一脸‘你特么还想要狰狞’的愤怒。
　　毕竟，想想吧，到时候要和这鬼玩意儿一起拍摄的是他们，可不是导演。
　　萨米压根没注意到演员们的不满。
　　他还在继续作死地问：“我能摸摸蛇吗？”
　　驯兽师韦尔斯微笑劝阻：“最好不要，哪怕是宠物蛇，也还是有一定攻击……”
　　但他的话说晚了！
　　某个不听话的小圆脸早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蛇箱，还大胆地把蛇给直接抓了出来。
　　“……有一定攻击性的。”
　　驯兽师这会儿才把话说完整了。
　　但随后，他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家那条活蹦乱跳的蛇今天居然没有咬人，还出奇的老实。
　　它一动都不动，看起来像一条无害的绳子，扁脑袋朝下温驯地低垂着，尾巴被萨米拎在手里。
　　驯兽师彻底惊了：‘这，这怕不是条假蛇吧？’
　　但接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蛇，就特别随意地被萨米用各种‘活该被咬伤一万次’的作死姿势抓来抓去，又捏圆揉扁，甚至在右手腕上绕了三四圈，都还坚持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这一刻，驯兽师的三观都受到了严重冲击。
　　他整个人都傻了，只能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这不对，不对啊，不该是这样啊。我出来之前，娜娜还挺闹腾的。可这是怎么了？难道病了吗？可到底是为什么就不动了啊？”
　　蛇：[没病！]
　　蛇：[不敢动，不敢动！]
　　——这特么什么鬼地方！
　　——为什么周围会有这么强烈的大佬（巨龙）气息？
　　——吓死蛇了！


第31章 导演你是魔鬼吗？
　　在其他人的眼中：
　　蛇应该是有着冰冷的眼睛, 锋利的獠牙，生气时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嘶声，平时还一下一下吞吐着长长又分叉的蛇信子, 身体潮湿阴冷, 性格残忍无情, 极为可怖。
　　然而，在萨米的眼中：
　　蛇的眼睛是圆圆小小的, 牙齿是那种尖尖少少的, 嘴巴是扁扁的, 浑身上下捏起来，唔，软趴趴、胖乎乎的，至于性格……嗯, 很乖巧, 怎么玩都不生气, 身体也滑溜溜, 夏天抓着挺解暑。
　　于是……
　　在驯兽师一脸怀疑人生的注视下, 他把人家的那条叫娜娜的蛇直接拿走玩了。
　　娜娜真是太乖了。
　　萨米都不用抓它，就自动自发地把头搭在了人类脖子的一边，同时尾部垂了下去, 还自然地缠绕着人类的身体。
　　然后，它就又不动了。
　　整体看起来不像是活的, 反而像是个酷炫的蛇纹装饰品。
　　但等到了拍摄现场，知道这是真蛇后，这一幕简直是人见人惊！
　　罗西也是一脸惊恐。
　　但他一直努力让自己被吓跑的智商赶快回归, 还勇敢地提出了种种疑点：“这不对啊，蛇不该是这么温驯的。再说, 你以前也没养过它，没什么感情，它为什么这么听话？不对劲儿，不对劲儿！为什么它们在你手里能这么乖？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身上戴了什么让蛇害怕的东西？”
　　这么一说的话……
　　好像确实乖得不像话。
　　萨米不禁有点儿疑惑地摸了摸脖子旁边的蛇头，低头想了一会儿，表情渐渐若有所思起来。
　　然后，在罗西急于寻求答案的目光下……
　　他用力一击掌：“我知道了！”
　　“什么原因？”罗西忙追问。
　　——当然是屠龙勇士家族血脉影响啊！
　　——你想想吧，我们家祖上连巨龙都屠过，何况小小的蛇了。
　　罗西：……
　　罗西：好有道理，我，我竟然都快信了。
　　萨米似乎真的找到了证据！
　　他为此兴奋地拿出手机，给自己和蛇来了个亲密三联拍，然后，果断发送到自家的群组中炫耀：[看！看看！我就说咱们家是屠龙勇士的传人，你们还不信！蛇在我身边都乖乖的不敢动！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力量吗？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他爹震惊：[……]
　　他妈担忧：[宝贝儿，你，你把那玩意儿拿远点儿，妈妈害怕。]
　　萨米忙安慰：[妈妈你别怕，虽然你不是屠龙勇士家族的血脉，但爸爸会保护你的。]
　　他爹虚弱地回答：[不好意思，儿子，我也有点儿怕。]
　　他的哥哥们：！！？？
　　他的爷爷奶奶迷茫：……
　　（我们快回去翻翻祖谱，以前编的故事竟然成真了？）
　　但萨米自觉扬眉吐气。
　　曾经总被说胡思乱想的心酸全都一扫而空。
　　为了分享这份喜悦。
　　他又发了几张照片到推特上，照旧是符合他审美的蟒蛇大特写。
　　继上次疯狂掉粉后……
　　又稀稀落落加上的新粉们就这么倒霉地撞到了枪口上。
　　刚刚一刷新，扑面而来就是一张血盆大口的蟒蛇图：[卧卧卧卧卧卧卧槽——！！！萨米格里芬你这个王八蛋！]
　　这人简直有毒！
　　别和他废话了。
　　取关！
　　拉黑！
　　萨米不是演员，对粉丝的来来去去根本不关心。
　　他美滋滋地戴起墨镜，昂首挺胸，又和娜娜一起摆拍了好几张照片。
　　娜娜全程都乖乖的，配合度高得根本不像一条蛇。
　　然后，萨米又一次把照片发到了网络上，搭配嘚瑟文字：[哈哈哈哈酷吧？！]
　　不得不说，当蛇单独、还特别狰狞出现的时候，是挺吓人的。
　　可如果蛇缠绕在人的身体上，作为装饰出现的时候，却会有一种别样的性感。
　　萨米长得不丑，只是天生娃娃脸，个子又矮，看起来不太符合大众认知中的英俊。
　　但此时，冷冰冰的蛇身静静地缠绕在他的上半身，蛇头则和他一起面无表情（装酷）地凝视着手机镜头，反而有了一种异样美感。
　　刚刚脱的粉，忍气吞声地就又默默加了回去。
　　只是大家不太想说话，只想当个假粉，并不想助长这讨厌人的嚣张气焰。
　　最后，只有一个ID是火焰巨龙的人在底下给出了评论：
　　[一脚就能踩死的破玩意儿居然也缠身上，快扔了！鳞片黑漆漆没光泽，长得还畸形，肉也不好吃，根本没什么收藏价值！]
　　萨米护短地不爱听这话。
　　他一边寻思着‘我这是也有黑粉了吗’，一边连回复都不回复地就直接把这个ID给拉黑了。
　　酷炫的导演人生不需要粉丝。
　　黑的白的都不要！
　　总之，这么炫耀、得瑟了一轮后……
　　剧组那边也差不多准备就绪，可以开拍了。
　　萨米立刻收回所有心思，重新进入到导演的状态中。
　　只要不涉及什么屠龙的问题。
　　这位导演还是很靠谱，甚至称得上心细如发，值得所有演员们信任的。
　　他在正式开拍的前一晚，提前给剧组的全体员工发出一份拍摄日程表。
　　正常来说，这是助理导演的活儿。
　　可剧组穷，也没钱给他聘助理。
　　萨米就勤劳地主动去做了一份。
　　基本上是详细地列出当天要拍摄的内容
　　大致是这样：场景——雷纳德警长办公室；演员——赫伯特，警员若干；要求报到时间——XXX；开拍时间——XXX；剧组休息和用餐时间——XXX；预计工作结束时间——XXX等等。
　　除此以外，在拍摄日程表的正下方。
　　他近乎细致入微地给出了几个标注，分别是：[前往拍摄场地的驾车路线、停车指南以及公交路线图、着装建议（根据天气预报和当天拍摄需要）、剧组24小时可接通的联系电话、沿途最近警局和医院的联系方式和路线图。]
　　可以说，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全给列得清清楚楚。
　　并且，他还特意注明了：[不要求所有的演员都到场报到。]
　　通常小剧组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不管拍什么情节，大家都一起上，没戏也在旁边干耗着。
　　这在萨米看来，很不必要，人多事杂，既浪费时间，也浪这费精力，还浪费剧组提供的每日三餐。
　　所以，他在拍摄日程表里，专门用红笔标注了当天拍摄涉及的演员，要求他们是必须到场。
　　其他暂时还没有戏份的演员，靠自己安排，随意即可。
　　这样一来，演员们也可以更好的安排自己的时间了。
　　当时，拍摄日程表一出，果然没有一个不满的，纷纷在剧组聊天群中大夸特夸‘导演真好’‘导演棒棒哒’‘爱导演’。
　　整个聊天群立刻被一股‘猛烈吹捧导演’的歪风邪气给占领了。
　　这时候，沃尔夫情真意切地发送信息：[看到萨米导演对我们的体贴和关怀，我就想起了我爸爸。]
　　这话一出，整个聊天群都为之一寂，无人能与他争锋。
　　所有人心想：［比不过，比不过！心服口服，彻底服了！不愧是‘真’抱过导演大腿的人。］
　　萨米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关怀他了？
　　他假装没看见，一边继续玩着蛇，一边准备接下来的拍摄。
　　事实上，由于是第一天拍摄。
　　准备拍的两段剧情就都很简单，而且还是室内拍摄。
　　一段是雷纳德警长接到关于‘公园出现蟒蛇’的报警电话，准备带队前去查看；
　　另一段的时间线比较靠后，是讲不良少女劳拉在雷纳德夫人家做客，这时，警员们敲响了门，告知雷纳德夫人一个不幸的消息——雷纳德警长失踪，疑似葬身蛇口，请节哀。
　　在萨米的预想下……
　　在这次的拍摄中，扮演雷纳德夫人、经验丰富的娜丽应该是表现最好的一个；
　　然后，勤奋且多年混在电影圈中的赫伯特算第二名；
　　最后，才是关系户劳拉！
　　但没想到，拖后腿的人居然是娜丽。
　　扮演雷纳德警长的赫伯特，镜头前的表现不出意料，不好不坏，以角色所占剧情比例来说，这个水准可以接受，能过得去；
　　扮演不良少女劳拉的梅丽莎算是个小惊喜。她应该私底下专门去上了什么演技类的培训课程，虽然在镜头中能明显看出稚嫩和笨拙的一面，可一举一动已经很有章法，还是有模有样的。
　　只有娜丽……
　　虽然她经验丰富，可长时间在电视剧中出演相似的配角，带来的坏结果就是演技固化。
　　简单来说，她之前机缘巧合演一个家庭主妇出名了，于是，很多剧组都找她去客串家庭主妇。
　　她就天天演、月月演、年年演，以至于站在镜头前，那就是一个贤惠、温柔的家庭主妇。
　　也就是说，她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一个潜意识自创的、可以被套用到任何剧中的‘家庭主妇’模板。
　　所以，当她又一次演类似的形象时，不自觉就代入了这个用习惯了的表演模板。
　　当听到雷纳德警长失踪、疑似死亡的消息后，她就摆出了模板化的悲痛。
　　但这种模板，深度不够，层次感也不丰富，就是浅尝辄止、浮于表面。
　　萨米不想要这样的一个固定模板角色。
　　他想要的是一种‘鲜活’的感觉。
　　娜丽自己也有些沮丧。
　　她难以控制地又怀疑起了自己：‘我真的能拍好电影吗？’
　　萨米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动摇。
　　他想了想，当即朝她招了招手：“娜丽，你过来一下。”
　　娜丽于是走了过去。
　　但没想到，萨米没给她讲角色，也没给她讲剧情，反而问了一句题外话：“你平时化妆的时候，会夹睫毛吗？”
　　娜丽疑惑不解地望了过去。
　　然后，她点了点头回答说：“有时候会。”
　　“那你现在闭上眼睛，跟着我一起来想象一下。今天一大早，你化了个美美的妆，每一处都非常的完美无缺。你很高兴，然后，你开始对着镜子做最后一件事，慢慢地用睫毛夹去夹睫毛，你想把睫毛夹得更加卷翘迷人……”
　　萨米轻声，一句一句地慢慢给她描述着：“你夹了一下，不够卷，你再夹一下，还是不够卷！用力夹一下！嗯，好了……完成了！睫毛全都夹下来啦！”
　　娜丽听话地闭目想象那个场景：
　　——化妆，照镜子，夹睫毛……
　　——夹一下，一下，好了，完成了。
　　她想着那个画面，唇角都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还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这时候，耳边传来了下一句。
　　——好了！
　　——完成了！
　　——睫毛全都夹下来了！
　　——等，等等？！
　　——什么玩意儿！睫毛全夹下来了！你是不是说错了？
　　——啊啊啊啊！！全，全都夹下来了？！！！导演你是魔鬼吗？
　　这时候，萨米导演在旁边意味深长地问：“现在，感受到痛失所爱的情感了吗？”
　　娜丽：“……！！！”


第32章 迈奇龙美妙遐想
　　演员不需要让男主和女主真睡在一起才能表达他们相爱, 更不需要真杀过人才能演杀人犯。
　　很多时候，只要抓住类似的情感触发点儿，再进行一点点儿地移情处理, 同样能将角色需要表露的情感精彩地展现出来。
　　好的导演是打开演员资源宝库之门的一把钥匙。
　　所以, 不管萨米举的例子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他确实成功地帮娜丽找到了感觉，这使得接下来的拍摄过程变得轻轻松松。
　　等拍摄顺利收工后, 自觉演技有所突破的娜丽, 就很想请萨米一起来吃个饭作为答谢。
　　但萨米拒绝了。
　　他比较想回家研究剧本, 但直接拒绝又怕娜丽面上挂不去，干脆找了个借口：“今天没心情，我哥好像被蛇咬了。”
　　“啊？没事吧？”娜丽很震惊。
　　她不禁望了望那条几乎已经快被大家遗忘，始终乖乖趴伏在导演肩膀上, 都快成为拍摄现场一景的那条宠物蛇娜娜, 总觉得‘被蛇咬’这个理由和萨米完全联系不上的样子。
　　“没什么事, 都是他们自己手贱, 自找的。”
　　萨米随口回答, 拿起手机，打开了另一个家人聊天群。
　　这个聊天群里的人都是他这一辈的兄弟姐妹。
　　也就是说，没有父母叔伯长辈什么的。
　　在萨米忙于拍摄时, 这个群就开始聊天，到现在, 已经有了几千条聊天记录了。
　　他打开群，手指快速地拖动屏幕，将那一条条‘萨米你骗人, 蛇明明咬人’；‘萨米格里芬你完蛋了你完蛋了，居然敢搞这种荒唐骗局, 等你回来，我特么把你屁股都打烂’；‘哎哟喂，萨米你个小王八蛋，说！你是不是拿训好的宠物蛇骗人？妈的咬死你哥我了，Fuck！’；‘萨米你这个小骗子，我就不该信你’的信息纷纷看了一遍……
　　原来……
　　当他炫耀完‘屠龙勇士血脉，万蛇臣服’后，家里有几个缺心眼的哥哥终于信了。
　　主要是萨米几十年如一日地坚信‘屠龙勇士’的说法，这次还找到了证据，特别笃定，特别趾高气扬地过来，啪啪啪地打大家的脸，搞得大家都有点儿晕乎乎，产生了‘莫非这么多年他才是正确的，我们都是错的’。
　　一瞬间，仿佛自家真成了什么屠龙勇士家族一样。
　　总之，抱着半信半疑的想法……
　　这几个缺心眼的哥哥就跑去宠物店挑逗宠物蛇去了。
　　他们也不傻，没自个儿跑去野外抓蛇，只是去宠物店看看。
　　但有些蛇面对陌生人就是有攻击性的，而且，动作敏捷异常，说攻击就攻击，开始太靠近的话，完全猝不及防，那是躲都躲不开的。
　　于是，他们就被咬了。
　　被咬了，还不敢在之前那个有长辈在的家族群里发消息。
　　因为这事太蠢，而且，也怕被长辈们担心、责骂。
　　他们就气急败坏地跑到年轻一辈的小群中来发泄，顺便狂骂萨米骗人。
　　然而，了解了前因后果的萨米却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种不被理解的寂寥。
　　“我愚蠢的哥哥们啊。”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按动手机，快速地编辑出了几条为自己辩解的信息：[我没骗人，但你们真被蛇咬了的话，那只能证明一件事。]
　　不等家里的兄弟姐妹回复‘是什么事’。
　　他就迅速地发了一连串的信息过去：
　　[那件事就是……]
　　[咱们家真正继承屠龙勇士血脉的人只有我！！！]
　　[我是咱们家唯一的屠龙勇士。]
　　[而你们——都不行！]
　　聊天群安静了三秒，又瞬间爆炸。
　　所有的兄弟姐妹们都对他群起而攻：[几年不见，小萨米，你牛逼了啊！]；[来来来，让哥哥见识见识你这个屠龙勇士。]；[屠龙勇士，哈哈哈！有七岁还尿裤子的屠龙勇士吗？]
　　再然后……
　　一句[小萨米你有种今年别回家，回家看我揍不揍你] 的话，开始在群里被复制粘贴地反复刷了一溜的屏。
　　萨米抿了抿唇，特别生气。
　　他不高兴地把以上刷屏记录全部截图，开始不厌其烦地挨个儿敲着自家亲爹、亲妈、亲叔叔、亲大伯，亲婶婶……然后，默默把截图发过去，让大家好好地看一看某些人的真面目！
　　有些人——明面上是爱护弟弟的好兄长！
　　背地里——其实都是威胁、恐吓弟弟的恶棍！
　　半个小时后，亲二哥邓巴给他发信息：[疑惑.JPG 你为什么还在好莱坞当导演？]
　　然后，他接着发信息：[你这么擅长告密，应该去给FBI当卧底！！！！]
　　废话！
　　给FBI当卧底又不能屠龙！
　　萨米没理他。
　　这些人都是在嫉妒自己。
　　他和娜丽告别后，就抱着宠物蛇娜娜回家了。
　　并且，还因为这件事更爱娜娜了，连去浴缸泡澡都带着蛇一起。
　　想想吧，家里哥哥都被蛇咬，只有他不会被咬。
　　他是特殊的！
　　他十独一无二的！
　　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啊！
　　太能满足萨米的童话脑了。
　　他抓着娜娜的蛇头坐在浴缸里，对着蛇头自言自语着：“娜娜，你说，我能让你们蛇乖乖听话，那我会不会是什么唯一的主角？难道我也是隐藏的救世主？一年或者两年后，恶龙飞来，肆虐城市，而我会获得神奇异能，挺身而出，带着你一起屠杀恶龙，拯救世界。”
　　娜娜蛇生无可恋：[好烦！]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咳咳，龙对毁灭城市没兴趣的。而且，能让蛇听话的，除了救世主，不是还有伏地魔吗？”
　　娜娜蛇瞬间身体僵直。
　　它立刻像是死了一样耷拉下脑袋，在萨米的手中一动不动地开始装死，整条蛇仿佛一根没有生命的绳子：[我不存在，我死了，我只是一条小蛇蛇，请大佬忽略我。]
　　但萨米没有意识到蛇的不对劲儿。
　　他只是惊喜地转头：“迈奇，你回来了？”
　　未成年的小火龙站在浴室的门口，朝着自己的人类露出腼腆而友好的微笑。
　　然后，在人类看不到的角度，他悄悄用充满了巨龙威严的目光，怒目瞪视着，趁自己不在，混入自己领地（他自己划的地盘）的某条弱小又恶心的讨厌蛇，喉咙中的火焰蠢蠢欲动，非常想把那玩意儿给烤成蛇肉干！
　　但必须忍耐，萨米还在，不能吓着人类。
　　未成年火龙一点点儿琢磨着：“喷火算了，万一暴露我之前烧房子的事就不太好了。要不，我一会儿干脆拿那把不锈钢屠龙刀直接把它砍三截？萨米要是问的话，我就说看错了，以为是一段香肠？”
　　萨米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蛇和龙之间的暗潮汹涌。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迈奇说，于是，也不泡澡了，直接从浴缸中站起来，一边伸手去拽架子上的浴袍，一边迫不及待地想和好友分享下最近的有趣经历，顺便也再次炫耀下‘蛇听话’这件事。
　　毕竟，迈奇和别人可不一样！
　　迈奇是和自己一样对‘世界上有巨龙’坚信不疑的同伴和知己。
　　然而，龙神在上！
　　当迈奇听到萨米因为‘蛇听话’而更坚定‘自己是屠龙勇士’的时候，整头龙都快哭笑不得了。
　　他忍不住地悄悄在心里埋怨着：“拜托，那明明是我的功劳！是龙用气味标记了你，是龙一直在默默地保护你，是龙帮你让蛇听话的。你这个傻人类，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想到这里，他就抬起头，想偷偷地瞪萨米一眼。
　　这时候，萨米也从水中站了起来，正在穿浴袍。
　　然后，迈奇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驻在自己的圆脸人类身上。
　　在此之前，除了变出来的这具人类身体外，未成年的小火龙还没真正见过属于人类的身体。
　　此时，他就忍不住用充满了好奇的探索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具和自己感觉完全不同的真人类躯体。
　　没有鳞片，可也不像自己的身体那么冷硬和难看。
　　应该是平时不怎么锻炼的缘故，线条很柔和，没什么肌肉，看着软乎乎的，用爪子戳一下是不是会有个小坑呢？肤色白的发亮，龙喜欢。没有什么攻击感，比例倒是挺合适的，就是小一号，龙也挺喜欢的，腿这么单看也不算短，只是很瘦也很细，腰也细……
　　唔，刚从水里出来。
　　透明的水珠、还有灯光，莫名地让龙有一种对方全身波光粼粼的梦幻错觉，更喜欢了。
　　迈奇龙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类太好了，连身体都让龙喜欢。
　　“总有一天！”
　　他忍不住开始在脑海中展开遐想，还勾勒出了一幅绝妙的画面：“我会带着我的人类萨米一起回到家乡，把他藏进我隐蔽深邃的山洞中，然后，再把他按倒在财宝们的最中央，在堆成山一样的钻石、珍珠、宝石和金子堆上，脱掉他的衣服，亲自用爪子，仔仔细细地……给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打上高光！！”
　　从此，既有亮晶晶的财宝，也有亮晶晶的人类。
　　龙生大圆满！！
　　想到这里……
　　小火龙就激动地浑身颤抖。
　　他想喷火，想大鹏展翅，想外出勤奋工作赚更多的财宝当床垫子，也想出门去花钱……
　　趁着打折——再屯十箱高光！


第33章 他只要最后成功
　　迈奇最终放弃了杀死娜娜蛇。
　　因为萨米在和他闲聊剧组的事情时, 随口说了一句‘一条蛇拍摄时恐怕不够用，回头还得找（驯兽师）韦尔斯再协调一下，多找几条蛇过来一起拍’。毕竟, ‘蛇类恐怖片, 是绝对不能轻易放过那些密集恐惧症患者的, 嘿嘿嘿’。
　　考虑到杀死一条娜娜蛇，还会有无数条后来蛇。
　　本性高傲的火焰巨龙只好勉强容忍了这么一条无智慧, 只有本能的低等生物, 继续存活在自己的临时领地中, 还和自己的人类待在一起。
　　但其它的蛇……
　　哪怕未成年，依然也是一头龙的迈奇在心里想：‘我得去宣誓下主权，标记下领地。’
　　于是，驯兽师韦尔斯遇到了职业生涯最让人困惑不解的谜题。
　　不是不顺利, 而是……太顺利了。
　　顺利得都有点儿超现实了！
　　他带来的几十条蛇在该剧组的导演面前, 乖得跟狗似的, 让望东边走, 就绝不朝南爬！而且, 还能把队列排得整整齐齐，那样子简直不像是蛇群，反而像是可以任人摆弄的一捆绳子。
　　驯兽师韦尔斯是真的很迷茫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时候, 萨米自然又把‘屠龙勇士’那一套给搬出来，替自己吹上了一波。
　　“这太荒唐了, 我不信！”韦尔斯第一反应如此。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些乖乖巧巧，还排着队列的蛇们身上，又犹豫了：“……难道是真的？”
　　（迈奇：人类！唉, 又忽悠瘸一个！）
　　总之，这么机缘巧合之下。
　　萨米的‘屠龙勇士’外号, 也算是在圈子里小范围地出名了。
　　然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迈奇却没有露面，仅仅是站在了自家人类身后，什么都没说。
　　他最近结束了忙碌的封面杂志生涯，还在等待新工作，而在这个中间等待的空挡时间，就又习惯性地追着自己的人类跑了。
　　还和以前一样，他喜欢陪着萨米待在拍摄现场。
　　这样没事干的时候，能一边看萨米拍戏，一边站旁边啃面包，看一口吃一口，胃口超好。
　　等偶尔又听到萨米和人吹‘屠龙勇士’的事了……
　　他就很无奈地抬起头，颇为好脾气地一笑。
　　正常来说，动物演员和儿童演员是最难以控制的两个因素。
　　其中，动物演员比儿童演员要麻烦百倍不止，因为，后者认真讲解的话，还是能听懂人话的；而前者，很多时候，光是让动物们理解命令，就要花上一两周时间。更别提它们理解后，愿不愿意做的问题。哪怕有驯兽师从旁帮忙，这个过程也非常得费神费力，而且还耗时、漫长。
　　可有了巨龙坐镇……
　　对于萨米他们这个神奇的剧组来说，最难搞的动物演员，反而是从来都不用操心的问题。
　　一向很难驯服，也没有服从性的蛇群彻底屈服在了某头未成年火龙的龙威之下。
　　于是，让它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它们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听话的不得了。
　　而且……
　　全程都没用驯兽师费心！
　　背后站着巨龙的萨米导演，每次一个命令，它们就全部争先恐后地在镜头前舒展着蛇躯，还积极主动、兢兢业业地想要做点儿别的……
　　反正它们就是要做一条勤劳、有用的蛇，以免被某位龙族大佬觉得没用，直接抓走吃掉。
　　相比之下，人类演员就很不争气了。
　　（大概没有死亡威胁）。
　　比如，那个沃尔夫……
　　他有一场戏已经NG了快二十次！
　　萨米不得不再次把人叫过来谈话。
　　他按照以往的习惯，先委婉地提醒：“沃尔夫，你知道吗？你扮演的是一个反派角色。”
　　曾经有过一次被开除经历的沃尔夫这次不敢不认真听导演的话了。
　　他生怕萨米又生气，急忙辩解地说：“对对对，我知道啊，所以，我这里已经很努力表现出角色邪恶、吓人的一面了……”
　　“没错，是表现得很邪恶了，你能主动想到这一点儿很好。但其实……”
　　萨米耐心地说：“你不需要表现得这么邪恶。”
　　“……我不明白，我不是反派吗？”
　　沃尔夫彻底地茫然了地问：“不邪恶那叫什么反派？还是说这个角色由什么隐藏剧情？”。
　　“邪恶只能说是斯特莱这个角色的一个设定，并不代表角色的一切。所以，你在扮演的时候，并不需要认为自己是个坏人；你更没必要向观众传递出一种‘我是个坏人’的信号。”萨米像是说什么绕口令一样地说出了这段颇让人费解的话。
　　沃尔夫显然不能理解这段话：“什么叫要认为自己不是坏人，我扮演得就是坏人啊！”
　　他好像听得更糊涂了，却又不太敢继续追问。
　　萨米见此，也只好说：“这样吧，我们再试一试看看。”
　　但话是这么说了，他心里也不认为沃尔夫这次就能立刻顿悟，一下子就把这出戏拍好。
　　果然，沃尔夫确实更卖力气了。
　　他恶狠狠地去念台词，动作的幅度特别强烈，表情也更狰狞，竭力想表现出一副吓人的反派嘴脸，可根本不行，看到最后，只觉得这人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
　　这肯定不是萨米想要的那一种。
　　于是，他只好又一次喊了暂停。
　　沃尔夫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但这次，萨米没直接和他对话，而是定定地望着屏幕，翻来覆去地去看刚才拍出来的片段思索。
　　说来奇怪。
　　明明是个圆脸小矮子，偏偏在工作上特别有气势，每次板着脸，不发一言的时候，还有点儿吓人。
　　一旁等待的沃尔夫本来只是站旁边等，结果越等越紧张起来，。
　　毕竟，现在开机不到一个月，想要换演员还是来得及的。所以，他就特别担心自己拍不好又被开除，还不禁心想：“我要不要……呃，再去抱一次大腿？只是同样的招数，再用就不知道是不是能有用了……”
　　幸好，萨米并不是特别严苛的人。
　　当演员出问题的时候，他想的永远都是‘我怎么帮他进入状态’，而不是‘算了，开除，换新的吧’。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
　　他很快就帮沃尔夫想到了一个新法子。
　　这个新法子和帮娜丽那次有点儿类似。
　　但娜丽那次只能算移情，是把自己对其它事物产生的类似情感进行处理后，再转移到角色身上；而沃尔夫这次，可以称之为印象，是用过去记忆中的某个印象事件，来刺激他对角色的表达能力。
　　所以，他又一次把沃尔夫叫过来，没有直接说，而是把人拉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
　　在沃尔夫疑惑、紧张、无措的注视下……
　　萨米先拿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再轻声问出一个问题：“你以前抢过朋友的角色吗？”
　　‘抢角色’这个印象无疑立刻唤起了沃尔夫的某些久远回忆。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游移，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小小声地问：“有人告诉你什么了吗，导演？”
　　但下一刻，不等萨米再说什么……
　　沃尔夫快速地收敛了所有的游移表情，斩钉截铁地重新回答：“没有！绝对没有！导演你相信我，千万别听别人乱说，那群人就是看不得人好。我没抢过角色，如果有，也只是公平竞争。在没签合同前，只要是演员，人人都可以去争取，我演技更好，别人技不如人的问题……又不怪我！”
　　萨米沉默了几秒后，给他鼓了鼓掌。
　　然后，很高兴地告诉他：“记住这个理直气壮的感觉，去演吧！”
　　沃尔夫恍然大悟。
　　接着，他就很尴尬：“……”
　　但在这儿之后，
　　他确实找到了正确感觉，对台词的演绎变得坦率、直接、感情充沛，而且，足够无耻。
　　这很好！
　　许多演员在扮演反派角色时，都会非常地放不开。
　　一方面是受到自身教育和道德观的强烈束缚，没办法认可角色的行为，演起来自然会很生硬；
　　另一方面是太过顾忌自身形象，总是不想得罪观众。哪怕演的是反派，也会在扮演过程试图向观众们表现出一种‘我其实是个好人，我自己也很讨厌这个角色’的讨好信息。这样一来的话，反派角色肯定会被扮演的不伦不类。
　　沃尔夫两方面缺点全占。
　　前者是由于他这人小毛病有很多，但称不上大奸大恶，顶多搞搞排挤、恶意竞争、欺软怕硬什么的，所以，扮演真正的大反派就气势不足，连个特写都差一点儿撑不起来；后者更简单了，一门心思想红的家伙，哪怕在演反派时，潜意识也不想得罪观众，哪怕外表搞得多狰狞，内里都想装个好人。
　　很没必要这样。
　　反派就是反派。
　　而且，不是所有的坏人都会有忏悔之心的，也有一些坏人始终觉得自己没错。
　　在这部影片中，植物园的这个顾问斯特莱先生是一个‘哪怕直接或间接地害死了很多人，可临近死亡的时候，依然认为自己没有错’的无可救药角色。
　　但说不定……
　　这种死不悔改反而是角色的魅力点儿呢。
　　但沃尔夫不太明白。
　　不过，他这次吸取上次的教训，出奇地听话。见萨米这么指挥了，就没有异议地朝着这个方向拼命努力。
　　可能是也没别的什么‘能红’的办法了。
　　所以，暂时失业中的他，等于是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部电影上，豁出去地跟着导演走了。
　　萨米为了影片的精彩，自然没办法对角色视而不管。
　　于是，到了最后，斯特莱这个角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情感的细微变化几乎都是由他先来设计，再想办法尽量浅显易懂地讲给沃尔夫听，之后，才是沃尔夫费劲儿地演绎过程。
　　这样的方式，如果不是沃尔夫极力要求。
　　萨米是不想这么做的，因为很剥夺演员的自主性和自我发挥意识。
　　但沃尔夫自己不在乎。
　　他只想牢牢地抓住机会，目前唯一的机会，努力地往上爬，才不管方式是什么！
　　反正不管是自己演技足够出色，还是自己抱导演大腿抱得足够牢！
　　他只要最后的成功。


第34章 一无所有也挺好
　　很多人认为, 拍电影很好玩，但真做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By萨米格里芬
　　按照萨米和罗西原本的计划, 这部影片的拍摄周期, 应该设定在十到十五周之间。
　　但想得是挺好, 可真正拍摄起来，他们拍了足足快半年了, 也没拍完。
　　在这段时间里, 除了演员们发挥不太稳定, 需要一点点儿沟通和协调外，技术性的难题也开始严重影响进度了。
　　比如，那个会在影片中出现的最为巨大的蛇王模型。
　　一般来说，拍这种电影, 模型起码得做两、三个, 有钱的剧组搞不好会做十多个一模一样的, 方便出问题时可以及时进行替换。
　　但最开始, 他们为了省钱, 只制作了一个相对简陋模型，内里是机械搭建的骨架，外头套了一层人造皮, 塑料材质做出来的獠牙和红色眼珠。
　　近看其实很容易穿帮的，可放到远处拍摄的话, 还挺像一头巨蟒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个模型在正式使用第一天就坏掉了。
　　在拍雷纳德警长被它缠绕住身体时……
　　它咔嚓一下就断成了两截（可见其粗制滥造的程度）！
　　扮演雷纳德警长的演员赫伯特当时就懵逼地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了。
　　而且, 他两手还环抱着蛇的半个巨大身体，却仿佛一下子从即将被蛇咬死的小可怜受害者, 瞬间变成了一出生就能捏死毒蛇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算是为大家现场表演了一出奋勇撕‘巨蟒’。
　　场面挺引人发笑的！
　　然而，笑过之后……
　　整个剧组不得不面对‘我们拍蛇片，但我们没大蛇了’的悲惨现况。
　　拍摄不得不暂时停止了。
　　道具组也必须重新制作大蛇。
　　这可能就是新手拍电影永远不可能避免的错误了——准备不足和没有危机处理预案。
　　与此同时，
　　因技术问题导致拍摄延期后，又带来了更多的一些麻烦。
　　因为在演员和工作人员加入剧组的第一天开始，萨米和罗西就没有给出过‘这部电影一定会发行’的承诺。
　　他们也没办法给。
　　毕竟，独立制作出来的影片，最终能不能够发行，发行了能不能取得成功，那真是纯靠运气。
　　不过，在刚开始拍摄时，来求职的人们通常也不考虑那么久远的问题。
　　大家都是一腔热情地跑来应聘，一被选上，就兴冲冲地上了。
　　如果拍摄顺利的话，这么一天一天地忙碌下去，可能也不会胡思乱想。
　　因为人都有惰性，每天重复着固定的工作，习惯性地一天天、一天天，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但拍摄一旦不顺，那些看似繁荣的假相就会被打破，立刻露出了寂寥、冷清的前景。
　　停下工作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在无所事事中，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慢慢烦躁起来。
　　他们忍不住开始质疑：
　　“我现在的工作到底有没有意义？”
　　“我是不是又在浪费青春？”
　　“这么一天天耗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梦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
　　“这部片子真能拍出来吗？”
　　于是，片中的一名警员的扮演者成了第一个退出的人。
　　他认为，这份工作目前来看，既没有前景，也没有上升空间，而且，工资少，要求严、事情也多（萨米一不满意，就让他们翻来覆去地拍）。
　　这么想也挺合理的。
　　萨米没什么能挽留对方的办法，只好爽快地同意了。
　　好在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他随口和剧组的编剧休斯汉弗莱说了一声：“下周咱们把XXX（那名警员）杀了吧。”
　　编剧休斯现在特别后悔当初和萨米、罗西他们签合约。
　　他每天都有一种上了贼车的痛苦：“你们赚翻了，知道吗？”
　　这位编剧先生一边掏笔改剧本，一边念念叨叨地抱怨：“统共他妈的就付了我两万美元，还要这么多的售后服务！”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当第一个带头的人出现后，第二、第三的人也会出现。
　　越来越多的龙套演员纷纷跑来辞职。
　　有的是三分钟热度，现在嫌路远，不想再这么来回跑了；有的也是嫌钱给的太少，不愿意干了；还有的是受到了动物保护协会的感召，认为人类不应该杀死蛇，哪怕在电影中也不行（萨米：what？？？）；还有直接跑来说‘我在好莱坞混不下去，打算回老家放羊养猪去了’，也就是说，连演员都不当了。
　　萨米导演能说什么？
　　他干脆利落地大手一挥，让剧组的会计看着处理，只要别搞出什么金钱纠纷就都批准。
　　整体情况就是……
　　萨米一边面无表情地和演员们说：“走！走！走！都走！”
　　另一边，他紧握编剧休斯的手：“杀！杀！杀！全杀！”
　　于是，这些演员在影片中很快‘时日无多’，被导演和编剧联手想尽各种办法搞死了。
　　在那些鲜红的日子里……番茄酱和人造血浆的浓烈味道，在摄影棚中久久不散！
　　但最让剧组遭到致命打击的却是本片男主角雷纳德警长扮演者赫伯特的离开。
　　仿佛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萨米的事业之路太顺利，想给他找点儿麻烦。
　　这个勤奋老实的演员居然迎来了一场大机遇。
　　他很久以前试镜失败的一个角色，由于当时选中的演员突然出了车祸、退出参演，反而重新获得了机会。
　　那是一部大制作的战争片，讲述的是战争时期一个将军的崛起。
　　如果赫伯特能答应的话，他将会在里面扮演一名‘由于得知老父亲去世，妻子累到重病，儿子出门玩失踪这些悲惨事情后，选择临阵脱逃的’军队士兵。
　　虽然说在影片中，这个角色连个配角都算不上，但他却能拥有一段相对高光的戏份。
　　这段戏份主要是讲，士兵尽管选择了叛逃，可在敌人到来后，还是勇敢地迎上去战斗。
　　然而，当他重伤濒死时，却又忍不住抓着将军的手，困惑地问出了一句‘为什么要有战争’？这句话让作为男主角的将军大受触动。
　　所以，这个角色在影片中有两个作用：
　　一个是促进了男主思想上的成长；另一个是表达无意义战争为人民带来的伤害。
　　对赫伯特这种十八线小演员来说，这个角色绝对是一场从天而降的重大机遇。
　　比起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拍出来、拍出来能不能发行、发行了也是蛇当主角、自己当配角的怪兽片；这样一部明显主流，还是大厂制作、提前预定了大银幕的电影，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赫伯特实在没办法拒绝这种诱惑。
　　但他对此感到十分羞愧。
　　于是，和其他跑来辞职，随口瞎胡扯的演员们相比，这位明显是有诚意多了。
　　在找萨米提起‘辞职’的事时，他不仅厚道地把之前收到的全部工资都归还了回来，同时还主动表示，愿意支付合同上标明的双倍违约金，只是请求能不能稍微宽限一点儿时间，等他筹够钱。
　　喂，你可是男主角！
　　男主角都要跑路了啊！
　　罗西快被这个变故给搞疯。
　　他气得要命，当场就想把人打出去。
　　但萨米阻止了他，还是把那些工资重新放到了赫伯特的手中：“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没必要退回来。”
　　然后，他顿了顿说：“至于违约金，你可以等有钱了慢慢还，这都不算什么大事。赫伯特，你是个好演员，我祝福你能达成所愿。但在离开之前，你必须得再给我们拍上几段戏，好歹让雷纳德警长有个落幕。”
　　赫伯特连连说‘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他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罗西愤愤不平地踹了下桌子，推了推眼镜，还骂了句脏话。
　　然后，他气恼地说：“你对他也太好了，还什么好声好气地祝他达成所愿。要我说，这些没半点契约精神的杂种，根本不配获得一丁点儿好脸色。”
　　“没必要的。”
　　萨米很无所谓地摇摇手：“好莱坞的演员能混出头太不容易了，咱们没必要挡人家的路。”
　　可说实话，这事带来的麻烦也不小。
　　好多以前拍好的素材，由于后续剧情的改变不能用了，大家得重新拍。
　　这么一出接一出地出事，外加刚开始拍摄时的新鲜感消失，工作渐渐变得枯燥和乏味。
　　剧组里的大家近乎麻木地干着活儿，心里都不怎么看好这部影片。
　　他们甚至觉得：“这片拍好后，真的会有观众吗？也许，我们就是唯一的一波观众了吧？”
　　在这种整体喊衰的情况下……
　　萨米神奇地依旧能很投入地继续工作。
　　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奇天赋，天然自带防火墙，还是全自动的那种，可以被动触发，主动屏蔽、隔绝一切不好的、坏的言论和负面情绪，只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真空小世界中。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了。
　　当人们嘲笑地谈论什么‘格里芬家的小儿子怕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居然拿着面包刀要上山屠龙’时……
　　他已经高高兴兴地挥舞着面包刀，专注地在旁边山坡上跑了两个来回，跑的满头都是汗，还砍了两根树枝，然后，被他大哥给拎回家。
　　现在，他又一次地进入了这种状态。
　　除了尽全力去打造这部有趣好玩的怪蛇片外，什么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没有男主角怕什么？
　　不是还有女主角吗？
　　娜丽莫名其妙地迎来了戏份的升级；
　　连扮演反派角色的沃尔夫也获得了更多的戏份。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为什么要着急？我为什么要担忧？剧组又没解散。”
　　萨米导演从头到尾都很淡定。
　　他还非常奇怪地望着周围人，一脸不解地问：“你们这么有闲心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是觉得工作太少？还是觉得蛇蛇们不可爱？”
　　此时，在他身后……
　　好几十条蛇正围绕着他弯弯曲曲地来回爬行着，场面极度神奇，也极度惊悚。
　　后来，这个剧组残存的那些演员们在一些综艺节目中调侃说：“别的导演一早起来可能会去遛狗，但我们导演肯定就不会了……因为，他一般早起都是溜蛇的。”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除了人员和剧情上都产生了重大变动外，剧组的资金也渐渐跟不上了。
　　萨米直接找罗西要钱。
　　罗西作为制片人自然得去想办法。
　　但当他和剧组的财务人员核对了一番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作为一名新手制片人。
　　罗西虽然有个聪明脑子，但严重经验不足，结果就是——他太随着萨米的性子来了。
　　虽然两个人是好友，萨米也确实是一位有能力有才华的导演，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坑害他。
　　但制片人和导演的关系，本来就是互相制约关系。
　　他出于信任朋友的缘故，直接把主导权都交给了萨米。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错。
　　可问题在于……
　　导演考虑事情，只会考虑‘怎么拍让我的影片更好看’，而不是‘怎么拍，能好看的同时还省钱，不超预算’。
　　罗西稍一放手的结果就是……
　　花钱如流水。
　　好了！
　　没钱了。
　　罗西顿生焦头烂额之感。
　　但他还得想办法去找钱。
　　于是，那位冤大头的投资商就又和罗西见面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投资电影的投资商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在他原本的设想中，这就是拿点儿钱做个投资，电影拍出来就赚钱，怎么还需要追加钱？
　　他抓着一大把的报账单，却翻来覆去地看不明白，只好问了一句话：“我上次给了你们足足二百万，你们把钱都花哪了？”
　　罗西开始不厌其烦地给他做详详细细的解释和汇报，什么雇佣员工、租赁场地、制造蟒蛇模型、拍外景时，还涉及到要清场，以及给当地人一些补偿……
　　投资商面无表情地听着，似乎每一条花钱的理由听起来都合情合理。
　　但合起来就是一句话：花光了，没钱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为什么还要去拍外景？既然没钱了，在摄影棚拍好了。”
　　罗西就回答：“外景更逼真啊。”
　　“可逼真是会花很多钱的。”
　　“但今天的花钱是为了明天的收益。”
　　“别闹了，这玩意儿还能有收益吗？”投资商都气笑了。
　　这一刻，他有一种自己被人诈骗了的感觉，先投一笔钱后，说不够，又被要求再投一笔。如果不投的话，前头投的二百万就前功尽弃；可继续投的话，也只是赌一个‘成功’的可能，搞不好到了最后，还是全赔进去。
　　这时候！
　　是及时止损，还是加码豪赌？
　　这不争气的投资商很没魄力地选择了前者，非常光棍地说：“没钱，也不会再给你们钱了！你们能拍就拍，不能拍就算了。”
　　罗西沮丧地回去了。
　　但他和萨米的坏运气还没结束。
　　迪士尼人力部门的一位主管直接给他俩打电话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啊，抱歉。”
　　萨米接到电话时，才想起自己是有工作的人，顿时尴尬地捂着头说：“我最近有点儿事，就没去公司……”
　　“哦，那现在能来吗？”
　　人力部门的这位主管涵养真不错，面对翘班快三月的狗屎职工，还能这么和和气气地问。
　　可萨米有时候犯蠢，居然冒出来一句：“你等下，我看看。”
　　然后，他在那头翻起了自己的拍摄计划表。
　　电话中肯定是响起了翻页的声音，极为讽刺……
　　那头仅仅是客气一句的人力主管大概是被气笑了。
　　“我看你也挺忙的。”
　　他继续客客气气地商量说：“要不，等你那天有空再过来。到时候，直接找我把离职手续办一下？”
　　萨米于是停下了翻页，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他说：“Good idea！”
　　当晚，和他同一命运的罗西敲响了他家的门。
　　他进屋后，仰躺在沙发里，表情沮丧至极：“我们已经没有了男主角，也没有了钱！现在可好，连工作都没有了……我们一无所有了，该怎么办？”
　　萨米建议：“学耶稣吧。”
　　罗西没听懂：“什么？”
　　“先装死三天……”
　　萨米捏紧拳头，斗志昂扬地说：“然后，复活！”


第35章 勇士当自食其力
　　离开迪士尼, 萨米一点儿都不遗憾。
　　当初，如果不是罗西的强力挽留，他说不定在第五章就跑去辞职了。
　　这事其实对罗西的打击比较大。
　　他确实因为迟迟得不到上升的空间, 才想向外发展, 但其实还不想立刻离开公司。所以, 在拍摄的那段时间里，和‘没人管（公司暂时不知道该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而光明正大翘班的萨米不同, 他一直是边上班边兼顾剧组这边, 但显然, 委婉的翘班也是翘班，最终还是被开除了。
　　失业再加上剧组出现的资金问题……
　　罗西到现在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已经可以说是很稳得住了。
　　至于萨米自己……
　　好吧，他就是没什么金钱观, 主要是从小到大一直没缺过钱花。
　　别看他总是低调地对外声称‘我只是农民的儿子, 家里一直是种葡萄, 卖葡萄’的普通家庭。
　　但普通农民家庭可没有占地六百多公顷的葡萄园（这还是由于近几年受城市化影响, 面积有所减少后的数字）, 外加闻名全国的葡萄酒大酒厂。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家里的是家里的，和萨米可没什么关系。
　　而且, 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管家里那一摊子事了。
　　一来, 他从小对葡萄没兴趣；二来，他压根就没这方面天赋。
　　比起那些十来岁，仅仅靠耳濡目染, 就已经对各种葡萄如数家珍的几个哥哥们，他实在是脑子进水泥一样地不开窍。
　　哪怕是到了现在, 他依然搞不清楚家里葡萄园里种的是什么葡萄品种？到底是赤霞珠，还是金粉黛？更不知道这些葡萄和葡萄之间都有什么区别？以及用它们做出来的酒到底能有什么不同？
　　——什么口感严肃且厚重？
　　——什么丝绸一般柔顺？
　　——什么有紫罗兰和樱桃的气息？
　　这些对他来说，全都如同天书一般。
　　而且……
　　——为什么葡萄酒做出来还要有樱桃的气息？我们直接去吃樱桃不行吗？
　　——完全搞不懂！
　　总之，萨米这辈子都不会回家去卖葡萄的。
　　绝不！
　　遥想当年，勇敢的小小少年不顾全家劝阻，明明是个颜料都分不清的色盲，却偏偏跑去参加迪士尼的培训，还要学什么美术。等到学完后，又带着‘终有一日会屠龙’的伟大梦想，毅然决然地决定，孤身一人去好莱坞闯荡！
　　想想吧！（自以为）背负着金黄色的夕阳和乱七八糟的画板画笔，心中涌起没来由的信心和满腔的豪情，莽莽撞撞又热血沸腾地独自上路！从此以后，不屠恶龙誓不还乡！
　　简直就是世界主角！
　　真是让人热泪盈眶的回忆！
　　（迈奇：问题是怎么又是屠龙？）
　　（迈奇：……龙招你惹你了啊？？）
　　然而……
　　几年后，一事无成不说，还打电话回家要钱花？
　　虽然家里那帮人估计就等着这一出呢！
　　全都幸灾乐祸地等着他混不下去，哭着回家！
　　像话吗？
　　萨米实在拉不下这个脸：“我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唉，所以……
　　万事求人还是不如求己吧。
　　尽管罗西说‘我们一无所有’！
　　可在萨米看来，他们远远称不上一无所有，更没到什么山穷水尽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家里已经堆放了一箱子拍摄完毕，差不多如小山一样高的样片。
　　萨米沉思了一会儿后，决定立刻开始剪辑这些素材。
　　剧组没钱再聘人了。
　　那剪辑师也只能自己来兼职！
　　先把这些全都剪出来。
　　等加加减减之后，应该能有个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的影片时长。
　　然后，再拿着这三、四十分种的半成品影片，去找投资商重新商量投资的事情。
　　毕竟，如果空着手跑过去说‘我们电影会火，你投资吧’，别人一般都不会信。
　　那么……
　　假如手里拿出一部分的成品呢？
　　这样的可信度就高很多了吧？
　　而且，放映之后，说不定会靠质量和实力取胜？
　　萨米对自己拍的片子目前很乐观。
　　因此，哪怕现在仅仅只能是先出一个半成品，也很有信心。
　　想到这里。
　　萨米就把方法说给了罗西听。
　　罗西也不是经不起打击的人，颓废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更何况又有了新计划，他立刻重新振作起了精神，想了想后，认为可以一试！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萨米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着用手头这些有限的素材，努力剪辑出一个勉强能看的半成品片子。
　　但是，他本身就是影片的导演，在剪辑自己的电影时，由于太熟悉，反而很容易忽略一些在别人眼中很明显的东西。
　　所以，他干脆把（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好友迈奇叫来，在旁边坐着看，试试能不能一起找到些全新的视角。
　　于是，迈奇又一次瑟瑟发抖地见识到了人类无比凶残的一面。
　　萨米一边剪辑，一边声称这是一部‘搞笑恐怖片，其实根本不吓人'，因为‘看这个血花飞溅，是不是特别有戏剧化？我们拍的时候，一包一包的血浆倒着玩哈哈哈哈，正常人哪有可能有这个出血量啊’。
　　但很遗憾的是，他的笑点绝对和正常人，唔，和正常龙也不一样。
　　那满屏幕的鲜红，看得未成年小火龙饱受惊吓。
　　这真的不是他太胆小的缘故。
　　要知道，在龙的族群中，杀戮也是常事，毕竟，龙也要恰饭的嘛！
　　所以，打猎的过程中，咬死猎物太正常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种一击毙命的感觉很正常，咬错地方弄一嘴血，也完全不会吓到龙。
　　可看萨米拍的那玩意儿，就很无语。
　　因为他不是故意的，而是天生奇特的幽默感，总是不让角色好好死，设计了各种各样的死法，什么关窗户时，一不小心就把脑袋给夹断了；什么被蛇缠住，一人一蛇互咬，但等人类死的时候，给人类扁平的牙齿来个特写……
　　这都什么啊！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可也会产生‘这也太惨了吧’的感觉，再或者，就是产生‘在这种影片中，越早死越幸福吧’的想法。
　　可萨米自己被自己逗得不行，在旁边一边剪，一边哈哈大笑。
　　而且，他剪视频也就算了，时不时还总想炫耀那么一下，会指着屏幕这么说：“我特别喜欢这个镜头。迈奇，你看，警员逃跑了，可不知不觉中，胳膊被蛇吞到嘴里，然后，他就着急地一用力，哈哈哈，胳膊没了！你看他这个懵逼的表情，是不是很传神、很搞笑？”
　　很搞笑？
　　迈奇龙不禁弱弱地说：“……但是，但是胳膊没了啊！好疼的。”
　　萨米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假的，都是假的嘛。”
　　“但你拍得真啊。”迈奇特别郁闷地嘀咕。
　　萨米就得意地坏笑了起来。
　　那个明明是很可爱的小圆脸，却显露出了阴险的表情：“嘿嘿，拍得真就对了，不真怎么吓人呢？”
　　在此之后，迈奇还发现，这个小圆脸人类不止把别的演员拍得那么惨，对自己也不例外。
　　因为龙套演员不够的缘故，萨米导演自己也跑去客串了两个配角，这两角色也全都是惨死。
　　其中一个是小超市的收银员，被从天花板上掉下的蛇缠住了脖子，翻着白眼窒息而死；
　　另一个是坐在车里，直接被巨蟒压成了肉饼！
　　后者那个血肉模糊的样子啊，实在太惨了！
　　全身都是血浆、番茄酱和一些搞不清楚是什么的粘液，如果不是视频的后来，萨米突然搞怪地睁开眼睛，还伸出舌尖，舔了下唇边的番茄酱，又对着镜头做鬼脸哈哈大笑什么的……巨龙都快看崩溃了好吗？
　　为什么对你自己也这么下狠手啊！
　　迈奇真不喜欢看到这些。
　　除此以外，萨米还给一些视频暂时配上了一些简单的声效。
　　更吓人了！
　　迈奇龙听得脸色直发白。
　　然后，他就忍不住地在心里想象，想象着自己变回巨龙的原型，庞大的身躯俯视着这个圆脸小矮子，伸出爪子去戳他饱满的额头，一下一下又一下，戳得他摇摇晃晃了，才抱怨：“你看你，你还总说什么恶龙，你才邪恶呢！你最邪恶了，一个邪恶的圆脸小矮子！”
　　两周后，萨米紧赶慢赶地搞出了个临时半成品。
　　于是，继迈奇后，罗西也得以提前观赏了一下这部作品。
　　等看完，他深吸一口气，断言：“萨米，你整天搞这玩意儿，姑娘们肯定都会被你吓跑的。我看，你是想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吧？”
　　萨米很莫名其妙：“我找女朋友干什么？我的梦想是屠龙！”
　　迈奇默默抱紧了自己。
　　罗西无话可说。
　　第二天，他俩就拿着这个半成品再次登门去拜访投资商了。
　　对了，这次可能还会有个帮忙说情的。
　　那位之前走后门进剧组，据说是投资商远房侄女，但一直很努力，也从来不仗着投资人后台捣乱的女演员梅丽莎。
　　她不和罗西萨米他们一路，而是直接从家里出发。
　　然后，到投资人的家门口和两人汇合。
　　不过，在开车去之前，罗西没忘记提前给萨米打了个预防：“萨米，这位弗朗西斯科里恩先生还是第一次进行投资电影，一个纯粹的外行人，投资只是一时兴趣所致。所以，他可能根本就不懂电影，如果他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千万别计较，只当没听见就好了。”
　　萨米不太爱听这些唠叨，觉得罗西当了制片人后，变得唠唠叨叨的。
　　但他突然又想起了点儿什么：“等等，你刚刚说，他叫什么？”
　　“谁？”
　　“咱们那个投资人，你刚刚说他叫什么？”
　　“萨米格里芬，你也太夸张了吧！”
　　罗西愕然：“你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我们剧组的投资人是谁？弗朗西斯科里恩啊。”
　　萨米惊奇地眨了眨眼。
　　然后，他追问了一句：“那，那个个科里恩是不是开过几家连锁超市？”
　　“听说，科里恩先生家里是有很多的生意，连锁超市的话，应该也有吧。”罗西思考着回答。
　　萨米立刻想转身就走。
　　因为他发现这个科里恩先生很可能还是个熟人。
　　在很久以前，这位先生就曾在格里芬家里做过客，还曾开玩笑地声称‘抱过萨米、给萨米换过尿布’。
　　这让当时已经有七八岁了的小萨米非常伤自尊，从此印象深刻……
　　没错了！
　　这人认识萨米的爸爸妈妈，是他爸的好朋友。
　　可世界也太小了吧？
　　完全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圈子里的人，居然有朝一日都能这么神奇地碰撞上！
　　最终，萨米没有一走了之。
　　当然，阻止他离开的，绝对不是金钱的压力，而是，他突然想起……
　　这时候，距离上次他见到这位科里恩叔叔的时间，好像也差不多过去有十多年了。
　　所以，对方真不见得就能认出长大的自己。
　　抱着这样的念头，萨米决定全程保持低调、假装不存在，彻底把发挥的舞台让给罗西。
　　可怜的罗西还不知道，这场寻求投资的行动还没正式开启，找来的猪队友已经提前掉线了。
　　幸好，萨米的策略还是正确的。
　　在看到罗西这次居然带着一部分半成品过来后，科里恩先生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显然也认为他这次表现得比上次有诚意多了。
　　像上次那样，什么都不拿出来，光凭说好话，简直像是空手套白狼的诈骗犯一样。
　　并且……
　　这一次，自己的那个侄女梅丽莎也在旁边帮忙说了情。
　　知道找人帮忙说情，也是用了心的。
　　虽然和这个远亲家的侄女也不熟，但科里恩先生至少感觉到了自己是被重视的。
　　而且，说实话。
　　他还是挺愿意去看看这部自己投资了有两百万的影片，目前到底被拍成了什么鬼样子。
　　假如拍得真不错的话！
　　那么，稍微加点儿钱，也未尝不可。
　　于是，几个人就一起来到了放映室。
　　罗西特别主动地跑过去放映影片，而科里恩先生悠闲自在地坐在舒舒服服的椅子上，只等着看成果。
　　萨米从头到尾不吭声。
　　他还装出一副内向害羞的样子躲在了后头。
　　甚至，哪怕是和大家一起进入的放映厅，他也故意坐到靠门边的地方，努力降低存在感，不想被人注意：“千万，千万别让科里恩叔叔认出我，这实在太尴尬了。”
　　影片此时还只是半成品，配乐和声音什么的都没有好好地调整，只用了最简陋的版本。
　　但拍摄出的每一个画面都还是具有可看性的，很能看得出其中的导演功底。
　　只是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以萨米的审美剪辑出来的片子，画风可想而知了。
　　于是，在科里恩先生还没正式进入观影状态的时候……
　　屏幕中，一个看不清的黑色人影已经开始拖着一具女尸在夜色中蹒跚地前行了。
　　科里恩先生险些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去。
　　他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开头，心想：“我知道你们拍的是恐怖片，可要不要一上来就这么猛？”
　　此时，在微弱光线的照射下，还能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具尸体的凄惨死相，脸色青白，死不瞑目，额头被打破，血流了一头一脸，衣衫破碎，上身正被看不见脸的凶手抓着，像是拖死狗一样地硬拽过，两条腿在地上被拖拽得到处都是伤痕，脚上穿的高跟鞋不停地磕碰着碎石子，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一下一下地细微碰撞声。
　　等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后，那个始终看不到脸的凶手开始用铁锹挖土，埋尸……
　　谁知这时候，草丛中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转头看了看。
　　身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低头继续挖土。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转头，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
　　镜头停驻在了那一片黑暗中，定格，停了大约三四秒。
　　然而，一片黑暗的屏幕，不仅没有给人带来缓和和安慰，反而带来了更加不安和恐惧的感觉。
　　科里恩先生已经把水杯放到了一边桌子上，有点儿紧张地喝不下去了。
　　事实上，在刚才屏幕中黑暗的三四秒钟里，他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凶手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他停止挖土，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灯光，向草丛中再次张望了过去。
　　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声音出现的源头……
　　无数条蛇正或盘或卧地在草丛中、树上，或者石头旁，冰冷地注视着自己。
　　凶手惊叫了一声，恐惧地扔了铁锹，不顾一切地转身疯狂逃命。
　　本来安静的蛇群一下子被惊动了。
　　它们纷纷开始快速地游动着追了过去，场面极度壮观。
　　哪怕明知道逃跑的人是个杀人凶手。
　　可看着一堆密密麻麻的蛇群开始追逐人类的时候，科里恩先生还是不由得提起了一颗心。
　　但这时候，蛇群发现了地上的女尸。
　　蛇群于是停止了追击。
　　在此之前，科里恩先生还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凶手到底能不能逃脱蛇群的追杀。
　　所以，当蛇群停下时……
　　他还没来得及转开注意力！
　　完全是猝不及防，刚好就看到了极为残忍的一幕：群蛇一拥而上，吞吃女尸！
　　科里恩先生猛地站了起来，脸色一片铁青。
　　在罗西和梅丽莎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往外走……
　　“完了！”罗西当时就绝望了。
　　他在心里悲观地想：“天啊，居然连十分种都看不下去，他一定不喜欢这部片子，不会投资了。”
　　梅丽莎也有点儿无助。
　　她想：“呃，这可怎么办？这片子真的那么差吗？我觉得看着还行，就是有点儿吓人，但恐怖片不都这样吗？”
　　然而，当科里恩先生就这么一路默不吭声地快走，即将走出放映厅的时候……
　　他突然弯下腰，再也忍耐不住的样子，朝着地板就‘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梅丽莎：“……”
　　罗西更绝望了：“我们的电影居然让投资商看吐了，完了！完了！这次没希望了！”
　　很巧合的是，萨米刚好坐在一旁，可第一反应却和罗西截然相反：“哇哦，我的电影居然能把人搞吐，酷啊！”
　　然后，他乐观地继续想：“不错嘛，证明影片真实有感染力，这波稳了！”


第36章 独立电影节日常
　　坚强的科里恩先生吐完后……
　　用纸巾擦了擦嘴, 又走回去看完了全片。
　　然后，他同意追加一部分投资。
　　只不过，在签支票的时候, 这么对罗西说的：“你们这玩意儿如果不是大赔, 就是大赚！”
　　罗西满口承诺地说会好好拍, 一定不会赔的。
　　但他俩谁都不信。
　　都是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反正钱到手了。
　　大家又可以回去接着拍摄了。
　　在这个过程中, 萨米从头到尾没露面。
　　他躲在罗西身后, 表现得不像个剧组导演, 倒像是个给制片人打杂的跟班。
　　科里恩先生果然习惯性地忽略了这种‘小人物’。
　　直到他们离开，也没有发现‘害自己看吐了’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是熟人。
　　接下来，剧组又拍了大约七八周时间。
　　然后，正式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在这个阶段, 萨米想拍一幕群蛇大迁徙来作为整部电影的结局。
　　为了让这个镜头真实、生动, 他四处找人想办法帮忙搞些真蛇过来……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你到底以为蛇是什么？乖乖小猫咪吗？”
　　萨米也没觉得蛇是乖乖小猫咪, 只是：“我是屠龙勇士, 万蛇退避。”
　　也有一些人认为很有趣, 还真帮他联系了什么爬虫馆、宠物店一类的地方，断断续续地弄了有几百条蛇过来……
　　那密密麻麻的场面太可怕了。
　　剧组好些员工都受不了地想请假。
　　迈奇注意到了他的这场作死的大动作后，简直哭笑不得：“拜托, 我是巨龙，但你不是啊！靠着那么点儿气息就要统率群蛇, 你真把自己当屠龙勇士了吗？”
　　但腹诽归腹诽，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类丧命蛇口。
　　迈奇龙还是不辞辛苦地打着‘我想看热闹’的心思跑过来，为他保驾护航, 让那些只有本能的低等动物们都乖乖的，别惹某个小圆脸, 否则，‘我就一把火烧死你们’。
　　于是，一场群蛇大迁徙的拍摄就在某个租下来的偏僻草场里，开始了。
　　蛇群纷纷被从蛇箱中放了出来，然后，被工作人员用棍子驱赶着，一条接一条地爬向了潮湿的草丛，道具组做出的巨大的蟒蛇模型则耸立在最前方，冰冷的眼睛望着远方，仿佛一个首领一般，率领整个蛇家族，坚定前行！
　　萨米两眼冒光，激动地指挥着摄影师，围着这些蛇反反复复地拍摄。
　　迈奇也跟着到处跑，好让那群蛇都乖乖地拍戏，少搞事。
　　这一幕真是拍得既惊悚又神奇。
　　因为所有人都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蛇会听萨米的话。
　　一直牢牢抱紧导演的大腿的沃尔夫后来在上节目时，还专门提起了这件事：“如果那位把草场租给我们的人，知道我们要这块草地放牧真蛇群，他大概会吓死，或者后悔死。”
　　他面带困惑地说：“毕竟，蛇这东西，放出来容易，再找回来可就难了，谁知道这些蛇将来会爬到什么地方去。但整件事最神奇的地方在于，萨米导演放出去的那些蛇，后来全都回来了，自己回来的，整整齐齐地排着队回来，一条不少！他真是一名神奇的导演，不，神奇的驯蛇师。”
　　很多人根本不信，认为这是剧组的炒作手法。
　　类似那些拍鬼片的剧组，时不时也会搞出点儿神神叨叨的闹鬼新闻，以此来吸引影迷的关注。
　　但对于当时剧组中的人来说，萨米确实成为了一个‘神奇导演’。
　　这让他后期很多工作都能做到令行禁止，在剧组中不管做什么都特别顺畅。
　　担心自家人类搞出大事，不得不暂停工作，一直坐镇剧组的迈奇龙又一次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终于拍完了。
　　一直想办法、拼命控制萨米继续乱花钱的制片人罗西，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他承认萨米是个超级棒的好朋友，做事爽快，为人仗义。
　　但这依然不能改变‘萨米的金钱观就是一坨狗屎’的事实。
　　幸好，一切花钱的事情都结束了。
　　现在，该考虑怎么赚钱了。
　　罗西拉着萨米一起踏上了为这部影片寻求发行的道路。
　　他们查了查时间，参加了国内一个专门为独立电影人设置的电影节，计划在这个电影节上推销影片。
　　尽管电影节上有着太多为艺术而艺术，显得华而不实的东西，而且竞争很激烈。
　　但对于年轻的电影人来说，这确实为他们的影片提供了一个展示机会。
　　于是，每当电影节开始，成百上千的电影都会为了招揽买主而在这儿打得头破血流。
　　在这里，每天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茶会、酒会、和小规模媒体聚会，表面看只是一些电影人互相社交和联络感情的私人场所。实际上，每一场聚会都是一个小型交易市场。如果没点儿人脉关系的电影人，很可能连这些交易场的大门都进不去。
　　但是，罗西却在这种场所中如鱼得水。
　　他对电影节上的所有最新动态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事业心非常强。
　　为了卖出影片，他到处找人拉关系，时不时还会蹲守在那些聚会的门口，或者停车场，随时准备着伺机而动，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混进那些聚会中，然后，去结交各种朋友，扩充人脉，反正拼命也要挤进那些圈子里。
　　萨米一般懒得和他一起去。
　　从小被宠到大的人，哪怕平时态度再平和，骨子里也有那么点儿傲气，所以，他挺不乐意只是为了参加一个破酒会，就冲着人阿谀奉承的。
　　罗西也不勉强（主要也是怕萨米帮不上忙，还添乱），只是好声好气地提议：“既然你不陪我一起去，那干脆让迈奇陪我去吧。要不然就我一个人怪无聊的，而且，我也是为了咱们的事业努力啊。”
　　萨米无所谓。
　　他自己玩也挺好，不需要人陪，就让迈奇自己决定。
　　迈奇想想也没什么事做，又对这个人类的电影节很好奇，就答应了。
　　结果，第二天他就冲回来找萨米哭诉：“罗西太过分了，居然让我去哄一个富婆，好让她带我们进酒会。”
　　罗西努力辩解说：“克丽丝夫人只是想和你一起喝杯茶，因为你长得像她去世的丈夫。”
　　迈奇控诉：“胡说，她去世的丈夫是个三百斤的矮胖子。”
　　萨米简直震惊。
　　迈奇那么大的个子，却躲在他身后，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好不容易找到妈妈的宝宝一样，抱着萨米不撒手，死活不肯再和罗西一起出门了。
　　罗西对此挺遗憾的，大概迈奇那张俊脸真挺有‘通行证’作用的？
　　但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他那阵子是多么的不择手段了。
　　可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瞧不起罗西的行为。
　　萨米也不能这么做。
　　因为正是在罗西的不断努力下……
　　他们拍摄的这部名叫《蛇》的片子，才成功地被送到了莱奥蒂尼的手上。
　　莱奥蒂尼正是这届电影节评委会中的成员。
　　他拿到这部片子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这部片子本身就没有一点儿名气，参演的演员除了娜丽是个较有名的电视剧明星外，其他人也没什么名气，导演和制片人全是新人。
　　所以，莱奥蒂尼对这部片子没抱希望。
　　只是由于朋友请他帮忙看看，他才在晚上睡觉前，决定看上一眼，如果不好看，只当是催眠了。
　　然后……
　　他就再没能睡着。
　　同一时间，萨米他们还在满大街地跑着贴宣传海报。
　　但在贴海报的时候，还出了一点儿问题。
　　当时，有一家酒吧，也是蹭电影节的热度。
　　他们允许电影人把海报贴在酒把的窗玻璃上做宣传。
　　这家酒把的人流量挺大，要是真把海报贴上去，绝对是个不错的宣传。
　　但是，当萨米他们去贴海报的时候，却被保安拦住了。
　　“你们这个不行，走吧，找别的地方贴去。”酒吧的保安说。
　　“什么？为什么不行？”萨米虽然也知道自己生气是很没理由的，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可他就是不服气，因为：“为什么别人都能贴，我的就不行？如果是海报太大，占地方的话……”
　　为了证明自己没错。
　　他还伸出手指，用力地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海报说：“这张不是更大吗？”
　　被他指着的那张电影海报上，印着一个穿着暴露的美人，旁边还写着‘X月X日珍妮妹妹与您相约XX’，简直像是某种Yellow小广告。
　　保安看了一眼就笑了。
　　然后，他说：“你拿吓死人的蛇和漂亮妞比？快走，快走，蛇哪有妞好看！”
　　萨米气坏了。
　　他觉得，根本就是这个保安在瞎找茬，至于原因可能在于他害怕蛇，或者看他们不顺眼。
　　其实，都不是。
　　只是他们没给保安塞好处。
　　但萨米当时仓促间没想到这一点儿。
　　罗西又跑去社交了，身边跟着的迈奇龙对人类世界的潜规则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所以，他只能自己生闷气。
　　结果，气着气着，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也搞一张有美女的海报。
　　迈奇又开始觉得人类难以理解了。
　　他忍不住问：“你明明拍的是蛇片，在海报上画个美女，不是虚假广告吗？”
　　萨米把影片中的唯二两个女主角直接画成了美女蛇，就是那种……上身美女，下身蛇尾。
　　听到迈奇的问题后，他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戳着新海报反问：“那里虚假了？这些影片中难道没有吗？雷纳德夫人不在影片里吗？劳拉不是影片角色吗？影片中没有蛇吗？既然都有，那怎么能叫虚假广告呢？没有才叫虚假！有就叫环保！我这是为了节约用纸，把角色凑合凑合拼一起了。”
　　还可以这样吗？
　　节约用纸？角色拼一起？
　　迈奇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萨米说得有什么不对，就有点儿信了。
　　于是，他在心里佩服起来：“人类真是具有着无穷无尽的创造力啊！”


第37章 被蛇淹没的城市
　　知名电影人的崛起史, 往往就是一部四处坑蒙拐骗史。
　　这话用在萨米和罗西他们身上，简直再正确不过了。
　　想想吧！
　　前有罗西制片人忽悠科里恩先生来投钱，把影片前景描绘的天花乱坠；
　　后有萨米导演打着节约用纸的环保名头, 做美女蛇海报, 致力于骗一波观众进来看首映。
　　这两人简直无耻得各具特色。
　　可怜的未成年小火龙自打来到人类社会后, 本来就一路稀里糊涂的。
　　现在看来，跟着他们俩, 更是根本学不到什么好了。
　　但无耻也有无耻的好处。
　　这一次电影节大约会有四百来部影片参加, 也就是说, 萨米他们必须在这四百来部影片中杀出一条血路，彻底脱颖而出，才有那么一点儿成功的可能。
　　罗西在这方面的贡献堪称卓越。
　　正是他一直不懈的找关系、托门路，才能让这部最终定名为《蛇祸》的片子得到了评委会中的一名评委莱奥蒂尼（在失眠一夜后）的欣赏。并且, 在他的推荐下, 影片才得以在较早时间播出。
　　当然, 排在前面播出的还有一些影片。
　　但能排进前二十名内, 萨米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总比在百名开外要好。
　　于是，《蛇祸》很快就在一家规模不大的电影院中首映了
　　而且，相比较同天播出的电影, 来看它的观众们还是挺多的。
　　只不过……
　　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是抱着‘看美女蛇’的猎奇心理来的，那就不知道了。
　　因为剧组不出名, 也没准备什么特殊的首映仪式。
　　只是在熄灯前，作为导演的萨米站了起来，想意思意思地说几句话。
　　“呃……这部影片其实不吓人, 很搞笑的。”
　　并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发言的新人小圆脸导演不太好意思，又磕磕绊绊地向在场的观众们介绍着：“虽然片中出现了很多蛇, 但，但蛇也挺可爱的。”
　　可能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蛇。
　　而且，说话人的外表看起来还非常单纯又无害。
　　底下的观众们一下子全笑了起来，纷纷说：“没事，我们就是冲着蛇来的，不怕。”
　　还有几个外表看起来挺强壮的男人也在底下调侃地喊：“看你这个样子，也拍不出什么吓人玩意儿。都别废话了，快让开，让我也看看‘可爱的蛇’。”
　　所有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整个电影院里，根本没有一点儿看恐怖片的氛围了。
　　罗西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对这个发展实在是无话可说。
　　萨米反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张非常有欺骗性的天然娃娃圆脸，衬得他又小又可爱又纯良，也更没办法和什么可怕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了。
　　于是，在观众们一致表示‘别废话了，我们什么都不怕’以及‘你拍不出什么恐惧玩意儿的’的意见下，影片开始播放了。
　　依旧是暗夜、埋尸、遇蛇的开头。
　　只不过影院中的这些观众心理承受能力比投资商科里恩先生强大多了。
　　尽管他们脸上同样流露出一抹惊惧，但暂时还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只是……偶尔会出现了几声关于‘蛇什么时候变人啊？’‘可能在后头吧？’‘难道变人的蛇是这些吃人的蛇？那也有点儿太恶心了吧’的奇葩讨论。
　　然而，那只是虚假广告。
　　变人是不可能变人的，直到影片结束也是不可能变的。
　　此时，镜头一转，画面明亮起来，雷纳德警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带着一队警员匆匆地赶来，目的就是调查‘蛇吃人’的案件。
　　原来……
　　凶手虽然埋尸到一半没能成功。
　　可蛇群吃尸体的行为，却间接帮了他的一个大忙。
　　女尸几乎被蛇群吞吃殆尽，只剩下少少的残骸。
　　这不仅成功帮凶手隐藏了痕迹，还主动背了一口锅，误导了警方的破案，将他们的思路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果然，警察们都认为——女受害者是被蛇杀死的。
　　为了保护小镇上的居民，正直的雷纳德警长决心带队杀蛇。
　　既然要杀蛇，自然也要进行一下调查，看看这些本地没有的蛇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结果，一查才发现，居然是国外进口宠物蛇，是在被放生后，由于本地没天敌，太肆意生长的缘故。
　　这事之前就上过社会新闻。
　　于是，曾经注意过这条新闻的观众一看到这里就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继而想起了现实中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时间觉得挺带劲儿，还很有真实感和代入感。
　　于是，影片继续播放。
　　这时候，观众们期盼却又迷惑的一个角色徐徐上线。
　　雷纳德警长的妻子——由娜丽扮演的雷纳德夫人正式出现在了银幕中……
　　很多被海报骗进来的观众：“等等，这不是那个美女蛇吗？怎么是腿不是蛇尾？伪装的？”
　　不少观众此时还想不到有人居然会那么无耻的做假广告。
　　他们开始浮想联翩，甚至产生了‘警长抓蛇，结果妻子是条蛇’的悬疑联想。
　　但接着，海报中的另一条‘美女蛇’也出现了。
　　一身非主流打扮的不良少女劳拉和家里父母大吵一架，气冲冲地离家出走，却又茫然地不知该去往何方？
　　因为是邻居，也因为丈夫是警察，总是习惯于帮助别人的雷纳德夫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于是，她邀请劳拉来家里做客，以避免一个未成年小女孩在外流浪的不安全问题。
　　这一刻，影片出现了两条线。
　　分别展示着雷纳德警长和雷纳德夫人这对夫妇的日常情况。
　　观众们看得云里雾里，搞不清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有个别口味很挑剔的观众还会想：“开头还挺刺激的，可现在……唉！别又是一部让人昏昏欲睡的影片吧？”
　　但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影片的节奏开始一点点儿地加快了。
　　新出场角色——沃尔夫扮演的植物园顾问斯特莱，一个带着眼镜，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
　　他主动跑到警察面前毛遂自荐，声称‘我熟悉植物园的一草一木’并且，‘了解蛇的一些生活习性’，他愿意帮警察们快点儿找到那几条‘杀人蛇’，避免再有受害者。
　　于是，雷纳德同意聘他做向导，允许他加入到警察们的捕蛇大队中……
　　在斯特莱的帮助下，他们果然成功找到了那几条‘杀人蛇’，并且，和一众警员们齐心协力地杀死了这几条蛇。
　　等等？
　　……杀死了？
　　这么简单就杀死了？
　　好不容易提起精神，专注地望着银幕，满腔期待‘人蛇大战’居然就结束了？
　　观众们一时有点儿无语。
　　一名混迹在观众中的专业影评人甚至已经开始想回去怎么写影评了。
　　对于这部片子，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
　　他认为，自己没必要给太多评价，一句话足够了：[无经验新人导演的故弄玄虚之作，BOSS提前打完，后续无聊透顶，我睡了半个多小时。]
　　然而，正当所有人的情绪都趋于平缓，认为这片子没有什么看头的时候……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镜头缓缓地拉近，在这座已经陷入沉睡中的城市中，观众们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数不清的蛇开始从各种各样的地方爬了出来，草丛中、树上、垃圾桶里、下水道……
　　银幕上的蛇群开始呈现出一片一片泛滥成灾的场面。
　　哪怕从来没得过什么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有点儿心慌。
　　除此以外，这些蛇似乎也不躲着人类了，开始从暗转明地公然出现在人类的面前。
　　在紧张压抑的配乐中，萨米熟练地使用着近景和快速剪辑来展示一系列（在他看来，很有趣，也很戏剧化）的事件。
　　一名站在厨房中洗碗的家庭主妇，突然发现下水的地方堵了。
　　她伸手去摸，却一下子抓到一条滑溜溜的东西，等发现是蛇后，立刻发出惊恐的尖叫；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一家人，发现灯光闪烁不定，不由得好奇地抬起头。
　　结果，好几条蛇从天而降地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还有……
　　出门用割草机修剪草坪，结果发现院子里也全是蛇。
　　到处都是蛇，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渐渐响起的背景音乐中也透着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这将是一座被蛇淹没的城镇！
　　观众们脸上刚刚还流露出的无聊表情瞬间僵住了。
　　他们完全没有Get到导演的幽默，反而呆滞地望着屏幕，笑容渐渐消失……


第38章 蟒蛇有什么可怕？
　　罗西是对的。
　　当银幕上蛇群泛滥成灾的时候, 几个姑娘直接尖叫着逃离了电影院。
　　剩下的观众也全都头皮发麻地望着屏幕，一动不敢动。
　　他们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动一动, 蛇就会从什么看不到的地方扑上来一样。
　　而按照怪兽片的套路。
　　每当遭遇这种危难时刻, 总会有人会主动地站出来, 或率领大家，或孤军奋战, 最终成功解除人类的危机。
　　显然, 雷纳德警长就是这样的人。
　　按照原本的剧情, 作为男主角的他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带着警员们一边救援人民，一边和蛇群展开大大小小的战斗，并且, 在历经艰难险阻, 和蛇王同归于尽, 群蛇无首后, 人类得以成功驱散蛇群, 解救整个小镇。
　　但扮演雷纳德警长的演员赫伯特半道退出剧组了。
　　所以，萨米导演有了新思路……
　　一开始的剧情是没变化的。
　　雷纳德警长还是会带着警员们四处捕杀群蛇，解救人民。
　　在这里, 还有一段人类的精彩反击战。
　　和别的怪兽片不一样。
　　在这部影片中，人类起初面对蛇群时, 并非是毫无反抗力，只知道惨叫和逃跑的窝囊废，而是鼓起勇气, 拿好武器，选择挺身一战、护卫家园。
　　于是, 观众们就能看到：
　　在雷纳德警长的带领下，一队队警员们面容严峻地穿梭在城镇中，运用起各种各样的工具，疯狂地捕杀蛇群，菜刀把蛇剁成七八段，血喷一脸；喷火枪追着蛇烧，蛇惨叫着晃动身体；高压水枪更是把蛇冲上了天……
　　有些心软的观众看到这里，都开始忍不住去可怜那些蛇了。
　　他们在底下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发出了点儿近乎鳄鱼眼泪般的感叹：“这蛇也死得太惨了！唉，你说，没事好好招惹人类干什么？”
　　可另一部分好斗的男性观众反而看得爽快极了。
　　“对，就该是这样！”他们挥着拳头，神色激动：“上啊，弄死它们！敢挑衅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就该受到教训！早他娘地看腻人类被欺负了，这电影拍得好！杀光它们！”
　　由此可见，不管观众们都抱持着什么样的不同观点。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已经被这部电影牢牢抓住，不知不觉地投入到了剧情中。
　　但也正是因为投入。
　　当雷纳德警长突然横死的时候，所有人才都懵了。
　　由于演员赫伯特退出剧组，所以，雷纳德警长这一角色只能注定了早死。
　　为了让角色有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退场，萨米很认真地拍了他临死前的这一段剧情。
　　在雷纳德警长率领警员捕杀群蛇的时候……
　　另一边，镜头却在缓缓地向前推进着，背景音中再次出现了那种窸窸窣窣的爬行声音，而且，屏幕上，大片的草地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仿佛被什么重物压过一样。
　　这些古怪的元素，仿佛都在暗示着某种危险的到来。
　　同时，也一步一步增加着人们心中的紧迫感。
　　可能也猜到会有变故了。
　　这时候，观众们开始全神贯注地望着屏幕，眼都不眨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什么精彩镜头。
　　果然，当雷纳德警长认真向下属分派任务，再次对城镇中的蛇进行大清扫时，有什么黏黏的恶心液体从上方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困惑不解地用手指摸了下脸，看着手指上的液体，表情困惑，似乎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这时候，站在他身前的下属却浑身颤抖地露出了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
　　电影院的观众们也齐齐发出了一声轻呼。
　　一个仰拍的镜头，立起来足足有十多米那么高的巨大蟒蛇直起上身，静静地出现在了雷纳德警长身后，爬行动物特有的无机质、冰冷眼眸正紧紧地盯着‘猎物’。
　　雷纳德警长也意识到自己的身后可能有什么可怕的存在。
　　他并没有立刻选择放弃，而是选择果断地拔枪、转身、扫射！
　　所有动作毫不犹豫、一气呵成。
　　如果确实是有敌人的话，这样一轮猛烈的攻击绝对是能占据上风的。
　　但一条立起来，有十来米那么高的大蛇显然和那些轻易就被消灭的普通蛇不一样。
　　子弹打在它坚硬的鳞甲上，虽然让它因为疼痛而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但并没有真正使它受到什么伤害，相反，当它被激怒后，猛地俯下巨大的身躯，瞬间就咬住了雷纳德警长的脑袋，然后，将人活生生地叼到了半空中……
　　镜头里出现了雷纳德警长的挣扎的身体和高八度的惨叫声。
　　紧接着，在观众们战战兢兢的注视中，没有直接拍摄警长的死亡，却看到鲜血四溅的一幕，甚至还有几滴直接打在镜头上，真实得让好些观众下意识地想往旁边一躲，破碎的人类肢体七零八落地掉下来，一场空中分尸，极具震撼！
　　在这一幕中，萨米没有追着巨蟒一直拍（因为钱少，模型做得简陋，怕露馅），却间接用雷纳德警长惨烈的死亡将恐惧牢牢地种在了人们的心里……
　　电影院中鸦雀无声。
　　明明人类都快胜利了，结果却瞬间被秒杀。
　　而且，秒杀他们的还是这么巨大的一条蛇，动动身子都能压死人。
　　别说剧情中的那些人类了，哪怕是屏幕前的观众们都有点儿绝望了：“这特么是什么怪物啊？这怎么可能杀得死？人类完了吧！”
　　接下来，形势果然彻底逆转。
　　在蛇王的带领下，群蛇如潮水一般又一次势不可挡地涌入了小镇。
　　这所城镇中的无数人类在蛇的这一波攻击中纷纷惨死。
　　各种各样的死亡快速地出现在了屏幕中，萨米用了快速剪辑的手法，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呈现出多种死亡方式，尽情地展现了一番想象力（恶趣味）。
　　这时候，男主角由于死亡，戏份渐渐转移到了女主角身上。
　　娜丽扮演的雷纳德夫人开始接替男主，重新成为了整部剧情的中心。
　　在得知雷纳德警长的死讯后，她贡献出了一段精彩的表演，先是面部表情展现出了一种近乎真实的悲痛，仿佛冲击太大一时反应不过来，然后，才苍白着脸缓缓地滑落到地板上，慢慢地反应过来后，痛哭失声！
　　那种无助和伤心的样子，让观众们心里都开始酸酸的了。
　　甚至还有人想：“这女演员以前虽然没见过，但演技看着真不错啊。”
　　对此，萨米只能说，掉光睫毛这件事对女演员的伤害确实挺大的。
　　在雷纳德警长还在的时候，娜丽的角色是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
　　但在雷纳德警长不在了，而且，小镇还被层出不穷的蛇群入侵时，她却必须坚强起来，改变自己，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在接下来的镜头里……
　　她不再哭泣，也不敢再继续软弱，而是毅然地选择带上儿子，准备离开这座危险的小镇。
　　恰好，小镇中还存活的居民们也想要离开了。
　　那条率领群蛇的巨蟒蛇王已经长得像个巨型怪物一样大了，这使得人类根本没办法生出一点儿反抗心理，哪怕硬冲过去想要战斗，都不够它一口吃的。
　　于是，大家只能选择离开。
　　所有人聚集在了一起，雷纳德警长手下还幸存的四名队员，由于是警察的身份，勉强充当了这场逃离行动的领导者；之前自告奋勇加入警长队伍中的植物园顾问斯特莱声称熟悉周围的小路，再次成为了引路者。
　　然后，雷纳德夫人和八岁的儿子雷米受到了雷纳德警长下属们的照顾，也加入了队伍；
　　之前在她家做客的不良少女劳拉无处可去，只能跟在雷纳德夫人旁边，帮忙照顾小雷米。
　　除此以外，还有十来个城镇中的剩余居民。
　　他们组成了一个临时人类团队，准备一起逃离这座已经被蛇占领的小镇。
　　在短短的时间里，
　　蛇患爆发——人类杀蛇——蛇王出现、群蛇占领城镇——人类出逃。
　　整个过程，节奏紧凑到了极点，观众们几乎没时间再去想别的事情了。
　　他们迫切想知道‘人类还能不能再次翻身，打败这些蛇’。
　　然而，在接下来逃离剧情中，形势急转直下，人类彻底沦为了微尘般脆弱、渺小的存在。
　　他们被蛇疯狂追杀，毫无还手之力。
　　其中，雷纳德夫人表现得很胆小，完全不像她的丈夫，之前男主角那名英勇。
　　之前跟随雷纳德警长战斗过的警员们虽然在逃跑，却依然坚持反击，那些追上来的蛇，只要能杀死的，就会都被他们杀死。在这期间，不管是那名植物园顾问，还是不良少女劳拉，也都跟着警员们一起，努力和蛇去战斗。
　　只有雷纳德夫人根本不敢面对蛇。
　　她抱着八岁的儿子雷米一直躲在车里。
　　但躲藏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很快，母子俩就遇到了大麻烦。
　　当其他人不在时，一条足足有三四米长的蟒蛇突然出现，并在车外反复地徘徊。
　　这时候，镜头从外部渐渐转移到车内，画面中出现了一条颤抖但死死抵着车门的手臂，显示出雷纳德夫人正恐惧地试图将蟒蛇挡在车外……
　　观众们的双手紧紧交握地看着屏幕。
　　哪怕明知道这只是假的剧情，但在如此惊险的时刻，他们也不禁为这对母子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他们能逃过一劫。
　　大约足足一分钟的时间……
　　当车外那种蛇游动的声音消失后，雷纳德表现出了近乎天真的举动。
　　她摇下车窗，向外探看。
　　这时，一个标准的恐怖手法——蟒蛇猛地出现在窗前，闯入镜头。
　　观众们果然被吓了一大跳！
　　还有个别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直接叫出了声。
　　屏幕中，雷纳德夫人也在尖叫。
　　她一边尖叫，还一边拼命地关车窗。
　　当车窗关闭的那一刻，蟒蛇来不及撤出头，咔嚓一声，蛇头被切断了！
　　血喷了雷纳德夫人一头一脸，蛇头掉在车内，由于神经还未死去，大大地张着嘴巴，还跳了跳。
　　好些观众吓坏了。
　　影院中传来一阵剧烈喘息的声音。
　　剧情还在继续……
　　当所有探查道路、寻找物资的人回来，只看到没有头的蛇尸倒在车旁，而雷纳德夫人紧紧抱着儿子，表情近乎崩溃。
　　可也许是受得刺激太大了，雷纳德夫人反而迅速地蜕变起来。
　　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她不再躲在后面，开始试着和团队成员们一起战斗。
　　一行人就这样开着车，朝着远方，展开了一场逃亡。
　　观众们此时稍稍缓和了一下心情，之前几次险死还生的剧情，太挑战他们的心脏了。
　　但剧情进展到现在，实在紧张刺激，还出乎意料。
　　观众们实在太想继续看下去，也特别想知道，这些人类最终能不能顺利逃走？或者，战胜蛇群。
　　在他们想来，接下来的发展只能是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人类最终战胜蛇群，赢回家园；一个可能是人类打不过蛇群，但逃跑成功。
　　然而，他们低估了导演丧心病狂的程度。
　　人类逃亡团体不断有人丧生，连之前的那四位警员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观众们越看越觉得疑惑：“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单独行动？”
　　但值得欣慰的是，雷纳德夫人一路成长迅速，渐渐从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蜕变成为母则强、勇敢杀蛇，还代替死去的警员，领导大家的女战士，并一点点儿赢得观众们的欣赏和喜爱时……
　　她死了！
　　当追杀这些人类的蛇群将他们包围，所有人无路可逃后……
　　银幕中，一片安静。
　　甚至没有任何背景音乐。
　　萨米特意给了雷纳德夫人和她怀中八岁儿子雷米各一个特写镜头。
　　扮演雷米的小演员表现只能说及格，但娜丽的表现却让人十分惊讶。她极富感染力地表现出了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环境中，一个母亲无计可施，只能被迫牺牲自己来保护孩子时的那种恐惧、愤怒和绝望感。
　　她把雷米交托给了曾经的不良少女劳拉，决然地走入蛇群。
　　因为，所有动物都有一种类似的天性，那就是——当它们吃饱后，在不进食的时间内，攻击天性将降到最低。在这时候，哪怕猎物在眼前走来走去，也不会轻易去攻击。
　　而且，蛇类的进食方式是吞食，它们不会咀嚼，抓到猎物都是完整地往下吞。
　　所以，吞吃和消化都会降低它们的行动速度，这样一来就可以为其他人提供逃跑的时间了。
　　雷纳德夫人勇敢地走进蛇群，被群蛇吞吃。
　　于是，继男主角被分尸后，女主角也凄惨地狗带了。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惨男女主了。
　　看到这里，整个电影院的观众们已经想不起什么美女蛇了，他们是真懵逼了：“卧槽！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这样啊？男女主都死了，这电影还玩个P啊？”
　　但更让他们崩溃的是……
　　雷纳德夫人明明牺牲了自己，但并没有起到一点儿高尚的榜样作用。
　　反而让整个人类团队彻底跑偏了。
　　因为……
　　她用自己的死亡总结出了一条‘喂饱蛇，就能短时间不被蛇杀死’的好主意。
　　观众们震惊：这特么是什么黑色幽默啊？？？
　　于是，当这个团体再次被蛇包围时，植物园的顾问斯特莱突然给出了一个建议：“我们把XX扔出去吧，他腿断了，接下来也没办法赶路了。”
　　当然，话肯定不是这么直接说的。
　　而是运用种种话术，什么为了集体，为了大家能活下去，请你做出牺牲什么的。
　　可不管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语，也掩盖不了‘拿你去喂蛇，我们趁机逃跑’这个事实。
　　好些观众看得都想骂街了。
　　他们对屏幕中这个提出‘拿别人喂蛇’的小子反感极了，心想：“这怎么能答应呢？如果做出这种事，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然而，蛇群带来的压迫性恐惧，死亡带来的巨大压力，再加上之前作为领导者的警员们一个接一个的牺牲，甚至连雷纳德夫人都惨死蛇口后，这个人类团体中的所有成员已经濒临崩溃了。
　　他们自私而沉默地赞同了斯特莱的建议，全都默认了受伤的人应该像雷纳德夫人一样，用自己去喂饱群蛇，也为更多的人争取逃跑时间。
　　当他们开会并且这么达成一致，开始正儿八经地商量着拿谁去喂蛇的时候……
　　所有看电影的观众们都失去了语言，只觉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在男主角和女主角都下场后……
　　剧情的新中心角色出现，隐藏的人类反派也迎来了戏份。
　　一直徘徊在主角团队中的植物园顾问斯特莱慢慢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原来他就是影片开头那个逃掉的杀人凶手，而他混入雷纳德警长的团队中，只是想确保自己不被发现杀人的事情。
　　随着蛇患的爆发，他一边跟随大队伍一起逃亡，一边犹自冷静地清除着自己当初杀人的线索，甚至之前莫名其妙落单的四名警员，也都是他想法设法地用计杀掉的。
　　如今，人类逃亡团体死伤惨重，而蛇群的追杀却越来越猛烈。
　　为了活着离开，周围又渐渐没人能制约的他立刻动起了‘拿人类同伴来喂蛇’的念头。
　　在接下来的剧情，观众们就可以看到他用尽种种办法，将同伴一个个地拿去喂蛇，从而为自己的逃生争取到足够长的时间。
　　如果说影片前半部分是人蛇大战，那么，影片后半部分就是人类的内斗。
　　在斯特莱渐渐暴露出反派的一面后，人们连对蛇的厌恶感都不由自主地转移了，因为在大家看来，蛇是非人类，仇恨和杀死人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斯特莱明明也是人类，可在用尽各种诡计，威逼利诱地不断把同伴喂蛇时，却没有一点儿愧疚和惊惧，反而带着点儿理所当然的意味：“你安心为我牺牲吧，我会好好活下来的，再见。”
　　无耻得近乎淋漓尽致。
　　残忍冷酷地让人心寒。。
　　团队中的成员就这样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不良少女劳拉、八岁男孩雷米和斯特莱自己了。
　　而此时，三个人也终于走到了逃亡路的尽头。
　　前方刚好又出现一条蟒蛇阻路，但根据斯特莱的记忆，只要走出这里，就能逃离这座封闭的小城镇，接触到大城市了。
　　于是，斯特莱望着雷米又一次微笑起来。
　　观众们透过不良少女劳拉的视角，望着这个衣冠禽兽拿着枪一步步地逼近。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想用雷米和劳拉喂饱那条阻路的蟒蛇，好让自己能顺利通过那条路。
　　可怜的少女紧紧地抱着八岁的男孩向后退，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恐怖、无助和绝望。
　　明明身在荒郊野外，周围还有那么大的空间，可劳拉和雷米逃无可逃的场景，却仿佛是身处在什么密闭空间中一样，走投无路，只余绝望。
　　斯特莱彬彬有礼地微笑着，友好地向劳拉建议着：“这孩子年龄太小，又没了爸爸妈妈，哪怕逃出去，也不见得能活下去，要不然我们干脆把他……”
　　观众们快受不了了。
　　他们齐齐在心里呼唤：导演！导演！你还是人吗？
　　萨米导演显然还是人的。
　　所以，斯特莱的话音刚落，另一条蟒蛇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突然扑过来，热情地用身体将他紧紧缠绕，在阵阵的惨叫和呼救声中，张开血盆大口从他的脑袋开始，一点点儿地慢慢向下吞咽着……
　　与此同时，
　　劳拉急忙抱起雷米，抓住这个机会，朝着远方慌不择路地拼命奔跑起来。
　　镜头缓缓地从她的背影处移开，又转向了那座被人类放弃的小城镇。
　　夕阳下，坐镇在城市中央的巨大蛇王直立起上半身，无机质的冰冷眼睛遥遥地眺望着劳拉和雷米逃跑的远方……
　　许久，蛇王俯下了身子，开始缓缓地爬行起来，而在它身后，跟随着大片大片的蛇群，一下一下地不断朝前涌动爬行着，仿佛一波又一波的起伏蛇浪。
　　全剧终！
　　电影院中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
　　萨米导演不明所以地张望了一下，一张小圆脸上全是困惑不解：“怎么都不走？”
　　这时候，有观众突然喊了一嗓子：“卧槽，导演你为什么这么拍(你是不是有病）啊？”
　　萨米没能理解观众的愤慨心情，只觉得这是大好的装逼机会：“我只是想告诉大家……”
　　他站起来，故意板着小圆脸，正儿八经地用力一挥手：“蟒蛇有什么可怕的？我带你们去看人心！”
　　有观众当场脱了鞋子砸过去：“看你麻痹！”


第39章 喜欢玩吞吃蛇吗
　　“Are you fucking kidding me？？”
　　萨米不敢置信地说：“我有生以来第一部 电影首映就搞成这样？” 
　　洗手间里, 迈奇龙忍着笑，拿纸巾给自己的人类擦了擦脸。
　　在刚刚结束的电影首映中，‘热情’的观众们不仅仅是把鞋子砸了过去, 连什么没喝完的啤酒、果汁、可乐也全扔过去了……
　　可怜的新人小导演出师未捷身先死, 被浇了一脑袋乱七八糟的饮料。
　　大概已经提前预订好了本届电影节最倒霉导演的称号。
　　而且, 如果不是迈奇龙见势不妙，单手抱起他就是一个五百米冲刺。
　　他搞不好还会被一群气势汹汹、又义愤填膺的观众们给包围了（观众：我们只是想讲讲道理, 不打人）。
　　可这能怪谁呢？
　　谁叫他乱搞虚假广告骗人, 还把电影拍得那么吓人。
　　萨米闷闷不乐地推开了迈奇的手, 默不吭声地拧开盥洗池上的水龙头，开始洗脸。
　　但周身那种沮丧至极的低气压，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他对观众们的反应并非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迈奇有点儿好笑地望着他，一向活蹦乱跳, 做什么都精力充沛的人, 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没人陪着玩的狗子一样, 耷拉着耳朵, 失落到不行。
　　“也没必要和观众生气啊。”他忍不住地出声安慰：“反正我觉得, 你拍得超好看的。”
　　“但他们都不喜欢。”萨米很委屈地说。
　　虽然他不要求所有的人都喜欢，而且，从小到大不被人喜欢的时候太多了, 但是，哪怕背后骂也没关系, 这样当面赤裸裸地表现出‘导演你是个混蛋’的场景，还是很伤人自尊的。
　　尤其是对一个得意洋洋、满心期待、等着听表扬的新人导演来说……
　　也实在是太挫败了一点儿。
　　迈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尽管在他看来，自己的人类有自己喜欢就足够了, 还要那么多别人喜欢做什么？但人类却似乎很为这件事困扰？
　　“迈奇……也许，也许我真的有点儿……”
　　萨米吞吞吐吐地说：“但我没什么恶意。”
　　‘哎哎？这是开始反省了吗？’
　　迈奇睁大了眼睛, 有点儿新奇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圆脸人类，心想：‘也太难得了吧？平时明明都那么固执的！’
　　“我不该赌气地做什么虚假广告，每次都只顾着自己开心，忽略别人……别的想法……虽然电影是我的，观众也确实不怎么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观众：……？？）
　　“但是，如果不是你帮忙的话，我刚才就惨了。你，你总陪着我，还把我从人群中救出来……”
　　萨米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抬了抬眼睛，瞥了一下迈奇因为惊讶而没反应过来的俊脸，有点儿尴尬地磕磕绊绊说：“你帮了我那么，那么多，我不该……不该一直忽视你。这真是太不应该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道谢……其实，我哥哥以前也说过我，不能总待在自己的世界里，要看看周围什么的……所以，我想说，我真的想说……谢谢你，迈奇。”
　　他一边真心实意地道谢，一边还傻乎乎地望着迈奇。
　　那样子实在是太像一只单纯又热情的小狗崽。
　　眼睛里是毫无保留的全部信赖，还清清楚楚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未成年小火龙只觉得心脏都快被盯得骤停了。
　　然后，他被感动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一个大鹏展翅就化作原型，驮着自己的人类直接螺旋式升天。
　　‘怎么会有人讨厌这样的萨米呢？’
　　涉世未深的小火龙彻底被人类的甜言蜜语迷惑了心智，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位可是口口声声要‘屠龙’的勇士，反而越来越喜欢这个圆脸小个子人类了。
　　他甚至忍不住晕乎乎地开始把各种事都往好处想了：“满脑子奇思妙想好啊，我的人类就是这么单纯天真；古怪到可怕的幽默感好啊，体会到了还挺风趣有趣的哈哈；什么？屠龙梦想……没事没事，我鳞片厚得很，站着不动让他砍，也砍不动的！反正……反正他就是可爱，可爱到让龙愿意原谅他的一切！”
　　“迈奇，谢谢你，真高兴你能来到我身边。”萨米还在那边认真地说。
　　于是，未成年的小火龙害羞地低下了头，给出了一个小小声地回答：“不用，不用谢的，都是我愿意做的。”
　　另一头，萨米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怎么在乎观众的情感（观众：？？？），却很在乎身边朋友的感想。
　　虽然说，一开始是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迈奇。
　　可在日常相处中，迈奇确实给了自己太多、太多的支持，这次还冒着‘危险’把自己从人群中救了出来，如果一直装聋作哑地什么都不表示，连一个口头道谢都没有的话，也太过分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直接地开口道谢。
　　但经过了这番有些直白的对话，
　　一人一龙对视一眼后，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萨米耳尖红通通地想：“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儿太煽情了？Gay里Gay气的？”
　　迈奇表面很正经，内心世界中的巨龙原型激动地快把自己扭成麻花了：“人类喜欢我！绝逼喜欢我！他只和我道谢，只和我这么（红着耳朵）说话。”
　　在此之后，《蛇祸》这部影片又放映了一周。
　　吸取上次差点儿被观众群殴的教训，萨米导演再也没有去过现场。
　　他把罗西扔到那里处理电影的事情，转而拉着迈奇开始四处看别人的电影了。
　　罗西有点儿愤愤不平，但他属于事业心很强的那类人，对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清楚，且毫不含糊，所以，只好不管萨米，专注于处理影片的问题。
　　不过，神奇的是……
　　哪怕导演不到场，仇恨依然拉得牢牢的。
　　每当新观众看完《蛇祸》这部片子，第一反应都是捋袖子破口大骂：“导演他妈的脑子进水吗？这什么破片子？你把蟒蛇拍得那么高大炫酷，人拍得垃圾不说，居然还搞团灭？！！！”
　　于是，关注萨米推特的人数瞬间高涨。
　　但很不幸，全是黑粉！
　　更为有趣的是，明明骂声一片的《蛇祸》，在放映期间，每天上座率却一点儿都不低。
　　并且，在电影节结束的时候，这部片子还走狗屎运一般，顺顺利利地拿下了两个奖，一个是最佳血腥奖，一个是影评人奖，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奖项，可对于一名新人导演来说，绝对算是了不起的收获了。
　　而且，之前被罗西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搭上关系的莱奥蒂尼先生。
　　也就是这届电影节评委会中的那位成员专门帮影片写了一次推荐语，其中，对萨米的导演才华极尽推崇：[一部看起来有点儿恶心和血腥的限制级影片，但处处都充溢着导演天才般的奇思妙想和电光闪烁般的灵感火花。也许它尚有种种不足之处，可作为该导演的处女作，它足以证明一切……先生小姐们，尽情地欢呼吧！毫无疑问，电影界又将迎来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但正如有人莫名其妙地就很欣赏一样，同样也有人不喜欢这部片子。
　　著名的影评人鲍比汉斯在看过这部影片后，在网络上写了篇评论，对影片大肆鞭挞。
　　他称影片为[一出低劣而无聊的闹剧，剧情冗长地像是狗屎，导演自以为精彩的转折，其实不过是在自high，根本没什么存在的必要，归根到底，整整快两小时的剧情，也不过就是一场低智商的吞吃蛇游戏。]
　　而且，他对影片中的血腥情节也极度不满：[血浆不要钱吗？哗众取宠！说实话，我确实也被满屏幕的鲜红吓到，不，是恶心到了，这真是十分伤害我。]
　　然后，又有影评人反驳了他的看法，认为这部片子的剧情很有意义：[前半段人类和蛇的勇敢战斗，后半段，人类失败逃亡路上的内斗，不管是哪个情节，都引人深思，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呢？但是……]
　　他们同样认为：[如果去掉那些过多、无用的血腥情节，应该会让影片的主题更深刻。]
　　然而，萨米并没有因为自身是新人就对影评家们有一点点儿的容让。
　　相反，他在记者问起对类似这些言论有什么看法时，既没有站在反对方，也没有站在赞同方，反而一句话把两方人全给怼了：[吞吃蛇有什么不好玩的吗？还有，恐怖片居然也要开始讲人生道理、生命哲学？他们莫不是站出来搞笑的吧？]
　　——恐怖片难道不应该是，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地吓唬人吗？我喜欢血浆，没什么恶心的。
　　——还有，你们分析的剧情其实只是我和编剧随便商量着改的，我的目的就是想吓人。
　　——如果说，励志片主角团队的表现应该是‘让我们团结一致，共同战胜困难吧’。
　　——那么，恐怖片中主角团队的表现本来就该是‘该死就快死，早晚都会死’，反正，早死早安心，晚死哭着熬。死了痛一时，不死痛一世。
　　——可你们难道不觉得后者会更酷、更有趣吗？
　　——没错！这就是我的创作理念！
　　什么见鬼的创作理念啊！
　　所以影片中的主角团就这么团灭了？
　　突然一下子理解影迷们想打死你的心情了。
　　采访他的记者为之瞠目结舌。
　　但大概好莱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极具个性、又我行我素的导演了。
　　媒体们一瞬间都对采访对象萨米充满了强烈的兴趣。
　　甚至，他们私底下认为：只要这位年轻的导演只要不半路夭折，将来搞不好又是一个足以养活各大报社的话题人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蛇祸》这样已经在电影节中扬名的片子自然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无数独立电影发行商的关注。
　　他们纷纷联系影片的制片人罗西，想要商谈购买的事宜。
　　事业终于迎来第二春，罗西兴奋不已，但也知道是关键时刻，所以，依然努力保持冷静。
　　他没有立刻答应任何人，而是精明地等着他们出价。
　　那段日子真是太爽了。
　　天生就有着龙族吝啬秉性的迈奇龙后来正色说：“一堆人追在我们的屁股后头，求着请我们吃早餐、午餐、晚餐、夜宵，想吃什么吃什么，随便点，免费！只冲着这一点儿，我就必须要劝萨米他们一定要慎重考虑！最起码考虑个两三周，不，两三月吧！”


第40章 三个选择选哪个？
　　萨米他们绝没有故意占便宜的意思。
　　好吧, 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信。
　　罗西收到了非常合心意的礼物，好像是什么橄榄球明星某个四分卫的签名；迈奇龙放开肚子，大吃特吃了好些天；连性格古怪, 很难被讨好的萨米都收到了几个丑到爆（迈奇语）的恐龙模型。
　　真是美好的日子！
　　但这事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于是, 他们不得不忍痛放弃了那些热情地邀请, 回到房间里开会，一起看着买主们的名单, 决心商量出一个结果。
　　在所有主动和他们联系的发行商中, 罗西个人比较看好的有三家。
　　于是, 他认认真真地开始给萨米他们介绍起来。
　　第一家是明日电影公司。
　　这家公司的规模称不上大，甚至在整个好莱坞中，宛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但它在独立电影的圈子中，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成立时间早, 多年下来口碑极好；以前就曾发行过多部反响不错的独立影片, 实力也很强。
　　正常来讲, 这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很遗憾, 他们公司的代表人毫不讳言地坦率告知罗西：“在这届电影节中，除了你们这部《蛇祸》外，我们还看上了另一部名叫《街边百合》的影片。所以, 公司更倾向于先拿下那部片子，并且, 那边已经在谈判了。”
　　“《蛇祸》很精彩，但是……”
　　他停顿几秒，继续诚恳地说：“目前, 我也只能承诺你们，假如你们愿意同我们继续合作下去的话, 我会尽可能为你们争取最合理的价格和推广方案。”
　　电影《街边百合》刚好就是本届的大热门，还夺得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女主角两个奖项，可以说备受瞩目。
　　所以，《蛇祸》和它的对比，就像是‘一名进步明显，但还发挥不稳定的差生黑马，和始终稳定发挥，牢牢占据第一的优等生’之间的对比，明显处于弱势。
　　罗西自然也能理解这家公司的选择。
　　但哪怕再中意这家公司，考虑到如果和大热门《街边百合》签同一家，《蛇祸》很可能在后续不得不为其让位，从而达不到预期想要的收益，他难免有点儿犹豫，就委婉地表示需要考虑考虑。
　　明日电影公司的那名代表也不介意，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这种‘不隐瞒、直言相告，自始至终态度都很客气’的靠谱态度，成功刷高了罗西的好感度。
　　以至于……
　　哪怕打心眼里不太想让《蛇祸》和《街边百合》竞争，甚至成为陪衬……
　　他还是把这家公司列入了备选名单的行列中。
　　第二个选择是克里兄弟电影公司。
　　这是一家成立没多久的崭新电影公司。
　　老板就是克里兄弟，一对双胞胎。
　　为了区分他们，人们习惯性地称呼他们为大克里和小克里。
　　这对兄弟早期做音乐起家，曾签下不少当红乐队，还卖出过很多大热唱片。
　　但由于网络的飞快发展，人们渐渐没有了购买唱片的习惯，音乐市场被迫进入寒冰期。
　　在多家音乐公司纷纷倒闭的情况下，这对兄弟不得不开始考虑另寻出路。
　　于是，思来想去后，他们决定染指电影业。
　　在他们看来，拍电影和拍MV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于是，他们不仅仅快速成立了电影制作公司，还用以前给乐队拍MV的方式拍起了电影。
　　结果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那部电影后来（作为反面典型）被写入南加大影视艺术学院的教材里——成为了 ‘PPT电影’的著名代表作品。
　　显然，隔行如隔山。
　　搞得定音乐市场，不一定能搞得定电影市场。
　　两兄弟彻底认清事实，终于不再瞎折腾着非要自己拍了。
　　他们转而把目光投向外界，挥舞着大把的金钱，想要进行投资。
　　但外行依然是外行。
　　哪怕两兄弟能敏锐地感觉出哪个音乐人的唱片能大卖，随时找到适合市场的音乐题材，却依然搞不清楚电影市场上，到底什么才能火。
　　于是，截止至今日。
　　两兄弟已经赢得了‘好莱坞最强冤大头’的美誉，投资一部赔一部，真是异常刺激！
　　既然自己拍技术不行，投资又眼光不够……
　　两兄弟只好不屈不挠（无计可施）地又瞄上了电影节。
　　他们琢磨着‘虽然自己看不懂’。
　　但可以买一部‘在电影节的放映期间，上座率较高，最好还能那点儿奖的影片’。
　　这样一来，好歹也赚点儿钱、回回血。
　　否则，不管多么有钱，总这么赔下去也快受不了了。
　　恰好，《蛇祸》符合了他们的全部要求。
　　他们当即给这部片子开出了最高价，试图一举拿下。
　　只是，罗西不得不诚实地告诉萨米：“这两兄弟是真外行，非常非常的外行！他们什么都不懂，一见面就问我，你觉得这部讲‘蛇吃人’的片子会赚钱吗？蛇吃人？唉，虽然这个总结也没什么错，但听着……算了。反正他那么问，我肯定会回答‘我觉得应该会赚钱’了。然后……你猜怎么着？他们立刻告诉我‘好，那我们来谈谈价格吧’。”
　　这对兄弟也太逗了吧！
　　萨米都听笑了。
　　反而是迈奇疑惑地追问了一句：“那第三个选择呢？还有第三个，你说的第三个是谁？”
　　罗西干脆就继续说：“第三个选择是路易马德森，他是所有发行商中最热情的一个。”
　　他顿了顿，才详细地介绍起来：“他的公司目前非常小，与其说是公司，不如说是一间临时工作室。但这个人的人脉很广，是真正好莱坞世家出身。家里权势不大，但长辈们绝对都是老一辈的好莱坞电影制作人。所以，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这人对电影也非常专业。我试着和他聊过几句，发现他对电影的方方面面都能了解得清清楚楚，同时，还给出一些很不错的建议。”
　　萨米思考地说：“听起来这个人似乎也不错。”
　　“岂止是不错，还超级喜欢你的电影。”
　　罗西有点儿哭笑不得地说：“这人大概是最想买我们影片的人了，他前前后后快给我打了五十个电话了，并且，天天发信息，请求我把这部电影交给他！并且，每天都在对我死缠烂打。上帝啊，你们不知道这家伙多难缠……要是我女朋友艾莉知道‘我最近没接她的电话’只为了和这个男人聊天，她一定会杀了我。”
　　“听起来挺有趣啊。”
　　萨米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感叹了一句。
　　罗西翻了个白眼，继续说：“其实，如果不是他这边有一个严重的缺陷……我大概早就屈服于这通死缠烂打之中，同意卖给他了。”
　　萨米就好奇地追问：“什么缺陷？”
　　罗西努力回想了一下才说：“那天，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他开始学起了那位路易马德森的诚恳中略带请求的语气：
　　[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们《蛇祸》这部电影了！ 我在电影院中连续看了十多遍！听着，罗西，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得到它，出巨资、出最高的钱，全都没问题！但是……天啊 ，上帝啊，我没有钱，我没有钱，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你。可如果失去它，我的心都会碎的！]
　　萨米：……
　　迈奇：……
　　罗西无奈地摊了摊手。
　　然后，他又主动帮忙总结了一下：“从优点来说，明日电影制作公司口碑最好，做事实在靠谱；克里兄弟有钱；路易有人脉，同时人很专业。所以……我们选谁？”
　　然而，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萨米回答：“选有钱的吧。”
　　迈奇回答：“选有钱的。”
　　“你俩真默契。”
　　罗西无语地望着两人，随口说：“路易一定会很失望，他之前可是说了，心都会碎的。”
　　萨米的心中毫无波动，反而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没读过王尔德？”
　　然后，不等罗西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念起了王尔德的名句：“The heart was made to be broken.（心是用来碎的）。”


第41章 萨米的宣传策略
　　克里兄弟和好莱坞的很多电影制作人的作风都不太一样。
　　作为曾经的音乐制作商, 他们高大英俊，注重形象，能言善道, 永远穿高档西装, 开加长的劳斯莱斯,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 重点在于……
　　他们非常擅长煽动人心。
　　比如, 当得知罗西、萨米和迈奇他们的存款可能不到一百万美元时, 居然一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开始发表一些‘你们应该得到更多’，以及‘只要你和我们合作，豪车、别墅、香槟……一切的一切, 什么都会拥有的’。
　　这是音乐制作商的惯用把戏。
　　为了签下并笼络住那些未来可能会变成摇钱树的音乐人, 他们往往无所不用其极, 张口就能许下无数将来并不会兑现的承诺。
　　哪怕明知道这些都是很假的。
　　小商人家庭出生, 一心向往有钱生活的罗西还是险些被这些迷魂汤给灌得五迷三道, 搞不清自己是谁。
　　迈奇龙也险些信以为真。
　　尤其是克里兄弟说什么‘你要什么我们给什么’时，他差点儿想问‘能不能来一箱金砖’了。
　　唯独萨米根本懒得听他们瞎扯。
　　他可能属于世界上最难搞定的那类人了。
　　不缺钱，不图名, 一门心思只想屠龙。
　　除非有人能立刻给他一头龙砍，否则, 大概很难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了。
　　所以，面对克里兄弟许下的种种好处……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接把合同甩出去，让律师帮忙一条一条地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准备签约。
　　克里兄弟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圆脸小矮个儿导演不是个好忽悠的。
　　于是，他们转变态度, 不再瞎画什么大饼，而是认认真真地商谈起《蛇祸》版权的事情。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发展就还算顺利了。
　　双方都有诚意，一方不差钱，另一方也是诚心要卖，谈判的过程非常迅速。
　　只是……
　　在合约中，克里兄弟提出了一个‘必要时，配合宣传’的条件。
　　一直自认是幕后工作人员的萨米对这一条不怎么喜欢。
　　可克里兄弟出价很高，全程还表现得很客气，考虑到毕竟是自己的电影，他就同意了。
　　然而，这是他最后悔的一条合约。
　　在萨米的想象中，所谓的‘配合宣传’应该是搞一个影迷见面会，或者像首映那种带着演员们走走红地毯，朝着观众说两句废话，也就完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克里兄弟在宣传这方面实在是别出心裁。
　　为了炒作，他们直接曝光了萨米导演的黑历史：[新人导演为宣传电影，虚构美女蛇海报，电影节首映惨遭观众暴打。]
　　萨米气成河豚：我不是我没有我才没被暴打！
　　这事让他惊呆了。
　　不仅仅是因为自身形象的受损，还在于这样的宣传毫无用处、且表现得非常外行。
　　难道人们会因为导演被‘暴打’就走进电影院去看电影吗？
　　显然不会的吧？
　　但这种操作仔细想想，又是可以理解的。
　　正如之前所提起的那样，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音乐行业中……
　　音乐人虽然是靠音乐立足，但由于经常进行现场舞台表演，所以，多数都有着庞大的粉丝群体。
　　于是，作为擅长营销音乐的音乐制作商，往往在唱片发行之前，好好炒作一番音乐人的绯闻，往往能趁机搞出很多热度，同时也就吸引到乐迷们的目光，促使他们跑去购买唱片。
　　可电影是不一样的。
　　不管演员或者导演搞出来的新闻多热闹，绝大多数人关注的重点永远都只会是电影。
　　如果电影自身不行，别说导演被毒打。
　　导演哪怕被打死了，人们也不会走进电影院一步的。
　　为了挽救自己的电影（绝不是为了阻止他们毁坏自己的形象）。
　　萨米有生以来第一次费心地琢磨电影外的事情。
　　他跑去克里兄弟那里，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们市场宣传计划到底是谁做的？”
　　小克里是兄弟中脾气较好的那一个。
　　他率先迎了上来，装傻地露出个笑容：“什么？发生什么事情吗？别急，坐下慢慢说。”
　　但萨米根本不想和他绕弯子。
　　他开门见山地就是一句：“马上开除他！你们的宣传计划就是一坨狗屎！”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电影宣传的必要措施。”大克里这时候忍不住从旁边开口。
　　他和小克里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不仅没有一点儿笑容，还显得十分严肃和冷漠：“一切都是为了影片的宣传，如果这样的新闻让你不悦，我可以道歉，但绝不会轻易更改。”
　　“导演的新闻根本没什么用，我只是个幕后啊。”萨米忍不住恼火地嚷嚷。
　　“可现在也没别的新闻可以炒作啊，或者，女主和男主因戏生情？拜托，你这部片子里的演员名气太小，哪怕因戏生情都没人关注。还不如我们的那个新闻，电影节、导演、遭观众暴打，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小克里继续面带笑容，十分活泼地解释着。
　　“可这儿一点儿都不有趣。”
　　萨米气鼓鼓地强调：“而且，我没遭暴打！”
　　但克里兄弟全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克里根本不想再谈下去，一脸‘你在无理取闹’的表情。
　　小克里脾气相对好一点儿，还在耐心地安抚：“别气，别气，一切都是为了电影。片子大卖，我们一起赚钱。而且，被暴打又怎么了，假如片子能够大火，你把我暴打一遍也没关系。”
　　“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萨米感觉十分憋气。。
　　然后，他对于要不要‘出馊主意’这件事仅仅是犹豫了几秒钟，最终，‘不想自己黑历史继续流传下去’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我再说一遍，导演只是幕后人员，人们根本不会关注导演的问题，也许有人会因为猎奇走进电影院，但这种程度的新闻，影片的宣传力度根本不够。”
　　“怎么？你也懂宣传吗？”
　　大克里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轻视，但掩饰得很好。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萨米导演？”小克里倒是笑容可掬，但语气像是逗小孩子一样。
　　他故意强调了‘导演’这个词，来暗示萨米‘你是一个导演，而不是什么专业宣传’后，才好声好气地问起来：“你能站在导演的角度上，给我们点儿什么好建议呢？”
　　结果，萨米非常不客气地说：“我当然有建议，电影宣传，我不敢说什么都懂，但比你们懂。”
　　这下子，克里兄弟全都笑了起来。
　　他们饶有兴趣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圆脸小矮个儿导演，似乎是在说：‘懂宣传？你在开玩笑吗？你凭什么这么口出狂言？’
　　但萨米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方案。
　　这个方案让两兄弟瞬间惊为天人。
　　萨米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花钱找一些人来反对这部影片上映。”
　　克里兄弟很吃惊：“我们疯了吗？为什么花钱找人反对我们自己？”
　　萨米懒得和他们详细解释。
　　接下来，他就自顾自地说：“可以找一点儿人假装道德卫士，抗议影片极端，还存有太多的暴力和血腥的镜头；再找一些动物保护主义协会的人，抗议影片对蛇的伤害。总之，一定要多多地找人，去电视台，去报纸，大街小巷，随便什么地方，言辞激烈地统统抗议一遍……争取坐到，让所有人都知道，近期有一部影片要上映了，但它正被强烈的反对！”
　　克里兄弟越听眼睛越亮。
　　显然，他们已经快速意识到了这条宣传路径的美妙之处。
　　人类就是这样，越是禁止越是想要！
　　如果再搞出一些夸张的小道消息，绝对会起到神奇的宣传效果。
　　于是，克里兄弟花大价钱去电视台买了时段，雇人狂骂《蛇祸》这部电影。
　　但让萨米恨得要死的是……这对兄弟太无耻了！
　　明明为他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宣传策略，却依然不放过他。
　　他们雇佣的那个人在电视机屏幕上义正言辞地说：[我是米国公民，在这里，我要坚决抗议一部血腥又垃圾的影片《蛇祸》的上映。毫无疑问，它是一部有史以来最糟糕，且哗众取宠的反人类影片。在这部影片中，怪兽居然看起来比人类硬气多了，而最终的获胜者也是怪兽。这是什么道理？而且，怪兽比人类还高尚吗？看过这部电影后，只要是人都会兴起暴打导演的愤怒心情，事实上，首映当天的观众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要是人都会兴起暴打导演的愤怒心情。
　　——首映当天的观众也确实这么做了……
　　萨米简直气炸：MMP！
　　宣传什么……
　　道理我都懂！
　　但为什么非要提我被‘暴打’这条假新闻！
　　然而，电视里的那个（收钱办事）的人根本感觉不到电视机前小导演的愤怒。
　　他继续敬业地演讲（宣传）着：[由此可见，这部影片是多么的低级趣味了。所以，我提议，在这部影片还没上映前，大家一起进行强烈的抵制，禁止这种垃圾又无聊的影片污染我国人民的思想和大脑。]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兴奋：“哇哦，暴打导演，还污染思想和大脑，反人类……这么酷的吗？”
　　“我到底为什么受累不讨好地帮这两个傻逼兄弟想宣传计划？”
　　萨米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一搞，知道我被‘暴打’的人——他妈的更多了啊啊！”


第42章 冲冠一怒为龙颜
　　尽管萨米很有可能倒霉地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以‘被观众暴打’而出名的导演。
　　但当《蛇祸》正式在电影院上映的时候……
　　“我的秘书递给了我一张统计表。”
　　小克里后来这么对采访的记者说：“她告诉我, 这是开映第一天的数据，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近乎幻觉一般的美好数字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我对我哥说‘也许是第一天, 观众们比较想看个新鲜和热闹。下周, 下周这个数字一定就会下降了’。我哥呆滞了足足有好一会儿才和我说了一句‘那也回本了’。于是, 我俩就一起傻乎乎地等着这个数字跌下去。”
　　“但是！”
　　小克里激动地几乎快要跳起来：“但是，数字一直没有跌！没有跌！你们知道吗？它在上升！上升！一直上升！Fuck！太他妈刺激了！”
　　这事实在太让两兄弟震惊了。
　　虽然他们以前是音乐行业的大鳄, 但不可否认的是, 他们在电影行业是彻头彻尾的外行, 而且连续扑街好多部影片后，渐渐对自己出品的影片都快要绝望了，这次仅仅是抱着‘不赔小赚’的想法买了电影，还是一部受众圈子狭小的限制级影片, 可谁知, 居然能爆了个大冷门。
　　这其中, 电影的质量不可忽略。
　　但之前神来一笔的宣传计划显然也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毕竟, 不是什么人都能财大气粗地甩出去将近快五十万美元，一边在电视上投放各种密集的宣传广告，一边又精分出一部分人制作出痛心疾首呼吁‘劣质片毁灭米国’的反对视频。
　　明明都是克里兄弟雇佣的人马, 却分为两部分，互相指着对方破口大骂。
　　而且, 骂的全国皆知，并借此，把观众的好奇心吊到最高！
　　这种操作风险其实很大, 一个玩不好，观众们就会真的站到反对那一方, 抗议电影的上映。
　　然而，在电影自身质量能够保证的前提下，假的争议就会变成真的争议。
　　一部分观众看完电影后，认为：“是有点儿血腥，但也没有到要被禁止上映的程度。”
　　另一部分不喜欢的观众就觉得：“这种糟心的影片确实应该被禁止。”
　　此时，公司雇佣的两方人趁机悄悄退去。
　　观点不同的观众们反而免费地代替他们继续为影片‘该不该上映’而激烈地争吵着。
　　由此导致，影片《蛇祸》自上映以来，就备受关注。
　　同时，争议不断。
　　可只要有争议，就永远不愁没人去看。
　　甚至到了最后阶段，连‘能不能上映’都不用太担心了。因为，影片已经彻底地打出了自己的名气，哪怕不走院线这边的路子，光靠卖DVD也能赚上一笔了。
　　一直血赔，终于大赚一笔的克里兄弟快要乐死了。
　　他们一边举杯庆祝胜利，一边勤奋地总结经验教训，打算再接再厉。
　　但没想到的是，总结了一圈！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没起什么作用，依然是电影圈的外行，而成功的原因却在于……
　　电影是谁拍的？
　　萨米！
　　宣传是谁想的？
　　萨米！
　　谁被观众‘暴打’（不是）引发了新闻？
　　萨米！
　　本来傲气到不行的两兄弟顿时对萨米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强烈信赖之情。
　　他们开始闲着没事就给萨米打电话：“最近有什么新的拍片计划吗？我们可以投资。”
　　萨米冷漠：“没有。”
　　他们就热情地建议：“哦，那拍《蛇祸》的续集吧？”
　　——不要，我不喜欢拍续集。
　　——那有什么新的拍片计划吗？
　　——没有。
　　——那考虑下《蛇祸》的续集吧。
　　——我都说了，不喜欢拍续集！
　　——那有什么新的拍片计划吗？
　　……
　　何其卧槽的谈话！
　　只要他们想，这见鬼的对话简直可以一直持续到地老天荒！
　　萨米每次都会气恼地挂断电话。
　　但下一次，他们又会想办法再次打过来。
　　并且，他们还趁机笼络了罗西。
　　高薪聘请他加入到克里兄弟电影公司中来，并且，巧言令色地委婉透露出一种‘我们都不太懂行，你只要肯来必定会受重用’的意思。
　　众所周知，独立制片人虽然自由度更大，可往往承担的风险也大。
　　好莱坞很多独立制片人一旦看走眼，只要推出一部垃圾片，很可能就会赔得裤子都买不起。
　　所以，罗西这次虽然和萨米一起赚了点儿钱。
　　可在收到克里兄弟的邀请时，他还是动心了，并且，还帮克里兄弟劝说萨米，再帮他们拍一部片子。
　　但萨米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屠龙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外太空……
　　什么？外太空没有龙？
　　胡说！只要能想到，那就是存在的！
　　所以，现在外太空有龙了。
　　那这头龙该叫什么名字呢？唔，炸裂星辰龙！
　　——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双眼，直抵我的灵魂深处。
　　——是了，它是至美之龙，是永恒不朽之龙，是炸裂星辰之龙。
　　罗西只觉得，这家伙脑子大概又进水了。
　　他和克里兄弟商量：“放弃吧！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其他的导演、编剧，寻找可供投资的新项目，至于萨米……这么说吧！你可以驯服一条野狗，也可以驾驭一匹烈马，但永远没办法让一只猫变得听话。猫这种动物，永远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你态度好，还是态度坏，不管你是有钱，还是没钱，它都会始终如一地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你就是不理你。”
　　但克里兄弟不想放弃。
　　一方面是看重萨米的能力，但另一方面，截止至今，《蛇祸》是他们踏足电影圈子，屡败屡战后，第一次赚到钱的项目。
　　所以，一种古怪的迷信心理油然而生。
　　这让他俩总有一种‘萨米为我们带来了财运’的幻觉。
　　为此，大克里虽然不善言辞，除了一脸期盼外，暂时没说什么；
　　但小克里却代表他们两个人激动地喊了起来：“但是罗西……我太想要了！太想要他了！请你，请你再帮我们问问他吧！他喜欢什么？金钱、美女、豪车？啊，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想拍屠龙片吗？如果是和《蛇祸》一样的话，那屠龙也是可以商量的！”
　　在小克里的想法里，只要先把人忽悠过来……
　　至于怎么屠龙，要不要屠龙，那就是随后要慢慢谈判的问题了。
　　但没想到的是，可能是近期拍得东西多了，萨米也渐渐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给出了回答：“我水平还不够屠龙，再等等，再等等。”
　　这样一来，克里兄弟和罗西就彻底无计可施。
　　但在他们即将放弃，打算把目光投向别人时，转机却在不知不觉中出现。
　　从电影节回来后，迈奇龙也有了自己要忙的事业。
　　他的经纪人布伦达前不久通知他：“一部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影片有意请你作为主角。”
　　迈奇这段时间在萨米这边白吃白喝还白住，拍了杂志封面照后，又领了报酬买高光。
　　按理来说，日子挺滋润了。
　　但和人一样，物质一旦得到满足了，往往就会想在精神上也追求点什么。
　　作为一头穷龙，迈奇掰着爪子，抠抠索索地算了好久的钱，特别想用金子给自己打个实心大枕头。
　　于是，当得知这部电影报酬不错时，他兴冲冲地就同意了。
　　至于说什么演技能不能跟上的问题……那是什么玩意儿？
　　如此轻率的结果就是——惨遭滑铁卢。
　　影片讲述的是一名已故名画家的一生，而投资影片的人是这位画家的遗孀。
　　这位夫人想在影片中也秀一下恩爱，讲述一下夫妻二人同甘共苦的美好爱情。
　　也就是说，这是一部爱情片！
　　作为一头未成年小火龙，别说人类爱情这么复杂的问题了，连龙与龙的爱情他都搞不清楚。
　　所以，当他跑去拍电影时，根本进不去状态。而且，导演也不会像萨米那么照顾他是新人，还会给他耐心地讲戏什么的，一看不对，直接破口大骂：“谁他妈找来的花瓶？你那是暗恋的目光吗？你那是便秘的目光！”
　　迈奇巨委屈。
　　但他是一头好龙，和萨米口中那种‘动不动就吃人的恶龙’完全不一样。
　　因此，他什么都不能做。
　　尽管在龙的内心深处，那个骂他花瓶的导演已经第三百次变成灰了。
　　然后，影片的女主角走过来邀请他一起去对戏。
　　和迈奇这样的新人不同，名叫丽莎的女演员成名多年，是剧组花重金请来的大明星，所以，在剧组中地位颇高。
　　这一天，她特意邀请迈奇来到自己的更衣室，用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眸欣赏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红发英俊男人：“你是我的恋人……我是说，在电影里。”
　　迈奇点点头，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丽莎轻轻地笑了笑，才慢慢地说：“我注意到，你一直入不了戏。”
　　迈奇继续点点头。
　　除了萨米外，未成年小火龙还是很傲气的，并不怎么想和陌生人类聊天。
　　丽莎也不在意。
　　她照旧用慢条斯理的语调说：“为了帮你入戏，也为了让影片更加真实和生动。我提议，我们来亲自体验一下怎么做恋人吧！你可以这样……”
　　当她主动去拉小火龙的手时……
　　迈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前一推，力道没控制好，直接把人推翻了。
　　丽莎猝不及防，向后一倒就摔了跟头。
　　她疼得当场惨叫。
　　但老天大概还嫌不够乱。
　　刚好来探班，却发现好友要被潜规则的萨米正是时候地冲了进来，还喊了一嗓子：“住手，老妖婆，不许动我朋友！”
　　迈奇龙惊喜不已地望着‘从天而降，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可爱人类，立刻快速后退了好几步，一脸受害者表情，非常不要脸地把自己快两米的人类形体，全缩到只有一米七三的萨米背后，尽情享受着被人类保护的感觉。
　　他还星星眼地望着对方的后脑勺，美滋滋地想：“龙神啊！我的人类真是超有男子气概，龙现在好有安全感的！”
　　然后，这两傻逼一起被赶了出去。
　　迈奇的男主角随后也……好吧，导演看不上，还把剧组重金聘的女主给摔伤……彻底没后续了。
　　萨米愧疚不已。
　　他尴尬地承诺：“呃，男主角也没什么难的，等我拍个片子，你来当主角。”
　　克里兄弟大喜：“早等着你了！”


第43章 我们打过招呼了
　　在得知萨米终于想要拍新片子的时候, 克里兄弟在转天就给他送来了一堆剧本。
　　这些剧本全是他们最近比较看好，或者说准备尝试投资的本子。
　　结果，萨米发现全是一些怪兽片。
　　也许是《蛇祸》的成功, 让他们有了一些错误的认知, 认为怪兽片更容易赚钱什么的。
　　毕竟, 对于这些人来说，创新和艺术什么的元素永远不在考虑范围内, 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所以, 假如你拍一部怪兽片火了, 看着吧，那他们会给你找来第二部 、第三部、第四部……乃至更多的怪兽片来拍，才不管你愿不愿意呢。 
　　萨米就面对了这样的局面。
　　他面无表情地翻着那些极不靠谱的剧本：“丛林巨蜥，狮口夺命, 与豺共舞……”
　　小克里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推销着, 还积极地表示：“假如这些都不喜欢的话, 其实, 我们还可以考虑一下《蛇祸2》和《蛇祸3》。”
　　萨米表情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在小克里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的时候, 委婉地回答：“我现在开始对人感兴趣了。”
　　一直在旁边陪着他的迈奇立刻心疼了。
　　萨米格里芬，一个狂热的屠龙爱好者，闲着没事就会去研究怎么杀死一条龙, 哪怕手头没有龙，也会拿一些怪兽来代替, 充分地满足着自己的‘杀戮’欲望。可如今，他被一堆粗制滥造的剧本摧残得居然说‘对人感兴趣了’！
　　克里兄弟露出了讪讪的表情。
　　但他们依然没有改变主意，随后又送来了好几个灵异类的剧本, 大概是看了那部由萨米参与制作的《亚伦历险记》，猜测他拍鬼片也有一手？
　　不过, 提起《亚伦历险记》。
　　前不久，萨米还收到了前上司，也就是迪士尼影视娱乐部的诺里斯先生的电话。
　　“你什么意思啊？”
　　诺里斯先生很恼火地问：“人力只是想问问你最近在干嘛，你怎么答复的？直接辞职？”
　　萨米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说由于理念和创作风格的原因，他对公司并不怎么留恋。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搞那些在很多人看来不合时宜的动画和电视剧时，诺里斯先生自始至终都支持、鼓励着他，这么一来，之前不告而别的行为就有点儿没良心了。
　　“只是凑巧把话说到了那里。”萨米解释着。
　　然后，他把自己的想法，还有忙于拍《蛇祸》的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早在克里兄弟花巨资打广告的时候，大概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但他认为，哪怕有些事情对方知道了，自己也应该亲口详细地说一下以示诚意。
　　诺里斯先生不动声色地听完了全部解释。
　　然后，他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话：“你真的在首映现场被观众们暴打了吗？”
　　萨米：“……No!”
　　忽略这个让人生气的问题吧！
　　诺里斯先生这个电话，一方面确实是质问萨米离职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了《蛇祸》那部影片后，来和这个有才华的新人导演打个招呼，套套交情。毕竟，好莱坞就这么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能合作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公事。
　　诺里斯先生不怎么抱希望地问：“《亚伦历险记》的第五季，你确定不参与了？”
　　“不参与了。”
　　萨米完全没有一点儿眷恋和犹豫地说：“我喜欢琼斯导演，也喜欢剧组，但我不想仅仅为了拍戏而拍戏，那也太什么挑战性了，我喜欢新奇的元素。”
　　诺里斯先生笑了。
　　他说：“好的。”
　　后来，罗西知道了这件事。
　　性格相对圆滑的他责备萨米的回应有点儿太‘年轻气盛’了。
　　但萨米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假如真正有实力的话，直截了当根本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能节省双方时间。
　　如果一直支支吾吾、犹豫不决，那才叫真耽误事呢！
　　接下来，萨米继续寻找能真正调动起自己情绪的元素。
　　同时，他还特别想给迈奇兑现那个‘让你当我电影男主角’的承诺，但始终没什么头绪。
　　迈奇毫无事业心，一天天地继续混日子。
　　只是他那位精明干练的女经纪人快要被活活气死了，好不容易抢来的男主角就这么丢了？
　　虽然手底下艺人险些被潜规则这事有一点儿闹心。
　　可按照正常的男性思路来说，这种事情难道不是送上门来的艳福吗？更何况，丽莎也不是什么丑女人，能在好莱坞混成明星的女演员，虽称不上举世无双的绝色，可也绝对是大美女级别的吧？哪怕不想有什么私下发展，想办法委婉点儿拒绝不就得了？怎么还能闹出打伤人家的事？
　　经纪人对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明明看着是一副很精明的面相，可做起事来却像个弱智呢？”
　　（迈奇：我还是个宝宝。）
　　但自己签下的艺人，气到吐血也得继续带下去。
　　好在迈奇还有脸，经纪人小姐又联络了一堆杂志给他拍，甚至开始琢磨：‘要不然干脆从此以后专心走模特路线’？
　　先不说事业路线到底有没有变化……
　　在几乎承包了全国杂志的封面后，迈奇进入了一种古怪的‘谁看都脸熟，可人不红’的状态。
　　后来，有一个专门拍偶像剧的导演说：“我想选个美男子做主角，但一时间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于是，我干脆跑去报刊亭买了十多本杂志，想看看现在到底流行什么样子的帅哥！第一本的封面是个红头发的帅哥，第二本的封面又是个红头发的帅哥，第三本、第四本、第五本……的封面，你猜怎么着？还是那个红头发的帅哥！哇哦，更惊喜的是，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位导演随后就给迈奇发了试镜邀请函。
　　刚刚失去电影男主角，立刻又来了电视剧的男主角，经纪人小姐欣喜若狂，心想：“有张俊脸就是好啊。”
　　虽然说在好莱坞，电视剧演员的地位普遍没有电影演员的地位高。
　　而且，电视剧由于耗时过长，假如不幸拍个三四季，还会导致演员被局限在一个角色中，难以摆脱，不利于演技的发展。
　　但这些都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对于一名新人演员来说，当电视剧的男主角绝对是一点儿都不丢人，更何况，报酬又不会少给，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迈奇龙拒绝了。
　　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脑袋还枕着一个巴掌大的黄色小枕头，十足信赖且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我等萨米呢！萨米已经说了，他的下部电影让我做男主角。”
　　经纪人小姐就转头，死死瞪着萨米：“请问，您的下部电影是……”
　　萨米在迷茫中抬起头，一脸的搞不清楚状况：“呃，还没定呢。”
　　“请问，我能看看剧本吗？”
　　“还没定呢。”
　　“请问，大概是关于什么的题材呢？”
　　“还没定呢。”
　　“请问，迈奇的男主角会是个什么类型？”
　　“还没定呢。”
　　“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定呢？”
　　“等我想到的时候。”
　　经纪人小姐当时就气得炸锅！
　　她摔门离去，赌咒发誓地说让迈奇随便去死，再也不管他了。
　　萨米有一点点儿歉疚。
　　但他根本不理解这位经纪人小姐为什么要那么用力地摔门，以至于门把手都被震掉了下来。
　　迈奇（力大无穷）龙不敢将‘门把手其实是我有一次不小心拽坏的’这个事实告知人类。
　　只好默默让经纪人小姐背了黑锅。
　　“她怎么能这样啊？”
　　萨米鼓着小圆脸，特别不高兴：“门坏了很麻烦的。”
　　重点是门吗？
　　还没走远的经纪人小姐默默咽下一口血！
　　但事情还是有进展的。
　　经纪人小姐的满腔愤怒、克里兄弟殷切不停的持续邀请，以及罗西偶尔收了好处后，时不时就要敲边鼓地催促，外加迈奇天天一脸傻白甜的期待，无比信赖地等着要当男主角……
　　这些都让萨米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他终于也开始稳不住，有点儿着急起来：“哎，我到底要拍个什么片子啊？”
　　在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的时候……
　　萨米接受了克里兄弟的邀请，决定去他们公司好好地谈一谈。
　　又因为闲着没事干，所以，他比约定的时间到的早了一点儿。
　　于是，当他被人引领着来到克里兄弟的办公室前时，几个人刚好从里头鱼贯而出。
　　萨米本来没在意，但出来的这几个人实在是打扮得太有特色了。
　　举例来说，最显眼的一个，站在最中央的那个人了，高高大大，穿着一件很夸张的紫色睡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似乎是金属防盗链的玩意儿……对，就是那种安装在门内测，防止开门人遭到门外攻击的那种链子。
　　“别理他们，是来送试听碟的一个乐队。”
　　小克里从办公室中走出来，一边拉着萨米要进去，一边随口介绍说。
　　萨米这才想起，克里兄弟以前是做音乐起家的。
　　但由于生活圈子的问题，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什么乐队，不由得好奇地望了过去。
　　那个穿着紫色睡袍的怪人微微一笑，突然朝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咦？
　　有点儿意思！
　　萨米不由得停住脚步，朝着他们喊了一嗓子：“嘿，哥们！你们哪个乐队的，我可以回去找你们的歌听听。”
　　穿紫色睡袍的人语气友好地回答：“Hello！”
　　萨米有一点儿愕然：“呃，Hello！行吧，你也好。我该说见到你很高兴吗？不过，你们乐队到底叫什么？”
　　——Hello！
　　——是，是，我们打过招呼了，但我是问你们乐队的名字。
　　——Hello！
　　——喂，你耍我？
　　萨米有点儿恼了。
　　这时候，小克里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个……他们乐队就叫Hello.”


第44章 请允许我来拍它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驱使。
　　萨米随后专门询问了关于那支乐队的事情。
　　克里兄弟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但也不是什么秘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他大概讲了讲：“Hello乐队，一支老牌的摇滚乐队，成军于十年前, 也有死忠歌迷, 也出过唱片, 也参加过一些巡演，但同期乐队统统走红, 好友纷纷变明星, 他们始终不火。”
　　说完这些, 小克里又想起一些事笑了起来，干脆用一种讲笑话的调侃语气，给萨米介绍了一下乐队目前的成员：“柯林，主职建筑工人, 兼职唱歌；乔恩, 主职快餐店厨师, 兼职吉他手；卡恩, 主职是出租车司机, 兼职贝斯手；盖林，主职是屠宰场的杀猪工，兼职鼓手。”
　　“啊？等等！”萨米听得一脸懵逼。
　　他忍不住问：“他们不是一支乐队吗？怎么还有主职？乐队居然只是副业？”
　　一向寡言的大克里这回都忍不住笑了。
　　他难得地参与到这种闲聊中：“他们不想饿死啊, 搞乐队又养活不了自己。”
　　萨米还是很困惑：“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音乐很差？”
　　克里兄弟齐齐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怎么说呢？”
　　最后，还是小克里纠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 我们也搞不清楚。”
　　“他们刚出道时，是搞出过经典专辑的。那时候，很多人都喜欢他们。甚至, 有些后出现的摇滚乐队是靠模仿他们风格才渐渐发展起来的。”
　　“奇怪的是，最后, 连模仿他们的人都越来越火，唯独他们这么多年就是籍籍无名。唱片卖不出去，巡演也赔钱……”
　　“音乐圈里，只要提起他们，哪怕是竞争对手，都会钦佩地说这是前辈；是音乐风格很棒的乐队；是足以在摇滚乐史中青史留名的乐队！”
　　“但说了这么多也没用，他们就是神奇地不红、不火、不赚钱。”
　　这么一说，也太有意思了吧！
　　萨米的心神一下子飞到了那个神奇的Hello乐队上，并且，在接下来和克里兄弟的谈话中屡屡走神。
　　最后，当小克里又一次提起要不要搞个‘蛇祸’续集的时候……
　　他实在没忍住地冒出来一句：“能不能再找个人给我讲讲那个Hello乐队！”
　　克里兄弟面面相觑。
　　好在这个要求不难满足，他们直接打了个电话，把Hello乐队的经纪人给叫了过来。
　　那名经纪人一听说是要他讲Hello乐队的事，居然差点儿哭出来：“他们真的太不容易了！”
　　克里兄弟顿感十分丢人。
　　但萨米却对这个乐队更感兴趣了。
　　当他从经纪人先生那里听到越来越多关于乐队的事情后，还忍不住地想：“我喜欢这些人物，也喜欢这个故事。”
　　于是，当那名经纪人先生讲完乐队，哭哭啼啼地离开后……
　　萨米对克里兄弟建议：“我们为什么不以这个有趣的乐队为原型，拍个电影出来呢？”
　　克里兄弟很惊奇：“这有什么好拍的？”
　　这两兄弟活得太无聊了，他们完全不擅长从生活中挖掘美好的东西。
　　萨米没办法和他们讲清楚这件事。
　　因为他们的思路是截然不同的，完全是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碰撞。
　　克里兄弟想听到的应该是‘低成本、高利润、保证赚钱’这样的承诺；
　　但萨米心里想的是‘鲜活、新奇、追逐梦想的一场有趣游戏’，想玩！
　　好在由于《蛇祸》的缘故，萨米在克里兄弟这边还有点儿信誉。
　　两兄弟想了想后，就同意了。
　　他们还答应尽快找编剧把剧本写出来。
　　萨米于是高高兴兴地放心回家。
　　他还提前告诉迈奇：“你最近学学唱歌，我计划拍个乐队的电影，你可以演主唱。”
　　唱歌？
　　迈奇龙惊喜地睁大眼睛，用力地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个我行！我从小就是个歌唱家！”
　　“这么厉害的吗？”萨米来了兴致。
　　他兴奋又期待地建议：“那你唱给我听听吧。”
　　迈奇龙毫不怯场。
　　他立刻气沉丹田，猛地张嘴就是一声吼。
　　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一声声地从嗓子里翻涌而出的咆哮，仿佛天际轰隆隆的低沉雷鸣。
　　萨米两眼一翻，往后一倒，当场被震晕。
　　迈奇龙吓坏了。
　　他扑过去，嗷呜大哭。
　　幸好，不到半分钟。
　　萨米醒了过来，反应却是：“酷啊！什么？我昏了？哦，现在醒了！继续玩啊！”
　　他没有一点儿畏惧心理，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奇特的事件，反而觉得，迈奇搞不好属于天赋异禀类型，没准真得不应该做演员，而应该去做个歌手。所以，还特别热情地建议：“你多多练习，也别瞎担心我。刚才是猝不及防太大声了，你以后改善改善音量就好。”
　　迈奇太感动了！
　　在他看来，圆脸小个子人类这一刻的笑容就像是一抹阳光，瞬间照进心里，甜甜蜜蜜的：“哎哟，我的人类太可爱了。”
　　一周后，
　　克里兄弟派秘书送来了萨米要的那个乐队剧本。
　　这速度简直是坐了火箭啊！
　　萨米从来没想到剧本居然也能写得这么快。
　　然后，他打开看了起来。
　　开篇，一个摇滚乐队成立了。
　　这个没错。
　　摇滚乐队去巡演了。
　　这个也没错。
　　同一个年代，大大小小乐队的事业线发展基本都是类似的。
　　早年网络不发达时期，摇滚乐队都是这么整天靠巡演卖唱的。
　　只是，
　　萨米看到这里就有点儿皱眉头：“事实是事实，可这也太没特色了吧？”
　　如果继续这么平铺直叙下去的话……
　　接下来猜都能猜到剧情了。
　　萨米强忍着不耐烦地翻了下一页。
　　没想到的是，从这里开始，剧情居然急转而下!
　　乐队巡演到了一个城市，发现城市中没有一个活人。
　　他们临时借宿在一家空荡荡的旅馆里，半夜却发现床上、地板和天花板上统统爬满了蛇！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
　　必须逃离这个城市，否则就会成为蛇的食物？
　　是不是很眼熟的剧情？
　　是不是很眼熟的地方？
　　没错！
　　他们来到的城市，正是《蛇祸》中被蛇群占据的那所城市。
　　这操作……操！
　　萨米气乐了：“这群混蛋是披着Hello乐队的皮，生生想搞个《蛇祸2》出来啊！”
　　显然，克里兄弟确实想和萨米合作。
　　可他们又不傻。
　　想想吧，萨米是拍怪兽片火了的。
　　可他现在又要拍什么乐队片了？
　　虽然说拍什么是自己的自由。
　　但问题是，谁能证明一个擅长拍怪兽片的导演，还能同样拍好那个什么乐队片啊？
　　克里兄弟完全不想赞同，但又不好直接驳了萨米的意思。
　　于是，他们弄出了一个这样的剧本，寄希望于萨米看完剧本后，能‘迷途知返’，重新发现怪兽片的美妙之处，而不是执着于什么无聊的乐队。
　　萨米不想和他们争辩什么。
　　他把那个四不像的《蛇祸2》扔到一边，亲自去列这部乐队电影的大纲。
　　之前，Hello乐队的经纪人已经讲了乐队的很多事。
　　他这几天又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所以，轻轻松松就拉出了一条主线。
　　接下来，是细节的问题。
　　萨米干脆跑去找Hello乐队当面问。
　　而且，既然是以这个乐队作原型，还得找他们提前要个授权。
　　然后，
　　在建筑工地里，他找到了正搬砖的主唱柯林。
　　“我想拍你们乐队的影片。”
　　萨米找过去，上来就是一句开门见山。
　　Hello乐队的主唱很惊奇，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觉得很有趣，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拍它。
　　——那我必须说，你可真傻。
　　柯林站直了高大健壮的身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圆脸小矮个儿。
　　他疑惑又好笑地说：“没什么人有兴趣看我们的，你知道吗？我们连唱片都卖不出去，只能靠自产自销。而且，我知道你，你是一位导演，前途光明，才华横溢。为什么不去拍一拍那些能赚钱的东西？拍我们这种无聊的小乐队……能图什么？”
　　如果是更擅长交际的罗西在这里，应该会好好和这位主唱先生讲讲什么未来的收益，再讲讲被拍成电影后的宣传效果会多么有益于乐队什么的，总之，会从利益角度出发，谈成合作。
　　但很遗憾，萨米不擅长这些。
　　他仅仅是执拗又较真地坚持请求，反复请求：“我就是想拍，请允许我来拍它。”
　　柯林又笑了起来。
　　可能是萨米的娃娃脸太显小的缘故，他压根没把这么孩子气的话放心上，随口说了句：“既然如此，深感荣幸。”
　　一语成箴！
　　他后来确实深感荣幸。


第45章 我拍电影不为钱
　　萨米兴奋地跑回家, 熬夜写出了关于Hello乐队的电影剧本大纲。
　　但仅仅是骨架，还需专业编剧来帮他填充血肉。
　　于是，他联系了之前在《蛇祸》中合作过一次的休斯汉弗莱。
　　这人是个天生的享乐主义, 一向花钱如流水, 刚刚把《蛇祸》剧本赚的钱挥霍了个干干净净, 正发愁接下来怎么办呢，萨米的生意又送上了门。
　　他立刻答应, 还满口承诺两个月内交稿。
　　很显然, 对于拖稿大王来说, 这个承诺大概就是一坨狗屎。
　　但萨米想起上次罗西和他大打出手的事，心里就有了个简单粗暴的主意：“这回交不出稿的话，我就雇几个人上门，把他揍一顿！”
　　休斯汉弗莱绝对想不到, 眼前这个看起来超好欺负的圆脸小矮个儿, 内心深处居然是那么的残忍无情, 满脑子琢磨的都是怎么帮他购买一份群殴加毒打套餐。
　　另一头, 处理好剧本事宜后, 萨米又一次站在了克里兄弟的办公室里。
　　他把自己搞出来的临时剧本大纲拿给他们看，表示想拍这个电影。
　　克里兄弟对视一眼，有点儿不情愿。
　　比起前景未知的乐队电影, 他们显然还在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蛇祸》。
　　但是，眼前的小圆脸导演实在是太固执以至于没办法沟通, 也只好先看看这个乐队的剧本了。
　　大克里率先拿起本子，可随便翻几页后，就没兴趣地放到了一边。
　　“其实……”
　　小克里忍不住委婉地提了个曲线救国的建议：“如果你一定要拍乐队电影的话, 我们也可以选个比较出名的乐队。比如，对了, 英国的，唔，叫什么植物，还是行星的。他们很传奇，而且热门话题也特别多。打架斗殴，和女粉丝搞绯闻，主唱和吉他手意见不合，在舞台上，好几次大打出手，上演各种爱恨情仇。后来，闹解散都闹得轰轰烈烈，绝对是噱头十足，拍出来除了粉丝买单外，应该也会有大批观众乐意看。”
　　“哦，听起来是挺好的。”萨米赞同地点点头。
　　然后，在小克里期待的视线中，他继续没什么表情地指着自己的剧本回答：“可我不喜欢，我就要拍这个。”
　　这人简直不开窍！
　　克里兄弟有一点点儿生气，但又拿对方没办法。
　　他们当然也可以拒绝投资，但又有些舍不得破坏双方的关系……
　　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萨米又跑去拍了一部《蛇祸》那样的片子出来。
　　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后，才说：“你想拍就拍吧，但是……”
　　小克里用一种歉疚的语气说：“之前说好的投资，可能不会有那么多了。毕竟，我们的资金也有限。”
　　其实就是不看好这部影片，所以不想投太多钱进去。
　　萨米心里明白，也没太在乎地应了一声：“哦。”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大方的克里兄弟在真正吝啬起来的时候，是非常极品的。
　　因为几周后，编剧休斯汉弗莱跑来找他，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没准备给Hello乐队钱？”
　　“啊？什么意思？”萨米一头雾水。
　　“你用他们的真人真事改编剧本，你不付钱吗？”汉弗莱追问。
　　“什么？”
　　萨米顿时惊讶：“没给钱吗？”
　　一向不靠谱的汉弗莱在这时候出奇严肃。
　　他沉着脸，很不高兴地说：“你最好去问问怎么回事，虽然Hello乐队的那几个傻大个儿不怎么在乎，但我认为，有些事情哪怕做起来不违法，可人也该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萨米气恼不已，转身就跑去质问这次剧组聘请的财务。
　　但财务委屈地告诉他，这是克里兄弟的意思。
　　于是，萨米只好又跑去问克里兄弟。
　　小克里很奇怪地回答：“没必要给他们钱啊。”
　　在萨米愕然的注视下……
　　他给出了一个很无耻的解释：“对这种小乐队来说，这本身不就是一场免费宣传了吗？我们既然都帮他们宣传了，凭什么还要再给他们钱？哦，我知道了。你怕他们找麻烦？别担心，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大不了改个乐队名字继续拍，世界那么大，不出名的乐队也有那么多，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我们拍的是他们的事？”
　　萨米受不了了：“这不道德！”
　　但他不管怎么据理力争也没用，克里兄弟始终认为这是一笔‘没必要的花销’。
　　虽然他们也不缺这个钱。
　　可既然能省下来，为什么又要花出去？
　　一向缺乏金钱观念，也不缺钱的萨米第一次因为钱的事情险些被气哭。
　　他感觉糟透了。
　　因为这是影片投资方的决策，而自己又是影片导演。
　　这让他有一种‘我和坏人其实是一伙’的郁闷感觉。
　　反而是Hello乐队的成员们对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已经习以为常了。
　　主唱柯林还帮他擦了擦眼泪，常年做体力活的手指上有着饱经风霜的粗糙硬茧。但他脸上依旧是爽朗的笑，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拍拍萨米的头说：“没事啊，没事啊，我们也没什么急着要花钱的地方。不给就不给吧，你好好拍，帮我们做做宣传，能让更多的人来听我们唱歌就行。唉，我真不想每次站在台上的时候，下面只有六个人——两个我爸妈，一个我老婆，还有他们三个的老婆，都看腻了。”
　　萨米差点儿被逗得破涕为笑，可紧接着又有点儿心酸。
　　然后，他跑去给全家目前最有钱的哥哥打电话。
　　大哥杜克接到电话的时候，十分惊讶。
　　因为用他的话来说：[咱们家的萨啊，可倔、可倔了！说要屠龙，转身拎着面包刀就出了门；说绝对不卖葡萄，一毕业就招呼都不打一声地跑去了好莱坞。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给我机会做个照顾弟弟的好哥哥了呢。]
　　总之，萨米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了要借一笔钱的事。
　　他本来想自己出一笔钱给Hello乐队，但平时花钱没数，手头一点儿多余钱都没有。之前拍的《蛇祸》虽然赚钱，可在没下映期之前是见不到真金白银，只能看到增长的数据，所以，思来想去，也只好靠借了。
　　杜克二话不说地就把钱借给了他。
　　但是……他丧心病狂地把这件事放到他们兄弟姐妹的聊天群中不停地炫耀：[现在，你们知道谁才是萨米心中最好、最靠谱的哥哥了吧？]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始终生活在家族底层的小萨米就连续不断地接到好几个兄长们的电话，全都是调戏的语气：“借钱吗？说句好听的，哥哥就借给你！”“听说你穷得吃不起饭，都要靠借钱过日子了？”“真可怜啊，来这边，哥养你。”“萨啊，回家卖葡萄吧，老头子的葡萄园就缺你这种摘葡萄的小工。”
　　那一瞬间，超级骄傲的屠龙勇士感觉被击溃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他根本不能理解哥哥们终于在弟弟面前扬眉吐气的感觉，只觉得脸面和尊严都被扔进马桶里哗啦啦一声冲走了：“啊！我混了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还要找家里借钱……”
　　最后，萨米还是忍辱负重地把借来的钱拿给了Hello乐队。
　　柯林他们起初并不想要。
　　可当萨米说‘拿着吧，可以多做点儿新歌出来’后，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接下了这笔钱。
　　因为‘有了这笔钱，大家又能继续玩音乐了’，而乐队所有的成员都没办法抗拒这一点儿。
　　与此同时，萨米越是了解这个乐队就越是痴迷。
　　在这个乐队中，不管是主唱，还是吉他手、贝斯手和鼓手身上，都有着一种超乐观的精神（大概不乐观的话，早就转职不搞音乐了）。他们在最艰难的时期，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辆破车，四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起，每晚都露宿街头。
　　但是，直至今日，仍没放弃！
　　所以，目前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搬砖杀猪做菜开出租，赚了钱就去搞音乐；搞音乐会赔钱，钱赔光了，接着回去搬砖杀猪做菜开出租。
　　可能最吸引萨米的一点儿就在于此了。
　　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乐队产生了某种情感上共鸣！
　　萨米总说：“龙是真实存在的，我将来会成为一名屠龙勇士。”
　　别人说：“醒醒，别做梦了。”
　　Hello乐队说：“我们想做音乐，我们想要一万人来现场听我们唱歌！”
　　别人也说：“醒醒，别做梦了。”
　　其实，完不成梦想也不是一件多难过的事情。
　　因为一路伴随着激昂的BGM，勇敢地朝着梦想奔跑的追逐过程，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反而是人们的否定、质疑和嘲笑，才是最难以容忍的。
　　那种悲哀会在内心中一点点儿积累，直至如同阴影一样，把人彻底淹没，让人绝望。
　　可最好笑的是……
　　这些否定、质疑、嘲笑、甚至间接摧毁他人梦想的人，大多数过得并不怎么好，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毫无追求，按部就班，连做梦都不敢。
　　萨米欣赏乐队来之不易的坚持，也喜欢他们的性格。
　　所以，他想拍个好电影，把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梦想，讲给更多的人听。
　　但还没等剧组建好。
　　因为最近一直找不到更赚钱的项目，什么都不懂的克里兄弟就又迫不及待地跑来问一些傻瓜问题了：“萨米，你真觉得，这片子能赚钱吗？”
　　萨米还因为之前钱的事生气呢，一见他们这样就更生气了。
　　“钱！钱！钱！去他妈的钱！”
　　他愤怒地挥了下拳头，小圆脸气鼓鼓地大声喊：“我才不是为了赚钱才拍电影的，我是捍卫爱与和平（Love and Peace）的勇士！”
　　克里兄弟：……
　　他们的表情像是在说：“看，某某精神病院的病人又被带出来放风了。”


第46章 关于演员的选择
　　克里兄弟虽然又问了个傻问题。
　　但他们这次来也不是纯粹来犯蠢的, 而是为了商量演员的事情。
　　男主角暂时不用讨论。
　　迈奇是萨米一开始就订好的演员。
　　并且，他俩在私下沟通中……
　　迈奇自己也表示很喜欢这个角色：“我爱唱歌，我爱音乐。”
　　为了扮演这个角色, 他这阵子一直勤奋地跟着那个柯林到处跑, 有时候还会一起搬砖。
　　由于力气超大的缘故, 不知不觉就发展出了第二职业，目前已经成为了建筑工地最受欢迎的搬砖工人！
　　但除了男主角外, 影片还有一个重要角色, 也就是吉他手乔恩。
　　在摇滚乐队中, 主唱和吉他手的相爱相杀一向都是最大的看点儿。
　　所以，哪怕电影是围绕着主唱转的，但吉他手乔恩的戏分一点儿都不算少。
　　这样一来，他的选角就成了萨米和克里兄弟的一个新争执点。
　　克里兄弟的意思是用沃尔夫。
　　因为沃尔夫便宜；还因为沃尔夫这个极擅钻营的家伙, 前不久刚刚借着《蛇祸》有了点儿名气, 就忘恩负义地立刻踹了跟随自己多年, 同甘共苦的经纪人, 转而签到了克里兄弟旗下新开的一家经纪公司里, 试图借此来向克里兄弟示好，以获得更多的资源。
　　大经纪公司中的重要资源往往要让那些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大明星们来先选，等挑剩下、分到底层的时候, 往往连口汤都不剩了。
　　相反，一些小公司, 尤其是这种刚成立的公司，反而会有更多的机会分给如沃尔夫这种级别的演员。
　　所以，沃尔夫的这一步走得有点儿冒险, 但不能说不对。
　　比如现在，遇到有演男二的机会, 克里兄弟立刻想起了这位新来的‘自己人’。
　　但这些弯弯绕绕，两兄弟也不会直接说的。
　　他们仅仅是摆出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商量：“给沃尔夫一个机会，你们在《蛇祸》里，不是配合得挺好吗？”
　　“配合得好，但不代表他适合。”
　　萨米坚持地拒绝着：“事实上，乔恩这个角色比男主角柯林还要难演绎，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一个有强烈表现力的演员。”
　　然后，他顿了顿，又特意补充、提醒了一句：“我不管你们塞人进来，但也绝对不能妨碍到电影的质量。别忘了，这也是你们的电影。”
　　“可那不就是个吉他手吗？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吗？”克里兄弟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一抹诧异。
　　也许是身在局中、一叶障目的缘故，在他们看来，每次拿着个试听碟，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己面前，苦苦期待回复的Hello乐队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一个怎么都红不了的小乐队而已。
　　不过，在注意到萨米脸色越来越差，还很不悦后……
　　小克里又急忙站出来打圆场：“贝斯手卡恩！贝斯手卡恩这个角色总行了吧？不要吉他手乔恩，那就贝斯手卡恩。如果你同意的话，关于吉他手乔恩的演员……你随便挑，只要不太夸张，我都想办法帮你搞定。”
　　考虑到贝斯手卡恩戏份较少。
　　萨米想了想，勉强还能接受沃尔夫。
　　但听到小克里随后的话后……
　　他立刻眼睛亮了，张口就是一句：“真能搞定？那我想要米克李。”
　　卧槽，真敢说啊！
　　米克李虽然不是好莱坞最顶级的大明星，但这几年也算是二线明星中颇有潜力的一个了。
　　所以，小克里差点儿把正喝的水全喷出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一脸的不可思：“你真能想啊，先不说米克李这样的明星愿不愿意出演，他光是要价，最低也得五十万吧。”
　　“但是我想要他，刚刚是你说让我随便挑的。”萨米在旁边说。
　　小克里气笑了：“我也说前提是不夸张了，你这个太夸张，换一个。”
　　萨米不太想换。
　　他以前看过米克李演的一部早期黑帮片。
　　在那部影片中，米克李扮演了一个不断向上爬的小混混。
　　当时他还不出名，戏份很少。可在仅有的几个片段中，依然能隐隐看出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哪怕是在最激烈的打斗中，他依然能呈现出一种微妙的静态感，面无表情、视死如归。
　　那种说不出的稳……
　　在萨米看来，恰好和吉他手乔恩身上的一些特质相似。
　　要知道，和言行夸张，喜欢出风头的主唱柯林不同，闷不吭声的吉他手乔恩永远站在最后面。
　　每当柯林濒临崩溃时，他就会默默站出来，掌控局面，然后，静静地等着好友恢复正常。
　　气质太独特！
　　明明乍看没什么存在感，但实际上，处处都离不开他。
　　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此了！
　　很多东西靠高超演技是可以表现出来的，但气质却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它没办法被人轻易地演绎，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在萨米发现米克李很适合吉他手乔恩的角色后，他就非常想要这个演员了。
　　因为这是极为难得才能碰到的，演员和角色的气质达成了巧妙的契合。
　　但小克里觉得他在做梦：“换别人吧，米克李没戏。”
　　“也许……可以把剧本拿去试试。”一向寡言的大克里突然插嘴说。
　　萨米和小克里不由得同时望向他，前者期待，后者诧异。
　　大克里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米克李年少的时候，玩过乐队，但没天赋，所以当了演员。”
　　萨米不禁追问：“你的意思是……？”
　　大克里回答：“对，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他会想借此一圆曾经的音乐梦想。”
　　接下来，克里兄弟就忙碌了起来。
　　虽然这两个家伙对电影一窍不通，经常说一些外行蠢话，偶尔还会过度追逐利益，做出一些令人不齿和反感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们为了自身利益，想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行动力往往非常惊人。
　　具体的过程，萨米不太清楚。
　　好像是先联系了米克李的经纪人，可那位经纪人看不上小剧组，敷衍了几句，压根没把这事告诉米克李，然后，克里兄弟就直接找上了经纪公司的高层老板，扯了几句未来投资合作的事情后，就顺顺利利地把剧本递到了米克李的手里。
　　虽然绕了个弯，可结果是美好的。
　　米克李看过剧本后，同意考虑这件事。
　　只是让萨米郁闷的是……
　　在没考虑出结果的时候，米克李却给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能做主唱？”
　　听听！
　　他问的是‘为什么我不能做主唱’，而不是‘为什么我不能做主角’。
　　显然，大克里说得没错。
　　这人根本不是来演电影的，是跑来圆自己音乐梦想的。因此，连自己是不是主角都不在乎，只在乎在电影里是不是主唱？
　　但萨米头脑清楚，虽然很想要这个演员，却依然不打算做什么惯着他的事。
　　他直接不客气地给出了回复：“因为你永远不可能一嗓子震晕我！”
　　米克李迷惑：……谁能？
　　另一方面，也许是付出多了；也许是近期确实没什么赚钱的项目；也许是想借机学一学电影方面的知识……
　　这段时间，克里兄弟开始频繁地往萨米这边跑。
　　于是，他们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编剧休斯汉弗莱刚交上来的新剧本。
　　在此之前，萨米只给两人交过一份粗略的大纲。
　　所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详细的剧本
　　但这个新剧本让他俩当场傻眼：“这和我们想得不一样啊！”
　　小克里率先表达了自己对剧本的疑虑：“观众不会喜欢看的吧？”
　　萨米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小克里毫不客气地说：“我不知道谁会想去看一部‘主角傻大个儿，舌头打结，满脸青春痘，外加异想天开，说话像个弱智的’电影。我知道柯林这家伙一直都很逊，可你不能好好找个像样的编剧吗？给他美化美化，起码不能像这个剧本里写的那样……”
　　萨米皱着眉重复他的话：“写的那样……”
　　然后，他顿了顿，重新换个语气问：“写的哪样？”
　　“像一条蠢狗！”
　　小克里愤愤地说：“没有一点儿个性和特色，哪怕踢一脚，也只会摇尾巴傻笑。”
　　萨米这回没来得及说话。
　　迈奇龙第一次开口了。
　　“住口，他不是一条蠢狗！”未成年小火龙喊。
　　他语气激动地重复着：“他不是一条蠢狗，他是Hello乐队的主唱！是个伟大的歌手！是我即将扮演的角色！”


第47章 学着去理解角色
　　实在不能怪迈奇对克里兄弟的激烈反驳。
　　因为他最近入戏很深, 而且，这事也是说来话长。
　　熟悉迈奇的人都知道，这人是没追求的。
　　据说他身世极为凄惨, 亲妈早死, 亲爹给他找了一个后妈后, 就抢走他的所有钱，还把他暴打一顿, 赶出家门。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 这事搁谁身上都得恨死, 哪怕实力不够，也会有报仇雪恨之心。
　　但有一次，罗西的女朋友艾莉在知道了这些事后，一时莽撞, 嘴快地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是说, 和你父亲……”
　　但在问出来的那一刻, 她又后悔了, 这样提别人的伤心事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 这个其实挺善良的女孩急忙在这一刻做好了‘张开手臂，安慰一名苦大仇深、一门心思想报仇的偏激少年的’心理准备，还打算和迈奇好好道歉, 说自己不是有意的，以及给他灌输一堆‘你有朋友, 有我们在身边帮你’的人生鸡汤。
　　然而，
　　迈奇龙只是紧紧捂着嘴，低头打了个哈欠, 顺便谨慎地把指缝间透出的小火星给悄悄夹灭掉。
　　接着，他才懒洋洋地回答艾莉：“打算啊？睡觉吧。”
　　在艾莉迷惑不解的目光中, 他得意洋洋地给出了一个堪称奇葩的回答：“等我再睡个几十年，那老家伙没准儿就打不过我了。”
　　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迈奇真的是一头实实在在的龙。
　　龙族虽然龙口基数少，但一直是个开挂种族。他们寿命长，属于‘什么事都不做，睡大觉也能凭空长实力’的类型。
　　所以，迈奇要是睡个几十年，实力还真能长上一大截。
　　只从这一点儿上来说，龙和人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
　　迈奇就是有着大把的时间去挥霍，龙生漫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必须马上去做的呢？还是躺下来慢悠悠地睡上一觉吧，不管什么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但大家又不知道他是龙！
　　根据人类的生命长度看，这个回答可以理解为——等我再睡个几十年，渣爹变成老头子，然后，我就可以去愉快地暴打老年人了。
　　所有人：……
　　从这事上可以看出，迈奇这个人（龙）基本就是个废了。
　　他的人（龙）生毫无追求，只有吃饭和睡大觉，每天都是在混日子，直到最近才又发展出一个买高光的奇葩爱好。
　　可就是这么废的一头龙！
　　却被萨米激起了龙生第二春。
　　“迈奇，我们聊聊吧。”
　　在出于私心，让好友担任了男主角后的一个晚上，萨米决定要为影片的质量负责。
　　“呃，你想聊什么？”迈奇龙其实不太想在睡觉的时间聊天。
　　但他发现，萨米今天特别符合自己的审美，刚洗完澡，一张圆脸像是刚出炉的小面包，仿佛还冒着热气，只穿了个大T恤，露出两条大白腿，是真的白，灯光下闪亮的那种……就想，就想多看两样。
　　萨米完全没察觉到家里这头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见鬼的玩意儿。
　　他舒舒服服地抓着个抱枕，躺进了沙发里，还把两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打算用这种休闲的姿态，和好友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谈角色的问题：“我知道你没经过系统的演技培训，初次担任男主角一定很有压力。”
　　其实并没有。
　　坐在另一头的迈奇龙望着在自己眼前晃悠的两条大白腿呆呆走神，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压力。
　　实际上，萨米这时才是有压力的那一个。
　　迎着迈奇龙宛如稚儿般的懵懂眼神，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为人父母的责任感。必须小心谨慎地说话，否则很可能会把一个有志青年引入歧途。
　　所以，他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是采用了引导的方式：“你想怎么去表达柯林这个角色？”
　　迈奇龙困惑不解：“呃，就那么演啊。”
　　在萨米的强烈要求下，他站起来表演了一段。
　　这一段表演让萨米极度震惊，以至于后来还在记者面前提过很多次：“你们不知道迈奇是多么有天赋的一个人，他模仿人的时候，居然能做到一模一样！”
　　可实际上，这只是对外营业，惯例吹捧小伙伴。
　　那天晚上，萨米虽然震惊，但并不满意迈奇的表演。
　　因为迈奇龙的超强模仿完全是建立在敏锐观察力和对自身绝对控制力下的。
　　简单举个例子来说，正常人类想要去模仿一个人，仅仅凭自己的观察力，是不可能注意到‘这个人说一句话会眨几次眼睛，说话时，嘴巴张开的幅度有多大，腹部是向后缩，还是向前鼓，大腿肌肉是绷紧的，还是放松的’这种小细节的。哪怕是注意到了，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同一时间做到一模一样。
　　但迈奇龙可以。
　　如果是没有原型的演绎，可能还有点儿难度。
　　但这种有原型的表演，以他对自己人类躯体的超强控制，足以让他原封不动地复制对方的所有动作、所有表情，甚至呼吸频率，最终得到一个除了外表不同，其他细节都以假乱真的存在。
　　面对这样的演员，如果是一般的导演，大概会欣喜若狂地认为遇到了天才。
　　可萨米不是。
　　他确实震惊于迈奇的模仿。
　　可当他不小心对上迈奇龙懒洋洋的目光时，瞬间醒悟。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主唱柯林。
　　——这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模仿机器！
　　迈奇龙本来还洋洋得意，结果发现不对劲儿了。
　　他的小圆脸人类居然超级失望地望着他，还把两条好看的大白腿收了回去，坐直身子，用看似商量，实则确定的口吻说：“要不，等下部电影你再当我的男主角？我回头给你报个演技培训班，这部你先放弃吧？”
　　啊？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迈奇龙顾不得看腿了。
　　他不能理解这种情况。
　　问题是出在我身上吗？
　　他知道人类一直待自己很好，可现在，居然毫不留情地要替换他，龙的自尊心都要碎了。
　　但正如迈奇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模仿机器一样。
　　萨米很多时间里容易冲动用事，可工作上，也是个莫得感情的小圆脸：“你这样不符合我对角色的要求。”
　　“你有什么要求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迈奇龙彻底抓狂。
　　“那好吧。”萨米冷漠地提出一个要求：“你现在能表演一下柯林实现梦想后的样子吗？”
　　迈奇龙愣住了。
　　然后，他开始回忆柯林的一举一动，然后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表演不出来！
　　因为没有可供模仿的对象了。
　　现实中的柯林根本没有取得成功，所以，他也没见过柯林成功后的样子，自然没办法模仿。
　　“你演不露脸的泰迪熊都比现在要好得多！泰迪熊是活生生的，而你的柯林就是个假人。”
　　萨米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迈奇，你根本没有认真去研究过角色。”
　　——你模仿柯林的一举一动，可你根本不知道柯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知道他做一件事，却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你也不知道他坚持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一路走来付出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迈奇，你浪费了自己的天赋，把天赋用在了错误的地方。
　　——你对自己的角色没有投入任何感情，或者说，你压根就没关注过自己的角色。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硬要演？
　　——算了，别演了。”
　　喂喂！
　　你这个小圆脸别自说自话啊！
　　这一刻，迈奇龙真的非常抓狂。
　　虽然作为一头龙，他搞不明白人类那么复杂的思想，可如果告诉他要怎么做，他也不介意去了解一个人类的，但这种连个机会都不给，突然一下子就判死刑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
　　但萨米就是这样。
　　他的思维很直线：你是我朋友，我信任你，我把角色给你，但你演不好，也不想演，那我就换人，你别演了。
　　最终肯定是没办法换人的。
　　迈奇龙对所有认识的人哭诉了小圆脸的冷酷无情和不可理喻。
　　由于他常年混在萨米的家里，也就是说，两个人的交友圈基本重合。
　　这就导致，他的群众路线走得非常成功。
　　所有人都对萨米说：“哥们，你不能一下子把人打死，你该给他一个机会。”
　　连Hello乐队的柯林都跑来说：“呃，其实我觉得，迈奇还挺好。”
　　基于此，萨米严肃地考虑后，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迈奇立刻发奋图强。
　　这才是他跑去和柯林一起同吃同住同搬砖的最终极原因。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搬砖累了……
　　迈奇龙会困惑地考虑一个难解的问题：“我不是来人类国度蹭吃蹭喝蹭住直到成年的吗？虽然偶尔帮帮我的可爱人类也没什么问题，但我到底为什么这么卖力气地工作，还生怕他把我换掉？我的龙生目标一开始不是这个的吧？怎么好像不知不觉就掉坑里了？”
　　尽管如此。
　　但试着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类，对龙来说，也确实是一个有趣的体验。
　　迈奇龙渐渐地沉浸其中了。
　　有一次，他和柯林一起试着换个更赚钱的职业，不搬砖了，去做销售。
　　第一份工作是要上门推销尿不湿。
　　结果，两个人毫无经验，在别人家门口徘徊半天，也想不出到底怎么说，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买下一箱子尿不湿。
　　由于他俩在别人家门口嘀嘀咕咕，看起来太鬼鬼祟祟。而且，打扮得还不像正常人，柯林是搞乐队，平时穿着就有点儿非主流，留着长卷发，脖子挂着防盗链，迈奇最近一直模仿他，所以，样子自然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于是，有人报警。
　　警察过来把两人全抓走了。
　　柯林当时就慌了。
　　他拼命解释自己的职业，主职搬砖，副职唱歌，目前转职销售没成功，但绝对是良民，不会做什么入室偷盗、抢劫和杀人的勾当。
　　警察不太相信，认为他俩就是什么犯罪团伙，计划干什么坏事。
　　毕竟，这两人看着不像推销员，反而更像街头流浪汉。
　　这么折腾了半天后……
　　柯林才终于想起：‘不对啊，我这么费劲儿干什么？旁边这家伙应该比我更容易证明自己，他是演员，是来体验生活的！”
　　他急忙改口，告诉警察：“我旁边这个是演员，他跟着我体验生活的，我们真不是坏人。”
　　警察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他不禁望向迈奇，疑惑地问了一句：“演员？演过什么？”
　　但奇葩的事情来了。
　　迈奇生气地说：“什么演员？我是个歌手，Hello乐队的主唱！”
　　柯林都傻眼了！
　　哥们，玩啥呢！咱还在局子里啊！
　　事后，迈奇的解释是：“这是你内心深处的想法，这是你最想说的话。”
　　他特别认真地说：“柯林，我仔细想过了。不管是搬砖，还是销售，那都不是你想要的，你只是一个歌手，是Hello乐队的主唱，我帮你把话说出来。”
　　萨米为他这一刻对角色的理解用力鼓掌.
　　他欢呼雀跃地喊：“你行的！你行的！迈奇！Yeah——！！你终于理解这个角色了！”
　　柯林懵逼：胡说八道，我他妈根本没想过！我只想离开警察局啊！


第48章 今晚你想吃什么
　　尽管迈奇激烈地反驳了克里兄弟。
　　萨米也表现出“我不需要别人插手’的强势态度。
　　但对于克里兄弟来说, 这部电影依然是一场商业上的赌博，目前还看不到赚钱的希望。
　　而且，可能是因为太担心投的钱打水漂了。
　　他们时不时地会跑来剧组, 样子有点儿像老板视察员工一样。有时候, 什么都不懂还要勉强去找话题聊：“萨米, 今天决定开拍了吗？”“萨米，这道具买旧的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用新的？”“萨米, 你为什么不找一个更漂亮的女演员？”“萨米……”
　　萨米忍无可忍：“住口！”
　　克里兄弟往往停顿了几秒后, 又开始新一轮：“萨米, 抱歉，我这里还是有个问题！”
　　最终……
　　让他们彻底停止以上行为的人是米克李。
　　在萨米久等不到他的回复，终于快要放弃，打算换演员的时候, 他进组了。
　　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脚上打着石膏, 背着一个长长的包, 穿着一条有点儿脏的牛仔裤和细纹衬衫, 乱糟糟的棕色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马尾，嘴唇上涂着仿佛中了剧毒一样的暗紫色口红，下巴处还有一撮小胡子……
　　他有点儿狼狈, 神色却又奇异得带着坦然，看起来无所畏惧, 举起手，轻轻敲了敲并不存在、仅仅是一扇想象中的大门，平静地问：“听说你们再找一个吉他手？”
　　这个出场太戏剧化了！
　　剧组中的所有人都用一种‘哇哦’的表情望着他。
　　迈奇龙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人：“你们人类也太会玩了吧！”
　　萨米也被震住, 脱口而出就是：“靠，真酷！”
　　迈奇龙瞬间警觉
　　他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 一下子抢尽风头的家伙，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危机感。
　　米克李完美无缺地复制了剧本中‘吉他手乔恩去Hello乐队试奏’时的一幕。
　　而且看得出，不论是穿着服饰，还是特殊的身体状态（打石膏），抑或是古怪的妆容，和格格不入的表情……全都十分到位，应该是下了功夫钻研的。
　　于是，充分的准备显然为他带来了绝对的自信。
　　此刻，他毫不窘迫地站在原地，含笑望着萨米，一派状态火热，随时可以开拍的从容。
　　这一幕，完全出乎克里兄弟的意料。
　　在之前，他们虽然应萨米的要求，用了种种方法，中间还托了点儿关系，才把剧本送到米克李的手中，之后，还一直牵线搭桥地试图让他加入到剧组中来。
　　实际上，两兄弟没指望太多。
　　在他们看来，哪怕米克李最终同意出演，应该也只是例行公事，外加金钱驱使，而不是这部影片真的优秀到他愿意参演。
　　但现在，从米克李郑重其事地出现在剧组中，并表现出这么精彩的一幕后……
　　克里兄弟隐隐想到：“会有演员为自己不看好的剧本花这么多心思准备吗？”
　　可不管他们心里多么想知道‘这部电影到底能不能赚钱’。
　　这事依然只能是个未知数，没人敢直接断言成败。
　　但知名演员米克李的最终加盟还是让克里兄弟对电影放心了一点儿，不再天天往剧组跑了。
　　他们可能是觉得，观众也许会愿意走进电影院，去看看这位明星到底演了个什么角色。
　　接下来，鼓手盖林的扮演者约瑟夫也定下了。
　　和内定主角迈奇、知名演员米克李，以及四处钻营、托关系才进组的沃尔夫都不同，这一位的经历比较有趣。
　　他本身就是一名鼓手，只不过是在一个翻唱乐队中敲鼓。
　　但翻唱乐队缺乏创作型人才，一直以来没有属于自己的歌，多数时间都在唱什么[她今年十七岁]什么[你是我的行星]这一类耳熟能详，天天听，月月听，已经都快能听吐的歌。
　　可以说，完全看不到未来的出路。
　　而约瑟夫也没有选择像Hello乐队那帮人一样苦苦地继续坚持下去。
　　他干脆利落地决定不干了，计划告别音乐圈，卖了鼓，凑够回老家的路费，就彻底离开这见鬼的大城市。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剧组招群演。
　　约瑟夫想混顿晚饭，又想多赚点儿钱好回家的念头，就报名参加了。
　　结果，在音乐事业上快饿死的鼓手，居然被导演看好，从群演上升为配角。
　　从此，开始了他在多个剧组辗转打工的新事业，神奇地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演员。
　　这一次，就是因为他以前做鼓手的那份经历，剧组负责选角的导演才特意将他挑出来，推荐上去的。
　　萨米看过后，也挺满意。
　　尤其是考虑到演员本身就做过鼓手，他脑子里几乎立刻就琢磨起怎么才能不浪费演员的专业技能，去好好地拍几个‘鼓手打鼓’的漂亮镜头。
　　至此，影片的主要演员全都到齐。
　　大家齐聚一堂，按照惯例找个地方开剧本讨论会。
　　只是和《蛇祸》那次的和谐气氛有点儿不太一样。
　　好长时间没见的沃尔夫一看到萨米，就兴冲冲地喊起来：“萨米导演，快，坐我这边！”
　　然后，他主动地把椅子搬过来，殷勤地跑到一边倒果汁，拿纸巾擦桌子，还拿剧本当扇子帮忙扇了扇风。
　　面对这样的热情，萨米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坐到了他旁边。
　　本来想和自己的人类坐在一起的迈奇龙：……
　　等开始讨论剧本的时候，迈奇龙刚想炫耀下自己这阵子对角色的理解，好获得人类的夸奖。
　　可没等他开口，那个之前出了大风头的米克李就开口了：“我不太明白这里。”
　　这个留着奇怪小胡子的男人，镇定地把剧本拿到桌子上一页页地翻开。
　　这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那份剧本上面的每一页空白之处都写满了批注，还有用不同颜色笔圈出来的重点和划下的段落。
　　迈奇：……
　　在萨米看不到的地方。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那份崭新的剧本塞到了屁股底下。
　　这一刻，龙就像个班级里倒数第一的差生，悄悄藏起画着鸭蛋的考卷，然后，羡慕嫉妒恨地看着班级第一的优等生掏出了满分试卷，一脸不在乎地接受着……他想要、却暂时没办法得到的老师（萨米）夸奖。
　　米克李对待演戏这件事十分认真。
　　但麻烦的地方在于，他属于那种‘如果你说服我，我就按照你的方式演；如果你没办法说服我，那么抱歉，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演’的超级难搞演员。
　　好在萨米在这方面不怎么计较。
　　他心平气和地把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和米克李分享，直到这位咄咄逼人的难搞演员终于渐渐缓和了表情，还露出一个近乎认可的笑容：“你看起来是个好导演。”
　　萨米没什么被夸的感觉。
　　他打开手边的文件夹，把之前画好的几张分镜递给这几个人。
　　迈奇看着图片中央代表自己的Q版草图小人，超级开心。
　　他忍不住想和自己的人类说几句话……
　　“这里站位不太对。”扮演鼓手盖林的约瑟夫终于也发言了。
　　这位有过乐队舞台表演经验的鼓手拿起分镜图，建议地说：“虽然主唱是站中间没错，但前奏和Solo通常是看吉他的，最好还是让吉他靠前一点儿站。一般是这个位置……然后，还能在这个区域来回跑动。”
　　萨米连连点头，立刻掏出笔改了起来。
　　然后，他又和扮演鼓手的约瑟夫讨论起一些乐队舞台表演的问题了。
　　迈奇：……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类被以上三个演员团团包围。
　　其中，有献殷勤说好话的，有激烈争论角色性格聊剧本的，还有从专业角度出发谈音乐的。
　　只有自己……
　　毫无争宠天分的迈奇龙孤单寂寞冷地坐在一边，也特别地想和萨米讨论点儿什么。
　　但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空荡荡的脑子里却只浮现出了一句话‘今晚你想吃什么’？


第49章 别让我说第二遍
　　迈奇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从某方面来说, 他的感觉没错。
　　对于这位早早内定的男主角，剧组中的其他演员很难真心实意地服气。
　　在他们看来：“你有什么本事当男主角？不过是和导演关系比较好而已。”
　　虽然担心得罪导演，他们不好把事情做得太过分。
　　但搞出点儿冷暴力什么的, 这些人实在是太擅长了。
　　于是, 从剧本讨论会开始, 他们就假装热情地包围了导演，用各种方式, 转移萨米的注意力。
　　并在接下来的拍摄中, 纷纷试图抢戏。
　　其中, 米克李是做得最过分的一个。
　　扮演贝斯手的沃尔夫碍于自身演技、角色戏份和在导演心中的地位，暂时没办法太针对迈奇；
　　扮演鼓手的约瑟夫同样底气不足，只敢跟着大家抱团，却没什么正面上的心思。
　　只有米克李……
　　这位一开始想演男主角, 却被萨米拒绝的好莱坞大明星, 实际上是有着小心思的。
　　不可否认, 这人是一名很优秀的演员。
　　他在外形上虽然没有迈奇的高大英俊, 却有着鹰一般犀利的眼睛和深邃的五官, 自身存在感非常强，以前哪怕演个街边小混混，都给人一种‘接下来马上就能上位当老大’的大佬感。
　　所以, 尽管迈奇在长相上极具优势。
　　可米克李站在他旁边，仅凭气势, 就能够二分天下。
　　这也是萨米一开始心心念念想要邀请他出演的原因。
　　毕竟，除了主唱外，吉他手的戏份也很重, 两者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 如果选一个较弱的演员，对影片并不是好事。
　　但萨米没想到的是……
　　米克李根本不想什么相辅相成、互相成就，在注意到导演是个能讲道理的好脾气，扮演男主角的演员又很单纯稚气后，他只想霸道地技压全场，疯狂抢戏，占尽风头。
　　暗潮汹涌中，毫无经验的未成年小火龙很快就被第一个KO掉了！
　　那天，当拍到主唱柯林在重重压力中濒临崩溃，朝着吉他手乔恩怒吼‘你他妈凭什么说我，你也是个失败者’的时候……
　　还不等萨米说什么。
　　米克李自己就喊了暂停。
　　接下来，迈奇就莫名其妙地上了一堂免费的演技课。
　　米克李以前辈的口吻，亲切、热情、友好地从各个方面给迈奇讲了一遍这一幕该怎么演，动作、情绪如何做才能更到位，以及刚才的表现具体有那里不对。
　　由于他讲得有道理，导演经验没那么丰富、情商也不太高的萨米就没阻止。
　　于是，未成年小火龙被他说得一脑袋浆糊。
　　要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表演方式。
　　虽然米克李说得都是对的，可这对野路子出身，凭感觉演戏的迈奇来说，毫无帮助，本来还好好的，反而是被他这么一教，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如果不听还好。
　　偏偏萨米当时觉得米克李讲得挺有道理，习惯性赞同地点了下头。
　　迈奇一看萨米这个表现就误会了。
　　他强忍着喷火的暴躁，勉强按照米克李说的方法演了演，结果，一塌糊涂。
　　萨米拍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他没意识到迈奇是被米克李给带沟里去了，还以为是演员一时进入不了状态，只好失望地先把这一段略过，先拍别的。
　　迈奇哪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根本搞不懂人类那些复杂的心思，连之前被排挤和针对了都没什么感觉，现在出了问题，也只觉得自己演不好，导致自己的小圆脸变冷淡好多，一时间还挺难过的。
　　萨米也不是冷淡。
　　他只是太忙，又总被演员们缠着说话，就顾不上了。
　　面对这种情况，迈奇一点儿解决办法都没有。
　　他回到家后，绝食地倒在床上，垂头丧气，仿佛一只垂死天鹅，默默地等着人类来拯救和安慰。
　　萨米压根没那么细心。
　　他自顾自地吃掉了冰箱中的剩余食物，导致小火龙放弃绝食，半夜偷偷爬起来想吃东西时，望着空冰箱落下了两行热泪。
　　另一头，米克李依然没消停。
　　他连续抢了迈奇好几场戏，把男主角压得快喷火后，又针对起了尚且稚嫩的新人导演。
　　萨米也不是傻子。
　　他此时已经隐隐察觉到剧组气氛不对了。
　　米克李都快成剧组一霸了。
　　由于大明星的身份，这个小剧组几乎是人人都在捧着他，尤其是看到他连男主的戏都压时，更是没人敢惹了。
　　以前，米克李表现出的专业和敬业是非常令萨米欣赏的一个品质。
　　可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位名演员的难搞之处了。
　　在拍《亚伦历险记》和《蛇祸》的时候，每当演员表演不符合要求，萨米会喊停，然后去耐心地讲解。
　　这时候，演员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表面上都会表现出一种服从的态度，并且，试着去达到导演的要求。
　　可米克李不是。
　　他永远都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一次拍摄中，
　　萨米喊停，对米克李说：“你的语气能再激烈一点儿吗？”
　　“为什么？”这是米克李的第一反应。
　　接着，他会转过身，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萨米，给出反对意见：“我不认为我的表演有问题。”
　　“在这一段里，你们正在吵架。”萨米不属于那种过分独断专行的导演。
　　所以，在对方质疑自己命令时，他没有生气，反而耐着性子地进行解释。
　　“他们是好兄弟，不是仇人。”
　　但米克李立刻提出反驳：“一个人在和好兄弟吵架的时候，也许会口出恶言，但不可能表现得更激烈了。”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情况，如果乔恩恨着柯林呢？”萨米依然耐心地继续问。
　　米克李露出沉思的神色，最终还是固执地辩驳了一句：“他不恨他，他是他最好的兄弟。”
　　萨米沉默了一会儿，单纯地认为这是他和米克李目前的矛盾是对角色的理解上出现了分歧。
　　正如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不同的人看到同一个角色也会有不同的看法。
　　这事后来的解决方式还算简单。
　　他俩一起跑去问了角色的原型——Hello乐队的吉他手乔恩。
　　说实话，挺让人尴尬的。
　　两个相对陌生的人跑过去问：“你恨过你最好的兄弟柯林吗？”
　　吉他手乔恩当场就露出了一个愕然的表情。
　　但好在长期被生活摧残的Hello乐队，成员一个个都是大心脏，他很快就释然地笑了起来，回忆着往昔：“当然，我快恨死他了。而且，我以前欺负过他很多次，在他牙刷上抹奶油，把他喜欢的唱片统统藏起来，偷偷在他的T恤后头写‘Fuck me’！”
　　米克李很惊奇：“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乔恩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对，他如果想跳楼的话，我一定会拦住他。”
　　这，这是什么古怪的友情？
　　米克李还是不理解。
　　可事实证明了萨米的观点才是正确的。
　　那就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拍了。
　　所以，接下来的拍摄中，米克李稍稍消停了一阵子。
　　可问题在于，萨米自找苦吃地不想把影片拍成一部纪录片。
　　——很多真人纪录片都非常的枯燥乏味，也许在科普和讲述真实人生方面是成功的。
　　——但在我看来，也许的确满足了一部分观众的需求，可无形中也设置了一个高高的门槛，把那些对纪录片中真人真事都不熟悉的观众挡在了外偷，他们肯定不会想去看这种影片的。
　　萨米在做拍摄计划时，专门和剧组的主要成员们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想拍的是一部看起来有趣点儿的电影，不是纪录片。
　　——虽然这部电影是根据Hello乐队的真人真事改编，但我希望某些表达上能更夸张和戏剧化一点儿。换句话说，我不想照本宣科，影片传达的应该是一种精神，而不是单纯的记录事件，后者是不会让观众感动的。
　　想法很好。
　　也获得了剧组成员的集体支持。
　　但这样一来，他和米克李的一些分歧自然没办法靠真人来给予反驳了。
　　于是，两人在拍摄中开始频繁爆发激烈的争吵：
　　——你不能穿这种外套，乔恩玩的不是朋克！
　　——你不是说不想照本宣科，想要戏剧和夸张吗？如果吉他手是个朋克，这不是很酷吗？
　　——我不想照本宣科，但前提是不改变角色本人的特质。
　　——只是一件外套。
　　——不行！
　　——这样更酷，你的想法太老旧了。
　　这一次争吵是米克李赢了。
　　他在镜头中，执意穿上了一件很朋克的皮夹克。
　　萨米气得不行。
　　他强迫症一般地把这个镜头重复地拍了十遍，一方面是赌气，另一方面是怎么看都觉得外套超级不顺眼，不管怎么拍都不满意。
　　受到牵连的剧组成员们后来痛苦地这么说：[太糟糕了，仿佛是一场比拼意志力的拉锯战。]
　　两个人的关系在这种不断地争吵中越来越紧张。
　　并且，事态加剧。
　　有一天，当米克李到了拍摄现场后，发现萨米还没来，但当天拍戏的演员已经提前到齐了。
　　于是，他神奇地指挥起摄影师，自导自演起来，拍摄过程，还非常地吹毛求疵。
　　遭遇堵车和一些倒霉事的萨米好不容易解决问题，匆匆赶到片场后，就看到了自家剧组摄影师那一脸受伤的委屈表情，那感觉有点儿像是他好端端走在马路上，却被冲出来的七八个壮汉强拉进巷子中来了一段暴打，鼻青脸肿！
　　然后，米克李还兴冲冲地给萨米看了他拍好的样片。
　　简直离谱至极！
　　什么见鬼的垃圾玩意。
　　萨米平静地说：“我以为，我才是剧组的导演。”
　　米克李立刻道歉。
　　可从这一点上来看……
　　这家伙快把剧组当成自己一个人的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演员？
　　居然会想篡导演的权！
　　萨米真是长见识了！
　　他之前缺乏类似的经验，可一旦搞清楚来龙去脉，却行动力惊人，立刻转变了态度。
　　于是，又一次争执。
　　萨米根本不去费劲儿地解释和说服了。
　　“闭嘴，听我的！”
　　他采取了强硬措施，命令地说：“我要你现在就蹦到这张桌子上去，我要你把那盘该死的意大利面踢下来！”
　　米克李冷静地指出：“你不能这么要求，导演，你是在滥用权力。”
　　萨米板着小圆脸，面无表情且不容质疑地告诉他：“你说得对，这是我的权力。现在，我很喜欢滥用它，到桌子上去，这一幕我就要这么拍，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可以说第二遍试试，我不会做的。”米克李满不在乎地说。
　　萨米于是说了第二遍。
　　他板着一张鼓鼓的小圆脸，毫无威慑性地重复：“我要你现在就蹦到这张桌子上去，我要你把那盘该死的意大利面踢下来！”
　　米克李双手环胸，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萨米，仿佛是在看笑话。
　　但下一刻，他懵逼地发现，自己双脚突然离地，视线一下子拔高。
　　原来迈奇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这家伙的身后……
　　在萨米说完第二遍，他力大无穷地一手扶着米克李的肩膀，一手抓着他的腰，轻轻松松地就把人从原地给举了起来，接着，就像是抓到什么小猫小狗一样地把人给放到了桌子上，幸灾乐祸地说：“现在，去踢那盘意大利面，快！”
　　米克李本来镇定自若的表情瞬间裂了。
　　他震惊地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我特么有那么轻吗？”


第50章 剧组气氛的变化
　　拍摄现场中, 出现了极为好玩的一幕。
　　不管米克李从桌子上跳下去多少次，都会被力大无穷的迈奇龙又一次抓起，再重新放回去。
　　那场面看起来好笑极了。
　　剧组的所有成员都在拼命忍笑。
　　接连几次, 发现迈奇始终脸不红气不喘, 抓自己就像抓只猫一样后……
　　米克李屈服了, 他按照萨米导演的要求，愤怒（完全不用表演了, 货真价实的愤怒）地站在桌子上, 用脚踢飞了那盘黏乎乎的意大利面。
　　萨米心满意足地看着屏幕。
　　开拍这么多天以来, 这真是他最舒心的一次拍摄了。
　　但米克李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无力反抗地被抓起，被放到桌子上，被剧组所有人看笑话，被逼着演自己不喜欢的戏, 这些都严重损伤了自尊心。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扼杀演员的天性！”
　　他朝着萨米愤怒地喊了起来：“你需要的根本就不是演员, 只是木偶！”
　　很遗憾。
　　萨米导演的好脾气一向只对自己人。
　　对这种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
　　他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木偶有很多优点, 它们从不争论, 也不会对艺术发出肤浅的评论。【注】”
　　米克李气了个倒仰。
　　但在第二天, 他带来了一个超级魁梧的壮汉保镖。
　　萨米急忙小声：“这个看着有点儿沉。”
　　迈奇立刻用一种吹牛逼的语气说真话：“再来十个都不怕。”
　　于是，桌子上这次站了两个人。
　　迈奇龙虽然打不过自家龙爹，可拎两个人类（哪怕其中一个比较壮）还是轻轻松松的。
　　米克李这回是彻底怀疑人生了。
　　他还没从桌子上跳下来, 就转头质问保镖：“你不是说自己上过战场吗？”
　　保镖：“是的，先生。”
　　米克李：“那你还和我一起被抓到桌子上？”
　　保镖：“战场没有桌子, 也没有一手一个把两个成年男人同时抓到桌子上的怪物，先生。”
　　米克李：……要你何用！
　　最终，没起到什么作用的保镖被解雇了。
　　但米克李还是不甘心地跑去找了投资兼制片的克里兄弟告状。
　　考虑到这位毕竟是大明星。
　　还是在影片上映后, 有可能吸引观众买票的重要角色。
　　克里兄弟就跑来给他撑腰。
　　他们委婉地对着萨米建议：“米克李的想法也挺好，你适当采纳一下, 对影片也有好处的。”
　　萨米导演二话不说就拿剧本砸他们，还从高高的导演椅上猛地蹦下来。
　　然后，他往椅子旁边灵活地跳了两步，上身微微子前倾，礼貌地弯腰，伸着胳膊就比了一个特别挑衅的‘请’姿势，一张小圆脸上满满地嘲讽：“来，来！位子让给你们，你们来！”
　　克里兄弟：……
　　在他们看来，这太难选择了，发生矛盾的双方，一边是未来可能扛起影片票房的大明星，另一边是一手打造这个项目，筹备剧本，整合剧组，还已经拍了一半的导演。
　　两兄弟犹豫半天，决定不趟浑水。
　　但他们也不想正面拒绝米克李，于是很快就以出差的名义消失了。
　　米克李气得要死，声称‘自己遭受了此生前所未有的侮辱’，为了抗议‘剧组暴力行为’，要退出剧组，不干了！
　　这么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受到挽留。
　　但他不知道……
　　萨米看起来超好说话，而且好像没脾气，其实只是假相。
　　那只是从小生活优越，全家都宠着。
　　没承受过世界给予的什么伤害，一般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愤世嫉俗的想法，待人接物就显得特别美好。
　　可本质是没有心的。
　　因为这种脾气好，根本原因是不在乎。
　　米克李说要退出。
　　萨米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也不太会衡量什么利益得失一类的玩意儿，想的是‘既然大家合不来，那就不合作了’这种直线原因。
　　所以，没什么情绪波动，既不生气，也不失望，挺自然地给出回答：“哦，知道了，那你走吧！”
　　然而，米克李真的想走吗？
　　根本不想！
　　不甘心啊。
　　别光看他在剧组搅风搅雨，可这也是因为他喜欢这个剧本，喜欢这个故事的缘故。
　　在拿到剧本后，他本来想演主唱，可惜主唱这个角色内定了。
　　但在接下来的阅读中，吉他手乔恩的角色反而彻底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因此，他后续对乔恩这个角色是真下了不少功夫研究的，要不然也不会屡屡和萨米在角色设定上产生冲突。
　　如今放弃，岂不是等于前功尽弃了？
　　于是，思来想去，他给自己找了个‘离开就代表认输’的理由，还是留了下来。
　　但这一次，剧组的气氛完全不同了。
　　萨米好像是被米克李之前的瞎折腾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再次开始拍摄后，他根本不像以前那么耐心。
　　他不再给演员们解释自己的用意，也不告诉他们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了，而是简单粗暴地直接提出要求，强制要求演员按照自己说的那么演。
　　作为一名控制欲和自我表现欲都很强的演员，米克李对这种情况极其痛苦。
　　他没办法再和导演讨论角色，也没办法自行发挥了，被惹急的小圆脸导演态度明确地表示‘要么按我说的演，要么就退出’。
　　剧组中的其他演员们更老实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米克李的一通折腾，剧组还真没什么刺头。
　　扮演贝斯手的沃尔夫是老熟人了。
　　他在经历了《亚伦历险记》和《蛇祸》后，对萨米导演的能力早就吹得不行，哪怕在前阵子眼睁睁地看着米克李搅风搅雨，也没有一点点儿动心，还是处于‘萨米导演怎么说，我就怎么演’的状态中。
　　这种行为，一度引起了米克李的鄙视，认为他只知道抱导演大腿，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沃尔夫表面上乐呵呵，心里MMP：“你以为抱导演的大腿就很快乐吗？错了，抱导演大腿的快乐你根本就想象不到！”
　　然后，扮演鼓手的约瑟夫。
　　这人以前搞乐队的时候，就属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下来，这几年生活虽然一天天地也在好转了，可根本不像米克李混得那么好。所以，他一直谨小慎微，十分圆滑地不站队。哪怕是在那场‘集体排挤男主角’活动中，表现得也不是特别明显，更像是不习惯和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而不是‘我们商量好了，别理他’。
　　这么一来，米克李彻底孤立无援了。
　　他开始在拍摄中频繁出错，有时候是因为搞不清萨米的意图，有时候纯粹是他自己理解错了。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
　　迈奇却迎来了突飞猛进的重要阶段。
　　也许这么说有点儿太煽情了。
　　但很多时候，演员的表演更像是对导演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想一想，两个人一起认真地讨论剧情和角色时，必须毫不隐瞒自己的思想、观点和想法。
　　然后，才能在在拍摄中，完全的互相理解、坦诚相对和共同投入！
　　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亲密的关系吗？
　　甚至，演员的付出可能要更多一些，因为需要在镜头前无保留地展示自己。
　　但迈奇龙对他的小圆脸人类就是这么做的。
　　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毫不设防，绝对信任，心里想什么就展示出什么！
　　萨米毫无疑问地回报了这份珍贵的心意。
　　他认认真真地将迈奇龙角色的前期形象拍得足够真实。
　　——真实的、感人泪下的丑！
　　作者有话要说：
　　【注】王尔德《木偶和演员》


第51章 真正有想法的人
　　化妆是很神奇的事情。
　　在早年剧院演出中, 这类的小技巧就有很多，比如，皮带绑紧小腿后, 可以模仿截肢；在眼窝放进特制的线圈, 能营造出面部烧伤者眼球暴突的效果；往眼珠上贴鸡蛋膜, 可以假扮失明。
　　Hello乐队的主唱柯林好歹是个正常人。
　　他既不残疾，也没被烧伤, 更不是盲人, 只是有一点儿小细微的特征需要注意, 所以，暂时还不用把妆化得这么复杂。
　　这些小细节在于：他的脸上有一个较为不协调、特别高的鼻梁；以及早年家境贫寒，没钱去看牙医，导致生得不那么整齐的牙齿；还有, 后来因为害羞, 留起来用于掩饰面部表情的满脸络腮胡子；最后是常年颠沛流离的生活, 营养不良造成头发的细软枯黄。
　　这些都是相对好解决的。
　　特效化妆师很快就给迈奇做好了假鼻子和假牙, 又黏上乱乱的络腮胡, 戴上了假发。
　　于是，一个明明高大英俊的男人就这么消失了。
　　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个不那么好看的傻大个儿, 并且，在接下来的拍摄中, 他还需要佝偻着身子，表现出一点儿驼背。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萨米对此十分满意。
　　柯林真的不是偶像型人物，所以, 出于角色的需要，他必须要求迈奇扮得丑一点儿, 可如果太丑，也不利于商业上的运作，这种乍看很丑，但不招人厌的类型还挺合适的。
　　未成年的小火龙毫无异议。
　　龙和人类的审美本来就截然不同，只不过，在照了照镜子后，他虽然对新的人类外表没有什么想法，唯独在假牙这方面仿佛又发现了新天地，人类真是太神奇太会玩了啊！
　　“等我下次有钱了，你能不能换个材质给我做假牙？”
　　没见识的乡下龙一脸期待地问化妆师：“比如金子、钻石什么的？”
　　特效化妆师表情极度复杂：“……只要你愿意。”
　　迈奇龙狂喜：“我可以！我愿意！我喜欢极了！”
　　后来，这名化妆师在社交网络上这么默默感叹着：
　　[长得丑的人总在想尽一切办法去变美，而长得好看的人……他们为所欲为！]
　　不管怎么说，迈奇这种不顾及个人形象的出演，赢得了剧组所有人的敬佩。
　　毕竟，对于一个凭出众的容貌才在好莱坞闯出名气的演员来说，抛弃自身的优势，选择从陌生领域重新开始，通常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在接下来的拍摄中，剧组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
　　所谓的正常状态就是指——萨米导演的一言堂。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
　　当他明确且强势地表露出‘我不需要别人插手我的电影’后，一直以来总有各种问题，总在搅风搅雨的米克李却反而默默地退让了。
　　这让萨米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他后来仔细回忆了一遍这次开拍以来所有糟糕的事情，发现很多坏的征兆，在米克李先声夺人的进组时，可能就已经发生了。
　　最开始的时候，米克李也许并没有夺权的意思。
　　但好莱坞大明星突然驾临一个小剧组，偏偏还敬业认真，表现极度专业，让人钦佩。
　　这些种种因素都在无形中帮他营造出了一种让人仰慕和崇拜的光环。
　　在这层光环的作用下，连自己在对待他时，都会有几分敬重：“哇，大明星啊！”
　　所以，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剧组成员们了。
　　如果没有这层光环的话，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比如，在自己迟到的那次……
　　为什么他能指挥着摄影师进行拍摄？为什么剧组成员会听一个演员的话？
　　还不是因为他的地位和名气，一时间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
　　所以，萨米想了好久，发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田地，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于自己。
　　“我之前对他的态度也有点儿太另眼相待了。”
　　他不禁想：“我希望大家能一起合作共事，喜欢彼此平等的感觉，但我却忘记了，在没有确立好权威之前，主动交出主导权，不仅不会获得尊重，反而会被人看作软弱可欺。”
　　米克李也许有些过分。
　　但这种过分也许正是导演的屡次退让和纵容所导致的。
　　想到这里后，萨米对于导演这份工作又有了一点儿新的认知。
　　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地凡事都去询问演员们的意见了；但也试着去控制着不让自己变得太过强势，以至于真的成为什么片场暴君。他更希望，自己能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既让演员发挥所长，有自己的想法，也确保自己的主导意识和话语权。
　　后来，《亚伦冒险记》的琼斯导演说：“有那么多条路可以选，你却挑了最麻烦的一种。”
　　但萨米却觉得：“我不能从一个极端一下子走向另一个极端，电影从来不该是一个人的成就。它是一种综合的艺术，整合了剧组所有人的力量，才能走向完美。如果没有编剧，就没有那些跌宕起伏的剧情；如果没有摄影师，就没有那些绝妙又经典的画面；如果没有了化妆师，演员的扮演也会有所残缺；如果没有调度，整个片场会变得一团乱；如果没有演员，那结果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当每一个人各司其职，全力以赴时，一切梦想才能得以实现。”
　　想清楚这一切后，萨米开始有意识地学着去协调剧组成员间的关系。
　　他让剧组的所有成员都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根据自己的指挥去行事，但同时，也允许这些成员发表自己的看法，在认真倾听后，给予明确的同意，或者否决。
　　在这个逐渐改善自己领导风格的过程中……
　　出乎萨米意料之外的是，当他偶尔表现得稍微严厉和不容人置疑后，剧组的所有成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情绪，相反，他们变得更尊重他了。
　　不管是主要演员，还是龙套配角们，在听取他的指导时，不约而同地变得认真和专注起来。
　　剧组的工作人员对待他的命令时，也变得仔细而郑重，并且，努力去做到最好。
　　这很好。
　　我喜欢这样！
　　萨米导演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他愉快地想：“既然大家都这么听话了，那干脆把吉他手乔恩挨揍这段拍上二十遍吧。”
　　在那场戏里，Hello乐队在一家酒吧演出。
　　但在演出结束后，酒吧老板却不给他们钱，于是，主唱柯林生气地跑去找他们要钱，一个冲动就和他们打起来。
　　在这场打斗中，吉他手乔恩被一拳打进了雪堆里，脸上还流着血。
　　但他茫然地望着天空，似乎是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忽略性格上的缺陷，米克李是非常敬业的。
　　他整个人都埋在人造雪的雪堆里，鼓风机在一旁不停地把雪花朝他脸上吹去，但他始终都一动不动地躺着，望着天空。
　　萨米翘着脚坐在导演椅中，专注地望着屏幕说：“好的，不错，再来一遍。”
　　这时，剧组的工作人员就会如狼似虎地冲上去，把米克李从雪堆中挖出来，化妆师匆匆忙忙地为他补妆，其他人快速地重新整理好场地后，再让那个扮演酒吧打手的壮汉，又一次挥拳把米克李狠狠砸进雪堆里。
　　这回好了！
　　演员和角色的情感大概在这一刻高度统一。
　　吉他手乔恩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了。
　　一次一次又一次！
　　报仇完全不隔夜的小圆脸导演终于露出了满意（狰狞）的笑容。
　　从雪堆中爬起的米克李不禁微微苦笑。
　　在意识到自己越权得罪导演后，这种稚气的报复反而让人放心，明面上的欺负，总比暗地里使坏要让人好得多。
　　和米克李的凄惨待遇相反的是……
　　不惜自毁形象去演绎角色的迈奇龙历经坎坷地成功上位，彻底成为了萨米导演的心头宝。
　　事实上，在没有了米克李的干扰后，
　　迈奇终于在镜头前，呈现出了自己的绝佳天赋。
　　近乎复制一般的模仿是一方面。
　　但神奇的是，连在情感上，他都能和角色有着一定的共鸣。
　　这一点其实很奇怪。
　　对于一头龙来说，人类的情感多数都是难以理解的。
　　但可能恰恰是这种难以理解，才能演绎出柯林这一角色。
　　因为柯林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夸乐队唱的好，可我们就是红不了’？
　　他和迈奇一样在某方面有点儿单纯，并且，看待这个世界的目光也总是带着疑惑的。
　　这种特质其实在孩子们的身上也常有，只是伴随成长，会逐渐被现实碾压成灰。
　　萨米专注地拍摄着迈奇龙的每一个表情，尤其是那双绿色的眼睛，站在舞台上时，是闪闪发光的快乐；应对枯燥工作时，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满是不愿；但只要把麦克风塞到他手里，就像是拿到玩具的小孩一样，瞬间有笑意一点点儿地浮现出来。
　　这很让人惊奇。
　　萨米忍不住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天，这些情感的表达……令人激动，迈奇，我想说，我没想到你现在能做得这么好。”
　　迈奇龙在‘保持神秘’和‘坦诚’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他坦率地说：“你是指什么？开心的表情吗？我算了一下这次的报酬，感觉应该能做好几颗金牙了，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啊！
　　那是挺让人（龙）高兴的。
　　不过，做金牙？！
　　萨米想象了一下那美好的场面，不禁肃然起敬。
　　——太酷，太艺术了，哥们！
　　——迈奇，你真是与众不同，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萨米导演立刻兴奋地认为，迈奇和自己一样，都是真正有想法的不凡之人，而不是那些没有思想、只知道从众的平庸之辈。
　　迈奇惊喜：……啊，我是吗？


第52章 谁是被欺负的人？
　　假如不去计较私人恩怨的话, 米克李还是一个很好用的演员。
　　所以，萨米在小小报复一次后，就不记仇地继续和大家一起认真工作了。
　　与此同时, 得知他俩已经‘和好’后, ‘出差’的克里兄弟就也回来了。
　　他们一回来就不放心地跑来片场看了看。
　　此时, 尽管由于米克李前期找麻烦的事情，让拍摄进度有点儿落后。
　　但在萨米回过神来后, 剧组齐心协力, 拍摄进展得还不错。
　　克里兄弟就有了点儿新想法。
　　他们跑去问萨米：“你看, 我们能不能在暑期档之前完工？”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涉及到屠龙问题和电影具体怎么拍摄的问题，萨米还是非常好说话的。
　　所以，他想了想, 不太确定地说：“如果不出问题的话, 应该可以。”
　　“不出问题是什么意思？”
　　“天灾人祸。”
　　克里兄弟立刻心中有数了。
　　他们当即和萨米商量, 尽量快点儿拍, 把影片定在暑期档上映。
　　萨米想了想, 觉得没太大问题，就同意了。
　　克里兄弟继续问，那能不能提前做点儿宣传, 剧组能不能配合宣传？
　　显然，上次《蛇祸》的运作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面对新电影,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取得和《蛇祸》一样的成果，可两兄弟依然决定提前进行一番广告营销，争取拉更多的人进电影院。
　　对适当宣传没意见, 本来想点头的萨米听到最后一句‘剧组能不能配合宣传’顿时停住了。
　　他又想起上次的‘导演被暴打’事件，不禁狐疑地望向克里两兄弟, 还暗示地特别强调了一句：“我没被人暴打。”
　　克里兄弟笑了。
　　这对双胞胎齐齐摆手，摆出诚恳的表情：“怎么可能每次宣传都一样啊？要是都一样，大家早看腻了。你放心，放心，这次肯定不是导演被暴打。”
　　“演员被暴打，不，剧组不管谁被暴打都不行。”萨米警觉地说。
　　“不不，没有人被暴打。”克里兄弟有点儿哭笑不得地辩解着。
　　萨米怀疑地望着他们。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宣传的事情。
　　因为宣传是不可避免的。
　　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仅靠影片质量吸引观众的做法渐渐行不通了。
　　人们每天获取的信息又多又杂，还很难进行分辨。
　　也只有通过狂轰滥炸般的广告和营销，才能起到一点儿真正的宣传作用。
　　萨米明白这些事情。
　　可如果让他去处理的话，多半是做不来的。
　　但如果别人愿意去运作，他也不反对。
　　于是，征得了他同意的克里兄弟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计划着回去大干一场。
　　一周后，本来就黑粉无数的萨米导演在推特上迎来了新一轮的超高关注度。
　　无数粉丝蜂拥而至到他的推特下方：[导演，我们米克做错了什么？]
　　没错！
　　来的全是米克李的粉丝。
　　克里兄弟这对混蛋为了营销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剧组内部的矛盾都泄露出去。
　　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也许是相熟的狗仔记者们，给出了一个[某剧组，导演和演员大打出手]的小道新闻。
　　说是某剧组，好像一副不想提名字的样子。
　　但很快，底下就会有营销团队中的人假装知情人，在评论区发表一些‘你说的这个剧组是不是就是那个好像是叫Say Hello什么的剧组啊？我姐姐的叔叔的儿子的表哥的弟弟在那个剧组当临时工，前不久听说，导演和一个叫米克李的演员打了起来……’
　　于是，米克李的粉丝自然闻风而动，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这些粉丝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他们本身立场就是站在米克李那边，而且，导演和演员在人们的印象中，无疑是导演更厉害一点儿，所以，习惯性地就把米克李放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于是，明明几句话的新闻，粉丝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有气势汹汹跑过来，帮喜欢演员出气的：[我们米克一向敬业又认真，你凭什么无理取闹地欺负他？]有冷静、理智，试图讲道理的：[导演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为什么要和我们米克打架，打架不好的，大家讲和行不行？]
　　还有卖惨的：
　　[导演你只手遮天、幕后黑手，我们米克只是个可怜的小演员，求求你，放过他好吗？]
　　萨米有时候是特别缺德的。
　　他从无数条评论中找出了这一条，专门认真地回复了：[不好。]
　　本来只是卖惨的粉丝，差点儿没被气晕过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放过他！悲愤.JPG]
　　但萨米是个莫得感情的小圆脸。
　　所以，他秒速给出回复：[因为我只手遮天、幕后黑手，米克李只是个可怜的小演员。]
　　啊啊！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让人生气的人！
　　米克李的好些粉丝气得险些在线爆炸。
　　萨米反而挺愉快的。
　　比起上次那种什么丢脸的被观众暴打，这次虽然又倒霉地被拉出来当宣传材料，可却是从来想到过的身份，一个欺压可怜演员的反派大魔王角色，还挺有趣。
　　这时候，米克李的经纪团队自然不能看着事态继续恶化，急忙也行动起来。
　　先是米克李率先发表‘没有大打出手，只是因为对角色理解不同，产生了一些争执’的解释。同时，他还表示‘萨米导演是很值得尊敬的导演，我们关系很好的’。
　　接着，好多新闻也开始重新运作起来，先来一通分析，再重点强调一下争执的原因是‘对角色的理解不同’，间接炒一下米克李为了演好影片，对角色怎么钻研，入戏太深，太重视这部影片，才会和导演出现争执，但都是为了工作……Bla Bla Bla Bla说一堆好话。
　　然后，到了结尾部分，趁机宣传了一下电影。
　　可以说，除了萨米在推特上瞎胡乱回复的那几条外……
　　一切发展都是有固定营销套路的。
　　本来做到这种程度也够用了。
　　绝大部分人知道有这么一部电影，到了电影上映期，应该会有一部分人走进影院。
　　但这时候发生了一件相对意外的事情。
　　哪怕是对于克里兄弟来说，也是没想到的。
　　米克李的粉丝担心自家偶像真的在剧组被欺负，居然结伴跑去探班了。
　　然后，她们成功地见到了传说中‘只手遮天、幕后黑手’的萨米导演。
　　身高只有一米七三的小导演窝在一张较大的椅子里，看起来像个洋娃娃，棕色的大眼睛，无害的圆圆脸，颊边还有几颗小雀斑。头发好像很久没修剪了，上头的金发已经渐渐长了出来，只是发尾处还是粉红色的，而且过长地垂在了肩膀的两侧，不仔细地猛一看，仿佛扎了个挑染粉色的双马尾一样，而且，双唇饱满，望着屏幕时，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嘟起，像是和什么赌气的小男孩一样。
　　只手遮天？
　　幕后黑手？
　　就这样？
　　组团跑来帮米克李撑腰的粉丝们：……对不起，告辞！
　　因为来得匆匆，去得匆匆，连和自家偶像米克李打招呼都忘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儿尴尬，最后，只好解散。
　　但不知道是谁，把萨米的照片和米克李的照片一起发到了网络上。
　　并且，在旁边这么写了一句：[你们觉得，如果他俩真大打出手的话，谁会赢？]
　　没去探班的粉丝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那几个去探班的粉丝直接陷入垂死挣扎的状态中了：
　　[可他是导演啊，米克不敢还手的。]
　　[说不定全剧组都是他的帮手，米克寡不敌众。]
　　[米克脾气超好，不打人的。]
　　[新闻不是说是争执，争执……没真打吧？]
　　最终，她们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单纯的女孩们金鱼一般健忘地忽略了某个小圆脸在网络上回复评论时极其可恨的一面，反而以貌取人地产生了‘这样还大打出手，没被我们米克打坏吧’的歉疚念头。
　　于是，萨米的推特下头瞬间安静。
　　米克李的好些粉丝全都删评论了。
　　与此同时，和米克李比较相熟的粉丝还发来了私信：[米克啊，那个，我们肯定是支持你的！但导演那么可爱，你就不要打他了……要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站你这边了。]
　　什么？
　　我打谁？
　　前几天才和导演争论，结果又被迈奇抓到桌子上罚站的米克李险些又一次怀疑人生。
　　他极度冤枉地憋屈想：“我打他？先不说那圆脸小矮子多阴险多小心眼多记仇了！他身后那个见鬼的迈奇一个人就能打十个我，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他都能把我塞雪堆里塞二十回！还打他？我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敢碰过！”
　　另一头，莫名其妙又变受害者的萨米也不高兴。
　　他照着镜子沮丧地自言自语：“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会被打？被观众打，被演员打？我难道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吗？迈奇，你觉得呢？”
　　迈奇想了想，真心实意地说：“我觉得，你还是挺可怕的。”
　　（谁像你一样天天琢磨杀龙啊！）
　　‘迈奇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萨米立刻很好哄地又开心起来。
　　他于是凑过去和迈奇说悄悄话：“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我偷偷拿剧组的道具做了个巨龙之死的模型，你想不想看看？”
　　迈奇超委屈：……不想！你就是想炫耀！


第53章 拍摄后期的小事
　　克里兄弟对电影的营销方式称得上是别出心裁和独树一帜。
　　他们总是忘记专注电影本身, 更喜欢炒作剧组中演员和导演的花边新闻。
　　仔细研究的话，这种行为可能是源于以前在音乐制作上的造星习惯，把一些乐队, 或者音乐人包装成青春偶像, 叛逆先锋一类等脱离现实的存在, 来吸引歌迷们的注意力。
　　说实话，这种方式在运作电影时, 其实有点儿本末倒置了。
　　可也许是以前没人用过的缘故, 反而让人有了点儿新奇的感觉。
　　最终, 虽不能说炒作得非常成功，可也让不少人心中对这部电影留下了一点儿印象。
　　但在‘导演和演员大打出手’这件新闻越传越夸张，并且，由于萨米过于显小的娃娃脸照片曝光, 人们对‘到底谁是大打出手中的受害者’产生争议后……
　　作为新闻的另一个参与者——米克李着急了。
　　在好莱坞这个圈子, 有些事属于可以做但不可以说的范畴。
　　在导演不行的情况下, 明星确实可以稍微强势地争夺主导权, 让自己在影片中多一些出彩的戏份, 这其实也算人之常情。但做这些事的前提是，不能放到明面上。因为，如果一不小心背上一个‘不服气导演, 会和导演对着干’的名头，那对演员的未来事业的发展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处
　　毕竟, 没有导演喜欢不听话的演员。
　　如果将来别的导演有什么大制作想找演员时，却因为‘米克是个刺头，万一我和他合作, 他也和我大打出手怎么办’这样的传言表示拒绝同他合作，那可就太冤了。
　　所以, 米克李当机立断地决定和萨米道歉和好。
　　他道歉的方式是送鲜花。
　　萨米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大束玫瑰：“这是什么意思？”
　　米克李不太好意思地说：“助理搞错了，我说想买点儿花来送人，她就直接买了玫瑰。”
　　“我不是想问这个。”
　　萨米皱着眉，疑惑地说：“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送我花？”
　　“这个……唔，好吧，对于前一段时间的种种问题，我……”
　　米克李十分尴尬地吞吞吐吐半天，最后一狠心地说：“我道歉，请原谅。”
　　但萨米根本没兴趣配合他玩这种‘吵架和好’的小孩子把戏。
　　对他来说，这事其实挺无关紧要的。
　　于是，面对着米克李请求原谅的目光……
　　他干脆利落地点点头，特别无所谓地表示了接受，转头就招呼大家集合，打算把‘一个歌迷送花’的小镜头拍了，毕竟，道具都是现成的了。
　　米克李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起来，终于意识到这个导演和以前遇到的完全不一样，别人都在乎的事情，他偏偏不放在心上。
　　于是，他不再搞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重新专注到拍摄中。
　　于是，拍摄终于进入了最顺利的阶段。
　　在此期间……
　　米克李经验丰富、演技精湛，对角色又研究得很透彻，时不时就有神来一笔；
　　迈奇天赋惊人，与扮演角色又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共鸣，虽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但对萨米的全心信赖，又让他总能在镜头前展示出最真实的一面。
　　从表演上来说，前者注重台词和技巧，后者在能力和感觉方面略胜一筹。
　　所以，当这两个演员正儿八经地演起对手戏时，那感觉实在有点儿奇妙。
　　萨米觉得这简直太好玩了。
　　他紧紧地盯着屏幕中的两个人，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生怕错过一点儿有趣的细节。
　　后来，剧组的工作人员是这么说的：“……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简直像是小孩子第一次看到万花筒，满满的期待和快乐，那股兴奋劲儿别提多感染人了！我们只要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唇角都会不受控制地弯起来。”
　　除了这两个人越来越精彩的演绎外……
　　其他演员的表演也还算在线。
　　饰演贝斯手的沃尔夫一如既往地坚持抱导演大腿（这回不是真抱）不动摇。
　　但遗憾的是，如果把演员的才能视作一百分，沃尔夫应该可以得七十分左右，属于‘超出及格，靠近优秀’；然而，迈奇和米克李两个人，一旦认真起来，却很有可能得到一百二十分，甚至是一百五十分，也就是不仅仅整体满分，还是连两道附加题都能全做出来的天才。
　　所以，这么大的差距很难靠努力来弥补。
　　不管沃尔夫多么听话，试图在影片中博得一点儿存在感和出彩的地方，可只要他和迈奇、米克李处在同一个镜头中，立刻就会变成背景板，毫无存在感。
　　萨米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不可能因为沃尔夫就要求迈奇和米克李收敛自身实力，只好保持沉默。
　　但沃尔夫自己是察觉不出这些的。
　　他怀抱着希望，自然会继续努力按照导演的指示去演绎角色。
　　另一个演员，也就是鼓手的扮演者约瑟夫，是全剧组最省心的一个演员。
　　由于个人经历，他这回也算本色出演。
　　这人单纯把演员当成一份普通赚钱的工作，不像沃尔夫的企图心那么强。拍摄闲暇，他还会主动跑去找Hello乐队一起玩，偶尔代替鼓手去上台表演，只当是缅怀一下自己曾经的乐队生涯。从头到尾，心态都相对平和。
　　在这样没人添乱的情况下，拍摄进程终于渐渐加快起来。
　　等到了临近影片杀青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好事！
　　非常巧！
　　Hello乐队的主唱柯林跑来给萨米送一份样本唱片。
　　主唱柯林又一次低着头，朝萨米露出了那种非常不摇滚的、傻乎乎的憨厚笑容。
　　他用一种不太自信的口吻语无伦次地说：“这是你给我们那笔钱做出来的成果。你可以听一听，给我们提点儿意见什么的，反正，我个人觉得是好听极了，这希望大家喜欢。当然，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不这么想，因为太吵太重，我知道，我知道的，只是这样更带劲儿，真的。”
　　萨米制止了他继续絮絮叨叨的啰嗦话语。
　　他伸手接过那份样本唱片，郑重地说：“我很荣幸。”
　　纯种防盗链汉子柯林挠了挠头。
　　他又一次不好意思地笑了。
　　当天晚上，吃完饭后……
　　萨米叫了迈奇，陪自己一起坐在客厅里，认真听歌。
　　然后，碉堡了！
　　他俩一起被震得找不着北。
　　迈奇半夜不敢睡觉，悄悄泡在浴缸里，生怕自己情绪太激动，又把房子点着了。
　　萨米直接二话不说，把这首新歌内订为了电影的主题曲。
　　又过了几个月后，由于克里兄弟着急想赶上暑期档，不断地催促、询问影片的进展，最后，还直接要求看看目前的成果。
　　萨米实在没办法推脱，只好先为他们放映了这部《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样片。


第54章 神奇的克里兄弟
　　按照萨米的本意来说, 是不想给克里兄弟看样片的。
　　此时，影片只有粗剪的一部分剧情，配乐也还没配齐, 中间还有一些没怎么处理好的穿帮镜头。
　　这让萨米很有点儿不爽。
　　毕竟, 谁乐意把还没完成的作品拿出来展示呢？
　　但是……
　　——你必须给我们看一看啊, 这是我们共同的电影，不是吗？
　　——这电影也是我们投资的, 没错吧？我们得看看啊！
　　——你不能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别人如果问我们, 那电影是讲什么的时候，我们回答不出来也是很丢人的。
　　——求求你了，萨米，让我们看看吧。
　　——我们投入了那么多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我们还卖力地为它做了宣传（萨米：哦, 长见识了, 原来你们管‘炒作导演和演员的不和’叫宣传）, 我们是一个团队, 我们是一个家庭，你不能把我们完全地排除在外！
　　克里兄弟当时的反应就像是一块超级牛皮糖，不断地粘上去, 死缠烂打、软硬兼施。
　　这才是萨米满脸不高兴，却还勉强同意给他们看样片的最终原因——快被烦死了！
　　“请理解一下我们这些可怜影迷的期待心情。”小克里见好就收, 一如既往地很会说话。
　　他摆出笑容可掬的样子，巧言令色地试图将‘黑心老板催促、并视察员工的工作’这件事，转变为‘影迷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导演新作品’这样一个听上去更为好听的借口。
　　但萨米不吃这一套。
　　他在某方面确实傻白甜到很好哄, 可智商一向在线，脑子也足够清楚。
　　所以, 他知道，对于克里兄弟这种一向是利益当先的商人来说，只要自身还能具备值得投资的价值，他们的这种友好态度就会长长久久地保持下去，可一旦失去价值……
　　很简单，看看他们后来是怎么对Hello乐队的吧！
　　因此，不管小克里怎么花言巧语地说话。
　　萨米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连大屏幕都懒得给他们找，从电脑里调出电影的半成品样片，直接放给他们看。
　　但克里兄弟最优秀的品质大概是能屈能伸。
　　众所周知，在音乐、影视这类和艺术沾边儿的行业中，非常容易出现一些性格古怪的奇才。而这些奇才又往往具备着得天独厚、与众不同的艺术天分。
　　但同时，在具备绝佳的艺术天分的同时，他们往往会内心敏感，对世界感受更为真切，情绪起伏不定，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候兴奋得想要上天，有时候却又颓得想要跳楼。在常人看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往往会被急速放大成堪比火山地震一般的大事，从而爆发出激烈难搞的脾气，把周围弄得一团糟。
　　所以，这些人非常难打交道。
　　简单举例来说，哪怕是看起来最正常的萨米，相比较正常人来说，也是属于很有病的那部分群体。
　　别看迈奇似乎是轻轻松松就成了他的好朋友。
　　可那完全是因为迈奇和他一样，对龙的存在深信不疑（迈奇龙：我当然相信我存在）。
　　其他人……
　　假如一旦对他的屠龙梦想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非正面情绪。
　　这里所谓的非正面情绪包括，怀疑的挑眉，想笑的微微咧嘴，甚至一两句言不由心的敷衍客气话。
　　哪怕并没有什么恶意，也都会立刻被萨米拉入黑名单，莫名其妙地就会被打上‘这人和我不是一伙’的标签，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获得他的友谊是难上加难。
　　至于更严重一点儿的，那些敢当面嘲笑和讥讽的人……
　　萨米大概会立刻冲回家，拉上八个哥哥集体出门（孩子不傻，孩子精着呢，打不过可以找哥哥们帮忙，哪怕哥哥们没得到勇士的传承，可毕竟，大家都是勇士的血脉嘛，应该一起出头，友好互助），为捍卫屠龙勇士的名誉而战。
　　听起来有一点儿好笑。
　　可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和这类人（神经病）打交道必须谨慎小心才行。
　　不碰触他们的底线；
　　不刺激他们的情绪；
　　不打扰他们一天到晚所谓地追梦；
　　可却又要想办法哄着他们为自己工作。
　　这绝对是非常难也非常技术的一个活儿。
　　克里兄弟也谈不上特别擅长。
　　但他们的优势在于……
　　随时能放下大老板的身段，不去斤斤计较，有足够的胸怀和耐心去包容这些怪人。
　　换句话说，他们对追逐利益这方面的强烈欲望，已经胜过一切，自然也就能克服一切。
　　只要可以获得足够多的利益，别说仅仅忍受那些性情古怪的天才们了，哪怕是让他们抱着一坨狗屎当做狗头金一样来宝贝，他们也甘之如饴。
　　所以，哪怕这两人有着种种缺陷……
　　可单只这一个品质就足够他们在整个圈子中混饭吃了。
　　这次也是一样。
　　哪怕明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两个人还是高高兴兴地挤坐在一台电脑前，面带微笑，友好地朝着萨米道谢。
　　只冲这一点儿。
　　萨米就没办法也没理由继续乱发脾气了，相反，他还有了一点点儿小心虚。
　　克里兄弟准备看电影了。
　　这时候，剧组中最擅钻营的沃尔夫听到他们过来的消息，还专门跑来献了一下殷勤。他给这两兄弟端了两杯据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味道超好的手冲咖啡。
　　但克里兄弟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演员？
　　他们这会儿早就忘记了‘自己曾在萨米面前大肆夸奖沃尔夫在《蛇祸》中的精彩表现，从而极力劝说萨米让沃尔夫进组，担任重要角色’这件事。
　　所以，小克里用颇为陌生的眼神望着对方，很客气和礼貌地说：“谢谢你，约瑟夫。”
　　毫无疑问。
　　他们把扮演贝斯手和鼓手的演员名字搞混了。
　　沃尔夫足足呆滞了两秒后，震惊、失望、不可置信，以及尴尬。
　　好一会儿，他才窘迫地回答：“呃，其实，我是沃尔夫。”
　　“哦！”
　　小克里面不改色地重新改掉名字，又说了一遍：“谢谢你，沃尔夫。”
　　沃尔夫不敢发火地讪笑了一下，又小小声地回应了一句：“不客气。”
　　你们俩是专门来表演喜剧的吗？
　　这都是从哪钻出来的逗比啊！
　　萨米被这个小插曲逗得快笑死，之前的坏心情都一扫而空。
　　这时候，那部半成品电影《Say Hello to the World》也开始播放了。
　　萨米在初见Hello乐队时，曾因为Hello这个单词闹过笑话。
　　所以，在考虑给影片起名字时，他一开始是直接用了《Say Hello》，一方面是在暗示Hello乐队的队名；另一方面也是调侃当时的初见。
　　但后来，当影片拍摄完毕，他和剪辑师一起研究怎么剪辑时，纵观全片所有剧情。
　　他突然认为，也许用《Say Hello to the World》更能体现出乐队一直以来的乐观精神，于是，才又改了名字。
　　克里兄弟倒是对影片的字没什么意见。
　　他俩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很聚精会神……地拉了个快进，直接略过目前唯一完整且刚刚确定的主题曲，看起了剧情。
　　萨米：……
　　“这个故事开头看起来还不错。”
　　大克里假装很专业地发表了下评价。
　　“我比较喜欢舞台后头的那几个舞女。”
　　小克里也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气氛还挺放松。
　　但很快，或者说连十分种都不到，剧情急转直下。
　　这也是在所难免。
　　故事以Hello乐队为原型。
　　但Hello乐队实在称不上是什么顺风顺水的幸运乐队。
　　克里兄弟的神色不约而同地随着剧情地向前推进，渐渐沉凝起来。
　　一开始是有点儿疑惑和新奇，可当剧情开始慢慢展开后，他们却越来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了。
　　因为他们在影片中，看到了太多熟悉至极的人、事、物和情节了。
　　坦率地讲，萨米不是在拍什么纪录片。
　　因为在他看来，不管对外宣称多么真实的纪录片，本质都是演出来的。
　　而且，很多时候，纪录片为了演得更真实，反而会更显得虚假和做作。
　　从头到尾，他只是想借着Hello乐队的经历，去讲一个简单的、乃至无比俗套的故事，一个执着追梦的故事。
　　这么一来，没有给自己设定什么框架。
　　剧情上自然可以进行无限制的戏剧化发挥和挖掘。
　　比如，乐队巡演为什么没赚到钱？
　　因为钱都被公司拿走了。
　　比如，唱片赚的钱为什么没给乐队？
　　因为被公司骗走了。
　　比如，为什么乐队的名声每况愈下？
　　因为公司拿他们的歌曲给垃圾商品打广告。
　　比如，乐队最后落魄、狼狈到那个地步时，公司做了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滚蛋！
　　这种程度的发挥和挖掘……
　　换成普通观众看，可能没什么感觉，顶多为这个乐队的倒霉经历哈哈一笑。
　　可对于本就是搞音乐起家的克里兄弟来说，却有些坐立难安。
　　他们莫名有了一种‘猝不及防地被人按倒在地，啪啪啪狂扇耳光’的狼狈感。
　　比如，在影片临近结尾的时候，由于萨米对‘克里兄弟不付Hello乐队版权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非常如实地拍摄了这一段：
　　——我们找Hello乐队买个版权，为他们拍一部纪录片吧？
　　——可以。
　　——那我现在去找他们谈谈，看看该付多少钱。
　　——等等，为什么要付他们钱？
　　——……
　　——为他们拍纪录片本来就是免费宣传了，我们帮他们宣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
　　等等！
　　靠！！！
　　这情节？
　　你故意的吧？
　　这是指着我们鼻子破口大骂吧！
　　“这小矮子也太讨厌了！怎么什么都拍到电影里？”
　　两兄弟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这种念头。
　　但同时，他们又忍不住地去回想了一下，却越想越糊涂：“怎么回事？影片里那些，我们真对Hello乐队做过吗？没有吧？呃，也许有？但那个好像是别家的乐队，不是Hello？是Hello乐队吗？没有吧……该死！我记不清了！”
　　很显然。
　　一方面可能是这两兄弟真做过不少缺德事，以至于自己都记不清了；另一方面也证明，萨米拍得一些情节太合情合理，以假乱真，以至于把这两兄弟都彻底地搞晕菜了。
　　半成品的影片就这样在一片的寂静中静静地播放着。
　　克里兄弟完全没有什么聊天的心情了。
　　他俩在一种古怪的沉默中，一言不发地看完了这部半成品影片。
　　萨米自始至终坐在一旁闲闲地喝茶。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心虚，可看着看着，也理直气壮起来：[电影本来就是虚构，你们傻逼地非要把自己代入进去的话，那关我P事！]
　　可正如前头所说的那样，克里兄弟的成功确实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面对着这么一部就差指着他们鼻子破口大骂[是你们，就是你们这群阴险狡诈之辈，才害得主角乐队一路坎坷、落魄！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反派，为什么不现在滚出去以死谢罪！]的影片……
　　两兄弟也没特别生气。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互相又对视了一眼。
　　大概是耶稣的教导［有人打你的右脸，你把左脸也送给他打］在这一刻起作用了。
　　他俩居然没忍住，齐齐转头，朝着萨米问出了一句死性不改的话：“片子这么拍，真能赚钱吗？”
　　靠！！！
　　真他妈绝了！！！！
　　实在想不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奇葩的观影反馈。
　　还在漫不经心喝茶的萨米险些把嘴里的茶水全喷出来！


第55章 
　　一、[克里兄弟在行动]
　　正如克里兄弟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萨米这种‘拍电影不为钱’的人；
　　萨米大概也永远搞不明白, 世界上怎么会有克里兄弟这种‘看完电影不讨论影片好不好看，不发表自己喜不喜欢，更不关心影片剧情是不是有些打脸, 一张口就是钱钱钱’的超级俗人！
　　他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后, 彼此都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感。
　　克里兄弟表面上没露出什么不满, 可影片剧情被萨米拍成了那个样子，肯定也让人有点儿不太自在。
　　于是, 他俩礼貌地告辞离开了；
　　萨米连送都不送他们, 继续和剪辑师商量电影的后续工作。
　　“兄弟, 你怎么看？”
　　在回去的路上，大克里就低声问。
　　“我不确定，大哥。你知道的，我对电影一直没什么兴趣, 不过……”
　　小克里迟疑地思考着回答：“据我所知, 好莱坞以前并非没有音乐题材的电影, 但大部分都反响一般, 少部分也只能说是小范围的受欢迎, 也许不赔钱，可也不是特别赚钱。”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看好？”
　　“我看着是挺好的, 但找不到成功的先例。”
　　两兄弟不由得齐齐陷入了沉默。
　　然后，大克里突然又问了一句：“我们那部模仿《蛇祸》的《蛇镇》, 最近拍得怎么样了？”
　　小克里想了想，不禁笑了起来：“听说还不错，我秘书去看了, 回来告诉我说很吓人。”
　　显然。
　　这两兄弟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于萨米的新电影身上。
　　在萨米忙于对《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拍摄时……
　　出于无知、偏执和一种奇特的自信心，这两兄弟居然鼓捣出了一部《蛇镇》, 并试图假装那是《蛇祸》的续集。
　　萨米完全不知道这事。
　　不过，等他后来知道的时候，简直气炸了！
　　先不说没经他允许就把片子偷偷挂上续集的名头是多么气人。
　　单说那垃圾片子的主线剧情，几乎完全复刻了《蛇祸》中的剧情。
　　同样是一群人遭遇蛇患；同样是一群人被蛇逼得逃离小镇，甚至个别台词都出现了雷同之处。
　　如果创作者是一个人的话，还可以说这种重复是有意为之、致敬上一部的彩蛋，可完完全全就是两个创作者，那只能说是根本不走心的抄袭了！
　　最让萨米受不了的事就在于此：抄袭也要抄出点儿水平吧！
　　抄了半天，最后搞出来的是非常粗制滥造的垃圾，几乎把上一部《蛇祸》的观众好感度败了个干干净净，虽然他也没打算以后拍什么续集，不怎么在乎把这个系列拿给别人拍。
　　但他不能忍受的是……
　　自己的名字会和后续垃圾电影被不明真相的影迷们不断地扯在一起，太侮辱人了。
　　为此，哪怕克里兄弟再怎么能屈能伸，对他客客气气，时刻容忍。
　　他依然和克里兄弟彻底掰了。
　　这里暂且不提。
　　总之，可能由于《蛇祸》成功在前，克里兄弟还是对怪兽类的恐怖片更有信心一点儿。
　　而且，还有一个比较浅层隐晦的原因。
　　在这部《对世界说你好》（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影片中，很多情节都是轻描淡写、一触即走，并没有深入，可一些细节的剧情，却实实在在揭露了音乐行业中的不少阴暗面，同样混在音乐行业，曾经经历也不那么清白的克里兄弟，面对这样的电影，下意识就有点儿回避。
　　在这样情况下，两兄弟不禁自我欺骗：“比起看一支从来都没成功过的陌生小乐队奋斗，还是怪兽电影更刺激，更有噱头，更吸引人吧？”
　　于是，在进行下半年发片计划的讨论会时，克里兄弟就更倾向于全力主推《蛇镇》。
　　虽然这样做有点儿对不起萨米。
　　可在他们看来，之前已经说了那么多次让萨米拍续集，谁叫他拒绝了呢？那就怪不得他们找别人了。
　　然而，在做完这一决定后，
　　两兄弟转头一想，出于多吃多占的贪婪，也不甘心放弃萨米手中的那部新电影。
　　刚好，萨米最近忙着给影片做配乐……
　　“也许，音乐上的事情，我们可以帮帮忙。”他们不禁这么想。
　　克里兄弟这回是真的出于好意。
　　毕竟，作为影片的投资人，他们和萨米在先天上就是利益共同体，不可能故意坑害电影，让电影变得糟糕的。
　　基于此，他们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好主意。
　　那就是在影片中插入更多知名乐队的歌曲，借助一些音乐明星的名气来增加影片的吸引力。
　　以前就是从事的音乐制作行业，所以，两兄弟在这方面人脉颇广。
　　打定主意后，他们说干就干地开始四处联络起了人。
　　最先联系到是一个超级辣妹组合，近一两年大火的流行偶像，脸蛋漂亮，身材火辣，彻彻底底的青少年偶像。
　　克里兄弟找上了她们目前的经纪人，商量着问，能不能把她们新专辑中的那首《甜蜜女孩》拿来用用，以此来笼络低年龄的青少年群体；
　　花钱搞定后，他们又找上一个叫老伊恩的歌手，想要他的代表作《原谅我》。
　　这名歌手成名于几十年前，是乐坛著名的前辈级人物，歌迷群体多在四五十岁以上，中老年的歌迷群体较多；
　　托托关系，找找人，也是轻松搞定。
　　接着，他们还不满足，又联系了曾经来过米国巡演，风靡一时的行星乐队。
　　这支乐队是英国乐队，也算是乐坛的常青树了。
　　尽管四名成员经常被媒体报道为‘走了大运的街头流氓小团伙’，可却持续红了十多年，还超级能折腾，经历了解散重组，再解散再重组，一直把歌迷们训练得从哭天喊地转变为近乎神经麻木的镇定从容，却神奇地依然不掉粉。而且，生生凭借着独特个性（无耻）和奇迹般的魅力（不要脸），至今还能吸引一波又一波新一代的无知少男少女纷纷入坑。所以，他们的受众更广泛一些，从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再到（当年最早那一波歌迷长大后）三十来岁的成年男女，应有尽有。
　　出于个人喜好……
　　克里兄弟看上了他们以前一首经典老歌《女巫》。
　　但遗憾的是，这支乐队主唱和吉他手刚刚又因为吵架吵上了头条，还当街大打出手，扰乱社会治安，遭到警察叔叔的铁拳制裁，目前正在监狱两日游，歌曲版权变得有点儿难搞。
　　虽然说探监的时候，也能签合同。
　　但是……一开始是主唱很好说话地表示同意，吉他手死活不同意；但等过了几天，吉他手好不容易被说服同意了，主唱又开始坚决不同意。
　　他们的经纪人稍微催促了一小下，让他们快点儿下决定，说买家那边快等得不耐烦了。
　　结果，这两狗人瞬间翻脸，态度异常恶劣：“少他妈废话，爱等就等，不爱等就滚！”
　　简直岂有此理！
　　克里兄弟早年也在音乐行业中混了好久，第一次遇见这么气人的乐队：“该死的英国佬！”
　　最后，他们只好选择放弃这么惹人厌的乐队，转而试着联系了另一支顽童乐队。
　　这支乐队主唱阿布利特刚好和行星乐队恩怨颇深，对于能半路截胡行星乐队的工作，实在是太乐意了。不用催，主唱就主动送了首歌过去，而且，还不是随便挑的，是他们乐队这一阵子新出的一首最畅销的金曲。
　　据主唱阿布利特本人说，这首畅销金曲还是专门记录自己和行星乐队主唱吉米的珍贵友情。
　　歌的名字叫：《哥们，你看起来像个妞》！
　　呃，你们英国人都是这么表达友谊的吗？
　　克里兄弟：……
　　但别管那些乐队之间的爱恨情仇了。
　　他们是高高兴兴地大丰收了！
　　除了以上歌手外，还又找了七八个音乐人，最后，完全的满载而归！
　　在两兄弟看来，这次的行动实在是太英明了！
　　如果能把这些歌曲全都穿插到电影中用起来，哪怕是仅仅凭借乐队的名字，也足以号召一部分死忠歌迷们走进电影院了。
　　姑且不论他们这一（脑残）行为到底合适不合适。
　　必须承认，两兄弟确实尽心尽力地付出努力了。
　　为了拿到这些歌的使用权，他们四处坑蒙拐骗，托关系找门子，毫不在乎地把尊严放到最低的姿态：“帮帮忙吧，帮帮忙吧，兄弟！刚拍了一部电影，不太行，实在是需要兄弟们拉一把啊！给个面子，帮帮忙吧！”
　　可是，当他们得意洋洋地把辛苦得来的成果往萨米面前一放，并且得意洋洋地讲出了他们的绝妙好主意时……
　　萨米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草！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你们猪脑子里都想啥啊，哥们？
　　我们是在拍电影！
　　拍！电！！影！！！
　　不是他妈的搞金曲串烧！
　　知道你们看不上Hello乐队！
　　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部电影里，Hello乐队才是主角！
　　不用电影中乐队原本的歌曲……
　　反而把别家乐队的歌拿来用，这特么是什么见鬼的道理？
　　服了！
　　萨米认为这两人的工作成果不仅是傻逼到了极致，也浪费到了极致！
　　这种自我陶醉的帮倒忙行为根本激不起人的一点儿兴趣，更不想给予任何赞赏和鼓励。
　　反正在接下来的电影配乐中，萨米翻着白眼，一首歌都没用。
　　二、剪辑师的哀鸣
　　说是一首歌也没用过，可能有点儿绝对。
　　萨米一直以来很注重合作精神，不是那种强势独裁的性格。
　　所以，当看到克里兄弟忙前忙后，为配乐（瞎）操心的时候……
　　他还是试着听了听那些歌，琢磨着随便搞几首放到电影中，也算勉强满足一下他们迫切想要参与到电影创作中来的愿望。
　　可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能将就！
　　有些歌确实经典好听，可不适合放在电影中；有一些歌也许适合放在电影中，可从某方面来说，又有点儿喧宾夺主。这就好比，Hello乐队开演唱会了。为了给他们捧场，你一口气拉了七八个乐队来当嘉宾。
　　好啦，问题来了。
　　观众到底听谁唱？
　　基于种种原因，萨米干脆不废话了。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克里兄弟：“这部影片中所有配乐我已经想好了，大部分都采用Hello乐队的原创，少部分我也联系人买好了。除非你们开除我，否则必须按照我说得来。”
　　这种丝毫不给面子的行为让克里兄弟很难堪。
　　而且，那些费劲儿买回来的歌曲等于是白费了。
　　但他们不想和萨米撕破脸，只好忍下怒气，一心想等着看看《Say Hello to the World》到了真正放映的时候，到底是赔是赚？
　　萨米对克里兄弟的这种小心思一无所知。
　　不过，他就算知道，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克里兄弟的瞎折腾行为，还是让他十分嫌弃和烦恼。
　　为此，他私下偷偷和迈奇龙吐槽：“帮不上忙就别瞎掺和！克里兄弟的审美实在堪忧。他们居然还打着我们这部电影的名义去邀歌，说一定会用到电影中，见鬼了！前几天，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就跑来问我拍得到底是个什么电影，居然会需要用到那么多、不同风格、各种各样的流行金曲！这听起来真像是什么乡下暴发户行为，我简直没法儿回答。天啊，丢死人了！我到底是怎么想不开和他们合作的？真是倒霉！”
　　迈奇龙笑了起来。
　　他觉得萨米嫌弃克里兄弟时的表情有趣极了，一张小圆脸皱巴巴的，时不时还挥着手，撇着嘴，看起来特别好玩儿。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
　　是不是应该给点儿安慰？
　　迈奇龙一边思考着人类一贯的行为模式，一边用由于还是未成年龙，至今没过变声期，和人类高大身形截然成了反比的软软声音温柔地说：“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厉害的啊。”
　　萨米很开心。
　　但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把开心表现得太明显了，免得好像才被夸了那么一两句就很得意的样子。可被夸得实在是很舒服，而且，迈奇的态度总是那么真诚。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在我周围，你才是最有眼光的人！”
　　迈奇笑了起来，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得意‘当然啦，我选的人类肯定是最好的’，一边又特别自然地从后头把脑袋搭在了萨米的肩膀上，还伸手拉起萨米有点儿肉乎的小短手，一下一下地玩着他的手指头，继续用没过变声期的软软嗓音说：“我也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得有眼光，网络那么大，可我一下子就交到了你这么好的朋友！萨米，你知道吗？我简直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龙）了。”
　　萨米被夸得整个人虚飘飘，如果有尾巴的话，尾巴都会翘上天了。
　　然后，他也想礼尚往来地夸夸迈奇。
　　但问题是，不是谁的嘴都能像某条小火龙一样仿佛抹了蜜一般甜。
　　作为生性耿直的屠龙勇士，萨米思来想去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好话，只好发出一个组队邀请来表示彼此深厚的友谊：“迈奇，我们将来有机会一起去屠龙吧！”
　　迈奇龙不高兴了。
　　但他现在已经习惯自家人类的恶劣行径，没立刻表露出什么，装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却故意打击他：“好是好，但萨米你现在的样子……”
　　小火龙非常欠揍地用目光衡量了一下某个小圆脸人类的身高，以及没什么肌肉的单薄身材。
　　最后，才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能打得过谁啊？”
　　萨米恼羞成怒！
　　他生气地把手抽回来，回头一把推开迈奇的大脑袋，重重地在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一拳，又踹了一脚，然后，气势汹汹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可对于皮糙肉厚的迈奇龙来说，那一拳一脚根本是在挠痒痒。
　　而且，瞪着圆眼睛的小圆脸人类，生气地竖起只有自己人形手指头大约四分之三长度的手指！
　　哎哟！
　　圆润的、浅粉色的、修剪整齐的指甲，猛地一下子戳在了心尖尖上。
　　未成年的小火龙受不了地捂心口。
　　他无比甜蜜又夸张地想：“龙神啊，我选的人类真是太可爱了。”
　　接下来，萨米一边和迈奇打打闹闹，一边继续干劲儿十足地搞影片的后期制作。
　　至于克里兄弟的那点儿‘想要借知名歌星来为电影拉人气’的小心思，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
　　电影配乐肯定是要用Hello乐队的歌曲。
　　但找个歌星来撑场子、露个面什么的，也许……是可以的。
　　于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这时候，除了配乐问题外，剪辑上也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谁也不晓得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反正就是：
　　配乐没能插上手的克里兄弟表面上一直没说什么，可心里是不甘心的。
　　大克里心思较为深沉，忍耐力也更强一点儿，暂时没什么反应；小克里却属于比较跳脱的性子，想得也比较多。
　　于是，有那么一天，小克里突然从床上睡醒，不想起床，躺着发呆。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影片中那个‘关于拍Hello乐队纪录片却不付版权费’的小段剧情。
　　别的剧情好歹只能说是间接影射。
　　这一段剧情几乎是实实在在、指名道姓地骂人了。
　　可原本也没放在心上。
　　两兄弟在这方面行事还是很谨慎的，轻易不会留下什么法律上的漏洞，所以，Hello乐队同意充当原型拍电影的时候，是签了合同的。
　　既然有合同，这事不管到哪里说，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没责任。
　　甚至，如果真的出问题，他们也早就提前想好了怎么倒打一耙，比如，完全把责任推给Hello乐队，直接说‘小乐队当初想要宣传，免费放弃权利，求着我们用他们当原型，要不然我们那么多乐队不挑，怎么就选了他们？没想到啊，没想到红了又闹着要分钱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是很容易忽悠的。
　　更何况，Hello乐队又是小乐队，死忠歌迷也少，随便泼脏水也不会有多少人帮着说话。
　　因此，克里兄弟两人也没把萨米那点儿小动作放在心上。
　　就算是拍到电影中了又怎么样？
　　一句‘纯属虚构’不就应付过去了，关键还是能不能赚钱！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由于配乐的事情……
　　小克里憋了一肚子气，突然就有点儿想去找茬了。
　　于是，他拿“不行！我不能让这么有损我们形象的片子放出去”为借口，跑去找剪辑师，想插手一下影片剪辑工作。
　　当时，剧组的剪辑师是外聘的，是一个名叫贾森的高手。
　　这位剪辑师除了技术优秀外，最值得人称道的一点儿在于，他知道怎么同人沟通和合作，而不是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所以，萨米对他很放心。
　　两个人时常在一起讨论影片的剧情进展，讨论怎么剪辑能让节奏更紧凑……
　　这种同心协力的合作模式一度很美好。
　　但这天，小克里匆匆跑过来，要求剪辑师贾森把样片中的一个情节删掉。
　　萨米不在。
　　贾森那最为让人称道的一点儿‘不刚愎自用、不独断专行’，反而成了弱项。
　　小克里稍微一威胁和命令。
　　他就不抗拒地乖乖听话了。
　　结果，下午时，萨米发现了这件事。
　　他气得暴跳如雷，立刻让贾森把删掉的情节重新加回去，然后，打电话给小克里：“离我的电影远一点儿！”
　　小克里好声好气地说：“可那也是我的电影啊，你不觉得这个情节有点儿过分吗？”
　　“一点儿也不过分！”萨米在电话那头大喊。
　　但第二天，小克里还是不甘心地找到了贾森，让他偷偷把那个情节删掉。
　　因为小克里昨天的行为，十分不放心剪辑、天天跑去检查的萨米立刻又发现了，当即命令贾森把那个情节再加进去。
　　删掉，加进去！
　　删掉，加进去！
　　删掉，再加进去……
　　来来回回无数次！
　　简直是一场超级漫长的拉锯战。
　　一个非要把那个情节删掉；
　　另一个非要那个情节留着。
　　最后，两人一起朝剪辑师发火。
　　小克里：[我是投资人，我命令你，删掉那个情节。]
　　萨米：[我是电影的导演，不许删！]
　　可怜的剪辑师贾森被两人整崩溃了。
　　他痛苦地发出了血泪控诉：“够了！一个好男人不能侍奉两个主子！我辞职！”


第56章 首映前的二三事
　　一、[萨米导演找群演]
　　剪辑师的辞职, 终于让两个几乎快丧失理智的家伙清醒了。
　　虽然萨米还是认为小克里在找茬，半点儿没觉得自己把某些真实情节光明正大拍到电影中有什么不对的（既然敢做，就不要拍别人拍出来）。但考虑到这么闹下去, 实在是太耽误功夫了, 还是主动退了一步, 决定稍稍妥协，做出一些改变。
　　于是, 他重拍了这一部分情节, 改掉太过明显的含沙射影。
　　也算是给投资商们留了一点儿颜面吧。
　　但不管如何, 这事搞得大家筋疲力尽。
　　可能从这一刻起，他们双方之间的合作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当时，小克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儿，在配乐和剪辑事件后……
　　他又跑过来找萨米推心置腹了。
　　那天, 萨米和迈奇龙本来亲密地头靠着头, 一人分了一个耳机, 一起听Hello乐队的一首歌。
　　小克里却推门走进来, 手里拎着一瓶红酒。
　　在萨米和迈奇龙双双茫然地注视下……
　　他开始了一通感人肺腑的发言。
　　在这段发言中, 小克里煽情地讲述了，他和大克里为了生存，被迫离开挚爱的音乐行业, 转而投向陌生的电影领域，但因为种种不懂行的缘故, 哪怕付出了无数努力，却始终没有得到回报，可他们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试图在这行业中闯出一片新天地……
　　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迈奇龙不小心打了个哈欠。
　　萨米呆滞地听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时候, 小克里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他感谢了萨米对电影兢兢业业地执导，也顺便感谢迈奇在影片中的精彩出演，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和萨米摒弃前嫌，也和迈奇再度合作，大家携手共进，共创美好明天。然后，他放下那瓶红酒，说是和好礼物，接着，一句‘祝你们有美好的一天’，就转身离开了。
　　萨米和迈奇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心想：“这哥们到底干嘛来的？”
　　后来，罗西帮他们分析，这是克里兄弟试图对有才华的导演和演员的交好，同时，也借之前的矛盾，展现出宽容大度的一面，方便以后的合作。
　　只是遗憾的是……
　　他碰上了两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演了半天独角戏，根本没人捧场，真是惨。
　　哦，对了！
　　红酒喝起来还不错。
　　以及……
　　迈奇龙对他的好感疯狂下跌。
　　这头龙的思维一向很广。
　　所以，他已经从一起听歌，联想出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除了听歌外，我还会和我的人类一起唱歌；等唱完歌后，他肯定会朝着我甜甜地笑；然后，我们还会一起去洗个泡泡澡；等洗完泡泡澡后，他可能为了给我讲床头（恐怖屠龙）故事，会和我睡在一起；听故事时，我会害怕地抱紧他，接着，他会超有男子气概地保护我；我们一起入睡，第二天，头靠着头地再一起醒过来，龙一睁眼就能看到人类的小圆脸了……”
　　但小克里打断了最初的听歌活动。
　　未来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所以，迈奇龙对‘没能和萨米睡在一起’很失望。
　　萨米专心工作，对此一无所知。
　　在影片后期制作完成后，电影《对世界说你好》（Say Hello to the World）终于迎来首映。
　　首映前，为了做出一定的宣传，导演萨米、男主迈奇和主要男配米克李三个人还一起接受了《电影周刊》的采访。
　　值得一提的是，采访他们的记者罗尼绝对是有备而来。
　　因为他一上来就掏出了一张非常稀有，据说是某个不知名狗仔无意中拍到的照片。
　　在这张照片中，可能是保镖的几个人站在外头。
　　米克李一脸无奈地站在一家偏僻小店门口，低头抽烟，前方不远处是迈奇和萨米。
　　其中，迈奇大大地张开手臂，非常亲密地抱着一个没穿多少衣服的女人；
　　而萨米则一边指着他和那个女人，一边和一个看起来像是店主的人交谈。
　　记者罗尼特别犀利地问：“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三个这是在干什么？”
　　米克李用手捂住脸，完全不想回答；
　　萨米尴尬了几秒，犹豫着要不要说。
　　只有某只毫无人类羞耻心理的小火龙面不改色。
　　他非常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萨米带我们过去买高仿真blow-up doll。”
　　这都敢直接说出来？
　　记者罗尼立刻意识到三个人中，谁最容易被套话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采访中，他重点追着迈奇问了起来。
　　果然，迈奇也没让他失望，凡事有问必答。
　　——照片中，你抱着的那个女人是？
　　——假的，充气的，萨米说，让我先抱着。
　　——你们一起去……呃，买娃娃？
　　——萨米说，直接订购，怕订成全一样的，还是过去问问、挑一挑款式比较好。
　　——那能不能说说买这些做什么？你们剧组发福利吗？（看到这里的读者：大笑。）
　　——不是，我们计划要拍一些镜头，可这需要用到很多、很多的人。所以，萨米说，群众演员太贵了，按天收费还得管饭，实在不划算。不如干脆去买这种高仿真的娃娃，虽然价格有些贵，但付一次钱，不用管饭，可以随便反复地用，平时摔摔打打也没关系。等拍摄结束，还可以二次利用地送给演员们当纪念品。
　　这特么也行？
　　导演也太有创意了吧！
　　所有看到这则采访的读者全都在：[哈哈哈……]
　　不过，真正热闹的地方还是在网络。
　　这件前所未见的沙雕事件风靡全网。
　　好些人被导演的这个‘拿仿真娃娃充当群演’的骚操作给逗笑了。
　　米克李的粉丝们在推特上更是笑到哭。
　　她们纷纷转发截图，顺便@萨米导演质问：[你们剧组是有多穷啊！连个群演都聘不起？来来，说实话吧，我们米克在你们那干活是不是都吃不饱饭啊！]
　　‘米克李吃不吃饱饭关我什么事？’
　　萨米导演根本不想理这些自带亲妈光环，生怕自家演员饿到的粉丝，能少花钱做到的事，只有傻逼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多花钱。
　　除此以外，还有人注意到了男主角扮演者迈奇一口一个‘萨米说’。
　　他们纷纷表示：[我终于知道男主角为什么选一个名不见经传，貌似只有脸能看的封面花瓶男郎了，这明显是和导演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吧。]
　　然而，迈奇的颜粉也不再少数。
　　他们立刻激烈地反驳：[胡说，只是关系好而已！迈奇和萨米导演以前就合作过的，泰迪熊和幽灵先生，他们私底下也是好朋友，你们不知道就闭嘴别乱说！]
　　也有半路歪题的：[我不管什么‘萨米说’，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注意到那个叫迈奇的演员，抱着女人的样子吗？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明明是抱着个成人娃娃，可完全没有一点儿暧昧的感觉，感觉就是抱着个大号毛绒玩具的样子，一脸单纯！这也太反差萌了吧，明明那么高大帅气，可在这里，看着还像个宝宝。]
　　[对哦，好奇怪！]
　　[别的男人抱着女人，总有一种暧昧感。这个叫迈奇的家伙，明明个子看着挺高大，可抱着女人的时候……虽然是个假的，也前凸后翘……但他就是那么抱着，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样子，还一脸傻白甜，也是神奇。]
　　在这一条的下方，回复超级多。
　　很多《亚伦历险记》的剧粉们都趁机跑出来嚷嚷：[有什么奇怪的！一点儿都不奇怪，迈奇就是个泰迪熊宝宝。]
　　——你们快看看萨米！
　　——姐妹们，看看萨米导演啊！
　　——看一看啊，看了绝对不吃亏！不上当！
　　——小圆脸才是人间绝色！
　　当所有人讨论了一轮米克李和迈奇后……
　　终于有人开始呼吁关注导演了：[全都给我看看萨米！]
　　一位不知道是粉还是黑的网友上来就是一句：[你们说，这个圆脸小矮个儿什么来头，为什么买blow-up doll都这么轻车熟路的。而且，迈奇抱着娃娃的时候，他在干嘛？和店主砍价吗？]
　　没想到的是……
　　底下居然是整整齐齐的：[砍价+1]
　　大家一致认为，一个连群演都舍不得花钱买，要搞什么娃娃来替代的导演，必然是不会省略讨价还价这一步骤的，所以，肯定是在砍价没错了。
　　一时间，网络上对这件事讨论了起来，有好有坏。
　　好的方面一般是觉得这事好玩，抱着调侃的念头评论一番；坏的方面就有点儿五花八门了。
　　比如，有替米克李大哭一场的，认为他倒霉加了个超级Low逼穷剧组；有讽刺迈奇是个花瓶，全凭讨好导演上位；有认为萨米哗众取宠，瞎搞一气，什么都不懂，肯定拍烂片的……
　　但在这一堆没什么重点儿的讨论中，还是出现了一些真正关心电影的影迷们。
　　他们徐徐困惑地在网络上发言：[只有我想知道，在《对世界说你好》这部电影中，导演到底怎么让这些娃娃代替群众演员拍戏吗？]
　　这时候，一直不管被怎么@都不吭声的萨米却秒转了这条推特。
　　他十分认真敬业地发推：[XX月X日，xx电影院首映，票价xx，走进放映厅，你将得到答案。]
　　毫不做作的广告，惹得网友们又是一阵大笑。
　　他们纷纷来了兴趣地在下头留言：[你不是不说话吗？@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理！你不是装死吗？说，你是不是一直在窥屏？]
　　萨米导演不太高兴：[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话？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了我，我就必须理吗？走路上有人找你要钱，你难道都会给吗？还有……我没有窥屏，我光明正大地看！]
　　评论区一时沉默。
　　所有人：这人怎么这样？还有没有点儿娱乐精神了？
　　好些关注萨米的黑粉这时候纷纷趁机冒泡。
　　但他们居然忍不住地帮萨米解释了一句：[你们别被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圆脸骗了，他本质就是这样的！又会骗人又小气，品味离奇，审美怪异，有时候还特别凶残，吉娃娃狂吠.JPG]
　　可损了一遍后，黑粉们又忍不住感叹：[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带着演员们跑去成人用品店买什么blow-up doll当免费群演；还是无视粉丝问题、自顾自地打广告；还有，被粉丝质问后，光明正大怼回去……这人不管做了什么可恨的事，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二、[才不是嫉妒小气]
　　在这一时期，尽管很多网友们心中，萨米这个刚刚崛起没多久的新人导演，又会骗人又小气，品味离奇，审美怪异，有时候还特别凶残，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好莱坞也渐渐同质化的时代中，能出现这样一名颇具个性的导演，还是值得人们期待的。
　　也因此，吐槽归吐槽，一些骨灰级的电影狂热爱好者，外加一些资深的影评家们，对这位新人导演的第二部 电影还是抱有着强烈期待的。 
　　刚好，不同于《蛇祸》时期的稀里糊涂和外行，正一点点儿融入好莱坞电影体系中的克里兄弟，这一次正儿八经地搞了一场首映式，这么做还挺好的。
　　只是……
　　首映式上，他们邀请了一大堆好莱坞的名人们。
　　怎么说呢？
　　萨米不反对做宣传，可他讨厌和太多陌生人进行交际。
　　有些活动是真得很傻。
　　比如，他和迈奇一起踏上了红毯，旁边一堆影迷们朝着他们欢呼，还有不停拍照的人。
　　太不习惯了！
　　萨米努力控制着不抬起手来挡住脸，心里十分怀疑，这些全都是花钱雇来的。
　　与他相反，迈奇还算喜欢这种场合。
　　那些让人反感的闪光灯，在他看来就像是天空中的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亮晶晶，如果能化作龙形的话，他大概会非常乐意追着这些小玩具玩耍。
　　于是，当萨米大步地想要快点儿走过红毯时……
　　迈奇龙却慢悠悠地在红毯上逛了起来，纯正的红发鲜艳地像是燃烧的火焰，英俊到近乎完美无缺的容颜和高大又挺拔的身材，以及挥洒自如、毫不怯场的气度，明明还只是一名新人演员，却已经自带巨星风范了。
　　在此之前，绝大多数记者是冲着米克李来的。
　　可当迈奇站在红毯上的时候，他们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因为眼前的男人有着神明一般性感的身姿，可周身又透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这种矛盾感实在让人没办法把目光从他的身上转移，只想一直盯着他看个够。
　　在此之前，垄断了全米青少年杂志封面的男人，在影视圈似乎是可以拿来说笑的段子。
　　但现在，他们突然就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笑话，而是货真价实的美色惑人，杂志社的主编们也不是脑袋进水，而是根本没办法拒绝‘用这种美男子来当封面’的诱惑吧！
　　“冲着这颜值，电影不好看，我也忍了。”
　　有几个影迷们凑在一起低声窃窃私语地兴奋说。
　　不过，如果考虑到迈奇在电影中的造型……
　　他们现在可能高兴得太早了一点儿。
　　一方面跑来凑热闹，一方面继续扩充交际圈的罗西也说：“没想到迈奇挺适合当演员的。”
　　萨米颇为欣赏地望过去：“迈奇一直挺好看的，就是一头黄绿色的头发有点儿暗。”
　　罗西沉默了两秒，纠正说：“是红发。”
　　萨米默默地闭嘴。
　　另一边，克里兄弟也忙碌着。
　　他们抓紧时间地进行着一些社交，四处走动，面带微笑，频频和来宾展开交流，时不时还要站在一些名人旁边，摆出一副很熟的样子进行拍照。
　　不管大家心里到底都算计些什么。
　　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和乐融融的美好景象。
　　萨米站在一旁等着迈奇，对社交，暂时还不想掺和进去。
　　这时候，米克李带着一个朋友走了过来，主动含笑地帮他们做了个介绍。
　　同样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男演员，只是和米克李略有些强硬的气质不同。
　　这名男演员看起来有点儿内向和羞涩，气质绵软，连棕色的头发都细软茸茸地像个兔子。他主动把手伸向萨米，用充满了尊敬的口吻说：“萨米导演，我是贝尔曼，冒昧打扰。这次是我专门拜托米克来介绍我们认识的。真高兴能见到您，我非常喜欢你的《蛇祸》，您绝对是一名出类拔萃的导演。今天，也祝您的新电影能取得成功。”
　　萨米眼前一亮，有点儿惊喜。
　　毕竟，导演也是正常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个欣赏、喜爱的演员。
　　恰好，这位名叫贝尔曼的演员，刚好就是萨米有段时间还算喜欢的一名演员。
　　但萨米不想表现得像一些傻瓜追星族一样。
　　他假装很酷的样子点点头，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嗯，谢谢。”
　　可考虑到毕竟是喜欢过的演员，他又觉得姿态太高不好。
　　于是，他又矛盾地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还补充了一句：“其实，我看过《格卢默大街的水果蛋糕》，你在里面的表演非常精彩。”
　　贝尔曼有点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结结巴巴地羞涩说：“啊，您看过，看过，我，我没想到……呃，我的意思是，那片子有点儿冷门。”
　　“但挺有趣。”萨米说。
　　他还想继续说点儿什么，可这时候，来宾们都陆陆续续地进场，影片即将开始放映，继续这么站在门口聊天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萨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巾，拿笔在上头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递了过去，还难得主动地说：“改天有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聊聊。”
　　贝尔曼一脸惊喜，立刻接过了纸巾。
　　“要聊什么？”迈奇龙终于玩腻了拍照的游戏，跑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然后，他就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位陌生的男演员贝尔曼好一会儿。
　　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喜欢！
　　这个陌生家伙的气质很母，一点儿都不像个公的……错了，人类应该说男的。
　　而且，萨米把写着联系方式的纸巾递过去时……
　　那陌生家伙毕恭毕敬接过去的样子也实在有点儿夸张和碍眼。
　　迈奇有点儿冷漠地想：“知道吗？龙以前山洞旁的那只兔子每次撞到龙时，也会被龙的威严和华美外表震慑，激动地浑身颤抖，但龙还是会杀了它。”
　　然后，他又想：“我的人类是挺可爱的，但和你没关系的，大可不必这么激动。”
　　这时候，首映前的红毯活动基本已经结束，人们纷纷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米克李也带着贝尔曼也一起礼貌地同萨米短暂告别，又朝迈奇友好地笑了笑，走开了。
　　‘谁要和你们笑啊！’
　　迈奇龙立刻假装低头整理领口的衣服，很幼稚地没理这两个人。
　　但一直等着自家小伙伴的萨米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小火龙这一刻的微妙心思。
　　他一边拉着迈奇往里走，一边高兴地说：“好巧，碰到了一个喜欢的演员。”
　　喜欢的演员？
　　等等，你喜欢的演员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迈奇立刻不高兴了。
　　但他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小气，或者说是嫉妒，而是因为萨米擅自把‘喜欢的演员’这种名号交给了一个外人。
　　要知道……
　　在这次电影结束后，他可是很期待能在第一时间获得人类表扬和喜爱的。
　　比如，‘迈奇，你演得太棒了’，‘迈奇，你是我最喜欢的演员’什么的。
　　他认为，自己和人类之间是应该存在这种不用明说的约定的。
　　因为他们是最好、最默契、最谈得来的好朋友。
　　可没想到……
　　一个陌生人抢先得到表扬，无形中抢占了‘第一’这个位置。
　　——讨厌的小圆脸破坏了我们之间向彼此许下的约定。
　　（萨米：？？）
　　迈奇愤愤不平地把刚刚一个粉丝送的高光盒，重重地往口袋里塞了塞，气死龙的小圆脸根本不配看到那么漂亮的新款高光。
　　但萨米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刚刚那个演员的事，什么他演过的电影，还有他演技一类的话题。
　　迈奇龙越听越生气。
　　他舍不得向自己的人类发脾气，就开始迁怒。先把一部分怒气给了米克李，‘闲着没事带什么乱七八糟人来勾引我的人类啊’；再把一部分怒气给了那个陌生的家伙，‘萨米很快就会忘记你的，我才是萨米最爱的演员’。
　　但有一些剩下来的微薄怒气……
　　还是不可避免地给了某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圆脸。
　　只是，当电影院的灯光变暗，周围鸦雀无声的时候，萨米突然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略微低一下头，凑到他耳边，得意又低低地问了一句：“这一幕，我是不是把你拍得很帅？”
　　温热的呼吸弄得耳朵有一点点儿痒。
　　未成年的小火龙一下子在黑暗中红了脸。
　　“是，是挺帅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人类就在他耳边捂着嘴偷笑，还用开玩笑的语气小声问：“你怎么谢我啊？”
　　那一点点儿微薄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
　　迈奇龙红着脸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同人类生气，反而超想把人类抱到怀里亲一下，再捏捏他的圆圆脸……
　　可想来想去，又担心这样做会惹人类生气。
　　不敢动爪。
　　是不是挺奇怪的？
　　龙居然怕人类生气了？
　　于是，迈奇龙仅仅把人形也很大的爪子悄悄伸了过去，试探地握住某个小圆脸人类的手，再发现人类并不反对的时候，才学着人类的样子，凑到耳边，害羞又小小声地献宝：“等，等回去，我给你看粉丝送我的一个新款限量版高光吧，听说是带大闪片的呢。”
　　——哦，带大闪片的呢？
　　——真了不起！
　　萨米一下子笑了。
　　但他很快用热情的语气回应、并支持着好友（与众不同）的小爱好：“酷！听起来不错啊，哥们！”
　　迈奇龙心满意足。
　　他把头搭在人类肩膀上，幸福得鼻子都喷出了小火苗。


第57章 Say Hello to the World！
　　明明灭灭的小火苗, 在黑暗的电影院中一闪一闪，十分显眼。
　　工作人员立刻费劲儿地挤过来低声提醒：“对不起，先生, 这里不许吸烟。”
　　萨米一直目视前方, 压根没注意到身边好友做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 他不禁诧异转头：“吸烟？没人吸啊？”
　　工作人员困惑地环顾左右，用力闻了闻, 没有闻到一点儿烟味, 再揉揉眼睛, 又四处地来回看看，那古怪闪烁的火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莫非刚刚是眼花了？
　　“对不住，大概是我看错了。”他内心纠结万分地朝萨米道了一句歉, 才转身离开。
　　可当他走出观众席的时候, 一个同事看他脸色不对, 上来就是一句：“怎么了, 那位吸烟的观众不配合吗？用不用帮忙？”
　　“什么？你也看到了吗？真的有火花, 不是我看错了？可确实没有烟味。奇了怪了，难不成是鬼火……”工作人员自言自语地瞎嘀咕，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由自主地拉了下外套，觉得电影院都阴冷起来。
　　还不知道这个电影院马上就会出现神奇的闹鬼新闻。
　　萨米还在猜测刚才那名工作人员看错的原因：“也许是什么光线导致的错觉？”
　　迈奇已经坐直了身体。
　　他用手捂着脸, 努力地把小火苗全吞回去，同时，不忘重重地点头, 满脸无辜。
　　这时候的观众们的注意力也不算集中，大家都以为影片会有一个不算短却无聊的开头, 类似于感谢什么什么赞助商，再扯点儿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但这一次有点儿不同。
　　当影片开始那一刻，银幕上没有出现任何画面。
　　相反，伴随着一片黑色背景，最先响起的是声音。
　　发动机启动时，巨大的轰隆隆咆哮声响起，像是一辆摩托已经蓄势待发……
　　接着，贝斯嘣嘣的沉重低音和砰砰的鼓声形成一股生猛的节奏洪流，就这么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势冲了出来！
　　好些观众吃了一惊，目光疑惑又诧异地望向屏幕。
　　直到这时候，大屏幕才出现了画面，但依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主角阵容，而是所有好莱坞人都认识，并且非常熟悉的街道——日落大道。
　　画面定格足足三四秒。
　　直到吉他声和主唱的声音随之响起时，才像是打开了某种神奇的开关。
　　一瞬间，静态转为动态。
　　街道上的人流开始纷纷走动，踩着滑板横冲直撞的青少年，打扮暴露又时髦的漂亮姑娘，喝得烂醉在街边呕吐的小混混，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
　　鲜活又熟悉的热闹街景扑面而来。
　　激烈的音乐中，镜头缓慢地变化着，从街道上零星的行人，到酒吧闪烁的招牌，再到舞厅中拥挤跳舞的人群，最后是墙上花花绿绿的海报，上面写着：Are you ready girls？
　　这时，音乐声有一个猛地拔高，炙手可热、难以掌控的摇滚能量扑面袭来。
　　昏暗灯光中，主唱高声嘶吼的巨大音量瞬间通过影院的音箱笼罩住整间影院，天旋地转，生猛粗暴、震耳欲聋。
　　好些听不惯摇滚的观众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了捂耳朵。
　　相反，对于喜爱这个风格的观众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影院中甚至响起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吹响的口哨。
　　直到此时，屏幕中依然没有主角们的正面身影。
　　镜头在不断地拍摄着舞台下的乐迷们，拍摄着他们在音乐中嗨翻天的一幕又一幕，疯狂甩头，原地乱蹦，尖叫着挥动手臂！
　　能来参加首映式的观众，差不多都知道这是一部讲述摇滚乐队的电影。
　　所以，从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他们就期待着乐队的露面，可没想到此片导演居然深谙吊人胃口的技巧，在开演快五分钟后，依然没让乐队露面。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拍摄方式，搭配近乎疾风骤雨一般的狂暴音乐，果然成功将观众们的好奇心吊到了最高。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仰起头，紧紧地盯着屏幕，生怕一个走神就错过了这个乐队的第一次露面。
　　下一刻，屏幕开始转亮。
　　酒吧中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客人，椅子翻倒在地，桌上有着喝剩下的啤酒和一些剩下的食物包装盒，一个愤怒的画面音响起：“我们演出了，你他妈一百美元都不给我。”
　　屏幕上终于出现了看起来像是主角的人物。
　　镜头摇晃，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揪着一个秃头男人的衣领大喊大叫：“我完成了我的工作，那接下来就该是你的事，付我们钱，一百美元！”
　　——但你们迟到了。
　　——只迟到了五分钟。
　　——迟到五分钟也是迟到，很多客人没等就走了，我们有理由不付钱。
　　——那为什么不在我们上台之前说？就他妈一百美元，如果你说了不给钱，我们压根不会演！
　　——别摆出吃亏的样子，你们演得也不好啊，根本没带来多少观众，门票收入那么少……
　　——王八蛋！
　　没有一秒钟的迟疑！
　　电影刚刚进入正题，主角团队露脸不到两分钟。
　　在观众们近乎瞠目结舌的注视中……
　　一场酒吧斗殴激烈地拉开了帷幕！
　　‘砰’的一声脆响！
　　高大的男人侧着身子，在距离脑袋只有五厘米左右的地方，被打碎的啤酒瓶子在空气中喷射出一片水花，一个定格的镜头，同时，类似漫画出场人物介绍的字幕出现在了布满水花的半空中：[乐队主唱——柯林]；
　　不到一秒，画面再次流动起来。
　　米克李扮演的角色高高举起了吉他，面无表情地照着一个保安打扮的人狠狠砸了下去，同时，和之前类似的介绍字幕再次出现：[乐队吉他手——乔恩]；
　　接下来是沃尔夫扮演的，被人打倒在地，奋力反击：[乐队贝斯手——卡恩]；
　　以及，约瑟夫扮演，用鼓槌打人，还边打边哈哈大笑的神经病：[乐队鼓手——盖林]。
　　接着，被主唱柯林抓着领子暴打的秃头男人，字幕是：[欠债不还——混蛋]；穿着保安服饰的男人们，字幕：[一群傻逼]；围观看热闹哈哈大笑的人群，字幕：[指望不上什么——草他妈的歌迷们]。
　　所有的字幕同时消失！
　　大屏幕中的画面再次动起来，却呈现着极端混乱的场面。
　　桌椅乱砸，乒乒乓乓，一拳打过去，鼻血喷出，几个成年男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刚刚减低的激昂音乐却又一次剧烈响起，伴随着画面中的大打出手，主唱沙哑磁性的嗓音在高声嘶吼着：[我身上带着枪，我的枪已上膛！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的狗！傻逼他妈的听好了，我说有些人现在就得死——！]
　　在这样乱七八糟的场景下。
　　电影的片名终于出现。
　　巨大的字幕‘砰’地一声仿佛是砸在了屏幕正中央：
　　——Say Hello to the World！
　　如果不是在电影院。
　　观众们都想鼓掌喝彩了。
　　影片开场不到十分种，主角露面不到五分钟……
　　音乐和画面搭配地恰到好处，整个场面鲜活、火爆地燃了起来！
　　克里兄弟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在此之前，他们看的粗剪版本还没有配乐和剪辑，只看开头，似乎也就是一场普通的酒吧群架，可没想到，最后的版本居然这么带劲儿，尤其是这么一小段就切换了两首歌，开头听着积极振奋、热血沸腾；到了骂人的那一首，主唱又骂得痛痛快快。
　　“这是什么歌？”“Hello乐队唱过这种歌？”
　　两兄弟在底下不禁低声讨论了起来：“他们是不是也给我们寄过试听音频？”“我不记得了，好像是有？但每天有太多太多不出名音乐人寄那玩意儿了，一般没什么价值，都直接扔垃圾桶了。”
　　另一边，迈奇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
　　之前泰迪熊的那一次，他其实没怎么露脸，唯一的一次露脸也很短暂。
　　所以，这时候很有几分新奇。
　　未成年小火龙根本不懂什么在电影院要安静的规矩，一边看，一边凑到在人类耳边，习惯性地聊天：“萨米，你拍得真好，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电影。”
　　萨米被哄得很高兴。。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头来到人类国度还不到两年的未成年小火龙，由于日常生活太宅太懒的缘故，根本没看过什么电影。
　　眼前这一部很可能是他来到人类国度所看完的第一部 电影。 
　　如果这么想的话，‘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电影’也不能算是假话。
　　不过，现在只是个开头而已。
　　在萨米看来，这部分剧情没多精彩，只是玩了点儿小把戏，掌控好音乐节奏，外加又搞出点儿刺激画面当噱头，才能够吸引住观众们的目光，可本质没什么内涵。
　　相反，接下来也许相对无聊的情节才称得上是整部电影的重点。
　　最重要的是，那也将是对导演功力的考验，只有足够优秀的导演，才可以把无聊到死的情节也拍得妙趣横生。
　　酒店的斗殴最终虎头蛇尾。
　　Hello乐队的几个人虽然一时冲动地打了一架，可规模很小，很快就在酒吧老板要挟要报警的时候，灰溜溜地离开了。
　　然后，镜头又一次缓缓拉开，时间到退回十年前……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面穿衣镜，而镜子里浮现出了一个观众们有点儿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年轻面孔，比同龄人高大太多的傻大个儿体型，但眉眼间还有着一丝稚气，一脸青春痘，没有经过一点儿修剪、还土到爆炸的长发，以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
　　接下来是一段稍显沉闷的经历。
　　虽然每个人在从小的教育中，总会被教导那么一条叫做‘不要以貌取人’。
　　但现实生活中，人们就是会下意识地根据一些刻板印象来对周围进行种种划分和评判。
　　简单来说，看到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就断定他内向寡言；看到一个穿运动装的就断定他好动爱运动；看到一个人无聊地蹲着看蚂蚁搬家就认定这必然是个怪胎。
　　人就是这么奇怪，不仅喜欢给垃圾做分类，也喜欢把人进行各种划分和归类。
　　柯林在年少时期就被这样胡乱地归类了。
　　因为满脸的青春痘，不好意思地想要借助头发来遮掩面部，时不时低头的行为，就被认为是性格阴沉、怪异；因为个子过于高大，可又不喜欢居高临下和过于高高在上的姿势，和人在一起时，总体贴地弯腰，佝偻起身体，给人一种不精神的感觉，再加上家里没太注意，衣服也不是很合身，整个人就像个又土又蠢的傻大个儿。
　　人一旦被打上‘老土、脾气怪、又蠢又笨’的标签后，是很难翻身的。
　　屏幕中的柯林就处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老师总觉得他是太笨才成绩差，同学们也觉得他又土又傻，不愿和他一起玩。
　　从某方面来说，他也没受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欺负。
　　只是独来独往，孤孤单单。
　　但影院中的观众们却能从上帝视角看到他的善良和乐观。
　　他会在浴室里大声唱歌，会把吃剩的午餐喂给流浪的猫狗，会帮被抢劫的学生把钱重新抢回来，偶尔还会帮嫌弃他笨的老师搬课桌椅……
　　这一连串的情节都过得非常快，并没有详细的描绘，仅仅像是一个徐徐展开的画卷，顺着剧情的发展略略展现后，就快速地过去。
　　但一些观众们咬着下唇，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同情的叹息。
　　没人喜欢被误解，没人喜欢被区别对待，更没人愿意被随意划分归类。影片中柯林这一刻的遭遇，观众们也许没办法完全地感同身受，但在平时的生活中，确实或多或少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这让大家不禁升起了一种微妙的代入感和发自内心的理解。
　　剧情发展到这里，自然是迎来了转折点。
　　要不然，想想吧！
　　一个外表看起来蠢笨的傻大个儿，满脸青春痘未褪，沉默寡言，成绩破烂，毫无情趣，家里又穷，从小是老师心中的差生，同学们嘲笑的对象。
　　如果人生仅仅这样的话。
　　几十年后，确实没多聪明，还长期生活在别人偏见目光下的柯林，也许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沉默寡言，虽然内心善良，情感澎拜，可外表早被现实生活折磨到木然，搞不好还会有点儿自卑的底层劳动人民。
　　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遇上了摇滚！
　　在过去的年代里，摇滚乐队只要想发展，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巡演。
　　所以，一支并不怎么出名的乐队来到柯林的老家，并在这里展开了一场表演。
　　柯林本来是没机会参加这种娱乐活动的。
　　但他个子高，力气大，在课外打工时，刚好撞上这家乐队招一些临时工，主要是搬运器材设备，搭建舞台，以及帮乐队成员跑腿买点儿吃吃喝喝一类的杂事。
　　命运转折点出现。
　　影片没有面面俱到地去拍柯林怎么打工赚钱，仅仅是镜头一转，就到了这支乐队的演出现场。
　　作为临时工作人员，柯林这时的工作是站在舞台前方，阻拦一些过于疯狂的歌迷冲上舞台。
　　他一开始是很认真的，努力张开手臂，兢兢业业地去阻拦那些歌迷……
　　但当第一个音符响起！
　　他就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舞台，露出无比震撼的神色。
　　人潮汹涌中，整个人被挤来挤去，但那一瞬间，他闪亮到耀眼的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舞台。
　　明明是闷热的天气，现场还有那么多的人，可柯林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一种仿佛源于旷野山林的神秘力量，化作一头威猛的雄狮呼啸而出，咆哮着就朝他当胸撞了过来，撞得他猛地后退好几步，呼吸困难、双腿发软！
　　人群都在为乐队疯狂。
　　屏幕中，这些人叫着，喊着，跺着脚……
　　影院中的观众也不由自主受到了感染。
　　不管喜不喜欢摇滚，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对屏幕中出现的这种现场感染力心生向往之情。
　　这个时候，萨米还给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中特写镜头。
　　在拍摄中，中特写镜头和真正的特写镜头相比，往往会略松散，但又会比中景镜头稍紧一些。它一般不仅仅只展示角色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还会将角色周围的一部分环境也拍摄进来，好方便观众将两者联系起来，产生一定的想象。
　　所以，在影片这一刻，观众们最先清楚看到的是，迈奇扮演的柯林，脸上呈现出了一种由于太过震惊，反而显得有些呆滞的神色。可眼神（通过在不同角度的打光作用下）却异常地明亮，而且，充满了近乎直白、炽热，让人一目了然的向往和期待。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面部表情。
　　萨米让摄影师更换了一个广角镜头后，他们一起用了一个轻微俯拍的方式，将柯林周围的一部分歌迷们也拍进整幅画面中。
　　于是，这一幕在大屏幕上就变成了：
　　柯林位于画面最中间，表情狂热地望着前方。
　　在他身后不远处，并不算太清晰，但确实出现在画面中的大批歌迷们，脸上隐隐约约带着相同的狂热。
　　这样拍摄，一方面是在表现摇滚现场的火热场面，表达柯林人生中的重大转变从此开始；
　　但另一方面……其实，是在喻示着柯林未来同样站在舞台上的人生道路。
　　在整幅画面的构图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舞台上的摇滚乐队，只有站在最前方、高高大大、仿佛引领众人的柯林，以及身后那些根本看不清脸，由于距离导致看起来很小的无数狂热歌迷们。
　　如果不是知道剧情的话，只看这一幕，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认为歌迷们疯狂的对象不是那个不知名乐队，而是站在前方的柯林！
　　观众们仅仅是看到这一幕，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他们莫名觉得这个镜头看起来特别激动、有力，可又不太明白自己在激动什么。
　　但很多资深的影评人却直接看出导演镜头的用意。
　　那是一种无声无息地暗示，画面最中间的柯林，身后大批的歌迷，两种元素凑在一起，观众潜意识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将两者联系起来，然后，产生相关联想，仿佛一种命中注定。
　　尽管主角还没成功。
　　可观众们却似乎已经从这副画面中音乐窥探了‘主角成功’的未来，从而获得了一种别样的快感。
　　影评人们一边在脑子里不断地想着，一边掏出笔，借着昏暗的光线，在随身带的速写本上重重记下一笔，打算下次再看时，好好重点分析一番这个镜头的整体构图和暗含的寓意。
　　而屏幕中，剧情还在进展。
　　从这次以后，柯林彻底迷上了摇滚。
　　他开始跟着一些摇滚乐队到处跑，穿梭在乐队的后台，帮人打杂，顺便偷师，各种好的坏的学了一堆，学业迅速荒废，由于逃学旷课太多被开除时，还傻乎乎地拉着人一起搞乐队。
　　从这个阶段开始，影片也彻底进入正题。
　　柯林先后结识了吉他手乔恩、贝斯手卡恩和鼓手盖林，然后，四个人一起组成了名字沙雕无敌的Hello乐队。
　　在米克李扮演的吉他手乔恩正式出场的时候……
　　影院中很多粉丝们还互相小声地提醒着：“看，是米克！”“米克出来了。”
　　米克李没有让人失望。
　　和柯林满脸青春痘，又傻大个儿的样子不同，他一出场，看起来就又强势又有成算，在这部电影中造型也还不错，不像迈奇被整得像毁容一样，所以，反而成了乐队四人中相对最好看的一个。
　　Hello乐队的乐队生涯正式开始。
　　影片也从‘又笨又丑小孩备受歧视，某天奋起追梦’自然而然地过度到‘社会边缘、闲散四人组，奋力在音乐圈子中挣扎求存’上了。
　　在之前剧情中，也存在着很多好笑的细节。
　　比如，柯林在浴室唱歌，却被邻居敲门说‘让你家狗别叫了’；还有，在柯林好心帮被抢劫的同学抢回了钱包，想把钱包还给同学时，因为又高又壮又吓人，直接把同学吓跪了；还有柯林迷上摇滚，撒谎逃学组乐队，第二天去上学，发现自己被开除了……
　　这些看似好笑的点儿，让柯林之前颇为倒霉的人生充满了欢笑。
　　观众们看起来也还算轻松。
　　但大家想不到的是，之前只是一个个细微的笑点。
　　可在乐队四人聚齐，一起为事业奋斗的时候，‘好笑的’情节变得越来越多起来。
　　于是，影院中的观众们开始不断地爆发出阵阵大笑。
　　太倒霉了！
　　实在是太倒霉了！
　　倒霉地把电影院中的每个观众都看乐了。
　　出门巡演，走错路，好不容易到地方，演出结束两小时了；
　　终于得到一个演出机会，结果，前头乐队玩太疯，舞台倒塌，演出取消；
　　主唱为活跃现场气氛玩现场跳水，观众们‘唰’地一下全让开。
　　他直接砸地上，摔得鼻青脸肿，却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回到舞台上，继续刚才的表演；
　　好不容易在后台遇到两个声称是乐队歌迷的女孩，高兴得不得了。
　　四个男人完全没有一点儿摇滚明星的架子，围着她们热情地说话，要签名给签名，要合照给合照，结果，送走这两女歌迷后，发现全员的钱包都丢了。最后，连坐地铁的钱都没有，只能一路走回去。
　　除此以外，被臭鸡蛋、烂番茄、啤酒瓶子打得满场乱跑，更是常有的事。
　　可以说，这个乐队简直是个摆满了杯具的茶几。
　　观众们难以控制地哈哈大笑个不停，但Hello乐队始终都在艰难地在事业道路上踽踽前行，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
　　主唱柯林还挺乐观的。
　　他神采奕奕地觉得，只要努力就能获得一切，只要热情还在就可以永永远远地唱下去！
　　渐渐的，乐队的整体台风越来越好了。
　　柯林脸上的青春痘在减少，站姿也随着一场场的演出变得挺拔，开始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甚至还有什么联合巡演的筹办人找上门，邀请他们去演出！
　　这似乎是要红的征兆。
　　但很遗憾……
　　好运没有眷顾他们。


第58章 但人生这么漫长
　　电影中, 柯林一行人兴奋地收拾着行李。
　　他们迫不及待地为这场难得的巡演准备着。
　　一点点儿看着主唱柯林从一个孤僻的傻大个儿成长得越来越优秀，也看着这个沙雕乐队创建并艰难发展至今，早就不由自主对他们倾注了一定情感的观众们, 这时候, 也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含笑望着屏幕。
　　很快，乐队一行人就进入巡演的忙碌状态。
　　在演出第一天, 萨米用了一个大约十分种的长镜头来记录他们的生活。
　　在这十分钟里, 他难得炫技地和摄影师一起, 玩了个一镜到底。
　　对准主唱柯林，以他一天生活为主线，中间没有Cut，镜头没有一点儿切换, 一气呵成！
　　前两分钟：
　　通往舞台的狭窄走廊, Hello乐队四个人一起朝前走。
　　主唱柯林走在最前方, 激动地朝着镜头, 仿佛在和电影院中的观众们做着互动：“你们知道吗？我一生都在渴望这个, 站在舞台上！”
　　然后，他看了看身边队友们，干劲儿十足地喊：“兄弟们, 我们今晚会震撼全场，是不是？”
　　吉他手乔恩自信地笑了笑, 举起手和他击了一下。
　　鼓手含笑地没说话；贝斯手在旁边吹了声口哨：“震撼全场！”
　　镜头立刻平移，转向舞台。
　　大约三分钟是演出：热闹喧嚣的观众，巨大的音量, 激烈的音乐，四个成员卖力气地在舞台上演出, 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接着有一分钟的时间：
　　镜头跟着四个人的身影，从舞台上缓缓移了下来。
　　他们浑身是汗，头发湿漉漉，一脸疲惫。
　　旁边的工作人员急忙伸出手，给柯林递去一个氧气罩，让他大口地吸氧。
　　镜头再次滑动着平移。
　　两分钟的时间，给了演出后的派对，香槟，啤酒，伏特加，脱衣舞女郎……
　　Hello乐队的四个人像是土包子进城一般，傻乎乎地望着这前所未见、五光十色的世界。
　　在摇晃的镜头中，观众们能清楚地看到，他们茫然无措地被一群人裹挟着，却碍于应酬和交际问题，不是那么情愿地被迫融入了进去，被周围人劝着大口喝酒，喝醉了就乱七八糟地唱歌！
　　最后一分钟，镜头追逐着柯林的背影。
　　他一路踉踉跄跄地回到酒店房间中，一头栽进床里，又累又困，彻底躺平。
　　最后一分钟：
　　第二天清早，柯林被巨大的敲门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头疼欲裂地抱着被子，特别痛苦。
　　门外的工作人员继续重重敲门。
　　同时，他还大喊着：“出来排练了！熟悉舞台，该排练了！起来，起来！”
　　音乐声又一次响起，丧到极致的歌声响起。
　　——拼尽全力，失去自我，依靠着微薄薪水为生。
　　镜头突兀地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那种一圈圈晕眩的感觉，仿佛正是柯林睡眠不足外加酒醉初醒后，天旋地转的世界
　　然而，这样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
　　正常来说，参加巡演的主要目的是扩大乐队影响力和名气。
　　但与此同时，乐队或多或少也是能赚一点儿演出费的。
　　但没想到的是，Hello乐队这么辛辛苦苦地巡演了一年后，非但没赚钱，反而赔钱了。
　　他们和巡演的筹办人产生了一场争执。
　　——演出费用？什么演出费用？为什么要付给你们演出费用？我们同意你们参加巡演，本来就是为你们做宣传，我们还没找你们要帮忙宣传费用呢！
　　“咦，我们后来补拍的那个镜头放这里了？”
　　当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迈奇忍不住低声问。
　　坐在他旁边的萨米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小小声地凑过去咬耳朵：“小克里不喜欢我把一些情节拍得太直白。”
　　迈奇半懂不懂，再次默默感叹：“人类太复杂了。”
　　但他依旧不想被萨米发现自己的无知，表面上还是要装什么都懂的样子，面色凝重地望着屏幕，用出一个百试百灵的老办法，即‘不知道说什么的事情，夸他总是没错的’，于是真心实意地说：“不是什么人都像你这么诚实的。”
　　萨米又一次心满意足，将未成年小火龙引为毕生知己。
　　电影中，乐队和巡演筹办人的争吵还在继续。
　　——什么？这些报账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还要付酒店的费用和餐费？
　　——你们又没什么名气，巡演只能自费，我们当然是不报销的。
　　——可是，是你邀请我们来的啊！
　　——对，但我们也没说包食宿啊？等等，别走别走，你们还有账单呢，过来把账结一下。XX年X月X日，主唱柯林在后台喝了一杯牛奶，一美元，吉他手乔恩和贝斯手卡恩拿了两瓶啤酒，XX美元，鼓手盖林吃了块披萨……
　　这一刻……
　　Hello乐队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听着对方报账。
　　主唱柯林甚至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了一句：“你他妈不是在开玩笑吧？”
　　显然不是。
　　因为，更夸张的是……
　　他们连厕所的至今，乃至一张拿来写歌单的白纸都要收费。
　　这么一群人虎视眈眈地围着他们要账。
　　Hello乐队四个人可怜地像是被恶霸欺凌的弱女。
　　观众们一时间也有点儿愤愤不平起来。
　　他们在底下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怎么这样啊！演出了还不给钱？”“那些巡演的乐队真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吗？这些事情是真得吗？”“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屏幕中，主唱柯林掏了掏衣兜，空荡荡的，还破了一个洞；吉他手乔恩不吃眼前亏，干脆地把钱包扔了出去，但打开后，里头只有十美元；贝斯手卡恩翻了翻行李，一分没有；鼓手盖林攥着鼓槌，一言不发。
　　最终，这群又穷又没有利用价值的傻小子们就因为没钱付账，直接被扔在了马路上。
　　四个人背着沉重的行李和破破烂烂的不值钱二手乐器设备，用两条腿在烈日暴晒下艰难前行。
　　但由于距离最近的城市还有很远很远，走路的话，搞不好要走上两天两夜不止。
　　于是，为了能搭个顺风车，这群逗比们在马路上开始了一场排列组合的活动。
　　主唱和吉他手一起站路边拦车；贝斯手独自一个人拦车；鼓手和贝斯手一起拦车；吉他手和贝斯手一起拦车……马路上的车一辆一辆地呼啸而过，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只给他们留下一脸灰尘。
　　他们又累又饿，还被暴晒。
　　这场景实在好笑又心酸。
　　所以，影院中的观众们先是哈哈笑。
　　可笑过之后，他们又开始叹气。
　　乐队的霉运并没有终止。
　　在巡演这件事后的第二年，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个出唱片的机会，并且，唱片还卖得特别棒！
　　然而，音乐行业根本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
　　在过去那个年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乐队是白干活，钱永远被公司拿走，连全世界闻名的披头士都不能拥有自己音乐的版权。
　　所以……
　　——XX先生，我们上一张唱片，你该付我二十万美元，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这笔钱？
　　——不，不行。
　　谈话结束。
　　这是乐队面对唱片公司时，所遭遇的常事。
　　很多乐队没办法拿到自己应得的钱。
　　而有趣的是，他们往往没处说理去。
　　因为公司的财务人员会把应该付给他们的钱全都一笔一笔地记在账本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一分都不少。并且，他们还会时不时面带微笑地说：“恭喜你们啊，这个月赚得不少，数字又增长了！”
　　——数字又增长了！
　　没错，他们看到的仅仅是数字。
　　当然，乐队的大家也不是傻子，长时间拿不到报酬的生活，谁也没办法接受。
　　可唱片公司也有着一套非常熟练的应对法子。
　　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对知名乐队成员的待遇也不算太差。
　　因为一旦签约后，他们会给乐队的所有成员们发基础生活费，为他们买烟、买酒，甚至拉皮条，每天都哄着、捧着他们，像对神明一样地对他们。
　　在这个时期，那些知名乐队成员们但凡找他们要什么，他们都会给。
　　所以，每当缺了什么，只要打一个电话过去：“喂，我是XX乐队的XX，我想要一辆XX牌的车开着玩，你能给我来一辆吗？”
　　最迟不超过一个晚上！
　　第二天，乐队成员绝对能在家门口发现他们所要的那辆车了。
　　送货上门，证件齐全。
　　一切不能更贴心。
　　可问题在于……
　　想要现金？没门！永远都没门！
　　不过，他们不会说得这么直接，而是会找种种理由来敷衍。
　　什么唱片的销售统计还没出，要到年底才能结账；什么公司资金周转，没办法大批量提现；什么为了避免一次性缴纳税金过重……
　　总之一句话：你要什么我先帮你买，钱必须在账上存着。
　　很多没什么城府的音乐人会被这种操作糊弄得晕头转向，又被表面的光鲜亮丽所迷惑。
　　他们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想要什么，一开口就有人送过来，完全没必要自己拿钱去买，省了不少事。”
　　于是，唱片公司悄悄吞掉了他们的钱。
　　一旦乐队开始走下坡路，名气大不如前的时候，再想要什么有什么就变难了。
　　“喂，我是XX乐队的XX，我想要一辆XX牌的车开着玩，你能给我来一辆吗？”
　　“现在没有，过些天吧，过些天吧。”
　　然后，过些天变成了过些月、过半年……
　　这时候，乐队往往幡然醒悟，意识到‘钱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最有用’。
　　于是，他们重新找公司，想要结算之前的收益。
　　但太晚了。
　　财务部门依然会笑呵呵地拿出账本，以及一堆报账单，认真给他们计算一番收益和支出，一笔笔的账目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算到最后……
　　乐队所有人都会愕然地发现，这么多年，公司非但早就不欠他们的钱了，反过来，他们可能还倒欠了公司一大笔钱！
　　公司这时候往往会宽宏大量地表示：看在以往共事的份上，欠的钱就不追究了！
　　乐队成员们全都陷入古怪的沉默之中……
　　钱都花在哪里了？
　　对于绝大多数不擅经济的音乐人来说，这将会演变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重大难题。
　　如果说上述乐队虽然倒霉，可好歹在红火的时候，还享受过‘有求必应，众星捧月’的美好生活，那Hello乐队就属于更惨的一个级别——钱被坑光，一天都没享受过。
　　这四个人实在太老实也太好欺负了！
　　他们虽然会奇装异服、发型古怪，他们虽然唱着又重又有力又特别闹腾和吵杂的重金属摇滚，他们虽然在舞台上可以做出种种夸张动作去取悦乃至引爆全场观众……
　　但在现实生活中。
　　他们是连被神经病老太太指着鼻子，拽着长卷发，破口大骂‘不是正经人’，都只能尴尬笑笑，努力把头发拽回来，却从不反驳的老实人。
　　唱片公司用以前对付其它音乐人的法子来对付他们。
　　可由于那次巡演的经历，他们根本不敢乱要东西，整整两年里，这四个人除了领取基本生活费外，居然什么都没要过。
　　可没要过也没用。
　　有些东西不一定是真的，摆出一堆证据出来，不是你做的，也是你做的。
　　一张唱片之后，乐队很快再次归于沉寂。
　　有律师想帮他们打官司，但四个人却连律师费都付不起。
　　而且，他们是那种被稍微绕上几句就彻底懵圈的本分人。
　　唱片公司胡搅蛮缠地说‘这就是你们喝的酒，两年前，你们喝了一瓶酒，这酒巨贵，账单没错’。
　　聪明人往往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坚决不承认‘我没喝过，你们胡说，你们瞎编滥造’。
　　而老实人会傻乎乎地回想‘我们喝过吗’？然后，努力寻找两年前没喝过的证据。
　　那肯定是找不到的。
　　等再被人说上几句后，他们就好像隐约觉得‘莫非我真喝过’？
　　问题的关键是在于他们到底喝没喝过酒吗？
　　问题的关键明明在于唱片公司不付版权费啊！
　　可这四个老实巴交的傻子就是想不清楚，完全被带歪了思路。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他们甚至反复提到那瓶薛定谔的酒，口头禅也变成了：‘我真不记得喝没喝过那瓶酒了。’
　　吃午饭的时候——我真不记得喝没喝过那瓶酒了，如果喝过，我到底为什么要喝比一顿午饭还要贵的酒？
　　工作的时候——我真不记得喝没喝过那瓶酒了，如果喝过，我到底为什么要喝比我一个月工资还要贵的酒？
　　唱歌的时候——我真不记得喝没喝过那瓶酒了，如果喝过，我到底为什么要喝……算了，我先唱歌。
　　见歌迷的时候——我真不记得喝没喝过那瓶酒了，但我决定戒酒了。
　　一幕幕的画面从屏幕上闪过。
　　每当四个人……很可能是第五、六次，荒诞又有点儿可怜巴巴地重复那句‘我真不记得喝没喝过那瓶酒了’时，底下的观众就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更糟的是，乐队开始内讧。
　　不是只有那些红了的乐队会因为分赃不匀，不是，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公而闹矛盾。
　　穷乐队往往也有穷乐队的苦恼。
　　他们闹起内讧来，乒乒乓乓的撕逼程度，绝不下于那些当红的乐队。
　　在某天排练时，吉他手乔恩突然发表了一番看似冷静和理智的话语。
　　他认为，大家现在已经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可这么多年依然不成功，大概是命中注定要失败。所以，还不如把大好时光和精力拿去做点儿别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吊死在摇滚乐队这一棵树上，解散算了。
　　主唱柯林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冲动地上去给了他一拳！
　　但吉他手乔恩自然不甘挨打，立刻予以还击。
　　两个人在屋子里大打出手，彻底地撕破脸。
　　他们互相指责。
　　柯林控诉‘乔恩自私自利，只想自己过得好，却要抛弃大家’；
　　乔恩更狠一点儿，仇恨地大喊‘这都是谁害得’，他开始有理有据地历数乐队那些倒霉经历，指责‘柯林作为领导者，根本不够格……那些合同，那些被骗的一次次经历，那些本不应该做错的选择，都是柯林做出的决定’。
　　柯林极度震惊地听着这些指责。
　　然后，他根本没办法反驳，崩溃地大哭了出来：“可我能怎么办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遇到事，还能来问我怎么办？我又问谁？我他妈也是个普通人，哥们！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可最后……最后就是噩梦！我只是想好好唱个歌，我只是个会唱歌的普通人！”
　　一切的英雄主义都会结束在发现自己只是普通人的时候……
　　在舞台上呼风唤雨，看起来风光无限的歌手，整个团队的leader，在舞台下也仅仅是一个会为事业发展不顺，被兄弟指责后，嚎啕大哭的普通男人。
　　乔恩瞬间沉默。
　　贝斯手和鼓手在一片混乱中，无措地望着前方。
　　灯光明明灭灭地闪烁着，隐约能听到主唱难过地呢喃：“我根本他妈的不是什么见鬼的明星，我只是个唱歌的。”
　　屏幕中，吉他手乔恩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半跪坐在地上，低着头。
　　镜头一点点儿地逼近他。
　　一个特写中，一滴泪从眼角缓缓地顺着脸颊滑落，然后，他泪眼模糊地转开头，似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一旁主唱柯林的情绪则是完全外放的。
　　他趴在墙壁上，用拳头捶着墙，毫不掩饰地放声大哭，委屈地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失魂落魄，哭得痛苦万分，曾经的热情和快乐好像一下子从身上抽干、蒸发，彻彻底底消失了。
　　鼓手和贝斯手迷茫地站在一旁。
　　镜头不为人注意地移动着，将这样的一幕默默地记录下来，又展示在了大屏幕上。
　　这一段是整部影片中最为难拍的镜头了。
　　米克演技虽高，但拍的时候，技巧过于明显，就会失之真诚。
　　但好在他是成名多年的演员了，自有一套调节情绪的法子，只要萨米稍微提点儿，并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他回去琢磨、研究一下，基本能完成个七七八八，十分省心；
　　迈奇一直入不了戏，尤其是哭泣的那一幕。
　　倒不是不愿意哭，龙没有人类那么多复杂的念头，什么哭了有失男子气概一类，根本听都没听过，他就是单纯地哭不出来。
　　直到萨米帮他酝酿感情，一起想了半天伤心事，偶尔提到‘听说你爸抢了你所有的财产’这么一句话后，小火龙才彻彻底底地悲从中来，伤心欲绝，劝都劝不住。
　　这才有了屏幕上现在的一幕。
　　两个人一站一坐，不同姿势，同样悲伤。
　　纵观整部电影，Hello乐队四个人一路遇到的糟心事数不胜数。
　　但在萨米的拍摄中，却神奇地根本没有什么让人觉得难过的情节，因为这四个人永远都积极向上，好像只要有梦想，就永远不会被任何东西打倒一样。
　　没钱玩音乐，先打工赚钱，哪怕工地搬砖，赚够了钱也可以立刻拿来玩音乐；
　　没时间没精力，那就除了做音乐外不做别的事，一天二十四小时，连女朋友都不交，到了三十好几，还是四个光棍；
　　被骗钱，生气。
　　可关注的重点却是‘我们到底喝没喝过那瓶酒’。
　　被骗走歌曲的版权，生气！
　　但只要还有歌迷们传唱着他们的歌，哥几个又觉得没白忙活儿，开心！
　　可现在，一切美好的假相全被打碎了！
　　原来他们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多少人能在穷困潦倒的时候还执迷不悟？
　　多少人能在屡遭打击的时候还坚守初心？
　　梦想这虚假的玩意儿到底要让多少人撞墙撞到头破血流？
　　电影院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望着屏幕中的这一幕，心情沉甸甸的。
　　“唉，唉！”
　　甚至，观众们心里也不好受地跟着叹起了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乐队解散了。
　　四个追逐音乐一辈子的傻瓜各回各家，该去建筑工地搬砖的搬砖，该去厨房做饭的做饭，开出租的继续开出租，屠宰场打工也磨刀霍霍朝着整天喔喔叫又不下蛋的公鸡冲了过去。
　　世界回到原本最初的样子。
　　平凡的普通人回归，忘记舞台上的光彩夺目，忘记观众们热情的欢呼，忘记当音乐响起那一刻，整个人仿佛酷暑天喝冰啤酒一般的爽快和兴奋！
　　但是！
　　怎么可能！
　　见识过大海后，谁还能看上小河沟；
　　攀登过高山，自然也就瞧不起门口的小土坡了。
　　Hello乐队所有人兜兜转转、稀里糊涂地过了半年。
　　最终，他们还是没办法舍弃音乐。
　　这一连串剧情，也是飞快地向前推进。
　　但唯独一个小细节，是萨米执意留下，并且个人非常喜欢的。
　　主唱柯林思来想去地难过。
　　最后，他还是痛苦地跑去告诉年事已高的妈妈：“妈，我还是想去唱歌。”
　　柯林的妈妈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低头思考一下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知道了。”
　　于是，柯林眼睛中那曾经熄灭的微弱的火焰就又燃了起来。
　　这在现实中是很少见的情况。
　　可确实真实发生了，是现实中的柯林随口讲出来的。
　　萨米很喜欢，就拍了出来。
　　或者说，他欣赏柯林妈妈的态度，这挺美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反而变成了一种非主流现象。
　　相反，那些务实又安分守己、有责任心的人似乎更能得到人们的表扬和称赞。
　　当然啦，务实和安分守己、有责任心都是很好的品质。
　　可有时候，也没必要让所有人都活成一个模样吧。
　　在萨米看来，生活大可不必那么严苛。
　　社会文明的进步不正是体现在越来越包容上吗？
　　可以不必激动地给出什么鼓励和支持；
　　但也不必声嘶力竭地高喊和反对。
　　仅仅是……
　　平静地接受就好了。
　　好的结果，坏的结果。
　　自然会由那些想追梦的人自己去承担。
　　有些执着看起来是很傻、很傻。
　　只是……
　　世界这么大。
　　为什么容不下几个追梦的傻子？
　　人生这么漫长。
　　难道连一起唱几首歌的时间都没有吗？


第59章 再次重聚的乐队
　　接下来的剧情, 电影院中的观众们基本都能猜到了。
　　无非是乐队成员重聚，再次登上舞台。
　　可有些情节，哪怕能猜到, 也依然会让人心潮澎湃。
　　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 等待着剧情最高潮的来临。
　　吉他手乔恩从一阵宿醉中被吵醒。
　　显然, 在离开乐队的这大半年里，他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理智, 寻找到什么可以替代音乐的事业, 相反, 陷入了酗酒之中，每天任由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在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时，他和普通酒鬼没有丝毫区别，连滚带爬地过去, 一脚踢开地板上乱七八糟的啤酒瓶, 然后, 才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 看都不看地接起了一直嗡嗡做作响的手机, 不耐烦地低声开口：“喂，你好？”
　　“是我。”电话中传来了一阵带着哽咽的声音。
　　那声音明明无比熟悉，却遥远得仿佛是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是我, 柯林。”
　　手机摔在了地上。
　　可很快，乔恩又慌乱地急忙捡了起来。
　　他无意中似乎按到了外放键……
　　柯林的声音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在安静的屋子中回响着：“对，对不起，乔恩, 原谅我，为了我搞砸的一切, 你说的没错，我不适合成为一个领导者，我做错了很多事，带你们走了太多的弯路……可，可是，我依然想念你们，想你们回来……不为赚钱，不为出名，也不求大红大紫，我只是想让我的兄弟们回到我身边。大家聚在一起，像从前那样，站在舞台上，开心地唱唱歌！”
　　天真！天真！天真！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天真？
　　乔恩在心里不停地唾骂着，愤怒着，甚至抱怨着。
　　可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好。”
　　原来，所谓的怨恨根本不算什么。
　　原来，自己也是个一样的傻子！
　　乔恩定定地望着手机，终于释然地笑了。
　　原来，梦想从未被遗忘！
　　画面一转，贝斯手卡恩坐在出租车中，戴着个大耳机，手指翘着方向盘，一脸陶醉地听歌。
　　有人敲车窗，他连头都不回地大喊：“走开，走开，不拉人！”
　　但下一刻，车门却被拉开了。
　　卡恩顿时恼火：“草泥马，我说不拉……柯林？乔恩？！”
　　柯林和乔恩一起上了车。
　　他俩肩并肩地坐在后座上，朝着卡恩露出了一抹笑容。
　　柯林轻声问：“我的贝斯手在吗？”
　　卡恩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眼睛一点点儿亮起来，表情也越来越激动：“你们该不会，该不会……Fuck!”
　　下一个镜头。
　　鼓手盖林和一群屠宰场的工人们刚把一头母牛五花大绑到了屠宰间。
　　为了某种所谓的人道主义，屠宰场有一种特制的麻醉枪。
　　杀牛前，必须用麻醉枪先给它来一下，打进脑袋后，牛就会失去知觉，这样进行宰杀时，牛就不会感觉到痛苦。
　　但这个枪在射击时，必须和牛面对面，瞄准它的脑袋才行。
　　这活儿挺考验人的，电影里经常演一些人举着把枪，杀人如麻，一枪一个，很轻松简单，可真轮到自己开枪，尤其是朝着有生命的动物开枪，一般除了变态外，很少有人能那么果断和精准。
　　因此，屠宰场的工人们多数不愿干这个活儿，一般是轮流来。
　　这一次，刚好轮到盖林开枪。
　　曾经双手握着鼓槌，一敲三四个小时，双臂强健，肌肉鼓胀的鼓手盖林心中其实也没谱，却还面无表情地对着母牛举起了麻醉枪。
　　可在他即将射击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了主唱柯林不分场合的大嗓门喊声：“盖林，盖林，你他妈在哪呢？Hello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盖林吓了一跳，手一抖，‘砰’的一声，误伤友军。
　　一位按着牛的工人当场就被麻翻，翻着白眼地倒在地上。
　　本来五花大绑的母牛顿时感觉身体一松，如同得到了生的希望。
　　它奋起牛蹄，哞哞叫着，用力挣脱束缚后，就朝着前方的仇人愤怒地冲了过来！
　　屠宰场工人们大惊失色。
　　他们谁也顾不上谁地四散逃开！
　　Fuck！Fuck！Fuck！
　　盖林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转身狂奔，等跑一段，看到自家三个傻逼小伙伴后，就拼命地挥手大喊：“快跑！快跑！他妈的快跑啊！”
　　柯林、乔恩和卡恩此时也看到盖林身后发疯的母牛，齐齐色变，转身就跑。
　　屠宰场中，鸡飞狗跳，一片人荒牛乱！
　　电影院再次迎来了一片哈哈的大笑声。
　　Hello乐队好不容易重聚的第一天！
　　四个成员全都跑得气喘呼呼，狼狈不堪，身后还有一头发狂的牛在玩命地追……
　　刚才为乐队命运叹息的观众们全都笑出了声。
　　只能说，沙雕乐队时隔半年，依旧不崩人设。
　　然而，这一幕其实拍得并不容易。
　　扮演柯林的迈奇难得地用上了一回替身，因为不管拍多少回，换多少头牛，只要一出现在他面前，牛立刻秒跪。
　　这也算剧组的未解之谜了。
　　不过，被牛狂追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镜头，替身就足够用了。
　　这时，背景音乐也恰到好处地响起。
　　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激昂。
　　在影片开始时，那首出现过一次的歌曲再次响彻全场。
　　这一次，观众们清楚地听到了歌词。
　　——漫长道路上，你与我同行。
　　Hello乐队高高兴兴参加巡演，没赚钱不说，还在烈日炎炎中，被扔到大马路上。
　　——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但我不求原谅；因为已成事实，无法补偿。
　　乐队内讧，主唱和吉他手打成一团，互相说出伤人的话。
　　——让痛苦在身体中成长，只希望在黑暗中找到黎明的光亮。
　　四个人重新聚首，在简陋的排练室中相视而笑，又一次拿起乐器。
　　——我在这里，舞台中央。
　　——对世界说你好，还是少年模样。
　　——我在这里，舞台中央。
　　——我在这里，追梦路上。
　　——对世界说你好，
　　——再次出发，还是少年模样。
　　歌声渐渐变小。
　　屏幕上的画面也慢慢地定格。
　　接着，一点一点地褪色。
　　四个人姿势各异的奔跑和一头发狂的牛，变成了一张黑白色调大海报。
　　海报的正上方，慢慢浮现出一行歪歪斜斜的单词。
　　一如很多年前小酒吧墙上的海报：——Are you ready girls？！
　　刹那间。
　　回忆泉涌，热泪盈眶！
　　影院中的观众们都不由得百感交集了。
　　他们久久注视着屏幕，心中欣慰，但更多的却是激动地期待。
　　Hello乐队重建后，按照柯林的想法，是想在一些小酒吧做个晚间表演什么的。
　　但吉他手乔恩却重重地将一封音乐节的邀请函拍在桌子上。
　　一个刚刚成立的音乐节，没什么名气，对参加乐队的要求也不高。
　　Hello虽然这几年已经落魄到不行，可他们早年也是发过一张唱片，还参加过巡演的乐队，业内名声也不差，所以，托了托关系后，居然神奇地拿到了邀请函。
　　只是邀请函是最差的那一种……
　　音乐节的举办人很好心地提前声明：“音乐节有三天，但你们要参加的话，很可能三天都会被排在第一场，也就是午后一两点左右。”
　　众所周知，不论什么演出，午后这个时间都是最垃圾的时间。
　　什么人会在大中午地跑来听吵闹的摇滚？
　　但Hello乐队没有选择，也很珍惜这个难得的演出机会！
　　乐队重聚不到三天，四个人就凑了凑钱，一路自费地赶去这个音乐节进行演出。
　　在路上，他们聊天。
　　主唱柯林感叹：“我的梦想就是能在万人面前唱歌。”
　　吉他手乔恩一如既往地冷静和现实。
　　他分析说：“第一届音乐节，可能来不了那么多的人，有个五百到一千的人就不错了。”
　　贝斯手卡恩无所谓：“五百、一千也不错啊，我只希望表演时，台下有人就行。”
　　鼓手盖林苦中作乐：“实在不行，咱们闭上眼，假装下头全是人。”
　　四个人对视一眼，居然一本正经地点头：“好主意。”
　　你们可真能自我安慰！
　　底下的观众们全被逗笑了。
　　总之，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音乐节。
　　在还没上舞台前，他们偷偷跑去看看场地内有没有观众，却震惊地发现，外面居然挤满了观众！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简直是来自上帝的恩赐！
　　但是……
　　“我们能行吗？”
　　贝斯手卡恩喃喃自语着。
　　鼓手盖林也紧张地握紧了鼓槌；
　　吉他手乔恩虽面不改色，可抓着啤酒瓶的手却抖了抖。
　　主唱柯林站在更衣室中的一面镜子前，直视着镜中自己的双眼，神神叨叨地说：“今天的我，死而无憾。”
　　影院中又响起零星的几声笑。
　　可想到这四人一路杯具、坎坷的生活，对他们现在有些沉不住气的表现又有那么几分理解。
　　但不管多么紧张，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
　　有些挑战，总是要面对的。
　　而有趣的是，当Hello乐队距离舞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们的心情反而越来越平静了。
　　在剧本中，萨米对这一段剧情的标注是：[一种怒火从四个人的心中慢慢升起。]
　　无数次被欺骗，无数次被背叛，无数次被周围人认定了是‘失败者’。
　　无数次失败，又无数次地站起来，重新开始！
　　这份愤怒并不是什么负面的情绪。
　　相反，它是如此的正面、热烈和来势汹汹！
　　它催促着乐队快点儿大步走上舞台。
　　它叫嚣着让乐队好好给某些混蛋们一点儿颜色看看，大声地告诉所有人：我们没解散，我们没被命运击倒！我们还他妈的能继续唱！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们都会——令人刮目相看！
　　Hello乐队一步步地走向舞台。
　　在阵阵激昂的音乐声中，柯林的画外音也随之响起。
　　——只要Hello所有人还在一起，只要我们能站在舞台上，我就能感受到一种魔力的出现。
　　——那种魔力，无形无色无声，却能立刻让我忘记恐惧和紧张，全身心地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去聆听、去感受、去表达！
　　——我不是什么明星。
　　——我他妈就是想唱歌，站在舞台上，对着人唱！
　　这个男人激动地浑身颤抖。
　　在登上舞台那一刻，他猛地转身，用力挥着手臂大吼：“让观众们都躁起来！“
　　在午后的烈日炎炎下，Hello乐队终于再次站在了舞台上。
　　露天舞台，没有特效，也没有灯光和布景，只有……最单纯的音乐。
　　不擅言辞的Hello乐队没有想过说点儿什么俏皮话来调动气氛。
　　他们有的永远是简单直接，和他们现实生活中老实作风截然相反的、近乎粗暴的狂野音乐。
　　贝斯和鼓永远是最佳的开场。
　　一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最原始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镜头缓缓移动，舞台下的歌迷们脸上是好奇的神色。
　　当音乐响起，前排歌迷还漫不经心地随着节奏一下一下拍着手。
　　柯林站在舞台最中央，一身夸张的舞台装和浓重的妆容，镂空上衣，黑色短皮裤，长马靴，涂到有些发白的脸，黑眼线，细眉毛，还有浓重的金属系眼影，各种叮叮当当的金属链子，看起来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而且，他的台风强势、危险，在单手握紧麦克风后，整个人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慢慢地张开双臂，闭上化有浓重眼影和长长眼线的眼睛，仿佛染血的唇微微勾起，仰着头，尽情地沉浸在这一刻的音乐前奏中……
　　但在前奏结束那一刻。
　　他没有一秒迟疑地迈步上前，从胸腔中爆发出了一声吼：[Fuck the word！]
　　场中大概有两秒的静默。
　　骤然倾泻出的一连串吉他音色，伴随着主唱撕裂般的高音，瞬间如同无数的炮弹，肆无忌惮地开始了轰炸全场。
　　一个俯拍镜头。
　　大屏幕上就清楚地出现了，舞台下拥挤歌迷们脸上那猝不及防被震撼到的表情。
　　停顿几秒后，镜头才重新回到舞台上。
　　这时候，拍摄角度又变成了仰拍，从舞台下乐迷们的视角拍起。
　　于是，影院的观众们仿佛和乐迷们站在一起，仰望着舞台。
　　而第一时间，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双大长腿。
　　众所周知，迈奇曾有过‘好几个月霸占全国青少年杂志封面’的经典战绩。
　　但在这部电影中，大家实在难以想象他好看的地方，一出场就是满脸青春痘，外加各种土挫穷到让人不忍目睹的装扮，甚至后来青春痘渐渐褪去，那一身土挫穷装扮和发型也没有变过。
　　直到这一刻！
　　像是一块历经层层打磨的钻石，终于开始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璀璨光芒。
　　日光下，熠熠生辉！
　　长腿、窄臀、骨骼分明，看起来有些瘦，却不是皮包骨的感觉，每一寸皮肤下仿佛都蕴含着力量，当他猛烈甩动麦克风，在日光下高歌时，汗珠闪烁着天使般圣洁的光泽，那旺盛的生命力又像是燃烧的火焰，透着危险又性感的魅力。
　　影院中，观众们又惊又喜地望着屏幕，仿佛和那些歌迷们在某一瞬间达成了精神上的契合。
　　在激烈的音乐声中，他们在座位上甚至也蠢蠢欲动，想一起欢呼和舞动身体。
　　与众人完全沉浸在影片中不同。
　　萨米还在十分冷静地思考着这一幕镜头：“这里是不是拍得太夸张了？虽然这么转变才更震撼和爽，可变化有点儿太大……”
　　但显然，这种小细节，影院中的观众们根本不在乎。
　　他们自动自发地脑补起来，还情不自禁地喃喃着：“凤凰涅磐，凤凰涅磐……”
　　确实！
　　真正的柯林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在舞台上呼风唤雨的。
　　他曾经那么自卑，留着长发去遮掩青春痘，因为个子太高不好意思俯视人就驼着背。
　　周围的闲话，生活的重压，让他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连镜子都不愿意照，因为觉得自己丑。
　　可正是因为丑，才想要努力变得更强大。
　　强大到让所有人忽略自己的外表，所以，他现在站在了舞台上。
　　——我们能做到最好吗？
　　——可以的！
　　——那还等什么？
　　现在……
　　舞台上的他，红发白肤碧眼，连被汗水浸湿的胸膛，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经历过无数的伤害，才能如此地无所畏惧和坦然；
　　不抱希望后，才能肆意地去呐喊和宣泄，不再考虑外人的目光。
　　这个乐队像是一团火。
　　每个人都会疯狂地燃烧灵魂来发出耀眼的光。
　　接受痛苦，活下去。
　　活下去！
　　然后，对这个世界说Hello！
　　世界以痛吻我，我偏要报之以歌！
　　唱一个痛快淋漓！
　　如潮的观众，如潮的掌声。
　　影院的观众们也快和屏幕中的歌迷们一样疯了。
　　爱上Hello这样的乐队真是太容易了！
　　只要跟着萨米导演的镜头，陪着他们把人世间所有的痛苦都尝一遍。
　　然后，像这样含着泪地听他们在耳边为你一声声地唱……
　　——我在这里！
　　——我在舞台上！
　　——我在这里！
　　——我在追梦路上。
　　柯林俯视舞台下的乐迷们，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仿佛一尊金光闪闪的神祗。
　　这一刻，他的目光毫无焦距，遥遥地落向了未知的远方。
　　画外音又一次响起。
　　一句曾逗笑大家，可如今听来却毫无搞笑意味的话语。
　　——今天的我，死而无憾！
　　——是的，我做到了！
　　影院中的姑娘们开始抹眼泪了。
　　明明是成功的一幕，她们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只觉得导演就是拍得让人想哭。
　　剧情仍在继续。
　　但按照音乐节的安排，Hello乐队仅仅有这一首歌的时间。
　　所以，唱完了这么一首歌后，四个人就恋恋不舍地走下了舞台。
　　在回后台的路上，他们凑巧撞上了同样受邀来参加音乐节的行星乐队主唱吉米。
　　和默默无闻的Hello乐队不同，这可是超有名气的歌手。
　　真相大白，难怪舞台下挤了那么多观众，原来这个新兴音乐节为了人气，还是请了大明星的。
　　简直太惊喜了！
　　不管是对影片中的Hello乐队，还是对现在影院中的观众们来说……
　　克里兄弟不禁露出了愕然神色。
　　两兄弟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疑惑目光：“你请来的？”“难道不是你请的吗？”“所以到底是谁请的？”“这混蛋不是超级难说话吗？”
　　不管是谁请的，当吉米那标志性的绿眼睛出现在大屏幕上时……
　　影院中好些人居然激动地快要晕倒，还失声尖叫出来：“吉米！吉米！”
　　但影片中，这个总被媒体报道为流氓的家伙，却和自己的保镖站在过道处专注地吵架。
　　他和别的明星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在意形象，语气很恶劣地认真吵架：“你是个保镖，你他妈只是给我打工的傻逼，凭什么管我？我为什么不能喝一口？我就应该喝一口，我他妈的离上台还有两小时，这么长时间，我他妈为什么不能喝一口？”
　　“你戒酒了。”保镖据理力争地说。
　　可这样的理由根本没办法说服对方。
　　吉米瞪着眼睛，振振有词：“废话！我要不是戒酒，我他妈喝一瓶，为啥只喝一口？”
　　所谓的戒酒就是……
　　从一瓶变成一口吗？
　　刚从舞台上下来的柯林不禁笑了。
　　但这一声笑立刻让吉米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但在发现对方是谁后，目光又稍稍地缓和，没什么架子地说：“是你们啊，刚才舞台上挺棒的！”
　　然而，一回到现实，柯林在舞台上的魅力就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又变回那个傻乎乎、不善言辞，又憨厚的大个子了。
　　所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或许，还是想要寻求一点儿认可吧。
　　“你，你看我们刚才的表演了？”
　　他不自在地撩了撩被汗水浸湿的长发，极为不自信，却又勉强鼓起勇气，有点儿期待、有点儿迷茫地向着这位很有名的歌手小心翼翼地请教着：“呃，那我，我唱得还行吗？”
　　那个叫吉米的歌手诧异地睁大了一双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想到媒体报道中，这位歌手难以控制的坏脾气，柯林瞬间退缩了：“那个，不想，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
　　“你他妈和我开玩笑吗，哥们？”吉米快速、大声、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真心实意地竖起大拇指：“你们太牛逼了！我只是站这儿听，都他妈嗨翻了！”
　　柯林愣了一秒，终于意识到对方在夸自己后，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
　　当他转头望向自己的队友们时，也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这时候，画外音又一次响起。
　　——今天的我，死而无憾！
　　影片就定格在了成功的这一刻。
　　屏幕渐渐转黑，电影院中的观众深吸一口气，久久难以从那种百感交集的情感中挣扎出来。
　　下一刻，屏幕上却出现了一行字幕：
　　[感谢行星乐队主唱吉米的友情客串，但这个音乐节并不存在。]
　　影院中的观众们齐齐愕然。
　　然后，画面又变成了一屋子各式各样的高仿真娃娃。
　　屏幕上再次浮现一行字幕：
　　[这些是——影片中，Hello乐队演奏时，舞台下‘真实’的歌迷们。]
　　等等，这特么什么玩意儿啊！？
　　新闻报道以为是假的，居然还真用上了！
　　影院中的所有观众都哭笑不得起来。
　　可还没完。
　　接下来大屏幕的画面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现实中的Hello乐队，右边是影片中演技精湛，全程假唱的Hello乐队。
　　背景音乐再次响起，在Hello乐队特有风格的激烈音乐中……
　　一幅幅画面快速地从屏幕中划过。
　　现实中的柯林用力地甩动麦克风；
　　影片中迈奇扮演的柯林用同样的姿势也用力地甩动麦克风。
　　现实中的乔恩跪在舞台上沉浸地弹着吉他；
　　影片中米克李扮演的乔恩也跪在舞台上狂弹吉他。
　　现实中的Hello乐队狼狈地站在马路上，表情无措；
　　影片中的Hello乐队也狼狈地站在大马路上，一样的无措。
　　现实中的Hello乐队跑去办公室送试听音频，被所有人无视。
　　影片中的Hello乐队跑去办公室送是听音频，被人把音频随手扔进垃圾桶‘别做梦了’。
　　底下克里兄弟齐齐翻了个白眼。
　　又一次正面打脸，这确实是他们现实里做过的事情。
　　连好脾气的小克里都忍不住好气地嘀咕了一句：“萨米这家伙太不给面子了！”
　　一幕幕相似的剧情，相同的打扮，相同的舞台装束，相同的发型。
　　让影院中的观众们顿生真假难辨的感觉，同时，也意识到了这不仅仅是电影，而是现实中真正发生过的故事。
　　最后……
　　右边是影片中Hello乐队在音乐节的舞台上激情演出，看不清的后排假观众密密麻麻一大堆，前排的真观众做齐声欢呼和呐喊状；
　　但左边这回是完全不一样了，半边的屏幕被切成四个窗口，现实中的Hello乐队成员，搬砖的搬砖，做饭的做饭的，开出租的开出租，杀牛的杀牛。
　　在观众们齐齐疑惑不解的时候，屏幕又一次转黑。
　　再一次浮现出了一行巨大的字幕：[Hello乐队需要一个舞台！]
　　——卧槽！
　　——这广告真他妈绝了！
　　克里兄弟本来还挺自豪之前在音乐行业取得的成功。
　　但这一刻，两人彻底被震住了。


第60章 影片引发的变化
　　影片结束后, 观众们却没有动。
　　他们久久地停留在座位上，没有立刻离去，大概是随着乐队一路坎坷走来, 倾注了太多感情, 一时有些不舍。
　　克里兄弟刚刚还在为“电影变广告”而纠结, 一看到这种场面，立刻又高兴了起来。
　　这时候, 屏幕彻底黑了下来。
　　人们终于开始稀稀落落地离开了。
　　“很棒的电影, 祝贺你, 导演。”一个并不认识的观众在看到萨米时，突然跑过来。
　　他满脸热切地说：“我是你的影迷，除了这部电影，我还看过《蛇祸》, 还有最早的那个《是谁杀死了巨龙》……”
　　“全看过？”萨米有点儿小吃惊, 心里又有点儿得意和高兴。
　　然后, 他板起小圆脸, 努力克制快溢出来的笑容, 假装很酷的样子：“你这么做挺好的呀。”
　　……你这么会装逼，想过别人要怎么往下接吗？
　　影迷：……
　　但萨米认为，对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最重要的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也不顾影迷此刻很可能无语的心情, 径自抛下对方，回头和迈奇没话找话地尬聊一句：“我挺喜欢你最后站在舞台上那个望向远方的镜头，眼神到位, 当时在想什么？”
　　迈奇龙莫名其妙地看过去，没意识到自家小伙伴掩饰害羞的意图。
　　他特别实诚地回答：“你忘了吗？不是你让我认真想想咱们回家晚上吃什么吗？”
　　什么？！
　　赚了大家无数热泪的‘主唱遥望远方’场景, 只是在想晚饭吗？
　　一旁影迷大受打击。
　　萨米有点儿恼羞成怒：“我说让你想你就想，你不会想点儿别的？”
　　迈奇龙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这个人类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但他就是超会说话的：“那我就只能想你了。”
　　“什么意思？”
　　“在这个陌生的（人类）国家，我只会关注你。”
　　‘啊，迈奇真是……’
　　萨米听得百感交集，浓浓的责任感又一次从心头升起，更加不好意思，却又感动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意思是：好兄弟，不枉我对你那么好！
　　但种族上的差异，无疑带来了交流上的障碍。
　　迈奇龙自认为已经含蓄地表达了对眼前人类的某种喜爱，而人类主动地碰触自己，意思是：你的喜欢我懂，我也喜欢你。
　　这些微妙之处，自然没办法完全解释清楚。
　　于是，（自以为）得到人类同样情感回复的迈奇龙就又一次自我陶醉起来。
　　他特别想去戳人类的小圆脸了，还在心里琢磨着：“我以前从没有过这种经验……喜欢？喜欢人类？唔，这感觉……是不是像我喜欢黄金一样？黄金很吸引龙，但遇到黄金带回山洞藏起来就可以了，人类的话，也抓回山洞吗？”
　　不管如何理解，懵懵懂懂的两人就这样……
　　齐心合力，一起联手，将本应有的暧昧氛围，秋风扫落叶一样，清扫个干干净净！
　　这时候，克里兄弟派人来通知他俩先别急着走，而是去参加一场俱乐部里的小型庆祝派对。
　　等等，首映刚刚结束，将来票房会怎么样都不知道，就要开庆祝派对？
　　萨米是很搞不懂这种操作了，只能猜测是随便找个名头开派对？
　　但这种小事，也犯不上非和投资商对着来，所以，他拉着迈奇一起参加了这个派对。
　　可能是为了配合刚刚看过的影片，派对上一直在放Hello乐队的歌曲。
　　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这样挺好，他们凑在一起互相谈笑，讨论讨论电影，顺便夸赞一下乐队，好像这乐队不是什么扑街乐队，而是什么成名多年的传奇乐队一样。
　　克里兄弟更是早忘记了当初和萨米的一系列争执，以及对这部影片的种种不看好。
　　他俩面带微笑，和那些好莱坞电影圈中的老牌从业人士举起香槟，一起为成功（金钱）干杯。
　　作为影片创作者，萨米在这场派对中自然也获得了不少关注。
　　他不太擅长这种场合，但也没打算摆出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来扫别人的兴，所以，不管是谁过来搭话，都表现得很礼貌，偶尔遇到几个理念相似，又能谈得来的人，还会专门停下脚步，认真进行交流。
　　反而是迈奇龙这边有点儿麻烦。
　　他简直是派对上最令男人羡慕的人了。
　　因为他被一群姑娘们围了起来，场景看起来有点儿众星捧月……
　　假如他没有用三两口就吃掉超大一块牛排的话，这一幕还是很完美的。
　　之后的时间里，也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种名义上是庆祝成功的派对，只是大家用来拉交情、谈合作，以及绕着弯子故弄玄虚、互相试探的无聊场所。
　　不过，一向懒得应酬的萨米难得地有了一点儿收获。
　　曾经的顶头上司诺里斯先生刚好也参加了这次的首映活动，并在结束后，也来到了这场派对上。
　　要知道，虽然萨米为了个人的喜好和发展，最终选择离开了迪士尼。但他内心深处，一直对这位看好还支持过自己的领导抱有一份感激之情。
　　所以，当诺里斯先生走过来打招呼时，他立刻给出了一个相对热情地回应：“呃，唔，诺里斯先生。”
　　诺里斯丝毫不见外地捶了下他的肩膀，咧开嘴笑：“我说过什么来着？你小子是个人才！”
　　萨米挠头笑了笑。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什么意气风发的新人导演，和以前根本没什么两样，还是那种……每当遇到听不懂、或者不想听的话题，就会出现一脸状况外，走神走得天怒人怨。
　　也算了解这个下属的一部分古怪性情。
　　诺里斯先生这么打量了他几眼后，决定不绕弯子，尽可能把话说得直白点儿：“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萨米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诺里斯先生立刻给出一个建议：“那你有没有兴趣执导《驱魔师》？”
　　驱魔师？
　　萨米有一点儿疑惑。
　　在很多人看来，拍电影很简单，只要有剧本，再来一笔投资，似乎就能顺顺利利开拍了。
　　但实际上，对于好莱坞真正的大公司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了一个创意就开拍，他们往往要提交申请，市场调查，仔细研究，多次探讨，甚至会罗列各种历年数据，推断未来种种形势，直到有百分之八十可能保证影片不赔本后，才会正式立项。
　　但立项后，也不一定立刻就拍，还得挑选合适演员和导演……挑不出来的话，很多项目一拖十来年。
　　恰好，《驱魔师》就是这么一个拖了好几年的项目。
　　萨米以前在迪士尼的时候，就隐约听过这事。
　　据说前前后后，也有很多导演都被公司考虑和联系过，但最终，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没成功，项目自然只能冷处理。一耽搁就耽搁了好些年，反正直到他离职那一天，也没听说这个项目有什么起色。
　　不过，既然诺里斯先生能这么提出来。
　　难道这个项目又一次被重启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吧！”诺里斯先生假装没看到萨米脸上的迟疑。
　　他情真意切地打着友情牌：“看在以前情分上，你也该为公司拍一部片子吧。”
　　这话倒没错。
　　哪怕一开始在迪士尼待得不是特别好，可公司确实提供了很多便利和帮助，若是无理由的直接拒绝，也太不念旧情了。
　　萨米情绪不是那么高昂。
　　他脑子里转悠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魔师算是法系吧？和屠龙勇士完全两个系统。”
　　不过，瞎想归瞎想。
　　在诺里斯先生的要求下，他还是认真承诺了一句：“假如公司真找我，我会考虑的。”
　　能得到这句话，诺里斯先生已经很满意了。
　　他又拍了拍萨米的肩膀，一脸欣慰地转身离开。
　　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什么人来通知什么驱魔师的事。搞得萨米一度以为被诺里斯先生给忽悠了，直到《对世界说你好》这部电影的票房数据出来……
　　这里暂且不提了。
　　事实上，这部电影首映不到一周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电影影响力的人，既不是天天盯着票房的克里兄弟，也不是影片创作者的萨米和迈奇，更不可能是什么迪士尼，而是——Hello乐队。
　　大约电影上映两三天后的一个清早。
　　柯林咬着一个简易三明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为了多赚一点儿钱，他前不久接下一个给超市送牛奶的兼职，所以，每天必须凌晨起床，先去牧场，把新鲜牛奶装上车，再运到不同的超市。
　　这一天，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在开车的路上，先给自己来首Hello乐队超带劲儿的歌振奋精神，然后，和歌曲风格截然相反，一路开得规规矩矩，哪怕没什么人的路线，也不会开快车，老老实实地遵守交通规则，注意红绿灯，最后，平平安安、准时准点儿地到达目的地，开始卸货。
　　超市的工作人员们也和以往一样出来帮忙。
　　柯林笑呵呵地道谢。
　　只是……
　　这一次的工作人员都有点儿古怪。
　　在卸货时，他们瞅了他好几眼，还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着：“看啊，皮夹克，长靴，长发，脖子上像防盗链一样的金属链子……”
　　柯林顿生窘迫。
　　他心想：“我看起来很奇怪吗？长发……唉，是，我出来急，又忘记戴上帽子了。皮夹克、链子……对了，乔恩以前也说过我，日常这么穿实在不像正经人，可这样挺酷的，但大家可能不喜欢吧……”
　　曾被人说三道四，还遭人白眼的经历又一次浮上心头。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儿消失，下意识别扭、自卑地低下了头，打算干快点儿，等卸完货后，就可以立刻开车走了，就不用继续面对这种尴尬又无措的情境。
　　可谁知，一名工作人员突然鼓起勇气，朝他跑了过来。
　　小姑娘紧张地揉着工作服衣角，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你，你是柯林吗？Hello乐队的主唱？”
　　“啊？”
　　居然会有人知道Hello乐队！
　　柯林愣住了。
　　他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比如，有什么同名乐队一类，所以，很是犹犹豫豫：“如果，如果你说的Hello乐队是摇滚乐队，主唱叫柯林，吉他手叫乔恩，贝斯手……的话，我想，那应该是我了。”
　　“天啊！不可思议！”工作人员发出一声特别大的声音。
　　她兴奋地朝着后头的人喊了起来：“他就是柯林！Hello乐队的主唱柯林！”
　　等等！
　　怎么回事？
　　你这么喊有什么意义吗？
　　别闹了，谁会认识一个扑街乐队的主唱啊！
　　但是……
　　太夸张了！太夸张了！
　　这群工作人员一下子就疯了。
　　这些人全朝着柯林冲了过来，手里可能还拿着什么本子、纸张和笔的玩意儿。
　　然后，他们非常兴奋地说：“柯林，柯林！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能合影拍照吗？你真和行星乐队的吉米说过话吗？你的推特ID是什么，能和我互关吗？”
　　柯林满脸愕然地望着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而更不真实的是，在他羞耻又混乱地应付完这群要签名合照的超市工作人员们后，吉他手乔恩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哥们！”
　　乔恩在电话中激动大喊：“有人要帮我们发新唱片！”
　　“……哥们！”
　　柯林呆呆地反问：“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是的！
　　一切像做梦一样。
　　Hello乐队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全国最火的乐队。
　　很多演出活动向他们发来了邀请，唱片公司也纷纷投来目光，还有很多人跑来想和他们签约、当他们的新经纪人，表现极为诚恳，条件非常优厚。
　　但柯林他们暂时谁都没答应。
　　乐队的四个人如电影中演的那样，齐聚一堂。
　　然后，他们坐上了贝斯手卡恩开的那辆出租车，驱车前往市中心的电影院，买了最后一排的票，并肩坐在那里，五味杂陈地望着屏幕中的演员，演绎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故事。
　　这部影片实在魔力无穷。
　　每每放到乐队最后终于登上舞台时，所有观众就好像开始了一场大型纸巾展销会——热泪盈眶，又哭又笑，以至于不得不拿出各色纸巾来擦眼泪。
　　Hello乐队四个人晕乎乎地望着这一切，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一堆棉花团里，四处靠不着边儿，有力气都没处儿用。
　　当影片结束，观众散场。
　　四个人沉默地乘电梯下楼，走出大楼旋转门，蓦然回首，大楼最高处的液晶屏中，播放的正是《对世界说你好》（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预告片。
　　那一句‘Hello乐队需要舞台’的字幕被一次次地放大，清清楚楚，端端正正地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柯林伫立不动。
　　这位身材高大堪比迈奇这头未成年火龙人形，只是精致度远远不如的纯种糙汉子，泪水一下子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回首望着自己的队友们，哽咽地说：“十三年了，十三年了，哥们！”
　　“方式和我想得不太一样，但这样也不错了。”吉他手乔恩叹息着说。
　　然后，他伸出双臂拥抱了自己的主唱，又转身指了指大楼最上方的液晶屏：“瞧啊，我们乐队的名字在上面！”
　　贝斯手和鼓手也笑了。
　　他们并没有因为‘舞台上表演的不是自己，而是演员扮演的自己’这种问题就觉得不爽。相反，生活早就磨平了傲气，能够让乐队被大家知道，让自己的音乐让更多的人听到，已经足够心满意足了。
　　于是，四个人一起站在繁华的街头，遥遥望着液晶屏上的乐队名字，听着街头巷尾响起的Hello乐队的歌曲，在嘈杂又车水马龙的市中心，静静地感受着迟来了十三年的美梦成真。
　　越来越多的观众走进影院，《对世界说你好》（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好口碑也渐渐发酵。
　　之前曾任电影节评审的那位莱奥蒂尼先生对萨米格外欣赏，率先在网络上发表一番赞美。
　　由于对萨米更熟悉。
　　所以，他是从导演的角度来给出的评论：[这是一部看似和《蛇祸》不同的影片，但实际上，依然是标准的萨米格里芬之作。]
　　[没错，这位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导演，也许经验还稍有欠缺，可已经拥有了独属于自己、且别树一帜的强烈个人风格。]
　　[简单来说，在萨米执导的电影中，永远都有着看似荒诞离奇却又真实、搞笑的情节。]
　　[《蛇祸》中，反派用人来喂饱巨蛇，以换取让自己逃命的时间。但在蛇吃撑时，全影院的人恐惧之余，却又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对世界说你好》中，老老实实的Hello乐队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骗，倒霉地简直悲惨。可明知道他们这么惨，观众们还是哈哈笑了起来。]
　　[前者笑完后，觉得后怕；]
　　[后者笑完后，觉得心酸。]
　　[但不管是恐惧，还是心酸，全都尽情演绎着故事中好笑的一面。]
　　[这种讲故事的风格十分孩子气，有点儿像淘气小男孩想朝朋友恶作剧，却又担心真得吓到朋友，一边控制不住地恶作剧，一边却又贴心地小声嘱咐：‘都是假的，别怕！’]
　　[这种感觉大概是导演特有的温柔。]
　　[虽然这些温柔仅仅是昙花一现，但恰恰是它们的存在，才如闪烁繁星一般，点缀整个黑色的天幕，让那些或恐惧、或忧伤的世界还充满着也许不那么大，可确实始终存在着希望，仿佛只要继续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转一样。]
　　还有观众从电影剧情，也就是Hello乐队的角度来评价：[一切还不晚。]
　　[总算这一次他们没把天才们饿死，然后把他们应得的报酬装到别人的荷包里去。这一只能唱的鸟儿可没有白唱一阵，没有人听，只落得死后才能有一场无谓的盛大丧礼。](注)
　　[世界就是如此，并不是付出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有些人的人生像是开了挂，随随便便、轻轻松松能成功，可也有些人却像是影片中是Hello乐队一样，好像受到什么诅咒，做什么什么不成。如果没本事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还有才华。现场演出精彩绝伦，可就是种种原因导致不火。这事换谁谁都绝望，可这几个人硬是不死心。]
　　[如果影片中剧情属实的话，这几个家伙从十五六岁就开始玩乐队，至今为止，年近三十。]
　　[十多年下来，初心始终不变。哪怕无关路人如我们，一路看下来，也不由得想说，让他们成功一次吧！]
　　[在电影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情节，其实并不是那场让所有人嗨到爆的结尾舞台表演，而是这几个人在白天重复着枯燥无聊到爆炸的工作，什么搬砖做饭杀猪开出租……可是，他们只要一到晚上，一站到舞台上（哪怕舞台是几个破纸箱子搭的），就像是全身通电，瞬间复活。从平平无奇的男人变成光芒四射、浑身是劲儿的超级明星，连眼睛都好像在放光！
　　[什么是爱？这就是爱。什么是梦想，这就是梦想的力量！吃饭、睡觉、工作都想着、都念着，一站上舞台，不管多么简陋，一个字，爽！]
　　[必须感谢萨米导演的这部电影，才让Hello这样的优秀乐队重见天日，不说了，我去买唱片支持了。]
　　[祝Hello乐队接下来顺顺利利，也祝世间所有追梦人都能梦想成真。]
　　[顺便一提，新人演员迈奇的表演十分让人惊喜，开心时像个孩子一样大笑，伤心时又能悲痛欲绝的大哭，一举一动都将角色演绎得生动真实，还有点儿可爱；]
　　[米克李的表演也不逊色，发挥出一贯稳定的水准。吉他手乔恩在主唱柯林控制不住情绪时，始终都是乐队中最稳定的一环，所以，这就要求有很多细腻的表演，而米克李在演绎角色的时候，不论是眼神，面部微表情，还是台词的语气都非常到位。]
　　[这两个演员，一动一静，将Hello乐队的主唱和吉他手之间独特的友谊和那份惺惺相惜的兄弟情全演绎得淋漓尽致，令人动容。]
　　不过，影评人鲍比汉斯对影片持有着不同的看法：[萨米格里芬不愧是迪士尼出来的导演。]
　　他笔锋犀利地写：[忘记什么‘对着世界说你好’这么煽情的标题吧。这部电影的本质就是个灰姑娘大变身的童话故事。]
　　[什么摇滚，什么音乐追求，一个乐队十多年都不红，那就没有红的必要，非找借口说什么命运，那是纯笑话。]
　　[归根到底，不过是几个落魄失败者的倒霉人生，这种人上街一拉一大把，有什么稀奇？萨米格里芬把影片拍得再煽情、再赚人眼泪也没用，因为故事核心很低俗，不过是失败者的一场意淫。]
　　尽管评论一如既往地犀利，偶尔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有道理。
　　但绝大多数读者看完后，都认为他有点儿‘过于苛刻’。
　　也许影片拍得现实点儿。
　　比如，让乐队永远头破血流，一直不成功，可能更有深意。
　　但现实生活都这么惨了，还不能在影片中圆梦吗？
　　要不要这么残忍啊？
　　从这点儿来讲，某个小圆脸导演似乎……
　　出乎意料的温柔啊？
　　一时间影迷们又有点儿搞不懂了。
　　《蛇祸》里明明拍出凶残地团灭，可《对世界说你好》却又处处透出温情。
　　萨米导演是个精分吧！
　　至于，还有莱奥蒂尼的‘淘气男孩恶作剧’说法，大家是不承认的。谁家淘气男孩会搞出一群蛇，还要把人全吃光啊？


第61章 成功后的麻烦事
　　有点儿知名度的影评人可能都喜欢正儿八经地分析一些什么导演的拍摄技巧、剧情巧妙精彩在那里、演员的演技有什么进步或变化, 还有什么影片内在的含义……
　　但实际上，对这部电影，很多网友们其实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
　　喜欢一部电影需要什么特殊理由吗？
　　故事好看、音乐好听、还有演员好看（虽然一开始扮丑, 但最后逆转反而更具震撼力）。
　　这些简单的因素足以让大家给影片打一个很高的评分了。
　　更何况还有明星客串。
　　行星乐队主唱吉米在影片中的出现, 对很多摇滚歌迷们来说, 绝对是一个巨大惊喜。
　　这位成名多年，性格率性的歌星, 早就对什么名气不感兴趣了, 足足好几年都没有出现在人前, 偶尔心血来潮想办个现场Live，还会限定人数，有钱不赚地只卖几百张票，以至于很多死忠歌迷惨兮兮地抢个票都抢不到。
　　如今难得露面, 瞬间引来不少关注。
　　而且, 由于他一向没什么架子……
　　影片结束后, 歌迷们纷纷在推特上打听：[吉米, 吉米, 你是不是不唱歌了？是不是想转行好莱坞，从此不靠卖唱，改卖脸为生了？这事, 兰斯知道吗？]
　　[滚犊子！我才不会瞎胡搞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呢。]
　　毫无形象意识的某人在推特上不改糟糕态度，直接暴出事情真相：[我去客串, 只是因为导演送我两瓶好喝的葡萄酒，对，他家是卖葡萄酒的。现在……骄傲.JPG, 我已经是他家钻石VIP了。]
　　底下一片哈哈大笑：[是谁？是谁说要戒酒来着？]
　　于是，小圆脸导演的家世背景被淹没在一片哈哈哈之中。
　　另一头, 克里兄弟看到这条推特时，又有一点儿脸疼了。
　　这部电影真是对他俩连环打脸，除影片情节含沙射影外，连邀请客串的明星都这么让人尴尬。
　　在此之前，他们找吉米邀歌时，开出六位数酬劳，结果被态度恶劣地拒绝。
　　可现在……萨米用两瓶酒就把人给请来了？！
　　还好两兄弟脸皮够厚、心理承受力也高，想想电影攀升的票房，就又心平气和起来。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人注意到《对世界说你好》剧情中，一些相对现实的问题，
　　比如，那些反映音乐行业潜规则，唱片公司对旗下明星的种种控制、利用和欺骗什么的。
　　这事引发了一轮新风潮。
　　全天下最爱脑补和瞎操心的粉丝群体们突然关心起自家喜爱的音乐人了。
　　比如，行星乐队的歌迷们就全都涌入吉米的推特，焦急又难过地追问：
　　[吉米，唱片公司真的那么坏吗？]
　　[吉米，他们以前也拖欠过你们的钱吗？]
　　[好担心啊，听说有些唱片公司压榨手下歌星，吉米，你没事吧？]
　　然而，有趣的是……
　　这名英国歌星完全没辜负媒体们以往的‘赞誉’。
　　他在推特上给出的答复是：[压榨？谁敢？老子打爆他狗头！]
　　刚刚还在脑补对方受压迫、隐忍的悲惨，满腔心疼、心酸，下一刻就被迫迎来惨痛现实。
　　歌迷们漠然：[大家散了吧！这混蛋什么时候吃亏过？]
　　想想Hello乐队在唱片公司耍无耻把戏赖账时，一脸受压迫的可怜表情；还有他们因为一瓶不知道真假的名酒反复纠结不清，耿耿于怀的那好几年。
　　网友们突然快笑疯了。
　　行星歌迷们纷纷在网上表示：[这特么换成咱们吉米，脑浆都打出来。]
　　一时间，网友们热热闹闹地玩起来。
　　尤行星乐队的歌迷们……他们也是没事干，由于本命乐队长年有病，解散、重组、重组、解散地瞎折腾好几年，搞得人都身心俱疲、神经衰弱，如今只好被迫学会不去理会乐队，自找乐趣。
　　于是，他们闲着无聊地做起什么对比图。
　　将Hello乐队遭遇的那些欺骗和背叛一一罗列出来，再试着去猜测，如果换成是行星乐队遇到这些事，又会是怎么个处理方法。
　　这么一总结和分析。
　　他们发现，相近年代的乐队发展历程大抵都是类似的。
　　什么酒吧演出，什么巡演，什么出唱片，所有乐队都是这么的一个套路。
　　对比后，大家惊讶地发现，有些Hello乐队遇到的事，行星乐队还真遇到过。
　　只是令人无语的是……
　　很多对于Hello乐队是大难题的事情，在行星乐队身上根本不算什么事。
　　比如，唱片公司骗钱，Hello乐队老实巴交地搞不清状况，真以为自己花了那么多钱，连打官司都没勇气，认命地被骗了；
　　可换成行星乐队那几个混蛋，肯定是拼个鱼死网破。搞不好先来个现场群殴，然后，在私底下搞什么套麻袋、砸玻璃、入室XX，这就不多说了。至于明面上，肯定还要没完没了地打官司打官司打官司，总之，不让公司把钱吐出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Hello乐队演出迟到事件。有一次是助理订错了票，那个做错事的助理小姑娘又害怕又难过，哭得要死要活，结果，乐队四个人还围上去安慰她，说没事没事；
　　然而，这事如果落到行星乐队身上……还记得很多年前，就有人再网络上爆料说吉米的脾气差透了，连他自己的多年好友，巡演副经理戴维斯因为手底下人弄丢了行李箱，差一点儿就真被打破头。
　　再久远一点儿，酒吧演出不给钱，Hello乐队先是争论，争论无效后，就无奈地离开了；
　　可对于行星乐队的歌迷们来说，大家至今还津津乐道于某主唱N年前因盗窃入狱，起因就是在更久远的过去，偷了某个不付演出费的酒吧老板的车！
　　行了！
　　真相大白！
　　——终于知道Hello乐队为什么红不了了。
　　——他们四个根本是太老实，老实得都不像摇滚明星了。
　　一时间，网友们哭笑不得，心情复杂。
　　虽然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但是，难道只有混蛋才能混得如鱼得水？
　　这事娱乐了不少人。
　　还间接帮萨米免除了一些麻烦。
　　毕竟，揭露一个行业的潜规则，哪怕是无意识、小范围的披露，也足以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在最开始的时候，小克里不就是因为影片中影射的那部分现实而闹着要求删减和修改吗？
　　幸好，有了行星乐队主唱吉米的横插一脚，才让事情的重点彻底跑偏了。
　　很多音乐行业的大佬借此有了一层遮羞布，粉饰太平地发表一些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其实都是废话的言论：[社会各个行业都会有阴暗面，不单单音乐一个行业。而真正的强者不管在什么环境中，都能迎难而上，铸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如行星乐队，如Hello乐队，或早或晚罢了。]
　　网友们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那些洗白的套路。
　　可有些事就是这样，水至清则无鱼，现实生活永远都是最大的一处泥潭，而能在其中如鱼得水，爬上食物链顶端的那一类，往往是狰狞、凶残，鳄鱼一般的野兽。
　　好在不管怎样，Hello乐队终于借此机会咸鱼翻身了。
　　他们用萨米之前给的那笔钱早就做好了一张新唱片，只差发行渠道，如今，可以借着影片的广告效应，好好和一些公司谈一谈具体事宜了。
　　等克里兄弟意识到这张唱片的加之后，悔青了肠子。
　　之前Hello乐队送试听音频是送到他们这里来的，可他们听都没听，就扔了垃圾桶，对待乐队的态度也不怎么好。如今，再想要这张唱片的发行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眼睁睁看着一大笔钱飞走，这对他俩来说，又是个打击。
　　想想吧，在电影丰收的时候，假如能同期推出乐队新唱片……
　　肯定是影音两丰收啊！
　　现在。
　　没指望了。
　　克里兄弟这段时间的心情真是别提了，冰火两重天！
　　票房好，高兴——剧情打脸，尴尬——票房更好了，高兴——发现客串明星也打脸，尴尬加剧——票房越来越好，高兴——唱片版权没捞到，本来能赚到的钱没赚到，心疼！
　　“那小矮子是不是他妈的故意耍我们。”小克里特别抓狂低问。
　　大克里皱着眉头：“不会吧，他又不能预言未来？”
　　不管如何，事已成定局。
　　Hello乐队最终选了一家相对有诚意的老牌音乐公司。
　　这一次，他们有了专业律师，也有了外界舆论帮助，总算不用再担心被骗了。
　　甚至，以前不合理的唱片合约，也有律师主动提出，愿意试试帮忙打官司去要回来，只看他们的意愿……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再等到《对世界说你好》这部电影的票房数据统计出来后，一开始以小众恐怖片出名的新人导演萨米终于一跃而成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导演。
　　明明只是一部平平无奇的乐队励志片；明明是被人说到烂的俗套追梦故事。
　　可偏偏就是被他拍得笑中带泪，让人感慨万千，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魄力十足地把电影当广告拍，生生将十几年都不红的一支普通摇滚乐队一举推上神位！
　　点石成金！
　　这些足以证明导演才华并非昙花一现，相反，潜力十足、值得投资。
　　影评人鲍比汉斯始终认为萨米执导的作品太轻浮和做作。
　　但连他都在说：[经此一部电影，萨米格里芬戴着用金钱、名声编成的成功光环，正式混进了好莱坞优秀导演的行列中……]
　　虽然是‘混’。
　　但不能否认的是优秀导演。
　　无数影迷也在推特上热情地问：‘萨米导演，下一部打算拍什么？’
　　连黑粉都会冒出来一句：‘恐怖拍完拍广告，广告拍完，你还想祸害什么？’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萨米又一次失去了动力。
　　除了屠龙这个永恒的主题外，他对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一开始对Hello乐队的经历兴冲冲的，可等正式拍完，就像是曾经的《亚伦历险记》和《蛇祸》一样，喜新厌旧地又扔到了一边。
　　这时候，因为《Say Hello to the World》票房一路走高，克里兄弟又对萨米产生了强烈信心。
　　他们厚脸皮地跑过来，试图游说萨米同他们签上一份合作的长约。
　　可也正是这个时候……
　　他俩搞出来的《蛇镇》开始上映了。
　　很多不明真相的影迷以为那是萨米为《蛇祸》拍得续集，纷纷跑去影院。
　　等回来后，在网上把影片骂得那叫一个惨，顺便指责萨米，认为他搞出来这么一个极为垃圾的续集，就是拿来圈钱的。
　　这特么关我鸟事！
　　萨米气得脸更圆了。
　　虽然很快有人发现不是一个导演，及时辟谣，帮他洗清冤屈。
　　可他还是气冲冲地挥舞着屠龙大宝剑，把克里兄弟赶了出去。
　　还签约，签P去吧，！
　　不对，P都不给你们签！
　　迈奇龙淡定地围观了这一幕。
　　面对那把所谓‘拥有神秘屠龙力量的大宝剑’，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在近一段时间里，《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成功，不仅仅只给萨米带来了名气。
　　对于迈奇龙来说，也是事业的一个辉煌期。
　　这一阵子，他走到哪里，闪光灯就亮到哪里。每天一出门，摄影机的镜头就转向他，明明是个演员，居然还有人跑来问他要不要出唱片。
　　迈奇一开始对闪光灯挺有兴趣。
　　可很快就厌倦了，因为那种闪一下亮晶晶的玩意儿，转瞬即逝，根本没办法保存。不能保存的财宝就不是自己的财宝，所以，这就有点儿不符合龙族的收藏要求了。
　　于是，当一些狗仔记者又一次追着他不放的时候……
　　他随手抓过相机，砸了。
　　必须声明！
　　哪怕迈奇砸了相机，他也是一头无辜的未成年小火龙。
　　因为他做出这个举动，并不存在破坏他人财产物资的想法。
　　他仅仅是‘轻轻’地‘拿’过相机（由于力气太大，狗仔记者没能抓住，被‘抢’走），然后，在狗仔记者大喊着‘还给我’的时候，又随手扔了回去（还是由于力气大，不小心扔过了头），摔在地上，碎了。
　　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刚刚出名的新人演员就以一个非常桀骜不驯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很多媒体为了搞个新闻趁机兴风作浪，什么年少轻狂，什么少年得志……
　　但对于未成年的小火龙来说，人类口头上的诋毁和攻击，根本没办法伤害到他。
　　他也不是特别在乎。
　　只是，成名后带来的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在于……
　　“你是不是该从我这儿搬出去了？”
　　某天，萨米突兀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要赶我走？”
　　把别人家当自己家，住得舒舒服服的迈奇龙愕然：“为什么？”
　　然而，某个圆脸小矮子真是出龙意料的无情无义。
　　他（自以为体贴）理所当然地回答：“之前你离家出走，没钱，也没地方住，所以，我临时收留了你。可现在，你有钱有名，可以自己找到地方住了，为什么还住我这里？人都是希望有私人空间的。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迈奇龙委屈巴巴地说。
　　萨米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别闹了，你就算搬出去，也可以常回来找我玩。在一起？除了婚姻关系，世界上哪有一直在一起的，其实连婚姻也不……”
　　但不等萨米把‘连婚姻也不保险’这句话说完。
　　迈奇龙就随口一句：“婚姻？人类的伴侣契约吗？也没什么啊，那我们结婚吧。”
　　“什么？！！”震惊的双重奏响起。
　　萨米下意识地转身，发现自家两个哥哥杜克和邓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一副下巴都快掉了的惊讶样子。
　　“小萨米从来都对女孩子没兴趣，原来是对男孩子有兴趣吗？”二哥邓巴喃喃自语地说。
　　“你一成年就匆忙搬出来自己住，是怕家里不能接受吗？”大哥杜克也忍不住脑补起来。
　　萨米懵逼地望了望迈奇，又望了望两个哥哥。
　　他有点儿稀里糊涂：“我不是啊，我没有啊，你们别乱想。”
　　但迈奇龙却脸红了。
　　虽然刚刚是随口一说，可当话出口后，就突然觉得‘这主意似乎还不错’。
　　一来，他很喜欢这个小圆脸人类，想和人类一起待着；
　　二来，人类似乎不像某些雌龙一样，整天心心念念都是‘金银珠宝死老公’，虽然雄龙也是一样的无耻，比如，他渣爹最近不就是‘金银珠宝踹飞儿子死老婆’，但哪怕再无耻的龙，也不会希望自己找一个更无耻的龙，来一起过日子（争宝藏）的啊！
　　三来，如果结婚了……是不是有些约定（萨米：根本没有那东西）就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了？
　　想起上次在电影院，萨米和另一个不认识演员交谈甚欢的事情，迈奇龙至今还有点儿小心眼地记仇：“如果结婚了，你是不是就只能对我一头龙说喜欢了？”
　　这么一想的话。
　　找个喜欢的人类一起生活似乎还是很美好的事情了。
　　尤其考虑到……
　　萨米还不爱财，还愿意养他。
　　迈奇龙越想越开心，望着杜克和邓巴的目光都温柔了起来：‘从今以后，你们也是我的哥哥了。下次给萨米发红包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给我也发一份？’
　　这么一脑补就更高兴了。
　　于是，他扭捏地像是小媳妇见大伯一样，偷偷拿食指戳了戳萨米的胳膊。
　　然而，作为一头未成年龙，他的力度实在控制得不太好，差点儿把萨米给戳一个趔趄，还小小声（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得见）地说：“萨米，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再称呼他们为格里芬先生，是不是就有点儿太见外了？那我该怎么喊呢？杜克，邓巴？还是直接喊哥哥。要不……喊哥哥吧。”
　　“喂！”萨米这回真风中凌乱了。
　　他心里有点儿抓狂地想：“我还没答应什么结婚，你着急改什么称呼？不对，结婚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都是男人！你那是什么表情？害羞？你见鬼地害什么羞，别表现得好像我们真有一腿的样子！”
　　可不等他整理好语言来反驳。
　　两个哥哥已经被气了个半死。
　　邓巴上来就是一句：“谁是你哥，我们不认！”
　　杜克思考了几秒后，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说：“萨米，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其实，我认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可以介绍给你。如果你不是天生的话，呃，我不是歧视，但真的建议你一下，还是考虑女孩子吧，女孩子比男孩子要好的多，她们又软又香……”
　　“大哥！”哪怕脑回路与正常人不一样，可萨米还是因为这个话题害羞了。
　　他恼火地喊：“我说过了，我的个人私事不用你们管！”
　　“哎？又软又香？听起来像什么食物。”迈奇龙没忍住好奇地插嘴。
　　“住口，没和你说话。”邓巴气恼地喊，第一万次后悔同意萨米去接网友，简直引狼入室，尤其是想到两个人这一段时间居然在‘同居’，更是痛心疾首。
　　“没关系，我可以和你说话。”迈奇龙很宽宏地说。
　　邓巴气得捋袖子：“小子，你别以为长得高我就不敢揍你……”
　　萨米在旁边实话实说：“二哥，还是别了，你可能真打不过他。”
　　“小萨米，你居然向着他。”邓巴不敢置信地喊了出来。
　　“萨米是怕我伤到你，哥哥。”
　　迈奇龙好心地从旁边帮忙解释。
　　“那不是你哥。”
　　“我不是你哥。”
　　萨米和邓巴同时反驳着。
　　作为格里芬家的长子，杜克受不了这么个混乱的场面：“都住口！”
　　他重新板起脸，想了解事情的真正进展，审问的口吻：“萨米，迈奇，你俩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萨米和迈奇一人一龙，两脸懵逼。
　　“拉手、拥抱、亲吻……”杜克有些窘迫地咬牙说。
　　一人一龙的脸全红了。
　　只是，反应各异。
　　一心屠龙、无心家业的屠龙勇士当场愤怒：“大哥！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根本没那回事！”
　　还在未成年阶段的年轻处龙却恍然大悟：“对哦，我还有这么多事没做。”
　　萨米：……？？！
　　“你特么还想做什么啊！”
　　杜克和邓巴异口同声地怒喊出声。
　　最终，迈奇龙不得不搬出了萨米的房子。
　　不仅仅是萨米认为他‘该有自己的私人环境’了，还有杜克和邓巴的双重威胁‘如果你不滚出去，我们就带萨米回老家，让你永远见不到他’。
　　尽管后者其实吓唬居多。
　　迈奇不认为有什么地方是龙找不到的。
　　萨米也认为‘没人能勉强自己’。
　　可对于迈奇龙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求婚’？他大脑还有些混乱，而且，由于在这种事情上格外反应迟钝，一时间没能及时给出什么回应。
　　迈奇龙无奈之下，只好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他又一次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哪怕有些熟悉人类社会了，可依然不习惯独自一龙生活的小火龙还是呆滞地站在了街头，茫然望着四周……
　　在此期间，萨米没有完全地不管。
　　他体贴地给迈奇的经纪人布伦达小姐打了个求助电话。
　　布伦达是一名很值得敬佩的职业女性。
　　她对自己签下的艺人非常上心，甚至保持着7x24小时待命的状态。
　　所以，当接到萨米拜托她‘去路边找找迈奇’的电话后，立刻就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迈奇这头小火龙面前，并且，在狗仔记者们发现，逐渐追过来之前，一把将龙扯上车，帅气地一踩油门，及时开出包围圈：“我听萨米导演说，你已经离开他家了？为什么？你俩吵架了？”
　　在这个时候，布伦达小姐还以为这是一场朋友吵架，男孩子之间闹矛盾的小问题。
　　然而，迈奇龙诚实地告诉她：“我和萨米商量结婚的事（萨米？？），他的两个哥哥好像不怎么赞同，说着说着，就把我赶了出来！真是过分！”
　　一个紧急刹车！
　　可怜的经纪人小姐险些被刺激地当场心肌梗塞而亡。


第62章 超级勤奋的人类
　　一个大晴天, 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像个超级大火炉一样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和热。
　　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有人穿着一件高领及膝的棕色长外套，戴着墨镜、黑色帽子, 完全不嫌热地坐在那喝热咖啡。
　　‘这是冷吗？’
　　咖啡厅的服务员看了又看, 犹豫了半天, 还是选择走上前。他体贴地询问着：“先生，能为你效劳吗？比如, 帮您换一个不那么靠近空调的位子？”
　　“不需要, 走开。”怪人没好气地回答。
　　他不怕烫地灌下一整杯热咖啡, 还打了个饱嗝儿。
　　咖啡厅服务员努力克制着不露出奇怪的神色，默默地选择离开。
　　这时候，开门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职业裙装, 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的女性匆匆走进来, 略张望了一下, 就直直地朝着那个怪人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而且, 她刚好和那名热心的服务员擦肩而过, 所以，往旁边给客人让路的服务员刚好慢了一步离开，得以听到一声濒临抓狂地质问：“你这是什么打扮？你到底又搞什么鬼？”
　　“嘘！”怪人, 不，迈奇龙鬼鬼祟祟地制止着自家经纪人继续唠叨下去。
　　“看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斜对过的桌子, 某位知名色盲导演永远染得绚烂的头发（这一回是蓝色）就极为显眼地出现在了经纪人小姐的眼中，带来了一份愕然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
　　经纪人布伦达小姐快气疯了。
　　但话才刚说到一半。
　　迈奇龙就恼怒地抬起了头，又一次在唇边竖起食指, 示意她小声。
　　经纪人小姐只好不甘不愿地停下话语，快速绕到迈奇的这一边, 才重新把话说完整：“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变态？这是什么见鬼的情况？跟踪吗？还有，你就为了跑过来跟踪萨米导演，居然翘掉《致命危机》的试镜，那是我费了很大劲儿才争取到的……”
　　“哦。”迈奇龙面对这些指责，始终懒洋洋地毫无反应。
　　经纪人小姐的唠唠叨叨声在这头哪怕未成年依然属性是龙的家伙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也无需关注，这就像是一些苍蝇蚊子的嗡嗡声，喷出火焰就能轻而易举地烧光。
　　“我正在和你说话！”
　　察觉到迈奇的漫不经心后，经纪人小姐忍无可忍得快要拍案而起了：“信不信我现在立刻冲过去告诉萨米导演，你这个变态……”
　　下一刻，她闭嘴了。
　　一直以来，虽然毫无上进心，日常不靠谱又懒散成性，被怎么骂都不还嘴，脾气看起来超好的迈奇龙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突然就朝她不满地看过去一眼。
　　在外人看来，是很正常的，只是微微侧头，瞥一眼过去。
　　但那一刻，超可怕！
　　经济人小姐却莫名身子一僵，感觉到一种恐惧猛地浮上心头，像是被什么危险东西盯住一般。
　　她浑身汗毛集体起立，心脏跳得飞快，身体一动都不能动，有点儿类似草食动物遇到天敌时的恐慌感受，总之，不敢动，不敢动！
　　但很快，迈奇又收回了视线。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萨米所在的那一桌，用依旧很软绵绵的语气开始抱怨：“我昨天才和萨米谈到了结婚问题，他今天就跑来和母的，唔，女的人类约会，是不是好过分的？你们人类怎么都这样啊，好歹也要认真考虑我的话啊。”
　　经纪人小姐脸色惨白，莫名其妙地瑟瑟发抖。
　　她自己搞不明白这个奇怪的颤抖反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眼前是个哪怕在好莱坞中，也属于超级大帅哥级别的存在，可心里却怕得想站起来转身就逃？
　　迈奇似乎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应。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萨米所在的那一桌，样子有点儿像个跑来捉奸却又半道怂了的神经质小姑娘，不停地超小声、酸溜溜地嘀嘀咕咕：“他居然还穿了西装，做了发型，身高是不是也不太对？我不在家，一夜间就变高了？啊，我知道了，人类喜欢往鞋子里加东西，叫什么内增高？太过分了！这么重视的表现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小气的龙，嗯，人。我不是很小气的人。我只是，昨天明明是我先提出伴侣契约的，可现在这样，他根本不尊重我。”
　　未成年的小火龙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怒气了。
　　他生气地用叉子去戳桌上的小蛋糕，一下一下，把蛋糕戳得像是一坨不明呕吐物。
　　经纪人小姐还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在不断地升高。
　　尽管她至今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明明只是出来寻找翘掉试镜的演员，按照原计划要先破口大骂他一顿，再把他拽过去，和选角导演道歉，外加重新参加试镜。
　　可现在……
　　她却坐在这个奇怪演员的另一边战战兢兢，大脑一片空白不说，还神奇地在空调房里热到满身是汗？
　　迈奇的怒火持续上涨，以至于这间咖啡厅的服务员已经第四次检查空调了：“奇怪，明明运转正常，可屋里怎么这么热？”“报修吧，咱们搞不定了，又不是专业修空调的。”
　　但事实上，萨米根本没有像迈奇龙脑补的那样在约会，而是在工作。
　　他认认真真地打开总是随身携带的绘图本，向眼前这位《驱魔师》的作者小姐展示着一些自己的构想。
　　没错，《驱魔师》是有原著的。
　　这也是迪士尼迟迟没办法将影片拍摄出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原著作者在和他们签订合约时，曾特意标记了一条‘在电影改编过程中，允许作者本人掌握剧本改编方向’，所以，这就导致了双方屡次意见不统一，原著作者屡次否定他们递交的演员和导演名单，他们也在不断地拒绝原创作者提出的一些剧情上的要求，多年下来，都难以达成一致。
　　于是，迪士尼很阴险地搁置拍摄计划，试图耗到原作者等不下去，毕竟，畅销书也是有时限性，这么拖延下去，人气会慢慢下滑，很可能就会错过最佳改编时机。这么一来，急得反而是作者了；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位作者的性格固执到了一定程度，始终不肯在这上面做出妥协，宁可不拍，也不愿意破坏自己心中的那个驱魔师世界。双方谈判彻底进入僵局，间接导致拍片计划迟迟没有落实。
　　一晃数年。
　　曾经的畅销书果然变成了压箱底的书，但电影还是没有出现。
　　这事其实不管是对公司，还是对原作者，都是损失。
　　所以，双方终于不愿再这么耗下去了。
　　他们互相让步和妥协。
　　先由迪士尼放出要拍摄的风声，吸引大批对此感兴趣的导演和演员，接着由原作者，也就是赛琳娜女士再去选择可以接受的人。
　　这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赛琳娜女士的挑剔让公司极为不满，甚至还让圈内隐隐流传出‘她其实根本不想把原著影视化’的谣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诺里斯先生的提议下，迪士尼的高层们终于想到了那位曾经对怪兽情有独钟，后来还拍出一部《蛇祸》的前员工萨米，并将他列为观察对象。
　　但又由于萨米本人资历太浅，所以是等到《对世界说你好》电影开始正式热映，票房也一路走高，从而间接证明这是一位能扛起票房、能赚钱的导演后，他们才正式发出邀请。
　　萨米本来没太在意这个项目。
　　但在《对世界说你好》电影的庆功晚宴上，前上司诺里斯先生专门提到过这件事，而他也答应了会考虑。所以，在收到邀请后，他还是认认真真地买来了《驱魔师》的全套书，提前做起了功课。
　　结果，他惊奇地发现了新大陆！
　　在《驱魔师》中，居然是有龙的：[天使长米迦勒将在天堂造反的撒旦用铁链捆绑，抛向人间。撒旦化为力大无比的巨龙，试图挣脱束缚。]
　　由于只是一句简短的设定，后续出现的怪物也没什么龙。
　　所以，萨米以前没注意过这本畅销书，可一旦发现，他立刻来了兴趣。
　　想想吧，如果能被选中当导演，是不是可以夹带点儿私货了？
　　再想想到迪士尼公司的财大气粗，嘿嘿，大荧幕屠龙似乎不再是梦了啊！
　　萨米瞬间亢奋。
　　只冲着这一点儿，约见《驱魔师》原作者时，自然是要慎重很多！穿西装、做头发算什么，他还喷香水、抓着以前剧组认识的化妆师帮忙化妆呢！
　　遗憾的是，赛琳娜女士没有感受到他迫切的心情，反而被这么郑重的他给吓到了。
　　她后来在推特上的说法是：[他（指萨米）很重视这次见面，表现得简直像是马上去参加奥斯卡颁奖，但我那阵子心情其实很烦躁，因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所有人都在指责我过分苛刻和挑剔。所以，我只是想找个普通的咖啡馆，先低调地见见面，随便聊一聊，看看能不能聊到一起去。结果，我全程低着头，不太想看他……]
　　底下网友哈哈大笑。
　　后来，还有网友留言说：[你搞错了，赛琳娜。如果真是去参加奥斯卡，萨米才不会那么郑重其事呢！]
　　所以，在迈奇龙眼中，这一幕的场景是：
　　自家小圆脸人类满脸热情，反而是母，不是女方一直低头，好像很羞涩的样子。
　　但实际上，萨米只是在努力说服对方，把《驱魔师》给自己拍。
　　而赛琳娜女士是一个‘比起说话，更喜欢用文字表达情感’的标准写作者，她不擅交流，面对萨米过于热烈的目光，会下意识地进行躲闪，所以，才一直低头翻那个绘图本。
　　比起滔滔不绝谈论怎么拍电影的萨米本人……
　　她更喜欢看绘图本。
　　不得不说，好歹是在迪士尼干过几年，正经学过画画，虽然由于色盲缘故，萨米很少涉及那种需要颜色的画作，但对于一些黑白色的线稿，他画得还是很挺生动形象有灵魂的。
　　赛琳娜作为《驱魔师》的原作者，能清清楚楚地认出绘图本中的每一个怪物，除了……那头被锁链捆缚的巨龙。
　　“抱歉，请问这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儿像王冠？”
　　赛琳娜女士指着一张图很疑惑地问。
　　“对，在我的设想中，应该是红色的火焰王冠。”萨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是被问到了最得意的地方。
　　他指着图片侃侃而谈：“地狱之火，深渊之火一类的，是不是很威风？把它看作恶魔之王撒旦怎么样？遮天蔽日的狰狞翅膀，火焰王冠……”
　　赛琳娜女士有一点点儿纠结：“打扰，打扰一下，那个，我问的不是龙，是龙身上的这个……”
　　“什么？哦，这就是你书中的主角——驱魔师阿尔比奥尼啊。”萨米回答。
　　——哦，是驱魔师阿尔比奥尼啊！
　　赛琳娜女士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许久，她推了推了眼镜，才谨慎地重新问：“请问，这个抓着一把宽边剑，骑到了巨龙的身上，还举着剑，把剑插到巨龙后背的人，是我的主角？他的职业还是驱魔师吧？不应该，用点儿……呃，用点儿咒语，魔法一类？”
　　萨米想了想，决定满足原作者的要求。
　　他拿过一支笔，在宝剑周围画了几个好像是圆泡泡的玩意儿：“这样呢？”
　　赛琳娜女士端详着那几个很抽象的圆泡泡，纠结地问：“这是什么？”
　　萨米严肃地回答：“小水球术。”
　　赛琳娜女士：……
　　萨米振振有词地说：“他释放的不是普通水球，是神圣之水，可以浇灭来自地狱的烈焰。”
　　众所周知，萨米是一个思维古怪，外加讲话很漫无天际的人。
　　他特别容易沉浸在自己所创作的那个天马行空的世界中，然后，不管不顾、不可自拔，外加遗忘周围一切。
　　所以，按照之前的想法和计划，应该是好好谈一谈《驱魔师》剧情主线的塑造，以及电影基调，还有部分场景具体怎么拍摄的问题。但实际上，从赛琳娜女士不小心问到那头龙后，萨米的谈话重点瞬间转折，从龙的起源，到龙的种族，再到龙为非作歹的种种恶行，最后到杀死恶龙！
　　忽略《驱魔师》剧本本身的画，作为一名奇幻小说作家，赛琳娜女士对这个话题还真有点儿感兴趣。
　　她一开始有点儿不好意思，最后被萨米眉飞色舞的样子所感染，终于也忍不住了，不由得插了几句嘴。尤其是萨米后来提出的那个有趣的新理念，什么‘科技屠龙’的可能性。什么炮弹轰炸巨龙，或者，把屠龙宝剑换成大功率电锯，开着机甲去屠龙……真是搞笑死了！
　　两人越聊越开心。
　　但最后，他们却为‘杀龙’这个问题争论起来。
　　赛林安女士颇富同情心地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龙存在，应该也算是一种很珍稀的保护动物了吧？我们说不定可以和平共处，人龙共建和谐社会。”
　　萨米对此嗤之以鼻。
　　他先重点强调了一句：“世界上是有龙的，只是他们躲起来，藏在了一个人类找不到的地方。”
　　终于按捺不住，偷偷一桌一桌地缓慢挪过去的迈奇龙刚好听到这句话。
　　他不禁连连点头，以示赞同：‘没错，有龙，是的，躲起来了。’
　　可接下来，萨米却又重申了另一个观点：“珍稀保护动物？你太天真了，赛琳娜。”
　　他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龙是很可怕的动物，他们血管里就流淌着破坏的血液（迈奇：我不是我没有），他们从中世纪起就出了名的喜欢搞破坏了，抢劫皇室的金银财宝，摧毁城镇，杀人放火，逼迫人类交出最漂亮的处女（迈奇声嘶力竭：我不是我没有，污蔑）。他们无恶不作，一直是邪恶阵营的中流砥柱，人类没办法和他们讲道理，必须予以消灭。”
　　等等，这根深蒂固的偏见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迈奇龙巨委屈地在心里一句句地辩驳：“我天天陪在你身边，什么时候去抢劫珠宝了？顶多团购一下便宜的高光；什么时候去杀人放火了，我连蚂蚁都没有踩死过一只；什么时候要漂亮处女，那又不能吃！”
　　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这么一个凶残的小圆脸。
　　甚至此刻都执迷不悟，还觉得对方眉飞色舞谈‘屠龙’的样子很可爱。
　　后来，还有族人怀疑他中什么人类的巫术。
　　迈奇还帮忙辩解说：“他是我见过最真诚的人类，哪怕屠龙都说得正大光明。再说，他也就是说说而已，根本不可能杀龙的，他的力气那么小，他的个头也那么小，他看起来想块软软的蜜糖，抱起来像个羽毛一样轻……”
　　后边龙的呓语可以省略，但前头那句话还不如不解释。
　　所有的火龙族人都觉得这挺可怕的。
　　赛琳娜女士似乎也不太赞同这种观点。
　　她一看就是和萨米属于同类人，针对一个‘虚拟’的物种，还能认认真真地反驳说：“你不能片面地认定一个种族的善与恶，哪怕是基因学也不能做出绝对的定论。想想撒旦，一开始也是个天使，最后还不是堕落了。所以，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如果屠龙，也要给那些善良的龙一个机会。”
　　‘说得好像你真能杀死龙一样。’
　　明明这话比萨米的屠龙理论听起来友好多了，可迈奇龙却双重标准地抖了抖耳朵，对这位女士的言论不屑一顾，很傲慢地想：‘龙才不需要你给机会呢。’
　　萨米似乎还想反驳什么，诸如，龙天生就是邪恶一类涉及种族歧视的过分言论。
　　但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刻，他不小心瞥到了桌子上，自己费尽心力给《驱魔师》画的那个绘图本，瞬间清醒。
　　为了避免把原作者得罪个彻底。
　　他及时地收回了辩驳言论，重新开始整理语言：“呃，嗯，唔，也许您说得对，遇到一头善良的龙，我们确实要好好教育他，让他听话懂事，乖乖在动物园里坐着，别对孩子们随便呲牙（迈奇：！！！）……对了，您对我刚刚的想法有什么意见吗？我不是说龙，是说驱魔师。”
　　赛琳娜女士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很抱歉。”
　　她歉疚地说：“你可能不是我想要的导演人选。”
　　萨米如遭雷劈，冲口而出：“你不能因我们关于屠龙的观点有争议就对我有意见啊。我们刚才明明聊得很开心了！”
　　赛琳娜女士哭笑不得，彻底被他逗笑了：“不不，我不是因为龙，是因为……这么说吧，假如我写得不是《驱魔师》而是《屠龙者》的话，我一定坚持同意你做导演，但萨米，它是《驱魔师》。”
　　偷听的迈奇龙笑了起来。
　　他这时候已经聪明地明白了萨米在干什么，不是在约会，而是争取一份工作。
　　虽然从某方面来说，他还是讨厌（嫉妒）这个拒绝萨米，并在刚刚和萨米相谈甚欢的女人。
　　但得知两个人后续没有合作这件事实在是太愉快了。
　　然后，他想拉着萨米去参加Hello乐队的巡演，追着乐队一路看演出。
　　时隔多年，这支摇滚乐队再次上路，全国巡演，演出票卖得很火爆，不过，不用担心，对于萨米和迈奇等剧组人员来说，所有的演出都是免费的。
　　“可以让萨米开车带着我，一起来一场人类说得那个……那个什么公路旅行！”
　　不会开车的迈奇龙自顾自地脑补起来，单方面地策划起一场约会。
　　他甚至想到了，如果萨米的表现没那么过分的话，也许自己会愿意让他看看龙。
　　当然是挑个荒郊野外、渺无人烟的地方，然后，还要在他手里没武器，什么屠龙大宝剑，什么狗屎的屠龙盔甲那些破铜烂铁都不在的时候……
　　说不定还可以吓唬他一下，把他叼起来飞上天，看这个坏蛋还要不要继续屠龙。
　　迈奇越想越美滋滋的。
　　但萨米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吗？
　　哪怕赛琳娜女士当面说出了拒绝的话，他还是坚持地要到了一个机会：“答应我，等我一阵子，我拍样片给你看。除了龙，我一定能拍出魔法的效果，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恶魔。”
　　赛琳娜犹豫了一下。
　　也许是被萨米的热情打动，她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萨米立刻孩子气地用力挥了挥拳头。
　　他看起来斗志昂扬，小圆脸上闪着光。
　　另一头，迈奇龙又颓了。
　　没有演出，没有约会，也没有了变龙环节，只有该死的工作。
　　人类为什么都这么勤快？
　　迈奇龙努力回忆着龙族内所谓的健康龙生标准，什么‘工作一次，休息一年’，什么‘睡个三年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还有‘吃饱饱，睡长长，宝宝才能长高高壮壮’，再想想来到人类国度以后，每天都要工作……
　　龙神在上！
　　他瞬间有些惊恐：“我也还是个宝宝啊！虽然吃得不少，但睡眠那么少，将来不会和萨米一样矮吧？”


第63章 
　　[一]选择困难迈奇龙
　　比起心心念念都在惦记着自己的小圆脸人类, 甚至不惜跟踪、偷窥的迈奇龙。
　　萨米的表现无疑显得‘冷血’一点儿，他一分钟、不，连一秒钟都没有想到迈奇。
　　他告别了赛琳娜女士,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翻出一堆神秘学资料, 重新投入到对《驱魔师》的研究中, 并且，计划拿上摄影机, 找个地方, 想办法拍几段不错的样片, 争取能得到这次来之不易的‘大荧幕屠龙’好机会。
　　至于说，迈奇龙草率地随口求婚？
　　那难道不是在开玩笑吗？
　　萨米显然就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比较糟糕的是……
　　这个开玩笑的过程被家里的两个哥哥看到，并引发了一场不太妙的误解。
　　尤其是当二哥邓巴这个大嘴巴飞快地把整件事曝光给了另外的哥哥们后。
　　这场误解就变得更加难以解释。
　　那天, 连一向稳重的大哥杜克都开始用一种很包容的目光注视着他, 试图安抚地说：“别担心, 萨米。无论性别、种族、外貌, 只要你喜欢, 我都会尽力去适应的，只是这需要一点点儿时间。但你要相信，大哥永远站在你身后。”
　　听起来真感动啊！
　　但感动也就几秒钟, 如果不看聊天群的话。
　　在属于格里芬家年轻一代兄弟姐妹的聊天群里，家里的八个哥哥, 外加几个远方的堂姐表姐什么的，在当天晚上，已经针对这个‘家里最小弟弟疑似找了同性恋人’这个话题聊得热火朝天了。
　　因为他们聊得太开心, 以至于萨米发表的[那不是真得，只是开玩笑]的这句话, 被无数条刷屏信息给迅速淹没，最终无人关注。
　　这群无聊的人在这个讨论过程中，还分成了三个派别，热热闹闹地搞起三国论战。
　　一个派别比较老式和古板，坚持认为：[咱家小萨还是能喜欢女孩子，等过阵子我介绍他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和男的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不像话，反对，坚决反对]；
　　另一派认为：[现代社会，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随意，别老古板了。看萨米吧，萨米有选择自己喜欢人的权力，支持，坚决支持]；
　　最后一派的观点是：[支持萨米选择喜欢的人，但反对那个叫迈奇的家伙。]
　　因为，[这家伙看着就不靠谱，前阵子一直吃萨米喝萨米住萨米，让萨米养活，现在刚刚出了点儿名，就又闹出来求婚，这是在做什么？这是要赖咱家小萨一辈子啊（迈奇惊讶：厉害，这都被看出来了）！]
　　这些人在群里天天吵，还拉着萨米给他们评理：
　　[萨米，你说，到底谁说得对？]
　　被逼出柜的萨米心累地屏蔽了整个群。
　　兄弟姐妹们的不靠谱快伤透他的心：“你们其实根本不是想要关心我，你们只是找个借口要吵架！你们也不在乎我到底喜欢男的女的，你们在乎的是……谁能在这场辩论赛中大获全胜。”
　　格里芬家的孩子多得数不清，每个人都有至少十来个堂表兄弟姐妹。
　　常年在团体中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学会一点儿，那就是别太计较、也别太上心，否则，种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会把人烦死。
　　所以，萨米心大地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至于说出柜的问题，他懒得去分辨：“我为什么要无聊地像个犯错小学生一样去辩解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幼稚！屠龙不好玩了吗？”
　　如果让迈奇龙说的话，那肯定是不好玩的。
　　但他现在都快不知道拿萨米怎么办好了。
　　萨米格里芬，一个很棒的朋友（他愿意和朋友分享一切）、很糟糕的同事（常年酷爱加班和全力以赴的工作模式经常逼得所有人每天都想杀了他再自杀），以及，很差劲儿的种族歧视分子（他每次谈起屠龙时，兴奋地像个搞种族大屠杀的纳粹）。
　　对于最后一点儿，迈奇经常被气得想和他绝交。
　　为此，他私底下还偷偷赌气地写过一些绝交书，什么‘我已决心再也不理你，因为你从不尊重龙’；以及‘种族的强大荣誉感（龙好像没这玩意儿）一直在驱使着我离开你，那力量很强大，真的强大’；还有‘不管你怎么哭着挽留我，向我道歉（从来没有过），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但事实上，这些绝交书最后都会被他一口火焰烧成灰烬。
　　第二天，照旧屁颠屁颠地跟着萨米到处跑，什么绝交？根本没有的事。
　　没骨气的小火龙彻底被他的小圆脸人类迷昏了头。
　　这感觉有点儿像是绘图童话书《小王子》里的那句话，‘也许世界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对于迈奇来说，也是这样的，‘也许世界上有八十亿人类，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人类。’
　　所以，他无心工作。
　　天天像个变态一样徘徊在萨米家门口。
　　经纪人布伦达小姐彻底绝望。
　　她终于意识到到自己做了一个超级赔本的买卖，这位新签的演员，英俊帅气、光彩照人，看似前程似锦，实际上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更糟糕的是，还是个很吓人的神经病。
　　虽然搞不明白那天是怎么被吓到一动不敢动的。
　　但布伦达小姐凭借多年混迹娱乐圈的经验，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危险，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趋利避害，也不再帮迈奇接什么工作，只当手底下没这个人。
　　虽然这么做让迈奇龙有了更多的闲散时间。
　　可他的行为实在让萨米无语。
　　在迈奇的想象中，自己站在门口、默默守护的样子简直像高山一样沉稳、可靠。
　　可在萨米看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英俊男人，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站在家门口，见面也不说话就是发呆，不管是开门还是开窗，回回都能看见，两个人碰到一起就是干瞪眼，这是什么见鬼的事情？
　　这么耗了大约一周左右，被迈奇的耐心（对龙来说，一周还不够睡一觉的）折服。
　　萨米终于决定说点儿什么了。
　　不管迈奇之前是不是开玩笑，他认为自己有必要重申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我没打算结婚，更没打算和你结婚。”
　　迈奇龙特别理解。
　　他满腹心酸地给出一个标准回答：“我懂，你只想屠龙。”
　　瞧瞧！
　　什么是知己？什么是挚友？
　　这就是啊！
　　不等你主动说，他就全都能意会和理解！
　　萨米心满意足，连连点头。
　　然后，他用明显放松的语气接着问：“那你来做什么？最近没工作吗？”
　　“没有……”迈奇回答。
　　“不可能！”萨米愕然：“你前阵子不是很火吗？怎么会没有工作？”
　　迈奇果断甩锅给无辜的经纪人小姐。
　　他说：“布伦达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她怎么能这样？”萨米顿时不高兴了。
　　迈奇还不算太缺德，急忙又加了一句：“我最近也不想工作。”
　　萨米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但他还是有一种‘我的朋友被人欺负了’的不爽感，骨子里的哥们义气再次冒头，大包大揽的性格又一次浮出水面，虽然没有提出让迈奇重新搬回家里来住，却很大哥气派地冲动决定在接下来的样片拍摄中，带着迈奇一起玩。
　　迈奇龙自然不会反对，当场乐颠颠儿地就跟了上去。
　　然后，他遇到了另一头龙，一头黑龙，假的。
　　萨米这次真是雄心壮志地想搞个大场面出来。
　　所以，他联络了以前工作中认识的特效师，试图合作创作出一个大约十多分钟的临时动画短片，内容讲的是，主角驱魔师阿尔比奥尼的一个预知梦——万圣节狂欢的夜晚。
　　街头巷尾挤满人群，还有趁机混迹在人群中的怪物和恶魔，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着他们，背景是黑黝黝的老旧城市建筑物，明明是欢快的画面，却因为那几个诡异表情的恶魔、怪物，显得整幅画面都鬼气森森、死气沉沉。
　　而唯一没有装扮成怪物，只是做普通人打扮的主角，在人群中，反而像个异类一样。
　　他惊慌失措地在怪物群中拼命穿梭，被惊吓、被恶意地挤来挤去，直到烟花在天空中炸响。
　　之前包围了整座城市的阴影神奇地蠕动起来。
　　然后，一头巨大的黑龙从阴影中成功挣脱，腾空而起，彻底将整座城市都笼罩于身下。
　　动画片什么的暂时还没做好。
　　但出于个人爱好的缘故，龙做好了。
　　萨米很早以前就已经联系道具师搞出了一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黑龙模型。
　　这头黑龙模型被做得极为狰狞可怕，一嘴长长的獠牙，坚硬的黑色鳞片像是竖起的武器，身躯对人类来说也挺高大了，可能有个四、五米高，一双巨大的红色龙眼仿佛在注视着地面，杀气腾腾。
　　萨米看到这个模型太满意了，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地就扑了过去，亲亲抱抱骑一下。
　　在此之前，他还把手机递给迈奇，指挥对方给自己和黑龙拍合照。
　　但问题是……
　　——这和当着我的面出墙有什么区别？
　　虽然是头假龙，没必要计较。
　　但好歹也搞一头红龙啊！为什么是黑龙？
　　迈奇皱着眉头，整头龙的表情都不好了。
　　他一点儿都不想帮萨米拍什么狗屎的合照。
　　这种很亲密的合照如果拍下来，以后被同族的龙看到……
　　啊啊！一定会被群嘲到死吧！！
　　[迈奇你是不是不行啊，为什么你认定的恋人宁可亲一头假龙，都不和你在一起玩？]
　　[天啊！是黑龙，黑龙族的！龙神在上，迈奇你太给我们火龙丢脸了。]
　　[迈奇你到底是不是雄火龙啊？眼睁睁看着恋人对一头黑龙又亲又抱，居然还在一边帮忙拍照？]
　　[啊啊啊！你这个窝囊废龙，你这个火龙族之耻！]
　　“迈奇，拍好没？”
　　这时候，抱着黑龙脖子摆了半天姿势的萨米不耐烦地探头出来喊了一嗓子。
　　未成年小火龙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二]最佳特效迈奇龙
　　在萨米越来越不满的注视中，迈奇龙还是忍辱负重地选择了为他们拍下‘亲密’照。
　　这让他的内心非常煎熬和痛苦，以至于在离开道具师的这间工作室时，频频回首身后，用一双愤怒的双眼，朝着那头假黑龙，发射（并不存在的）死亡光波。
　　萨米误会了他的行为，再次生出知己之感。
　　他拍拍迈奇的肩膀说：“你也舍不得，对吧？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的，这龙做得真是太棒了！看看那头，看看那翅膀，看看那庞大的身躯，XX（指道具师）真是鬼斧神工，我超爱他的。”
　　——看什么看！
　　——那么丑！那么丑！
　　而且……
　　——你爱道具师！
　　——你爱那头假龙！
　　——可你从来没说过爱我！
　　迈奇龙更痛苦了。
　　他备受刺激，认为自己有必要做一点儿什么，否则，这事从头到尾都太让龙憋屈了。
　　萨米自然是很开心的。
　　因为样片虽然简陋，但选择以万圣节作为背景后，充分地展示出了那些他花费了大量心力设计出的种种怪物、恶魔们生动诡谲的神韵，画面也充满了萨米格里芬式的浓郁个人风格，一个光怪陆离的神奇驱魔师世界，当然，最为出彩的还是始终笼罩在城市上空，仿佛生于黑暗阴影中的巨龙，极具压迫感。
　　“如果这样，还是被拒绝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萨米自言自语地说。
　　然后，他不再琢磨这件事，转而把注意力投到一些琐碎的工作上。
　　在《对世界说你好》这部电影成功后，很多合作过的演员发来了‘祝贺电影成功’以及‘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的短信。
　　比如，其中那个超喜欢抱大腿，且抱大腿很成功的沃尔伦几乎是每天一条问候短信。
　　面对这些短信，为了避免显得人太高冷，萨米挑挑拣拣，尽可能地回复着。
　　虽然他不擅长这种社交，可和演员们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无疑会对以后的工作带来一些帮助，所以，还是有必要去做一做的。
　　除此以外，电子邮箱里还积压了一些工作上的邀请。
　　萨米也挑着看了看，绝大多数都不太靠谱，只是看他最近有名气就一窝蜂地凑上来：“唉，没什么有价值的，我似乎该找个助理了，居然这么多垃圾邮件。”
　　然后，是老熟人——克里兄弟。
　　前不久被赶走的两兄弟很不甘心，他们试图和萨米重新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一口气送来了二十多个剧本，任由他挑选，还承诺绝对会投资。
　　如果忽略两兄弟之前的无耻行径……
　　单从工作角度来说，他们送来的这二十多个剧本在所有的工作邀请中，质量都算上乘，而且态度也非常好，算是颇具诚意的邀请了。
　　除此以外，这两兄弟还做了一件让萨米颇为吃惊的事。
　　他们前不久将《对世界说你好》这部影片提交给了学院，参加了奥斯卡的评奖。
　　这部电影虽然票房走高。
　　但众所周知的是，奥斯卡对票房高的商业片一向没什么好感。并且，圈子里很多人也不怎么看好这部影片参选，正如那位影评人鲍比汉斯所言，这部片的核心和本质都很肤浅，不值得深思。
　　绝大多数人认为，鲍比汉斯虽然为人刻薄，但说的话还有那么一点儿歪理。如果‘影片最后到了结局，乐队始终不成功’的话，片子深度没准儿会更高一点儿，可成功了，也就变成被拍烂的俗套大圆满结局了。
　　萨米对此嗤之以鼻。
　　他对记者直言不讳地说：“我不认为，在屏幕上带给人希望和梦想是错误的。难道只有那些让观众们痛哭的，才算是好电影吗？”
　　但排除这点儿小问题。
　　克里兄弟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们全力公关奥斯卡，花钱一场接一场举办豪华宴会，并在这些宴会上公开播放电影，扩大影片知名度；同时，借着Hello乐队全国巡演的机会，炒作电影热度；之后，表现得就像是某种追击猎物的秃鹫一样，每天徘徊在评委名册的上空，无所不用其极地讨论着：“看看，这人有谁认识？”“我想想，他好像和XX有过合作，我联系XX来帮我们说说话。”
　　这事怎么说呢？
　　营销和运营在现代社会早就不是一个值得让人羞耻的话题了。
　　可是，能做到如克里兄弟这种丝毫不要脸面、死缠烂打的地步，也是很不容易的。
　　换作那些一心只想追逐名利的导演，大概会为两兄弟如此努力的行为而感动不已（毕竟，假如真的得奖，那可是名利双收啊），并愿意什么都配合地一起继续坚持下去，直到真正夺回奥斯卡那座诱人的桂冠。
　　可萨米不同。
　　他也不是清高到不在乎名利了。
　　而是，相比较名利……
　　他更想过的是一种[一点儿钱、一点儿酒、身边还有好朋友，随时上车就能走]的朋克式、酷炫又潇洒的人生。
　　这样一来……
　　克里兄弟的汲汲营营行为，自然就只会让他觉得：不酷，丢脸！
　　但萨米智商常年在线。
　　情感上是这么想的，理智上却又能明白克里兄弟的‘正常人’行为。
　　所以，这事就让他一度很烦恼。
　　最后，他的表现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尽管事后，他把自己的行为定义为‘虚伪’。
　　但由于‘我想不到更好的做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克里兄弟的这一通运营，帮萨米间接打响了名气。
　　这使得他在争取执导《驱魔师》具备了更多的优势，迪士尼公司那边对这位声名远扬、如日中天的新生代导演报以了极大的希望，尤其是高层会议中，前上司诺里斯先生也一直对他积极力挺，数次声称‘萨米就是《驱魔师》最合适的导演’。
　　从这一点儿上来说，明明想和克里兄弟划清界限的萨米，又不得不承了两兄弟的一个人情。
　　只能说，这两兄弟实在太厉害了，一旦沾上，就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不过，暂时不考虑将来是不是要和两兄弟再合作的问题。
　　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萨米的《驱魔师》导演资格，似乎就只差原创作者赛琳娜女士的一个点头了。
　　于是，两人很快就迎来了二次会面。
　　这次会面的地点，由于要播放样片的缘故，干脆就安排在了迪士尼公司的放映室内。
　　萨米重回旧地，自然遇上了很多的熟人。
　　他一边和大家打着招呼，一边跑去播放早就准备好的样片。
　　赛琳娜女士的神色很严肃。
　　她私底下和萨米说：“我很感激你对我作品的喜爱，也为你付出的努力而感动，但如果不符合我的要求，不管你现在名声有多大，也不管公司怎么向我施加压力，我都不会同意的。”
　　萨米毫不介意她的说法，表现得信心十足。
　　他回答说：“试试看吧，我尽全力，但您也别因为我名声大就歧视我啊。”
　　赛琳娜女士被逗笑了。
　　有些紧绷的气氛这才重新放松起来。
　　等到样片播放出来后，放映室内一片安静。
　　那种浓郁的个人风格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在主角驱魔师阿尔比奥尼的预知梦中，万圣节大狂欢开始，各种古灵精怪、妙趣横生的怪物和恶魔们齐齐登场，明明看似黑暗，可又透着一种纯真，在人群中仓惶逃窜的主角，一脸不高兴的表情，也透着好笑的感觉。
　　最终，黑龙威风出场的时候……
　　迪士尼的一众经理们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屏幕看完的。
　　尽管以他们的眼光来说，临时样片的质量还有点儿偏低。
　　可神奇地就是有一种吸引人的强大魅力在，让人想要含笑看下去。
　　赛琳娜女士也深思着。
　　在她看来，这一段时间所有见过的导演中，萨米是最不符合要求的。
　　因为，他完全没有按照原著小说拍电影的意思，反而是立足在原著小说基础上后，充分发挥着自身的想象力，无拘无束，纵情飞翔。
　　从某方面来说，原创作者是不喜欢别人插手自身创作的。
　　所以，赛琳娜女士一开始才选择拒绝萨米。
　　但有趣的是，当她看到样片后，却发现，萨米的这些改编，并没有让自己产生反感的情绪。
　　原因可能是在于……萨米投注在样片中的真挚情感。
　　他不是为了炫耀自己才华，或者出于什么个人喜好胡乱更改的。
　　相反，他拍摄出的每一帧画面，都深思熟虑，且充满了一种浓重的喜爱之情，哪怕是书中最没用、形容最猥琐的小怪物，到了他的镜头下，都透着一种生动活泼劲儿。
　　赛琳娜女士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她低头犹豫：“是选一个中规中矩、照本宣科的导演？还是选萨米这样，敢于大刀破斧进行改编的导演？前者胜在无功无过，但拍出来的影片可能不会多出彩；后者……自然是一场‘要么大胜，要么大败’的巨大风险投资，但赌赢的话，影片说不定会很精彩！”
　　当样片的放映告一段落，室内一片安静。
　　萨米不明所以地望着所有人，试图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点儿端倪。
　　但大家都在沉思，暂时还没有人说话。
　　“呃，其实，我还有很多的创意。”
　　萨米难得地主动站起来，想为自己说几句好话，来争取这次难得的机会。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放映室内的所有人再次抬起头，脸上齐齐露出了一抹愕然神色。
　　萨米觉得不对劲儿地转过身子，也望向身后的屏幕。
　　只见本来播放结束的样片居然还多出一段后续……
　　一道火光如同一条火蛇一般窜出，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瞬间就火花四溅地将屏幕中的黑龙团团包围，焚烧起来。
　　在大片大片的火焰中，一声清亮的龙鸣响起，带着金红色闪耀光芒、比黑龙大好多倍的火龙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从地面不知名的地方一跃而出，将黑龙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在屏幕中，高高地昂着头，顾盼神飞、耀武扬威！
　　这什么特效！
　　这怎么制作的？
　　太真实了！
　　太震撼了！
　　还不等萨米想明白‘这见鬼的一片绿怎么回事？那头绿龙从哪冒出来的’？
　　赛琳娜女士就感动了：“天，这……这花了多少钱？只是一个样片！天啊，孩子，我看到你的诚心了！谢谢你对我作品的喜爱，不得不说……天，我真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
　　迪士尼的一众高层也不由得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没想到，萨米你居然这么重视。”
　　他们望向萨米的表情格外温和，尤其是诺里斯先生，一脸‘你没给我丢脸’的高兴表情。
　　只有萨米满脸懵逼。
　　他心想：说出来你们都不信，但我也没想到。


第64章 你说他是一头龙？
　　萨米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驱魔师》的执导权。
　　但他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不过,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搞得清楚。
　　那就是——我的龙到底怎么了！？
　　为此，他匆忙离开迪士尼公司, 驱车前往帮忙做黑龙模型的好友道具师的工作室。
　　结果, 等他好不容易赶到地方后, 却非常惊奇地发现在工作室外，正停着一辆警车, 一名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正在为道具师做笔录
　　“见鬼, 我遭贼了！”道具师正在里头崩溃地尖叫：“居然有人敢来我的工作室偷东西！”
　　那名警察努力地安抚着他：“别急, 您先好好地仔细回忆下，看看都丢了什么东西。”
　　“一头龙，我丢了一头龙……”
　　道具师绝望的声音传出来：“一头我帮朋友制作了好久、好久的黑龙，你不知道这事到底有多糟糕！我那个傻逼朋友见鬼的挑剔, 眼睛必须直径多少, 睫毛必须根根分明, 连黑龙鳞片都要求是他妈五彩斑斓的黑。我为这头龙实在付出了太多太多！你知道吗？多少次！我多少次拼命控制自己, 强忍情绪, 才没把那傻逼的脑袋按进马桶里，现在，又特么得重来一遍！”
　　呃……
　　算了, 不用进去问了。
　　为了两人那点儿微薄的友情，萨米及时刹住脚步, 不打算再往前走了。
　　他实在不想跑过去朝警察这么自我介绍：‘大兄弟，你好啊，我就是他口中那个挑剔的傻逼。’
　　可这事实在是太怪了！
　　萨米在家里, 把样片又放了十多遍，之前拍摄的十几分钟片段, 本来应该是在黑龙出现，笼罩整个城市后就结束的，但现在手里的这个样片，却在空白了足足半分钟后，冒出了一头绿龙，呃，听大家说是红龙……
　　想到这里，萨米忙翻箱倒柜地找出好久没用到的色盲矫正镜，在戴上后，又重新望向屏幕，隔着镜片，终于看到那头威风凛凛的红龙，它看起来特别鲜活、生动和真实，黑龙和它比起来，就像个玩具。而且，它还霸道地喷吐烈焰，烧黑龙、脚踩黑龙头……
　　“这真是人类制作出来的吗？”
　　萨米不禁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隔着电脑屏幕，轻轻触碰它的身体，喃喃自语着：“红色的，好漂亮。”
　　可不管多么漂亮。
　　问题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龙是哪冒出来的？
　　也是模型？
　　迈奇龙当然不是模型。
　　只是他现在也没办法回答萨米。
　　因为……
　　他目前正在一个名叫‘爪根国驻人类国度大使馆’的地方接受批评和再教育。
　　那天，他趁着夜色悄悄去工作室，把那个讨厌的黑龙模型偷出来，连夜飞出去好远，找了个荒郊野外、渺无人烟的地方，扔下。
　　然后，他露出龙型，在萨米的摄影机面前，炫耀地表演了一出‘怒杀黑龙’的把戏，事后还得意洋洋地照着网络上给出的剪辑攻略，悄悄把这一段特意放到了样片的末尾，虽然技术不行，做得有点儿粗糙，中间还足足空白了半分钟，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成功地塑造出了自身威武雄壮的形象。
　　迈奇龙满腔恶作剧的心思，暗搓搓地守在迪士尼公司门口不远处，兴冲冲地等着看萨米被样片中自己帅气出场吓了一跳的样子。
　　他还很纠结又甜蜜地想：“如果他追问我的话，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我就是那头闪亮亮的漂亮红龙呢？”
　　但他没机会了。
　　一头名叫德恩的成年黑龙出现在他面前，亮出手铐：“小子，你的事犯了。”
　　然后，迈奇龙就茫然地被逮捕了。
　　德恩黑龙的人形不怎么帅，但身材壮硕，是一个有着宽下巴、高额头的壮汉。
　　他对同族未成年的态度从头到尾都不怎么好。
　　可能是因为对方占用了自己的睡眠、或用餐时间吧。
　　总之，在那个所谓的爪根国驻人类国度大使馆里，德恩龙一边大口大口地咬着一块十六英寸的双层蛋糕，一边用特别没好气地嘀嘀咕咕：“你说你！你这么一只未成年小龙崽子还挺能搞事的！你怎么回事啊？来人类国家之前，你爸妈没教过你吗？除非考变形证、证明自身有自控能力、且不会失控，才可以避开人类变成龙型，否则，一律不许变身的！”
　　迈奇龙很茫然：“我妈去世了，我爸不管我的，我就是不知道啊。”
　　德恩吃蛋糕的动作停了一下，略微惊讶地望向他：“什么？那你怎么来人类国度的？”
　　迈奇没什么隐瞒的意思，诚实地讲述了整个经过。
　　德恩才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这是一头钻空子的未成年龙崽子’。
　　正常来说，爪根国的龙是不会到人类国度来的。
　　可龙也不能整天闭关锁国，永远待在一个地方。极少数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需要进行对外交流。但现代社会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了，天空随便飞，龙想飞到哪就飞哪，现在的人类开始讲究了，搞什么领空也不可侵犯，于是，哪怕是一头龙，随便飞到别人的领空上，也是会被炮弹打的。
　　这样一来，龙们想远行，或者想出国，就不得不提前和人类国家进行一些协商了。
　　最后，爪根国也模仿人类国家，搞了个简陋的出入境管理局，专门处理这种出国的情况。
　　只是，多年下来，由于种族差异太大的缘故，一直也没什么太频繁的交流。
　　爪根国虽然每年要派龙过来做外交大使，可一般很难找到龙愿意来，毕竟，到人类国度就没办法用龙形了，而对龙来说，人形是很拘束的。
　　最后，只能抽签决定，谁抽到算谁倒霉。
　　对外大使馆这才勉强有龙定期去驻扎。
　　但一年半载也不见有一头龙出国。
　　大使馆这边根本没什么事要做，驻扎龙一年到头地吃吃喝喝睡睡。
　　至于龙族内部的那个出入境管理局……
　　也基本早就形同虚设。
　　否则，按照正常规定来说，未成年小龙是不允许出国的。
　　可出入境机构常年不办事，迈奇找的那头龙在拿好处后，反而很靠谱地办事了，帮他把岁数改为成年后，自然而然就能出国了。
　　于是，从程序上来讲，迈奇的出国手续很合法、齐全。
　　可按照龙族标准来说，一看就是未成年龙崽子的家伙，突然出现在人类国度，明显是投机取巧的偷渡！
　　换作负责任的工作人员，应该把他抓住，遣送回国。
　　可龙族都是一群懒散傲慢的家伙，一向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这位现任爪根国驻米大使德恩压根不想多管闲事。
　　他直接无视‘不归自己管’的‘偷渡’问题，只关注‘自己负责’的眼前问题：“入室盗窃，非法变身，还火烧他人财产……你说你，做都做了，难道不知道把事情做干净点儿吗？还被人类的卫星拍到，你蠢不蠢！真是，最讨厌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龙崽子了。算了，别废话！妨碍两国外交，影响人类国度社会治安稳定，看在你未成年的份上，先拘禁十五天，看看表现吧！”
　　迈奇龙才得瑟了一晚上，就一脸懵逼地迎来了即将‘被关进少年犯看守所’的命运。
　　而且，更命苦的是……
　　由于太多年没出过犯事的龙，这边也早就没什么看守所了。
　　现任爪根国驻米大使德恩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安置他的地方。考虑到总不能把龙扔到人的监狱里去，只好让他去所有非人类中，规模最大的‘魔法猫戒毒所’完成那为期十五天的拘禁。
　　魔法猫也是个较为稀有种族。
　　不过，和龙常年被抹黑的坏名声比起来，它们在人类世界似乎还算颇负盛名。
　　简单举例来说，那个《穿靴子的猫》故事里的猫，就是他们的同族。
　　所以，他们和人类的良好关系源远流长，还能常年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得到友好对待……
　　只是这样一来，‘魔法猫戒毒所’就必不可少了。
　　因为……
　　当迈奇龙进入戒毒所的第一天，就看到一群毛绒绒的魔法猫躺在地上打滚、翻肚皮、吐白沫，身子抖如癫痫，毫无往昔优雅形象，喵喵哭着、喊着要什么猫薄荷、猫香肠。
　　“这，这是怎么了？”他很恐慌地问狱警。
　　“嘴馋乱吃东西，吃了一堆含猫薄荷、诱食剂的猫粮、猫罐头，现在犯瘾了。”狱警好心地回答。
　　含猫薄荷、诱食剂？
　　这对于魔法猫们来说，算是投毒了吧？
　　迈奇龙立刻震惊脸：“人类居然在你们的食物里投毒。”
　　“可以这么说吧。”狱警很无奈地说：“但你也不能认为是针对我们，因为人类喜欢这样，他们连自己的食物里都放了各种各样的添加剂。”
　　……啊！
　　狠起来连自己都毒吗！
　　迈奇龙更震惊了。
　　他努力回想自家小圆脸人类的日常饮食，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魔法猫是什么生活状态。
　　迈奇目前都必须在这里被关十五天，好好接受再教育。
　　只是，戒毒所猫咪的食物都是特制的、健康的、营养的、没滋没味的。
　　也就是传说中的——水煮一切。
　　与此同时……
　　成年龙，也就是爪根国驻米大使德恩敲响了萨米家的大门。
　　虽然不愿管闲事，但为了避免被别龙抓到小辫子，发生‘你在人类国度工作不认真，罚你再干一届吧’这种苦逼的事情，他还是觉得，一定要把分内的事情处理好，才能脱离这个苦海。
　　所以，他特地找上门来，试图给某头除了‘非法变身’，还‘盗窃、烧毁他人财物’的未成年龙崽子擦屁股，不，是赔偿损失。
　　由于事先并没有调查到迈奇龙和萨米歪七扭八的网友兼好友关系。
　　成年龙德恩单方面地认为萨米只是一个失主，想着赔点钱就行。
　　如果不是赔的钱尚在可报销的公费范围！
　　德恩真不想来这一趟。
　　毕竟，对龙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往外花钱了。
　　而萨米在经历了‘黑龙消失，还被红龙烧毁’后的奇妙事件后，又迎来了一个声称要替家里孩子赔偿自己财产损失的怪人。
　　事情透着不对劲儿。
　　萨米用犀利的圆眼睛审视着眼前宽下巴、高额头的壮汉，一字一字地重复着：“你说，是你家的孩子偷了我的黑龙模型，还把它烧了，所以，你来赔我钱？”
　　“大概就是这样了，但我不太想听到‘偷’这个字眼，小孩子只是觉得好奇。总之，你开个价吧，只要别太贵，我就都赔给你。当然，事后，你也别追究这件事。”
　　德恩龙的语气异常符合人类对于某些‘熊家长’的判定，毫无诚意，且漫不经心，只知道掏钱、掏钱、掏钱，用钱解决一切！
　　当然了，他本质可能和人类的熊家长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熊家长的目的是无条件地护自家孩子，而德恩是属于真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对于火龙宝宝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如果不烧坏点儿什么东西，那还叫火龙吗？
　　但萨米听得很生气。
　　他又不缺钱，听到这么没诚意的说法，完全不想和对方讲话了，拿起手机开始报警。
　　德恩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根本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说话说到一半，就没礼貌地开始打起了电话。
　　这时候，萨米打通了警察局的电话：“喂，我要报警！”
　　小圆脸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壮汉，毫无畏惧地勇敢说：“昨天偷了XX黑龙模型的贼的家长找上门来给我赔偿了，但我不要什么赔偿，我要求一切都按照法律来处理……”
　　“抱歉，请您稍等！”警察局那边的客服人员匆忙打断了他。
　　然后，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传来后，她才重新补充说：“您说的这件案子，由于犯罪者涉及到了外国友人，目前已经递交给了对方国家的大使馆处理，具体情况，您可能需要拨打这个电话询问一下。”
　　什么？
　　外国友人？
　　外国友人跑来偷一个黑龙模型？
　　他脑子没病吧？
　　而且，外国友人怎么了？
　　外国友人，我们自己国家的警察就不管了吗？
　　要不要这么崇洋媚外啊！
　　纳税人的钱都白花了吗？
　　萨米气不打一处来。
　　莫名消失的黑龙、神奇出现的绿，不，红龙，突然冒出来的外国友人，整件事情似乎都变得扑朔迷离，无比难以理解了。
　　但有时候，越是这样复杂的情况，越容易激起人的较真心理。
　　生性固执的萨米更想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真相了。
　　他也不理前来赔钱的德恩，自顾自地默记下客服念出的那个电话。
　　没有一秒钟犹豫地再次拨了过去：“喂？”
　　这时候，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被人类一通操作搞得很懵的德恩龙笨拙地掏出了手机说：“喂？”
　　屋子里响起了清晰的二重奏。
　　一人一龙，四目相对。
　　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萨米傻眼了。
　　他的脑子里瞬间飞过‘官匪勾结、蛇鼠一窝、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等种种词语。
　　然而，出于照顾‘脆弱娇小’人类的想法，德恩龙还是很好脾气地举着手机。
　　他耐心地问：“你非要通过这个东西说话吗？虽然感觉有点儿怪，但我也不介意。”
　　萨米挂掉了电话。
　　他气鼓鼓着一张小圆脸重新坐回沙发中：“我不要钱。”
　　“那太好了，事情解决，我又可以回去睡觉了！”德恩龙兴高采烈地就想离开。
　　“……但我要我的黑龙和绿，不，红龙。”萨米在这里耍了个小心眼，故意加上了红龙，因为他目前还猜测那头红龙也是个大模型，视频中的表现也是电脑制作的特效，所以，如果对方能赔一头原本的黑龙模型自然是最好了，但再多赔一头红龙模型，顺便帮忙做一做那个特效的话，岂不是赚了？！
　　但这个要求……
　　德恩龙有点儿方。
　　因为他的理解是，对方除了要黑龙模型外，还要那头捣乱的火龙。
　　并不知道迈奇龙骚操作地把自己的龙形给拍到了视频里，仅仅是听到这个‘红龙’后，他就很暴躁地想：“保密法是怎么说的来着？我应该没泄密吧？但红龙？他怎么知道还有红龙的？龙们暴露了吗？天……龙神在上啊，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未成年的火龙小崽子！真见鬼，他到底触犯了多少条法律啊，我居然宽容地只打算关他十五天！”
　　——等等，人类都是狡猾的，也许他只是在诈我。
　　——稳住，德恩，稳住！
　　——身为爪根国驻人类国家大使一定要处变不惊。
　　——我再试探一下。
　　经过这么一系列的思考后，德恩龙就又假装友好地说：“你知道，呃，世界上是没有龙的吧？”
　　对正常人来说，这话完全是没什么毛病的。
　　但是……
　　对不正常的人来说。
　　好吧，真是非常好的一个试探！
　　这个问题成功踩到了萨米敏感的小尾巴！
　　看起来很温和的小圆脸人类瞬间爆发出熊熊怒火。
　　他大声反驳：“有！有龙！你不能以为没见过就否认他们的存在，太狭隘！太偏执了，你不许胡说八道！世界上有龙！龙只是藏起来了。”
　　这斩钉截铁的口气。
　　德恩龙都听傻了。
　　完蛋！
　　保密法……
　　那头该被关到看守所中一万年的火龙崽子肯定什么都说了。
　　德恩龙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见鬼的出入境就不该放未成年龙出国！
　　因为这群小崽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敢往外说！
　　可气恼归气恼。
　　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你赢了。”成年龙德恩暴躁地从鼻子里喷出了一缕黑烟。
　　然后，他重新询问对方到底想怎么办：“那个假黑龙已经烧没，肯定不能赔给你了，红龙犯错也要关好多天，而且，他也不是你的。所以，还是只能赔你钱。”
　　红龙犯错要关好几天？
　　什么意思？
　　萨米寻思着：‘莫非这红龙是那个贼的代号？’
　　接着，他又琢磨：‘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赛琳娜女士和迪士尼那边看上的就是红龙那个特效，关起来了怎么行？’
　　于是，狡猾的人类耍赖皮，坚决不同意赔钱解决的方案。
　　他鼓着小圆脸，拍着桌子，一遍遍地固执要求：“不管，不管，我就要黑龙和红龙！ ”
　　为了说明龙对自己的重要性。
　　他还把拍电影的事情也说了一些，还骗龙地说：“我的电影马上开拍了，黑龙和红龙是重要演员，没有他们怎么行？必须有！外国友人怎么了？外国友人就可以偷东西搞破坏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这事没完！”
　　德恩龙快被烦死。
　　他恨不得一口吞了这个难搞的小圆脸，但人类和龙族建交多年，缔结友好合约也有几百年了，自己要是吞了他，回头就得上法庭……
　　“拍电影是吧！”
　　德恩龙忍气吞声地说：“行吧，你拍红龙那天提前说，我带他过来……”
　　鸡同鸭讲到如此地步……
　　萨米其实已经把自己绕晕了，但他认死理，还固执，下意识地继续追问着：“那我的黑龙呢？”
　　“我来！”德恩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啰嗦。
　　他当场恼怒地就把自己的头变回黑色龙头，瞪眼、咧嘴、呲牙，十分没好气地咆哮一声：“我来，我来，行了吧！”
　　三十秒过去了。
　　萨米一动也没动。
　　“你敢嫌我丑，我就咬死你啊！”
　　因为全身黑糊糊，在龙族备受歧视的德恩大叔误解了人类这一刻的僵硬，严重地警告着。
　　萨米终于动了。
　　他猛地蹦起，如兔子般敏捷扑出，弯腰抓起地上那把不锈钢屠龙大宝剑，转身，用力，劈！
　　“卧槽！”
　　德恩龙惊恐地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躲闪着：“杀龙啊！”
　　————————————————
　　当晚，邓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全家最小的弟弟，脑子一直不太正常，但很可爱、很善良、很单纯，自认是屠龙勇士后裔，所以，总是一直试图表现出勇敢、坚强一面，从来不同人服软的弟弟在电话中，居然语音颤抖地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叫的邓巴心都快碎了。
　　他忙问：“怎么了，萨米？出什么事？你的声音听着怎么不对劲儿？”
　　萨米在那头用梦游一般的语气说：“哥，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接的那个网友迈奇吗？就是上次向我求婚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
　　邓巴连忙回答，紧张地不得了：“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你别急，慢慢说。”
　　“他没出事。”
　　萨米继续梦游说：“但他是一头龙，你知道吗？他是一头红龙！”
　　邓巴先是愣了一下，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接着，当他意识到什么后，瞬间吓白了脸。
　　萨米还在那头喃喃自语：“他是一头龙，一头龙……”
　　这头，邓巴已经诚惶诚恐、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问出了一句：“萨米，你，你把他给杀了？”


第65章 暴露以后的问题
　　一直把自己当屠龙勇士的弟弟是很可爱的。
　　但如果有一天, 这个弟弟不屠龙，开始改屠人（虽然他声称不是人是一头龙），那就很可怕了。
　　邓巴连睡觉都顾不上了, 连夜开车直奔弟弟的公寓。
　　“迈奇？迈奇在哪？”他抱着一线希望, 一进门就四处找人。
　　但萨米还处在‘我看到龙了, 我看到真的龙了’的精神恍惚中……
　　等听到哥哥的话后，他随口就回答了一句：“迈奇？不知道啊, 从昨天开始就没见人。”
　　什么！
　　不见了！
　　人不见了？
　　从昨天开始……
　　——你不会真把他杀了吧！
　　二哥邓巴整个人都绝望了。
　　他站在客厅里, 感觉身体有点儿虚地都要站不稳了, 周身也都凉透。
　　“我来晚了吗？迈奇已经，已经……”邓巴惊恐到彻底僵硬。
　　他又一次环顾萨米这间明明无比熟悉、凌乱，曾经还很温馨的小公寓。
　　如今……
　　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感觉和以往完全不同了。公寓里的每一处, 每一个地方, 甚至每一块阴影, 似乎都残存着杀人藏尸的犯罪现场气息, 窗帘后头、茶几下面、卧室衣柜、厨房的冰箱、碗橱, 关着门的书房……
　　上帝啊！
　　他快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坏了。
　　——我该报警吗？杀人是不对的。
　　——不行，那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啊！
　　——必须报警, 杀人是违法的。
　　——行行好！求求你，行行好吧！迈奇只是失去了一条生命, 可我将失去的是亲弟弟啊！
　　邓巴的肩头仿佛同时出现了天使和恶魔两个小人，他们纷纷在他耳边诉说着截然相反的观点。
　　这些截然相反的观点又如一场剧烈的拉锯战，折磨得他瞬间苍老、憔悴：“萨米, 萨米，你……你怎么能……等等, 你又在干什么啊！！！！”
　　格里芬家年龄最小最受宠的小儿子突然拿起一把宝剑，跑去厨房，在磨刀石上磨来磨去。
　　“哦，你是问这个吗？”
　　萨米举着宝剑，疑惑地转过头，思维很清晰地回答着：“昨天砍那头黑龙时，不小心蹦了刃，我这会儿脑袋有点儿乱，干脆一边磨，一边捋一捋思路。”
　　等等，昨天还有头黑龙？
　　莫非是指黑人？
　　见鬼！
　　除了迈奇，还有别的受害者？
　　望着那晶晶亮的屠龙大宝剑……
　　邓巴只想立刻晕过去。
　　同一时间，
　　‘失踪’的迈奇龙日子也不好过。
　　他正和魔法猫戒毒所的魔法猫们一起上晚课。
　　魔法猫一族还是很注重下一代教育问题的。
　　看守所里的成年猫也就算了。
　　对于一些未成年的魔法猫，教育问题还是需要紧抓不放的。于是，这里定期会给未成年少年犯们开一些在人类社会生活中必须注意的一些常识课。
　　迈奇是‘偷渡’到人类国度的，以前从来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正规常识教育。
　　所以，好心的狱警就提醒他快点儿去补补课。毕竟，在看守所听课，课程都是免费的，不花钱，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迈奇就跑来上课了。
　　这堂课的老师是一只白色的魔法猫。
　　“大家好，我是你们‘如何快速打入人类群体’这一课程的老师玛丽莲梦鹿。”
　　漂亮的白猫老师慵懒又优雅地斜卧在讲桌上，猫族特有妩媚坐姿，让它仪态万千、迷人又多情。
　　它的脾气在猫族中很温和，这会儿笑眯眯地告诉大家：“在接下来的学习中，你们将要学会‘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和人类打交道’，‘不小心暴露出异常时，如何在人类面前装傻’，‘当人类表现好时，如何巧妙地给予一些鼓励，让人类再接再厉’等基础课程。”
　　“如果学得好的话……”
　　“我这里还会有一些更加深入的‘我喜欢上人类该如何告白’，‘当人类被我吓半死后，如何抢救’，‘和人类伴侣安全sex行为注意事项’等种种进阶的重要课程。”
　　“希望大家以后在课堂上都能积极听讲、踊跃发言，课后认真复习、完成作业，在期末考核中取得好成绩。”
　　然而，面对这么好的老师。
　　教室里，大约有二十多只魔法猫或站、或坐、或卧、或蹲，姿势各异地分散在四周，却全都摆出了漫不经心和不屑一顾的姿势：“呸，这么简单的事，还用你教？”“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偏不学就不学！”“老子是来戒毒的，又不是来学习的，放老子出去！”“你先把那身肥肉减减再来当老师，还玛丽莲梦鹿，你玛丽莲梦猪吧。”
　　戒毒所的这群坏猫们，果然生性顽劣！
　　白猫老师恼怒又不满地盯着这群学渣，尾巴都有点儿炸毛趋势。
　　但幸好，它及时地注意到，也不是所有学生都这么无可救药。
　　那个插班进来的傻大个儿临时生的表现，就还很不错嘛。
　　迈奇龙规规矩矩地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两只手还平放在膝盖上，好奇又认真地听着课。
　　但由于那凳子是给猫准备的。
　　此时，在他屁股下，几乎被压得摇摇欲坠，也衬得他更加‘龙立猫群’。
　　‘不与学渣论短长！不与学渣论短长！’
　　太了解猫族都是什么尿性了，白猫老师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两句后，就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那些差生，将自己未来的业绩寄托在傻大个儿插班生身上。
　　它露出温柔和蔼的表情，对迈奇龙进行循循善诱：“来，你的基础比较差，先跟我学第一课‘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和人类打交道’。首先，我们要学一下怎么打招呼。听我的声音，一起念。喵~~！！注意到了吗？这个要有很高含糖度的，尽量甜甜的！喵~~（拐弯儿）喵~~！！好了，你来试试。”
　　……这是学打招呼吗？
　　这根本是学一门外语啊！
　　迈奇龙憋了三十秒后，嗷一嗓子，还喷出了几缕小火星。
　　他羞愧地低下头：……抱歉，老师，我做不到。
　　另一头，邓巴可以说是，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萨米挥舞那把‘疑似凶器’的屠龙大宝剑，意气风发地声称什么‘果然一切都是真实的历史，既然世界上有龙，那屠龙勇士肯定也是存在的。当然了，只要有我在，屠龙勇士的传承就是永远不会断绝的。对了，明天我就要去他们的据点看一看，如果有坏龙，就把他斩杀’！
　　简直心塞得要死。
　　什么据点？龙的据点？
　　那是个什么地方？
　　里头有和迈奇一样被当成龙的人吗？
　　为了阻止弟弟错上加错，变成什么连环杀人犯。
　　邓巴决定做努力地劝说着：“既然迈奇都不在了……就，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
　　萨米较真地举着屠龙宝剑，振振有词地说：“虽然那头黑龙说什么龙已经和人类建交了，但假如有邪恶混迹其中呢？反正我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才放心，这是屠龙勇士的责任和义务，是写在血脉之中的。”
　　在邓巴脑子里全是‘我弟疯了’的时候……
　　萨米又特别温柔、坚定地说了一句：“别怕，哥，我会保护你的。”
　　天！
　　多么好的弟弟啊！
　　可为什么偏偏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杀人犯呢？
　　邓巴真快哭了。
　　于是，他度过了煎熬和挣扎的一个晚上，还是决定报警。
　　是精神病就要早点儿治疗。
　　早治疗没准还有痊愈的希望。
　　然而，萨米早和黑龙德恩大叔约好要去大使馆，也就是他所说的去龙的据点。
　　于是，当二哥邓巴还在辗转反侧、一夜未睡，好不容易才在凌晨睡过去几分钟的时候，萨米就招呼不打一声地出门了。
　　黑龙德恩大叔还不知道是自己搞砸了一切。
　　萨米提出的“要去龙据点看一看”的要求，被他理解为，是对小火龙的‘探监申请’。
　　虽然他还是觉得，那个火龙小子惹出来的麻烦越来越多了。
　　可这个人类既然已经知道了龙的秘密，哪怕他不要求过去，也是很有必要去大使馆这边，好好商量一下事后解决办法的。
　　所以，德恩大叔凌晨就来接人了。
　　萨米吃惊地望着汽车：“我们就坐这个？”
　　黑龙德恩超级不爽：“不坐这个，走过去吗？”
　　萨米不禁张开手臂，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飞行动作：“可你们不是有翅膀吗？我以为这次可以酷炫地飞过去！”
　　然而，提起这事，德恩大叔就一肚子的怨气：“这怪谁啊！还不是你们人类太麻烦，开个飞机还讲究什么航线一类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现在空中根本不让龙随便乱飞，飞一次，被抓到就罚款（重点），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都是遵纪守法龙，年年评为优秀好市民的那种……”
　　萨米满脸狐疑地望着这头龙：还能给龙评优秀好市民？
　　最后，他决定还是要勇闯龙窟，亲自看一看，握紧屠龙宝剑，勇敢坐进汽车。
　　黑龙德恩无语地看了一眼昨天砍了自己好几下的宝剑，十分不满：“你就不能把那破玩意儿扔出去？虽然杀不死龙，但戳身上也好疼的。”
　　“勇士不可能放下手中的武器。”
　　萨米警惕心很强地瞪着他：“如果被我发现你昨天说的全是谎话，而且还会在人类社会为非作歹，我是会屠龙的。”
　　“你够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专门的屠龙勇士！”
　　黑龙德恩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怒气冲冲地说：“屠龙勇士也没什么狗屁的血脉传承！过去的屠龙勇士都是一群强盗！强盗！他们就是为了抢龙的钱，才成群结队地跑来杀龙、欺负龙的，结果还要倒打一耙地污蔑我们作恶。”
　　胡说！
　　书上根本不是这么写的！
　　萨米不信。
　　萨米板着脸。
　　萨米握紧手中屠龙剑。
　　与此同时，在他们走后不久。
　　二哥邓巴才终于挣扎着从沉沉睡梦中苏醒。
　　但太晚了。
　　在发现弟弟和宝剑都不见了后，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经过一番痛苦挣扎，他终于决定大义灭亲！含泪报警！
　　萨米还在去爪根国大使馆的路上。
　　在他的想象中，龙居住的地方应该是个很深邃的洞窟，里头凌乱地扔着一些龙喜欢的金银珠宝，地上有着人类（勇士）的尸骸，走几步路，可能不小心还会踢到一个骷髅头的那种……
　　其实，这么想也没错。
　　除了满地尸骸这个有点儿夸张外，曾经乡下来的土鳖龙迈奇，就是住在类似地方的。
　　但常年驻扎在人类国家的黑龙德恩无疑是一头很时尚、能跟得上时代发展的龙。
　　所以，他带着萨米来到了一个很现代化的办公大楼，走过去，刷卡进门，指纹打卡，接着淡定走进电梯，按下了十三层。
　　萨米全程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切。
　　以至于德恩大叔一回头，差点儿被吓一跳：“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很失望吗？”
　　萨米鼓着一张圆脸，诚实地点了点头，委婉地表示：“很没龙族特色。”
　　德恩不由撇了撇嘴：“你们人类现在也不是住城堡，出门骑马的啊。”
　　这话没错。
　　萨米立刻与时俱进地接受现状，并且还很积极地问：“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你们这里有几头龙，我想都见一下。还有……还有迈奇……”
　　提到迈奇……
　　萨米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对于一头不认识的黑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坚守屠龙勇士的准则，一旦对方想要为恶人间的话，自己一定会勇敢挥剑，守护人类。
　　可对自己熟悉的朋友，昔日的挚友：“我真的能挥剑吗？”
　　萨米犹豫了。
　　他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黑龙德恩完全不知道屠龙勇士的内心挣扎。
　　正如人类不相信有龙一样，龙自然也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屠龙勇士这玩意儿存在。
　　所以，他很没好气地说：“还几头龙？做梦呢！你们人类就喜欢以己度人，自己喜欢生活在这种狭窄的城市里，就以为龙也喜欢。要不是我运气不好，那年抽签抽到了，谁愿意到你们这里来驻扎啊。这年头，根本没有几头龙愿意来人类社会，隐藏身份的苦恼就不说了，还得守人类的狗屎规矩，连扔个垃圾都要分类！你说！你说！你说！我二十年前啃剩的骨头，到底是干垃圾，还是湿垃圾？”
　　二十年前啃剩的骨头……
　　你现在才往出扔吗？
　　可怕！
　　萨米突然想离这头邋遢龙尽可能地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黑龙德恩喋喋不休地进行着血泪控诉。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情绪垃圾桶，把对人类的种种不满，一股脑地全都抱怨出来，负面情绪简直爆炸！
　　萨米越听越有屠龙欲望。
　　不是担心对方作恶，实在是太烦人了。
　　幸好，电梯是很快的。
　　在萨米快忍不住拔剑的时候，黑龙德恩的办公室终于到了。
　　这间办公室总算没让人失望，和人类正常的办公室还是不一样的。
　　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空间大。
　　整整一层楼都被打通了，没有任何小隔间。
　　也就是说，
　　一层楼就是一间办公室。
　　黑龙德恩一走进来就脱掉外套。
　　他伸了一个长长的大懒腰，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头足足四五米高的黑色巨龙（据说这是成年龙才会的缩小技能，真正的原型会更大）。
　　然后，他晃了晃脑袋，甩了甩尾巴，张开嘴，露着獠牙感叹一句：“啊！还是这样舒服。接下来，咱们得好好说说保密法的事了。”
　　但下一刻，他就嗷了一嗓子：“人类的混蛋，从我尾巴上滚下来，不许用破铜烂铁戳我的鳞片！”
　　屠龙勇士不好意思地收起宝剑。
　　他像是在玩滑梯一样，动作笨拙地从黑龙的尾巴上滑了下来，不太好意思地问：“保密法又是什么？”
　　黑龙德恩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讲起了保密法的事情，大概内容就是和龙族没关系的人类，发现龙后，有必要来一瓶人鱼族的海巫婆特产药水，该药水添加了人鱼小公主的歌声，保证无痛无污染无后遗症，一瓶见效，喝完就忘。
　　……其实根本不用！
　　世界上那么多看到龙的人类跑出去各种乱说，甚至写故事，不一样没人信吗？
　　人类就是这样的固执，除非自己亲眼看到，否则什么都不信。
　　哪怕龙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视频里，他们也只会当那是什么特效。
　　只是黑龙德恩对‘萨米总拿宝剑戳自己的事情’很生气，才会故意提什么药水的。
　　他只是想为难一下这个讨厌的圆脸人类。
　　但这难不倒萨米。
　　他思考了一下后说：“和龙没关系的人类要喝药水，那和龙有关系的人类呢？”
　　黑龙德恩疑惑地动了动大脑袋。
　　他转过头，用一对灯笼大的眼睛疑惑不解地注视着萨米：“什么关系？你和龙能有什么关系？”
　　萨米很狡猾，其实，还是有点儿窘迫地回答：“迈奇是龙吧？咳咳，他其实向我求过婚。”
　　大实话！
　　只是回避了‘并没有答应’这个后续。
　　黑龙德恩懵了一秒，满脸地不敢置信：“什么，那头龙崽子……”
　　他当场咆哮一嗓子，巨大的唾沫星子喷得像是下雨一样：“是你！是你！你这个邪恶的人类，居然诱拐未成年！那头火龙才两百岁，他还是个龙宝宝啊！”
　　两百岁……
　　还是个龙宝宝？
　　萨米无语地抹了一把脸，神色嫌弃地把黑龙的唾沫星子擦了擦。
　　然后，他尽可能沉稳（厚着脸皮）地说：“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是不是该带我去见一见……呃，我两百岁的龙宝宝男友？”
　　认真学习一晚上的迈奇龙，此时，还在缠着那位白猫老师套近乎。
　　他对基础课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对学魔法猫的语言也没什么兴趣，反而对白猫老师偶尔提到的那一句‘和人类伴侣安全sex行为注意事项’这个进阶课程特别得感兴趣。
　　“我男友一直有点儿态度冷淡……”
　　迈奇龙扭扭捏捏地倾诉着：“我特别想让我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白猫老师很想回家了。
　　但作为好老师，它还是耐心地倾听着学生的问题。
　　但只有这么几句话有点儿太含糊了。
　　它就追问了一句：“能详细说说吗？”
　　迈奇龙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然后，他开始羞涩地讲述起自己和萨米的‘恋情’：“其实，我们之前只是普通网友，但我家里出了一点儿问题，才跑来投奔他的。”
　　“我一开始也没想太多，没有特别喜欢。可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类，立刻收留了我，不管我怎么闯祸、怎么不合时宜、怎么白吃白喝白住，他都从不计较，为人还特别大气。”
　　“而且，最让龙感动的时候，别人欺负我，他特别勇敢地站出来保护我！你不知道，他真是超有雄性气概的。我每次站在他身后的时候，都特别、特别有安全感，所以，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
　　白猫一脸无语地仰望着这个身高快两米的火龙族壮汉，在那里抒发着宛如少女般的情感。
　　它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你的学生，学生，学生”，才能控制住吐槽的欲望。
　　“后来……我就向他求婚了。”
　　迈奇龙甜甜蜜蜜地说：“虽然他还在考虑中（萨米：并没有），但我知道，人类都比较矜持。我看过人类的一些小说，求婚一般都要求个三四次，才会被答应。所以，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他是我的小圆脸人类，我是他最漂亮的小—红—龙。”
　　“所以，你的诉求是什么？”
　　被恶心够呛的白猫老师面无表情地问。
　　“关系更进一步！”迈奇快速地回答。
　　白猫老师思考了几秒：“你是说，一些亲密行为吗？”
　　“老师你说得太直接啦，人家还没成年呢。”
　　迈奇龙害羞得轻轻推了一下白猫老师。
　　可怜的白猫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一般，直接就被推下了讲台。
　　如果不是猫族与生俱来地柔软身躯，外加滞空和弹跳力，它很可能就这么摔死了，一推丧命！
　　“我懂了。”
　　在地上趴成一滩猫饼的白猫老师重新艰难地蹲坐起来。
　　作为一名好老师，它毫不藏私地开始对这头小火龙认认真真地传授起魔法猫一族和人类相处的某些宝贵经验。
　　于是，当萨米来到这间看守所进行探监的时候……
　　已经提前从黑龙德恩那里知道自己暴露的迈奇龙含羞带怯地低着头，隔着铁栏杆，矜持地朝人类伸出了长满鳞片、还有着锋利弯曲长指甲的大龙爪
　　——让人类亲亲其实很简单的。
　　白猫老师伸出了毛绒绒的猫爪，进行着亲身示范：“你只要伸出个爪爪就可以了。”
　　现在。
　　迈奇龙伸爪爪了。
　　萨米不明所以地望着那只和鸡爪区别不大，只是更威武、更厚实、更有杀伤力一点儿的龙爪……
　　他当即没忍住地拔出屠龙大宝剑，兴致勃勃地上去试了试硬度！


第66章 稳稳当当小圆脸
　　当不锈钢大宝剑戳在爪子上的时候, 虽然没受伤，可迈奇龙的心都凉了半截。
　　还是个龙宝宝的他伤心欲绝，默默把爪子硬拽了回来, 隔着铁栏杆开始掉眼泪, 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桌子上……毕竟是快两米的壮汉, 哪怕长得再英俊，坐那这么痛哭, 场景看起来真是有点儿一言难尽。
　　这么夸张的一幕, 顿时把沉迷‘屠龙’的萨米给唤醒了。
　　并且, 他心里还难得地浮现出了一点点儿愧疚。
　　尽管一切已成定局。
　　可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实还是让他的脑子有点儿晕乎乎的。
　　——我真的找到龙了！
　　——龙不再是梦想！世界上真的有龙啊！
　　坚强（狂热）的屠龙勇士远非他目前所表现出得那么镇定从容，一直都有些梦游状态。
　　直到现在……好友迈奇开始掉眼泪了。
　　一向讲义气的萨米才终于回神。
　　他忙把宝剑扔到一边，尴尬地搓了搓手, 匆忙找借口地哄劝：“呃, 你别哭啊。我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 想看看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 还会疼的。”迈奇委屈地抱怨说。
　　“可你是龙啊。”萨米还有点儿纠结，认为龙应该皮糙肉厚才对。
　　“龙怎么了？龙就不能疼了吗？”
　　早就对萨米这个种族歧视主义者非常不满的迈奇立刻气得抗议起来：“龙和你们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我们的防御是高一点儿、力气是大一点儿、长相是不一样一点儿（萨米：抱歉, 那不是一点儿），但该疼的时候, 也还是会疼的。而且，哪怕我不会疼，你也不应该随便拿宝剑砍我吧？太不礼貌了！再说, 我都把爪爪伸给你……这种情况，你不是应该先亲亲吗？”
　　“什么？”萨米很不解。
　　为什么伸爪就要亲？难道是龙族的什么吻手礼吗？！
　　迈奇咬着下唇, 把双手环胸，摆出了一脸‘你就是个假人类’的不高兴表情：“白猫老师说了，只要伸出爪，都会被人类亲的。”
　　“白猫老师？白猫也能当老师。”
　　“别想扯开话题，总之，都是你的错！你是世界上最坏、最没礼貌的人类，你对龙有偏见、有敌意和歧视，一点儿都不友好……”
　　“可，可你是龙啊，龙都是邪恶的。”
　　萨米还是很困惑和纠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书上写得一定是对的吗？龙到底怎么了？龙招你惹你了吗？”迈奇龙早就对小圆脸人类的冥顽不灵受够了。
　　他趁机抱怨一堆地嚷嚷着：“我和你想屠的龙、还有书上写的那些龙根本不一样？我没杀人，没放火（不小心的那种不算），没抢金银珠宝，也没让人给我献上什么处女，或者公主，我每天都很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宅在家里！我，我还给你用微波炉加热过意大利面呢……”
　　微波炉加热意大利面？
　　这么听起来确实是一头不错的龙啊。
　　“但你偷了我的黑龙。”萨米及时地想起了一件错事，也是引起这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呃……”本来义愤填膺、振振有词的迈奇龙又心虚地缩回去了：“我只是，只是……有点儿嫉妒。”
　　“嫉妒？嫉妒什么？”萨米不由得追问。
　　迈奇越说越小声：“你身边有了我这么漂亮的龙，可你却更喜欢一头塑胶的、假的、没有灵魂的模型龙，你和它照相，你骑在它身上，你还亲了亲它……”
　　萨米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了。
　　然后，他温和地说：“傻迈奇，你怎么能和模型比呢？”
　　——是的，是的！
　　——我比模型好看、漂亮、有用！
　　迈奇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他满怀希望地望着自己的人类。
　　“黑龙模型是很重要的，我的样片也是很重要，它们能帮我得到工作，而你，你差点儿害我失去在大屏幕上屠龙的宝贵机会。”
　　“……”
　　去你妈的大荧幕屠龙！
　　迈奇龙又想哭了。
　　不想再和人类继续交谈了！
　　他气鼓鼓地就站起来，还把自己的龙爪爪全变回人类的摸样。
　　其实，本来除了白猫老师教的‘伸爪爪’外……
　　他还悄悄地给萨米准备了一个惊喜，想露一手火龙族的拿手绝活儿，用鼻子喷小火苗什么的。
　　但现在，他认为，萨米不配观看他的精彩表演。
　　可正当他伤心地转身不理萨米，想要独自一龙，孤孤单单地重新回到魔法猫看守所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你居然还敢笑！”
　　迈奇龙气得鼻子都歪了，特别想咬人。
　　但这时候，萨米同样也站了起来。
　　他把胳膊伸到了铁栏杆的里头，紧紧地拉住了迈奇的衣角，仰着那张可爱的小圆面包脸，含笑认真地挽留着：“别这样，迈奇。只是开一个玩笑，你不会就这么和我绝交了吧？”
　　绝交？
　　才不要！
　　被抓住的迈奇龙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凝视着人类盈满笑意的眼睛，心里一软，又一次不争气地原谅了对方。然后，他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了，就悄悄顺着人类的力道，又重新坐回去，只是板着脸，样子还装得很生气，撅着嘴，不说话。
　　萨米不再抓衣服。
　　他继续努力地伸着手臂，穿过铁栏杆，一把握住了迈奇龙现在已经是人形的手，慢慢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或者说，是自己的唇边，微微地低头……
　　这一刻，迈奇龙能清楚地感受到人类那温热的呼吸了，像一根羽毛在心脏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伸爪……呃，伸爪……白猫，白猫老师说得都是真的……”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身子也绷得紧紧的，内心很是激动，也有着隐蔽地说不出的满腔期待。
　　但萨米的鼻子突然动了动。
　　他抬起头，惊奇地冒出一句：“咦？你是不是刚吃过炸鸡？手上怎么都是炸鸡的味道？”
　　“啊啊你这个混蛋人类！”迈奇龙的少女心砰地一声破碎了，又羞又窘。
　　他真是快气到爆炸了，这混蛋圆脸小矮子为什么这么恶劣。
　　人类爆发出了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
　　在这头未成年小火龙已经愤怒到想拆了铁栏杆，冲过去和人类面对面算账的时候……
　　萨米终于不再玩了。
　　他重新低下头，很正式地亲了亲小火龙的手指头，还像个骑士一样地郑重地宣布：“我以屠龙勇士萨米格里芬的名义起誓，迈奇，只要你不做坏事，不为祸人类，那么，不管是龙是人，你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保护你的。”
　　‘萨米这样很帅啊！虽然脸圆圆的，认真的样子，看着让龙想笑，但就是可爱。’
　　迈奇龙红着脸想。
　　“我当然不会做坏事了，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动物比人类更懂得怎么做坏事了。”
　　他扭捏地动了动身子，小小声地说：“你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会保护你。那个……你想不想看我用鼻子表演喷火？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技能，但也算火龙族的特色了。对了，你知道我是一头火龙吧？很漂亮、鳞片闪闪发光的红色火龙。”
　　“红色吗？”色盲的萨米有些遗憾地呢喃了一句。
　　但他不想扫迈奇的兴，依然高高兴兴地说：“听起来真棒啊。”
　　不过，接着，他还是先拒绝了：“下次吧，下次我们再看这个，等你从这个看守所出来再说。现在，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我们必须提前说一下。”
　　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严肃，迈奇龙不禁疑惑地望向他：“什么事？”
　　萨米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却诧异地发现这场探监活动并非只有他们一人一龙在。
　　一头姜黄色的大猫懒洋洋地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在注意到人类的目光后，它立刻警惕地睁开眼睛，严肃地对视过来。
　　再快速联想到这间看守所叫什么魔法猫戒毒所……
　　萨米顿时警惕地多问了一句：“那也是魔法猫吗？”
　　迈奇果然点了点头：“对，那是狱警。”
　　听到这个回答，萨米变得拘谨了一点儿。
　　而且，哪怕明知道动物的听觉都很强，他还是尽可能地小声地含糊说：“是那件事……迈奇，你还记得吗？前不久，你向我求婚了？”
　　迈奇更加不好意思。
　　他捂着脸，用比萨米还小的声音回答：“是，是的，我当然记得了，但是你不是……
　　萨米匆忙打断了他说出‘没答应’的事实：“那位黑龙德恩先生说你们有个《保密法》。”
　　近期一直跟着魔法猫学常识的迈奇龙果然顺着人类的思路走了，还连连点头：“是，是的，有这个法。”
　　“德恩先生告诉我，根据这部法律规定，与龙无关的人，知道龙的秘密后，将会被消除记忆。”
　　萨米面色沉重地说。
　　“啊？”迈奇很迷茫。
　　但他也不知道那只是黑龙拿来吓唬人的话，只好拼命回想上课的时候，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老师什么时候提过消除记忆的规定。
　　“难道是我听漏了？”迈奇不禁暗自思忖着。
　　但他不想被自己的人类发现学渣和法盲的一面，于是，假装很懂地再次点头：“应该是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告诉德恩先生，我和你是有关系的。”
　　萨米朝着他的小火龙使了一个眼色，开始疯狂暗示：“你向我求过婚，我们是有关系的，对吧？吧？对吧？”
　　迈奇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小圆脸人类。
　　然后，他兴奋地学着人类的样子，也使了一个眼色过去，特别大声地回答：“是的，我们有关系，我向你求过婚！”
　　“那太好了。”
　　萨米舒了一口气：“我不用被消除记忆了。”
　　迈奇龙兴奋地快想要晃尾巴了。
　　他肯定又柔情地重复说：“当然，你不用，我们有关系的。”
　　但事实上……
　　萨米使眼色的意思是：[哥们，为了避免我被灌什么遗忘药水，我们假装有关系的未婚夫夫吧。]
　　而迈奇回眼色的意思是：[龙神啊，你终于答应我的求婚了吗？我太幸福了！]
　　然而，不管怎么鸡同鸭讲，怎么出现理解上的差异。
　　好在这一刻，双方确实都达成了一致，彼此也很满意，真是皆大欢喜。
　　迈奇认为‘坦诚是龙的秘密，求婚成功’，龙生大圆满。
　　萨米认为‘有了真龙朋友，之后还能在大荧幕里屠龙’，人生大圆满。
　　可喜可贺的一天！
　　接下来，萨米的探监结束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考虑到这头龙宝宝还有十多天可怜的监狱生涯（其实，根本不可怜，还能吃炸鸡）。
　　细心的人类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番，什么‘好好接受再教育，认真劳动改造’，以及‘最近有空会常来看你’的话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只不过他舍不得的到底是好朋友，还是龙？
　　那就不知道了。
　　迈奇龙对人类也很依依不舍。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干脆越狱，跟着一起走了。
　　幸好，那只姜黄色的猫狱警及时地提醒了一句：“你的刑期不长，好好改造，很快就能见面了。千万别做错事，要不然刑期变长不说，搞不好还会被遣返回国。”
　　什么？遣返回国？
　　那岂不是见不到我的人类了？
　　迈奇龙立刻打消越狱念头，乖乖地待在看守所里了。
　　可他对什么劳动改造也没兴趣，就转头一口气报了好几节白猫老师‘和人类亲密相处’的系列课程，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学一下怎么和人类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
　　另一边，看过迈奇，对他暂时放心了的萨米还要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根据黑龙德恩的介绍，按照龙族的独特传统、或者说约定俗成的法律，由于迈奇龙还是个两百岁宝宝的缘故，作为他未来伴侣的萨米现在已经自动升级为龙宝宝的临时监护人了。
　　所以，萨米在接下来的时间，必须做一些手续上的变更。
　　其中，自然就涉及到了更改户籍、国籍，还有办理一堆文件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
　　不可避免地要和米国管理户籍的政府部门打交道。
　　由于爪根国大使馆就黑龙德恩一头龙。
　　这头懒惰的黑龙大叔只好满脸不情愿地陪着萨米跑起了手续。
　　也幸亏他陪着一起了……
　　那天，当萨米刚刚踏进家门，一堆警察居然举着枪地冲了出来：“手举起来，不许动。”
　　由于是好莱坞知名的新人导演。
　　这一刻，好几个狗仔记者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拿着照相机就是一通狂拍。
　　闪光灯搞得萨米不由自主地抬手挡眼睛，又被警察吼了一嗓子。
　　连黑龙德恩都被这大场面给整懵逼了。
　　这时候，二哥邓巴站了出来。
　　满腔心酸和悲痛的亲哥开始了一场名为‘拯救弟弟’的喊话：“回头是岸吧，萨米！你不能就这么在黑暗中彻底沉沦啊。投降吧，不管你以后需要在精神病院住多久，哥哥都养你。”
　　你特么才住精神病院呢！
　　这是人说的话吗？
　　萨米气不打一处来。
　　这什么混账哥哥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杀人、放火、吸毒了？
　　狗仔记者们在旁边听得一脸兴奋。
　　他们全都是‘终于抓到了个大新闻’的激动表情，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幕，仿佛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萨米愤怒地望着自家二哥：“哥，你他妈说啥玩意儿呢？”
　　邓巴悲痛欲绝：“弟，我报警了，我不能看着你错上加错。”
　　……
　　只能说，二哥邓巴真是生命不息、坑弟不止。
　　绝对的亲哥典范！
　　场面混乱到一定程度。
　　最终搞清楚一切前因后果的萨米只想骂街。
　　为了最干脆利落且快速地证明‘萨米不是什么精神病连环杀手’。
　　黑龙德恩嫌麻烦地干脆从‘魔法猫戒毒所’中紧急抽调迈奇，把龙拎过来，让所有人看看——没死，一个鳞片都没掉，还活蹦乱跳的呢！
　　一场闹剧！
　　但娱乐媒体们大概超爱这一场闹剧。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们连夜炮制出了：[你所不知道的好莱坞新人导演——午夜屠夫萨米格里芬]、[新人演员疑似惨死，凶手居然是他……]、[警方连夜出动，新人导演萨米可能被捕入狱]、[是情杀，是仇杀，新人演员迈奇失踪数天，也许已经遇害]
　　一系列后来被评为‘本年度最沙雕’的新闻，被炒作得沸沸扬扬。
　　好莱坞格外欣赏这类惊悚、离奇的传闻，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被电击过一样，精神抖擞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也间接证明了，好莱坞确实生存着那么一批低智商的人群。
　　曾经被萨米很欣赏的那位演员贝尔曼在日记中写道：[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贝弗利山庄一个朋友家的party上。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都说萨米导演杀了迈奇，可这太荒谬了，一听就是假话，我完全不信。]
　　[但Party上的好些人居然深信不疑。]
　　[他们信誓旦旦地说，早就看出了他们之间有一些不好的苗头了。]
　　[因为迈奇太爱缠着萨米导演了，他对萨米导演忠心耿耿，十分专一。所以，除了萨米导演的电影邀请，他谁的电影都不参与。]
　　[这种专一时间长了，也是一种负担。而萨米导演一定是被他纠缠得烦透了，又没办法摆脱……他俩可能私底下有什么不正当交易……所以，这次就爆发了。]
　　假如忽略理智的话。
　　这一套推论，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毕竟，如迈奇那样当了演员后，从来不认真拍电影，面对着大好前途，却屡次拒绝名导邀约，只一门心思往萨米的电影里钻，确实很是古怪。
　　（迈奇：我就是为了小圆脸才跑去当演员的，当然只想演他的电影啦。）
　　尽管新闻报道用了各种含糊的词语，什么‘疑似、可能、也许’，使得整件事都疑点重重。
　　但在大家以讹传讹的情况下，迈奇已然‘被死亡’了一回，而萨米也不幸地‘被凶手’了一回。
　　更有趣的是……
　　在这期间，萨米还接到了一些传记作家的电话。
　　这些人也太会抢占先机了，一上来就热情地推销着自己，表示愿意免费帮萨米出传记。
　　当然是关于[好莱坞导演变身连环杀手]的精彩传记。
　　听起来挺酷。
　　确实是个不错的题材啊！
　　萨米一如既往地想得开。
　　他甚至还从导演的角度分析了一下，如果真的创作一个‘好莱坞导演变身连环杀手’的电影，具体要怎么做呢？是不是能够大卖？
　　不过，假新闻毕竟是假新闻。
　　很快，连警察局都主动地站出来帮忙辟谣了。
　　迈奇龙也趁机出现在大众面前，证明着自己‘没死’的事实。
　　萨米更是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大谈特谈接下来的新电影《驱魔师》，借机蹭热度、打广告。
　　很多记者好奇地试图把话题转回到‘网上误解他为连环杀人犯’的问题上时……
　　某个小圆脸总会给出犀利、狠毒、致命、强势的一击：“我需要向大家解释吗？我站在这里，没被关在监狱里，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
　　“网上的人都是傻逼，酷的人如我，一般都是做好玩的事，再被人拿来讨论。”
　　“只有傻逼们，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干，才总是盯着酷的人。一旦他们发现酷的人有什么好玩的事了，就一窝蜂地冲上去讨论，偏偏智商低地分不清真假，屡屡把愚蠢的一面暴露在大众面前。可哪怕是出现了这种情况，傻逼们依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愚蠢，还要继续跑来问更蠢的问题。”
　　‘跑来问更蠢问题’的记者们非常想当场打死他了。
　　但萨米板着一张小圆脸面无表情，根本不在乎。
　　在把捣乱的二哥邓巴暴打一顿后……
　　他望着推特下死灰复燃的黑粉们各种蹦跶，不动声色地看着，尽情享受着这些人气急败坏的咒骂。


第67章 最佳男主可以的
　　好莱坞一向是个谎言之国。
　　电影公司的老板们乐于用精心编制的故事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很多明星们也喜欢那些对自己名气有提升帮助的谎言，因此，很多明明是谎言的东西就会被传播得更为广泛, 最终难辨真假。
　　萨米作为导演, 一向自认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幕后人员。
　　他对走到台前、站在闪光灯下毫无兴趣。
　　但这次差点儿被当成连环杀人犯的经历, 实在是荒唐透顶。
　　哪怕已经辟谣，很多并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 在看到类似标题新闻后, 也会忍不住好奇地点进去, 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过去那些乱写的新闻不可能完全被删除，时不时还会出现在一些不怎么正规的网页中。
　　于是，萨米导演和连环杀手就成了一对热门组合词组，不断地被联系在一起, 还被反复搜索。
　　虽然萨米状态稳定, 甚至觉得这事挺酷。
　　但周围绝大多数人都对此并不满意, 认为太有损个人形象了。
　　尤其是萨米的几个哥哥（最近罪魁祸首邓巴已经彻底销声匿迹, 不敢吭声了）。
　　他们纷纷打电话安慰弟弟：“我这边有靠谱的律师团队, 别怕，谁再敢乱说，我们告他！”
　　萨米不想打官司, 也不想家里操心，正纠结的时候……
　　迪士尼经验丰富的新闻官给他出了一个双赢的建议——把这件事和《驱魔师》联系起来。
　　事实上, 萨米之前就是这么做的，但做得不太彻底。
　　所以，新闻官的建议是——别试图辩解, 人们不喜欢听真话，可以试着去编一个比‘连环杀手’还要荒唐的谎话, 借这个新谎言去覆盖旧谎言，因为人们喜欢有噱头的玩意儿。
　　萨米想了想后，就跑去和一名业界知名的娱乐记者说：“我当然没杀人了，但我这个人有一个时不时练习屠龙的好习惯，这可能会让人产生了一点儿误解。什么，你不明白我说得是什么意思？很简单啊，这就像是《驱魔师》中的男主角，偶尔日常也会遭遇恶魔鬼怪，需要斩妖除魔，我之前遇到了一头可怕的黑龙，拿剑砍都砍不破皮，我正在研究怎么才能杀死他……”
　　迪士尼的新闻官：喂，我让你说个谎话，可也没让你说这么不靠谱的谎话啊。
　　萨米：其实，我说得有一部分是真话。
　　然而，有趣的是，在这个世界里，真话会被当成谎言，而谎言又会被当成真话。
　　真话和谎言之间的转换关系往往极为混乱，听起来太过不靠谱的谎话，让人们在完全不信之余，为了理清思路，反而产生了另一种相对靠谱的联想——现在的胡说八道以及之前的连环杀手事件，统统都是为《驱魔师》做的炒作。
　　这个结论妙啊！
　　然们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电影的炒作上，并且认为，炒作太过了吧！
　　舆论一片哗然。
　　和以往的任何电影都不同，《驱魔师》这部电影是未拍先热。
　　在这期间，它甚至连雏形连剧组都还不存在……
　　可却已经有了成千上百的影迷等着要看了。
　　迪士尼公司因为这种情况稍稍有点儿不安，担心影迷的期待值被拉得太高，等影片真正放映了，反而达不到那么高的高度。
　　但他们很快就想开了，因为哪怕口碑差点儿，这些期待度也是可以转换为票房的，也就是金钱和收益。那么，既然不赔钱，影迷看了不满意有什么关系呢？演员、导演、制片，尽可以随便骂。
　　这样的情况，换成一般的导演早发愁了：“以后可怎么拍？”
　　但萨米还是很平静，也不为此烦恼。
　　他趁着自己没进剧组开始忙碌地拍摄，又一次跑去看守所，探望那头‘露露脸证明没死，又重新回去坐牢’的少年犯火龙。
　　迈奇龙看到他超开心的。
　　两个人互相倾诉了一番想念之情，又聊了一些周围发生的事情。
　　萨米自然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驱魔师》这部电影。
　　迈奇龙没忍住地问了一句：“男主角是谁？要是没人演，我来吧。”
　　是的。
　　目前这部电影还没有男主角。
　　迈奇早就蠢蠢欲动地想自荐了。
　　可他又不好意思说，如今假装无意地开玩笑提起，其实是希望萨米能立刻就着话题，把男主角的位子留给自己。
　　但萨米超有原则。
　　他果断地拒绝了：“你不是我想象中的男主角。”
　　迈奇又不高兴了。
　　不过这一次，也许是从朋友到未婚夫的身份转变，让他不愿意再向以前那样独自待着生闷气了，反而坦诚了自己的想法，用还没过变声期的嗓音软软地抗议着说：“为什么我不是你的男主角，你已经喜新厌旧了吗？”
　　可是，被指责‘喜新厌旧’的萨米毫无愧疚，反而哈哈哈大笑。
　　他以为迈奇在开玩笑，还笑嘻嘻地哄过去：“别生气了，宝宝。我明天给你带吃快乐儿童套餐怎么样？虽然你在电影里不是男主角，但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男主角啊。”
　　迈奇龙被哄得开心，但依旧有一点点儿不满意。
　　因为不管现实，还是电影，他都想做萨米的男主角。
　　但快乐儿童套餐这件事。
　　还是可以答应的。
　　他想吃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太好意思和人类幼崽们抢。
　　他在心里计划着，一边强调，一边提要求地说：“我还是很生气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后天没空来看我的话，那个……明天的快乐儿童套餐，我要两份。不过，哪怕要了两份，我还是生气的！！”
　　与此同时，
　　贝尔曼幸运地收到了《驱魔师》的男主角试镜邀请。
　　这位有着一定名气的男演员，刚好是萨米的影迷。
　　他曾在《对世界说你好》首映时，特意拜托好友米克李来帮忙介绍认识萨米。
　　而巧合的是，萨米对他也颇为欣赏。
　　这份欣赏来源于他曾出演过的一部风格小众的电影《格卢默大街的水果蛋糕》。
　　在这部电影中，贝尔曼扮演了一个老老实实的书呆子大学生。
　　但这个大学生比较倒霉，他在蛋糕店门口，遇上了一生的孽缘。从此，一个名叫安娜的美丽女孩突兀地闯进了他平静的生活中。这位自称身世凄惨的女孩，第一次见面就以‘我想在临死之前，吃一个水果蛋糕’为借口，骗了书呆子的钱去买毒品，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去欺骗贝尔曼所扮演的角色，并将他一起拉入了滥用药物的世界。
　　于是，在影片后半段……
　　这两个角色几乎完全处于一种迷幻的状态中，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中间乱七八糟的生活情节拍了一堆，什么一起吃饭，一起在大街上神经病一样地唱歌。
　　期间，导演的拍摄手法也特别迷，镜头摇摇晃晃，两个人也表现得疯疯癫癫。
　　最终的结局是莫名其妙的开放状态，大概就是女主安娜在洗手间中突然离奇死亡，书呆子大学生在发现尸体后，茫然无措了一阵子，就迷迷糊糊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但在警察的严厉询问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个叫安娜的女孩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部电影播放的时候，很多影评人给出的评价是：不知所云。
　　在他们看来，整部电影毫无主题。
　　如果说这是反应当代年轻人的现状，可剧情仅仅涉及涉及了男女主角两个年轻人；
　　如果说是反对滥用药物和毒品，很多画面又拍得很美，不像是全然的批判态度（也因为这一点儿，导致影片成为了限制级）；
　　如果说是歌颂爱情，似乎还是特别不明所以。因为两个人一开始相遇，好像并没有擦出什么火花，主要是男主太老实，直接进入了‘被骗、被骗、反复被骗’的阶段，然后就神奇地在一起了。
　　因为这些原因，电影挺失败的。
　　似乎当时才在影院中放映了不到两周就因为票房太低而被下架了。
　　但萨米挺喜欢这部电影。
　　在他看来，没必要把影片分析出个一二三，还非要找出什么思想内涵来。
　　导演可能只是讲述了另一个世界中发生的故事。
　　一个属于男主和女主两个人的故事。
　　默默欣赏就可以了。
　　比如，有一段就拍得挺美。
　　两个人初遇的时候，女主角安娜把一支香烟轻轻地放到大学生的唇角，在烟雾缭绕中，似笑非笑地轻声问了一句：“来不来？”
　　然后，他们的眼神交汇，一切简简单单地开始。
　　只要不在意过于碎片和凌乱的剧情，就能透过演员的出色表演，感受到两个角色之间，存在着的那一种无形、又迷人的张力和暧昧。
　　在若隐若现的背景音乐声中，像是一根根命运的丝线正缓缓地朝着彼此延展、延展……
　　然后，密密麻麻地缠绕、编织在了一起，最终，结成一张大大的情网，将两个人牢牢捆缚在一起。
　　萨米很欣赏贝尔曼在这部影片中展现的形态和演技。
　　他不是迈奇那种俊美到张扬的男演员，相反，乍一看是很普通和平凡的，可也许是演技出神入化的作用，也许是个人气质鲜明，所以，他在镜头中会格外耐看，属于那种‘初见忽略，越看越顺眼’的类型。
　　在这部影片中，比起女主张扬和肆意到有些浮夸的表现……
　　他的表演始终很含蓄和内敛，眼神一直维持着那种隐忍和克制的姿态，却又随着影片的发展，一点点儿渐趋疯狂，但在疯狂中，却又尽可能保持着一种难以形容、却贯穿全局的强大控制力，努力让自己不完全地崩溃，像是在走钢丝一般，危险而性感，可以说，他在情绪的表达上，是近乎极致得完美。
　　因此一有机会合作。
　　他立刻给贝尔曼送去了邀请。
　　贝尔曼本来就是萨米的影迷，接到这个邀请后，又惊又喜。
　　但看到剧本，他又有点儿迟疑。
　　在此之前，正如《格卢默大街的水果蛋糕》中男主角，他扮演的角色一直是斯斯文文、少言寡语，看起来很乖、很好脾气、可能还有点儿文艺范儿的类型；
　　可《驱魔师》这部电影中，男主角却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
　　也就是说，这个角色，不管是和他以往出演过的角色相比，还是和他现实中真正的性格相比，都将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使得他并不那么自信能演好这个角色。
　　萨米一直劝说他接下这个角色。
　　为此，还专门打电话过去激将：“难道你想演一类角色一直演到老吗？趁着年轻挑战下新事物有什么不好的？”
　　这话间接促使贝尔曼下定决心，接下角色。
　　他也确实想要拓宽戏路，改善形象了。
　　但没想到的是……
　　当他即将出演《驱魔师》男主角的消息一传出，却引来了一阵恐慌。
　　之前提到过，《驱魔师》曾是一部畅销小说。
　　所以，尽管现在它已经过了热销期，可依然存在着一部分死忠书粉。
　　这些书粉平时根本没什么存在感，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但可能是由于贝尔曼往昔那种老老实实的斯文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了。
　　于是，当一宣布他作为这部电影男主的扮演者后，夸张一点儿说，给人的感觉可能是一只羊跑去演狮子王了……
　　书粉们全炸锅了！
　　足足有两万封抗议邮件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冲进了迪士尼对外接受意见的邮箱里。
　　毫不夸张！
　　一个又惊又怒的书粉还在推特上公开写：
　　[一个傻乎乎的书呆子驱魔师？去他妈的吧！他会驱魔吗？我看他是专门给魔鬼怪物们乖乖送上门的一道小甜点。]
　　也有人在萨米的推特下不满地留言：
　　[为什么不干脆让迈奇演？虽然也不太符合书中形象，但起码我还能看看脸。]
　　连贝尔曼自己的影迷都不怎么支持他。
　　他们在推特上说：[大约翻了翻《驱魔师》的原著，主角还不错啦，是很有魅力，但确实感觉和我们贝尔曼不太一样，一定要演吗？要不别演了，放弃吧！]
　　负面效应好像确实有点儿太大。
　　正在为电影编撰剧本的原著作者赛琳娜女士一分钟都坐不住了。
　　她给萨米拨出了一个电话，询问选角的事情。
　　萨米心里很不爽，却不得不一再承诺：“相信我，相信我，那也是我的电影，我不会乱来的。”
　　赛琳娜女士半信半疑。
　　但总不能到了这个地步，又闹着换导演。
　　她只好要求，这几天内就一定要看到贝尔曼的男主造型，如果气质太过悬殊，形象也天差地别的话，哪怕被嫌挑剔，也还是会坚决反对到底的。
　　除此以外，公司那边派来的制片人也对此存有了疑虑。
　　他背靠迪士尼，干脆直接给萨米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名单，上头有着好几位好莱坞顶尖男星的名字，然后，才婉转又财大气粗地提醒着：“导演，我们的预算很足，不用省钱，你完全可以请个更大牌一点儿的男演员。”
　　萨米导演很无奈：“我真不是为了省钱……”
　　制片人同样半信半疑，。
　　但忽略形象问题，贝尔曼也不是毫无名气的演员，片酬更不算低。
　　所以，也抱着‘回头看看造型，再看他演上几段再说’的想法，他和赛琳娜女士一样暂且忍耐了下来。
　　一切障碍似乎终于扫除。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部《驱魔师》大概注定是一部多灾多难的电影了。
　　在周围的声音稍有平息后，萨米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剧组。
　　他让新聘来的助理联系了以前合作过几次、用习惯了的工作人员，同时，也在制片人和选角导演的建议下，挨个儿地查看那些渐渐确定下来的其他角色。
　　但在所有事物都有条不紊地向前行进时……
　　一场更大规模的反弹出现了。
　　《驱魔师》的死忠书粉们又一次搞出新操作。
　　他们举着小说和一个‘不要萨米，也不要贝尔曼’的牌子，一起出现在了迪士尼公司总部的大门前，以此来表示他们对这部电影的抵制。而且，这些人屡次在一些公众场合发表“萨米和贝尔曼一定会糟蹋了作品”的观点。
　　到了这一步，迪士尼公司很怀疑，这是某个竞争对手，或者敌对公司在暗中挑事、捣鬼了。
　　否则，早几年怎么没见这些书粉如此偏激？
　　事情渐渐变得不妙了。
　　毕竟，没有电影公司会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去拍摄一部电影的。
　　那种对抗全世界的行为，通常只会出现在小说、电影和动画片里……
　　现实生活中，谁会愿意不顾一切地去和大多数群体作对呢？
　　在这种情况下，前上司诺里斯先生私下里给萨米打了个电话。
　　他悄悄暗示着目前形势的严峻性：“我很抱歉告知你接下来的话，但如果你手里还有什么底牌的话，最好趁着现在就赶快地拿出来，否则，公司这边承受的压力很大……”
　　萨米非常懊恼。
　　他只想认认真真拍电影，根本不想掺和到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如今简直是天降横祸，拍个电影都不消停。
　　但也许是危机的不断逼迫……
　　他脑子里的一扇门就这么被打开了，无数神奇、大胆的想法，都从这扇门中一股脑地喷涌而出：“既然有真龙了？为什么不能有真的恶魔和怪物呢？”
　　“什么，邀请我拍电影？”
　　白猫老师愕然地望着这个据说是那头小火龙的人类伴侣，很惊讶地问：“我能演什么？女主角吗？”
　　萨米眨了眨眼睛，诧异地望着这只一张嘴就说想当女主角的白猫，心想：“真自信啊！”
　　但他认真地思考了几秒后，居然没忍住地打了个响指，愉悦地赞同起来：“好主意。”
　　白猫老师不由得立刻矜持起来。
　　它摆出猫族那种很妩媚的姿势：“你很有眼光啊，小伙子！”
　　这段时间里，贝尔曼的日子也不好过。
　　书粉们在抗议的时候，演员永远承担的攻击会比导演要多得多。
　　幸运的是，他的经纪人很能干，一直严防死守，使得他一直受到最严密的保护，从而得以安全地同那些反对书粉们拉开一定距离，避免了很多的麻烦事。
　　但书粉们的态度，还有一部分影迷的不支持，还是伤害到了这位一向与人为善的演员。
　　当时，贝尔曼保持一种可贵的沉默，始终没有发表任何不当言论，以免造成更大的误解、冲突和矛盾。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委婉地表达了当时的心情：“一个真正有发展潜力的演员本来就应该去尝试各种各样的角色，哪怕无数人都在反对，我也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我需要一个机会，很感谢萨米导演给了我这个机会。”
　　有些人遇到压力会退缩。
　　但有些人偏偏喜欢迎难而上。
　　毫无疑问，萨米和贝尔曼是同类人。
　　于是，在一片反对和抗议声中，两个人成功汇合。
　　一开始并不自信的贝尔曼眼神坚毅。
　　他极为认真地一字一字说：“导演，我做好准备了，我要扮演驱魔师阿尔比奥尼。”
　　“太好了！”萨米心情愉悦。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只白猫递给贝尔曼：“抱好，抱好，温柔点儿。”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接下来难道不应该讨论下角色、讨论下剧情、搞一搞造型吗？
　　贝尔曼有点儿懵逼地接过那只白猫，并按照萨米的要求，温柔地抱好。
　　然后，萨米兴奋地告诉他：“来，认识一下吧！这位女士将扮演剧中的女主角，也就是你的恋人凯蒂。”
　　白猫配合地喵了一声，还很自然地把身子软软地靠在了男主角的怀里。
　　可是，男主角贝尔曼神志恍惚了一瞬，险些以为自己幻听。
　　他望着怀里毛绒绒的白猫，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就给萨米导演跪了。
　　这位自觉上了贼船的男演员，在内心深处终于追悔莫及地流下了海带泪：“我错了，我错了！书粉和影迷们说得对啊，我不适合扮演男主角，不适合啊。”
　　萨米导演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站在男主角和女主角的身后，踮起脚尖，比了一个剪刀手，高举着手机，拍下一张两人一猫的合照。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和自己挑选的男女主角，心想：“这次拍摄一定会很好玩儿！”


第68章 关于女主的争议
　　在萨米干脆利落地递交出足足七百页拍摄计划书后, 他的导演地位变得十分稳固。
　　因为不管是迪士尼公司，还是原著作者赛琳娜女士都无话可说。
　　用后者的话来说就是：“我其实并不知道把《驱魔师》拿给萨米导演拍对不对，但我知道, 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导演比他更有诚意, 且更努力了。”
　　萨米对这个夸奖照单全收。
　　他自信地认为自己的辛勤付出是完全配得上这个评价的。
　　但这部电影带来的麻烦依旧没有结束。
　　在赛琳娜女士开始发话支持导演的选择后, 书迷们勉强对导演和导演选择的男主角有了一点儿期待的情绪，可女主角又带来了新问题。
　　要知道, 哪怕《驱魔师》在宣布开拍以来, 屡屡遭遇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但在好莱坞这个每天都会有无数电影开拍, 可这些电影都是良莠不齐，也有一些优秀的，却又时运不济，导致绝大多数演员不会知道, 到底哪一部电影能顺利杀青、上映？哪一部电影又最终能火？
　　所以, 未拍先火的《驱魔师》自然而然也就进入了很多演员的视线范围。
　　在他们看来, 以这部电影目前的热度, 只要不出意外问题, 应该是稳赚不赔的，自然纷纷争取加盟，主动想在这部电影中出演一些角色, 其中，女主角的角色吸引了不少女演员的目光。
　　尽管在原著小说中, 男主角阿尔比奥尼只有几个暧昧的对象，其实并没有固定女主角。
　　可众所周知，自古以来, 英雄、美人都是电影标配，一部好莱坞大制作的商业片中, 如果没有一个漂亮的女性角色，就像是奶茶不放糖一样，总是缺了点儿甜。
　　在大制作的商业片中，哪怕是充当一个花瓶……
　　对很多好莱坞的女演员来说，也是难得的好机会。
　　在这个时候，萨米由于不想刺激那些刚刚消停的书迷们，还没有对外宣布白猫女主角的事。
　　于是，一位名叫詹妮弗的女演员找上了门。
　　如果忽略她过于功利的行事风格，这女孩还挺敢的。
　　她干脆利落地把萨米堵在了停车场，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开始脱外套，还用性感沙哑的开门见山地问：“导演，你看我做《驱魔师》的女主角合适吗？”
　　萨米当时心里就很卧槽！
　　他目瞪口呆，然后，丢脸地落荒而逃！
　　可这事对于他来说，其实还挺新鲜的，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嘛。
　　“现在，我也有美女投怀送抱了。”
　　没心没肺的小圆脸虽然知道对方的一切行为可能是出于利益，但还是忍不住和迈奇聊天时，提了提这件事，语气间似乎还觉得挺有趣。
　　迈奇龙听着特别不高兴。
　　他酸溜溜地抱怨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答应过我的求婚了？我们才订婚没多久，你就打算这么光明正大地绿我吗？”
　　萨米快要笑死了。
　　他觉得迈奇有点儿入戏太深，好像他们真会结婚一样……别闹了！
　　——等等，真的会吗？
　　——和一头龙结婚？
　　迈奇龙还在瞪着他，用力瞪着他，怒目圆睁，好像真生气了一样。
　　萨米不由得暂时放下了有些纷乱的思绪，笑着过去抱了抱他，很没良心地说：“你放心，我要绿你肯定会偷偷的，不会光明正大的。”
　　迈奇快被气哭了。
　　他再也没办法放心萨米一个人在外头浪了，这个小圆脸的矮子人类太坏、太坏了。
　　为此，在之后的一周里，一向懒惰的小火龙都在努力地积极表现，还勤奋地帮助狱警给‘戒毒’中的魔法猫们铲屎、梳毛、喂饭，终于……
　　他因表现特别好，获得了提前两天出狱的特赦。
　　然而，尽管萨米没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但那位主动献身没有得到回应的女演员詹妮弗却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
　　她在一些综艺节目和记者的采访中，开始公然抨击好莱坞的制度，暗示导演在幕后搞了一些潜规则。
　　当时，萨米正在给娜丽（早年在《亚伦历险记》中合作，又在《蛇祸》中担任女主角的那位女演员）发试镜的邀请，邀请她在《驱魔师》中扮演一名神秘的女巫。
　　娜丽自从咬牙从电视剧转战电影后，由于《蛇祸》的火爆，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之后的事业发展都顺顺利利，后续还接拍几部电影，慢慢就在大屏幕上站稳了脚跟。
　　从这方面来说，萨米对她是有知遇之恩的。
　　所以，尽管这次试镜邀请的角色，不是女主角，戏份也不多，但娜丽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且，由于是朋友的关系。
　　两个人还借着这次谈合作的机会见了一面，互相聊聊现状，也谈了一下角色的问题。
　　但就是这次见面，给了那位名叫詹妮弗的女演员提供了一个所谓的‘潜规则证据’。
　　她在好几个脱口秀上暗示‘萨米和娜丽之间存在着不正当关系’，含沙射影地说‘某位导演不喜欢我，因为他喜欢年纪大一点儿的成熟女人’。
　　简直荒谬绝伦。
　　先不说娜丽这次出演地根本不是女主角，只说这种动不动就把潜规则拿出来说事的行为就很惹人反感了。
　　确实，也许这个世界是没那么公平，可有时候也没那么不公平的啊？
　　并不是所有的一切事情都要进行潜规则的，还是有很多优秀、杰出的人凭真本事走向成功的。
　　如果一门心思只想着这也是潜规则、那也是潜规则……
　　自身却不去努力的话。
　　好吧。
　　萨米觉得，自己就算真的想要去潜规则什么，也不会去潜一个超没用人类的，起码，要潜一头像迈奇那么可爱的绿，不，红龙才好吧！
　　总之，詹妮弗搞出来的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因为她挺懂得怎么煽动人心的，没有针对萨米一个导演，而是将之扩大为抨击整个好莱坞体制的这个大议题上，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产生了：“这女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偏激，可观点似乎还颇有见地的样子。”
　　娜丽在这件事中纯属躺枪。
　　因为影片中女巫这个角色的戏份并不多，她纯属出于友情的原因，不在乎地跑来客串，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场荒唐的绯闻中，还被不少网友在网上诋毁：
　　[娜丽不会真的要演女主角吧？虽然不满意贝尔曼演男主角，可这个女主角更夸张吧？]
　　[她今年多少岁了？以前不都是演妈妈一类的角色吗？现在演女主角？装嫩也不是这么装的吧？开玩笑，根本不搭啊！]
　　太让人尴尬了。
　　尽管娜丽确实年纪不小了，这是事实。
　　可她毕竟也是女人，被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拉出来嘲讽年龄，心情实在谈不上舒服。
　　萨米挺愧疚。
　　本来还想把‘白猫女主角’的奇幻秘密保留到最后的……
　　但现在，出于维护娜丽的缘故，他在推特上终于发出了那张前不久拍摄的两人一猫的照片。
　　并配了一行文字说明：[我和男女主角。]
　　在他看来，发完推特后，这事一目了然，已经说清楚了。
　　他的整个思考方式是这样的：娜丽不是女主角——女主角是照片中的白猫——所以，导演不可能潜规则一只白猫——结论，詹妮弗在说谎。
　　但网友们看得是一头雾水。
　　他们把照片放大、缩小、调颜色、调光线……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女主角的存在。
　　然而，照片中自始至终都是两人一猫，没有第三人的存在。
　　坑爹的导演啊，发个女主照片还特么搞猜谜吗？
　　人们的脑洞显然没有萨米强大，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那只貌美的白猫。
　　他们自顾自地议论纷纷起来，还搞出了无数条不靠谱的猜测。
　　其中，最令人无语且爆笑的猜测是——导演可能要亲身上阵，演绎女主角。
　　这条神奇的猜测居然获得了不少网友起哄地认同。
　　萨米那些喜欢搞事的黑粉在网络中起哄地公然声称：[导演，你要是真的女装献身电影，我们哪怕是黑粉，也要为你花钱买票！]
　　萨米：……呵呵！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认可度最高，也是猜测中相对靠谱的一条——
　　既然是《驱魔师》这样的奇幻剧，女主角会不会是什么看不到的幽灵一类？
　　这个猜测听起来靠谱是靠谱。
　　但只要一想到，整部电影男主都要对着一个看不到恋人谈情说爱，就感觉有点儿惨啊。
　　总之，众说纷纭。
　　但有一点儿却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詹妮弗的潜规则说法彻底没了市场，尽管她至今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推特上的照片是萨米故弄玄虚，等真女主出来后，大家就知道她的说法是对的了。
　　暂时没人理她了。
　　人们都比较好奇‘并不存在’的女主角。
　　男主角的扮演者贝尔曼甚至还接到了几个好友的电话，询问女主角的事情。
　　自觉上了贼船的男演员在电话中只能很含含糊糊地说：“不，不是导演，不，也不是幽灵，是一位……很温柔、可爱的小姐……脾气，脾气还不错吧，有点儿胖……什么？抱歉，不太方便泄露。呃，我是觉得演起来很难……”
　　对此，刚刚出狱的迈奇实在忍不住了。
　　他问了萨米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白猫老师是一只公猫？”
　　萨米十分愕然：“什么？可它是自己主动要求当女主角的啊！”
　　“呃，它可能有点儿性别认知障碍，毕竟，它虽然还有蛋，但蛋早就瘪了。”迈奇龙纠结地说。
　　然后，在萨米疑惑不解地注视下……
　　未成年小火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安且惊惧的神色，小小声又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单词：“绝育手术。”


第69章 真话永远没人信
　　在女主事件后, 萨米继续认真地为这部有点儿多灾多难的《驱魔师》做各种筹备。
　　但有趣的是，另一则让娱乐媒体感兴趣的新闻又出现了。
　　在这一时期，《驱魔师》的剧组在近乎万众瞩目之下, 终于渐渐组建完毕。
　　但问题是, 和别的剧组不同。
　　这一次, 所有进《驱魔师》剧组的人员都必须提前签署一份协议书。
　　在这份协议书中，工作人员被禁止和任何人（包括朋友和家人）谈论关于剧组中的一应事务, 哪怕是无关紧要的类似如‘午餐吃什么’这样的话题都不行。
　　萨米对外的理由很冠冕堂皇：“这只是一部还没开拍的普通电影, 人们对它关注太高不是什么好事。我现在很想沉下心来拍电影, 并不想再创造更多无聊的话题。所以，我决定让整个剧组都和我一起保持低调和谦逊的创作态度，排除掉外界不必要的干扰，竭尽全力地去完成这部电影。”
　　骗人的吧？
　　大家都不怎么信。
　　曾经亲眼见识过萨米是怎么把一部电影硬生生拍成广告宣传的克里兄弟就属于不信的典型。
　　他们私底下没少感叹‘小圆脸真是太会玩了, 可惜这次不能合作’。
　　为此, 大批狗仔队们纷纷跑过去。
　　他们埋伏在拍摄场地附近, 想挖掘出剧组隐藏的秘密。
　　但他们费尽心机, 最后仅仅只在剧组严防死守之下, 得到了男主角的一张定妆照。
　　而且，很难说，这定妆照是不是剧组故意放出来？因为剧照看起来太正式, 完全不像是随意抓拍出来的。
　　不过，当这些狗仔们把照片发布出去后, 依然赢得了不少点击率和关注。
　　在这张照片中，贝尔曼一扫往昔影片中的那种斯文、乖巧的书呆子形象，细软的棕色头发被染成了黑灰斑驳的颜色, 但并没没有经过任何好好的打理，乱乱地卷在一起, 看起来有几分邋遢。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仿佛没睡醒一样近乎神志不清的表情，脸色过分苍白憔悴，有很多的雀斑，眼睛半睁半闭，黑眼圈严重。化妆师很可能把侧影也打得很深，使得面部较以往棱角分明，还显得有些过分瘦削。整体上，大概也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依稀看出以往那种特有的柔软和忧郁了。
　　然后，他左手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右手却拿着一顶古怪的高礼帽。
　　在这顶礼帽中，露出了白猫老师那漂亮又可爱的毛绒绒小脑袋。
　　[他看起来不像是驱魔师，倒像是个四处流浪的魔术师，随时拿出帽子给人变猫咪。]
　　看到照片的网友们不禁对此评价说：[不管怎么说，这形象出乎意料的好看。]
　　不过，书迷们的反应就有点儿两极分化了。
　　一部分比较顽固的读者很纠结地说：[虽然确实拥有了‘黑灰色头发、蓝眼睛、还有黑色高领长大衣’等这些小说中提到的元素，可高礼帽、脖子上乱七八糟的金属护身符，还有那烟熏妆一样的黑眼圈和香烟又是怎么回事？小说中没这么写过，随便乱改真的好吗？对了，白猫很漂亮。]
　　但另一部分相对宽容的读者却不怎么在乎那些细节的改变，还难得地帮萨米辩解了几句：[贝尔曼这个形象还行吧，虽然和书中的一些描述是不太一样，但大家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原小说作者赛琳娜女士还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啊！所以，这些改变应该也是原作者同意过的吧。]
　　然后，他们才发表自己的看法：[坦白说，我还挺喜欢高礼帽、金属项链和烟熏妆这些元素的，多酷啊。还有……那只白猫真漂亮。]
　　由此可见，动物在好莱坞就是比人类要好混得多。
　　不管是反对男主造型的人，还是支持男主造型的人，大家能达成一致的意见是——白猫很漂亮。
　　白猫老师对此非常满意。
　　它私下里悄悄拿着萨米的电脑不停地搜索‘白猫、驱魔师’这样的关键词组，然后，高高兴兴地看着网友们对自己的各种表扬和称赞。
　　至于贝尔曼……
　　他暂时还没有找到入戏的感觉。
　　“他太过于改善形象，反而在很多表演上显得刻意了。”
　　赛琳娜女士虽然被萨米的诚意和认真打动，但对萨米执意选择的这个男主角还不是那么得满意，所以，在贝尔曼屡次无法入戏的时候，就忍不住地发表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语。
　　萨米平静地给出回答：“他需要一点儿时间。”
　　而贝尔曼的表现也很引人好感：“这对我来说是有点儿难，但我会尽全力做好每一件事。”
　　赛琳娜女士无言以对。
　　但她感觉自己正在掉进一个名为‘尽全力’的陷阱里，导演承诺说会‘尽全力’，男主也在承诺说‘尽全力’，但影片到底能不能在‘尽全力’的情况下，变得精彩纷呈呢？暂时不知道！
　　但他们确实很努力。
　　为了帮助贝尔曼入戏，萨米在一间屋子的墙壁上贴满了《驱魔师》原著小说的一些剪图、各种恶魔、妖怪的文字介绍和画像，以及一些（书中）各地被害者的惨死照片，搞得仿佛这些都是现实里真实发生的一样。
　　并且，他还提醒了一句：“虽然有点儿老套，但试着去面对真实的自己吧。”
　　贝尔曼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绝对沉浸的环境，确实有助于他找到角色的感觉。
　　而当他找到扮演这个角色的感觉后，他突然就明白了萨米的意思：[突破原有角色的束缚，其实并不意味着抛弃过往，相反，新角色同样是自己的身体中的一部分特质的展现。除了精神分裂的病人，没有什么演员能彻底与自我割裂，完全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所以，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以身体中的某些特质为基础，进行适当的夸张和放大处理。]
　　在正式找到感觉后，贝尔曼终于成功入戏。
　　而值得让人佩服的是，他一旦入戏，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维持在角色中，听起来有一点儿疯狂，但确实很厉害。
　　在拍摄‘还没有成为驱魔师的阿尔比奥尼，在第一次和恶魔打交道，因为过于轻忽，输掉了战斗’时，他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光，情感充沛又丰富，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萨米不知道这一幕是怎么拍摄出来的。
　　可能是那一刻的光，也好像是演员自身的魅力，但总之，看起来非常惊喜。
　　这让他的灵感一瞬间如泉涌。
　　这于是，他和贝尔曼凑在一起，讨论并设计出了关于男主角的种种细节，试图将一个真正的灵魂倾注到驱魔师阿尔比奥尼这个角色的身体里，让他鲜活生动、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可这些新设计的细节却又演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有一点儿完美主义强迫症倾向的赛琳娜女士为了这些新出现的细节，不断地去删改已经写好的剧本，男主的一个情感细微波动都会让她立刻崩溃地想要把剧本全部推翻，重写一遍。
　　一开始还好，随拍随改，但到后来，她改剧本的速度居然赶不上拍摄速度了。
　　等拍到驱魔师阿尔比奥尼抱着白猫站在街头时……
　　贝尔曼问萨米：“好的，我抱着凯蒂（白猫）了，接下来做什么？”
　　萨米不负责任地回答：“我不知道啊，赛琳娜还在写剧本呢。”
　　“那现在怎么拍？”贝尔曼哭笑不得地只好问。
　　萨米思索了下回答：“你先抱好猫，我拍个特写和街景再说吧。”
　　贝尔曼：……
　　赛琳娜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
　　当发生这种事情后，她羞愧得想自杀，立刻熬夜把新版剧本写了出来。
　　这事直到她的编辑无比震惊地向萨米询问‘你怎么让她主动开始赶稿’的时候……
　　她才恍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我加入剧组做编剧，明明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作品被别人乱改，可到了最后，为什么反而是我……呃，一直在萨米的要求下改来改去？”
　　毫无疑问，她和贝尔曼一样。
　　上了贼船！
　　当萨米打定主意想说服什么人的时候，那个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执着和认真劲儿别提了。
　　很难拒绝他。
　　大概……
　　一个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坚持‘世界有龙’的屠龙勇士，在意志力方面早就已经无敌！
　　在此期间，迪士尼派出的那名制片人也还算支持萨米。
　　只是，他对一件事非常得疑惑不解：“抱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找的那个特效公司，什么爪根宝藏公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从来没在好莱坞听说过这个公司，他们真有技术吗？”
　　萨米想编个瞎话把人忽悠过去。
　　但最终他还是很乖地说了实话：“这是一间有着真龙、真妖怪的公司，他们不需要技术就能震死观众们。”
　　制片人先生面无表情地望过去。
　　然后，他似乎是在冷笑：[很幽默，但我看起来像是好骗的弱智吗？]
　　萨米无奈地耸了耸肩。
　　世界就是这样，真话永远没人信。


第70章 白猫老师很生气
　　制片人对那个从没听说过的特效公司十分怀疑。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拍摄受到干扰, 萨米决定为他展现一下爪根特效公司的真正实力。
　　制片人确实被这个‘真正实力’给折服了。
　　当萨米神神秘秘地打开那扇门的时候……
　　“上帝啊！这是一头龙吗？”
　　制片人震撼地望着那头占据整间屋子的红龙。
　　那是怎样一个辉煌夺目的庞然大物啊！
　　它向右侧躺着，巨大的龙头低垂，紧闭眼睛, 鼻子还时不时地喷出几缕黑烟, 火焰一样的鳞片在灯光下仿佛是在燃烧, 华丽非常，有力的翅膀收拢在身体两侧, 一起一伏的肚子下头好像还压着几个箱子, 那一定就是龙的宝藏。
　　等等！
　　喷黑烟, 还一起一伏？
　　居然这么黑科技吗？
　　制片人困惑不解地想要靠前去看一眼。
　　“呃，这是爪根宝藏特效公司的非卖品模型。放在这儿仅供展示用的，很珍贵，不让随便看、随便摸。”
　　萨米急忙一把拉住他, 用力将人拽出屋子, 随手还把门关上, 同时, 忍不住在心里气恼地腹诽一句：“迈奇你这个傻瓜龙, 真不靠谱！我告诉你假装睡觉就行，可没让你真睡着啊！”
　　“我悄悄看也不行吗？”
　　制片人恋恋不舍地望着那扇关闭的门问。
　　那龙‘做’得也太像真的了吧！
　　他现在都有点儿后悔刚刚由于太震撼，没多看几眼了。
　　“不行, 不行，他们在屋子里按监控的, 被发现了要赔钱的。”
　　“这么苛刻？可这不是用来展示的吗？不给人看怎么展示。”
　　“给看啊，就是不能看太久，毕竟, 这个太珍贵了，很难做出来的。”
　　萨米非常认真地说：“每一个鳞片都是巨贵的。”
　　制片人半信半疑。
　　但刚刚那一眼, 也确实感受到模型的不同凡响了，想必是花大价钱才能制作出来的吧。
　　这时候，萨米已经把人成功地拉出了屋子。
　　他默默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地找了一个‘那个演女鬼的演员好像不太行，能不能换一个’这种比较有争议性的话题转开了对方的注意力。
　　制片人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萨米的用意。
　　但结果就是他终于不再反对那个什么爪根宝藏特效公司，而是顺着萨米的意思，去思考起演员的问题了。
　　至此。
　　事情终于暂告一个段落。
　　也是到了这个地步，编剧、制片人、演员才基本上全都站在了萨米的这一边。
　　他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尽情地拍摄接下来的内容了。
　　通常一个镜头会被拍很多遍。
　　但每一条里都会有新的、不同的东西被加进去，这实在让人兴奋。
　　不过，剧组里时不时就有很多稀奇古怪事情在不断地发生。由此可见，入组必签的协议书真没白签，提前断绝了大家传出各种臆想谣言的可能。
　　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是让剧组人员私底下频频地讨论不止。
　　比如，电影奇幻场景的拍摄问题。
　　众所周知，一般需要特效的剧情拍摄，通常都是在摄影棚里的大绿幕前拍摄的，然后，再进行一定的后期电脑合成。
　　但《驱魔师》这个剧组却很不同。
　　导演特别支持进行实景拍摄，而且，他总能神通广大地找来很多看起来和真的没什么两样的假模型，据说全是那个很奇怪的公司——爪根宝藏特效公司提供的。
　　这些模型栩栩如生。
　　可却让剧组中的所有人都总有一种‘它们是有生命’的古怪感觉。
　　那个被放置在超大鱼缸里，有着一张人脸的怪异大章鱼模型。
　　很多演员甚至信誓旦旦地声称：“我看到它动了，它真的动了，它是活着的，它有生命！”
　　对此，萨米导演语气肯定地回答：“你们看错了，应该是鱼缸中的水在流动导致的视觉错位。”
　　所有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最终，根深蒂固的‘世间没怪物’的想法占了上风，也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事实上，那就是一只活着的怪物章鱼。
　　在现实生活中，这只章鱼和白猫老师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鬼知道一只猫和一只章鱼怎么交的朋友）。
　　而且，它在人类当中的名气也挺大的。
　　和白猫老师祖上是《穿靴子的猫》一样，安徒生也曾把它们一族写进了一个名叫《海的女儿》的童话故事里，将它称为巫婆。
　　没错。
　　它祖上就是那个传说中‘用变人魔药骗走了人鱼小公主美妙的嗓音，最后间接导致人鱼公主变成泡沫’的坏巫婆。
　　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其实已经没办法去考据了。
　　但自从安徒生把这事以童话故事的方式写出来，并且流传甚广后，本来是北欧海怪旁支的人面章鱼一族，名声就彻底地坏了，不管是海里的生物，还是陆地上的生物都觉得它们是坏蛋。
　　为了扭转名声，人面章鱼一族一直都致力于做各种各样的好事来扭转大家的印象。
　　所以，当白猫老师得知萨米需要一些怪物演员来客串的时候，第一世间就推荐了好友。
　　这只人面章鱼也非常好说话，连报酬都不要。
　　它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演反派，不演反派，必须是正面形象。”
　　萨米同意了。
　　于是，在《驱魔师》的剧情里，它将扮演一只救人无数却因长相，频遭误解的变异怪物章鱼。
　　除此以外，
　　剧组里，还有一些黑龙德恩介绍的什么恶作剧小妖精。
　　这些小妖精是人类肉眼看不见的，也就是隐形的。
　　但它们能发出一种人类可以听到的声波，还能搬动一些有实体的东西，比如，让电视机漂浮在空中吓唬人什么的。
　　所以，男主角贝尔曼在拍摄的时候，就遭遇了有生以来最灵异的事情。
　　没有绿幕，看不出有任何提前设置的机关，普普通通的一间房，可屋子里的东西却时不时地四处乱飞，玻璃砰地一声炸开，耳边是嘻嘻哈哈的尖利笑声，桌子上渗出红色的颜料，时不时的，一阵阵凉风从耳边刮过……
　　尽管萨米一再强调：“这是事先设置好的。”
　　但贝尔曼还是被吓了个够呛。
　　一开始，他强撑着，仅仅是脸色有点儿苍白地表演，在阴风阵阵（自己脑补）的屋子里，拿着个灵体探测仪（道具）进行检测……
　　但这时候，恶作剧小妖精们不甘心只是做一些无伤大雅的破坏了。
　　它们想搞点儿更精彩的，就兴高采烈地手拉手跳到了桌子上，调皮地用脚沾着红颜料，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地写下了一行字：[You Will Die！]
　　这一段是剧本里没有的。
　　属于恶作剧小妖精听从天性的一场自我发挥。
　　但萨米觉得效果还不错，就没喊停。
　　贝尔曼一开始也没害怕，以为是什么化学药剂的作用，提前写好，到了一定的世间，就会让事先写好的字迹现在显露了出来。
　　但接下来，还有更古怪的事情发生。
　　一面大大的穿衣镜被那些人类看不到的小妖精抓着，伴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古怪笑声，突兀地放到了他的正前方。
　　那感觉像是镜子自己飞过来的一样。
　　贝尔曼看了半天没发现镜子上有什么机关，心情已经很忐忑了。
　　等他望向镜子的时候……
　　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脑袋突然就掉了下来。
　　那一刻，贝尔曼跌坐在地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萨米还从来没听过这么惨的叫声，差点儿没惊得跳起来。
　　而男主角的惨状，也让一直装乖的白猫老师生气了。
　　它由于是女主角的身份，为了拍摄能顺顺利利的，所以，贝尔曼这一阵子一直在讨好它，给吃给喝还帮梳毛，成功取得了猫的好感。
　　此时，看到人类被恶作剧小妖怪欺负了。
　　白猫立刻护短地炸了毛，喉咙里还发出超凶的咆哮声，敏捷地从贝尔曼的肩膀处跳下来，展现出一个灵活胖子的高超实力，飞檐走壁地追击那些玩得有点儿过头的恶作剧小妖精，扑、抓、挠、咬，有时候，一猫爪就能拍飞一只……
　　当然了。
　　由于人类是看不到恶作剧小妖精的。
　　这场面仿佛就是一只猫上蹿下跳地发了疯。
　　工作人员都有点儿慌乱，想上去抓猫。
　　但萨米导演非常心黑地阻止了他们。
　　这个看起来可爱的小圆脸露出愉悦的变态笑容，满意且无情地说：“继续拍。”
　　恶作剧小妖精没什么杀伤力，只是仗着人类看不见，才会屡屡恶作剧成功。
　　如今，白猫老师出马，威风凛凛地大杀四方，过程简直像是猫逮老鼠一样简单。
　　等把所有的小妖精都揍了一顿后……
　　白猫老师才宛如一个女王一样高昂着头，矜持地走到贝尔曼面前，用爪子拍拍他的头，温柔地表示‘别怕，你是我罩着的’。
　　贝尔曼惊魂甫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一把抱住白猫，瑟瑟发抖了好一会儿。
　　在这个过程中，萨米依然没喊停，自顾自地拍摄，根本不顾忌演员的情绪。
　　所以，等白猫老师回过神来……
　　它就特别不满，忍不住对迈奇龙抱怨这件事：“你要不要换个人类喜欢，这个人类感觉……唔，冷血，一点儿都不柔软、不善良……”
　　话才刚说一半。
　　猫就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肉。
　　萨米眯着眼睛，超生气地瞪着这只挑拨离间的猫，冷冷地宣布：“猫罐头没了，鱼干没了，什么都没了。”
　　白猫老师气坏了，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大喊：“萨米你个王八蛋，黑心鬼！我再也不要教迈奇怎么勾引你了！你根本不配被喜欢！”
　　迈奇脸爆红，粗声喊：“喂！”
　　萨米惊奇：“……勾引我？”


第71章 一只盲目的傻龙
　　“勾引我？”萨米很是惊奇的样子。
　　他直愣愣地看着迈奇龙, 连手里的白猫趁机挣开、快速逃离都没顾上管。
　　迈奇龙扭捏地往后缩了缩高大的身子。
　　但一想到那个‘未婚夫夫’的身份，他又努力地挺了挺胸脯，试图摆出一副很光明正大的姿态, 只是语气有点儿弱地辩解着：“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别激动, 我没指责你。”萨米轻声说。
　　他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带着点儿好奇和不好意思地艰难问：“但你……你为什么要和一只猫学……学勾引我呢？”
　　“因为白猫老师看起来很懂的样子。”
　　迈奇超小声地说：“它那么容易就让人类喜欢上，你瞧, 它才来剧组不到一个月, 人人都喜欢它, 摸它、亲它、抱它……”
　　“所以……你，你也想让我对你……”
　　萨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点点儿地红了。
　　作为一头处男龙的迈奇也感觉快窒息了。
　　但他咬牙死撑，还想表现出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 其实很经验丰富的样子, 但话一出口就结巴了：“不, 不, 不仅仅这样, 我……是我想对你……你……你睡着的时候，我在旁边看你……”
　　萨米觉得有些热地用手扯了扯领口，用稍稍有些异样的语气问：“只是看吗？”
　　迈奇龙更不好意思了, 却还诚实地说：“我……我偷偷亲过你的脸。”
　　“然后呢？还做过什么？”萨米诧异地追问。
　　“没，没做什么……你一直熟睡, 还说梦话，梦话吓到我了。”迈奇总算没那么结巴了，小声地回答着。
　　“我说了什么梦话？”
　　“你说……说……”
　　“我说了什么？”
　　“受死吧, 恶龙。”
　　空气里一片寂静。
　　许久，萨米才尴尬地评价了一句：“咳咳, 听起来是我一贯的风格。”
　　“可是，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怎么办……”
　　迈奇委委屈屈地说：“但我最近一直不由自主地联想，如果在你清醒的时候，我亲你、抱你、摸你，然后，你这样喊出来……会，会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萨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萨米完全没有接电话的意思，迈奇龙也没有提醒他的意思。
　　一人一龙专注地凝视对方。
　　一种奇特的情感就这样在他们中间静静地流淌着。
　　铃声响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萨米抿了抿唇，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地无措喊了一声：“迈奇……”
　　他很犹疑地说：“我……现在是清醒的。”
　　迈奇睁大了眼睛，非常聪明地立刻就懂得了暗示。
　　他整头龙都兴奋地颤抖，非常想当场表演一个大鹏展翅、螺旋升天什么的，可又不停克制着，同时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别抖了，抖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鳖龙！还有……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人一龙逐渐向彼此靠近。
　　他们接了一个吻。
　　萨米不太好意思地扭开了头。
　　迈奇的眼睛中闪烁着新鲜的好奇目光。
　　由于体型的缘故，龙通常很直接的，很少有这种相对柔和的行为，
　　所以，迈奇龙有点儿眷恋地抬起手，用手指摩挲了人类的唇角。
　　萨米尴尬地躲闪了一下，可又觉得动作太刻意了。
　　于是，他开玩笑地缓和着气氛：“我该说什么？受死吧，恶龙。”
　　他们都笑了。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变化。
　　这时候，刚刚停下来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坚持不懈、不停地一直响。
　　萨米轻轻地深呼吸了一下。
　　他此时还不太适应情感上的转变，就低头拿起手机，刚好借着这通执着的电话转开了注意力。
　　但未成年的小火龙像是被开启了什么奇怪开关，或者说唤醒了什么意识一样。
　　和以前只是粘人的静静陪伴不一样了，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人类，特别想过去触碰。反正……看到那张小圆脸就想上去亲一下，看到对方一边笑着地打电话，还一边拿手指卷着头发玩的可爱样子，就……好吧，他喷火了，从鼻子里喷出了两道火焰！
　　“卧槽，着火了！怎么回事！”萨米蹦起来尖叫。
　　他敏捷地抓过桌子上的茶杯，掀开盖子就泼了过去。
　　茶水顺着迈奇的脸流下来……
　　小火龙傻乎乎地张开嘴，咬住唇角的一片茶叶，嚼了嚼，仿佛青涩爱情的滋味：“苦……咦，甜了。”
　　锲而不舍的电话来自克里兄弟。
　　他们一方面是兴奋地告知萨米一个好消息，也就是《对世界说你好》那部影片获得了好莱坞电影奖的年度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提名；另一方面自然就是通知萨米做好准备，去出席好莱坞电影奖的颁奖典礼。
　　这个电影奖项也常被称为奥斯卡奖项的风向标。
　　但事实上，它和奥斯卡有些不一样。
　　因为它设有网友投票栏，也就意味着，一些奖项并非取决于某些学院派的评委，而是要看影迷们的投票结果。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这个奖项弥补了奥斯卡的不足。为一些虽是票房大片，却因为内容、风格不被学院派欣赏，而错失奥斯卡的人和作品，提供出一份肯定和鼓励。
　　萨米挺高兴能拿个奖。
　　可问题是，目前仅仅是个提名。
　　虽然说‘提名’的意思就是有可能获奖。
　　但也只是个可能，自认资历尚浅，而且，出于个人喜好把《对世界说你好》拍成了广告片，这些都是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元素，获奖的可能性极小。
　　于是，萨米没做什么准备地就跑去参加颁奖典礼了。
　　他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去的，也是想躲一下过于热情的迈奇龙，顺便理一理最近搞得特别混乱的感情问题。
　　毕竟，和一头龙谈恋爱什么的……
　　除了偶像剧，或者奇幻剧的主角，正常人都会很纠结吧。
　　颁奖典礼没什么新鲜的。
　　萨米以前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事，所以，他也不知道是每一次都这样，还是只有这次比较套路和无聊，反正他没什么事做，就一直地在底下吃东西。
　　别说，虽然这种场合，大家碍于形象，很少吃什么。
　　可餐桌上提供的食物，尤其是切好的水果，味道真不错。
　　结果，主持人突然宣布：最佳导演——《对世界说你好》萨米格里芬。
　　聚光灯唰地一下就打了过来。
　　萨米傻眼了。
　　他左手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西瓜，右手是一杯刚喝光的气泡酒，脸颊还鼓鼓的，装着刚吃下去的三明治。
　　周围人一边大笑，一边鼓掌。
　　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萨米懵逼地站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被推上了颁奖台。
　　说点儿什么！
　　说点儿什么！
　　快说点儿什么！
　　别冷场。
　　萨米接过了奖杯。
　　他按照套路先感谢了一大堆，亲朋好友加剧组所有人，表现得中规中矩，只是在临近结束的时候，才冒出了一句：“很高兴能获得这个奖项，我以后会继续屠龙的。”
　　本意是想说好好拍电影，创造更优秀作品什么的。
　　但可能是从小到大总是嚷嚷要屠龙，嚷嚷得太顺口，一下子就错词了。
　　其实，自从知道迈奇是头龙，而且是一头好龙后，他都好久没提屠龙的事了。
　　这次实在是由于猝不及防得奖，太紧张了。
　　总之，全场大笑。
　　萨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高高兴兴地抱着奖杯下去了，还去参加了一个小型记者招待会。
　　不过，等他后来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
　　难得地愧疚了。
　　前一天，还在和龙谈情说爱；
　　后一天，却在电视上说屠龙。
　　萨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儿渣了。
　　白猫老师更是气到炸毛。
　　它对着住在鱼缸中的那个好朋友人面章鱼说：“人类真是太混蛋了！我学生迈奇对他简直是一往情深，可你听听，听听！他居然说屠龙！屠龙，太过分了！不行，我得阻止迈奇。”
　　人面章鱼很悲观：“没用的，当年人鱼公主爱上王子的时候，你看，有谁能阻止吗？”
　　白猫说：“但迈奇是一头龙啊。”
　　人面章鱼继续悲观：“一样的，都一样的。”
　　它说：“爱情让鱼和龙盲目，等瞎起来后，都是一样的。”
　　这时候，电视里播到了一些和获奖人有关的简短采访。
　　由于迈奇和萨米是好朋友的关系，所以，居然刚好播到了一段对迈奇龙的小采访。
　　记者规规矩矩地问：“请问，你怎么看待萨米导演这次获奖的？”
　　迈奇毫不犹豫地答：“我觉得萨米应该得奖。”
　　迈奇补充一句：“我觉得萨米应该把所有的奖都拿一遍。”
　　迈奇再补充一句：“还有……所有的电影节大奖、所有的奥斯卡大奖。”
　　迈奇继续补充强调：“所有的奖！”
　　他似乎压根没注意萨米的‘屠龙’说法（可能是也听习惯了）。
　　自顾自进行着毫无理智地疯狂吹捧。
　　吹得记者都傻眼了。
　　只顾听他在那不停地吹，连说第二句话的机会都没捞着。
　　对此，白猫老师沉默了好几秒。
　　它不得不赞同人面章鱼的看法：“真挺瞎的。”


第72章 打打闹闹的爱情
　　虽然迈奇对萨米大加赞赏, 还信誓旦旦地认为他能获得所有的奖项。
　　但显然，即使萨米已经获得好莱坞电影奖所颁发的最佳导演奖，可奥斯卡的学院派评委们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轻易地把最佳导演的奖项也颁给这个年轻的导演。
　　毕竟, 《对世界说你好》虽然票房不错, 可从艺术水平上来看, 内涵和深度的挖掘不够。
　　萨米能获得一个最佳导演的提名，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最终, 这部电影虽获多项提名, 却仅仅拿到了一个最佳原创歌曲奖。
　　但对于Hello乐队来说, 这绝对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收获。
　　唯利是图的克里兄弟当场就跑去和乐队套近乎了。
　　他们想趁热打铁地搞个电影原声碟出来卖。
　　这就和萨米没什么关系了。
　　之后，这届奥斯卡的最佳导演奖被颁给了一位年纪颇大的导演。
　　这位导演的年龄都快八十了，一脸皱纹，满头银发, 拍出过无数好看的影片。
　　但最值得人讨论的是, 他一生都在追逐奥斯卡, 却多次与奥斯卡失之交臂。如今, 临近晚年, 终于得偿所愿了，他站在颁奖舞台上，颤巍巍地举着奖杯, 几乎泪洒当场。
　　所有参加奥斯卡的电影人对此百感交集，不约而同地起立为他鼓掌。
　　这一刻, 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奖项，他当之无愧。
　　萨米也承认这一点儿。
　　但他在看到那位老爷子的满头白发后, 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非常离经叛道的念头，只是不太好说出来。
　　——为什么非得要奥斯卡呢？
　　——是什么样愚蠢的虚荣心, 让一个人被没有生命的冰冷奖项所拘束起来，年过七十，还要这样去费劲儿地追逐？
　　——假如这一次仍然没有获奖呢？
　　——那是不是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的人生就一无所成？
　　——不管怎么说。
　　——用一个没用的奥斯卡来衡量自己一生的成就，听起来实在可笑又无奈。
　　不得不说，萨米天性在某些事情上实在缺乏同理心，对权威也毫无认同感。
　　本质是被宠大的孩子，对什么都不在乎。
　　他的理念也确实如此。
　　从来不把获奖的事放在心上，因为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做什么都只图玩个潇洒痛快。
　　甚至，此生唯一的屠龙执念……
　　也幸运地由于遇上真龙而暂时得到了初步的实现，人生无憾。
　　所以，在好莱坞的颁奖季过后，萨米很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恢复了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
　　除了认认真真地完成《驱魔师》的拍摄外，整个人都进入了一个很佛系、也很随波逐流的阶段。
　　只是和迈奇的恋爱关系……
　　本来他还有一点儿纠结，毕竟，那可是一头龙啊！
　　但有一次，差不多是在颁奖季过后，也就是他没得奥斯卡，重回剧组时……
　　早就等着他的迈奇，绿眼睛明显地一亮，直接一路小跑地冲刺过来，然后，热情地张开手臂紧紧地上去抱住了他，不停地崇拜说：“萨米！萨米！你太棒了！你最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导演。”
　　萨米受宠若惊。
　　迈奇说话的语气那么的真诚和热情。
　　而且，那时候……
　　全剧组的人可都在旁边看着呢！
　　萨米十分不好意思。
　　可虚荣心确实得到极大的满足。
　　他忍不住想：“如果换个别的恋人，会像迈奇这样全心全意地对我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
　　萨米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很多、很多糟糕的缺陷。
　　比如，不近人情、情商略低、反应迟钝、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略周遭一切人、事、物……
　　好吧！
　　反正如果迈奇不出现的话，他是打算单身一辈子的。
　　所以……
　　能遇上迈奇，真是太幸运了！
　　萨米突然心花怒放起来。
　　他踮起脚尖去摸迈奇的头发，心里还不由自主地脑补着自己正在摸一头龙的龙头！
　　龙头啊！
　　他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迈奇龙好脾气地低下头，眯着眼睛，让萨米的手指更加容易地在自己的红头发中间来回穿梭。
　　然后，他又想和自己的人类接吻了。
　　“他俩这样算是确定恋爱关系了？”
　　鱼缸中的人面章鱼用触手扒着鱼缸，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这一幕。
　　白猫老师也搞不清楚。
　　它维持着一个状似沉稳的农民揣姿势，眼神狐疑地说：“我不知道，人类总是狡猾的。”
　　人面章鱼赞同地点了点头。
　　它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触角，继续好奇地问：“不过，假如人类不爱龙了，龙也会和人鱼族一样变成泡沫吗？”
　　“不会。”
　　白猫老师随口瞎胡说：“但人类搞不好会变成龙屎。”
　　人面章鱼吓得重新跌回了鱼缸里。
　　比起龙这种危险生物，还是人鱼一族单纯、好骗又无害。
　　不过，自诩屠龙勇士的萨米大概永远不会觉得迈奇龙是危险的吧。
　　在确立恋爱关系后，他超级心大地找到了人生新目标，决定把祖传的‘屠龙勇士’转职为新时代的‘龙学家’，于是，尽可能充分地利用着自己稀少的空闲时间，试图去光明正大地研究龙。
　　在此之前，由于只是朋友的关系，他还有点儿收敛，只敢偷偷地窥伺和打量。
　　现在，他甚至公开这么对迈奇说：“我能对你做点儿什么吗？”
　　对，对我做点儿什么？
　　龙神在上，多么暧昧不明的话啊！
　　人类真是主动又直接。
　　我该怎么回答？委婉点儿，还是也坦率点儿？
　　迈奇龙在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的紧张、害羞、和激动的。
　　他一边假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超级甜甜蜜蜜地回答：“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都行。”一边又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我可爱的人类想做什么呢？是恋人都要做的一些事吗？我虽然也挺想的，但我现在还未成年……未成年的话，能不能做点儿什么呢？见鬼！我还不会呢，这可怎么办啊？我得找头龙先去问问……”
　　然而想再多也没用。
　　萨米仅仅是递给他一个小塑料杯子：“你能在这里撒个尿吗？”
　　迈奇龙：“……啥？！”
　　“我想给你做个尿检。”萨米语气平淡地就像是在说‘我想吃块披萨’一样简单。
　　然后，他还一脸思索地回答：“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最好再抽点儿血……”
　　迈奇龙被气得灵魂出窍。
　　他忍啊忍啊终于忍不住了，超委屈地大声指责：“萨米格里芬！你根本没有平等地对待我！我是你的恋人，不是你的玩具和实验品。”
　　萨米眨眨眼睛，一头雾水地望着龙。
　　他根本弄不明白迈奇的愤怒到底从哪来，也不知道玩具和实验品是个什么见鬼的说法，只好解释说：“我也会在定期体检的时候，做尿检和抽血的啊，为什么你认为我是在把你当玩具和实验品呢？我只是想给你做个体检而已……”
　　迈奇不想听。
　　迈奇不会吵架。
　　但他就是不爽萨米此时的态度。
　　哪怕是想做实验，怎么能干巴巴地提要求呢？
　　难道不会说点儿好话，哄哄龙吗？
　　于是，开始了一连串的抱怨和愤怒的发泄，还翻旧账地提起了萨米一心‘屠龙’指责他威胁恐吓未成年龙宝宝，还有其它一系列过分至极的行为。
　　萨米整个人都很懵逼。
　　他那个脑袋一向在这方面严重缺根筋，日常朋友相处的时候，只要讲义气，玩得来，外加办事干脆利落就不会出什么岔子。可一旦成了恋人，这种情商超低的性格，很多时候就显得不合格了。
　　所以，在迈奇这么生气的时候……
　　他也没想出什么好话来解释，只能任由对方一通发泄。
　　迈奇龙气得抱怨一通后，还没忘记之前自己想到的‘不会的事情’，跑去找同族的黑龙德恩了。
　　他既想咨询下这位龙族的前辈，龙与龙是怎么恋爱的，又想抱怨一下感情问题。
　　但龙族的雄性实在没有一点儿柔情。
　　被打扰到睡眠的黑龙德恩，对未成年龙宝宝倾诉的种种爱情烦恼，只有一个感觉：你他妈的快烦死龙了，滚啊！
　　迈奇龙还没能提到真正的问题，就被黑龙一尾巴给抽飞了。
　　他大概在人类国度待久了，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亲爹赶出家门的了。
　　从不抚养幼崽的龙族雄性对未成年龙根本没有一点儿好感。
　　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以大欺小’的羞愧，相反，欺负弱小是很开心、得意的事。
　　但这时候，跑来寻找迈奇的萨米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他愤怒地抽出不锈钢屠龙宝剑就冲了上去：“不许！不许欺负我的龙！”
　　刚被砸到墙里的迈奇龙立刻忘记了小圆脸的种种不解风情，直接就感动地眼泪汪汪。
　　他悄悄把准备反击的尖利爪子重新收起来，嘴巴里灼热的火焰也全咽回去，狰狞的獠牙也成半隐藏状态，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声音，软绵绵地喊了一声：“萨米！我好怕啊……”
　　正一边焦头烂额地躲避人类暴打，一边还要小心控制着力道，别把人类弄死，造成外交事故的黑龙德恩，就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迎来了未成年小火龙的一波精神攻击。
　　他恶心地差点儿没把隔夜饭吐出来：“躲人类后头装弱小，你特么还配当头龙？”


第73章 不是豆腐渣工程？
　　评判一个人永远不要看他说了什么, 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所以，迈奇太喜欢自己的小圆脸人类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类型！
　　明明又小又矮，却愿意为了保护自己勇敢地和一头成年龙战斗。（考虑到某人曾经的屠龙梦想, 这一点儿其实应该存疑。）
　　总之, 迈奇龙彻底进入了热恋期。
　　他片刻不离人类左右, 爱这个小圆脸胜过世间一切。
　　为了给心中澎湃的情感找一个出口……
　　这头不学好的未成年火龙不知道从网络上看到了什么玩意儿，居然要跑去纹身。
　　在纹身店里,
　　他对纹身师甜蜜地说：“我想把我爱人的名字纹在胸口。”
　　“没问题！”
　　开朗的纹身师大叔一开始哈哈地大笑, 还调侃了他几句‘你恋人一定很可爱吧’什么的。
　　迈奇一边假装害羞地点头, 一边在心里暗暗得意：“小圆脸就是超可爱的。”
　　但后来，这位大叔的所有纹身工具全都毁于一旦。
　　未成年的火龙宝宝还在那瘪着嘴，闭着眼睛，慷慨就义：“来吧。”
　　他语气哽咽地说：“为了萨米, 我可以忍受一切痛苦的。”
　　可怜的纹身师无言地看看那断裂的一根根纹身针, 再看了看某人胸口处……呃……
　　被扎了好半天, 却连个印子都没有的干净皮肤, 默默地开始怀疑人生。
　　最终, 这件傻事自然是没什么后续了。
　　因为萨米得知这件事后，立刻掏出那把反复加固的屠龙大宝剑，兴致勃勃地自荐：“给龙纹身吗？太酷了！快, 让我来！让我来！”
　　虽然黑龙德恩早就一口咬定‘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屠龙勇士的传承’。
　　但萨米这样两眼放光的样子，真的很吓龙啊。
　　他这么一自荐。
　　迈奇龙瞬间清醒：“不, 不用了，我说着玩的。”
　　萨米有点儿失望，但也没强求。
　　由此可见, 在迈奇前不久严重抗议‘被当成玩具和实验品’后，他还是有认真反省一下日常行为的：“我不能算是个合格的恋人,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个合格的恋人。但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应该能搞定的，列个计划表什么的……”
　　这时候，又出了一件事。
　　黑龙德恩按照原本的约定，不情不愿地来《驱魔师》剧组客串模型了。
　　这事最早还是因为迈奇弄坏黑龙模型才搞出来的。
　　但几天前，他们一人一龙联手，物理攻击加精神攻击地把龙欺负了一顿，萨米还以为黑龙德恩会生气地不来了，正有点儿发愁，没想到对方挺守信，到时间就主动过来了。
　　闲话不说。
　　萨米立刻开始了拍摄。
　　只不过，在拍黑龙原型时，由于要保密的缘故，没敢叫摄影师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他是自己一个人扛着摄影机，在迈奇龙和几个非人类的帮助下，爬上爬下地拍摄。
　　这样的拍摄，萨米自然是要围着黑龙德恩转来转去的。
　　迈奇又难受了：“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电影里？我是红色的，比他好看。”
　　如果是以前的萨米，大概会直接告诉他：“好看没用，我就需要黑的。”
　　但刚刚反省完自己的萨米，想了想居然妥协了：“你要出现也行……”
　　迈奇超兴奋：“真的吗？那我演什么？黑龙是大反派，我不想比他差。”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黑龙德恩立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哼。
　　但萨米和迈奇都不理他。
　　萨米皱了下眉，却好声好气地问：“你演主角怎么样？”
　　“啊？”
　　迈奇超震惊：“那贝尔曼做什么？”
　　未成年小火龙虽然有时候胡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挺贴心的。
　　他超想参加人类的电影，可也知道贝尔曼才是男主角，没有半路换的道理，就小声说：“其实我就是说说，也不用了。”
　　萨米导演大概色令智昏了。
　　他拍着胸脯，特别坚定地保证：“没事，我说行就行，过两天和黑龙一样，我给你拍。”
　　不管是不是骗龙。
　　反正迈奇表面上是感动地眼泪汪汪。
　　与此同时，他心里其实是疯狂得意的，认为人类终于爱惨了自己，就有点儿丧失理智地一脑袋猛扎过去，想在人类怀里撒个娇。
　　如果不是刚变成人形的黑龙及时拽一把……
　　某个圆脸人类很可能就被他一脑袋直接被撞飞出去好几米了。
　　“未成年龙就是没个分寸。”
　　黑龙德恩快烦死这对天天找麻烦的小情侣了。
　　他怒气冲冲地数落着一人一龙：“你俩关系搞错了知道吗？迈奇！你别特么天天地装柔弱，你是龙，你是龙啊！哪怕未成年也能胸口碎大石的好嘛！还有你，萨米格里芬，世界上根本没有屠龙勇士，认清楚现实行不行？和那边的无耻火龙比，你才是脆弱娇小的普通人类！有危险让他上，你老实看好自己就行了。”
　　迈奇瘪着嘴：“我才两百岁，还是宝宝。”
　　萨米也不高兴：“胡说，以前大家还说没有龙呢！现在龙都有了，怎么会没有屠龙勇士？我现在都不屠龙了，你没必要继续这样骗人了吧！”
　　黑龙德恩气了个倒仰。
　　驻扎人类国度五百多年都顺顺当当，还间接为龙族和人类的和谐共处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偏偏在快离任的最后几十年里，撞上这么事故不断的一对，真是闹心。
　　好在迈奇龙还是很重视人类的。
　　哪怕他在黑龙面前，口口声声‘我还是个宝宝’，可随后，趁着萨米忙于拍电影的时候，就偷偷跑去找黑龙讨教什么力量控制，什么发力技巧，还有……成年龙怎么恋爱的问题。
　　黑龙德恩这回是真怕未成年龙无意识地搞出什么杀人事件，最后给自己添乱，只好勉强耐着性子教了教。只是……关于成年龙怎么恋爱？
　　由于长年驻扎在人类国度，其实也是一头处男龙的德恩尴尬地沉默了几秒。
　　为了不被未成年看不起，他装出经验丰富的浪荡纨绔样子，开始吹牛逼：“你可算是问对龙了，想当年，我还在龙族的时候，一到春天，多少头母龙都想进我的山洞啊！天天在我洞口徘徊，一圈一圈又一圈，哭着求着要当我伴侣。我每次都得挑好半天，鳞片不亮的不要，嫁妆太少的不要，脾气太差的更不能要了……”
　　迈奇半信半疑。
　　然后，德恩决定再说个狠的震震他：“等挑好了，我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一口咬住脖子，就可以干脆利落地拖龙回洞了。”
　　拖龙回洞？！
　　迈奇用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我抓兔子也是这么做的。”
　　黑龙德恩恼了。
　　他气急败坏地嚷嚷：“你懂个P！抓兔子是咬死，抓伴侣是情趣。再说母龙脾气那么差，你不咬好脖子，万一生龙崽时，回身给你一爪子怎么办？”
　　迈奇不傻。
　　他立刻抓住漏洞，还犀利地反驳了回去：“你不是说她们哭着求你吗？为什么会给你一爪子。”
　　黑龙德恩恼羞成怒：“未成年你知道个P啊，快滚！快滚！”
　　但迈奇和人类越学越坏了，转身刚走几步，居然不忘回头，很鄙视地朝他比了个中指。
　　黑龙德恩决定从今天开始仇恨火龙。
　　又过了两个月。
　　《驱魔师》基本拍摄完毕。
　　这个时间比原订计划要早好几个月。
　　而且，神奇的是连原本预算中的钱都没花光。
　　习惯了那些毫无金钱观念，天天要钱、时不时就把钱花到超支，最后严重的，甚至资金链都濒临断裂的导演们……
　　制片人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影片提前拍完，钱还没花光’省心又节俭的神奇事件。
　　但考虑到还有后期制作。
　　这部影片还是走奇幻风格的……
　　他就忍不住地想：“也许花钱的地方还在后头？”
　　为了确保一切还在掌握中，他还跑去找萨米打听情况了，率先问的问题是：“你看，这部影片接下来还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制作完呢？”
　　虽然因为那头红龙，制片人相信了那个什么爪根宝藏特效公司是有实力的。
　　但该催还是得催，毕竟，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制作特效的快慢，如果一个镜头做一年，那做得再厉害也快算了吧！及时止损！
　　不过，他也不是想瞎催促。
　　特效这玩意儿还是尽可能精雕细琢的好，否则，做出来特别假，不如不做。
　　只是，精雕细琢归精雕细琢。
　　公司订下的发行时间，还是能不推迟就不推迟得好。
　　所以，制片人一边问时间，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地寻思着后续计划：“一年有点儿长，半年的话，勉强可以接受……在这期间，得想办法搞点儿热度，弄个预告片。”
　　结果，
　　萨米随口给出一个答复：“最晚一个月吧！”
　　一个月搞定？
　　开玩笑吧！
　　真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吗？
　　制片人那一刻的表情仿佛是在说：这不可能！


第74章 命运真是叵测啊
　　电影《驱魔师》是在一种奇奇怪怪的氛围中结束的。
　　期间, 不提制片人的种种困惑不解；演员们一个个也迷迷糊糊，仿佛做梦一般。
　　剧组所有人员进组前，都签过一份保密协议, 严禁对外讨论剧组事务, 以避免外界过多干扰。
　　但等到电影拍摄结束后, 这条限制也就没那么严格了，大家总算可以在不剧透的前提下, 稍微抒发一下遭遇怪事的情绪, 也算是间接帮电影做宣传了。
　　所以, 一夜之间。
　　网络上就出现了很多鬼故事。
　　贝尔曼：[那只白猫会说人话，真的。]
　　娜丽：[鱼缸里长着人脸的章鱼是活的！活的！]
　　剧组摄影师：[我真的拍到鬼了，还有妖精！]
　　群众演员：[信我们啊，剧组里有龙, 一头黑龙和一头红龙。]
　　看着这些不知所云的发言。
　　网友们不约而同地露出慈母般的宽容微笑：[Funny guys！]
　　这事再次证明了——真话永远没人信。
　　与此同时, 经过这场电影拍摄……
　　萨米终于发现自己被黑龙德恩骗了。
　　见鬼的保密法根本没那么严苛。
　　什么添加人鱼歌声的遗忘药水更是无稽之谈。
　　根据海巫婆, 也就是剧组里那只人面章鱼的说法——人鱼的歌声确实能迷惑人类的神志, 但想把歌声做成药水？抱歉, 没这个业务。
　　显然，黑龙德恩之前是故意吓唬人的。
　　龙们根本不怕暴露身份，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对于一群天性又懒又宅、一睡几十年的生物们来说……
　　是既不想和人类打交道, 也不想被人类扰乱生活的。
　　所以，如果能不被发现地潜藏起来自然是最好的；
　　可如果被发现了, 他们其实也不介意在人类面前炫耀一番健壮、漂亮的身体。
　　也就是说……
　　为了什么保密法答应龙的求婚根本是没必要的。
　　萨米不由得盯着迈奇看了好半天。
　　迈奇龙在注意到后，立刻咧开大嘴，回给他一个热情堪比狗子的笑容。
　　最终, 萨米决定忘记这件事。
　　——这头龙已经和我锁了，谁也别想抢走。
　　总之, 伴随着演员和工作人员纷纷在网络上发声，《驱魔师》也正式进入宣传阶段。
　　这些都是有着固定程序的，和迪士尼这种大公司合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分工合作更明确，每一件事都会有专业人员负责。他们在散播消息、制造声势这方面很有一套，会特意安排一个靠谱的工作团队，开会总结、制定计划、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也许在过程中很少见到什么新意，但绝对不会出什么漏子地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这件事本身也不具备太大的难度。
　　由原著小说改编的电影本来就有一定的读者基础，而且，之前‘导演卷入杀人案件’的乌龙事也使电影自带热度，所以，宣传方面从一开始就顺顺利利的。
　　不过，后期制作的时候，有个好玩的事。
　　在剪辑的时候，电影的制作进度被拖延了。
　　剧组的剪辑师把所有样片和剪辑后的成果一遍又一遍地放给大家看。
　　然后，制片人开始发表意见：“这个为什么不放进去？这段拍得棒极了。”“拜托，这里也要删吗？上帝啊，明明可以讲更多。”“不要放弃这一段啊！也太精彩了吧！”
　　萨米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但他很快就发现：“为什么我每次来……影片都在像恶性肿瘤一样越长越大？”
　　制片人无言以对。
　　这事太好笑了。
　　要知道，多数剧组不给导演最终剪辑权就是怕这个。
　　想想吧，你辛辛苦苦拍了好多个漂亮的镜头，那个看着都喜欢，那个看着都舍不得剪掉，最后就想尽一切办法地把这些镜头组合起来，可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最后得出的成果，多数只能是一个大杂烩。
　　所以，需要专业的剪辑师来把关。
　　好的剪辑师能在满足导演要求，理解导演想要表达思想情感后，将影片剪成正确的、适合影院观看的作品。尽管导演通常对此会很有意见，过度商业化，深度降低什么的……
　　但这都是导演会出的问题。
　　可这一次，制片人居然搞了这么一出！
　　制片人自己也不想抢导演活儿的。
　　只是这剧组透着邪气。
　　资金花不完，拍摄速度飞一般。
　　这么一来，最终成片不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成片完美得不行，一帧剪掉都很可惜！
　　这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这已经暗示了本次片子的精彩程度？
　　但不管怎么说，为了影片的进度，萨米都不得不先把添乱的制片人抛到一边，又和剪辑师一起重新制作了一遍。
　　接下来，继续按照宣传团队的计划安排。
　　萨米带着一众演员上了三、四个采访节目，还出席了几个慈善晚会，又捐了一部分钱。反正就是频繁露面，好好地刷了一把存在感。
　　还别说。
　　虽然时常顶着个非主流发色，但长相不丑，只是有点儿脸圆、上镜胖十斤的某导演难得地圈了一波粉。
　　萨米压根没注意。
　　由于他除了日常怼网友和影迷外，还总是擦边球地发一些该被禁的玩意儿，什么血腥（某某勇士屠龙）和暴力（拳击赛）等等，简直让粉丝看了分分钟地想取关。所以，他的推特被关注数字永远都是在不断变化着的，可能影迷刚点了关注，下一秒就后悔地取关了。
　　幸好，他只是个搞幕后工作的导演，可以随便无视粉丝。
　　这要是换成贝尔曼他们，简直是在作大死。
　　不过，看到最近剧组中演员都在努力地露脸和刷存在感……
　　萨米突然就联想起了自家龙的就业问题：“迈奇，你的经纪人小姐是不是也太不尽心了？我怎么好像有很久都没见她了？而且，这么多天了，她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过？”
　　说到这里，
　　他还有点儿生气了，很不满地问：“这人怎么回事？对你有意见吗？你多久没工作了？”
　　糟糕！
　　迈奇龙懵了两秒，才艰难地从记忆深处挖出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的经纪人小姐，并且，迅速地想起……由于自己嫌人烦，用龙族的威慑力，偷偷恐吓了经纪人小姐，才导致她现在渐渐忽视乃至无视自己的局面。
　　‘该死，萨米知道会生气的，搞不好还会把我当欺负人类的恶龙。’
　　他完全不想再次见识一次小圆脸人类的屠龙大宝剑了，虽然不会伤害和杀死龙，但一下下打在身上也是很疼的啊。
　　于是，他决定现编一个故事出来。
　　“其实不怪她……”未成年小火龙良心未泯地先帮经纪人小姐解释了一句。
　　然后，他开始瞎编了：“主要是我总是拒绝她安排的工作和活动，但我也不是故意拒绝的，我是有苦衷的，我实在没办法忍着痛苦工作。萨米，你知道龙族也是有发育期的吗？”
　　萨米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他立刻饶有兴趣地猜测：“是和人类的发育期一样吗？”
　　“有点儿类似，但可比那个麻烦多了。”
　　迈奇用忧伤的语调说：“我没有妈妈在身边，所以，我一直饱受发育之痛。”
　　“什么是发育之痛？很难受吗？”
　　萨米立刻担忧地追问：“你以前怎么不说？”
　　“因为这种痛苦其实并不严重，就是浑身上下骨头都快碎了，需要多休息……”
　　“卧槽，骨头碎了还不严重！而且，不对吧，你刚刚说没有妈妈在身边，才会受这种苦的。”
　　“是的。”迈奇咬了咬下唇，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好像是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
　　但事实上，这个什么见鬼的‘发育之痛’纯属是他现编出来的，所以，现在要努力思考，好在最短的时间内编得更加完善：“妈妈对孩子有一种奇特的精神力量，这种爱的力量总是能够抚慰幼龙发育之痛的，但自从妈妈去世后，已经没有龙这么爱我了，我就只能靠自己忍过去。”
　　天啊！
　　听起来好惨。
　　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啊。
　　萨米心疼坏了。
　　他忙问：“我能做点儿什么吗？一定要妈妈才行吗？其实，我……我不知道我对你现在算不算爱，但我真不想看到你痛苦和难受。是精神力量的使用吗？我能学会吗？要是能缓解就太好了。”
　　真是难以置信！
　　这个小圆脸人类居然信了！
　　迈奇立刻得寸进尺。
　　他一边红着脸，一边坚持继续瞎编：“不难学的，一般情况是需要先拥抱我，真心地说‘宝贝儿我爱你’’，再亲亲额头就可以了，每天早中晚三次。”
　　“呃……”
　　萨米沉默了两秒，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大概可以试试。”
　　一人一龙害羞地对视了一眼。
　　——那……现在吗？
　　——现在吧！
　　迈奇龙高高兴兴地摆出一个少女祈祷的姿势，还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萨米则深吸一口气，像是面对一个什么宗教仪式那样虔诚。
　　然后，他踩着小凳子，张开手臂，先抱了抱自己的龙，又轻轻说了一声‘宝贝儿我爱你’，接着，一丝不苟地亲了亲额头，全程都特别认真。
　　迈奇龙幸福地快昏古去：“萨米，你一定是真心爱我的，我现在不疼了。”
　　什么？见效这么快吗？
　　萨米有点儿吃惊。
　　然后，他一边想‘我居然真的爱上龙了吗’，一边又很高兴：“能帮到你太好了。”
　　一周后，黑龙德恩‘幸运’地围观了这恶心的一幕。
　　但在他又一次超想呕吐的时候……
　　正致力于发展新职业的龙学家萨米出于学术探讨的心思对他建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有没有考虑派龙来人类社会学点儿医药知识？”
　　“医药知识？龙学那玩意儿干什么？”黑龙德恩很费解。
　　萨米很严肃地说：“解决母龙不在身边，幼龙的发育之痛。如果医药学不行，还得试试亲龙的抚慰，最好制定相应法律。我认为，这种现象绝对不是只有迈奇一个案例，哪怕龙数稀少，但也应该重视起来，并加以解决，不能因为龙族体质强就忽视这些问题，让他们自己强忍着。”
　　黑龙德恩一头雾水。
　　他困惑地问：“什么发育之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萨米：……
　　迈奇慢慢、慢慢地溜到了门边。
　　他难过地想：“命运真是叵测啊，我只能当萨米一周的宝贝儿吗？”


第75章 绝对大手笔之作
　　“迈奇你这个混账龙！”
　　萨米气得满脸通红, 拿着宝剑，追着小火龙劈砍了足足两小时。
　　不过，考虑到在这个过程中……
　　他连剑鞘都没拔下来, 力气还那么、那么得小！
　　黑龙德恩有理由认为‘这只不过是两崽子的另一种秀恩爱方式’。
　　成年单身龙表示很嫌弃, 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但萨米是真的尴尬。
　　他不是特别生迈奇龙的气, 主要还是觉得自己在黑龙德恩面前丢了个大脸。
　　前一刻还跟人黑龙侃侃而谈怎么治疗和预防那个什么见鬼的发育之痛；结果后一刻就发现，这玩意儿根本就特么不存在！多操蛋啊！
　　迈奇龙也自知闯了祸, 逃跑归逃跑, 也没敢太躲, 任由萨米拿剑抽两下出气。
　　反正人类的力气很小，打到了也是不疼不痒的，只不过，装还是要装很疼的。
　　果然, 他刚刚一装……
　　萨米手上的力道就轻了, 而且, 越来越轻。最后, 哪怕虽然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可也已经没有坚持继续揍他了。
　　迈奇就又满血复活了。
　　他凑到萨米旁边献殷勤：“累不累，我帮你拿剑吧。”
　　萨米跳起来又挥着宝剑把他一通砍。
　　因为他觉得自己被龙嘲笑了体能（迈奇：我不是我没有……）。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迪士尼高层看完了初步制作完毕的《驱魔师》。他们认为, 虽然整体还需要进行细加工，但大体来说, 片子拍得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这个结论。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他们对这个电影的感情太复杂了，本来是寄予厚望的一部。
　　可万万没想到, 先是原著书迷闹事，接着, 导演又不听劝地非要跑去找一家听都没听过的特效团队。
　　拜托，这种便宜公司能用吗？
　　别到时候把影片做得漏洞百出。
　　幸好，这家不出名的特效小公司还挺神奇的。
　　参观红龙后，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技术，可做得妖精怪物全都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不科学！
　　然而，接下来的事更神奇！
　　没过几天，电影就拍好了！！？
　　天上掉馅饼也没这么快吧？
　　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敢信。
　　直到今天看完影片。
　　大家的心才算是彻底地装了回去。
　　其实，这些顾虑太多余了。
　　尽管萨米在拍摄《驱魔师》的这个阶段，确实遭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奥斯卡，什么连环杀人犯，什么龙和妖怪们……
　　可以说，业余生活十分丰富多彩了。
　　但哪怕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驱魔师》这部影片也绝非敷衍和应付之作。
　　剧组中的大家都非常努力，也非常拼命地想要抓住机会！
　　萨米的责任心更是不允许他拍出烂片。
　　当然，有时候这一点儿可能并不受导演控制。
　　贝尔曼和其他的一些演员也很敬业。
　　在赶进度阶段，大家凌晨三点赶到片场，然后，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休息，一天工作十七个小时，连续几周皆是如此。所以，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对这部电影寄予厚望。
　　影片最终没有辜负他们。
　　大约几周后，一段不超过五分种的预告片率先出现在网络上，并且，引起了十分轰动的效应。
　　在这部预告片中，天空中布满了乌云，几声沉闷雷鸣后，大雨倾盆而下。
　　贝尔曼扮演的男主角阿尔比奥尼在街道上疯狂地奔跑，伴随着紧促的背景音乐和他的脚步声，镜头紧紧地追逐着他的身影，跟着他跑过一条条的街道。
　　然而，奇怪的是，在这一条条街道上自始至终都空无一人。
　　只有当男主角阿尔比奥尼跑过的时候，观众们才能通过镜头惊讶地看到，街头巷尾的狭窄角落中似乎藏着什么，仿佛有着无数双眼睛正在暗中窥伺。
　　可正当人们疑惑于那些眼睛到底是什么，想细看的时候……
　　镜头就是一转，打扮成女巫样子的娜丽正神色淡定地蹲坐在地上，正认认真真地刻画着魔法阵，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嘀咕着一些咒语。
　　同样也是只有镜头前的观众能看到。
　　在女巫身后，一道道仿佛从黑暗中爬出来的阴影，正在空气中无声地张牙舞爪着。
　　一幕一幕又一幕。
　　各种稀奇古怪的现象出现在了镜头上。
　　自称是恶魔代言人，会飞的男孩；红色眼珠、彻底失去理智的杀人凶手；
　　密密麻麻爬了一身虫子的病人；突然整个身体失去控制、飞到半空中的中年男人……
　　音乐声渐渐变得激昂！
　　可激昂中又透着一种隐隐的不安，仿佛是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即将到来。
　　这时候，一声属于恶龙的咆哮声突兀响起！
　　刚刚还在奔跑的男主角阿尔比奥尼猛地停下脚步，仰望天空，痛苦地大喊了一声：“不！”
　　观众们的疑惑更大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贝尔曼精湛的演技，让几乎所有观看预告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这一刻近乎绝望的痛苦，意识到有什么悲剧发生了。
　　天空仿佛裂开一道深邃的缝隙。
　　巨大的雷声和雨水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整个世界轰隆隆地没完没了，仿佛正在以一种更猛烈的速度掉落下来。
　　这时候，那一头令人惊悚、却又无比真实的黑龙从缝隙中探出一个头。
　　他的一双眼睛如同两个灯笼那么大，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看起来十分冰冷和邪恶，身后那对遮天蔽日的翅膀，仅仅是轻轻动了一下，就能卷起阵阵的大风。
　　所有观看预告片的观众们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彻底被这头栩栩如生的黑龙给镇住了。
　　他们情不自禁地议论纷纷：“卧槽！大手笔！大手笔，绝对的大手笔！看看这特效，看看这清晰度，再看看那头黑龙身上的一个个整整齐齐的鳞片！天啊，好看是好看，但那么那么多，做得太细了吧？得花那么多钱啊。”
　　这时候，屏幕中的贝尔曼扮演的驱魔师阿尔比奥尼依然表现得异常痛苦。
　　他甚至跌倒在地上，脸上失去所有的生气和表情，仿佛是戴了一层蜡质面具一般僵硬。
　　音乐激烈地响起。
　　镜头又一次快速地切换起来，空中隆隆低吼的黑龙，地上濒临崩溃的驱魔师，远处画你五星魔法阵的女巫，还有很多、很多沾染上各式各样奇奇怪怪事物的人们！
　　最终，所有的镜头都归于黑色。
　　停顿大约两秒，当所有人都觉得预告片就到此为止了的时候，一只娇里娇气的猫叫轻轻地叫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光亮，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黑色的屏幕上，反而更加显眼。
　　驱魔师阿尔比奥尼也又一次出现在了屏幕中。
　　他还保持着刚才那个跌倒在地上的狼狈姿势，在星光闪烁的那一刻，愕然地朝前望去。
　　这一次，在不到一米处的地方。
　　也就是，星光汇聚之处！
　　一只优雅轻盈的白猫稳稳地蹲坐在那里。
　　它蓝绿色的眼睛闪烁着一种近乎人性化的关切光芒，无比温柔地注视着男主角。
　　预告片毕竟不是正片。
　　所以，刚好停留在一人一猫对视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好些网友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抱怨：“这也太吊人胃口了吧？”
　　他们在网上议论纷纷地说：“到底什么时候首映啊？”“我买票，买票看还不行吗？”“啊啊啊快让我看看后头是怎么回事？”
　　除此以外，所有人对影片的‘特效’都给出了极高评价：“看那头黑龙，连鳞片的纹理都做了出来，这也太精致了吧！大手笔，果然是大手笔之作啊！”
　　很多影迷因此认为：“如果全片特效都像预告片，不，只要有预告片的一半就值回票价了！”


第76章 恶魔有时在身边
　　电影评级是萨米永远也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想多了可能会疯。
　　比如，《蛇祸》就是一部限制级的恐怖片。
　　当初，萨米因为这个评级还和好友罗西抱怨了一番。
　　他不解地问：“这影片哪里需要被限制了？”
　　罗西回答：“按照规定的话, 脏话、暴力, 还有蛇吃人的时候, 涉及血腥、残忍吧。”
　　萨米很不服气：“脏话其实可以删掉，并不算太影响剧情。但暴力什么的, 普通的一些肢体冲突也算暴力吗？还有血腥, 蛇吃人怎么就血腥了？蛇又不咀嚼, 都是生吞的，唔……好吧，好吧，确实有一些喷洒的血浆, 但也称不上血腥吧？这就像去动物园看狮子吃羊, 看狗啃骨头……是的, 是的, 我懂, 人类总把自己的地位看的更高一点儿。其实，在我看来，有些小孩子把热水灌进蚂蚁洞, 灭蚁满门，都比蛇吃人更血腥、残暴。”
　　罗西太聪明了, 知道如果这么和萨米认真讨论的话，很快就会被对方的那一连串歪理说得哑口无言。
　　所以，他根本不主动参与讨论, 直接堵了一句：“很遗憾，电影协会的人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 它就是限制级。”
　　这么一说，萨米就没办法了。
　　而且，他也知道，《蛇祸》确实不适合小孩子看，既然这样，限制级就限制级吧。
　　可现在，《驱魔师》也面临了同样的问题。
　　送审后，电影协会干脆利落地给出结论——限制级。
　　萨米真的很恼火了，一个驱魔除妖的故事到底有什么吓人的？
　　在这个电影里，为了不搞得像《蛇祸》一样，明明拍得是很克制的（好多外聘的怪物都不喜欢当反派角色）所以，是真搞不明白有什么要限制的。
　　事实上，和这个电影比起来，什么白雪公主和美人鱼才更吓人吧。
　　前者涉及到后妈谋杀案；后者还涉及到三角恋和情杀，明显更可怕更现实一些。
　　只不过这两者有着悠久历史，早早被官方定为了经典童话故事，幸运地逃过了电影审查这一关。
　　但《驱魔师》显然没这种好运。
　　这就很让人烦心了。
　　不过，和《蛇祸》当年的草台班子不同，萨米现在背靠大公司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迪士尼在这方面也是很重视的，所以，他们没有像当年的罗西一样直接就放弃申诉，而是派人去电影协会那边找找关系，还拜托熟人帮忙去问一下：“我们需要怎么改才能得到一个起码PG级的评定呢？”
　　比较遗憾的是，电影协会那边给出的回答相当于没回答。
　　在萨米看来，那答案甚至有一些敷衍。
　　他们好声好气地给出回复（废话）：“没什么剧情可以删改的，只是理念上的问题。”
　　理念这玩意儿，就很玄妙了。
　　鬼知道这群人到底想看什么。
　　萨米猜测也许是宗教方面的问题。
　　说不定这次电影协会中负责评审的人员有一些极端虔诚的宗教成员，对他胡编乱造的那些神秘学知识和恶魔设定很反感？如果是这样的话，除非重拍，否则，不太可能再更改了。
　　总之，这部电影和《蛇祸》一样，也没能摆脱限制级的评定。
　　萨米最后都有点儿绝望了，干脆放弃地和制片人说：“你们愿意删就删吧，最好把那些什么幽灵、龙、恶魔、变异章鱼……统统删掉，这样肯定就能过申了。”
　　制片人不由得讪笑起来。
　　其实，大家清楚地知道，如果把那些什么幽灵、龙、恶魔、变异章鱼……统统删掉的话，这部电影也没什么可看性了。
　　因此，《驱魔师》最终什么都没改，原封不动（破罐子破摔）地上映了。
　　可喜可贺。
　　首映式还是老一套。
　　萨米兴趣缺缺地躲在了后头，把舞台让给了主演们。
　　在这个过程中，男主角贝尔曼真是抢尽了风头。
　　他穿着和电影中类似的服装，魔术师一般，黑色西装，戴高礼帽，肩膀上蹲着一只白猫，走上红毯的时候，两边粉丝的尖叫声几乎能把电影院的房顶掀翻。
　　“你以后好好工作的话，也能像他一样受人欢迎。”
　　萨米忍不住指了指贝尔曼，像个操心老母亲一样地对迈奇龙教育说。
　　迈奇虚心地听着，表现很乖巧。
　　但他的答复就不那么乖巧了：“可我只想受到你的欢迎。”
　　这种用甜言蜜语转移话题的方法太卑鄙了！
　　但萨米明知道这头宅龙就是想偷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脸，然后，在被影迷发现前，拉着他一路快速又不引人注意地先跑进电影院，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脸红起来的样子，真可爱啊！”
　　人类的这个反应成功鼓舞了身边的某头未成年小火龙。
　　已经越来越自信的迈奇龙无比坚定地相信着：“我和萨米之间一定是上天选中的一对，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是互相吸引的（只要我们相遇），所以，他会冲我脸红……他喜欢我！他爱我！”
　　但萨米暂时可没想那么多。
　　他最近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要不要把迈奇带回家，正式介绍给父母。”以及“迈奇也不能总生活在人类社会，听说他好像还有个坏爹，我要不要陪他回国看一眼？”
　　在一人一龙纷纷脑补的时候，观众们也入场完毕。
　　只不过，当影院中的灯光熄灭后，所有人都抱着‘我是来看恐怖片，哪怕不是恐怖片也是惊悚片’的紧张心情，悄悄握紧了双手。
　　最先出场的是一个头发半秃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有点儿肥胖，穿着洗到发黄的白色短袖和脏污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周没洗过澡一样邋遢，一路匆匆地来到一个隐蔽角落的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走进去。
　　在这扇门里，没有灯光，但有一堆被点燃的香薰蜡烛，光线昏暗，烟雾缭绕，丝质的幔帐在无风的轻轻飘动，里面是一张桌子，上面铺着天鹅绒的桌布，最中央放着一个水晶球，桌旁坐着一个穿飘逸长裙的女巫。
　　然后，中年男人胖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显现出一种恐慌的神色。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女巫，用充满恐惧的声音倾诉：“我家房客似乎出现了不幸的事情，他已经连续足足两周都没出门了，我怀疑他出事了。但他的房间里，每到半夜依然会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可怕声音，还隐隐约约有婴儿的啼哭声……太可怕了，那一定是魔鬼。”
　　“……为什么不报警？”女巫淡定地询问。
　　中年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不能，如果那么轻率地请警察来，万一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以后谁还敢再租我的房子。请你帮帮我，如果是魔鬼，你可以先消灭它，以后，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女巫暗自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开始装神弄鬼地摸了一会儿水晶球，又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把这位可怜的客户吓得瑟瑟发抖，发自内心、深信不疑地认定自己遭遇的是一个超级可怕的恶魔、幽灵、怪物……
　　总之，很可怕。
　　直到这个时候，女巫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现在，我们来谈谈驱魔的价格吧。”
　　高清的大屏幕上，中年男人露出了有点儿滑稽的愕然表情。
　　观众们不由得笑出了声。
　　然后，两个人开始了一段堪比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剧情。
　　一美元、一美分地斤斤计较、你来我往。
　　电影院中继续出现零星的笑声。
　　显然，大家可能都觉得，一个神秘职业者能表现出如此接地气的行为，是很好玩的事。
　　接下来，价格谈好了。
　　女巫和雇主一起踏上除魔之路。
　　剧情就像是按了快进一样，节奏加快起来。
　　画魔法阵——破门而入——泼洒圣水——紧握十字架——高诵咒语……
　　快速剪辑下，女巫的一连串动作都非常帅气又颇具美感。
　　尤其是圣水泼洒的那一刻，晶莹的水滴在空中如散落的碎钻一般定格两秒，闪闪发光……
　　但屋内的人显然不会有这份欣赏的闲情了。
　　贝尔曼扮演的男主角站在那里，一脸湿漉漉的圣水，懵逼又恼火地望着破门而入的两人：“你们他妈的在干嘛？”
　　女巫保持警惕地来回探查。
　　中年胖房东躲在她身后，战战兢兢地左顾右盼。
　　双方在简短的争执后……
　　真相大白。
　　——我家房客似乎出现了不幸的事情，他已经连续足足两周都没出门了。
　　——心情不好，不想出门，有问题吗？
　　——房间里，每到半夜会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可怕声音，还隐隐约约有婴儿啼哭声。
　　——……你们想找的这个恶魔，呃，还是有的。
　　‘喵~！’伴随着一声轻轻的猫叫，一只白猫轻盈地从柜子上跳了下来。
　　镜头随着猫缓缓移动着，只见它淡定自若地走到沙发旁，亮出尖锐的爪子，一脸沉醉地在沙发上一通狂挠，那种刺啦刺啦的声音立刻响彻整间屋子。
　　男主一边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擦脸，一边指了指猫：“喏，你们要找的恶魔，可爱的小恶魔。”
　　女巫和房东面面相觑，场面有点儿尴尬。
　　镜头给了白猫一个大特写：毛发柔顺雪白，蹲坐得端端正正，轻舔肉乎乎小爪子时，眼神充满着人性化的睥睨。
　　“我很抱歉。”房东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然后，他从女巫的身后钻出来，恐惧却还努力表现友好地试图伸手摸一下这个小恶魔（白猫）。
　　但下一刻，锋利的猫爪划过银幕！
　　房东发出了一声惨叫，捂着渗血的喉咙，慢慢地倒了下去。
　　女巫和男主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神秘又幽深的音乐声响起，屏幕上才缓缓浮现出了‘驱魔师’的电影标题。


第77章 传承记忆有用吗？
　　“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样做是不对的。”
　　在《驱魔师》的开头标题结束后，剧情并没有接着猫杀人的那一段演，而是极为跳跃地出现了一名陌生的老人, 他在絮絮叨叨地说：“没人能骗过死神, 没人！求你了, 阿尔，别这么做……”
　　影院的观众们不解地望着这一幕, 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镜头顺着老人的目光移动, 一个穿着打扮十分考究的男人回过头, 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但他旁边的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刚好照亮了他的面孔。
　　观众们立刻认出，这是影片开头带着猫的那个人, 也是贝尔曼扮演的男主角阿尔比奥尼。
　　他现在和影片开头那一段中既邋遢又宅的无害房客形象截然不同, 相反, 眉宇间看起来傲气十足, 很是自负, 张口就是一句：“够了，没必要大惊小怪，只是一件小事。”
　　“欺骗神明从来不是一件小事！”
　　老人恐惧地嚷着：“你这样是自寻死路。”
　　阿尔比奥尼漫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
　　老人气得不行, 抓着他的衣袖喊：“听我一句劝吧！你这是自寻死路啊，阿尔！”
　　“那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凯蒂就这么死去吗？”
　　阿尔比奥尼没好气地挥开了老人的手, 状似讥讽，实则安慰地说：“得了，别整天念叨你那一套陈词滥调了, 一天到晚畏首畏尾、胆小如鼠，难怪这么多年依然没什么进步。听着, 我和你们全都不一样，我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天才魔法师！所以，一个普通的法术，我一定会成功的。”
　　“如果失败呢？如果失败，你知道你将面临什么吗？那是死神……”老人忍不住地大喊。
　　“我不会失败。”阿尔比奥尼冷冷地说。
　　“阿尔，爸爸，你们别吵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不远处的一个单人床上，她很勉强地强撑起身子，屋子中的光线很暗，看不清样貌，只能听到她有些虚弱又忧伤的声音：“阿尔，这事不该做的，可我，我知道劝不住你。只是……如果，如果一旦失败……答应我，立刻放弃，保住自己，别再勉强下去了……我，我本该死亡，这是命运注定。”
　　“凯蒂啊，我的女儿。”
　　老人神情悲哀地呢喃着。
　　那个名为阿尔比奥尼的男人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抹执拗的神色。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急促敲击着，昭示出内心并非平静得毫无波动，但嘴上却依旧硬气，斩钉截铁地承诺着：“放心，凯蒂。我早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死神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卧槽！这家伙居然想从死神手中夺人！”影院中的一些观众们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段剧情，尽管心里已经隐隐猜到男主可能失败了，否则也不会变成影片最开头时的那个落魄样子。但在没有正式尘埃落定之前，向神明挑战这种事，对众人来说依旧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阿尔比奥尼果然失败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通过复杂的魔法阵、珍贵的魔药、还有一些近乎失传的禁忌咒语等种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将一只白猫的灵魂和那位病重女性的灵魂进行了互换，试图欺骗死神带走那只白猫的灵魂，从而放过那位病重的女性，也就是他的恋人凯蒂。
　　他的自负和傲慢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天才魔法师也绝非一时虚名。
　　在他的种种设置下，死神居然真的被骗，带走了白猫的灵魂。
　　但遗憾的是，神明只能被骗一时，却不可能被骗一世。
　　不到五分钟！
　　死神发现了真相，勃然大怒。
　　明明没有下雨，响雷却在空中轰吼。
　　蜡烛统统熄灭，屋子中的所有玻璃都格格地响起来，桌子、椅子、床等所有的一切东西都莫名其妙地漂浮道了半空中，空气紧绷，杀机四溢。
　　毫无疑问。
　　神明想杀死冒犯自己的阿尔比奥尼。
　　情势一时间十分严峻。
　　观众们哪怕明知道男主角不会死，也不由得紧张地望着这一幕。
　　接下来，凯蒂的父亲，那位被阿尔比奥尼嘲笑胆小如鼠，却同样是魔法师的老人及时地挺身而出，将自身的灵魂献祭，为男主争得一线生机。
　　然而，被耍弄的死神哪怕接到了这个祭品，但对这个结果仍不满意。
　　为了报复阿尔比奥尼，他以‘既然你将人和猫的灵魂互换，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继续做只白猫吧’为理由，将凯蒂的灵魂彻底禁锢在了猫的身上。
　　影院中鸦雀无声。
　　大屏幕中，弄巧成拙的男主角痛苦地跪在地上，脸上的那种自信全都消失，几乎快要崩溃。
　　一夜之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
　　幸运的是，本来已经死亡的白猫，躯体由于被注入了凯蒂的人类灵魂，一点点儿地苏醒了。
　　这一刻，伟大的白猫老师展现出了奥斯卡影帝（影后）级的演技。
　　只见她（他）缓缓睁开眼睛，并没有因为变成猫而流露出什么不甘愿或者怨天尤人的表情，仅仅是不太习惯用这具猫的身体，而显得动作僵硬。
　　所以，屏幕中的她（自己给自己加戏）表演了一番努力挪动猫爪的动作，仿佛真的有一名坚强女孩的灵魂在无声地说：一二三，动一动！一二三，动一动！加油，动啊！你可以的，你行的。
　　最终，她费了半天劲儿才掌控了身体，然后，迈开腿，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走向男友，毛绒绒的身子重重撞在阿尔比奥尼的身体上，那双圆圆的猫眼透出一抹人性化的关心和悲伤。
　　阿尔比奥尼下意识地转过头，像是丢了魂儿一般，表情木然地望着这只白猫。
　　白猫奋力举起猫爪，将软软的肉垫‘啪’的一声拍在人类的嘴巴上，然后，张开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喵——！’
　　“这猫，这猫，成精了吗？天啊，演技神了！神猫！”
　　“别提演技，枯了！有些演员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演技可能不如一只猫。”
　　“呃……所以，影片开头的那只猫是他恋人变的！”
　　“等等，让我捋一下这个关系，阿尔比奥尼是男主角，他的恋人按理来说，就应该算是女主角。但现在，他的恋人变成猫，所以，女主角其实是一只猫？呃……你们还有人记得詹妮弗说剧组选女主角涉及幕后潜规则，以及萨米导演后来放推特的那张照片吗？”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笑了，潜规则上位的女主角？原来是一只猫。”
　　“Fuck！那张‘我和男女主角’的照片，我连导演女装上阵都猜了，结果没想到，居然是那只白猫。”
　　一时间，影院中好些影迷颇受刺激地想要打开手机，翻一翻推特了。
　　也有一些想抢热度，根本不在乎自己还在电影院，直接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打开推特，快速地抢先发了一条：[我相信剧组这次选女主的时候，确实潜规则了。我怀疑剧组所有人都摸过、抱过、亲过、甚至睡过女主了。顺便说，女主颜值非常非常高，举世无双的美丽。好了，我继续看电影去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
　　潜规则都能光明正大地说了吗？
　　还没去看电影的影迷们全都震惊了。
　　与此同时，影院中还有影迷考虑了别的问题。
　　比如，坐在萨米和迈奇后方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其中，女孩的考虑就很现实了：“一个人和一只猫怎么在一起相爱啊？物种都不一样了，不知道以后能变回来吗？”
　　物种都不一样了！
　　等等！
　　萨米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迈奇龙，陷入了沉思：“这个……人和龙在一起……”
　　迈奇龙察觉到人类的视线，不由得也转过头，一边在内心中疯狂得意‘人类绝逼爱我爱到时不时想看我’，一边又露出了招牌般的天真笑容，羞涩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萨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用随口聊天的口气小声说：“忘记问了，你什么时候成年？”
　　成年？
　　迈奇龙心中微微一动，借着影院的昏暗环境偷偷去打量萨米，在发现人类小圆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后，又参考了一下龙们成年后必须要做的某些涉及繁衍的事情，顿时意会（萨米：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脑补）。
　　他咬着下嘴唇，试图装出经验老道的样子，像没骨头一样搭在人类的肩膀，还在人类耳边用还没过变声期的嗓音，模模糊糊又软绵绵地轻轻说：“你放心，我还有一百年就成年了，很短的，睡一觉就过去。等我成年，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们可以做做……那个……如果不会也没关系，我有传承记忆的，不管是人形，还是龙形，我肯定都超会。”
　　哦！
　　一百年之后才成年？
　　萨米有点儿吃惊。
　　萨米并不想放弃。
　　萨米决定问点儿比较实际和相对迫切的现实问题：“超会是有多会？”
　　他认认真真地追问着：“你觉得，传承记忆里，会教你怎么和骷髅做吗？”
　　迈奇懵逼：……？？
　　萨米静静思索着那一幕。
　　他突然兴奋地双眼放光：“月光下，山谷中，一头龙和一具骷髅！我喜欢！！多么凄美，多么哥特！超酷啊！我现在就想……”
　　永远搞不清萨米兴奋点到底在哪的迈奇一头雾水：不是，等等！怎么回事啊你？！


第78章 物美价廉非人类
　　“不管经历了多么糟糕的事情, 生活还在继续。”
　　贝尔曼扮演的男主阿尔比奥尼站在一个街头侃侃而谈。
　　在经历了前面的一段剧情后，影院中的观众们已经初步知道了男主的经历，知道他胆大包天地欺骗死神, 结果, 不止害恋人的父亲惨死, 还害恋人变成了一只白猫，所以, 差点儿就崩溃。
　　但如今……
　　观众们不禁好奇地望着屏幕, 心里寻思着：‘这天才魔法师是重新振作了吗？’
　　显然没有。
　　阿尔比奥尼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傲气。
　　他看起来像一个落魄街头的流浪魔术师, 穿着看似时尚实则早就落伍的晚礼服，语言上装神弄鬼，然后，通过一些没劲儿的纸牌游戏和拙劣的小戏法来吸引围观人们的注意力。
　　“生活还在继续, 神奇的魔术也将继续。”阿尔比奥尼笑着说。
　　他将高礼帽朝着人群的方向展示了一下, 示意是空的, 然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开始伸胳膊去掏那个高礼帽：“来吧，请看！看看这是什么？神奇的帽子会带给我们什么？什么？一只鸽子？不，太老套了！它将会是……一只猫……咦？我的猫呢？”
　　这时候, 一个男孩突然指着他身后说：“猫在那里，你忘记把它放进去了。”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阿尔比奥尼转过身, 果然发现白猫正面无表情地蹲坐在身后。
　　他不禁用眼神示意‘你为什么不钻进帽子里，害我的魔术失败了’；白猫毫不客气地投给他一个蔑视的表情‘白痴！’！
　　“你的帽子戏法失败了吗？”那个指出白猫在那的男孩又问。
　　“呃……”阿尔比奥尼转过身，尴尬地笑了笑, 试图维持住场面地说废话：“这要看失败的定义是什么了，什么是失败呢？失败是成功之母, 失败是坎坷人生道路的必经，是……”
　　他身后的白猫露出了无比嫌弃的表情。
　　它状似无意地把头扭开，不想看这个男人犯蠢的样子。
　　男孩面无表情。
　　人群又一次传来了一阵笑声，似乎看着这个落魄的三流魔术师出丑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永远别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也许再努力一下，成功就在眼前了。”
　　阿尔比奥尼强撑着继续说：“我还有一个超棒的魔术没有展示，它就在这里……只要我念动咒语，一把神奇的屠魔宝剑将出现在我手中……”
　　他一边说，一边张开了手。
　　但是……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
　　一把明显是事先藏在身上的宝剑掉落在了地上。
　　全场大笑。
　　人们显然已经将魔术师看成了小丑，而魔术表演也变成了滑稽秀现场。
　　白猫用爪子捂住眼睛，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
　　那名男孩幸灾乐祸地笑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有史以来最烂魔术师。”
　　阿尔比奥尼表情尴尬得快要不行了。
　　他弯腰捡起那把宝剑，努力朝着人群继续说废话：“多么阳光灿烂的美好天气，别因为这点儿小错误而烦恼，失败一次两次不算什么，只要继续，总会成功。”
　　这番嘴硬的话又迎来了人们的新一波大笑。
　　阿尔比奥尼朝着天空看了看：“相信我，让我再试一次。”
　　男孩刻薄地嘲讽：“你太烂了，再怎么试都是浪费世间。”
　　人们不禁笑了起来，虽然觉得男孩这么说有点儿过分，可眼前这个男人除了穿着打扮外，根本没有一点儿魔术上的真本事，连续两个魔术都失败，似乎确实没什么必要坚持下去了。
　　阿尔比奥尼此时走到了男孩的前方。
　　他用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对不起，但我还想最后试一次，说不定……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
　　男孩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阿尔比奥尼笑了笑。
　　在大家都等着看他出第三次丑的时候……
　　这位落魄的魔术师利落地拔出宝剑，毫无犹豫地一剑砍向毫无防备的男孩，随着一剑又一剑地砍下去，男孩立刻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鲜血飞溅到旁边人的身上，换来了好几声受惊的惨叫。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大家既要上前阻止这种暴行，又想赶快报警。
　　但下一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倒在血泊中的男孩，头变成了一个驴头，身体还是人形，但皮肤表面长满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片，一手变为爪，一手变为蹄……
　　在这个过程中，整个变形过程无比的高清和真实。
　　比如，驴头和脖子衔接处，还有那些鳞片，全都特别自然，毫无一点儿虚假感。
　　“上帝啊！怪物！有怪物！”
　　屏幕中，无数人尖叫着逃开，还有人吓得当场晕倒。
　　“这……这，这特效牛逼！”
　　影院中的观众也惊了：“那什么东西？恶魔吗？”
　　贝尔曼在这一幕中的表现也很出色。
　　从一开始麻痹怪物，佯装笨手笨脚的魔术师，又絮絮叨叨地让所有人都放松戒备，最后奋力一击！当怪物露出真正的原型时，他还是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惊惧，但下一刻就展露出了曾经天才魔法师的镇定，单手一把抄起白猫，快速地寻找路线撤退。
　　“你这个惊惧中夹杂一点儿镇定的表情厉害得让我刮目相看了！”
　　在《对世界说你好》中和萨米合作过一次，同时也是贝尔曼好友的米克李在看完《驱魔师》后，都没忍住地给朋友拨了个电话夸奖说。
　　贝尔曼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当我亲眼看着一个正常的男孩突然变成了半人半驴，一边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一边又忍不住地害怕，那个表情就挺容易做到了。”
　　米克李在电话的那边哈哈大笑：“一阵子没见，你幽默了好多。”
　　他还安慰了一句：“行啦，知道你入戏，但都结束了，没必要还这么沉浸其中的。”
　　贝尔曼只好苦笑着闭嘴。
　　但《驱魔师》这次拍摄不合理和奇幻离奇的程度实在让人压力巨大。
　　比如，那个驴人。
　　一开始以为只是特效化妆后的效果。
　　可后来，他不小心遇到了坐在后台专心致志啃玉米饼的驴人。
　　近距离看的时候，怎么都没办法欺骗自己那是特效化妆了。
　　“你看我干什么？两个玉米饼是我今天的薪水，你再看，我也不会分你一口的。”驴人说。
　　因为忘带东西，返回后台的贝尔曼急忙表示绝对不会抢它玉米饼的，只是，一天薪水就两个玉米饼，这是什么廉价劳动力？听起来真心酸啊！
　　这么一想，根本怕不起来了。
　　出于好奇的心理，贝尔曼后来还悄悄假装无意地问了好几个明显和人类画风不对的‘演员’，结果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什么三包畅销鸟饲料雇佣的女兽鸟身怪，二十张音乐专辑雇佣的爱听音乐的狮鹫，四箱新研发的农药和新品种化肥雇佣了树人……
　　先不说这些神奇物种为什么会真的存在。
　　只说这个薪水……
　　也太低了吧？
　　实在黑心！
　　但不管多么黑心，这些廉价劳动力们依旧卖力工作着。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用影迷们后来的话来说就是‘特效不要钱的放’。
　　男主角阿尔比奥尼带着他的白猫恋人开始一路斩妖除魔之旅。
　　无数前所未见的幽灵、恶魔和怪物纷纷登场，却统统被他们杀死。
　　在观众们看来，这一段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剧情，但偏偏就是移不开眼睛。
　　因为，那些层出不穷、闻所未闻、各种各样的神奇物种完全弥补了剧情的薄弱，完全是在屏幕上疯狂刷着存在感，一个接一个赶场一样地纷纷出场，它们的存在，为整部电影，成功塑造出了一个迷离、奇幻又精彩纷呈的神、鬼、人共处的瑰丽世界，让人一路看来，简直目不暇接。
　　唯一让人抓狂的是！
　　在这一时期，不管这些神奇物种多么罕见和珍奇，只要撞到男主和白猫的手里，统统死路一条。
　　更可恨的一点儿是，男主阿尔比奥尼他们这么做，也并非是为了正义。
　　他斩妖除魔，见到妖魔鬼怪就杀，仅仅是为了试图讨好天堂这边的神明……
　　因为，在得罪死神后，想让恋人从被禁锢的白猫躯体中彻底摆脱，他只能选择同为神明的存在去投靠。
　　但众所周知，求助恶魔并不可靠，阿尔比奥尼也不想让恋人好不容易脱离白猫躯体，又由于和恶魔合作，导致必须下地狱，所以，选择自然而然只剩下了天堂。
　　为了获得天堂的认可。
　　他和白猫联手，渐渐成为了专门杀戮人间异类的雌雄双煞，唔，介于白猫此时的模样，也许改叫人猫双煞？
　　但一人一猫当局者迷。
　　影院中的观众们却都已经发现他们行事不妥的地方了：“这真不算是滥杀无辜吗？那个幽灵有必要消灭？她就想在父母身边多留几天而已。”“还有那个小花精，只是想和小孩们一起玩，也要杀掉？”
　　于是，女巫出场。
　　剧情重新接上影片最开头的那一段。
　　白猫的爪子划过房东的脖子。
　　房东倒在地上，维持人形的法术渐渐消失。
　　红色血液渐渐变成淡黄色透明的液体。
　　原本人类的躯体也变成了一棵树。


第79章 人类真是很可怕
　　女巫指责阿尔比奥尼和白猫滥杀无辜。
　　白猫自顾自地坐在一边舔爪子, 阿尔比奥尼更是表现出了一种不耐的态度：“得了吧，这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怪物。”
　　两人大吵一架, 不欢而散。
　　女巫怒气冲冲地抓着那棵树, 转身离开, 好像是真被阿尔比奥尼‘怪物都该被杀死’的言论给气到了，但一出门, 脸上的怒容就消失了。然后, 她快步走回家, 在自己家院子里挖了个坑，把树种了下去。
　　“幸好本体是棵树。”
　　女巫扶着种好的树干自言自语：“树被砍一截，应该还能活吧？”
　　在这么不科学的电影里突然冒出这么一段很科学的解释。
　　一直看着大屏幕的观众们全笑喷了：“哈哈，没错, 没错, 树砍一截还能长出来。”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轻松过度。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 女巫开始和一人一猫不断地作对, 阻止他们屠杀那些没有犯过错的怪物。
　　比起一人一猫之前的大杀四方, 女巫出现捣乱，无疑会增加很多波澜。
　　在剧本刚出来的时候，小说的原著作者赛琳娜女士还有点儿担心：“观众们会讨厌女巫的。”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人们总是习惯站在主角的立场思考问题, 而女巫突然出现，虽然是善良且正义的一方, 但不断阻碍主角种种计划的实施，自然也会让观众产生反感之情，尤其是前面的剧情里已经交代了男主这么做的苦衷, 复活恋人这种事听起来就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同情了。
　　但萨米却觉得不会。
　　因为他认为，娜丽能够驾驭这个角色, 不会让她变得讨厌。
　　娜丽的演技非常好。
　　尽管早年一直在电视剧中出演一些固定类型的角色，但自从她转向大屏幕，却神奇地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尤其是那部《蛇祸》中的雷纳德夫人一直饱受外界好评。
　　这一次，她扮演的女巫，虽然一直在阻碍男主角，但其实并不惹人讨厌。
　　她演得很好，把这个角色鲜活的一面全都表现出来了。
　　女巫很善良，但并不是那种固执墨守陈规的类型。
　　所以，她虽然阻止男主杀死没有危害人类的怪物，可也会协助男主和白猫除去那些真正作恶多端的怪物。并且，还会时不时带着一些很可爱的小怪物在男主身边溜达来溜达去，试图用行为表现出，怪物也是有可爱和善良存在的。
　　能想象吗？
　　抱着水晶球，穿着浮夸的巫女服，笑起来很甜，身上挂着一堆叮叮当当的饰品，包括除魔用的银铃铛什么的乱七八糟东西，走起路来，往往人没到声先至。
　　这是个很好玩的角色。
　　萨米很喜欢这个角色。
　　所以，在这个角色出现到电影中，一开始属于一人一猫那种灰暗的世界都变得亮眼起来了。
　　在片场时，他还专门针对这个角色要求道具组把一些背景道具刷成彩色的。
　　当时，控制成本，避免导演把钱花超支的制片人还不知道将来在特效方面的惊喜（节省），一听说要把租来的道具刷漆，立刻冲出来制止：“这是租来的！租来的！你把颜色改了，我们到时候用什么理由还回去？”
　　萨米想了想，试探地问：“一场以旧换新活动？老板该高兴吧，占便宜了。”
　　神特么以旧换新。
　　制片人气笑了：“你以为老板是傻子吗？”
　　萨米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傻子，反正他就是坚持要给道具刷漆。
　　制片人还是想为剧组解决问题的，所以，用商量的语气问：“能不能拍完后，再用电脑来调整颜色。”
　　——不行，电脑做出来的效果看着不真实。
　　——醒醒，你一色盲，怎么看都不会真实的！”
　　但由于萨米性格固执，最终，还是制片人屈服了。
　　所以，萨米导演后来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专门点名夸奖制片人：“我喜欢XX，他是个特别好的人，除了审美差点儿、不太会说话、耳根子软、喜欢胡思乱想外，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了。”
　　制片人：……我该说谢谢？
　　总之，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
　　女巫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观众们的反感，相反，还缓解了过于压抑和紧绷的剧情。她行事风格很别具一格，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比如，把被杀死的树人重新种到土里，试图将树救活什么的。所以，在后续的情节中，总想让男主和白猫接受那些无害的小怪物，反而搞出了很多无伤大雅却搞笑的小乱子。
　　男主角和白猫在她的捣乱下，也没办法再维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
　　尤其是女巫的出现，勾起了真女主白猫的嫉妒，两人一猫居然呈现出了宛如三角恋一般的复杂关系。
　　男主角为了安抚白猫恋人，也不能像以前那么只专注除魔，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他开始哄白猫，时不时对着白猫说情话，以及……
　　在白猫闭着眼睛沉睡（假寐）的时候，男主以前只会在旁边定定凝视。
　　但这一次，他却缓缓靠近，低头亲了亲白猫那毛绒绒的嘴，剧情一度变得温情脉脉……
　　然而，为了这个亲嘴，萨米导演付出了足足十箱猫罐头，才说动白猫老师为艺术（电影）献身。
　　扮演男主角的贝尔曼对此完全没有意见，作为敬业的演员，别说亲这么可爱的猫了，哪怕亲一头驴也是忍一忍就能做到的事情。
　　但对于剧组的非人类群体们来说，这事真挺震惊的。
　　他们纷纷劝说白猫老师要注意防范无耻的人类，因为……
　　“人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节操的动物了。”
　　因为人鱼公主被写成童话故事，自己还成了反派角色，坏了名声，这些年，一直都在关注人类那些故事的人面章鱼一提到这个话题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看那些故事里的主人公，简直没有了廉耻，和什么物种都能玩结合，像海里的人鱼，陆地上的狐狸，死了的尸体……什么跨物种的事都干得出来，特别荤素不忌。而且……他们还污蔑我们章鱼，在游戏里说我们触手……太过分了，我们章鱼一辈子就繁衍一次好吗？我们才不像人类那样无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繁衍期。”
　　“这算什么啊！人类还有更变态的呢。”
　　那棵一出场就被白猫杀死的树人也趁机发表了一番义正言辞的高谈阔论：“你们不知道，从我能记事以来，人类一直持续对我性骚扰，尤其喜欢我的繁殖器官。我和我族人每次想要繁衍后代（开花）的时候，人类都会乐颠颠地跑过来，把我们的繁殖器官一把揪断、拿走，放嘴边亲，戴在头上拍照，或者晒干泡到水里喝，有时候还要拿去榨油（精油）抹到身上，添加到一些护肤品里再抹到脸上……”
　　揪断！
　　这么恐怖的吗？还泡水、榨油、抹脸……
　　剧组所有非人类都惊呆了。
　　这已经不是爱情故事，而是恐怖故事了吧！
　　但树人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有一句假话，就叫我被火烧死。”
　　对植物来说，这可是非常严重的誓言了。
　　所以，非人类们立刻相信了树人的话。
　　他们齐齐颤抖了一下：“人类真可怕！”
　　在这样沉重的心理压力下，白猫老师能信守承诺地忍着不动，允许贝尔曼亲一下，而不是反射性地挠他个满脸开花，真的是非常敬业和有奉献精神了。
　　不过，在这个忍耐的过程中，他不由得想到了曾教过的傻学生迈奇龙，不禁肃然起敬：“能和可怕人类谈恋爱，哪怕是未成年也勇气可嘉，真不愧是历史悠久、神奇伟大的巨龙一族啊。”


第80章 , 多题材禁忌电影
　　非人类临时演员虽然在背后吐槽的厉害，但他们往往比人类更讲究契约精神，尽管收到的薪水都是一些玉米饼、农药化肥一类的不值钱玩意儿, 可既然答应了就都尽心尽力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于是, 整部电影进入到了最奇幻又浪漫、温情的阶段。
　　此时, 由于女巫一心想要改变男主和白猫对异类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斩尽杀绝的错误态度，屡次无意间横插到了他们中间, 险些让一人一猫出现感情危机。
　　所以, 为了安抚恋人（白猫）, 男主角自然费尽心机地花了好多心思去哄猫，什么买小鱼干、买电动老鼠、买猫爬架……
　　影院中时不时就传出一阵笑声。
　　而更好笑的是，男主阿尔比奥尼和白猫的互动，又间接引起了很多非人类们的八卦之心。
　　这些非人类都是女巫专门请来向一人一猫证明‘异类也可以是很善良友好’的好怪物。
　　它们并不知道白猫拥有一个人类的灵魂, 所以, 在看到男主角屡次对白猫做出一些很亲密的举动后, 就被这场跨越种族的恋情深深打动了。
　　为了帮助这一对恋人。
　　它们做出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围着他们载歌载舞, 站在窗台下朗诵人类的情诗，以男主的名义送了很多鱼给白猫，又以白猫的名义送了植物繁殖器官给男主（这一点儿非人类们其实很困惑, 但据说人类就是喜欢）……
　　阿尔比奥尼渐渐没那么杀气腾腾了。
　　白猫似乎也放松了很多。
　　一人一猫在草地上散步，一起坐在山坡上眺望远方。
　　非人类们和女巫躲在不远处, 兴奋又好奇地望着他俩谈恋爱。
　　镜头慢慢地拉高，俯拍着这一幕。
　　那绵延的草地，碧蓝的天空, 人类和非人类之间的和睦相处，整个大屏幕如一幅美丽的画卷一般, 令人心醉。
　　剧情上虽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
　　可这一刻，观众们的神情，却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抹温柔。
　　然而，平静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当镜头一转，伴随着神圣的颂歌，天堂正在进行一场会议，由于上帝不在家，会议主要由天使们作为主导。他们一致认为，“世界变得腐朽，地面充斥罪孽，无数邪恶肆意横行，大家应该继承上帝曾经的意志，在恰当的时候，对人间进行一次清扫，规模就像当年上帝发洪水淹没世界一样。当然，清扫过程中，对于一些心向天堂的人，天堂这边自然也不会吝啬于诺亚方舟的一张船票。”
　　于是，作为天堂在人间的雇佣兵、灭杀异类怪物的驱魔师阿尔比奥尼就接到了天使的传讯。
　　跟随天使的呼唤，他带着白猫一起，来到了一间郊外的教堂中，与降临的天使见面。
　　那位传讯天使行事很直接。
　　他一上来就先告知了这场即将到来的可怕清扫，随后又大方地表示：“天堂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我们会为你提前预留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
　　“哦，知道了。”
　　阿尔比奥尼表现得很无所谓，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
　　这完全称不上英雄的表现。
　　观众们对此不由得有点儿惊奇，也有些困惑不解。
　　但男主阿尔比奥尼从影片刚开始的时候，展现给观众们的就不是一个很正面的形象，傲慢自负地想要欺骗神明，闯了祸害死岳父，还害得恋人灵魂被禁锢在白猫中，后期肆无忌惮地屠杀非人类们，虽然也有保护人类的行为，可更多是以此为筹码，试图讨好天堂一方，让恋人的灵魂得到解脱。
　　可以说，他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
　　尽管在女巫出现后，在和白猫的日常相处中，渐渐展现出了些柔软，但那份柔软仅仅是针对白猫，是为了让恋人开心，才对无伤大雅的问题，稍微做出的一点儿让步。
　　所以，在听到人间即将面临毁灭的消息后……
　　他也根本不关心，还有闲工夫地给自己点了根烟，慢悠悠地抽起来，随口开玩笑地说：“诺亚方舟？那我用不用带几对飞禽走兽去留个种？”
　　来传讯的天使听不懂人类的幽默。
　　它一板一眼地回答：“不行，一张船票只能载一个生命。”
　　什么？
　　一张船票只能载一个生命？
　　阿尔比奥尼瞬间望向白猫，手下意识地颤动了一下，带火星的烟灰掉落在指头上，狠狠地烫了一下，才彻底清醒地反应过来，慌乱地追问：“凯蒂……我是说，我的恋人……我的猫怎么办？”
　　天使继续公事公办：“一张船票只能载一个生命，没有她的位置。”
　　阿尔比奥尼不敢置信地望着天使。
　　镜头给了他一个面部特写。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震惊、绝望、悲伤和愤怒交杂在一起，以至于面部都点儿扭曲。
　　“我把我的船票给凯蒂……”阿尔比奥尼咬牙说。
　　白猫猛地抬起头，一爪子拍在他脸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喵叫。
　　但天使对此视若无睹。
　　他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回答：“名额是确定好的，你的船票记录着你本人的生命信息，不能让给别的圣灵。”
　　阿尔比奥尼整个人僵硬地像个雕塑了，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可传讯天使却根本没什么感觉，自觉已经原封不动地传递完讯息，还帮忙加以解释说明，任务已经完美完成后，他就拍了拍翅膀，高高兴兴地重新飞回天堂了。
　　空荡荡的教堂里，只剩下一人一猫。
　　白猫轻盈地跳到了人类的身上，一双猫眼温和又纯真地凝视着男人，还把毛绒绒的猫爪搭在了人类的手掌上，试图安慰他。
　　但阿尔比奥尼虽然把视线移动到了白猫的身上，可眼神空洞无光，很是绝望。
　　当白猫又一次试图安慰他，在他身边慢慢走动，还用身子来回地蹭着人类时……
　　阿尔比奥尼却突然仰起头，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他笑得非常夸张，甚至是上气不接下气……
　　白猫吓了一跳，连尾巴的毛都蓬松地炸了起来。
　　它警惕又担忧地盯着男主。
　　影院的观众们也不由得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迈奇龙更是好奇地直接找导演要求剧透了：“他这是气疯了？是不是他气疯了，接下来就是我出场拯救世界了？你之前不是说过……我，我也是男主角，还让我拍了那一段……”
　　萨米咳嗽了一声。
　　他握住迈奇龙的手承诺：“你当然是男主角。”
　　然而，真正的男主角还在忙着‘发疯’。
　　当女巫和那群非人类们找过来的时候，就只听到教堂中传来的一阵阵疯狂大笑。
　　他们彼此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白猫蹲坐在一个桌子上，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阿尔比奥尼。
　　它的猫脸上还流露出一抹非常人性化的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阿尔比奥尼才终于不再笑了。
　　但他却举起一把椅子，朝着前方十字架狠狠砸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十字架碎了一半。
　　但阿尔比奥尼并没有停止。
　　他满腔愤懑，举着椅子一下一下地继续砸过去！
　　直到十字架被彻底砸了个稀巴烂，碎片拼都拼不起来地散落在他脚下。
　　“我真是个白痴，我真是个白痴……”
　　他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又转头轻声对自己的白猫恋人说：“不管是死神、天使，亦或者是上帝，他们高高在上，又怎么会怜悯和理解凡人呢？”
　　白猫端端正正地蹲坐着。
　　它没有到处乱跑，反而露出了非常包容的表情，温柔地注视，安静地倾听。
　　阿尔比奥尼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对不起，但是……”他一边落泪，一边弯腰去亲吻白猫：“我爱你，我爱你！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不是灵魂被禁锢的活，是真正的活下去。”
　　庄严神圣的教堂，被打碎的十字架，再加上头顶灯光的聚光作用。
　　阿尔比奥尼流着泪亲吻白猫的画面，很美却充满了悲伤的氛围！
　　影院中的好些观众都感动地快要落泪。
　　女巫和那些非人类们呆呆地站在教堂门口，似乎也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但事实上……
　　非人类们发呆，只是因为它们根本没搞懂剧情。
　　人面章鱼：“人类哭什么？这是变着法儿地占猫便宜吗？”
　　树人：“跨种族恋爱嘛，据说有一种禁忌的刺激感，大概受刺激了。”
　　“但跨种族生不出小宝宝。”繁衍艰难的独角兽发愁地说。
　　“不跨种族也生不出小宝宝。”人面章鱼随口回答：“人类和猫都是公的。”
　　哦，都是公的？
　　这么时髦吗？
　　一口气搞出两个禁忌题材的电影。
　　跨种族加同性恋爱。
　　空气突然沉默了好几秒。
　　许久……
　　最近新来客串、戏份也就五分钟的独角兽再次打破沉寂：“但白猫看着好温柔，好像个母的。”
　　一直努力吸收新知识的树人瞬间恍然地抢答起来：“我懂，我懂！白猫，白猫就是人类说的那个……那个什么女装大佬？”


第81章 名留影史的主角
　　假如把神力比作能推动一切行动的燃料。
　　那么, 上帝的神力是大海，天使们的神力可能只相对于一条小河。
　　但由于神力无边的上帝并不在家。
　　所以，无论是给人间来个大清洗, 还是搞出一个诺亚方舟, 对天使们来说, 都是一个比较麻烦的活儿。他们需要一段时间去储蓄力量，然后, 才能做出致命一击。
　　天堂有关部门立刻发布通知, 征召天使前来贡献神力。
　　这个过程拍得有点儿类似人类跑去献血, 天使们神圣庄重，很辛苦地排着大长队，队伍大概要从天堂的一头排到另一头了，规模比某国的春运还夸张, 然后, 秩序井然地将一个个光团打出去, 直到自己疲惫, 就轮到了下一位。
　　这就是前期准备？
　　什么沙雕剧情啊！
　　本来还在为影片中‘世界末日’担忧的观众们全笑了起来。
　　屏幕中一个个天使所表现出的严肃, 十分喜感。
　　此时，决心抗争天堂这次清洗人间活动的男主角再次上线。
　　为了不让恋人陷入到那场被天堂大清洗的劫难中，他擅自做主地决定单独行动, 摆出一副孤胆英雄的架势，趁着白猫不在的时候, 不告而别，单独找上了天使。
　　作为天堂 （曾经）最铁杆的舔狗，他花言巧语地争取到了一次参观‘天堂武器’的机会。
　　当然, 目前已经转换阵营、决心和天堂作对的男主，肯定不是闲着没事跑去参观的。
　　他只是想凭借一己之力, 破坏武器，来拯救人间被大清洗的命运。
　　不过，当他谨慎小心地混入天堂，看到那个所谓要清洗人间的天堂武器时，却忍不住懵了。
　　“抱歉，这个武器看起来有点儿像，像，像，呃，我们人类的，那个，那个……”
　　天使扇了扇身后雪白的翅膀，一脸不耐烦地帮他把话说完：“蓄水池。”
　　“……可是，可是这个蓄水池，蓄水池怎么作为武器……”
　　“很简单啊，把塞子拔开，水哗啦啦地从天而降，一场大洪水将淹没人间，清洗一切。”
　　好特么有道理啊！
　　天堂武器都这么高大上的吗？
　　在男主目瞪口呆的表情下……
　　影院中的观众们全场爆笑！
　　哪怕天使后来又解释一番什么蓄水池中装的不是水，而是天使们神力所展现出来的另一种形态——圣水，作为载体的蓄水池也不是普通的蓄水池，应该被叫做神力池等等，也没办法遏止住观众们疯狂的笑意。
　　然而，不管是蓄水池，还是神力池。
　　男主终究要执行‘破坏天堂武器，拯救世界’的重任。
　　中间又经历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波折，剧情飞速地前进。
　　最后，男主成功地给蓄水池凿了个洞，然后，水慢慢地漏啊漏……
　　——这拯救世界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啊。
　　好些观众险些把嘴里的爆米花都笑喷了。
　　随着蓄水池中水位下降，天使们很快就发现这个武器坏了。
　　他们齐齐露出了异常疑惑的表情。
　　阿尔比奥尼习惯性地朝手中拿着的高礼帽看了一眼，在没看到白猫后，神色还暗了一下。
　　然后，他骨子里那种曾经妄图戏耍死神的作死性格又一次冒头，在天使们齐齐不解、沉默的时候，居然半点儿没有做贼的自觉，还跑出来刷存在感地来了一句：“别急，别急，东西用久，都会坏的。唉，这么多年，大概保修期都过了……如果它有保修期的话。”
　　天使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立刻意识到，天堂中目前只有这么一个外人！
　　气氛变得极度紧张起来。
　　接下来，是电影最有趣的时刻。
　　可以理解为是一场大乱斗。
　　白猫和女巫联手，带着一众愿意帮忙的非人类，在地狱相关部门[只要天使不开心我就很开心]部门的热情赞助下，打上天堂，救回男主。
　　这段剧情的打斗戏十分酣畅淋漓，层出不穷的非人类种族也生动逼真。
　　不过，在电影院的观众们眼中，毫无疑问，经费在燃烧。
　　但事实上，这一幕绝大多数都是剪辑拼凑的结果。
　　只有少部分……诸如一些天堂的背景，还有一些很难在现实中表演出来的东西，不可避免地还是会用到一些特效技术，不过，这个花销肯定要比原定花销节俭得多。
　　所以，廉价雇佣的非人类们拍摄的时候，人类演员一般不在场；
　　同理，人类演员拍摄的时候，非人类演员们……好吧，多数时间不在场，但偶尔也会在场，以提前画好特效妆为借口，参与到拍戏中。
　　确实会存在穿帮的情况……
　　可还是那句话，说出去谁信呢？
　　这事给《驱魔师》剧组好些工作人员带来了不少精神上的压力。
　　他们一度搞不清，到底是科技发展太迅猛、特效化妆师牛逼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还是自己脑袋已经出幻觉，于是，纷纷跑去看了回心理医生。
　　萨米导演很大方地（用省下来的特效经费）报销了这部分看病所需的全部费用。
　　一切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如今，影院中的观众们频频发出的一声声惊呼，就是对整个剧组的最佳褒奖了。
　　（剧组工作人员们：精神病没白得！）
　　尤其是黑龙德恩出场的时候……
　　他负责扮演地狱相关部门的领袖。
　　于是，庞大的黑龙遮天蔽日地出现在大屏幕上。
　　那栩栩如生的真实样子，让观众们看得目不转睛，巨大的龙尾仅仅一个摆动，就将天堂中的很多建筑统统摧毁！它还在空中反复地飞舞，让那股属于地狱的黑暗气息肆意蔓延。（黑龙德恩：P啊！黑龙释放黑暗就像火龙会喷火一样，什么来自地狱，胡说八道。）
　　趁乱出逃的阿尔比奥尼终于和女巫他们汇合了。
　　那场面特别欢乐。
　　萨米的种种恶趣味永远能在拍摄出来的影片中找到。
　　他这一次特别喜欢拿好莱坞的套路来旧瓶装新酒，所以，依旧是好莱坞的经典套路——不管天崩地裂，城市变废墟、还是怪兽来袭、人类死了一大片，只要英雄遇到美人都要先亲个嘴。
　　于是，男主角一脸激动地冲了过去，从本剧唯一还算漂亮的女演员旁边风一般地冲了过去！
　　他紧紧地抱住白猫，抓着白猫的前爪爪，又一次激情地用力亲上去。
　　白猫老师那阵子由于被非人类们嘲笑了好久好久……
　　所以，在拍这一段的时候，有点儿不在状态，猫脸转开，露出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
　　然而，愚蠢的人类并不懂猫受伤的心灵。
　　看到白猫流露出生气的表情，反而一个个超兴奋的。
　　“哎哟，小猫咪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男主角背着她单枪匹马地跑去单挑天堂了，多么危险啊。”
　　“快哄哄喵喵！”
　　“对，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啊！”
　　观众们一边在底下窃窃私语，一边又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还有人起哄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热闹的场面，简直不像是在看电影，而是在看什么马戏团表演了。
　　扮演男主角的贝尔曼在黑暗中哭笑不得地抹了一把脸。
　　“我大概会名留影史。”
　　他无奈地冲身边朋友说：“……作为第一个和猫谈恋爱的角色扮演者。”
　　这个时候，影院里已经全是笑声了。
　　笑是非常感染人的，有时候一些有点儿好笑，但不那么好笑的情节，在自己一个人看的时候并不会笑出来，可如果到影院里，一拨人哈哈大笑，再伴随着屏幕上的剧情，人们往往也会不受控制地加入其中，随之大笑。
　　然而，在这种集体欢乐的时刻，迈奇却又一次难过起来。
　　他看着屏幕上格外威风的巨大黑龙，心里就像是吃了柠檬一样好酸。
　　“那种暗沉的鳞片有什么好看的。”未成年的小火龙难以控制地露出了丑陋的嫉妒面孔。
　　他在萨米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诋毁黑龙的坏话：“你知道黑龙鳞片为什么那么黑吗？因为他们从来不洗澡、不清洁的。据说它们刚出生的时候，还没那么黑，但会被母黑龙扔到黑泥里打滚，直到鳞片全黑了，才捞出来。等长大了，也是这么邋遢，鳞片下头藏污纳垢，滋生很多虫子卵，一靠近就浑身痒痒……”
　　萨米的智商还是始终在线的。
　　他没有偏听偏信，反而提出了质疑：“不能吧，要是天天不洗澡，该有异味了。我最近和德恩先生一起合作，距离挺近，没什么异味，也没见有多脏。”
　　迈奇不高兴。
　　他气恼地转开了头，再也不想理人类。
　　但萨米却又凑了过来：“对了，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吗？”
　　迈奇龙特别喜欢人类朝自己靠过来，因为他又高又大，人类想要靠过来的时候，为了够到自己的头，往往半个身子都歪在自己怀里，超有成就感，于是，心里就稍稍没那么生气了，一边伸爪子悄悄去搂萨米的腰，一边还假装矜持地说：“不记得了。”
　　萨米根本没察觉到了这头龙的小心思。
　　他自顾自地兴奋说：“我说过你也是主角啊，等着看，接下来你就出场了。”
　　“啊，真的吗？”迈奇龙的怒气一下子全消失了。
　　他兴致勃勃地问：“我也有出场。”
　　萨米指了指屏幕。
　　迈奇立刻把视线投向大屏幕。
　　这时候，又出了一个问题。
　　地狱和天堂显然是一丘之貉。
　　当地狱相关部门帮着男主和女巫们打败天堂后，临时起意，决定趁此大好机会，侵略人间！
　　然后，按照主角拯救世界的个人英雄主义套路，男主角爆种了。
　　可能是用了某种血脉中（编剧鬼扯出来的）禁术。
　　红色的火龙在烈焰中飞起，出现在了男主角的身后，情景壮丽非凡。
　　“看，你也是主角！”萨米指着屏幕，骄傲地宣告着。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迈奇龙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有点儿受伤地问：“但你确定我也算是主角，不是主角招式的特效吗？”


第82章 神游物外的导演
　　迈奇知道自己被敷衍了。
　　但他宽宏大量地决定原谅人类。
　　因为在电影结束后, 萨米特意把接下来的时间都拿出来陪他了，大概是问心有愧。
　　为此，他甚至拒绝了剧组的集体活动——关于电影顺利上映的庆祝晚宴。
　　迈奇龙脸上不动声色, 却偷偷在心里笑。
　　他对当主角这回事的兴趣并不大, 不过是出于嫉妒和争宠的心理, 才会闹着想要出演，但实际上, 对这方面根本不看重。
　　如今, 他成功出现在了影片中（用龙型）, 也算是个主角（的特效），还（由于拍摄距离、角度、光线等）看起来比黑龙大，比黑龙威武，比黑龙漂亮, 比黑龙有镜头感……
　　而且, 在影片结束后, 还能和自己的人类一起共度美好夜晚, 这就足够了。
　　所以, 他心满意足地跑去找知情的白猫老师炫耀。
　　可惜白猫老师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得意，反而显得很纠结：“你说，你和人类共度了美好的一个晚上？”
　　“对啊。”迈奇龙乐颠颠地回答。
　　“可为什么你会认为, 一起彻夜不眠，联手玩什么抓娃娃机, 还开着车到处跑，直到把好几条街的娃娃机统统抓空，带着好几大袋娃娃回家……这种事就叫做共度美好的一个晚上呢？”白猫老师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迈奇龙同样不能理解白猫老师的思路。
　　在他看来, 一起共同作战，一起分享战利品, 这不叫美好叫什么？
　　但考虑到白猫老师曾经悉心帮助自己解决感情问题。
　　迈奇龙还是保持着虚心，认真地请教了一句：“那请问老师，怎样才算是共度美好的晚上？”
　　白猫老师缓解窘迫地舔了舔爪子。
　　然后，它才开始蛋碎心不碎、假模假样地回答问题：“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XX的季节，公海龟趴在母海龟身上，轻轻摇动，发出了酣畅的声音。”
　　可能是人类世界待太久，电视看得太多了。
　　白猫老师喵喵喵的时候，颇有科普节目中主持人的风采。
　　然而，迈奇龙是一头很会害羞的龙。
　　他不像别的龙那样，和白猫老师一起露出某种你知我知的猥琐笑容，相反，却红着脸重重推了白猫老师一把，谴责地说：“你这个龌龊的成年猫，我还是未成年宝宝呢！”
　　白猫险些被他那身巨力给推飞出去两米。
　　他当即气得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在身前，怒气冲冲地挥出了虚影，以此来表达自身强烈的抗议：“少装纯，真宝宝根本听不懂我说得是什么。”
　　迈奇龙立刻露出天真表情：“什么？你说什么？”
　　白猫老师又舔了舔爪子，十分不屑：“现在才装，晚了！”
　　但不管怎么说。
　　这一对晚上确实玩得挺开心。
　　迈奇龙非常好哄地抱着几袋子娃娃就心满意足了。
　　但与他相反，从这晚开始，萨米却难得地陷入了低潮之中。
　　自从确认恋人关系，迈奇对人类的关注度一直很高。
　　他就像时不时都要擦拭、检查金银财宝的守财龙一样，将人类也纳入到羽翼下，划归为很珍贵的财宝，稍微发现不对劲儿，就像是有人要偷自己的金币一样警觉，所以，立刻无比贴心地上前询问情况：“你怎么了，萨米？不开心吗？”
　　萨米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儿犹豫地说：“也没有，就是最近，最近……”
　　迈奇热心地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担。”
　　听了这话，萨米很是发愁地看着他：“你不会想知道的。”
　　迈奇瞪大眼睛：“根本不会，只要是你的事，我全都想知道。”
　　“好吧。”萨米深吸一口气。
　　他严肃地问出了一个问题：“屠龙勇士没办法屠龙了，还能干啥？”
　　迈奇无言以对：……
　　然而，萨米也没想获得什么答案。
　　他无比辛酸地说完这句象征‘失业’的话后，就瘫在沙发上，仿佛失去了人生所有乐趣。
　　迈奇龙很伤心。
　　但伤心的并不是人类惦记着屠龙。
　　而是……
　　哪怕人类还惦记着屠龙，他还是超喜欢人类的，嘤嘤呜！
　　此时，萨米再一次无所事事。
　　他一如既往，对拍完的电影就丧失所有兴趣，根本不管外界是褒是贬，也不管票房是高是低。
　　当然，票房能高点儿自然是最好了，谁也不会嫌钱多；
　　可如果没赚那么多，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很缺钱。
　　不过，比较让人疑惑的是，这部电影票房很不错。
　　但口碑极差。
　　绝大多数普通影迷的看法是：‘电影过瘾’、‘特效精彩’、‘演员（包括白猫）演技始终在线’。所以，打高分！必须打高分！
　　可对于很多专业人士来说：这什么大杂烩的玩意儿？
　　之前很欣赏萨米，一直关注他的莱奥蒂尼先生在推特上也很含蓄地这么说：
　　[一部很有趣、想象力很丰富的奇幻影片。]
　　[剧中的女巫角色很出彩，她是一个很智慧的女人，懂得很多事情，却并不自视甚高，人生经历丰富，却从不曾对世界失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对男主角造成了绝对正面的影响；]
　　[白猫这个角色非常有趣，她本来是男主的恋人，却倒霉地被变成一只猫。顺便一提，猫的表演很精彩，我差点儿怀疑它真是人变得了；]
　　[人面章鱼、树人、驴人等一系列形形色色的非人类角色，全都塑造的有血有肉，每一个的性格都不同，绝无半点儿敷衍。这些，足以证明这部电影确实是满怀诚意之作;]
　　[天堂天使们和地狱恶魔们的设计也很巧妙，两方明明是对峙的立场，可面对人类时，却往往展露出，虽形式不同，但目的一致的不良企图，这一点儿有意思极了。]
　　莱奥蒂尼先生语气温和地好好分析了一遍影片中的众多角色。
　　他还专门肯定了一番萨米在塑造角色上的功力，认为每一个角色，哪怕是非人类角色都处理得很到位。
　　这些评价读起来全部都是夸奖吧？
　　对于《驱魔师》剧组中的工作人员们，哪怕才看完上半部分，就全想美滋滋地来一个转发了。
　　然而，莱奥蒂尼先生的下一句话却是：
　　[角色太多，有点儿抢了主角的戏份。]
　　他后来似乎又犹豫了好几秒，才补充地发了下一句：
　　[贝尔曼表演很精彩，但显然，精彩的角色太多了，他在这部电影中，不幸沦为一个陪衬。]
　　评论写得挺好。
　　当一堆记者们围住萨米，把这则评论念给他听，还问他有什么看法的时候……
　　连萨米自己都不得不表示了一番赞同。
　　然后，他一脸神游物外的表情：“唔，我这部电影确实有点儿跑偏。因为好多角色（非人类们）实在是太新奇了。以前见都没见过，这次还是第一次能面对面进行交流。对，没错，我有一点儿，不，很多的兴奋。没办法，自从知道他们真实存在于世界上后，我就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呃，总之，可能是兴奋大劲儿了。”
　　记者们全都一脸懵逼：……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面对面交流？
　　什么叫真实存在？
　　这是什么见鬼的迷惑发言？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正在梦游？


第83章 萨米一心想回家
　　莱奥蒂尼先生的批评绝非个例。
　　事实上, 相对于绝大多数影评人，他的言论已经是友好的了。
　　很多专业人士都认为这部影片拍得太杂太乱，主线不清, 人物出场太多、太频繁, 根本不知所云。
　　另一个很‘关注’萨米的影评人鲍比汉克, 还毫不客气地在自己的博客上狂笑起来：[哈哈哈，这是什么大杂烩玩意儿！]
　　如果把这些评论家比喻为猎人。
　　那么, 毫无疑问, 萨米一直是鲍比汉克最为喜爱的猎物。
　　从萨米出道以来, 这家伙就在一直不停地找茬，反复从各个角度苛刻地去批评他的作品。
　　更可气的是，他的言论很多时候并非毫无道理。
　　而这一次也一样。
　　他在评论电影时，直接提出了很多的问题：[既然结尾还是靠男主老套地爆种拯救世界, 那非人类根本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他们之前有必要占据那么多的戏份吗？既然女主最后也没能顺理地从猫变人, 开头拍了半天从人变猫做什么？女巫到底是干什么来的？男主成长路线NPC吗？既然不是爱情, 她追着男主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然后, 又详详细细地罗列了电影中的一堆多余没用的剧情后……
　　鲍比汉克下了一个结论：[萨米缺乏完整讲故事的能力，拍了一堆挺热闹的玩意儿，但和影片剧情内容毫无关系, 跑题跑到十万八千里，只看到经费浪费地燃烧, 却没看到意义何在。]
　　根本不是！
　　是因为不花钱才乱用的。
　　当然，这一点儿是不能随便说的。
　　所以，在记者们后来采访, 详细地转述了这些问题，并向他寻求答案的时候……
　　萨米一方面懒得解释,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编太多谎言。
　　于是，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忘记了我拍都拍完了。”
　　极其不负责任。
　　除了之前扯得那一堆不明所以的话外，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作品（电影）被人批评，丝毫没有站出来好好解释的意思，以至于想帮他说话的影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争论！争论！有争才有论。
　　可每次都是这样，影评人单方面地写了一堆，某位超有个性的导演回回沉默得像是路人，不，是比路人还路人，实在是太气人了。
　　所以，在采访事件结束后，很多记者绞尽脑汁地写稿子，试图从各个角度去解读那一句‘我不知道我忘记了我拍都拍完了’。
　　有的记者认为是‘萨米导演认为自己的影片很完美，不需要和人解释’；有的记者说‘萨米格里芬承认此次影片滑铁卢，闭口不言影片的事情’；还有的记者直接写‘萨米导演大概得了健忘症’。
　　但不管怎么解读，他们在文章的末尾都不约而同地将萨米称为‘好莱坞新一代的怪才导演’。
　　然而私底下，他们却在网络中发表‘和萨米格里芬交流太困难了，他好像和我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的抱怨言论。
　　这一言论得到无数人的点赞。
　　萨米随身自带防火墙，屏蔽一切，又有着自成体系的独特逻辑，百毒不侵。
　　“人一出名就容易自视过高。”
　　他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还这么和迈奇说：“自视过高就会导致这些人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关注我’的错觉，每次出门前呼后拥的，但凡做点儿什么事都要郑重其事地对外解释一下，好像真有人想听一样（影迷：喂，我们明明是很想听的，创作理念，创作灵感，为什么这么拍……）。我可不想成这样装模作样的人，随人们怎么说去吧！我只是个普通的导演，喜欢上一头龙，该干什么干什么，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迈奇一句没听懂。
　　但他听懂了‘喜欢上一头龙’，顿时心潮澎湃，恨不得化作原型，一个大鹏展翅、螺旋上天！
　　然后，萨米问了一句：“你要不要陪我回家过圣诞节？”
　　迈奇的脸一下子红了：“是，是要去见你的……不，我们的爸爸妈妈吗？”
　　我们的爸爸妈妈？
　　这龙也太自来熟了吧？
　　萨米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不是。”
　　“那，那是做什么？”迈奇结结巴巴地继续问。
　　萨米一本正经地说：“是举行一个仪式。”
　　“仪式？”迈奇龙好奇地重复着：“你们人类的仪式吗？会不会很庄重，我方便旁观吗？”
　　“当然，你必须在场。因为你也是这场仪式的主角。”
　　“什么？我必须在场的仪式？呃，莫非……萨，萨米，婚礼的话，我还没成年……”
　　“你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啦，是屠龙勇士的继承仪式。只有抓到一头龙当做祭品，才能真正继承勇士之名。”
　　“啊！萨……萨米！！”
　　“骗你的。”
　　虽然被很多人批评，可《驱魔师》的电影票房挺好的。
　　哪怕无数专业人士嫌弃它嫌弃的不行，可观众们都看得挺开心。
　　在闲暇的时间里，绝大部分人在走进电影院挑来挑去后，都会选择买《驱魔师》的票。
　　理由是多种多样的，什么看特效就很值了、男主角越看越帅、白猫萌得人心肝疼、一段一段的剧情也很好玩，看得人很满足……
　　尤其是电影原著小说的书粉们，在电影开拍时，他们是抗议最凶的。
　　万万没想到，等到电影放映结束，却齐齐发出了真香的感叹。
　　从剧情上来说，这部电影中的剧情并不是驱魔师那一系列小说中的任何一本。
　　但实际上，电影并没有脱离过原著。
　　改编电影遭到原著党的抵制，往往是担心原著被改得面目全非。
　　可有时候，成功的改编却不一定非要和原剧情一摸一样。
　　如果说得比较玄一点儿，这部影片在精神上和原著小说是一脉相承的。
　　那是一种渗透在字里行间的叛逆，不信命，也不信神，自己的路自己走。
　　所以，原著小说中，男主角阿尔比奥尼就是一个铁头娃。
　　一路走来，他是怼完恶鬼怼恶魔，怼完恶魔怼妖精，怼完妖精又开始怼天使……明明打扮得斯斯文文，好像挺有绅士风度，样子也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骨子里非常桀骜。
　　毫无疑问。
　　影片原封不动地复制了男主角的性格，他的傲慢、他的自负、他的胆大妄为，以及，哪怕对神明也缺乏的尊重之心，全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无比贴合原著。
　　除此以外，后续剧情那些被专业人士称为冗长的部分，什么天堂和地狱争斗一类，对原著读者来说，也是非常友好的。
　　赛琳娜女士在好几部小说中提到过，恶魔们喜欢去人间挑事，天使们更喜欢宅在天堂。但前者固然是罪大恶极，后者却一样让人讨厌。
　　因为天使们都闲着没事干，只好去观察人间。
　　于是，在驱魔师阿尔比奥尼艰难对抗邪恶的时候，他们喝茶吃点心，顺便评价一下‘人类战斗力好废，这么半天都打不死一个小恶鬼’‘哎呀，这个人类吐血了，要死了吗？生命真脆弱啊’。
　　不帮忙还瞎感叹！
　　读者们每每看到这里都气得要死。
　　所以，在影片中，主角和天堂、地狱出现矛盾和对抗，在原著中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而且，这个操作还看得特别爽！
　　这就导致，哪怕影片全部情节和原著小说完全不一样。
　　可原著读者看完电影后，却纷纷认为——没错，这就是驱魔师，这就是！
　　这群人纷纷跑去网络上疯狂赞美电影、夸奖导演，顺便为之前的抵制道歉。
　　连带着一些普通影迷也站出来发声了：[之前没敢说，因为大家都说不好看。但其实我觉得挺好看的，虽然没看过原著，可我也看懂剧情了，没有那些影评人说得那么难看。]
　　这现象太奇怪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时候，莱奥蒂尼先生居然又补充了一个影评。
　　[我最近又仔细看了几遍影片，发现这部影片出现的问题，并不是萨米太过年轻、不够成熟的缘故，而是他太过才华横溢，才造成了电影的拥堵。]
　　[比如，阿尔比奥尼和白猫女士的坎坷恋情，女巫和非人类之间的友谊，阿尔比奥尼自身的成长，天堂和地狱对人间的政治态度，还有，那些栩栩如生非人类在人类社会多姿多彩的生活，险些被当成杀人犯的人面章鱼，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当包租公的树人，生活在原始森林种的狮鹫，还有复仇的幽灵……]
　　[这么多、这么多的元素！任何一个元素单独拿出来好好扩充一下，搞不好都能再拍一个电影出来了。如今，全塞到一个电影中，可想而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了。其实，很多商业片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问题，想讲的内容太多，想要打造的世界太大，可电影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然而，萨米神奇地做到了。]
　　[他像是玩积木一样，把看似乱七八糟的积木全堆在一起，却成功搭建出了建筑物。也许有点儿丑，也许引人诟病，但确实控制住了场面，完完整整地把故事讲完了，更精彩的是，还能自圆其说，让观众们看懂。]
　　[好莱坞敢这么做、能这么做的导演屈指可数。]
　　[虽然我依然不喜欢这部电影，但不得不承认，在萨米的执导下，它称不上烂片。]
　　至此，形势终于开始逆转。
　　迟来的好评像井喷一样纷纷涌出。
　　剧组的制片人兴冲冲地拿着香槟上门，想告诉萨米这个好消息。
　　但萨米家大门紧锁，门上贴着张字条：[回家过圣诞，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


第84章 格里芬夫妇很愁
　　迈奇对和萨米一起回家这件事充满了期待。
　　为此, 一向好吃懒做，除了买买高光，一片鳞甲都舍不得给人、极度吝啬的未成年小火龙居然跑去商城, 花钱买了好几十套衣服回来, 准备把自己的人型也打扮得漂漂亮亮。
　　不过, 考虑到他那种闪亮亮的龙族审美观念！
　　几十套衣服中，突兀地冒出几条镶嵌大亮片, 完全夜店风的裙子, 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好在他知道人类穿衣服是分男女款的。
　　虽然在龙看来, 那些大亮片裙子无疑要比暗沉的男装好看，但这次毕竟是见人类的长辈，关于‘男女不平等’这件事还是要以后再讨论。
　　不过，哪怕是暗沉的男装, 也没有打击到龙的自信。
　　站在大大的穿衣镜前, 迈奇龙完全被自己的美貌所倾倒, 自言自语着：“我人型的样子也是超帅的。”
　　说完, 他有点儿走神地回忆起当年还在老家时的情景。
　　那时候, 拥有着最亮眼、最漂亮鳞片的自己每次出现在族群中，周围的龙们都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着迷地盯着自己（的鳞片）看。那情景非常满足虚荣心, 尽管他根本不会给出一丝一毫的回应。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拿起手机, 从相册里翻出一张偷拍萨米的照片，用手指尖戳着屏幕上萨米的小圆脸嘀嘀咕咕：“被我喜欢上，你赚大了, 你知道吗？我可是火龙一族最最最华美的龙了。”
　　照片中的萨米，因为是偷拍的缘故, 翻着白眼地瘫在沙发上，宛如一条咸鱼，一点儿都不好看。
　　可迈奇龙就是情龙眼里出钻石，觉得特别可爱。
　　然后，他又多愁善感地担忧起来：“我这么好看，萨米的爸爸妈妈应该会喜欢我吧？但如果人类都傻乎乎的分不清美丑呢？如果他们不喜欢我，如果他们只喜欢圆脸呢？如果他们嫌我财产少怎么办？万一他们和萨米一样种族歧视、不喜欢龙怎么办？万一他们也想屠龙？万一……萨米说的仪式是真的呢？”
　　未成年小火龙被自己脑子里可怕的想法吓得瑟瑟发抖。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想放弃和萨米一起回家的念头。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
　　小火龙视死如归地决定留一封遗书。
　　[我终将死在我爱的人手中，但不管是谁都没必要为我复仇。]
　　[因为，我依然会和我心爱的人永远、永远在一起。到了那一天，我的牙齿将被串成一串象征着勇武的龙牙项链，挂在我爱人那白皙的脖颈间；我的骨头会被制作成一把无比锋利的骨剑，被我的爱人牢牢握在手中，寸步不离；我的皮会被缝制成柔韧的龙皮战甲，紧紧地包裹着他柔美的身躯；我闪亮的鳞片会被挂在墙壁上，在每一个夜晚发着盈盈光芒，静静地陪伴着他，每时每刻。]
　　萨米过来问龙要不要喝点儿什么饮料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头龙在哽咽着哭泣。
　　等他皱着眉头走近一看，自然就看到这封奇葩的遗书了，不由得冲口而出：“好创意！”
　　哭声骤停！
　　迈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萨米干咳两声。
　　他说：“呃，我是说，这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迈奇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萨米继续咳嗽两声：“虽然我是屠龙勇士，但我是个好的屠龙勇士，你懂吗？”
　　迈奇摇摇头。
　　萨米义正言辞：“好的屠龙勇士就是要善恶分明，我杀也是杀恶龙，不杀好龙的。迈奇，你是一头好龙，我很喜欢你的，我爸爸妈妈也会喜欢你，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杀你的。”
　　……能听到小圆脸人类坦率说喜欢真是好不容易。
　　迈奇感动不已，热情地冲过去给了人类一个大大的熊抱，还特别大声地说：“我也喜欢你，萨米！我最喜欢你了。”
　　等等，这是……
　　感谢不杀之恩的意思吗？
　　在这么感人的时刻，萨米依然没忍住地在脑子里转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过，龙这么直白又炽热的情感还是很感染人的，也挺让人受宠若惊的，他微红了一下脸，才低声说：“谢谢。”
　　在沟通一致（？）后，一人一龙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萨米没打算搞什么突然袭击，在回家之前，还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接完这个电话的格里芬夫人十分愕然：“萨米说要回家过圣诞。”
　　格里芬先生也特别惊讶，不由得问：“稀奇！他今年怎么想到要回来过节了？我算算，他都几年没回家了？”
　　“三年零四个月十一天。”格里芬夫人回答。
　　“这么久了？”格里芬先生吃了一惊，一时间很有点儿百感交集。
　　要知道，养一个萨米这样的孩子。
　　父母的必备技能大概就是——想得开！
　　也许是小时候听得童话故事太多，也许天生就是一个严重的妄想症患者，萨米的成长过程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折腾。大约四岁的时候，他偷偷在家省吃俭用地养了一窝老鼠，还神奇地没有被人发现。直到有一天，他出门玩太久，忘记喂食，导致这群老鼠因为饥饿，纷纷跑到厨房，大摇大摆地在厨房中穿梭，吓得格里芬夫人尖叫报警，大家才知道他居然做出了如此丰功伟绩；到了十一岁时，他想离家出走，声称是要去屠龙，被阻止；十三岁时，他莫名其妙地开始怀疑自己不是格里芬夫妇的亲儿子，是捡来的，为此明察暗访足足一年……
　　后来，他又想去学画画了。
　　格里芬夫人气得骂他：“你以为自己是好莱坞励志电影的主角吗？色盲还要学画画？”
　　格里芬先生小声在旁边劝解：“梦想还是要有的啊，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
　　再后来，离家出走，好几年不回家。
　　格里芬夫妇每次想知道小儿子的近况，还得靠他的那些哥哥们通风报信。
　　直到这几年，萨米小有名气，也算是闯出了自己的事业，情况总算变好一点儿了。
　　格里芬夫妇终于不用靠他那些哥哥们通风报信，看看娱乐报纸就行了。
　　这么一年年的过去……
　　可想而知，两夫妇早就被磨练得淡定无比，权当是养了只旅行青蛙。
　　如今，听说青蛙……
　　不，是孩子要回家了，反而很不适应。
　　尤其是格里芬夫人绞尽脑汁地想：“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家了？”
　　然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很忐忑不安地小小声问：“你说，会不会因为那个他哥哥……呃，杜克和邓巴的事情？他们……呃，他们是不是打算在圣诞节和我们坦白了？”
　　“不会吧？杜克和邓巴……”格里芬先生顿时捂着心脏，露出一副要心脏病发的表情。
　　“可除了这个，最近咱家也没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啊。”格里芬夫人忧心忡忡地说。
　　两夫妇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起前阵子杜克和邓巴的那些试探话。
　　从某方面来说，萨米的哥哥们虽然都挺喜欢欺负这个小弟弟的，但事实上，他们在做哥哥这方面一直都是挺靠谱的。
　　萨米之前和迈奇搞出暧昧的事，他们除了在内部聊天群中嚷嚷了一通外，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全都不约而同地帮弟弟瞒着长辈们，对外没有泄露出一点儿风声。
　　等后来，萨米和迈奇关系慢慢确定，最先得知具体情况的亲哥哥——杜克和邓巴发现事情已经没办法去阻止后，又开始瞎操心地帮弟弟搞起了前期出柜的准备工作。
　　他们收集一堆资料和现实中的案例，对父母搞起了潜移默化，今天聊聊某个洲一个可怜男孩自杀了，因为性向问题；明天聊聊公司里一个同事跳楼了，因为性向问题；转天再接着聊聊，隔壁街餐馆服务员卧轨了，因为性向问题……
　　格里芬夫妇真的很懵逼了。
　　先不说世界上那么多自杀的人怎么都被他们碰上了，只说这两兄弟一天到晚地这么轮流来讲故事，搞得他俩实在是心慌慌。
　　“杜克和邓巴这兄弟俩最近是什么意思？怎么总给我们说这个，难道他们是想暗示自己……呃，性向问题？”格里芬夫人十分焦虑地琢磨着这件事。
　　格里芬先生更是一脸严肃地提出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我不怕他俩有性向问题，我怕他俩互相……”
　　“天啊！”格里芬夫人惊呼。
　　“我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事的。”格里芬先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另一边，杜克和邓巴两个傻哥哥还在庆祝胜利。
　　大哥杜克：“我最近和妈妈提性向问题，她已经不反对（不吭声）了。”
　　二哥邓巴也沾沾自喜：“爸爸也是，我每次一说，他都特别难过地看着我，大概是已经被那些故事里（自杀的）主角给打动了。”
　　“听说萨米带那个讨厌的迈奇回家过圣诞了。”大哥杜克又说。
　　二哥邓巴哼哼两声：“回头他就谢谢我们吧，要不是我们提前帮他给爸爸妈妈做工作，他们一定会被爸爸妈妈打死。”
　　但事实上，格里芬夫妇只想把他俩打死。
　　以前明明很靠谱，比小儿子萨米要靠谱一百倍的两个人，怎么现在突然就，就这么让人崩溃呢？！！


第85章 我的儿子是坏人
　　不管格里芬夫妇怎么为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事忧心忡忡, 都要先面对快到家门口的小儿子。
　　唉，孩子生多了就是让人操心。
　　迈奇一路脑补，还以为萨米的爸爸妈妈会穿着盔甲, 手握什么祖传的屠龙宝剑等着自己。
　　根本不是, 两夫妻都是脾气超级好的人, 和萨米完全不一样。
　　他们特意出门迎接，热情地拥抱了儿子……的朋友, 将不听话的小儿子萨米扔到一边。
　　迈奇龙自信心回归, 仿佛又回到族群中, 只要稍稍抖一抖闪亮鳞片，就有万龙瞩目。
　　“你一定是萨米很好的朋友。”
　　格里芬夫人忍不住地委婉抱怨：“他很少带人回家，或者说，他这几年根本不回家。”
　　萨米在一边装聋作哑。
　　格里芬夫人看到他这样就更生气了：“你瞧瞧, 你瞧瞧！生儿子有什么用？只会惹我生气。”
　　萨米仿佛彻底聋了一样, 继续沉默。
　　格里芬先生可能是怕客人看笑话, 难得地帮儿子辩解一句：“萨米小时候还是很贴心的。”
　　这下好了。
　　格里芬夫人立刻转移怒火：“你当然觉得他小时候贴心了, 因为你只负责偶尔抱着他玩, 吐奶啊尿裤子啊，担心他乱吃乱跑乱玩，出门骑狗被狗咬, 一天到晚都要盯着他的人是我！”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萨米终于憋不住了。
　　格里芬夫人在那冷笑一声：“我正在告诉大家, 你有多贴心！”
　　萨米鼓了鼓脸，还是没办法说什么。
　　格里芬先生也闭嘴了。
　　迈奇忍不住地偷笑起来。
　　他那张非人般（人类不可能长这么完美）的脸上却露出灿烂笑容，阳光下的红发耀眼夺目, 偏偏眼神清澈，还透着单纯, 实在是漂亮得让人像是做梦一样。
　　格里芬夫人看呆几秒。
　　其实，连格里芬先生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好莱坞的什么大明星？”
　　迈奇龙又露出了那种对外腼腆害羞的样子。
　　他回答问题前，还特意看了一眼萨米，好像是在看他脸色一样，然后，才超小声地回答：“也不算什么大明星，萨米才是大导演，我只是个小演员。”
　　萨米觉得这话没什么错。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不太在乎那些荣耀，但毕竟是在父母身边，还是难得虚荣地抬起了头，等待父母的夸奖。
　　但格里芬夫人却很狐疑地看了看他，心想：“这孩子出去这么多年了，还是娱乐圈那种鬼地方，别是染上什么坏习惯了？在剧组里称王称霸（这话也没错啦）？看把人吓的，回答个问题都要先看看他？而且……”
　　她用鹰一般犀利的目光扫过两人，发现萨米从头到尾都是两手插兜，一副很潇洒心的样子朝前走，而迈奇跟在旁边，手里却拎着两个超大行李箱，顿时皱起了眉头：“哪有这么交朋友的？朋友又不是用来打杂跑腿的仆人。”
　　这是飘了吧！
　　什么大导演啊，大导演就可以欺负人了？
　　格里芬夫人当即一巴掌拍到儿子脑袋上，一来是有点儿生气，二来也是打算先把儿子支走，趁机找迈奇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再谈后续。毕竟，哪怕觉得儿子做得不对，本能还是有点儿护短，想要看看情况再说。
　　不过，她嘴里就没那么客气了：“太久没回来，家门都不认识了吗？还有你自己没手吗？自己行李自己拿回屋去，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快走！快走，别碍事！我和你爸先带迈奇去他的房间，他第一次来不熟悉，我们还要带他在周围逛逛，然后去那边吃葡萄，你愿意过来就过来，不愿意过来就自己玩，别来碍眼。”
　　萨米被亲妈一系列操作搞懵。
　　等他回过神，亲妈已经热情地围在那头龙旁边，亲爹还很友好地要帮迈奇去拿行李，说什么路程这么远，肯定很累很辛苦了……
　　迈奇龙非常受宠若惊，但还是紧紧地抓着行李不松手。
　　想想吧，他当年初见萨米就害得萨米手臂脱臼，如今，要是再害得萨米亲爹胳膊脱臼，大概晚上就要面对屠龙勇士的愤怒了。
　　然而，他这个诚惶诚恐的样子，实在是让格里芬夫人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从感情上总觉得，小儿子性格是有一点儿问题，可本质很善良，做不出欺负人的事；可理智上，又觉得迈奇这个样子太可怜，萨米平时到底是多霸王？才把人搞得话都不敢随便说一句，东西也不敢随便放。
　　只能说格里芬夫人太天真了。
　　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情况会让人变得诚惶诚恐，那就是——见家长。
　　总之，虽然迈奇坚持要拎着行李箱……
　　但除此以外，他还是拗不过格里芬夫妇的热情，跟着两夫妇走了，只剩下萨米一个人，孤儿一般站在原地发呆，寻思着：“我果然是捡来的吧？”
　　“这……呃，萨米，萨米还在那，不太好吧。”迈奇小心翼翼地问。
　　“有什么不好？他回自己家，难道还要我们招待吗？别理他。他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讲，我教训他。”格里芬夫人一边假装特别不客气地说，一边又悄悄地去看迈奇的表情，其实是想看看萨米的这个朋友，到底是真的‘任劳任怨’，还是出于某些利益，才被萨米随便使唤也不生气，但内心早有不满。
　　迈奇龙感官敏锐，自然能察觉到这份暗中的打量。
　　但未成年龙对人类的一些正常行为都不怎么理解，更何况是一个母亲的那点儿很微妙却很复杂的小心思呢？所以，他仅仅凭本能，回了一个特别单纯天真的笑容。
　　格里芬夫人顿时放心——这孩子傻！
　　但是，在知道自家孩子没吃亏，放心了的同时，骨子里的善良又浮了上来，她愧疚地想：“萨米这孩子真是的，也不能看着别人傻就可劲儿欺负人家啊！唉，都是我们没教育好。”
　　于是，她变得更亲切了，对迈奇简直像是对亲儿子一样。
　　不止是使唤格里芬先生出去摘新鲜的葡萄，还拿了好些亲手做的食物来款待迈奇，顺便一起聊天。
　　“你和萨米认识多久了？是拍戏认识的吗？”
　　“不是，我们认识很多很多年了，早在萨米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是网友。”
　　“网友？那真是很有缘分了，是偶尔在网络上碰到？”
　　“也不是，我当时去了一个交友网站。”
　　“交友网站？”格里芬夫人很吃惊。
　　她忍不住回想一下萨米求学期间的事情，虽然性格有点儿怪，但有赖于家里兄弟多，在学校人缘似乎还不错，而且，也不是那种乏人问津的类型，为什么会上什么虚拟的交友网站？
　　迈奇对这事挺得意的。
　　毕竟，交个网友能遇到未来恋人，这足以证明他眼光精准，但没人、也没龙问过，所以，一直无处炫耀，憋得慌。
　　如今，终于有人感兴趣问了……
　　他立刻掏出手机，将那个交友网站献宝一样地展示给格里芬夫人看：“您瞧，就是这个。”
　　格里芬夫人不由得定睛望了过去，发现网页上写着——探寻龙之宝藏交流协会。
　　下面还有一些介绍，大概是先交代一下龙喜爱金银财宝的性格（设定），再说一说，龙虽然灭绝（迈奇理解为去世），但宝藏还在，所以，大家根据古籍什么的，可以试着分析出那些龙遗留下来的宝藏。
　　“我朋友（也是未成年龙）推荐的，说没准真能找到龙的宝藏。”
　　迈奇一脸向往和遗憾地说：“但我运气不好，我妈说我岁数太小，长大才能出门，所以，还成功找到过。”
　　能找到才有鬼呢！
　　这种网站不就是闲着没事干的人一起幻想着玩的地方吗？
　　格里芬夫人暗暗吐槽。
　　但她现在终于知道迈奇为什么能成为萨米的朋友了，原来这孩子脑子也不是特别正常。
　　迈奇还在认认真真地念叨这个事：“我朋友年纪比较大，他之前就按照网站上给出的地址飞过去（格里芬夫人理解为坐飞机）找了，可根本就没那个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了好几回都没能找到。唉，也许那地方改名了？或者隐藏起来了？但能有个线索就不错了，龙一般都会把宝藏藏得严严实实，确实很难找。不过，因为很难找，大家渐渐把网站当交流信息的地方用了，慢慢就成了个交友网站。”
　　‘……但你这个交友网站和我想的也完全不一样啊。’
　　格里芬夫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露出尴尬却礼貌的微笑。
　　但她不知道，人类搞出来的这种闹着玩网站，把好些涉世未深未成年龙都给骗了。
　　龙们还以为真有什么龙去世后，留下一堆无主的宝藏，正等待有缘龙继承呢。
　　当然了，成年龙肯定懂得这是人类搞出来的网络骗局了（人类很冤：我们只是在玩！）。
　　但他们觉得，让未成年崽子发泄发泄精力也挺好的，省得整天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成年龙攒点儿宝藏很容易嘛？经济效益不好，还不是一点点儿省吃俭用出来的。
　　“有一次，一个人发帖子说了个地址，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有宝藏，我差点儿狠狠心，离家出走飞过去查看了……结果，萨米出来了。他好厉害，三言两语就戳破了那个人的谎言。”迈奇一脸崇拜地回忆当年。
　　格里芬夫人想了想，这确实是儿子的性格，对龙的事情很较真。
　　他一直相信龙是真实存在的，但也不好骗，如果有人提到龙的事情，或者，给他介绍什么龙的宝藏，那必须听起来合情合理合逻辑才行，否则根本不会信。
　　迈奇龙继续讲了下去，关于他自己是怎么私信萨米，怎么表达崇拜，还有，认真请教……如何寻找龙之宝藏问题等等，最后就是越聊越好，互换网络联系方式。
　　在此期间，他还提到一句‘我爸妈平时不怎么管我（龙族的放养育儿法），好多事不懂，多亏萨米给我讲了好多’。
　　已经听了一耳朵迈奇和儿子如出一辙的‘龙存在’言论，本来就很无语了。
　　结果，突然听到这句话……
　　格里芬夫人良心不安。
　　她总觉得，这孩子不会是被萨米从小洗脑、养成的吧？


第86章 脑补太多一家子
　　格里芬夫人性格很爽快, 属于那种比较爱玩、爱笑的类型；格里芬先生外表看起来沉稳、严肃，可从他偶尔冒出的一两句突兀冷笑话中就可以看出，这人骨子里也是个喜欢闹腾的。
　　但偏偏萨米完全不像他们。
　　他看起来就是很无趣的那类人, 不怎么喜欢日常生活中的‘无意义’玩闹, 更乐于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投注到一些喜欢的事情上, 比如，目前他研究的课题就是——龙的风俗习惯。
　　“龙有圣诞节吗？”
　　“没有。”
　　“那龙有什么节？”
　　“……也许, 生蛋节和破蛋节？”
　　正常成年龙除了和伴侣会在一起外, 并不喜欢过群居生活, 所以，他们还真没什么节日。
　　至于迈奇说的生蛋节和破蛋节，很大概率是胡扯，但也有一定道理。毕竟, 下一代出生和下一代的破蛋而出, 龙爹龙妈还是会稍微重视一下的。
　　萨米此时已经忘了被骗过的‘发育之痛’, 又一次相信了迈奇, 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郑重地记下这两个龙族的重要节日, 还专门以迈奇为原型，画了几个顶着蛋壳的Q版小龙人出生草图。
　　显然，这位未来的龙学家又一次沉浸在探索无数头龙的世界中了。
　　格里芬夫人气到不行：“他还回来做什么？他还回来做什么？这么多年也不见人, 既不过来和我们聊聊天，也不出来让父母好好看一看, 整天就在那龙龙龙的！龙到底有什么好？龙会给他做饭吃吗？龙会给他洗衣服吗？龙会和他聊天吗？龙是他妈妈吗？”
　　迈奇随着她的话，一边在旁边不停地点头，一边在心里搭腔：“做饭？没问题啊！我学一下应该可以, 我可是能控火的火龙；洗衣服？没问题啊！我早就学会用洗衣机了；聊天，没问题啊！我们天天都在聊；是他妈妈, 没问题啊……呃，不是，这个大概做不到了。”
　　格里芬先生装聋作哑，拿着几份文件看不停，假装正在工作，完全不想再次沦为母子战争的炮灰。
　　但他不经意间看到迈奇在那莫名其妙地点头、点头，又点头，样子傻呼呼，一时也有点儿无语，不禁在心里寻思：“萨米这朋友看起来确实不怎么聪明。”
　　然而，不怎么聪明的迈奇还挺让格里芬夫妇有好感的。
　　他胃口超好，又不怎么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而且，不管吃了什么，都能说味道不错。
　　这一点儿极大地满足了格里芬夫人的虚荣心，恨不得把整个冰箱的食物都塞给他吃吃吃；
　　除此以外，他力气大，偶尔帮酒庄里工作人员搬了几次酒桶（其实对龙来说，就是路过碰到，随手帮拿一下）后，立刻也赢得了格里芬先生的喜爱，认为这孩子心地善良，还乐于助人。
　　等看到迈奇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就主动带着人去参观酿酒师酿酒了。
　　可没想到，本来只是带着孩子随便玩玩的活动，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当时酿酒师正在筛选葡萄……
　　迈奇感官超敏锐，一大筐的葡萄堆放在那，连资深酿酒师都必须一个个地慢慢检查，才能把一些（相对）较差质量的葡萄挑出去，但他只需要走上前，过去闻一闻、看一看，就能精准地找出所有不符合要求的葡萄。
　　想当年，萨米在这方面就完全不行，不管教了多少次，也分不清葡萄和葡萄的区别。
　　格里芬先生见此，顿时来了兴趣，亲自带着迈奇去采摘葡萄，还教了他怎么品酒。
　　时间一晃，等萨米终于理清了脑子里嗯一些思路，又写了一笔记本的灵感，还画了一堆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草图，并且，彻底从那个幻想世界回归现实世界后……
　　他愕然发现，迈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登堂入室，和自家爹妈完全亲如一家了。
　　这样挺好的。
　　他想：“我最喜欢的龙，爸爸妈妈刚好也很喜欢，多么完美的结局！”
　　完美个鬼啊！
　　因为工作性质，没萨米这么自由，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本来计划是要到圣诞节的前一天才赶回家的。
　　结果这天，他俩突然发现，在格里芬家族的聊天群中，自家爸爸妈妈发的一张照片中，居然出现了一个不是格里芬家的人——迈奇，顿时吓了一大跳。
　　对萨米的事情，两个亲哥一直是最关心的了。否则，也不会搞出那种让格里芬夫妇误会的事情。
　　不过，大哥杜克还是比较忙一点儿，没空天天往弟弟家跑；
　　二哥邓巴相对就没那么忙了，他和萨米日常交际更多一点儿。
　　比如，之前陪着他跑去机场接网友什么的，日常也常常帮弟弟做点儿什么跑腿的事，偶尔还会充当免费的司机。
　　所以，他算是对萨米和迈奇关系知道最清楚的一个兄长了，甚至连‘午夜屠夫萨米’这种狗屎称号，都是他帮忙（报警）争取来的。
　　但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早就知道萨米和迈奇有那么点儿不清不楚，还和大哥杜克一起努力地为弟弟萨米将来极有可能的出柜行为，多次在父母面前提前打防御针……
　　可依然没想到，弟弟萨米居然这么快就展开行动，带着男友回家过圣诞节了？
　　大哥杜克还沉得住气，没说什么。
　　二哥邓巴直接气恼地一个电话过去质问：“萨米，迈奇是怎么回事？”
　　萨米听不懂：“什么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带他回家？”邓巴追问。
　　“我喜欢他，就带他回家了。”
　　萨米在这方面比较坦诚，以前关系没确定的时候，自然不会乱说乱下结论，可等关系一确定了，绝对不会有什么多余的遮遮掩掩。
　　“你们这个进展太快了吧！”
　　邓巴有点儿抓狂地抗议说：“前不久，你还说他是恶龙的！！！”
　　‘萨米杀人事件’中，这位哥哥没少搅混水。
　　但事实上，从头到尾，他也没能见到迈奇的龙之真身。这就导致，他知道弟弟没杀人，自己误会了，却依然不晓得迈奇是一头龙，还自我脑补了一番萨米的思维，认为屠龙勇士说谁是龙，那可能就是在骂人。
　　“我说是龙，没说是恶龙。”萨米解释了一句。
　　“你以前明明说，所有龙都是恶龙。”邓巴立刻怼了回去。
　　“我现在改了，打打杀杀不好，平平安安重要，人龙和睦、友善相处，才能共建地球美好新家园。”
　　萨米在电话那边一串一串地说，可一本正经了。
　　邓巴直接翻了个白眼说：“说人话。”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声欢呼。
　　萨米高高兴兴地宣布：“我要和龙在一起了，我有龙了！”
　　邓巴说：“呃……恭喜？”
　　他紧张地捂住电话，转身大喊：“杜克，萨米疯了！”
　　按照邓巴的说法（脑补）是：萨米把迈奇当成了一头龙，然后，自以为爱上了一头龙。
　　大哥杜克面无表情，耐心听完，才慢慢地陈述：“你上次也说，萨米把迈奇当成了一头龙，然后，杀了迈奇。”
　　邓巴噎了一下：“呃，上次确实是搞错了……”
　　他赌咒发誓地说：“但这次没错，萨米亲口说的，他要和龙在一起了。”
　　大哥杜克陷入了深思。
　　于是，他也给萨米打了个电话。
　　不过，比起二哥邓巴超混乱的对话，他的作风就很干脆简洁了。
　　——萨米，你和迈奇在一起了？
　　——对啊。
　　——你和爸爸妈妈说了吗？
　　——忙忘了，还没来得及说，我这就……
　　——先别说了，等我们回去再说。
　　——啊，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大哥。
　　——……
　　不管萨米是不是疯了，也不管迈奇是人还是龙，都得回家再说。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快点儿赶回去！
　　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立刻抛开一切，准备回家。
　　两兄弟真是忧心忡忡，既怕萨米突然出柜，吓到父母，又怕萨米那个脑子是真的有病，把人当成了龙，一会儿要杀，一会儿又闹着要爱！
　　与此同时，格里芬夫妇得知工作不同的两兄弟这回居然是一起回家……
　　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点儿忧愁和茫然：“他俩这是下决定要说了吗？可我们，我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第87章 你们怎么没意见？
　　在萨米回家过圣诞的这些日子里, 《驱魔师》票房不错，但迪士尼并不怎么开心。
　　和一门心思只想着赚大钱的克里兄弟不同，大公司总是讲究一些, 要求更多, 野心更大, 所以，能赚到钱仅仅算是达到了及格要求。
　　除此以外, 他们还要关注什么整体口碑带来的影响, 以及影片的创新性、题材的可挖掘性和一部分艺术价值。
　　毕竟, ‘迪士尼理应将自己看作潮流的开创者而不是潮流的追随者’，凡事都必须精益求精。
　　然而，萨米给他们带来了太多、太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虽然都是很微小的问题，诸如, 一些外界的舆论（萨米旁若无人的态度经常招黑）；一些宗教倾向上的问题（有一部分宗教狂热人士对他在影片中抹黑天堂, 砸毁十字架的行为很不满意）；乱选特效公司（在迪士尼看来, 爪根特效这种听起来就很山寨的公司, 特别不靠谱）；还有电影分级的事（由于他种种个性十足, 乱用血浆和搞点儿事吓人一跳的独特喜好，电影评级委员会似乎已经把他列入到重点观察的黑名单里了）。
　　但毫无疑问，在一个标榜言论自由的国度里, 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或者说协商后互相妥协的。
　　只是这就像婚姻一样, 真正造成双方不满的原因往往不是涉及到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反而会是一些日常相处中出现的鸡毛蒜皮小事。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萨米每次执导电影，总是情不自禁地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 一门心思只想拍出（他想象中的）那种精彩又好玩儿的东西，完全不顾外界和周围人的感受。
　　这样一来, 作为制片方的迪士尼没少费心费力地跟在后头，给他解决麻烦。
　　因此，哪怕影片上映的结果不错。
　　但由于并没有达到全球火爆，仅仅是优秀水准，又因为拍摄中陆陆续续的小问题太多，在迪士尼一部分高层眼中，投入和回报依然不怎么成正比，而且，影片评价还呈两极分化状态。
　　市场推广部的艾德就很不喜欢《驱魔师》。
　　他不喜欢白猫女主角，不喜欢小打小闹的日常驱魔活动，不喜欢偶尔温馨的过度环节，不喜欢女巫的演员娜丽，也不喜欢人面章鱼居然是个好怪物，更不喜欢天堂蓄水池（拿上帝和诺亚方舟开涮）的设定……
　　他从这部影片开始筹备拍摄的时候就认为，电影应该朝着好莱坞大制作商业片路线走：
　　前女友直接惨死，别变猫了。男主角背负仇恨，人挡杀人，魔挡杀魔。没那么多复杂的立场和阴谋，直接帮着天堂打地狱的恶魔大军。找个超级大美女当花瓶，扮演女巫，充当女主角。之后，男女主角合作，正义战胜邪恶。干脆利落地拍成动作片，结尾，再来个好莱坞式爱情结局，英雄配美女，亲吻拥抱，大结局！
　　反正，绝对不是萨米现在拍出来的那个鬼样子。
　　尤其是在影片上映后，他才看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影片结局：
　　[当一切结束，在女巫和一众非人类们依依不舍地送行下，一个人和一只猫，在昏黄的落日下，伴随着一首沙哑沧桑的老歌，慢慢悠悠地开着一辆吱嘎作响的破烂二手车，又一次踏上了未知又危险的旅程。]
　　这什么玩意儿？
　　怀旧？简直又土又过时！
　　萨米很讨厌艾德的言论，对他口中那种仿佛刚从工厂流水线下来的模板剧情更是毫无兴趣。
　　他有一次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直言不讳地挑明：“有些人擅长拍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有些人擅长拍好莱坞式的大场面动作片……很遗憾，我两者都不是。所以，假如同意让我来执导一部影片，那就必须按照我的风格来。否则，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找我，指望我像个牵线木偶一样乖乖听话是不可能的，去做梦还快点儿。不，说错了，哪怕是去做梦，在梦里，我也不会那么做！”
　　这话没指名道姓。
　　但所有人都知道是针对艾德。
　　艾德后来不说话了，一来说太多也不管用，二来被导演正面怼，还是有点儿丢人的。
　　他还是不喜欢《驱魔师》，但好歹不会当着萨米的面挑毛病。
　　只是有趣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体会不到电影的美妙之处。
　　体验消费产品部门主管韦斯利和国际事务部门主管海伦娜就挺喜欢《驱魔师》的。
　　观众们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态度，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
　　萨米的风格太独树一帜，不管影片是讲什么故事，总会出现一些层出不穷的恶趣味情节和冷笑话，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同样，不喜欢、或Get不到笑点的人就会产生‘这什么玩意儿’的厌烦感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制片方往往是很难判定导演到底符不符合自己要求的。
　　于是，萨米接到了前上司诺里斯的电话。
　　一个不算是坏消息的坏消息。
　　坏消息是因为，他通知：“《驱魔师》的第二部 可能在短时间内不会拍了。” 
　　不算是坏消息又是因为，萨米听完，特别惊讶：“什么，怎么还有第二部 ？” 
　　电话那边的诺里斯先生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显然，和大部分指望靠一个系列IP吃到老的导演不同，萨米压根没想搞什么续集，或者更直接点儿说，迪士尼假如想找他拍第二部 ，他还不一定答应呢。 
　　先不管《驱魔师》，只说现在。
　　喜新厌旧的萨米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故事上。
　　因为得到杜克和邓巴要回来的消息。
　　所以，瞎脑补‘两兄弟即将出柜’的格里芬夫妇一边纠结，一边做了一件挺感人的事。
　　他们把两兄弟给自己发来的那些悲情又感人肺腑的同性故事，全拿给了萨米看，理由是现成的：“你不是导演吗？给你拓展、拓展题材，以后作品多样化发展。”
　　至于他们这么做的真实目的……
　　其实是出于一个很纠结、很矛盾的原因：‘不管我们最后是赞成还是反对，但都不应该破坏兄弟间的感情，让弟弟歧视哥哥’。
　　只能说，亲情实在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了，亲人之间总是互相为对方考虑。
　　杜克和邓巴担心弟弟，跑去给父母做功课；现在，父母担心大儿子和二儿子，反过来又开始给小儿子做功课了。
　　至于没心没肺的小儿子……
　　他对父母的假理由信以为真，刚好《驱魔师》结束，屠龙也不能屠了，虽然还可以研究一下身边真龙，可内心还是很空虚寂寞。这时候，一堆的资料被递到眼前，他自然就无所谓地看起来，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了一个感兴趣的故事。
　　但暂且不提这个故事。
　　关键的地方在于……在这期间，杜克和邓巴终于到家。
　　这时候，可能只有萨米保持着一贯的迟钝，什么都没察觉了。
　　迈奇龙很快就感觉到，家里整体气氛不对劲儿。
　　格里芬夫妇不再说笑，一脸的忧心忡忡。
　　杜克和邓巴面容严肃地盯着萨米和迈奇，时不时还互相窃窃私语，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格里芬夫妇不想家里这个样子。
　　他们试着和两兄弟说点儿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
　　但杜克和邓巴看到迈奇登堂入室的样子就很心烦。
　　他俩根本顾不上和父母聊什么工作和生活，时不时地互相交流情报，低声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
　　他俩越是这么凑一起嘀嘀咕咕，仿佛商量什么大事的样子，格里芬夫妇就越担心，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停地猜他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出柜）。
　　终于，在一个晚上。
　　当萨米从走廊经过的时候，被杜克一把拉进了房间。
　　在杜克的房间里，三人开了一场兄弟间的会议。
　　两个亲哥掏心掏肺地帮他想怎么出柜。
　　萨米一头雾水地问：“你们至于吗？爸爸妈妈很喜欢迈奇，而且，他们也很开明的，直接说实话不就行了。你们不知道，前不久，他们还给了我一堆……”
　　结果，还不等他说完‘一堆关于同性恋情的资料，鼓励我拓展拍摄题材，声援社会少数群体’的事。
　　二哥邓巴就打断他：“很多人都是表面开明，其实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旦事情真发生到自己身上时，就全变老古板了。”
　　大哥杜克也在一旁严肃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萨米顿时被搞得很混乱，还以为亲哥们有什么内部消息。
　　再加上，他虽然拍电影的时候，脑袋很清醒，可应对这种日常事务却不怎么擅长，本来也没考虑这些，现在被两个哥哥闹得有点儿懵后，下意识地直接向哥哥们求救：“那，那怎么办啊？”
　　杜克和邓巴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长了，自然不能不管可怜的弟弟。
　　他俩对视一眼后，给萨米讲出一条绝妙好计。
　　这个计划就是——他们去找格里芬夫妇假装出柜。
　　一来是率先趟一遍雷，帮弟弟试探格里芬夫妇的态度；二来是分担火力，类似于小时候每次有谁做错事，兄弟们都是一起上，这样一来，自然就法不责众。
　　天啊！
　　这是什么举世无双、同甘共苦的好哥哥！
　　萨米感动坏了。
　　他热泪盈眶，暗暗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往杜克的香水里扔蚂蚁了；也不会趁着邓巴睡觉，就去偷偷剪他的头发，还骗他是早衰脱发了。”
　　于是，杜克和邓巴就按照原计划去找格里芬夫妇出柜了。
　　他们神色严肃地走进了格里芬先生的书房，又叫来了格里芬夫人，然后，在父母忐忑、忧虑又惊慌的视线中，由大哥杜克作为代表，站出来开门见山，沉重且歉疚地说：“爸爸妈妈，很抱歉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喜欢男人。”
　　“终于来了！”
　　格里芬夫妇不约而同地想。
　　但也许是之前担心太多，辗转反侧失眠的次数太多……
　　此时，他们反而有了一种微妙的、尘埃落定后的放松感。
　　不过，格里芬夫人还是微皱着眉，很忧虑地问了一句：“所以……你们，你们在一起了吗？”
　　“什么？”
　　两兄弟齐齐懵逼。
　　这是什么见鬼的问题？
　　哪怕是不暴怒，也应该意思意思地表达下震惊吧？
　　怎么一下子，一下子跑题到了十万八千里！
　　明明是出柜，为什么还要涉及骨科？
　　但不管怎么说！
　　为了避免断腿，这个肯定是要否认的。
　　于是，两兄弟匆忙给出否定回答。
　　杜克相对严谨：“妈妈，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啊。我就是出个柜，最简单的那种出柜，我不喜欢邓巴。”
　　邓巴直接抱屈：“妈！你脑子坏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大哥！”
　　格里芬夫妇听到这样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大石这才彻底落了地。
　　“你们早说啊，害我纠结那么久。”
　　其中，格里芬夫人还不满地埋怨了一句。
　　“啊？”
　　杜克和邓巴一脸迷茫。
　　这反应，这反应……
　　这反应也不对啊！
　　格里芬先生这时也深吸一口气。
　　他郑重其事地开口问了个问题：“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此时，杜克和邓巴两兄弟都觉得，事态发展仿佛脱缰野马，狂奔向前，已经一去不回头了。
　　但为了心爱的弟弟，他俩还在死撑着嘴硬：“呃，想好了，我俩都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好吧！”
　　格里芬夫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对视了一眼，神色包容，意见一致地说：“我们没意见。如果你们有喜欢的男朋友，那就带回家来吧。”
　　什么？什么？
　　等等，你们怎么能没意见呢？
　　你们怎么能没意见呢？！
　　这是出柜，是出柜啊！
　　杜克和邓巴齐齐傻眼。
　　他们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卡带一样地在那：“不是……不是……不是……”


第88章 愉快的假期时光
　　拜两个亲哥所赐, 场面一度混乱。
　　格里芬夫妇被杜克、邓巴这两个家伙搞得脑仁疼，因为他们一会儿说自己是同性恋，一会儿又不承认了, 说自己是异性恋, 再认真追问两句, 就变成萨米才是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他们更喜欢女孩子……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格里芬夫妇快被气死了。
　　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
　　可为什么连这种事, 都要争着抢着上啊？
　　身心俱疲的两夫妇终于彻底认输。
　　他们实在没精力, 也没那个心理承受力继续和家里的这群熊孩子计较了, 干脆把萨米也叫进书房，郑重其事地宣布：“听着，孩子们！我们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只要你们真能过得幸福、快乐, 我们绝对不会像老古板一样坚决反对, 给你们添堵。所以, 你们愿意喜欢男人就去喜欢男人, 愿意喜欢女人就去喜欢女人, 如果自己能够负责，不怕外界流言蜚语，也不惧未来生活的种种挑战, 那么，你哪怕是喜欢上一头猪、一只狗, 甚至一头龙，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萨米眼前一亮。
　　他用力一拍桌子：“巧了，我喜欢的就是一头龙！”
　　有些人就是这么说话不看场合。
　　还最擅长乱上加乱、火上浇油……
　　屋子里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 二哥邓巴才率先开口：“我说好几遍了，好几遍了, 你们偏不信！”
　　他嘟嘟囔囔地小声说：“瞧瞧，萨米疯了。”
　　格里芬夫妇和大哥杜克这回可能是真有点儿怀疑了。
　　幸好萨米从小到大因为屠龙勇士这一职业遭受到的歧视太多、太多，都已经习惯人们各种怀疑的目光了，更不在乎什么疯了的说法，自顾自地据理力争：“迈奇，迈奇就是一头龙，我喜欢迈奇。”
　　“出现幻觉了？”“妄想症？”
　　格里芬一家人都忧心忡忡：“不会很严重吧？”
　　但半个小时后，疯的变成了他们自己。
　　迈奇哪怕是一头未成年龙，控制力不怎么好，可应萨米的要求，为格里芬一家人展示、表演个喷火，变个龙爪子、龙脑袋……还是勉强能做得到的。
　　居然真的是龙！
　　龙是真实存在的！
　　一家人迅速从现实世界过度到奇幻世界。
　　尤其是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甚至产生了‘难道我们家真像萨米所说的那样，祖上是屠龙勇士家族’的荒唐想法？
　　想到这里，大哥杜克不禁很纠结地问了一句：“萨米，你不做屠龙勇士了？”
　　“我是一头好龙。”
　　迈奇主动在旁边帮忙回答：“我不会烧城镇，不会吃人，更不会抢夺什么金银财宝和听起来没什么用的公主，所以，萨米没必要杀我。”
　　萨米在一旁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二哥邓巴回过神，趁机瞎嚷嚷地假装指责：“你背叛了屠龙勇士的血脉传承，萨米格里芬。”
　　“闭嘴吧！”格里芬夫人给了二儿子后脑勺一巴掌。
　　比起性格古怪的小儿子和常年不着家的大儿子、二儿子，长得好看、性格单纯，还愿意耐心听自己唠叨的迈奇龙显然在近期深得她心，这会儿居然果断地站在了支持的一方：“迈奇确实是个好孩子……呃，好龙，我能做证。”
　　一锤定音！
　　迈奇傻龙有傻福，没有费一点儿力气，就顺利得到了恋人父母的认可，从此成功翻身，不再是地下情龙，而是成为了有官方认证的公开情龙。
　　不过，虽然格里芬一家人都对迈奇龙很好奇。
　　但基于礼貌的缘故，他们及时克制住心中的好奇，哪怕控制不住总想看看‘龙和人有什么区别’，却也尽可能地不当着龙面来讨论了。
　　接下来的时间，格里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始筹备圣诞。
　　这一次，家里孩子们难得都早回来，小儿子还是带着恋龙回来的，格里芬夫妇十分开心，早早把房子装饰起来，哪怕节日还有好几天才到，家中那种过节的气氛也渐渐浓厚起来。
　　迈奇第一次过人类的圣诞节。
　　一开始，他对这个节日没什么感觉，但很快，他发现了这个节日最棒的地方——人们会互送礼物！
　　只是，作为一头吝啬到哪怕被偷走一个金币，都要耿耿于怀记上几百年的火龙。
　　迈奇痛苦挣扎了很久，才找出几盒颜色不那么亮的高光，用彩纸精心地包起来，送给了格里芬一家人，大概除了格里芬夫人外，其他三位男士可能都不见得会喜欢这样的礼物吧。
　　然后，除了格里芬先生送的葡萄酒、格里芬夫人送的曲奇饼干、大哥杜克送的什么很贵的手表、二哥邓巴送的领带等等礼物外，迈奇还很高兴地收到了萨米送的帽子。
　　只是让龙比较懵逼的是，萨米在礼品卡上这么写着：[我看到这个帽子第一眼就想到你了，它和你龙形的颜色一模一样，非常美丽，祝圣诞快乐！]
　　和龙形的颜色一模一样，非常美丽？
　　听着是很高兴啦，但问题在于，这是一顶偏绿色的帽子啊！
　　早就听罗西他们提过萨米有点儿色盲，
　　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迈奇龙有点儿受打击。
　　看着那顶帽子，他终于意识到：“萨米根本看不到我漂亮的外表，我那红色闪亮如火山烈焰一般漂亮的鳞片……在萨米的眼里，就是这么个颜色吗？”
　　但萨米还没意识到自己搞出了什么乌龙。
　　他刚刚发现迈奇送了家里所有人都是一盒高光，可只有自己这边是一枚龙的鳞片，心里就孩子气地特别开心，类似于‘我有，别人没有’的微妙小心思，所以，他专门关心了迈奇一句：“帽子喜欢吗？我挑了好久的。”
　　迈奇望着萨米的笑脸，一时间，色令智昏：“好看，喜欢。”
　　萨米美滋滋地建议：“喜欢就戴啊。”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爱他就为他戴绿帽子’的迈奇认认真真地把帽子戴到了脑袋上。
　　在这段爱情中，龙真是牺牲了太多、太多！
　　不过，忽略这些小孩子才喜欢的礼物环节……
　　格里芬夫妇这阵子又很操心地想到了一件通常也只有长辈才会考虑的事。
　　某天，萨米躲在屋子里，闲不住地研究自己近期出现的一些灵感，划拉着想搞出几个简易剧本大纲，等节日结束后，就想办法开工；大哥杜克占用了格里芬先生的书房，正一脸严肃地开什么远程视频会议；二哥邓巴朋友比较多，直接出门走亲访友去了。
　　迈奇独自一龙在客厅里，表情特别淡定，守着厨房等投喂，完全不觉得自己多么浪费时间。
　　作为一头生活节奏奇慢无比的长生龙族，显然是很少在乎时间流逝的。
　　这时，格里芬夫人突然问了一句：“迈奇，等过完圣诞，你要不要带着萨米也回一趟你们家？”
　　“我们家？”迈奇龙没听懂，愣了一下。
　　但格里芬夫人转头就忧心地问旁边的格里芬先生：“你说，亲家会不会嫌弃萨米不能变龙？”
　　格里芬先生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下意识地重复：“亲家？”
　　“对啊，龙亲家，我记得萨米提过，迈奇还有一个爸爸呢，对吧？”
　　格里芬夫人又侧头看了迈奇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呃，是有，但……”迈奇龙下意识地给出肯定回答。
　　但不等他说出‘我特别讨厌这个爸爸，还打算成年揍他一顿’这样话的时候，格里芬夫人就又转回头去继续发愁了：“萨米又瘦又小，长得也不算帅，一天到晚只知道梦游，还总搞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出来，性格古怪，既不懂浪漫，也不会哄人，回头和迈奇一起回家见长辈，龙亲家们会不会嫌弃他啊？”
　　还不等格里芬先生回答……
　　迈奇龙忙说：“不用变龙，不用变龙，萨米也很好看的。而且，他又可爱，又聪明，对我还特别的好，别龙嫌弃他最好了，省得和我抢，我喜欢就行了。”
　　格里芬夫人有点儿惊奇：“他聪明是聪明，可爱？你确定不是可恨吗？至于好看……”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迈奇那张非人般俊美的脸，不禁感叹：“如果龙都长成你这样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萨米到底算是好看在哪里？他简直全无优势。”
　　迈奇立刻说：“萨米的脸圆圆、鼓鼓，像刚出炉的小圆面包。”
　　呃……形容挺实在。
　　而且，听起来真让人有食欲啊！
　　格里芬夫人一时间有点儿哭笑不得。
　　要知道，这位性格活泼的夫人虽然总喜欢黑自家小儿子，但心里还是很爱萨米的，只是时常被萨米的低情商给气到，才习惯性地拿儿子开各种小玩笑，可只是恶趣味而已，本质还是超爱小儿子的。
　　如今，她见迈奇居然把自己玩笑话当真，还这么维护萨米，不由得也来了兴致，故意逗龙，又用贬低的口气说：“可你难道不觉得，萨米的五官一点儿都不立体吗？看起来挺模糊的，完全不上相。”
　　“那不是模糊，是柔和！柔和！”
　　迈奇龙瞪着眼睛强调，还不忘反驳地说：“萨米的五官很集中，怎么不立体了？他脸圆归圆，可不大啊！而且，眼睛又大又深，像星星一样，又亮又好看。”
　　“可是，他的唇形也不怎么好看吧？”
　　“哪里不好看？他唇角自然上扬的样子可漂亮了，每次一笑起来，我都能看呆了，样子神秘又俏皮，超可爱的。”
　　还神秘又俏皮？
　　这是形容我那个超顽固的儿子吗？
　　格里芬夫人听呆了，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些形容和自家儿子联系起来。
　　她于是纠结一下，决定继续挑毛病，看看迈奇还能说什么。
　　“他头发像杂草……”
　　“只是近期没打理而已，其实萨米头发细细软软，摸起来可舒服了。”
　　“他个子那么矮……”
　　“个子要那么高做什么，现在的高度和我最般配了。”迈奇龙特别满意地张开手臂，又收回来地比划了一下，骄傲地说：“我这么一抱，刚好把他搂在了怀里，全部！”
　　格里芬夫人彻底哑口无言。
　　她私下和格里芬先生说：“我生的儿子我知道，肯定是不难看的，但也绝不像迈奇说得那么好。这孩子之所以怎么看萨米怎么好，只能是两个原因，一个就是他超爱萨米……”
　　格里芬先生好奇追问：“另一个原因呢？”
　　格里芬夫人不客气地说：“他瞎。”


第89章 不开玩笑迈奇龙
　　其实, 格里芬夫妇性格超好，杜克和邓巴除了稍稍有点儿弟控倾向外，平时也是很讲理的。
　　但由于萨米从小到大对某些童话故事抱有不切实际的狂热和信心, 直接导致大家很长一段时间提到他的时候, 都会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比如, 格里芬夫妇会和人在聊天的时候，说萨米这不好那不好总想做不切实际的事情, 表面上看很嫌弃, 实际上只是一种先声夺人的说话方式, 类似‘我说了，你们都不许再说’的意思，这时候，假如还有人敢附和着说萨米不好, 这对夫妇肯定会立刻翻脸；
　　还有, 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有时候也会管弟弟叫‘小幻想家’, 嘲笑他居然相信龙, 可语气多半是宠溺和纵容, 没恶意在内，是只属于一种家人之间的玩笑。
　　但迈奇龙对人类的这些细致、委婉，或者说别扭的情感表达是搞不清楚。
　　在他看来,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哪有什么‘心里喜欢，嘴上偏偏要假装客气说不喜欢’的？太奇怪了，龙实在没办法领会。
　　所以, 当格里芬夫人试探性地假装表达对萨米外表的嫌弃后……
　　迈奇心中就很不爽了，心想：“萨米怎么不好看啊？他是最好看的人类, 比你们都好看。”
　　可紧接着，到了下午茶的时候，格里芬先生和杜克、邓巴两兄弟又习惯性地黑起了萨米。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萨米其实就是个土到爆炸的宅男，真难想象居然还有人，呃，有龙喜欢他。”“不是我说，他一天到晚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迟钝又自恋，平时一点都不可爱，毫无浪漫细胞，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还好，还好，现在总算有龙要了。”
　　其实，他们都是说着玩、开玩笑的。
　　如果是萨米听到，根本不会当真，搞不好随口就正面怼回去了。
　　但作为一头龙，迈奇很难分辨人类的玩笑话和真心话。
　　他就越听越生气。
　　尽管格里芬夫妇和杜克、邓巴都是萨米的家人。
　　可龙族的家庭观念薄弱，连亲生父子都经常因为金银珠宝干架，所以，迈奇龙也没有把家人放在什么心上，一开始脾气好是因为萨米很重视这些人，现在发脾气则是因为这些人居然说萨米坏话。
　　所以，他猛地把格里芬夫人拿来的甜点扔回餐盘里：“我不吃了！”
　　在格里芬一家人茫然、困惑的目光中，小火龙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鼻子还喷出几个愤怒的小火星，大声说：“萨米是最好看的人类，萨米一点儿也不奇怪！”
　　格里芬一家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但迈奇龙已经抛下他们，气势汹汹地冲上楼去找萨米了。
　　萨米在给想象中的一个角色画草图。
　　他用笔在纸上画出了一道道有些凌乱的线条，自顾自地想象着角色的样子：苍白到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还有桀骜不驯、刺猬一样竖起的头发，穿着破旧的二手西服，眼神犀利，手里拿着一个啤酒瓶？不不，没必要喝酒，角色在精神上的混乱和疯狂，并非饮酒导致，更多的应该是心理因素……
　　各种小细节一点点地拼凑着，角色慢慢地成型。
　　在这种事上，萨米每次都非常有耐心和沉浸。
　　但这时候，迈奇气势汹汹地从外面冲进来。
　　而且，不等萨米回过神，他就猛地扑了过来，从后头一把将人紧紧抱住。
　　“怎么了？”萨米吓了一跳。
　　迈奇龙超委屈地告状：“你家里的人太坏了，他们都说你不好？”
　　“啊？说我不好？”萨米愕然。
　　然后，他想了想家人的性格，有点儿不好意思，却又很有自知之明地自问自答起来：“是吐槽我性格吧？其实……其实，也不算错啦，我性格是不怎么好。”
　　“胡说！你怎么不好了？”
　　迈奇龙生气地反驳：“你最好了！当初我在网络上找你收留，你什么都没问，二话没说地就收留我！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心好的人类！”
　　萨米不禁听笑了，忍不住侧头亲了他一下：“傻龙，谁收留你，谁就是最好吗？”
　　“可……可又不是所有人类都想屠龙的，你是独一无二的。”迈奇龙说。
　　对龙来说，这也算好理由吗？
　　萨米更想笑了。
　　不过，迈奇龙那一脸气愤、为自己抱不平的样子实在是太贴心了。
　　萨米一边心里超开心，一边还是解释了一番家人说那些话是开玩笑的，是没有恶意的。
　　迈奇龙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但他还是不太习惯人类这种无意义的玩笑，面上犹带不满。
　　萨米就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其实……大家也不全是开玩笑，他们也没说错。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我确实一直有点儿……唔，古怪？毕竟，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龙……”
　　“可世界上本来就有龙啊，比如我啊！”迈奇忙从旁边插嘴。
　　“不管有没有，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只有我认为有……这就很不合群。”
　　萨米反省着说：“我没觉得这么做不对，也不觉得后悔，更不是想标榜什么与众不同，只是……我确实让家人很烦恼和担忧了。我总是……和周围不一样，想的事情不一样，做的事情也不一样，还总是沉浸在幻想的世界中，忽略本应该更关注的现实世界。你懂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有点儿沮丧地重新说：“其实，我，我对你也很忽视，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你的心情。比如，这一次，明明我们在交往，明明是我带你回家的，可是……可是，我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你一个人，呃，一头龙扔到相对陌生的家人中，完全不管你的心情，一点儿都不体贴……对不起。”
　　他难得有点儿羞愧地垂下了头，还道歉。
　　迈奇龙傻乎乎地看着人类的小圆脸一点点儿地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加上这么磕磕巴巴诚恳道歉的样子也十分可爱，只觉得心里痒痒的，一时间心神荡漾，就什么都原谅了（本来也没生气），还主动去拉着人类的手，小声问：“那，那你怎么补偿我啊？”
　　萨米干脆反问：“你想我怎么补偿？”
　　迈奇龙寻思半天，提要求：“XX新出那个超大份套餐。”
　　萨米：“买！”
　　迈奇龙继续寻思，提要求：“XX新出的金项链。”
　　萨米：“买！”
　　迈奇龙接着寻思，提要求：“XX新出那个高光。”
　　萨米：“买！”
　　迈奇龙瞥了一眼桌子上那张角色图：“你电影新出的那个主角！”
　　萨米：“买……不是，什么？”
　　“我要做你的主角。”迈奇重新强调地说。
　　“你已经做过我的主角了啊。”萨米装傻地说。
　　“不是主角特效，是真正的主角！”
　　迈奇龙用力敲了敲桌子上的那张纸，摆出了超级认真的态度：“这个！”


第90章 认真上进迈奇龙
　　迈奇一直不认为自己和萨米的相处会有什么问题。
　　哪怕他是一头龙, 也是一头遵纪守法、既不烧毁城镇、也不抢公主的好龙。
　　但显然，除了物种上不同外，他们在性格上也有着巨大差距。
　　重度自恋、敏感多思、懒惰贪嘴、喜欢吃醋, 还爱耍小脾气, 这些毫无疑问是某头不成熟未成年龙；而酷爱幻想、乐观豁达、勤奋认真、虽然超级讲义气, 但情商低又迟钝，这些自然是自称屠龙勇士的萨米导演。
　　如果硬要讨论一人一龙相同点儿的话。
　　只能说, 他俩都算是个厉害的空想家。
　　龙喜欢白日做梦, 天降横财；
　　人（以前）也喜欢白日做梦, 勇斩恶龙。
　　相同点儿稀少，不同点儿反而很多。
　　不过，没关系。迈奇龙始终有着迷一般的自信：“全世界有那么多的龙，只有我遇见了萨米；全世界有那么多的人, 也只有萨米遇见了我, 所以,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我们是天生一对！”
　　在龙想来, 那些性格上的不同根本不算什么事。
　　但没想到的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出于龙的天性，迈奇面对那些属于自己的‘珍宝’, 总会产生一种强烈占有欲。
　　这使得他像个顽固守财奴（龙）一样，特别喜欢时时刻刻粘在萨米身边, 寸步不离地注视对方，好确保自己的‘珍宝’始终安安稳稳地停留在视线范围内，不会被人偷走。
　　对他而言, 这是龙式爱情的正确表达。
　　然而，萨米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作为从小痴迷（屠）龙的勇士, 如果说他不喜欢这头属于自己的龙，那必然是口是心非。
　　但和龙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绝少数人类会选择为爱情牺牲一切，多数人类还是会更追求个体上独立的，所以，喜欢归喜欢，可如果因为喜欢就毫无底线和原则地答应一些事，那就太不负责任了。
　　所以，当什么都没考虑的迈奇只凭一时冲动，就提出要做新电影主角时……
　　萨米无情地拒绝了。
　　礼物可以买，工作却不能这么草率。
　　他给出的理由很万用——你不适合。
　　迈奇不能理解。
　　他内心有些灰暗，还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哭出来，可能已经快哭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你怎么能这样啊？哪怕是要拒绝，好歹婉转点儿。’
　　萨米至今都没意识到这头龙拥有着一颗多么脆弱的少女心。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大概过程是，迈奇随口问了一句‘这回我能演主角吗’？自己也是随口地回一句‘角色不太适合，不行’。然后，事情到此为止，结束！
　　可迈奇却莫名其妙地在意了起来。
　　他非常抓马（drama）地含泪跑出屋子，向萨米的妈妈、萨米的爸爸、萨米的哥哥，以及认识的每一个人诉说这件事：“……萨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态度特别敷衍。”
　　杜克和邓巴目瞪口呆，表情极度愕然。
　　这两兄弟实在忍不住地在一边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真是龙吗？他一直这样……就这样吗？龙都这样吗？”
　　“呃，别问我。大哥，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龙，这事有些不现实。”
　　“好吧，不管怎么说，看这情况，我不用担心萨米被龙欺负了。”
　　“被欺负？我从来没担心过。萨米可是天选之人，生来与众不同，还继承了祖上血脉的伟大屠龙勇士。”
　　“……你认真的吗？”
　　“什么？什么认真？”
　　“没什么，只是感叹下，萨米又洗脑成功一个。”
　　“……！”
　　然而，与两兄弟只是闲聊、看热闹的反应截然不同。
　　格里芬夫妇对迈奇龙反应的事情很重视，并且，对这头小火龙也十分关爱。
　　和小儿子萨米从小装成熟，业余爱好特别古怪、冷门，让父母经常无言以对不同。
　　身世凄惨（并不是）、外表英俊、内心世界腻腻歪歪跟大团大团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腻，贪吃贪喝，还会耍小脾气的未成年小火龙，天真单纯、招人喜欢，巨能满足一些特定人群泛滥的父爱和母爱。
　　于是，辛辛苦苦养了好几年旅行青蛙的格里芬夫人失去了原则。
　　她难得主动地插手了小儿子的工作，对萨米建议说：“哪怕是拒绝，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虽然你这么做也没什么大错误，但对亲近的人来说，有点儿太简单粗暴了。”
　　然后，格里芬先生也在旁边点头。
　　这位好脾气的先生问：“为什么不给那头龙一次机会呢？一上来就说不行，是不是太武断了？”
　　萨米被这一出弄得很懵，完全没想过父母居然会都帮这头龙说话。
　　他一时间有点儿迷茫，可一抬头，刚好看到迈奇龙在格里芬背后，探头探脑地望着自己……
　　那么高高壮壮的大个子，却躲在格里芬夫妇身后，表情既有点像突然被踢了一脚的狗子那么委屈，又有点儿像被人校园暴力一星期，好不容易见到家长，终于找到靠山，可还有点儿害怕（担心萨米生气）的样子。
　　唉，两百岁的龙宝宝。
　　萨米不生气了，同意把迈奇龙纳入到角色备选演员名单中了。
　　是的，只是备选。
　　毕竟，不合适的演员不仅仅是毁掉一个角色，一个不小心就会毁掉整部电影，必须慎重。
　　迈奇如愿以偿，但不怎么高兴。
　　他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虽然龙对‘当人类世界大明星’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积极，可‘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优秀能干的一面’，不仅仅是人类会这样想，龙也一样。
　　“等着瞧，什么备选名单，我肯定会是唯一选择。”
　　迈奇龙在心中暗暗发誓，难得极有进取心地想：“我这回肯定是你的主角了，你的摄像机也只能对着我拍。”
　　然后，萨米拿出剧本，开始给自家的龙开后门，让他先睹为快、早做准备……
　　迈奇龙颇为踌躇满志地接过了剧本，认真又深情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一刻，萨米表情很古怪，仿佛再说‘我为什么会失望，我根本对你没希望’。
　　但迈奇很能欺骗自己，立刻摆出一副发奋图强、不辜负对方的样子。
　　萨米只好不说什么了。
　　另一头，迈奇龙开始有模有样地看剧本了。
　　萨米做事认真、细致，哪怕只是临时剧本，也制作得挺用心。
　　整整齐齐地打印和装订等工作就不说了，他还专门画了个封面图。
　　迈奇一眼就看到了超显眼的剧本封面。
　　封面依然是他见过的那个主角，只是由于处在不同环境中，表情和动作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萨米用简单的黑白线条勾勒出一个正被火焰包围了的男人。
　　他坐在几乎快被烧成废墟的房子里，倚靠在一个倒塌了一半的破墙上，头发凌乱，脸上表情是听天由命的木然，可眼睛却又被画得有点儿夸张，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有一点儿微微凸起的古怪样子，然后，一层层象征黑眼圈的浓重黑色阴影被均匀地描画在眼睛周围，又显出几分憔悴和病态。
　　整幅图特别简陋，有点儿像学生不认真听讲，随手在书本上画的小人。
　　可那个小人坐在烈火中，不闪不避地等死，并且，直愣愣地睁着一双凸起的眼睛望向未知的一处，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怅惘感，让人心里奇怪地生出几分无来由的酸涩。
　　只一眼，迈奇就知道萨米没骗自己。
　　这角色好像确实不太适合自己。
　　但龙肯定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认输的。
　　想想吧，迈奇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还发动了萨米亲爹亲妈，才抢到这么一个备选机会，自然是不能轻易就放弃的。
　　于是，他决定好好读一读这个临时剧本。
　　然而，小火龙，或者说萨米自己也忘记了一件事。
　　哪怕萨米把龙列入备选，哪怕萨米给龙开后门，哪怕萨米提前给龙提供临时剧本……
　　萨米也不是个专业的编剧！
　　所以，临时剧本是真的临时剧本，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草纲！
　　简单举例来说，萨米在临时剧本中是这样写的：[第二十场戏，他们吵架。]
　　真是生动形象、干脆利落、简练明了……
　　个P啊！
　　——他们是谁？
　　——因为什么吵架了？
　　——怎么吵的？过程是怎么样的？表情呢？动作呢  ？
　　——谁吵赢了？结果是什么？
　　没有！没有！！
　　临时剧本上居然统统都没有写。
　　除了……
　　萨米导演时刻都不忘的专业技能。
　　他在这里也很勤劳地画了两个面对面的火柴人草图，似乎是以此来表示‘他们吵架’的场面。
　　但是……
　　还是很难懂啊！
　　迈奇死死盯着两个火柴人，一副用力过猛的便秘样子，看起来特别努力，想来如果他的眼睛也会喷火的话，这个临时剧本现在早就被烧穿出两个洞了。
　　萨米见他这么‘认真’，不由好奇地挑眉，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说说，看出点儿什么来了？有什么感受？”
　　迈奇深吸一口气，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几厘米的距离，一脸严肃地回答：“我看出来了！左边（火柴）人比右边（火柴）人的腿长这么多……”
　　Wow~!
　　好特么厉害的发现啊！
　　萨米差点儿笑背过气去了。


第91章 升华成提拉米苏
　　虽然对角色的解读能力不怎么样, 但能把萨米逗得大笑……
　　迈奇还是挺开心的，而且，看到萨米笑得那么可爱, 他还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张小圆脸。
　　萨米没躲闪, 反而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腕, 带着笑意地低头，亲了一口。
　　迈奇龙红了脸, 然后, 想了想, 就美滋滋地亲了回去。
　　后来，大概是气氛和感情都刚好到了临界点。
　　一人一龙很快就像两条接吻鱼一样，亲得难舍难分。
　　大哥杜克刚好路过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可说真的, 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两人在屋里都干了些什么。
　　但问题是, 既然正面撞见, 总要尽一份长兄的义务。
　　于是, 他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 还决定说点儿什么：“你们……”
　　“我们？”
　　一人一龙分开后，大大方方地望向杜克，表情很疑惑。
　　“你们……”杜克继续重复。
　　“我们？”一人一龙也跟着重复。
　　“那个, 你们刚刚……”
　　“我们刚刚？”
　　“咱们非得这么说话吗？”杜克终于无语了。
　　他不再犹豫，快刀斩乱麻地开门见山：“你们进展到那一步了, 上过床没？”
　　萨米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他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哥哥，关于某头龙还是个两百岁宝宝的事情。
　　但迈奇龙完全没这个意识, 已经开始兴冲冲地抢答了。
　　他十分天真：“上过床？当然啊，我们之前会玩枕头大战, 一起在床上熬夜追剧、打游戏、互相讲鬼故事……”
　　杜克不禁听得皱起了眉。
　　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这头龙看了半天，试图看出龙隐藏在这些简单话语背后的真实思想，到底是故意装傻，还是嬉皮笑脸说着玩的？
　　然而，既不是故意装傻，也不是嬉皮笑脸说着玩的迈奇龙，无惧任何打量。
　　他昂首挺胸，一脸坦然，绝对的老实孩子。
　　杜克开始感觉不对劲儿了：‘邓巴不是说这两人认识很久了吗？先网友、后同居，确定关系后，还天天在一起谈恋爱，怎么直到现在也没发生什么？’
　　他不由得疑惑地望向自家弟弟。
　　萨米什么也没说。
　　他在迈奇龙身后，朝杜克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敷衍意味明显。
　　不过，等迈奇龙跑去吃格里芬夫人的爱心甜点时，爱操心的大哥最终还是把自家弟弟悄悄地拽过来，私底下询问了一番。其中，自然免不了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你俩到底是谁身体有问题’这类让人听着无语，可确实蛮真实的问题。
　　然而，让杜克大哥万万没想到的是……
　　他最终问出了一个无比令人愕然的回答——某头龙还有一百年才成年，现在只是个宝宝。
　　晴天霹雳！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完全瞠目结舌地问：“那，那，那你还和他谈恋爱？你找了个宝宝？这叫什么事……该死，等你死了，他都还是未成年啊！”
　　萨米不以为意地说：“不算什么，大哥你思想太狭隘了。”
　　杜克茫然：“……狭隘？我？”
　　萨米振振有词：“对啊，谈恋爱你居然只考虑上床，思想层次太低了。要知道，当心灵摒绝情欲时，才是最好的。而欲望则是兽性的代表，只有人类没有了对欲望的强烈需求，心境才会平静无波。所以，人之所以能成为高等动物，正是因为人性强于了兽性。由此可见，精神交流才是更高层次的追求，是美好和道德的正确表现。”
　　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吗？
　　你这是洗脑谁呢？！
　　杜克不擅辩论，也说不过弟弟，只好转换到另一个比较担心的问题：“但你会老的啊。”
　　他有点儿抓狂地问：“你到底认真想过没有？等你满头白发，一脸皱纹，他都还这样。”
　　“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萨米惊奇地说。
　　“什么？很好的事情？”杜克非常震惊，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认为这种事是好事。。
　　但萨米很耐心、也很迅速地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难道你希望自己老的时候，身边恋人满头白发，身材变形、一脸皱纹吗？”
　　杜克：不想……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萨米侃侃而谈：“正常人都会想要占有漂亮、美好的东西，好多有钱人不就是，哪怕都快四五十岁了，依然总想把老婆换成十七八的年轻小姑娘。所以，如果找恋人一开始就能找到一个一直保持年轻漂亮、还不会变老的……赚了啊！质量过硬、永久保修、一劳永逸！”
　　他停顿了几秒，语重心长地说：“想想吧，等自己老了、丑了，其实只要不照镜子，就无所谓，又看不见的。但恋人不一样啊，天天在眼前晃，他老了、丑了，我总不能自戳双目吧？”
　　“……好像有点儿道理。”杜克下意识地说。
　　“对啊！所以，迈奇这种不会老的就太棒了！质量过硬、永久保修、一劳永逸！而且，你不觉得等我七老八十了，却还能和一个看起来二十多的年轻人谈恋爱，是很酷的一件事吗？到时候，我就是整条街最靓的爷爷了！”萨米眼睛亮晶晶地兴奋说。
　　……还，还能这么理解吗？
　　杜克被萨米震住了：“可，可是，你老了，他要是嫌弃你……”
　　萨米假装认真地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要不……你和邓巴多生几个孩子吧，我争取把屠龙勇士的传承流下去，他要是敢嫌弃我，孩子们刚好可以继承家业……”
　　“啊，你说真的？”杜克诧异地问了一句。
　　可下一刻，萨米立刻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小恶魔笑容，他立刻知道，这家伙瞎扯呢。
　　P个屠龙勇士传承吧！
　　天天拿来说，好像格里芬家真有那玩意儿一样。
　　但显然，正常人会担心的寿命问题，非正常人萨米根本不在乎。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好像始终自由自在地活在另一个奇幻世界里，凡事都带着点儿漫不经心，游戏人生、及时行乐，大概应该是‘别管将来怎么样，现在就是要高高兴兴地尽情享受每一分一秒’。
　　“做什么事没一点儿风险呢？”
　　萨米乐观地说：“大哥，人生就是一场冒险，不是吗？”
　　杜克不太能理解这种思维和生活方式，其他人大概也不行。
　　他把这事说给其他人听后，格里芬夫妇面面相觑，邓巴也是一脸懵逼。
　　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劝分？好像不合适。
　　而且，萨米从小就特别固执，肯定不会听的。
　　可这事，实在太让人无语了。
　　以前是固执地相信童话故事，想当屠龙勇士去杀龙；现在好不容易变了，却想和龙搞一场柏拉图精神恋爱，还打算做整条街最靓爷爷。
　　最终，格里芬夫妇决定继续对这个儿子放任自如。
　　反正旅行青蛙嘛，放出去就不回家，忘记是正常的。
　　至于杜克和邓巴两个弟控，经过一番商量后，勉强用相对现实的思维逻辑，在心中为弟弟留条后路：“我们多赚点儿钱，给萨米存一笔恋爱基金吧！等萨米四五十岁成了老头子，迈奇这头龙想和他分手的时候，那笔恋爱基金刚好能帮萨米寻找夕阳红的第二春。”
　　（迈奇委屈巴拉：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已经开始想着怎么绿我了？）
　　暂时忽略这些思想上的碰撞。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争取新电影主角的位置。
　　迈奇龙就像是在玩‘大家来找茬’游戏一样，把剧本中出现的所有火柴人的高矮胖瘦统统分析了一遍……
　　萨米一开始还看笑话一样地哈哈笑个不停。
　　但连续好多天后，迈奇依然毫无进展。
　　虽然早就认为这头小火龙不适合这个角色，可没一点儿进展也太夸张了吧？
　　更何况，他是眼睁睁看着这头龙在那无比认认真真研究剧本的。
　　所以，“我写的剧本很难懂吗？”
　　为了验证这一点儿，萨米把剧本电子版发给了好友罗西。
　　一方面是让罗西看看剧本，说句公道话，是不是真的很难懂；
　　另一方面他是打算再和罗西合作一次，比起大厂牌，或者投资商派来的制片人，好友罗西无疑算是自己人，合作起来就比较好说话，遇到问题也好商量。而且，之前拍《蛇祸》的时候，他俩配和就算是挺好的，拍摄新电影完全可以再合作一回。
　　但在正式组建剧组之前，一切都是变数。
　　因此，萨米也没一上来就问罗西‘要不要当制片人’的事，仅仅是委婉地问：[你先看看这个剧本，能看懂吗？有没有什么想法？]
　　其实，言外之意就是——有想法就要搞起来！
　　罗西很快给出回复：[哥们，你要不要重新回小学补习补习写作课？]
　　萨米好气。
　　然后，罗西继续在电子邮箱中回复：[问我有没有想法前，你能不能先把事情讲清楚了？如果写不清楚，那就说清楚？电话应该也发明好多年了吧？]
　　萨米只好打个电话过去。
　　然后，他在电话中大致地讲了一遍自己的故事，还说了一些对影片的基本设想和构思。
　　“卧槽！”罗西在电话那边喊：“哥们，你太牛逼啦！”
　　他震惊地说：“刚刚看剧本，还觉得是坨屎！可听你一说，瞬间升华成提拉米苏了！”
　　提拉米苏做错了什么！
　　萨米一时间竟有点儿分不清罗西这句话是夸还是骂了。
　　他低头寻思：“成吧，那就先找一个能把屎做成提拉米苏的编剧。”


第92章 喊齐兄弟拍电影
　　和萨米散漫的人生态度不同, 罗西一直很有计划、目的明确。
　　所以，当萨米仅凭个人喜好就和克里兄弟闹掰后，他却接受了克里兄弟的笼络, 始终和他们维持着一种半雇佣的关系。并且, 顺着克里兄弟的意思, 在短短的时间里，凭借自身眼力、人脉, 大手笔地选择不少新人导演, 搞出一堆用廉价成本打造的限制级恐怖片。
　　尽管这些影片毫无艺术价值, 类似味道糟糕的垃圾食品。
　　可他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贪功冒进，做出的定位十分精确，就是要通过种种血腥、恶心、变态、暴力的垃圾情节, 来吸引那部分喜欢寻求刺激猎奇, 以及借机宣泄极端情绪的小众群体。这些人也许没那么多, 可一旦聚集起来, 以影片较为廉价的成本而言, 往往还是能够小赚一笔的。
　　于是，积少成多，当一批批垃圾被处理销售后……
　　作为制片人的罗西得已渐渐崭露头角, 成功展现出自己的敏锐目光和超强市场把控力。
　　毫无疑问的成功，只是……
　　罗西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同时, 还是有几分不安。
　　毕竟，快餐做得再好也变不成大厨。
　　电影这圈子更新换代速度不下电子行业，名气不是什么能值得永远信赖的东西, 想要彻底站稳脚跟，还是要有真正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罗西深明其理, 因此得意之余，也没有止步不前，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剧本和新项目。
　　所以，接到萨米的电话，尽管嘴上开玩笑说剧本写得像坨屎，但实际上，他对此非常兴奋，语气激动很有号召力地嚷嚷：“来啊，喊齐兄弟们再搞一部大卖的电影。”
　　这话说得像是去打群架。
　　但不得不说，挺振奋人心的。
　　连萨米这种经常嫖完就走，只顾自己过瘾，总被影迷骂‘没良心’的人，都难得地被勾起了曾经的回忆。
　　虽然说一部电影就是一场夏令营，可情感这东西又不能一键格式化，所以，回想着《亚伦历险记》、《蛇祸》、《对着世界说你好》等等以前或艰苦、或好玩的拍摄过程……
　　萨米还真有点儿想念了。
　　他不禁低头寻思：“把老朋友都叫过来，一起拍部新电影，趁机聚一聚，听起来还不错。”
　　基于这种想法。
　　罗西在推荐能把屎做成提拉米苏的编剧时，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曾和他大打出手的休斯汉弗顿，不计前嫌地提议：“这家伙物美价廉，给钱就干活，而且没那么多废话，你让他写什么，他就写什么。”
　　作为一名表面上看起来脸圆圆、很好说话，又很可爱，可实际上却最喜欢在剧组悄悄搞独裁的导演，这种‘只认钱、听话，自身能力非凡’的编剧还是很值得珍惜的，所以，哪怕这位奇葩编剧刚刚因为拖稿拖得天怒人怨，被好几个制片人和导演联手拉入黑名单，萨米还是决定把人找来干活。
　　总是挥霍无度、永远都在缺钱状态的休斯汉弗顿接到萨米的邀请，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
　　他连价都不讲地一口答应，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此次绝不拖稿。
　　萨米一点儿都不信。
　　但他还是在电话中讲了一下新剧本的大致思路，让他圣诞节有空的时候，先写几段出来。
　　休斯汉弗顿满口答应。
　　但当圣诞假期结束，萨米带着迈奇直奔他家里，却毫不惊讶地发现，这混蛋一个字都没写。
　　对此早有预料的萨米，不想和他说话，朝他扔出一头未成年小火龙。
　　自从暴露身份后，早就不再掩饰自身武力值的迈奇，直接把某个奇葩编剧一巴掌按在了桌子上。
　　超高武力值在带来震撼的同时，彻底让休斯懵了。
　　而且，作为一名成年男人，在被按倒后，哪怕拼命挣扎，也动不了的可怕经历，让他一边忍不住地大喊‘野蛮人’，一边郁闷地开始了写剧本。
　　人仗龙势的萨米对此很满意。
　　而且，相比起休斯的不情不愿，他目前对新项目还保持着极为高昂的兴趣。
　　因为这一次的主题涉及到了现实生活。
　　在此之前，不管是《亚伦历险记》、《蛇祸》、《对着世界说你好》，还是《驱魔师》，都不那么接地气。《对着世界说你好》勉强算是现实真事，可乐队和音乐圈也是属于比较梦幻的地方，依然和人们的正常现实生活有一定的差距。
　　但这次不一样了。
　　萨米导演想拍现实题材了。
　　“你把这叫现实生活？”
　　休斯汉弗顿无语地听着他展望未来，难以遏制内心深处的强烈吐槽欲望：“谁现实生活这么过？柜子里装满各种杀人工具，杯子里是偷偷调配出来的腐蚀性化学药剂，睡觉时还要枕着一把刀。你逗我玩呢？还非要说现实，我横看竖看……”
　　萨米从身后掏出了闪亮亮的屠龙大宝剑：“你说什么？”
　　休斯汉弗顿瞬间严肃：“……横看竖看，这就是现实！确实是个沉重的现实题材，你看我这一段写得怎么样？够现实吗？”
　　萨米没理。
　　一心还想要当主角的迈奇却凑过来看了几眼，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剧情是这么一回事！还是你写的清楚，萨米写的那些简直了，真特么……”
　　萨米又从身后掏出了闪亮亮的屠龙大宝剑。
　　迈奇龙：“真特么——真特么得棒！我从来没看过这么酷的剧本。”
　　休斯蔑视了一眼迈奇龙，内心深处神奇地获得了一点儿安慰。
　　他心想：“你武力值高有P用，还不是和我一样，被圆脸矮子欺压。”
　　在每天都命悬一线地威胁下，编剧先生终于发挥出全部潜力，写出了第一版的草稿。
　　之所以是第一版，是因为萨米还有一些不太确定的创意，打算到时候随拍随改。
　　不过，除了拖稿的坏毛病外，休斯的能力确实出众。
　　他把萨米讲的那个简单故事写得生动鲜活，更重要的是，剧本中有一种很对路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一般人没办法做到的，也无法简单用文字和言语来描述，而是整体气氛和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细微敏感，于是，某些角色乍看有些很奇怪的举动，就会在这种氛围中显得很正常。
　　能做到这一点儿，真是太好了。
　　那段时间里，萨米的小脑袋像个泉眼一样，不断地涌出各种各样的新想法。
　　休斯虽然觉得麻烦，很不情不愿，可一来收钱办事，二来被武力威胁，只能从了。
　　他总能将萨米的想法准确又形象地转换、升华、化繁为简、化奇幻为真实，最终，落实到纸面中，成为某些文盲（没读过书的未成年龙）都能看懂的情节。
　　“休斯很棒。”萨米后来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扬这位恶名远播的拖稿编剧。
　　只是，表扬之余，他还是忍不住地说说实话：“这人就是有些欠揍。”
　　听到这句话的圈内人齐齐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又一个受害者，萨米显然同样被这个拖稿大王狠狠地坑害过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萨米说这句话就是纯粹字面意思：敢拖稿？来来，先让迈奇打一顿！
　　（迈奇：我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总之，重压之下必有突破。
　　休斯这次工作效率之快，如果说出去，大概会震惊不少人。
　　另一头，萨米没考虑那么多。
　　他拿到第一版相对完整的剧本后，直接电话罗西，提前商量组建剧组的事情。
　　和《蛇祸》那次一样，罗西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制片人的位置。
　　只是，在给剧组寻找投资商的问题上，他和萨米却产生了一点儿争执。
　　“克里兄弟对我们的这个电影很感兴趣。”
　　罗西说：“你觉得怎么样？反正都这么熟了，干脆再合作一次？”
　　萨米审视地望着这个好友。
　　他不客气地问出了一句：“你收了多少钱？”
　　罗西顿时笑了。
　　他半点儿不掩饰地比了一个不高不低、挺合理的数字：“怎么样？同意吗？同意的话，我们五五分。”
　　“我是在乎钱的人吗？”萨米一如既往地摆出不屑的表情。
　　他对克里兄弟之前的一些行为，诸如，乱编《蛇祸》续集，对Hello乐队态度恶劣，还有胡乱插手影片的事情都很恼火，所以，不太想再和这对兄弟合作。
　　可在罗西看来，这对兄弟有些地方很讨厌，但作为合作对象，还是很不错的。
　　他们也许是自知外行的缘故，平时很舍得花钱，也不怎么对剧组指手画脚。
　　至于《对世界说你好》那一次，只能说是时机赶得不好。
　　一下子从恐怖片跨到励志片，萨米这操作，弄得两兄弟实在是心里很没底，万一玩崩了怎么办？
　　但这次不一样了。
　　面对不管拍什么题材，哪怕不火，也能做到稳赚不赔，早就彻底证明自己实力的好莱坞知名新秀导演……
　　克里兄弟殷勤地匆匆赶过来。
　　他们搓了搓手，露出了求财若渴的表情：“给我们一个机会，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哪怕是坏人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啊。萨米，相信我们，这回你说了算。只要不违法，不杀人放火，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萨米想了想。
　　他很有礼貌地问：“那你们能现在出去，顺便帮我把门关上吗？”


第93章 事业更上一层楼
　　克里兄弟在被萨米赶走的第二天, 又一次登门拜访。
　　他们各抱一大束鲜花，带着精致用心的小礼品，笑脸迎人, 完全不在乎别人摆出的不欢迎态度, 把厚脸皮和狗皮膏药一般黏上就甩不掉的坚持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并且，在之后半个月的每一天里, 都在这么做。
　　萨米被纠缠得不行, 甚至都快想自己掏钱, 从而彻底杜绝和两兄弟合作的可能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对兄弟实在太狡诈了。
　　“我们可能遇上一个大问题。”
　　某天，罗西说。
　　“什么？”
　　萨米一脸茫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我们即将要拍的这部电影, 灵感最初来源于现实案例？”罗西一脸严肃地问。
　　“对, 就那个因为性向被周围人歧视, 最后, 跑去纵火自焚的案子, 怎么了？”萨米不明所以地反问。
　　“你买版权了吗？”罗西一边说，一边已经长长地叹了口气。
　　显然，哪怕嘴上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清楚地知道, 答案是否定的。
　　“买版权？等等，罗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萨米忍不住解释说：“我只是看到社会新闻上报道这件事, 由此产生了一点儿灵感。但具体的故事是我和休斯一起费劲儿编出来的，和那桩自焚案没什么关系的。买什么版权, 和谁买？”萨米困惑不解地解释着。
　　罗西说：“我懂，但是……”
　　他很是纠结地告知好友：“克里兄弟搞到了那个杀人案相关当事人……唔，大概就是与这件事相关的一些人，还有自焚那人的爸爸妈妈等一类监护人签署的同意影视改编协议书。”
　　萨米愣了足足三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意识到克里兄弟这么做的企图后，终于忍不住地爆了粗口：“Fuck！”
　　罗西更加无奈地解释：“虽然这事纯粹是他们找事，倒是不用怕他们，哪怕闹到法庭上，我们也不见得会败诉。但这事又很麻烦，还有侵权什么的，万一传出去，感觉名声也不好听。”
　　可根本是没有的事啊！
　　从天而降一口锅。
　　萨米好气。
　　他觉得，这对兄弟真是太贱了！
　　当年拍《对着世界说你好》的时候，他们纯粹欺负人地赖掉了Hello乐队的版权费；
　　结果，现在轮到自己要拍电影了，本来根本没必要支付什么版权费的，这对兄弟却又吃饱了没事干地硬凑上去给钱，只为了在电影中横插一脚！
　　对此，罗西这个一贯的利益至上者，认为无所谓：“他们想投资，我们接受就好。”
　　他劝着萨米说：“何必非要对着干？给我们送钱不是一件挺好的事吗？”
　　但萨米没觉得多好。
　　相反，因为克里兄弟搞的歪门邪道，反而让他油然而生一种被胁迫的感觉，分分钟都想挥舞一下屠龙大宝剑。
　　不过，克里兄弟人品暂且不论。
　　他们在办事上确实让人无可挑剔。
　　在拿到那个什么所谓的同意影视改编协议书后，两兄弟没有简单地以此为筹码地威胁萨米。
　　反而试图和萨米建立合作关系。
　　这天，在萨米和罗西讨论完这件事的下午，两兄弟再次如常地登门拜访了。
　　以前会带的鲜花、小礼物，也是一样不少，除此以外，他们还笑容满面，殷勤备至地将那几份同意影视改编协议书放到了萨米面前。
　　于是，大克里默不作声。
　　但总是作为两兄弟发言代表的小克里却含笑开口：“这几天多次打扰，一点儿赔罪的小礼物。”
　　没有强硬的威胁，也没有笑里藏刀的暗示。
　　两兄弟就这么将那什么同意影视改编协议书这么双手奉上了。
　　虽然这明显就是做个样子。
　　因为，协议书是和克里兄弟制片公司签订的，也就是说，除非再来一份转让版权书，或者，干脆同意克里兄弟制片公司加入到影片制作中，否则，这份小礼物依然没什么卵用。
　　但忽略这一点的话。
　　这事其实真的挺爽。
　　整个过程还是非常给萨米导演面子的。
　　克里兄弟除了奉上这份协议书外，还郑重其事地承诺，这次只负责掏钱和后期发行，绝对不会插手影片制作的问题。如果萨米不放心，也可以把这一条写到合同里。
　　事已至此。
　　有人天天捧钱上门，还苦苦纠缠地求着自己收下……
　　萨米不想折腾了，终于稍稍松口。
　　克里兄弟如愿以偿，非常开心。
　　于是，他们又一次搓搓手，张嘴就问了一句：“我们的电影准备得怎么样了？”
　　萨米差点儿又把人轰出去。
　　还‘我们的电影’，一下子就‘我们’了啊！
　　克里兄弟一看他脸色不好，立刻讪讪地不再问了。
　　但萨米望着两兄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为什么专门瞄上我了呢？我真不是冲着钱拍电影的，我也不敢保证拍出来的电影都是赚钱的啊！而且，这次的电影，我也根本没什么计划，就是临时起意。”
　　克里兄弟自然又是一通大肆称赞、疯狂吹嘘，什么太谦虚了，你就是好莱坞导演之王！什么电影圈陈旧东西太多，你就是新一代的救世主……
　　太夸张了。
　　以至于听着特别假。
　　萨米一脸木然。
　　他不耐烦地拉开门，示意‘事情谈完，你俩赶紧走’。
　　大约又过了一两周，萨米才知道，克里兄弟为什么非认准了自己。
　　具体消息来源于一向精明、且特别喜欢八卦的好友罗西。
　　接下来，罗西很快就把两兄弟的意图给萨米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事其实还是早年《蛇祸》的遗留问题。
　　萨米当年拍《蛇祸》的时候，虽然为了搞特效，一度花超了剧组的预算，但其实，绝大部分蛇都是真身上阵（蛇：有那么大一头龙在呢，谁敢乱闹）。而且，他花超的那些钱，与好莱坞越来越流行的那些大制作影片相比，认真说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不算什么的那么一点儿钱却制作出了一部经典怪兽片，还一度掀起了人们的观影狂潮，使得最终票房成果异常可观，还成为了以小博大的经典案例之一。
　　于是，半路转行、利益至上的克里兄弟彻底发现了新大陆。
　　忽略在《对世界说你好》中他们和萨米产生的种种分歧……
　　从《蛇祸》后，两兄弟就一直依仗财力，不停地尝试着四处买电影。
　　不过，这回可不全是乱买一气了。
　　在罗西得到的那一部分内部消息中，他们一直没闲着地到处跑，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瞄准各大电影节，同时，还关注着好莱坞大厂商们的动向，跟在对方身后不断捡漏。
　　于是，仅仅一年，他们就足足买下六、七十部电影的版权。
　　而这些被买下的电影，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惊世之作，让人一见就特别看好。
　　纯粹是因为——便宜！
　　这些影片多数是被大厂商挑剩下，有缺陷，但还具备一定质量和特色之作。
　　如果克里兄弟不出现的话，它们通常会在之后的日子里，被一些小工作室和小发行商们挑挑拣拣地进行第二轮瓜分。
　　在第二轮的瓜分过程中，很考验购买者的眼力。
　　但相对来说，气氛还算平和。
　　因为这一轮的购买者，多数资金比较有限。
　　有时候，他们兜里的钱只购买一部电影。可如果，还看上了别的好电影，又舍不得一部好电影被埋没，这时，他们往往会主动互相帮忙，给那些暂时没找到目标的同行推荐一些自己第二、第三看好……却没充裕资金购买的影片。
　　然而，克里兄弟的出现，却彻底打破了这种和乐融融的气氛。
　　他们如同大白鲨一般凶狠地突然闯进市场，丝毫不讲规矩、也不讲道理地横冲直撞，最后，凭借财力，直接将所有电影一网打尽。
　　别人千挑万选，在那么多电影中，要靠自身眼力，才能挑出一部可能会红的电影来购买。
　　在这个过程中，还要承担着影片扑街后，血本无归的风险。
　　但对于有钱能把六七十部电影统统买下来的克里兄弟来说，风险无形中已经被缩小了很多。只要不是倒霉到一定程度，买下来的六七十部影片全都赔钱……那么，总能有那么一两个，乃至两三个会火，如《蛇祸》一般，以小博大，帮他们赚回成本，乃至赢得巨大利润。
　　当然了，这种全场包圆儿、连口汤都不留给同行的恶劣行为，让他们在业内的名声差到了极点。
　　但沙里淘金的活动，也确实帮他们快速地进入了好莱坞电影圈，并且，出手大方且时常不分良莠的购买影片，在为他们赢得冤大头、暴发户等名声的同时，也使得他们成为了无数想要卖出影片的制作人的首选，从而垄断了底层影片的市场。
　　所以，不只是萨米不断进步，成为了好莱坞的知名导演。
　　克里兄弟如今也已经站稳了脚跟，并且，他俩的你那间制片公司还成为了好莱坞中，虽比不上大厂牌，却也颇具有知名度的公司了。
　　但人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
　　一开始，捡那些大厂商挑剩下的影片买，还挺开心；可现在，克里兄弟变了想法，他们不想再吃残羹冷炙，而是想寻求更高的发展，获得知识分子群体，乃至更高阶层的欣赏。
　　这样一来，购买那些廉价影片就显得不是那么必要了。
　　他们把目光瞄向了那些知名大导演。
　　可显然，好莱坞的名导演们多数没那么好请。
　　他们要价高、架子大、通常还有用习惯了的合作对象，不一定愿意答应两兄弟的请求。
　　克里兄弟很烦躁。
　　这时候，萨米却跑出来找罗西搞新项目了。
　　也太巧了吧！
　　想想当初两兄弟刚从音乐转行到电影，正值事业转折的关键时刻，就遇上了萨米的《蛇祸》。
　　如今，他们又一次面临事业的另一个转折点儿。
　　萨米竟然又冒出来要搞新项目了。
　　世界仿佛一个轮回。
　　兜兜转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说不定某人就是他们的幸运星。
　　克里兄弟瞬间迷信。
　　他们仿佛信了邪教一般，瞎寻思着：“勤勤恳恳拜萨米，事业更上一层楼。”


第94章 冷血无情小圆脸
　　克里兄弟到底具体是个什么心思, 萨米懒得理睬。
　　他性格最大的优点，或者也可以说是缺陷之处，就是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太多, 已经没空间分给无关紧要的人、事、物了, 只会把注意力用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而对旁的一些东西, 通常会选择省略和无视。除非那些被省略和无视的东西主动站到面前来寻找存在感，否则, 他是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儿的。
　　所以, 克里兄弟很快就从他的世界中被消失了。
　　萨米只当没这两个人, 反正有作为制片人的罗西会负责和他们打交道，搞定一些预算和计划一类繁琐杂事上的问题，而他自己，则继续专注于剧本、演员方面。
　　剧本这方面, 休斯帮了大忙。
　　正如之前提到过的, 这部筹备中的电影, 题材灵感来自于一则社会新闻, 新闻的内容大概是在讲一名青少年, 由于与众不同的性向和一些家庭问题，精神不正常地放火自焚了。
　　这则有点儿悲惨的新闻最早是杜克和邓巴搜集出来吓唬父母的，想让他们对即将出柜的弟弟宽容一点儿。
　　而格里芬夫妇基于同样的理由（让小儿子对即将出柜的哥哥们宽容一点儿）, 转头就给了萨米。
　　然而，萨米这个没什么良心的家伙, 内心深处仿佛根本没什么柔软。
　　他看到这则新闻后，第一个想法却是：“这个自杀方式还挺有趣的。”
　　并由此开始联想到：‘能不能拓展成个故事呢？’
　　在他看来，这件事如果用好莱坞思路来展开的话, 已经完全‘具备一切吸引眼球的要素’，同性恋爱、压抑社会环境的展现、纵火自焚的抗争……只要稍加修饰, 就能搞出一个很精彩的剧本。
　　其实，很多剧本就是这么出现的。
　　从一个概念开始，然后，稍稍加以建设，慢慢令其丰满。
　　于是，萨米搞出了他的临时剧本。
　　尽管很多地方和剧情，他都说不太清楚，可那种感觉和角色却已经彻底存在于脑海中，被一点点儿地勾勒了出来，并且，随着时间的向前推移，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栩栩如生。
　　这个剧本中最重要的角色，也就是电影的主角，被他设定为：
　　一个想要变态发展，但实际上，很单纯很较真的人。
　　这样一来，既有悲剧色彩，也会有喜剧的一面。
　　两者碰撞，将塑造出的极大矛盾感，还能制造出有趣的张力和冲突。
　　无比好玩的形象一下子就出现在萨米的脑子里，并且，一点点儿、稳稳当当地安家落户了。
　　他时不时地想象着他的样子、他的性情、他遇事会做出的反应，给他起个名字叫安德森，每天念着这个名字，画出一幅幅的分镜头草图。
　　所以，当编剧休斯加入到剧本创作中时，其实没有做出什么太多的改编。
　　他要做的仅仅是收好萨米给的钱，然后，按照萨米的想法，帮他写出和完善整个剧本，尽管这家伙一边写一边吐槽，可收钱办事，还是很敬业的。
　　但与此同时，这件事引发出了点儿小问题。
　　由于太过痴迷自己作品的缘故，萨米做梦说梦话的时候，居然都是念叨电影未来主角安德森的名字……
　　——你怎么能在梦里喊别的雄性的名字呢？
　　——假的也不行。
　　龙委屈。
　　但龙不说。
　　迈奇发奋图强，更加迫切地想让自己成为主角了。
　　因为成了主角后，他可以假装萨米梦里是在呼唤自己。
　　可主角的定位是青少年，而且，还是个有病的青少年。
　　但哪怕迈奇是个名副其实的未成年龙宝宝，可他人形的样子（除了面部表情）实在不怎么像未成年，个子高高，板着脸很有气势，如果他能不说话，也不缠着萨米时不时嘤嘤嘤一下，关看外表，还是一个挺酷的大帅哥（每次和萨米在一起破功什么的，就不提了）。
　　不管是外在形象，还是自身气质，似乎都不太合适。
　　所以，萨米一直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让迈奇试主角？”
　　但迈奇近一段时间很主动，为了贴合主角形象，居然跑去把自己特别珍惜的一头红发染成了黑色。
　　染完就后悔。
　　黑龙在龙族里一向不受欢迎，就是因为颜色太暗了。
　　龙真的很歧视这种一点儿都不亮晶晶的颜色。
　　所以，迈奇特别难受。
　　他扑到萨米的怀里掉眼泪，戏特别多地哭诉：“萨米，你知道吗？我好爱你的，我为你牺牲了好多。”
　　“啊，你牺牲了什么？”萨米不禁诧异地问。
　　“火龙的荣耀和自尊！”迈奇哽咽着说。
　　……听起来好严重。
　　不过，你们火龙的荣耀和自尊居然要靠头发的颜色来维持吗？
　　但不管怎么说，迈奇龙确实是做出了明显的牺牲和付出。
　　萨米认为自己不能用有色眼光看龙，决定公开公正地给他一个试镜的机会。
　　当时，参加试镜还有很多的演员。
　　如今，不管是萨米、罗西，还是克里兄弟早就不是当年乏人问津的小角色了，他们都已经在好莱坞彻底站稳了脚跟，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一有消息开新戏，无数演员蜂拥而至，以至于，当选角导演列好名单，先粗略筛选出去一轮，再去打印出来后，居然还有足足几百页。
　　不过，非主要角色的试镜，萨米没有参与，全交给了制片人罗西和剧组中选角导演处理。
　　只有主要角色，他只负责了最终的把关。
　　而迈奇，勉强算是走了个后门。
　　他被萨米插到了主角试镜的队伍中，第一个走进了屋子。
　　那天，制片人罗西和剧组的一些重要工作人员都在场。
　　这些人好些是跟萨米合作好几回的，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亚伦历险记》，所以，他们也都认识迈奇，一见他进来，就不由得笑了，有喜欢说话的，还和迈奇开玩笑说：“别怕啊，反正不管你紧不紧张，演得不好，都不会要你的。”
　　迈奇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过，大家的态度还都是很友善的。
　　只有萨米。
　　这个圆脸小矮子特别冷血无情。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完全没有因为迈奇是朋友、熟人、恋人就给与一些特殊照顾，为他选择相对简单的剧情试镜，当然，肯定也没有选择困难的，而是极为自我地挑了他自己看的一幕——喂鸽子。
　　剧本中对这一幕的描述，是从主角安德森的角度来写的，态度十分温柔。
　　[那时候，我已无家可归、饥寒交迫，但我还是驻足喂了那些鸽子。]
　　但迈奇在看剧本的时候，特别困惑不解。
　　作为一头龙，他实在体会不到人类那细腻的情感，可那阵子正发奋图强，没好意思和萨米说自己连剧本都看不懂，只好悄悄跑去问编剧休斯：“你说，都饥寒交迫了，为什么不干脆想办法把鸽子抓来吃了？”
　　标准龙式思维。
　　看到可爱的小动物完全没爱心，还只想吃。
　　不过，可能是基于物以类聚的缘故，编剧休斯的回答也挺绝的。
　　他回答得很现实，伸出两个手指说：“两个原因，第一，鸽子会飞，主角根本抓不到鸽子；第二，姑娘们绝对不想看帅哥在线表演生吞鸽子……别插嘴，烤鸽子、炖鸽子也不行。显然，喂鸽子的逼格更高，还显得主角很善良。”
　　都饿死了还善良个P啊？
　　到底是让鸽子活着，还是人（龙）活着，当然要选择人（龙）活着啊。
　　可一向很散漫的休斯能回答这么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迈奇还想继续请教的时候，他就不耐烦了：“行啦行啦，你别管合不合理了。只要记得，这一幕就是很专心地喂鸽子就行了。”
　　最终……
　　‘人类真是难以理解！’迈奇龙也只能这么默默在心中感叹一句了。
　　没办法！
　　剧本上既然这么写了，该喂鸽子就还是得喂鸽子。
　　可试镜的时候，是无实物表演。
　　所以，场地内根本没有鸽子，全靠演员想象。
　　没学过什么演技的迈奇蹲在了地上。
　　因为身材高大，蹲下去也是好大的一坨。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含笑注视着他表演。
　　但迈奇一点儿都不怯场。
　　人类有时候会怕丢面子放不开，或者因为太过紧张而发挥失常。
　　龙根本没这方面的顾虑，百分百级别的大场面选手，不管演技到底好不好，反正一贯的表现都很优秀，看起来特别得稳。
　　他一本正经地假装喂着（并不存在的）鸽子，努力想在自己的人类面前表现优秀一点儿。
　　但萨米这个圆脸小矮子可坏可坏了。
　　在龙表演的时候，他一言不发；
　　等龙结束了表演，他还是一言不发；
　　最后，在龙晚上回家，心情忐忑的时候，他依然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告诉龙，龙‘到底能不能成为主角’？
　　迈奇很恼火。
　　他气鼓鼓地辣爪摧花，揪下花盆里一朵朵花，开始一片一片地扯花瓣，玩‘萨米选我’和‘萨米不选我’的小游戏，一不小心玩成‘萨米不选我’，立刻反悔重玩。
　　几分钟不到，花盆里的花全被揪秃了。
　　他才美滋滋地得出了（想要的）结论：“萨米一定会选我！”


第95章 筹备开拍第一场
　　迈奇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帅气的外表, 对萨米‘选自己’这件事自信满满。
　　但事实上，当好友罗西，剧组工作人员, 乃至克里兄弟都觉得‘迈奇还不错’的时候, 萨米却始终很犹豫。
　　“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罗西有些不耐烦。
　　毕竟, 主角迟迟决定不下来，剧组很多事情没办法进展, 拍摄就要延期, 而延期往往会导致一连串的计划多米诺骨牌式地变更, 这中间耗费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不可估量。
　　结果，萨米给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回答：“演主角要减重好多斤的。”
　　他忧心忡忡地说：“迈奇还小呢，骤然减重会影响发育的。”
　　Excuse me？
　　不知道迈奇龙宝宝身份的罗西特别想把萨米抓起来死命地摇晃一下，把这个谈了恋爱就脑子不清醒的家伙彻底摇清醒了：“醒醒, 开什么玩笑呢？那家伙可比你高, 比你壮, 比你有肌肉, 你居然还有闲心担心他的发育问题？就他那样, 还怎么发育？巨人吗？”
　　萨米鼓着脸，也没办法解释，整个人就很纠结。
　　但在迈奇之后, 他们又试镜了很多人。然而，比迈奇演技好的, 没他上镜；稍微上镜点儿的，演技也没比迈奇强多少；好不容易找到既上镜，演技又好的, 对剧本的理解、认识上又有些不足，最重要的是, 整体气场也不对。
　　气场这个东西很玄乎。
　　可有时候，合适的演员是能够让电影变得更精彩的，相反，不合适的演员，会让角色格格不入。
　　而这次主角的气场可能和萨米有点儿像，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
　　他好像永远游离在外，人们看着他，有时候觉得他在故弄玄虚，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P孩；可有时候，又会觉得他很神秘，似乎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正进行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工作。
　　迈奇对这方面就把握得很好。
　　或者说，他在表演时，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稀里糊涂地模仿了自己最熟悉，也是最爱的人类。
　　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误打误撞了。
　　明明一无所知，偏偏演得分毫不差。
　　不过，罗西私底下将这种情况归类为演员对剧本的解读到位。
　　因为‘他天天和萨米混在一起，对萨米的种种想法和念头再熟悉不过了，而这个剧本的主要创作人又是萨米’，所以，有这个结果也不稀奇，毕竟，论起对剧本的熟悉，除了萨米和休斯外，可能就是他了。”
　　总之，迈奇得到了这个角色。
　　但他不知道萨米其实是反对的，还红着脸，悄悄拉着萨米的手，一脸沉沦爱河、丧失理智的样子，拍着胸口，大声保证说：“萨米你放心，我这次肯定会好好拍的。”
　　萨米心虚地点点头，莫名有点儿压力巨大。
　　为了补偿自家小火龙，他雇佣了一大堆厨师、营养师和健身教练什么的，负责帮迈奇不伤身体地减重。只不过这些人类世界中的精英，在应对龙的时候，能不能顺利发挥所长，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头，确定主角后，其他演员也开始陆陆续续就位了。
　　基于一开始‘喊齐兄弟拍电影’的念头，萨米和罗西向很多老朋友发出了邀请。
　　有些老朋友回应了邀请，比如，在《蛇祸》和《驱魔师》中都和萨米合作过的女演员娜丽，她最近在拍一部警匪片，在里头扮演火辣女警探，但得知萨米又拍新片后，特别高兴地请萨米给她留个角色，等她把那个火辣女警探拍完，就赶过来；
　　还有一些老朋友没什么时间，萨米本来想找《驱魔师》主角的扮演者贝尔曼饰演男二，但贝尔曼在扮演了驱魔师这样很有趣、且个性的角色后，被另一部大制作魔幻片挑中，直接开高价请他去担当主演了，因为合同都签了，档期实在挪不开，只好拒绝了萨米。
　　诸如此类的情况，也没必要一一列举。
　　只不过因为贝尔曼的拒绝，男二这个角色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然后，萨米提议了米克李。
　　一来，合作过一次，彼此有了基本的信任感，拍摄时，很多事情就会有默契，不用再重新磨合，以及费劲儿唇舌地解释自己的意图和想法；二来，在《对世界说你好》中，扮演吉他手的米克李和扮演主唱的迈奇龙CP感还挺强的，不知道是吉他手和主唱先天就自带恩怨情仇光环，还是两个演员之间具有独特的化学反应导致，但在一部具有同性恋情元素的影片中，CP感这玩意儿还是挺重要的。
　　虽然这种帮恋人找CP的行为，让萨米心情比较复杂。
　　但作为敬业的导演，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去做了。
　　只是，米克李名气很大，性情高傲，一向很难搞。
　　想想吧，他之前演男配就想抢戏、捣乱，偏偏这次又涉及敏感题材，边缘恋情，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出演。
　　为了表示重视，尽管不擅长交际，萨米还是亲自打电话邀米克李一起吃饭。
　　好玩的是，他刚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那个……我想和你谈谈电影，你知道吗？唔，我最近正在准备拍一个电影，叫《爱你就要杀死你》，或者叫《磨刀霍霍向真爱》，其实，我还没想好具体叫什么，但剧本完成度挺高了，剧组也建起来，总之，故事应该很有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扮演……”
　　“我愿意！我愿意！”米克李根本不听他说完，就在那兴奋地嚷嚷上了。
　　他表现得特别不矜持和夸张，以至于周围好些人都惊诧地转头望向他们，大概以为误入了什么求婚现场？
　　幸好，米克李稍稍激动了一会儿就恢复了镇定。
　　他特别矜持地微笑着：“能做你电影的主角，我深表荣幸。”
　　萨米尴尬了好一会儿。
　　他艰难地告诉对方：“你不是主角，迈奇才是，你还是男配。”
　　米克李脸上本来高兴的表情就一点点儿地裂了。
　　在《对世界说你好》那部电影中，他猝不及防之下，被迈奇龙和萨米联手耍无赖地暴力压制，虽然事后也没放在心上，可对于自己在电影中的表现还是有些不服气，想要真刀真枪地凭演技再比一次。
　　所以，萨米一来邀请，他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还以为这次翻身做主人，终于搞了一回主角，结果还是配角。
　　萨米想了想，觉得强扭的瓜不甜。
　　他很体贴地说：“你反悔也行。”
　　米克李又不甘心。
　　他最后咬牙切齿：“不反悔，我这次一定要和他（指迈奇）一较高下。”
　　萨米愕然：“你打不过他的。”
　　米克李无语两秒：“想什么呢？我是说演技。”
　　演技？
　　如果真比演技的话，其实，不管是迈奇，还是米克李都不见得占到什么便宜。
　　因为罗西和克里兄弟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次剧组请来的演员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来历。
　　只说客串男主角父母的那一对夫妻，就是混迹好莱坞不下二十年的老戏骨，那真是举手投足都是戏，坐在他们面前，听他们说话时，那就是被催眠了一般的感觉，根本没办法走神，他们的腔调、肢体动作、遣词用字，全都恰到好处地吸引着观众，这才是真正的演员。此外，很多小配角的扮演者演技也不差，整个剧组完全不是当年那么拼拼凑凑、穷困潦倒的样子，相反，称得上是高手云集。
　　“这次怎么搞得这么认真？”萨米忍不住问罗西。
　　罗西却反问了一句：“我们哪次不认真吗？”
　　萨米眯着眼睛，心里猜测罗西这次是想玩真的了，因为那种发自内心想把电影拍好的企图太明显了。
　　但剧组实力强也不是坏事，他想来想去，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就心大地将事情放到一边，不再想了。
　　于是，前有克里兄弟金钱和人脉开道，后有罗西忙里忙外地解决所有杂务。
　　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前行着，其进展速度之快，远超萨米的想象。
　　大约两周后，影片就开始正式开拍了。
　　在正式开拍前，拍摄计划还没完全确定下来，萨米就很照顾自家未成年龙，私底下偷偷给他开后门：“开拍第一天，我可以给你挑个简单的情节拍，好让你争取一遍过。现在，你去翻翻剧本吧，挑一场简单的告诉我。”
　　迈奇这头戏精龙假装不好意思，故意软软地说：“不合适啊，我们该拍什么就拍什么，按计划来好了。”
　　萨米不知道他口是心非，果然中计地劝他：“没事的，不费事，就是换个顺序而已，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让你挑的。”
　　迈奇龙就很开心了。
　　他一边想‘萨米果然喜欢我’，一边自然地翻着剧本：“那就拍这一幕吧。”
　　萨米看都没看地就一口答应了。
　　然而……
　　龙和人的想法怎么能一样呢？
　　开拍第一场居然是：
　　主角拿着小刀在卧室里给老鼠开膛破肚。
　　剧组工作人员们一边勤奋地工作，一边都不由得啧啧称奇：“谁写的拍摄计划啊？这么刚吗？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
　　萨米抓狂：“我不是让你挑个简单的吗？”
　　迈奇愕然：“杀只老鼠还不简单吗？”


第96章 可爱迈奇的礼物
　　在萨米忙于拍摄新电影的时候, 迪士尼最终决定趁热打铁地拍《驱魔师》第二部 。 
　　为此，他们打电话询问萨米的意思，态度还特别好。
　　这可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萨米于是超有礼貌地陈述（胡扯）了一番, 自己深感荣幸, 可最近已经在忙于拍另一部电影, 只好忍痛拒绝这个好机会了。
　　迪士尼那边派来联系他的负责人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会遭遇拒绝。
　　但大公司的人自有大公司的傲气, 很快就不再提《驱魔师》第二部 执导的事了, 反而客气了几句, 在说了祝萨米新电影拍摄顺利一类的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萨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正专注地望着屏幕，看迈奇龙杀老鼠。
　　迈奇龙没有乱选，这一段对他来说果然难度不大。
　　唯一的难度大概在于, 以前都是简单粗暴, 吼一嗓子把老鼠震死、挥一爪子把老鼠拍死、喷一团烈焰把老鼠烧死, 如今, 却要高高举着刀, 慢条斯理地给老鼠执行一场死刑，期间，表情要Hold住, 不能流露出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
　　迈奇做得超级棒。
　　他一脸无趣（老鼠这种战斗力负值的猎物有什么好玩的），手中的小刀挥洒自如（当爪子用好了）, 面不改色地把老鼠砍成好几段，开膛破肚更是小意思。
　　可能是龙的某种野兽天性。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眉眼间不经意地就流露出了一种对生命的漠然, 透着几分天真的残忍，有点儿像人类拿着热水去浇蚂蚁窝。
　　人类没办法对蚂蚁有同情心。
　　龙自然也没办法对老鼠有好感。
　　迈奇演得很努力。
　　化妆师给他画了黑眼圈, 还把脸涂成了病态的白，然后，他就那么自然地举着刀，对着镜头，毫无惧色、漫不经心地戳着老鼠尸体。
　　这一刻，以男二扮演者身份加入剧组，一心想和迈奇比个高下的米克李，不禁露出了想吐的神色。
　　他转开头，避开了这一幕，却忍不住寻思：“这家伙的演技进步这么多吗”
　　然而，剧组在场的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也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明明看起来眉清目秀的！
　　——为什么居然是个变态！
　　这群工作人员们瑟瑟发抖地望向导演。
　　他们似乎是想问：“剧本真有这一幕吗？这看起来有点儿太真实了。”
　　当然有了。
　　主角本来就是个变态嘛。
　　全场大概只有萨米处之淡然了。
　　他对眼前画面完全不以为意，目不转睛地用小屏幕看回放，那么吓人的镜头，偏偏看得兴奋：“真酷！”
　　剧组所有人只好也重新调整心情。
　　他们在内心深处念叨：“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这时候，萨米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一下子从自己高高的导演椅上跳下去，迈着两个小短腿就冲了过去，在剧组所有人懵逼的注视下，从道具组那边一把抓过一袋人造血浆，不讲究地咬开一个口，双手拿着袋子，用力挤压，瞬间让血浆全都飞溅到了不远处迈奇的脸上。
　　片场的规矩一向是导演不喊停，不管有什么突发状况，大家都不能停下。
　　所以，拍摄还在继续。
　　同时，一副绝妙的画面也出现了。
　　迈奇一手拿刀，一手按着桌子上的老鼠，脸上是喷溅的血浆。
　　他疑惑地抬起头，在发现站在摄影师旁边的萨米后，一时没忍住地露出了笑容，还伸舌头舔了舔脸上混着番茄味道的甜甜血浆。
　　啊！
　　太变态了！
　　一直专心望着镜头的摄影师没忍住地倒抽一口凉气。
　　萨米刚好站在摄影师旁边，也踮着脚尖去看。
　　但看完，他就超满意、超激动地用力握拳：“对！就这样！这就是我要的……”
　　你要的什么？
　　变态吗？
　　合作多年的摄影师表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想起了剧组关于‘圆面包到底是什么馅’的讨论。
　　他现在知道答案了：“黑芝麻馅的吧。”
　　但不管剧组的大家心里怎么想，具体又是什么心情……
　　萨米对开机第一场的戏出乎意料的满意。
　　于是，他再也不埋怨迈奇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了（迈奇：高难度？），反而觉得他选这个镜头拍挺好的，很能表现出人物的性格特征。
　　但由此产生的另一个问题是：
　　主角变态的原因是什么？
　　正常来说，有些人确实是受刺激变态的。
　　可有些人，变态是写在基因里，是天生的、生理上的纯粹变态，这种变态根本没有什么探讨价值。
　　但影院中的观众们才不会这么想。
　　一方面，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他们凡事总想要找到点儿什么原因；另一方面，如果没有一个精彩的前因后果，那么，主角可能只算是一个残忍的怪人和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却不能成为一名经典有趣的角色。
　　所以，萨米和编剧休斯商量，计划随着剧情，一点点儿给主角补上这段经历。
　　没心没肺的迈奇龙没考虑那么多，可能哪怕是考虑了，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杀个老鼠在人类世界就变态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实。
　　很有趣。
　　以龙的观念去诠释角色，却阴差阳错地造成了某种神奇效果。
　　不过，迈奇没考虑这些。
　　他仅仅是因为萨米的夸奖而默默得意很久，然后，又因为想到白猫老师的‘经常送礼物有助于联络恋人感情’的教导，想送点儿礼物给萨米，就突发奇想地跑去找道具组，把砍死的那个老鼠尸体要过来，泡进福尔马林瓶，打算当众送出去，以示郑重。
　　在龙看来，一个被自己杀死的猎物（虽然战斗力超弱），自己杀死该猎物时，人类还满意地在旁边赞扬自己，所以，这个猎物无疑是勉强值得拿走，送给人类当纪念的：“只要看到它，就会想到我（的精彩表现）。”
　　于是，他跑去送礼。
　　收到这份珍贵礼物的时候，萨米正和米克李讨论男二的一些角色设定。
　　所以，迈奇的这份礼物一掏出来，米克李也是首当其冲的。
　　这位平日相对淡定的大明星受到了严重惊吓，接连后退五六步，还险些摔到在地。
　　空气一片寂静。
　　正在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惊疑不定地望着迈奇，暂时还搞不明白这家伙是真的送礼（感觉不太可能吧，正常人谁这么送礼？），还是胆肥了，敢对导演公开恶作剧了。
　　基于看热闹的心思……
　　这些人不约而同地全停下了手头工作，全偷偷地望了过来，想看看萨米导演的反应。
　　站在一旁的摄影师还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迈奇这小子完了。”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罗西却撇了撇嘴。
　　非常了解萨米的他，随口嘟囔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果然！
　　萨米特别惊喜，居然还踮着脚尖在迈奇龙的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他宝贝似地拿着那个福尔马林瓶，一双眼睛都放光了：“哎，你怎么想到的？这也太酷了吧！福尔马林不错，回头捞出来风干，再加点儿香料，我们就可以尝试做木乃伊了！等做好，我们放床头怎么样？”
　　‘放床头？’
　　剧组所有人齐齐震惊：‘你不怕做噩梦吗？’
　　然而，迈奇龙没有任何意见。
　　他百依百顺地点头，看起来特别温顺。
　　如果忽略送礼这件事的话。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那种脾气超好的大个子，完全不像戏中那么变态。
　　但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觉得，这人看起来更变态了，导演……好吧，导演大概也变态。
　　萨米兴高采烈地高举着福尔马林瓶。
　　他像幼儿园小孩炫耀玩具一样地朝着米克李炫耀：“迈奇太可爱了，送的东西都好有新意。”
　　米克李迷茫一笑，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做了什么’的梦游表情。
　　他看了一眼福尔马林瓶子，脸色慢慢有点儿发白，但为了不得罪导演，还是昧着良心地夸了两句：“是啊，是啊，迈奇真贴心。”
　　萨米连连点头，一脸幸福。
　　米克李低着头，开始为自己说了假话而向上帝忏悔。
　　另一头，看着萨米骄傲的样子。
　　迈奇龙的心里是甜甜的，幸福得像是捡到了金币一样。
　　这时候，萨米又回头朝他灿烂一笑。
　　那圆圆的脸蛋，实在太可爱了，简直像是早餐包被烤箱烤开了花，
　　导致迈奇龙也心花怒放，忍不住夸张地用手捂住胸口……
　　这一刻，他陶醉地想：“哎呀，哎呀，我的心脏好疼，我又被爱神之箭重重射中了！”
　　接下来……
　　可能是开机后，第一场戏就这么硬核的缘故，后续的拍摄都显得平平无奇和顺顺当当了。
　　不过，由于从来没有刻意加以掩饰的缘故，加上这部新电影本来就是讲同性恋情的。
　　剧组中绝大部分人敏锐地发现了萨米导演和主角扮演者迈奇之间的暧昧。
　　但因为两个人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对外正式宣告的意思。
　　大家就识趣地继续装不知道了，态度一如往常。
　　最终，可能只有倒霉的米克李深深地陷入了[我到底该怎么演，才能不让导演因为我绿他而迁怒我呢]的纠结中……


第97章 磨刀霍霍向真爱
　　米克李真是想太多了！
　　不管是在萨米导演眼里, 还是在迈奇龙眼里，他都不构成威胁。
　　在迈奇龙想来：“萨米只喜欢龙，不喜欢人的, 而且, 他没鳞片, 那么丑，根本没有竞争力。”
　　在萨米想来：“迈奇还是个龙宝宝……”
　　而且, 电影中的同性恋情可能和米克李想的不太一样。
　　事实上, 他到现在还没看过这部电影的完整剧本。
　　在好莱坞的电影拍摄过程中, 大部分演员在签约前，都会要求看到完整剧本的。
　　毕竟，不看剧本的话，鬼知道会被要求扮演一个什么样的倒霉角色。
　　但也有极少数的情况。
　　制作方出于保密, 或者某些特殊拍摄的需要, 一定要这么做。
　　那么, 演员们在同意后, 就会拿到一种角色剧本。
　　也就是只写了自己扮演角色相关剧情、没有整体剧情、也没有其它角色剧情的单一角色剧本。
　　这种只拿单一角色剧本的情况, 通常来说，是比较冒险的。
　　因为演员根本没办法分析和确认自己扮演角色在影片中真正所占的比重，也没办法确保自己的角色在剧情中能够讨人喜欢、且上映后带来的影响是有益的。
　　所以, 除非是信誉极佳的知名导演和一些有前途的剧组，或者碍于某种不平等合约, 再或者，自身特别想参演的情况，否则, 演员们是不会轻易答应这种要求的。
　　米克李既然没有签下什么不平等合约，自身参演的欲望也没有到非它不可的地步。
　　那么, 后两种原因就可以先行排除了，只能是第一种——信誉极佳的知名导演和有前途的剧组。
　　事实上，米克李这次同意参演，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冲着萨米和迈奇这对组合而来。
　　关于萨米其实是不用多说的，好莱坞新近最知名的导演了。
　　在信誉方面，他目前还没有说话不算数、撒谎骗人的情况出现，而且，因为他在网络上经常因为胡（说）乱（大）说（实）话而遭影迷们集体嫌弃。
　　甚至导致黑粉们一致认为：
　　[这混蛋要是懂骗人，我们也就不会出现了。]
　　与之相对，他在作品方面的名声就好的出奇了。
　　他的专业能力在业内有口皆碑，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儿炒作，全是靠一部部真材实料的作品说话。
　　至于这次的主角迈奇……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迈奇根本没什么代表作，与其说是演员，不如说是个漂亮花瓶。
　　但米克李可不这么认为。
　　在进入《对世界说你好》剧组中时，这位颇有名气的好莱坞大明星也曾一度认为迈奇是个花瓶。
　　并且，他还十分不甘心为其做配，耍了一些抢戏的小手段。
　　可很快，他就为迈奇的天赋所折服了。
　　当然，这里说的天赋肯定不是指那力大无穷，可以轻易把人拎起来的怪力，也不是指对旁人言行的绝佳模仿技能，而是一种很玄乎、毫无技巧、纯野生的天赋。
　　这么说吧。
　　别人是运用技巧去扮演一个角色。
　　迈奇不是。
　　他只是先把言行模仿个大概后，再努力让自己成为这个角色。
　　在迈奇彻底进入状态后，米克李在和他正式对戏时，都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后续，等电影一上映。
　　果然，他扮演的主角，也就是乐队主唱柯林几乎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头，他就像是一个真正主唱那样，存在感极强地站在舞台中央，让乐队其他人都成了一块背景板，也让观众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然。
　　这种天赋并非完美无瑕，相反，它是有着很大局限性。
　　人是没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的（龙也一样）。
　　所以，迈奇让自己成为角色的前提在于，他必须和这个角色在性格上有着一定的契合感，而且，身边最好还有一个可供模仿行为动作的模板。
　　在此之前，拍摄《对世界说你好》时，Hello乐队的主唱柯林就是他模仿的模板。
　　而角色身上那种对梦想追逐的固执和单纯孩子气，刚好也和他身上的一些特质重合了。
　　对一头懒龙来说，追逐梦想比较少见，但追逐宝藏什么的，还是常有的。
　　两者可以互通一下。
　　毕竟，龙生在世，唯金银珠宝高光粉不可辜负。
　　怎么样？够执着，够固执，够坚持了吧？
　　与此同时，可能是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毒打。
　　来自于童话世界的小火龙身上自带一种纯真的感觉（毕竟还未成年）。
　　这些特质表现在人类角色身上就十分恰到好处。
　　观众们看他在大屏幕上傻乎乎地奋斗，其实有点儿像看一个笨小孩在社会上撞得头破血流，自然就油然而生一些保护欲。以至于，等他屡次遭遇挫折，却还带着乐队的大家勇往直前，一次次坚持，又一次次失败后，终于崩溃地哭喊‘我就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才会那么难过。
　　基于以上原因。
　　米克李认为，迈奇根本不是大家说的花瓶，而应该被归类为——特定演员。
　　特定演员应该属于：遇上合适角色能超水平发挥；一旦倒霉遇上不合适的角色只能刷脸。
　　但不管特定不特定，迈奇显然也是一个靠谱的演员（刷脸对拍摄也很重要的）。
　　这样一个靠谱演员在《对世界说你好》这部电影后，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那肯定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角色（并不是）和比较好的剧本。
　　那么，继续按照这个思路分析……
　　如今迈奇肯重新出现，肯定是找到了合适的角色和剧本。
　　再考虑一下萨米之前在《对世界说你好》的拍摄中，对迈奇的一些精准指导。
　　米克李顿时心动：“这电影不错。”
　　拿着角色剧本的米克李虽然对整部电影的剧情不怎么清楚，对迈奇这次扮演的主角也不怎么了解。但只冲着萨米和迈奇两个人，他还是对电影挺有信心的。
　　尤其是知道两人的恋爱关系后，更有信心了。
　　毕竟，“萨米导演总不至于把自己恋人也坑进去吧？”
　　所以，凭借多年混迹好莱坞的经验，米克李还是很看好这个剧组的。
　　然而，他唯一没预料到的……
　　大概就是自己尴尬的‘被小三’身份了。
　　为此，还难得地有点儿忐忑不安。
　　但工作是工作，心中再忐忑，米克李还是敬业地演绎着角色。
　　这一次，他扮演学校中的一名教授，性情温和内敛，不擅长拒绝，是那种习惯于按部就班生活的老实普通人，哪怕性向上与众不同，却也只是努力压抑自己，直到无意间发现了学生安德森（迈奇扮演角色）对自己的暗恋，顿时就像是老房子着火一样，一边理智上认为不对，一边情感上又很是触动，而这份触动，还会随着安德森的不断‘追求’，而一点点儿加深，直到难以自拔。
　　这是米克李从来没有扮演过的类型。
　　尤其是角色情感上的复杂和矛盾性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所以，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努力全神贯注地同迈奇扮演的角色对戏。
　　可每当他想流露出点儿情感时，一抬头，刚好看到萨米导演站在对面，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神色顿时就是一僵。
　　萨米拍得就是这个僵硬的表情。
　　一拍到，他就满意地喊停。
　　可米克李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一方面为失误而尴尬，一方面又因为自身对情绪控制得不够到位而心生羞恼，但表面上，还是敬业地说：“抱歉，我走神了，重拍吧。”
　　萨米笑得像只偷油老鼠，连连摆手：“不用啊，挺好的。”
　　米克李一脸怀疑，欲言又止。
　　然而，萨米注意到了这一点儿，也知道这位负责的好演员不放心刚刚拍摄出的效果。
　　可他就是不想解释，反而恶劣地觉得，这很好玩。
　　至于吃醋……
　　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目前的这部电影已经被临时命名为《爱你就要杀死你》。
　　可事实上，萨米更喜欢电影的另一个名字——《磨刀霍霍向真爱》！
　　米克李其实也是听过这个电影名字的。
　　但他可能粗心大意地只记住了《爱你就要杀死你》，而忽略了这部影片最初的这个《磨刀霍霍向真爱》。
　　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能从这么平铺直叙地陈述中，猜出一二分剧情，意识到电影的独特之处。
　　也就是说，在这部电影中，爱情的展现方式将会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米克李不在的一场拍摄中……
　　迈奇扮演的主角像一个超级乖的好学生一样，坐在写字台前，开着台灯，认认真真地写日记。
　　这时候，镜头会围着他轻轻地转动。
　　然后，又慢慢地移动到他日记本打开的那一页上，停顿。
　　昏黄温馨的灯光下，迈奇认认真真地用规矩的字体，整整齐齐、一行一行地写着[杀死汉森教授的（米克李扮演的角色）PlanD]，而在这个PlanD的标题下，是详详细细、切实可行、一个步骤接一个步骤的谋杀计划。
　　等全部都写完，迈奇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然后，他按照萨米的要求，一边咯咯傻笑，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一块小型磨刀石，一下一下，‘咔嚓咔嚓’地磨起了刀！
　　而且，他磨刀的姿势极为流畅、自然。
　　和萨米大半夜不睡觉，非要爬起来给屠龙大宝剑抛光、打蜡、上漆的神经样子，完全一脉相承。
　　萨米不由得赞赏地点头，还随口问了一句：“专门练过？”
　　迈奇龙笑了，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不是，你别误会，我真没想过把你的屠龙宝剑磨断了，就是随便磨磨。”


第98章 能不能做正经事
　　在萨米之前的影片中, 血腥暴力一类的情节多数是拿来搞笑的。
　　因为小圆脸导演虽然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恶趣味，但本质上，他并不想真的吓坏观众。
　　所以, 在电影《蛇祸》中, 镜头下的蛇们, 多数都是扁平头的傻乎乎造型，两只小黑豆眼, 在个别角度看起来并不吓人, 反而透着几分呆萌；在《对着世界说你好》中, 乐队成员在酒吧打得头破血流，可到了临走时，却一边生气，一边又人穷志短地不忘打包剩饭；在《驱魔师》中, 这种严肃活泼的气氛发展到了顶峰, 天堂毁灭人间的终极武器居然是个超大蓄水池……
　　从如此种种令人无语的影片设定中, 足以看出——萨米导演绝非一个正经导演。
　　但这一次, 有点儿不同了。
　　“这里, 我想拍得……看起来严肃点儿……”
　　萨米突然跑过来这么认真地对两人说。
　　在此之前，迈奇和米克李之间的一个镜头已经拍了不下二十遍。
　　在这个镜头里，米克李扮演的汉森教授发现了跟踪自己的学生, 也就是迈奇扮演的角色安德森，他试图用年长者的姿态为这名迷途青年讲解未来人生发展, 但最终被青年炽热凶猛的爱恋所打动。
　　米克李在刚刚的拍摄中，发挥得挥洒自如、赏心悦目。
　　但萨米却皱着眉头建议：“你能不能稍稍收一点儿……这位汉森教授只是个普通人。”
　　米克李不禁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与此同时，迈奇却完全是一副走神的样子, 站在旁边。
　　未成年小火龙的表情呆滞，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在谈话上。
　　因为他刚刚发现, 今天的小圆脸人类换了新发色。
　　也不算太稀奇。
　　人类一向喜欢折腾自己的头发。
　　但这次换的颜色对龙来说，意义有点儿重大。
　　在前不久，萨米的说法是：“既然你为了拍戏而把头发染黑，那么，我为了你把头发染红，好不好？”
　　迈奇龙超激动的，和自己一个颜色什么的，四舍五入是不是就代表人类和自己成了一家人（龙）？是不是暗示着婚礼早点儿办？是不是暗示着自己快点儿带他回山洞？是不是暗示着……将来生个崽崽也是红色的（错）？
　　这个想象力……
　　已经飞跃天际。
　　但哪怕迈奇龙心里想得有多美，并且对此充满了期待。
　　可看到实际效果后……
　　——那头有点儿发黄的绿色是什么鬼？
　　——怎么那么像狗狗消化不良拉出来的软便呢？
　　——不是说要染一个和我一样的红颜色吗？
　　——你怎么说红就绿了！
　　迈奇在震惊中久久不得回神。
　　萨米没察觉到龙的迷之注视。
　　他这会儿很认真地和米克李讲戏：“……汉森教授不……你把他演得有点儿，有点儿，怎么说呢？太像个反派大BOSS了。”
　　“一个会怂恿人去谋杀的家伙，不是反派是什么？”米克李自然而然地反问。
　　尽管他对萨米有一定的信任度，但在角色塑造上却依然有着自己的看法，并且很有原则：“我知道，很多演员在演一些反派角色时，出于自身道德观念，乃至顾虑未来的名声和影响，总是试图去洗白角色，从各个细节向观众们发出一种‘他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的’的声音，但我不会这么做！角色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只会如实扮演。”
　　“不不，你误会了。”萨米说。
　　他认真地解释：“我不是要你去洗白角色，而是让你把气场收一收，我想要的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过分严苛社会环境下，从压迫到扭曲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分分钟就能运筹帷幄，干掉所有人的大佬。”
　　米克李笑了。
　　他举手示意说：“我想一下。”
　　于是，萨米把注意力挪回到迈奇的身上：“你的角色，问题相对较小……”
　　但可还不等他说完。
　　迈奇龙已经忍不住地问了起来：“萨米，你今天的头发颜色……”
　　“啊，好看吗？”萨米导演的小圆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还亮晶晶的。
　　他把一撮头发挽到耳后，喜滋滋地说：“我在理发店挑了好半天，最后选了这种红，是不是挺好的？”
　　这种红啊？
　　迈奇龙有点儿发愁。
　　但正如圣诞节的那顶绿帽子一样。
　　他永远都没办法轻轻松松地说出真相，打破人类近乎简单的欢喜。
　　未成年火龙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了。
　　他用一种自己都没听过的语气大声说：“是啊是啊，超好看的。真的，像玫瑰，像火焰，像红宝石……”
　　“真，真的吗？”萨米没忍住地用手机的自拍镜头重新看了又看。
　　迈奇在旁边为他啪啪啪鼓掌：“好看，好看！世间人类千千万，只有萨米最好看。”
　　萨米信了。
　　本来站在一旁，静静思考角色的米克李陷入了一种‘到底我是色盲，还是他俩是色盲’的疑惑中……
　　但遗憾的是，这事很快就露馅了。
　　萨米因为被夸得太得意，所以，跑去找道具师，要求在影片中，主角安德森和汉森教授离开学校，开走的那辆车的颜色被设为红色，至于说什么红？
　　当然是和自己的头发一样的红了！
　　这位道具师望着他的头发很是绝望：“导演，你在逗我玩吗？”
　　场面一时间很是尴尬。
　　后来，萨米主动找上迈奇，有一点点儿埋怨地说：“下次我看错颜色，你直接告诉我。如果你总是瞒着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迈奇龙于是立刻告诉他：“你房间墙壁新刷的颜色是粉红色，你最喜欢穿的那件毛衣是绿色，你以为是灰色的外套其实是紫红色……”
　　萨米：“停！不用告诉我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这里可以暂且不提。
　　在萨米得瑟了一会儿头发的新颜色后，他就重新把话题拉回到了角色上。
　　目前，他对迈奇龙的表现还算满意，大概是本色扮演的缘故，按照完整剧本中的故事情节，迈奇扮演的主角安德森想要杀死汉森教授，却找不到机会，只好假装暗恋慢慢接近教授。
　　这就意味着，演员需要一方面装出‘我很喜欢男配’的样子……
　　同时，却又要让观众们意识到‘我是在装喜欢男配’。
　　这对龙来说，还是挺困难的。
　　幸好，迈奇是萨米一个人的舔龙。
　　他本来也很难把龙稀少的情感投注到陌生人身上，仅仅需要按照剧本装出喜欢汉森教授的样子，正常进行下去就行了。然后，肯定会（由于自身相对没那么高超的演技）流露出破绽，刚好和角色契合。
　　于是，较真又敬业的米克李，再加上角色相对契合的迈奇，让整个拍摄过程都配合得十分默契。
　　萨米干劲儿十足地把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指挥得团团转，试图让这一部分的拍摄能一气呵成。
　　但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偷偷拍了迈奇杀老鼠的小视频，并且，将之放到了网络上。
　　第二天，迈奇上了头条！
　　曾经霸占全国青少年杂志的最帅封面男郎，再度回归大众视野，却因杀老鼠而扬名。
　　报社的记者们从小视频中截了一张图，在图中，黑色头发的迈奇手握小刀，神色兴奋激动，宛如变态，但那张俊美面孔上的绿宝石眼睛，却天真又明亮。
　　可能是人太好看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变态？
　　以至于哪怕他举着刀杀老鼠，人们也没办法对其心生恶感。
　　事情的进展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网友们开始一致谴责那个让迈奇这么做的人：[演员也是没办法啊，肯定是要听导演话的。]
　　于是，萨米躺枪。
　　他很想得开，倒不怎么在乎这一点儿，毕竟，指挥演员杀个老鼠，哪怕网络上骂出花了，在普通民众的心中，也绝对称不上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更何况，帮自家恋龙分担一下罪名，也是挺好的事情，有难同当嘛。
　　但动物保护组织冒出来了！
　　还有一个叫什么防虐待动物组织也冒出来了。
　　前者要派人过来监视剧组，防止他们再次杀害无辜动物。
　　后者要派人过来调查老鼠死亡的真相，如果涉及到虐杀，还要起诉剧组。
　　这两位调查员的到来，让萨米超生气。
　　因为他们在剧组里四处东跑西看，十分妨碍大家正常工作。
　　更夸张的是……
　　他们让剧组工作人员把自己的宠物带走。
　　当时，剧组中是存在一些猫狗的，多数是剧组工作人员自己养的。
　　一部电影的拍摄时间漫长，萨米又是个除了工作外都很好说话的人，所以，默许了大家带宠物。
　　如今，这两位调查员以‘担心萨米对这些宠物做出什么不利行为’为理由，让大家送走宠物。
　　这种防火防盗防萨米的举动，让萨米快被气死了：“他们以为我会做什么，命令迈奇举着面包刀一天宰一只狗吗？”
　　迈奇默不吭声。
　　他只是按照白猫老师的远程教导，把自己的爪根国护照拿给调查员们看了看。
　　嘿！
　　动物间的事，怎么能说是虐杀呢？


第99章 博学的白猫老师
　　白猫老师总喜欢教龙一些不实用的东西。
　　比如, 上次要迈奇搞什么伸爪爪来诱惑人类，太不靠谱了。
　　简直是乱教一气，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因材施教。
　　如今也是。
　　为了维持人类社会的安稳和秩序, 龙和其它非人类小精怪们的真实存在, 一向是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的。
　　动物保护协会里, 确实是有知道的人，可这又不意味着两个普普通通的调查员也能知道吧？
　　所以, 两个调查员看到爪根国护照后的第一个反应根本不是‘误会, 误会, 原来你们动物搞自相残杀，这不归人类管’的握手言和，反而是一脸恍然：“哦，外国人, 国际友人？”然后, 刚正不阿地说：“管你是不是外国人, 在这里都没有特权, 虐待动物就是不对, 就是违法！”
　　迈奇整头龙都懵了。
　　他特别委屈：“这和白猫老师讲得根本不一样。”
　　萨米翻了个白眼，把龙拉到一边，决定不再理会这场闹剧。
　　但这两位调查员却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而是选择徘徊在剧组的拍摄场地, 一方面监督剧组，准备随时救助被虐小动物；一方面，不甘心就此离开, 沽名钓誉地想搞点儿大新闻。
　　一向擅长交际的罗西不得不出马了。
　　他试图请这两人抽根烟，喝个酒, 聊一聊，再或者塞点儿钱，把这种扯淡的事尽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遗憾的是，这回他踢到铁板了。
　　这两位调查员说：“你是要贿赂我们吗？”
　　罗西：“这怎么算贿赂，大家交个朋友。”
　　两名调查员一脸神圣庄严（神神叨叨）地说：“那些被虐杀动物的灵魂正在注视着我们。”“没错，我们是绝不会和凶手的党羽同流合污的。”
　　开什么玩笑！
　　这他妈有病吧！
　　罗西一脸晦气地转身就走。
　　他随口问萨米：“每天被老鼠的灵魂注视会是什么感觉？”
　　萨米想了想回答：“总有鼠贼想偷我的奶酪？以及，我需要养一只猫？”
　　剧组好些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认为这个答案相当地靠谱。
　　接下来，米克李也决定凑热闹地为剧组做点儿什么。
　　他的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念叨，就差给他跪下，求他别搞事。
　　但米克李骨子里并不安分，嘴上答应得好好，转头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和罗西的‘沟通交流和送礼式’外交不同，他决定打入敌人内部。
　　大约一两天后，剧组的大家就惊奇地看到这位好莱坞的男明星居然和那两位难搞的调查员成了好朋友。
　　米克李虚心地向两个调查员请教一些保护动物的问题，还认认真真吃了好几顿素，等快要博得两个人的信任后，他一脸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们将要拍一场很重要的戏，在这场戏里，萨米导演狠心决定，要杀死五十只不下蛋的鸡，来一场疯狂大屠杀！瞄准，你下蛋吗？不下！好吧，砰——砰，咯咯哒！你下蛋吗？不下！砰——砰！咯咯咯——哒！”
　　这位大明星演技十分精湛，曾经一度被网友们认为是‘奥斯卡欠他一个最佳男主角’。
　　所以，一旦搞起事来，表现得真是活灵活现，令人深信不疑。
　　如此荒谬的言论和抓马的表演，居然让两名调查员信以为真。
　　他们露出了一脸受惊过度的蠢样子：“他怎么能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米克李一脸沉重地不说话，还摇了摇头。
　　这两位调查员先生也随之露出了沉痛的神色。
　　从某方面而言，动物保护协会派来的两人真是尽职尽责，在帮老鼠争取鼠权后，现在又要帮鸡出头了。
　　他们私底下商量，先去找萨米谈谈，如果谈不妥，晚上就带人去阻止这场杀戮，顺便曝光这个残忍的剧组。
　　然而，萨米对无关紧要的人一向不放在心上。
　　当这两人找过来的时候，他正和编剧休斯讨论剧情。
　　可调查员才不管人忙不忙呢，他们只关心动物。
　　所以，他们走过去，打断了萨米和休斯的讨论，上来就是一句：“萨米，你不能那么做。”
　　“什么意思？”
　　“你不能杀死那些可怜的鸡，它们也是有生命的。”
　　并不知道米克李背后搞事的萨米，一张圆脸上写满了迷茫：“我不明白。”
　　两名调查员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动物同样拥有远离虐待的权利。”“动物和人类一样拥有生命。”“你不能因为鸡们不下蛋就杀死它们。”“它们超可爱的。”
　　萨米认为他们理念是正确的。
　　人类确实应该和动物们和平共处，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能代表人类？还有……怎么扯上鸡了？也许……是因为剧组昨天吃了鸡肉？岂有此理！
　　可能是发现萨米一脸不悦、根本不理会的冷漠样子，这两名调查员很快就沮丧地离开了。
　　他们决定实施最后一个计划，晚上亲自去拯救那群鸡们。
　　当晚，在整个剧组忙碌地拍摄时……
　　一群人突然就冲了进来，里头似乎还有拿着相机四处拍的狗仔，他们一进来就四处找，还不停地嚷嚷：“鸡呢？鸡在哪？你们把鸡藏哪了？难道我们来晚了，你们已经把鸡杀了！太过分了，快把鸡交出来！”
　　当时拍得好好的，结果这么一下子，气氛全变了。
　　萨米怒火中烧，都想举起屠龙宝剑，给这群人挨个儿来个透心凉了。
　　最终，这群人自然是一无所获。
　　别说鸡了，全场连个鸡骨头都没有。
　　不过，那些浑水摸鱼跟着人群挤进来的狗仔们，大概都会觉得不虚此行吧。
　　他们笑呵呵地抱着相机，继续混在人群中，十分得意，离开时，甚至故意和认识的剧组工作人员挥手告别。
　　知道自己被刷的两名调查员一脸被骗的受伤表情望着米克李，仿佛是在质问‘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然而，米克李一脸无辜，眼神宛如初生婴儿般纯洁，望向他们的目光像是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第二天，各家报纸杂志神奇地全都报道了这件事，消息灵通地让人惊奇。
　　他们选取各个角度来报道同一件事，有站在动物保护协会组织这边的，认为虽然是一场误会，但解救动物的行为没什么错；也有站在剧组这边，认为太倒霉了，拍得好好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堆人，天降横祸。
　　但不管怎么说。
　　这一出闹完后，碍于外界舆论的压力，动物保护协会和那个什么防虐待动物协会总算是不约而同地消停了。因为他们并不想真的变成民众口中‘不讲道理，仗着协会就胡作为非’的强盗团体。
　　那两名调查员不太甘心失败，还想做出点儿什么将功赎罪的业绩，就死赖在剧组里。
　　萨米烦得要死，每天都板着小圆脸，特别不开心。
　　迈奇受到影响，也烦恼起来。
　　作为一头没什么法律意识的文盲龙，他开始认真考虑‘找个偏僻地方，喷火把人烧成灰’的一连串流程了。
　　这时候，白猫老师终于赶来。
　　它是应学生迈奇的邀请（迈奇：并没有邀请，只是抗议它给的办法都不靠谱），还背着个小书包，迈开四条腿，一路小跑地来剧组帮忙解决这个‘虐杀动物’的问题了。
　　两名调查员在剧组赖了这么久，终于又看到有新动物出现了，立刻激动不已地冲过来。
　　他们想把白猫老师远远抱走，好远离迈奇这个杀鼠凶手、米克李这个超级骗子、以及萨米这个看着就像个变态的家伙。
　　但白猫老师虽然是个胖子，却是一个矫健的胖子。
　　它凌空一跃就跳到自家学生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还把身上的小背包扒拉开，用爪子掏出一个仿佛是证件的东西，递给了旁边的迈奇龙。
　　迈奇迷茫地接过证件，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白猫老师已经喵喵喵喊了起来：“给他们看，这个证件管用喵。”
　　在爪根国护照失效后，迈奇龙对这位老师的信赖度早就直线下降。
　　但此时，白猫老师千里赶来帮忙，还信誓旦旦地举着毛茸茸的爪子说管用，他决定再相信老师一回。
　　未成年小火龙难掩不喜地将证件递给了两名调查员。
　　两名调查员疑惑地接过来，凑到一起低头看那个猫带来的证件。
　　然而，整个事情并未如白猫老师预料的那样是‘看完证件，恍然大悟，道歉后离开’的正常发展。
　　两名调查员，一个是满脸困惑不解：“这是什么？”另一个则是一脸假笑：“呵呵，Funny！”
　　白猫老师在一旁喵喵叫：“不应该啊，怎么回事喵？”
　　这时候，迈奇龙从调查员那里拿回了证件，一龙一猫凑过去一看，只见证件上写着——龙语二级专家执照，旁边是白猫老师的两寸照片，还是盖着钢印那种，看起来特别真。
　　迈奇超惊讶：“白猫老师，你居然还学过龙语？”
　　“啊，拿错了。”
　　白猫老师喵喵叫着，没回答。
　　然后，它猛地一个转身，挥舞着毛绒绒的前爪，开始在小背包里一同扒拉。
　　一瞬间，无数证件就全都从背包里掉了出来。
　　文盲龙这回真是长见识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证件，对白猫老师重燃信心。
　　这时候，两名调查员似乎被如此有灵性的猫给镇住了。
　　他们也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探头去看，只见满地乱扔的证件上写着——动物与人类交流师三级证书、喵语专精一级成绩单、短跑冲刺比赛第一名、动物精神分析师执照、动物情感顾问资格证、喵星人统治地球高级战略策划师、保护人类协会成员证……
　　“终于找到了。”白猫老师费劲儿地用爪子把《保护人类协会成员证》抓了出来。
　　它昂首挺胸，姿态睥睨地将证件扔给了两个调查员，然后，自傲地舔了舔爪子，意思是，别看你们是动物保护协会，本喵还是人类保护协会的呢。
　　但两名调查员面面相觑，根本不明白。
　　如果说一开始这只白猫能先声夺人地掏出证件，调查员没准还真被吓到，最起码会去查一下这些有模有样的证件。
　　但过犹不及。
　　当猫把一堆证件拿出来后……
　　调查员们齐齐赞叹了：“这猫厉害啊，马戏团里练过的吧？”


第100章 喜欢就天天新婚
　　动物保护协会的调查员们终于离开了剧组。
　　功劳属于白猫老师。
　　尽管它由于证件过多被质疑了专业性, 但真的毕竟是真的。
　　当两名调查员接到上级电话，要求他们撤出剧组，不再干涉剧组拍摄时, 这两人震惊望着白猫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当然了, 以他们的级别, 应该还没有发现世界的真实。
　　但一只猫突然出现在眼前，拿了个证件出来, 随后立刻接到上级电话, 让他们配合猫的意见, 还被要求放弃手头的工作，这种怎么想怎么奇幻的事，大概会让调查员们记很久很久了。
　　不过，这些都不怎么关萨米的事。
　　他自认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导演, 每天的任务就是寻找灵感, 组织大家齐心合力拍出好电影, 除了有一头龙做恋人外（？？？）, 其他地方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所以, 工作中遭遇一些说不清楚的傻逼，完全是很真实的情况了。这有点儿像是走在马路上，看到前方有一坨狗屎挡路, 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也不能硬碰硬地一脚踩上去。
　　好在那些找茬的调查员们对剧组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在白猫老师坐镇剧组的第三天后, 事情彻底解决，所有一切都恢复正常，再没有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各种打听；再没有人看到动物就冲上去, 试图检查动物身上有没有被虐伤痕；再没有人跑到剧组的临时餐厅，查看各种肉食是否合法等等了。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行进。
　　当时, 整个剧组的氛围是非常轻松的。
　　萨米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喊齐兄弟拍电影’。
　　所以，剧组绝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都是至少合作过一次，哪怕没有合作过，也是相识的熟人，大家彼此知根知底，自然不会像刚见面那样拘束、客气，在拍戏空闲时间里，自然会凑在一起找乐子玩。
　　迈奇龙一开始参与了他们的七彩水枪行动，用水枪装一种颜料水，互相喷喷喷，搞得一身五颜六色。
　　但很快就没人和他玩了。
　　没人喜欢玩必输的游戏。
　　迈奇明明看着是那种不运动的人，可一动起来，敏捷得不行，不管谁拿水枪都打不中他，哪怕是群起而攻，他依然能超高速地闪避，并一打一个准地进行压倒性地还击。
　　有人还随手拍了这一幕的视频，上传到了网络上。
　　如果不是视频中都是水枪，网友们险些以为那是什么电影片段，后期剪辑特效后的结果！
　　闪避、躲藏、奔跑、跳跃、射击！
　　太精彩了。
　　以至于网友们一致认为，[迈奇龙是被演戏耽误的短跑冠军/射击高手/刺客]。
　　同时，他们还认为：[有这身手，为什么不去演动作片？]
　　还真有好莱坞一些专拍动作片的导演，陆陆续续地发来邀请，请迈奇龙去试镜。
　　被迈奇龙恐吓过的经纪人小姐看着这些邀请，真是痛并快乐着。
　　一方面是手底下的人终于混出头了；另一方面在于……这些邀请全是艺人自己赚的，和自己这个经纪人没有一点儿关系。
　　与此同时，娱乐不忘工作。
　　演员们在拍摄时的表现，也颇为让萨米满意。
　　不过，最符合他心意的人（龙）还是迈奇！
　　这头根本没经过训练的未成年火龙，对镜头有一种独特地敏感，大概是属于什么动物的本能，所以，他总能找到在镜头中展现最佳视觉效果的位置和姿态，并且，在好多镜头面前敏捷移动，一气呵成。
　　而且……
　　这头龙实在是越来越会揣度人类的心意了。
　　在拍摄过程中，萨米刚说前半句，迈奇就已经知道后半句了。
　　所以，很多时候，与其说他是将电影中安德森这一角色给琢磨透彻了，倒不如说，他把萨米的心意给摸准了。
　　他演得那么好。
　　以至于后来很多人说：[迈奇在萨米的所有电影里都在扮演萨米。]
　　这评价对一个演员来说很不公平。
　　但迈奇大概会很高兴，因为这样的说法，让他有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幸福感。
　　唉！
　　热恋期的龙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不稀奇。。
　　至于米克李……
　　他凭借高超的演技，让萨米一直很满意。
　　但他一如既往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如果说迈奇龙是什么都没主见，萨米说什么做什么的话；米克李就是另一个极端，不管什么事，大的小的，难的容易的，他都超有主见，但凡有什么事想让他做，前提是必须先说服他。
　　有趣的是，萨米同样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于是……
　　在拍摄的间隙，这位大明星的经纪人曾为他安排过一次记者的专访。
　　一方面是为他刷个曝光率，避免在大众面前失去存在感，另一方面也是帮剧组间接地宣传下电影。
　　然而，那名记者在结束和米克李中规中矩的专访后，看看表，发现还有剩余时间。
　　他就随口多问了一句：“在你看来，萨米导演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米克李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但很快，他就习惯性地按照以往套路说：“萨米导演是一个值得演员尊敬和信赖的好导演……”
　　毕竟只是随口加的一个问题，记者其实并不怎么在乎答案。
　　可听到这个标准化答案，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并非恶意。
　　只是在听到无比耳熟的官方套话后的一种本能反应。
　　但这个笑似乎触动了米克李。
　　他也不禁笑了笑，决定不再扯客套话，说了句大实话：“好吧，萨米是一个我总想要与之抗争的导演。”
　　“抗争？”记者有点儿吃惊。
　　但后续由于时间的关系，他并没有再听到关于‘抗争’这一话题的更详细故事。
　　可在剧组正式拍摄中。
　　两人这样的抗争情节，对所有人来说，屡见不鲜。
　　比如，有一场戏讲的是汉森教授，也就是米克李扮演的角色误以为被学生安德森暗恋，再经过一番痛苦的犹豫和挣扎后，坚定了信心，决心排除一切万难，不顾艰难险阻地去接受对方的告白。
　　拍摄的时候，米克李表现得情绪很激动，抓着迈奇的胳膊，大声地念诵台词，表示愿意和他在一起。
　　萨米认为，太过火。
　　他喊停，告诉米克李：“这有点儿破坏整场戏的气氛，你必须降低表演的强度。”
　　米克李起初不服气。
　　但当他跑去和萨米站在一起看屏幕上拍好的那一段时，立刻不吭声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小细节。
　　如“汉森教授骨子里是一个很一板一眼的人，哪怕在冲动中打破束缚，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安德森，决心接受其告白。但在看到门是关着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像米克李表现得那样，猛地破门而入，而是会选择先敲门，有些行为是刻在骨子里，很难轻易改变的。”
　　米克李听了特别惊讶。
　　他直接说：“胡扯！人在激动的时候，不可能还那么克制。”
　　萨米回答：“没什么不可能的。”
　　然后，真够可以的，两个人争执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剧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无聊地站那发呆，等两人吵完。
　　最后，他们互相妥协，各让一步，敲门有，但敲完门后，还是可以破门而入的。
　　这样类似的争吵简直数不胜数，都是属于积极健康的正常讨论，为了让电影达到尽善尽美。
　　所以，争吵虽多，可萨米和米克李的友情也渐渐深厚起来。
　　不过，剧组的大家真是看足了热闹。
　　但每当这个时候，迈奇龙都会露出一脸‘你不能这么对我’的戏精沉痛表情。
　　“萨米，你真的爱我吗？”
　　未成年的小火龙软软地问。
　　“迈奇，我现在很忙！”
　　萨米在本子上画着分镜头，很是忙碌地回答。
　　“我知道，但你果然不爱我了！”
　　迈奇龙开始哽咽了：“白猫老师说了，人类都是喜欢移情别恋的。”
　　虽然怀疑这头龙是装的。
　　但萨米抬起了头，还是决定稍微安抚一下：“呃……我应该还是爱你的。”
　　哽咽声立刻消失。
　　迈奇龙欢快地问：“那我们商量一下时间结婚吧！”
　　这话听着耳熟？
　　好像之前也是这么随随便便就求婚了？
　　萨米对此依然很迷茫：“啊？”
　　“好吗？答应我吧。”迈奇龙小小声地请求着。
　　“不好吧……”萨米根本没这方面的意思。
　　“好吗？”迈奇龙不放弃地继续请求。
　　“不好。”萨米还是觉得，这头龙在闹着玩。
　　“好吗？”迈奇龙又一次伸出了龙爪爪，去推人类。
　　他还狠狠心承诺说：“你答应的话，我可以送你几枚最漂亮的龙鳞。”
　　萨米的小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好吧。”
　　等他收到龙鳞后，立刻告诉迈奇龙：“从现在起，我们结婚了。”
　　迈奇龙当时很高兴。
　　但几周后，他发现自己被骗了。
　　人类结婚，才不是说一句话就算结了呢！
　　——萨米，我要结婚！
　　——哦，今天也要结婚吗？好啊，这次你打算给我多少枚龙鳞？


第101章 没有感情的杀手
　　迈奇龙一度被萨米气的巨龙咆哮, 但又无计可施。
　　他自认为对爱情付出了太多太多，以至于不甘心轻易放弃。
　　然而，萨米面对他这种状态, 根本无动于衷。
　　这个表面看超好, 实际上心黑手狠的小圆脸还在剧组所有人面前表扬他, 语气像是背课文一样：“迈奇的感情很到位！没错，在这一幕剧情, 安德烈（迈奇扮演的角色）就是这样的, 不甘心却又茫然。保持住这个情绪, 接下来，他把头往墙上撞的时候，内心情感应该很激烈……”
　　是挺激烈的。
　　迈奇龙这个铁头娃，一不小心就把临时搭建的背景墙撞塌了。
　　“道具组——！”
　　萨米聘请的一个助理气地大喊起来：“墙, 墙怎么都能塌了？什么豆腐渣工程啊, 你们就算是要赶工, 也不能这么应付吧？”
　　无辜背锅的道具组匆匆赶过来, 任劳任怨地开始紧急维修。
　　但在维修的过程中,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墙，这墙怎么会塌。”
　　又一次闯祸的迈奇龙一声不吭地躲了起来。
　　至于说弄坏东西要赔？
　　谁见过龙往出掏钱的？
　　龙可是一枚金币被偷就能把贼的祖宗八代气味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存在。
　　不过，也是基于钱的原因。
　　迈奇龙最终放弃了结婚。
　　因为在了解了人类结婚的全过程后……
　　他才惊恐地发现, 人类结婚居然是要花钱的。
　　登记证件要钱，拍结婚照要钱, 办婚礼要钱，什么见鬼的蜜月出门也要钱！
　　作为一头积蓄不多的未成年穷龙，迈奇还不想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花在这种事情上。他如果有那么多的钱, 更想把钱都拿去购买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然后统统放到床上, 让自己在里头，伴随着金银珠宝碰撞的悦耳清脆声音，欢快地打滚。
　　结婚会造成财产缩水。
　　考虑到这个情况后，迈奇龙终于不再提结婚了。
　　萨米又不习惯了。
　　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帮人类培养出一个新习惯。
　　某头龙天天虔诚地求婚，虽然并不想答应。
　　但当龙不再求婚后，身边却又仿佛缺了点儿什么一样。
　　所以，某天，萨米下定决心，做出积极的反馈。
　　他送了龙一枚自己很喜欢的戒指，认真地说：“迈奇，如果你成年后，还想结婚，也不嫌弃我那时候是个骷髅的话……我是说，到了那个时候，呃……我答应。”
　　迈奇感动得眼泪夺眶而出。
　　“萨米，你太好了！”他盯着戒指的目光无比灼热：“你居然送我金戒指……天啊，它闪闪亮得好漂亮。”
　　——什么金戒指？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送了金戒指？
　　迈奇接过那枚黄色的戒指，发现戒指上还刻着一行小字。
　　他用龙的超卓视力仔细地看了看，只见上头写着：“暗夜骑士之戒，速度+15%……”
　　什么玩意儿？
　　迈奇龙一边好奇，一边按照火龙族鉴定金属的习惯，张嘴就是一道小火焰。
　　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
　　然而，不是真金的黄戒指一下子就变黑了。
　　“等等，这，这不是金戒指吗？”迈奇龙非常受刺激。
　　“什么金戒指？你俗不俗？这是暗夜骑士之戒！”萨米很惊奇：“金戒指哪有骑士之戒时髦、好玩儿！”
　　“哪里时髦好玩了！”迈奇举着被火焰烧黑的戒指，十分崩溃。
　　一来是情感上遭到欺骗，金戒指得而复失；二来是烧黑了萨米给的象征将来结婚的戒指，他都快哭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什么材质啊？”
　　“呃，你可以理解为游戏周边。”萨米解释。
　　他举起手，展示一个同款的银色戒指，笑容灿烂地侃侃而谈：“你看，我手上这个是命运骑士之戒，防御+15%，两个骑士在游戏中是生死之交，戒指除了颜色和功能外，款式一模一样，刚好一白一黄，呃，现在一黑也行吧，一白一黑，刚好一对，总之，我超喜欢的。”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又不是真金，火焰一烧就变成难看的黑色！
　　笨人类根本没有正确的价值观！
　　迈奇龙对此很绝望。
　　遗憾的是，小圆脸人类天生就不是什么体贴的性格。
　　他不缺买金戒指的钱，但对他来说，游戏周边骑士之戒要比什么金戒指好看得多，也更值得买。
　　迈奇龙只好一如既往地生闷气。
　　倒不是说他非要一个金戒指才能开心，只是一开始太高兴，过后儿却发现高兴错了有点儿尴尬；除此以外就是对自己的懊恼，懊恼于自己不经大脑的行动，竟然把人类送的定情小戒指给烧黑了。
　　萨米也有点儿失望，但并不像迈奇龙那么喜怒形于色。
　　他本来兴致勃勃地想分享一下暗夜骑士和命运骑士的故事，但龙表现得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好像也没什么人感兴趣……
　　迫切想要得瑟的时候，周围没有感兴趣的人。
　　真是一大悲哀。
　　迈奇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干脆转身跑去指导道具组搭建临时布景了。
　　另一头，迈奇龙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后，总算不生了。
　　因为仔细想想，龙一开始刚来到人类社会的时候，孤孤单单，无依无靠，不正是靠白吃白喝白住这个小圆脸人类的家，才能渐渐安定下来的吗？也正是小圆脸人类毫不吝啬的作风和豪爽大方处事风格，才慢慢吸引了龙的注意力，感情得以一步步加深到现在的。
　　小火龙这么一想，又没办法继续生气了。
　　他那么，那么，那么喜欢自己的人类，不管是好的地方，还是坏的地方，总之，都是一样的喜欢。
　　而且，白猫老师说了：
　　一头好龙，总是要对伴侣无比宽容的，哪怕是被抓得满脸开花，被抢走小鱼干，也要一直忍耐、忍耐、再忍耐，否则，春天就会很难熬……等等，春天为什么难熬？冬天，秋天，夏天呢？白猫老师为什么总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奇怪话。
　　迈奇不再胡思乱想地发呆下去了。
　　他抬起头，来回张望着，寻找人类的踪迹。
　　萨米站在一堆临时布景中间，和好不容易完成上一个剧组工作，立刻就马不停蹄跑来这边入组的娜丽说话。
　　如今，娜丽已经算是他的御用女配角了，两人合作多回，默契十足，压根不用多言，简简单单地沟通了几句后，立刻就拍摄了。
　　但在拍摄前，两个人站在布景中间对话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
　　不止是迈奇龙对此觉得很有意思，连摄影师都给他俩买了张合照。
　　作为女明星、女演员，娜丽自然时刻不忘保持优雅又美丽的身姿。
　　所以，她的穿着打扮非常之正式，一身职业套装，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魅力。
　　但萨米就是标准的宅男装扮了。
　　他一头绿毛，穿得还是T恤短裤人字拖，非常休闲，还有天生显小的圆脸，样子看起来真不像是导演，反而像是误入歧途，刚入职混混这一没前途职业的中学生。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是标准的——大姐姐和小混混。
　　迈奇顿时顾不得生闷气了，一下子酸成了柠檬龙！
　　不过，萨米和娜丽都属于对工作认真的类型。
　　萨米是沉浸式工作，一做喜欢的事情就没办法自控，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罢休；娜丽是事业心强，自从转战大屏幕后，一直努力网上攀登，虽然天赋不高，可胜在勤奋和努力，并且，十分珍惜每一个演出机会的。
　　所以，这两人寒暄没两句，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柠檬龙站在场面看，酸着酸着，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起来。
　　不过，看萨米指挥全剧组，运筹帷幄的样子实在太帅、太有气势了。
　　迈奇这头少女心严重的龙看了一会儿后，两眼睛就都快变成桃心了。
　　萨米此时还在纠结影片的风格。
　　他很想让这部有点儿涉及现实的影片能保有一个严肃的基调，别总是那么滑稽搞笑的，因为滑稽搞笑也许会让人懒得思考，相反，严肃的东西总能唤起人的深思，但也许是执导能力和自身风格导致，这有点儿难。很多看起来严肃的东西，到了他的镜头中，总有一种戏谑的感觉，像是某种黑色幽默。
　　行吧，行吧！！
　　尝试了好几次后，萨米勉强放弃了原有的念头。
　　当然，严肃的基调是不变的。
　　但间歇性的小幽默，也许会给影片带来更大的观赏性……
　　不过，不管风格如何！
　　萨米还是挺喜欢拍电影的，在屠龙梦想破灭后，大概也只有电影这个可以由自己创造新世界的地方，才能让他自如地投身想象中的游戏世界里，尽情地玩乐了吧。
　　但总有人想把他从这个游戏世界中给拽出来。
　　萨米不喜欢一切制片公司，并不仅仅局限于克里兄弟，因为每次电影还没有拍完，制片公司的宣传计划都会率先出台。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讲究什么抢占先机，提早营销，增加曝光，以及占领市场。
　　这时候，他们还会要求剧组交出什么海报啊，预告片啊一类的玩意儿，根本不管电影拍没拍完！
　　所以，萨米交给宣传负责人的第一个预告片仅仅是一个半分钟的开头。
　　他将之命名为《安德烈的日记》。
　　视频是用DV拍摄而成，摇摇晃晃，一点儿都不高大上。
　　然后，迈奇站在了屏幕中央。
　　这一刻，DV的拍摄角度非常迷惑，堪称死亡镜头。
　　但哪怕是粗糙的画面也难掩这头小火龙人类外形在容貌上得天独厚的英俊。
　　可面对着大家的关注……
　　他却双眼放空地望着前方。
　　旁白声突兀地响起：“我叫安德烈，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镜头转换。
　　只见桌子上，几只被捆住的老鼠死命挣扎，还发出了凄惨的吱吱声。
　　镜头再次转换。
　　没有感情的安德烈举起了水果刀！
　　作者有话要说：
　　安德烈：我四鸽杀手，我莫得感情！


第102章 不讲道理预告片
　　伴随着老鼠们的吱吱叫声, 屏幕一黑，声音戛然而止！
　　镜头重新回到主角安德森那张英俊的脸上，观众们能清楚地看到, 他脸颊处被飞溅了好几滴血, 虽无损于容貌的俊美, 却间接暗示了那些老鼠的死亡。
　　与此同时，
　　旁白声又一次响起：[我叫安德森, 我是一名没有感情的杀手。]
　　预告片结束了。
　　全长都不到一分钟, 堪称史上最短预告！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部没头没尾的预告片, 却引发了一波热度。
　　十分令人不解。
　　最初，预告片是被发到网络上的。
　　但由于影片没有正式拍完，所以，虽然也有宣传的意思, 可并没有被作为宣传的重点, 仅仅是在一些什么影视快讯, 什么下半年最值得期待的十部好片等这类栏目中出现, 刷一波存在感。
　　可就是这么简单地刷存在感, 却惹怒了一个人。
　　打从萨米拍第一部 影片，著名影评人鲍比汉斯就对他穷追不舍。如果可以将影评人比喻为猎人，那么, 毫无疑问，萨米对于鲍比汉斯来说, 大概是所有猎物中，最喜欢的一个。为此，他不去评价那些电影院刚刚热映的大片, 也不去评价某些电影节的得奖片，甚至不理会网络上热度最高的某些电影, 而是无比专一地又一次针对起了萨米那不到一分钟的预告片。 
　　[还有比萨米格里芬更傲慢无礼的人吗？]
　　鲍比汉斯在网络上愤怒地写着：[拿不到一分钟随手拍的玩意儿当预告片，他怎么不干脆自己在推特上宣布一下就好？敷衍！敷衍！敷衍！不到一分钟的预告片，我只看到了敷衍这个单词！知不知道影迷们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如果连自己拍出来的电影都不重视，难道还指望别人去重视吗？]
　　这一通谴责似乎很义正言辞，但似乎暴露了什么。
　　这位影评家的粉丝也不少，可由于他并不是那种讨喜的类型，日常就是盯着那些知名导演们，对他们的作品一通嘲讽，哪怕是在人们都说好的时候，他也能唱点儿反调出来。这间接导致了，他的粉丝群体也不太正常，不是那种站旁边啦啦队一样又蹦又跳、鼓掌叫好、偶尔还要送水送关怀的类型，而是同样擅长幸灾乐祸、唱反调，外加看热闹的类型。
　　所以，当鲍比汉斯的这段话一出现。
　　他的粉丝们就在底下整整齐齐地发言：
　　[萨米预告片拍的敷衍，你着什么急？]
　　[萨米预告片拍的敷衍，你着什么急？]
　　[萨米预告片拍的敷衍，你着什么急？]
　　……
　　一部分支持萨米，支持迈奇和米克李的粉丝们组团过来想战斗一番，却被眼前场景惊呆。
　　他们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些评论的思路想了下去，顿生相同疑惑：“对啊，萨米预告片拍的敷衍，影响后续电影上映时的宣传，那也是他自食恶果，鲍比汉斯在那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地闹腾什么？”
　　一时间，气氛挺诡异的沉默着。
　　大家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而鲍比汉斯也算是很神奇的一类人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一点儿都没生气，还干脆直抒胸臆地表示：[面对某些肆意挥霍、不知珍惜自身才华的混蛋！我愤怒地恨不得将其在我的嫉妒之火中毁灭！满心怒火，难以熄灭，我多么想狠狠地、重重地砍这家伙一刀！要不然砍掉上帝赐予他的才华，让他从此堕落；要不然砍掉魔鬼给予的污染，让他重新做人。]
　　那些想要帮萨米他们辩解的粉丝们全都懵了。
　　然后就是，“散了，散了，这边是披着黑粉皮的友军。”
　　想想吧！
　　通篇指责萨米浪费自身才华，言外之意不就是承认了他是有才华的吗？
　　而且，最后还喊什么‘让他重新做人’！
　　看似超凶，其实还不是寄予厚望，没死心地希望萨米不再浪费才华，而是创作出点儿什么辉煌杰作来嘛。
　　这么一来，哪怕鲍比汉斯说话难听，有时候胡搅蛮缠，和萨米追求理念也不同，这次又站出来搞事……
　　大家也懒得去骂他了，反而觉得他怪可怜的。这有点儿像是人们追星的时候，‘我想要一个盛世美颜的小哥哥！谁知几年后，小哥哥非要走演技派，视颜值如粪土，把脸糟蹋一番不说，日常生活更是放荡不羁，什么挺着小肚子，光着脚欢快地跑在草地上，开开心心玩水枪’，想想就爱恨交织，这能找谁说理去啊？
　　鲍比汉斯就有点儿这个意思。
　　他貌似挺想让萨米拍点儿什么有深度且现实的作品，可萨米才不管那一套，他只拍自己想拍的东西，而且，从来不会因为艺术性就去刻意屈就一些无聊的题材，或者竭力降低影片商业化的一面（这也是克里兄弟喜欢他的主要原因）。
　　这么一想。
　　大家对这人都有点儿同情了。
　　在此期间，还有人吃饱了撑地跑去萨米的推特处留言，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甚至，又有一些娱乐狗仔询问他，对‘鲍比汉斯直言的嫉妒’有什么看法。
　　但萨米想了想，根本没什么看法。
　　他就很自信地如实回答了：[没看法，我很荣幸成为一个被嫉妒的人，这证明我优秀。]
　　这天真没法儿聊下去。
　　所有人：……
　　但可能是这一连串发展都挺戏剧化的。
　　那个不到一分钟的预告片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红了。
　　这事让克里兄弟很吃惊。
　　要知道，这对兄弟虽然非要在萨米的电影中插一脚，但商人本性使然，鸡蛋并不会全放在一个篮子中。
　　所以，在投资萨米这部《爱你就要杀死你》的同时……
　　他们还投资了大约有十一部影片。
　　当然，每部影片的进程都不太一样。
　　有些拍得顺利，有些拍得艰难；有些已经初现雏形，再给一时间有很大的可能正式上映。可有些却被拍得支离破碎，很可能再熬上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得到机会上映。
　　在这样的情况下，克里兄弟搞新片宣传预告的时候，其实重点主推和关注的预告片，根本不是萨米的那一个没拍完，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拍完的电影，而是另外一个近期即将上映的言情片。
　　很不幸！
　　这部倒霉的言情片，在预告片宣传上，居然败给了一个不到一分钟的简陋视频！
　　这事的发展简直让克里兄弟目瞪口呆。
　　两人真迷信了：“萨米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弄个预告片都能弄出个这么一个可以讨论的话题。”“他是开挂玩家吧？上帝求着他要给他当爹那种？”
　　于是……
　　本来约好不插手萨米影片拍摄情况的克里兄弟，又一次跑到片场来凑热闹了。
　　“这个处理老鼠死亡的拍摄很不错啊！也不用杀老鼠，一个错位就能拍好，要继续保持下去。”
　　两兄弟没话找话。
　　萨米瞥了一眼过去，不想理他们。
　　但这两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决定继续多说好话。
　　于是，他们在萨米面前，开始了各种夸。
　　连之前根本看不上，嫌弃简陋的预告片都能找出各个角度分析一遍，来称赞导演能力的了不起，什么主角安德森一看就是身世凄苦坎坷，什么老鼠们象征了现实社会的丑恶……
　　萨米无语地说：“你们想多了。”
　　他毫无隐瞒地告诉他们：“没有凄苦坎坷身世，老鼠也不代表现实丑恶，以及，不是错位拍摄，是真杀了。”
　　如此不给面子的说话模式真是一如既往。
　　好久不见，还有点儿想念。
　　克里兄弟很是讪讪。
　　这一刻，他们想建议‘多给主角搞点儿悲惨往事，能吸引不少影迷呢’；想建议‘有点儿思想深度，能让学院派的一些老古板喜欢’；想建议‘杀了就杀了，但别直接说，只说说错误拍摄，免得动物保护协会又找麻烦’；想建议……
　　想建议的事情太多、太多。
　　可眼前这位导演明显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克里兄弟干脆决定不废那个劲儿继续套近乎，或者瞎聊天了。
　　顶着萨米明显嫌弃的目光，他们终于直接开门见山地提要求：“一周出一个类似的预告片，坚持到影片正式上映，怎么样？做得到吗？”
　　一周一个？
　　萨米一瞬间无力吐槽：“你们以为是拍电视剧吗？还要搞狗P的周更！”
　　克里兄弟又开始讲他们的宣传策略，什么先声夺人，什么养成观众，什么不停狂轰乱炸做广告让大家记住有这么个电影，还有一些相对复杂的营销和运作。
　　萨米真的很想认真去倾听，并不想制造一些‘导演和制片方不合’的小道新闻。
　　但听不懂就是听不懂，那些毫无艺术感觉的数据和金钱，对他来说，仿佛永远都生活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球，距离地球隔着很远很远！
　　不过，因为实在不喜欢克里兄弟，出于想要快点儿把他俩打发走的念头……
　　萨米还是答应了。
　　但答应的是：一月一次。
　　于是，大明星米克李站在了镜头前，准备拍第二个预告片。
　　他扮演的角色，也就是那位汉森教授，一脸神神叨叨地跪在地上，一边双手高举，一边嘴里喋喋不休地不断祈祷着。镜头中，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嘴在不停地动着，但不管怎么放大音量，也没办法完全听清楚他祈祷的碎碎话语。
　　这时候，旁白突兀地响起：
　　[我是汉森，我可能是个变态，我喜欢……]


第103章 留下来跳支舞吧
　　萨米像是拍短视频一样地开始不断往外发所谓的预告片。
　　但他做得太随意了, 随意得已经不像是一场商业宣传活动，而是今天拍到什么好玩的，随手就给好朋友发了个小视频。
　　除了前两个主角自我介绍类型的短预告片外……
　　后续还发出了诸如广场上鸽子展翅飞翔、火焰中燃烧的房子等等莫名其妙的各种短视频。
　　很多喜欢萨米执导风格的影迷看得迷迷糊糊, 但又觉得很好玩。
　　因为这有点儿像是在玩什么拼图游戏, 一块块破碎的拼图被慢慢地放了出来, 需要人们去一点点儿将零碎的片段排列组合，最后拼成完整的华丽图片, 为此, 他们对影片充满了期待。
　　不过, 也有一部分网民，认为这是故弄玄虚，实在惹人反感。
　　其中，那位名叫鲍比汉斯的影评家的反应最为激烈, 几乎是每出一个短视频, 他就要冲出来批判一番。
　　对于创作者来说, 这绝对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可对于很多希望炒热度的人, 比如克里兄弟来说, 实在是一件大喜事。
　　有这么一位知名影评家，天天关注电影！
　　还用愁电影宣传吗？
　　于是，两兄弟兴冲冲地跑去给鲍比汉斯发红包了。
　　不开玩笑, 是真发红包！
　　在他们想来，没人愿意做无报酬的工作。
　　影评家鲍比汉斯肯定也不例外。
　　为了避免他骂一段时间就懒得骂下去, 造成电影热度消退的后果，必须给予一定的金钱奖励才行。
　　于是，他们就跑去找鲍比汉斯说：“我们可以给你这个数……而且, 也不需要你为我们说什么好话，只要继续保持以前那个频率, 继续骂预告片就行。”
　　鲍比汉斯听笑了。
　　他嘲讽地说：“第一次知道，还有人花钱找骂！好吧，我当然是……不满足你了！”
　　克里兄弟：“……？？”
　　显然，在这个世界上，不爱钱的人不止萨米一个。
　　鲍比汉斯认为自己被严重地侮辱了（克里兄弟：给钱怎么能叫侮辱？？！！）。
　　这位清高的影评家居然把这件事原封不动地放到了网络上（克里兄弟：你怎么回事啊你？），然后，义正言辞地在网络上宣布：[休想用金钱腐蚀我的灵魂，我绝不会为钱屈服。为了证明这一点儿！我宣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评论萨米的任何预告片，直到影片正式上映。]
　　弄巧成拙！
　　克里兄弟全傻了。
　　——这特么是什么骚操作啊！
　　——我们给钱，给钱都不行吗？
　　他们真没想到送钱还能送出问题！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送。
　　但好玩儿的是，鲍比汉斯虽然不骂预告片了。
　　可之前驻扎在他账号下面，专门看他分析或者嘲讽某些电影的一部分影迷反而来了兴趣：[让我看看，什么影片居然还要制片人花钱买骂？]
　　也有一部分网民故意在他的账号下凑热闹地悲愤疾呼：
　　[哎，你不要钱介绍给我啊！不就是骂影片吗？我可以我能行我又好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鲍比汉斯先生彻底闭嘴消停了。
　　萨米也不怎么在乎影片的名声问题，可整天骂自己的人不再了，顿时神清气爽，没心没肺地挺开心，还难得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克里兄弟终于干了一件‘好事’。”
　　之后，萨米拍摄正片的同时，随手拍的零零碎碎短视频还是会定期被放出去。
　　好些影迷们渐渐适应了他的节奏，耐着性子地等待，并且，还纷纷热情地留言鼓励：
　　[萨米，你是蜗牛吗？]
　　[你可以更慢一点儿拍，最好二十年后再让影片上映。]
　　[解散剧组吧，怪没意思的。]
　　[有完没完啊？有本事把电影放出来啊，搞这些噱头有P用！]
　　[明明说好是一周后，结果一周之后又一周，一周之后又一周，就快半年了，电影还在发预告片。]
　　[我有时候常常想，为什么看个电影预告片，还要像追剧一样？是我不正常，还是你不正常？后来我看了看别家电影的预告片，我懂了，你不正常！]
　　[我才不管什么破电影呢，我超超超超爱萨米导演！超超超超爱迈奇！]
　　[对啊，我也超爱他们，想上了他们！]
　　怎么样？
　　听起来是不是超鼓励人的？
　　萨米有时候会被评论逗笑。
　　现实生活中，人们都是克制的，哪怕心中不满也会装得客客气气，但网络不同，激烈的言辞随处可见，人们有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有时候语出伤人，可也有时候却也异常爽快，仿佛透过屏幕能看到一个个鲜活明快的灵魂。
　　但萨米一向自带防火墙。
　　他极少会被外界影响，任凭影迷们各种调侃，却压根不会想太多。
　　反而是迈奇经常被网络上的一些言论气到。
　　而且，他暂时还分不清人们开玩笑的话和带有恶意的话有什么区别，也分不清那些话的真假。
　　于是，萨米告诉他：“人们在网络上的发言经常是不经大脑的，因为不需要负责任，所以，没必要管他们的真假。做自己的事，把事做好，然后，随他们去！”
　　迈奇龙似懂非懂。
　　但他思维模式一向简单，看萨米不生气，自己也懒得生气了，反正都是不相干的人，不需要龙费精力思考。
　　至于值得龙费精力思考的事……
　　迈奇最近寻思着，想和萨米一起出门玩玩：“人类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对了，约会！”
　　想到这里，未成年小火龙干劲十足地琢磨怎么约会？
　　按照龙的思维来说，互相参观彼此收藏的宝藏大概就是仅次于SEX的最亲密行为了，但很遗憾，迈奇龙是一头出生不到两百年的未成年龙，还是没有继承父母遗产，就被赶出家门的穷龙。
　　所以，互相参观宝藏就算了。
　　他开始琢磨第二个方法，一起进食！
　　对绝大部分动物来说，分享食物绝对是表达好感的不二法则。
　　于是，迈奇觉得，XX自助餐不错，便宜又能吃到饱。
　　另一头，萨米正和Hello乐队在一起商量合约的事情。
　　他想给影片找几首比较激烈又振奋的插曲，而彼此有过良好接触的Hello乐队无疑是首选。
　　乐队的主唱柯林也没有忘记萨米。
　　他立刻表示，很愿意为电影创作几首合适的曲子。
　　不过，需要观看一下电影，好确保音乐适合电影。
　　这种要求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个老好人主唱真的是好得没话说了。
　　他应该是世界上最不会为自己谋福利的音乐家了，不止答应得轻轻松松，毫无所求外，在答应后，居然还主动体贴地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创作出来的歌，也可以不用的。到时候，直说就好，没有关系，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
　　萨米翻了翻白眼。
　　他可没有让自己人吃亏的习惯，直接让柯林闭嘴，跑去找制片人问剧组预算，然后，干脆利落地给乐队报出了一个相对可观的市场价格。
　　正式签约后，这事订了下来了。
　　而Hello乐队也没让人失望，虽然他们多数时间在玩摇滚，但音乐这玩意儿本就触类旁通，所以，在看了一段需要配乐的电影片段后，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搞出了一首非常可爱又简单的歌。
　　这首歌的名字叫《留下来跳支舞吧》。
　　前奏轻柔，开头是小提琴婉转悠扬的声音，给人一种很多年前那种黑白电影开篇的优美感觉，然后，活力四射的钢琴音一连串地响了起来，像是阳光普照，像是微风阵阵，像是一只可爱小猫从琴键上飞快地一溜小跑而过，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
　　萨米用手支着下巴，听得心里暖暖的。
　　这时候，他收到了迈奇的短信：[萨米，一起吃自助吗？]
　　——哎？到吃饭的时间了吗？
　　和Hello乐队一起商量配乐，居然忘记了吃饭。
　　萨米忙站起来，拍拍手来吸引乐队成员们的注意力。
　　然后，他一边超讲义气地拍着胸脯说“大家别忙了，先去吃个饭吧，我请客”，一边问迈奇‘在哪吃，我这就过去’。
　　迈奇回了一个地址，还贴心地给了地图定位。
　　但很遗憾，他超期待的约会……没了。
　　萨米带着乐队四个人，还有好几个剧组工作人员，大规模地组团出动！
　　迈奇看到这一幕，几乎是立马就生气了。
　　可萨米仰着小圆脸，只知道和Hello乐队的主唱柯林说话：“这歌真可爱。”
　　他激动地在那比划着：“我喜欢这一句，唱起来特别可爱——你介意和我跳支舞吗？虽然我矫情又冷漠。”
　　柯林低着头，朝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个大个子特别实诚地说：“你觉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语气这么亲密做什么！那是我男朋友！
　　站在一旁的迈奇龙生气指数顿时又升高了！
　　可萨米还在开心地笑，还继续认真地和柯林学那首新歌：“你再帮我听听，这么唱对不对……你介意和我跳支舞吗？虽然我矫情又冷漠。可阳光明媚的早上，总得找点乐子来做做！你介意和我跳支舞吗？要跳就靠得更近点儿！你介意和我跳支舞吗？来吧，一起跳支舞，你知道我爱你……所以拜托了，拜托了，一起跳支舞！”
　　柯林超耐心，一句一句地教。
　　这首歌刚好也不需要技巧，旋律就是不断地重复，一圈圈地重复，歌词也就几句，来回地唱，特别简单。
　　萨米很快就学会了。
　　他低着头哼哼曲调，一副特别专心的样子。
　　迈奇气鼓鼓地一步步朝前走，心情超沉重，以至于每一步都踩得特别重！特别实！
　　他一路破坏公物，把水泥地踩得坑坑洼洼。
　　可当大家到了自助餐厅门口的时候，萨米却让大家先进去吃饭。
　　然后，在迈奇困惑的目光中，他踮着脚尖凑到龙的耳边说悄悄话：“我和柯林新学了一首超可爱的歌，唱给你听好不好？”
　　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
　　迈奇感觉身轻如燕，随时可以大鹏展翅、螺旋上天。
　　——哎哟！
　　——我的人类太可爱！
　　小火龙捂着心口，咬着下唇，语气软绵绵地说：“萨米，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龙啦。”


第104章 你就站在这别动
　　别的龙不知道, 但迈奇龙超好哄。
　　只要唱首歌、说句好话、给个笑脸、再或者动作亲密一点儿，这头龙就能乐颠颠一整天。
　　萨米比较粗枝大叶，也经常摸不清楚龙生气的原因。
　　但不得不说, 随着时间的发展, 他哪怕是无意识, 也能凭直觉去哄龙了。
　　在唱完了有点儿跑调的新歌后，迈奇龙已经完全没了脾气。
　　然后, 他又纵容了迈奇摸自己头、亲自己的脸后, 这头龙彻底进入二傻子恋爱状态, 只会傻笑了。
　　之后，当萨米再去和Hello乐队继续讨论电影配乐问题时，龙也不酸了。
　　他抱着那首新歌的歌词看来看去看不够，尤其是那句‘拜托了, 一起来跳支舞, 你知道我爱你’, 看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美滋滋的。
　　与此同时, 萨米的工作也很顺利。
　　其实，很多工作能够顺利完成的关键其实都是找对人。
　　Hello乐队并不是专业给电影配音的乐队，但他们的音乐就是有一种气质在。
　　可能是早年颠沛流离、怀才不遇、又贫困蹉跎的缘故, 在他们创作出来的音乐中，人们总能听到一种无奈和落寞, 可在无奈和落寞中，却又带着一种无畏的洒脱和豪放。
　　萨米的这部电影有点儿涉及到边缘恋情，两个主角的精神状态又都不怎么正常。
　　可他并不希望给人一种主角很奇怪, 或者很凄惨可怜什么的印象，而是‘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但我们也是正常人’的正常感觉。
　　“正常人会放火自焚吗？”
　　当得知萨米的想法后，米克李忍不住地调侃了一句。
　　但萨米板着小圆脸认认真真地解释：“只是自杀的一种方式而已。”
　　米克李笑了笑，没再争辩。
　　不过，既然提起了这件事。
　　萨米又开始纠结‘放火自焚’的那场戏了。
　　在之前的拍摄中，他考虑有点儿不太周到，仅仅是烧了一个搭建的模型。
　　虽然当时看着火焰也是挺猛的，但在后期的剪辑中，这场火看起来也太没气势了。
　　“还是拍得太急了。”萨米自言自语地说。
　　罗西面色凝重：“别告诉我，你想……”
　　“我就是想！”
　　“你休想！”
　　“不行。”
　　“一定要行。”
　　迈奇左看看，右看看，没忍住地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萨米和罗西就异口同声地说：“重拍。”
　　他俩对视一眼，彼此都很不满，就又一次吵起来：
　　“不行。”
　　“行！”
　　最终，萨米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他很多时候都无所谓，唯独在自己的工作领域，要不然不做，要不然就要做到尽善尽美。
　　换成陌生的制片人，可能还有心和他耗一耗，或者出点儿什么损招。
　　可罗西是萨米的朋友，既不可能想什么缺德办法对付他，也深知他的固执个性（想想吧，现实生活中，能把屠龙当事业，还坚持了十多年的人，惹不起、惹不起），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地屈服了，只是划定了一个大概的金额，要求他不能超过剧组的预算。
　　萨米对此没什么异议。
　　由于之前搭建的模型已经烧掉了，所以，重拍就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
　　于是，整个剧组重新运作起来。
　　道具组又一次忙忙碌碌地做着准备，什么服装和道具，之前的烧掉一部分，现在都得重新补齐；助理导演那头也抓紧时间地做拍摄计划表，还得统计演员们的时间，打电话给把这场戏需要的演员，协调他们的档期后，确定最终的拍摄时间。
　　除此以外，罗西被萨米逼迫着，发动所有的人脉关系去寻找一个可以实地拍摄的外景场地。
　　他一边絮絮叨叨抱怨着‘烧模型还不行？实景拍，你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一边却又任劳任怨地四处去寻找合适的场地。
　　也许真的是运气好。
　　罗西很快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在市郊区附近有一所即将倒闭的工厂，在这所工厂里，有几间类似员工宿舍一样的小屋子，简陋、破旧，刚好符合剧情的要求。
　　而更棒的是，这间倒闭的工厂，由于欠债，地皮被政府收回，目前已经上了政府拆除破旧厂房的日程表。
　　也就是说，剧组可以随便烧房子了，烧得越干净越是帮政府的忙，根本不用另外付钱了。
　　另一头，萨米也没闲着。
　　吸取上次教训，他这回不再让剧组的工作人员负责点火了，而是专门雇佣了一家爆破拆除公司，方便拍摄影片中房屋着火的画面。
　　对于常年和好莱坞剧组合作、拍摄爆炸场面的专业公司来说，这只是个小买卖。
　　不用搞什么爆炸，单纯放火，实在是太简单了。
　　所以，他们公司的业务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这次拍摄绝对没问题，导演你想让火怎么烧就怎么烧！”
　　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这个业务太少，他想再拓展拓展的缘故，用一种堪比五星级酒店服务员的热情态度，殷勤地问：“导演，你想让火怎么烧？”
　　萨米听得一愣。
　　他有点儿懵地问：“让火怎么烧？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这里有多种特色服务模式可供您选择。”
　　那名业务员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介绍了起来：“您希望火焰具体怎么烧呢？有大小和形状的要求吗？我们这里有各种套餐可供您选择。比如，您可以选择烧个心型？或者烧个六角星型？或者烧一个断裂峡谷型？或者烧一个末日废墟型？再或者，干脆烧个赛车跑道型？只要肯加钱，就统统没问题。”
　　萨米被绕晕了。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好奇地去问‘末日废墟型火焰是什么样子？断裂峡谷又是什么样子？’以及‘长见识了，赛车跑道还能烧出来？’，而是重新回归正题地谨慎说：“我只想要一个半夜放火型。”
　　业务员十分优秀，哪怕满脸失落，却不甘放弃地挣扎着继续推销：“您确定只要这么一件商品吗？其实我们现在是第二件半价的。前所未有的优惠力度，只买一个就亏了啊！您可以选购一个需要的半夜放火型，再选一个没见过的新鲜类型玩。”
　　闲着没事买这玩意儿干嘛？
　　放火能有什么新鲜好玩的啊！
　　萨米无力吐槽。
　　他只好再次拒绝：“不用了，用不到。”
　　“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啊！”
　　“……”
　　“您可以趁这次优惠多屯几个，存在我们这里，用的时候再来喊我们。”
　　“……”
　　“优惠力度非常大了，错过这次就没有了！”
　　“……”
　　这名业务员死缠着萨米不放，一路锲而不舍地推销。
　　萨米被闹得很烦躁。
　　他对这种类型有点儿应付不来。
　　脸皮厚，骂不走；情商高，自始至终态度客客气气，表现得特别诚恳，让人骂也不是，打也不是。毕竟，小圆脸再凶，也不是什么坏人嘛。
　　不过，好玩的是……
　　迈奇龙这时候勇敢地站出来，挡在了萨米的前头。
　　他个子又高又大，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样子看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业务员吓了一跳，怕挨打地退后了好几步。
　　结果，迈奇直接表演一个口喷烈焰，然后，面无表情地问：“你想要个什么火？我这里也有套餐。”
　　业务员吓了一跳。
　　但正常人类怎么能想到有火龙这种存在呢。
　　所以，他兴奋地说：“牛逼啊，兄弟！”
　　一心想要吓唬人的小火龙反而傻了：“怎么回事啊，你不怕嘛？我喷火了。”
　　“怕什么啊，不就是魔术嘛，以前见过！”
　　业务员挺爽朗地比划着：“唐人街以前就有人变魔术，胸口碎大石、划臂不伤、手浸油锅，还有就是口喷烈焰啦，他们那边喷火，能喷这么这么这么长，据说最少三十厘米……”
　　“人类也能喷那么长的吗？”迈奇震惊了。
　　业务员立刻点头，吹牛说：“还有能喷两米的。”
　　这就纯属瞎说。
　　但没见过世面的小火龙还是被镇住了。
　　这一刻，他羞愧地想在地上挖个洞躲起来：“我一头火龙，居然还没有人类会玩火？”
　　萨米快笑死了。
　　不过，业务员虽然推销很烦人。
　　但这家公司的业务水平确实不错，再订好重拍的时间后，他们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到位了。
　　只是，那天非常不巧，从下午开始，天就一直阴沉沉的。
　　萨米特别担心，大家会在晚上拍摄的时候，碰上雨。
　　没想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虽然雨云越来越密集，天也是阴的，可雨一直没有下。
　　萨米担心下雨，神经一直紧绷，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差不多，演员和工作人员也全都各就各位地到齐，就立刻抓紧时间地准备拍摄，想要争取一场过。
　　打开摄影机，所有人都抓紧时间地忙碌着。
　　演员们各就各位，争分夺秒地想要在下雨前把戏拍完。
　　负责烧房子的人也做好准备。
　　于是，当拍完演员们的一部分戏份后，他们立刻点燃了早就放置好的一些易燃材料。
　　这时候，就能看出钱没白花了。
　　专业人士烧房子不是瞎烧一气，那些易燃材料放得地方都是有讲究的。首先，要控制火势，确保房屋不会没到五分钟就一下子被烧垮，影响拍摄效果；其次，先从外围烧起，让摄影师拍好火起的画面；接着，趁火势没起，按照需要，工作人员可能会屋里屋外地来回拍，同时，放好一些残砖断瓦，来增加场面的视觉冲击力；最后，等到细节都拍完了，人员全部撤出，再来一场壮观的熊熊大火！
　　直到这个时候，没用了的房子才被允许烧塌。
　　而房屋在大火中骤然崩塌的镜头，又会让整个场景颇具动感和冲击力。
　　因为担心一会儿就下雨的缘故，大家拍得很着急。
　　但好在全程如有神助，非常顺利。
　　当最终的烈火燃烧起来后，所有人都不由得放下了那颗被提紧了的心。
　　所有人望着大火，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那名业务员又一次来到萨米面前，笑容可掬地做售后工作：“您对我们这次的工作还满意吗？”
　　萨米连连点头：“满意，满意，专业，专业。”
　　“能让客户满意，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业务员继续说。
　　“哦，好。”萨米应付地又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剧组人群却出现了骚动。
　　紧接着，摄影师的声音响起：“导演！导演！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
　　“迈奇，迈奇不见了！”
　　“啊？他去哪了？”
　　“房子里，房子里！”
　　“什么房子？”
　　“火里，火里，他还在火里啊！刚刚拍摄时，我们找角度，你和他说‘站在这别动’，他就一直没动！”
　　“……”


第105章 纷纷扰扰的琐事
　　事情解决得很迅速。
　　伴随着消防车的鸣叫声, 雨滴四溅……
　　萨米之前担心会影响拍摄的大雨终于姗姗来迟。
　　雨水再加上消防员们的努力，着火的房子很快就被熄灭了。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地注视下……
　　迈奇没事人（龙）一样, 裹着一件消防员派发的小毛毯, 活蹦乱跳地跟着一名消防员走了出来, 除了衣服不翼而飞外，全身上下, 连根头发丝都没有被伤到。
　　除了知道对方火龙身份, 对此早有预料的萨米外。
　　剧组的大家纷纷称奇, 还议论纷纷起来：“这么大的火都没事？”“真的啊，连个破皮都没有。”“迈奇太厉害了！”“哎呀，不是厉害，是福大命大！”“没错, 福大命大。”
　　“感觉还好吗？”
　　这时候, 萨米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关切地问。
　　迈奇朝他傻乎乎地一笑, 一脸回味：“不错, 我好久没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了。”
　　然后，他顿了顿，非常遗憾地说：“可惜刚舒服没几分钟, 半道就被泼了不好凉水（雨水和消防水枪里喷出来的水）。萨米，我好可怜啊！”
　　周围瞬间安静。
　　过了一会儿, 剧组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以为这是在说笑。
　　可笑着笑着……
　　他们又转念一想，在刚才那么危险, 随时都会被烧死的情况下，迈奇还能保持如此乐观幽默的态度, 不禁肃然起敬（迈奇：不是，根本没危险）。
　　于是，在后来在一些记者采访中，这些现场目击者们把迈奇从头夸到尾，什么沉稳、冷静、镇定自若……
　　各种各样好听的词全都往他身上堆砌，还一个个说的都是发自肺腑地真话，因为：“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像他（迈奇）一样，在死里逃生后，还能快快乐乐地和人谈笑风生（迈奇：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洗了个热水澡）。”
　　可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在当时，却发生了一件相对奇葩的事情。
　　一名八卦小报的狗仔，也许是他任职的报社即将倒闭，想要行险一搏；也许是他自己贪心作祟，不管三七二十一，想要搞个大新闻；也许……他没那么多复杂心思，纯粹是太想要个吸引人的新闻了。
　　总之，在迈奇还没出来，待在着火的房子里时，这名狗仔紧急地拨打了报社的电话。
　　具体他们经过了怎样的讨论，外人不得而知。
　　只是在电话结束后不久，在消防员还忙着救火的时候……
　　这家报社的媒体账号已经抢占先机地在网络上发布了‘<爱你就要杀死你>主演迈奇不幸因火灾身亡’的所谓紧急消息。
　　好莱坞的世界中，充满了谎言和欺骗。
　　有时候，演员明星们为了保持自身存在感，甚至会编造一些荒诞的故事，来吸引公众的注意力。
　　但这些故事大概都没迈奇这个夸张。
　　因为，他直接就‘被死亡’了。
　　萨米对媒体的态度一向比较放任。
　　一来他作为导演，一向自认是属于幕后人员的，根本没必要站到台前，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媒体会关注自己；二来他心理素质超强，一贯都是自带防火墙，总能把各种流言蜚语及时地隔断在外，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另一头，作为影片的投资人克里兄弟，虽然注意到了一点儿苗头。
　　可他俩对博关注这种事一向是乐不得的，别说迈奇没死，要是迈奇真不幸去世，他俩没准还会借此大肆炒作，再把‘遗作’卖出个天价！所以，他俩现在能保持沉默，没跟着某些无良媒体一起狼狈为奸，已经是非常给面子的做法了。
　　基于以上原因。
　　剧组在对外公关方面非常糟糕，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于是，还没等剧组反应迟钝的对外公关组做出什么决定。
　　整个好莱坞就已经不断地流传起‘迈奇因火灾身亡’这种荒谬不实的小道消息了。
　　有趣的是，迈奇虽然相貌堂堂，但由于是一头宅龙，长时间好吃懒做的缘故，事业上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发展。换句话说，在好莱坞这样的地方，他根本不算什么顶尖的演员。
　　当然了，小火龙自身也不怎么在乎就是了。
　　但他死亡的消息一传出来后，一夜之间，瞬息万变！
　　以往骂他花瓶的外界媒体统统转换口吻，全站他这边了，夸他才华横溢，夸他天妒英才，夸他是‘好莱坞最英俊的男人’！
　　迈奇神奇得火了！
　　可惜是作为一个死者身份火的。
　　唉，人类真是难以理解啊！
　　小火龙又一次发出了疑惑至极的感叹：‘活着不珍惜，死了就值钱了？’
　　如果在消息传播只靠纸质媒体的年代里，这样的‘被死亡’消息，搞不好还真就让人信了。
　　但现在早就进入了网络时代。
　　不实消息还是很容易就能被打破的。。
　　所以，萨米决定待会儿就用推特账号发一张自己和迈奇的合照，照片上一定要有时间，证明是现拍，不是以前的，然后，再在照片旁边标注一句：[傻逼闭嘴，我们活得好好的！]
　　然而，正当他设想好好的时候……
　　萨米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全都打了电话过来。
　　二哥邓巴忧心忡忡地代表大家发言说：“弟啊，你没事吧？”
　　萨米就反问：“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邓巴就在电话那头无奈地解释说：“呃，你知道的。咱妈又不怎么上网……所以，她就是不小心在一个报摊上看到了‘<爱你就要杀死你>全剧组葬身火海’的大标题，然后，死亡名单有导演萨米格里芬，主演迈奇……你懂吗？她险些当场就疯了。”
　　——什么？
　　——还全剧组葬身火海！？
　　——这编的有点儿太缺德了吧？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别家报纸都是只死迈奇一个人（龙）。
　　——这家报纸直接死全剧组？？！
　　接下来，邓巴絮絮叨叨的一堆什么‘注意安全’的话，等于白说了。
　　萨米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是真生气了，以往从不计较这些流言蜚语，这次却顾不得慢悠悠地研究发什么推特了，直接找律师，把那几家言论有点儿过分，尤其是那家说他们全剧组都葬身火海的小报社统统都告上了法庭。
　　并且，大约一周后，为了消除那些流言蜚语，也为了证明剧组所有人都还健在人间。
　　也为了电影的前期宣传……
　　萨米难得地带着全剧组成员，一起上了电视。
　　他们参加了一档已经存活了大约有二三十年的谈话节目。
　　这一届的主持人汤姆很出名。
　　所以，他一上来劈头就问：“萨米，我听说你们剧组全都葬身火海了！”
　　——等等，剧本上没这个问题！
　　——还有，你这叫什么狗屎问题？
　　——全都葬身火海，那你看！你看！
　　——在你眼前的我们是什么？灵魂吗？
　　萨米瞪圆眼睛，脸也气鼓了。
　　说实话，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像小青蛙，还有点儿可爱。
　　迈奇龙在旁边看得饶有兴趣，还爪贱地想伸手去戳一戳。
　　至于说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事，他反而不是特别上心。
　　一来，龙在人类社会，又没什么亲戚会担心自己；
　　二来，他实在搞不明白人类社会的运转规律。比如，在龙看来，不管是活，还是死，都是自己的事，和别人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人类似乎不是这么想，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得通知大家一声，龙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必要！
　　但不管龙想得通，还是想不通。
　　这档谈话节目都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汤姆其实是个好人，很耐心，也富有同情心。
　　刚刚之所以第一个问题就那么问，其实是让自己充当了一种反派角色，直接把最坏的局面展示在了观众们的面前，让大家都能好好地看一看，认识到胡乱编造谣言所造成的后果，是多么地让人厌烦。
　　等结束‘火灾’话题，说清楚剧组中每个人都安然无恙的事，再进入电影的话题后……
　　这位主持人先生就变得正常多了。
　　“萨米导演，您能简单介绍一下吗？”
　　主持人很耐心地问：“关于，关于这部《爱你就要杀死你》主要是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个问题好啊！
　　萨米兴冲冲地回答：“主要是讲一个杀手的故事！”
　　——等等，导演，我记得你们拍的是爱情片？
　　——对，有爱情！
　　——那杀手？
　　——对，有杀手。
　　——所以，是杀手的爱情故事？
　　——对，有杀手，有爱情！
　　听起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乱七八糟的，就算是不想泄露剧情，也太夸张了吧！
　　主持人一脸困惑不解。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萨米压根不是为了避免泄露剧情，也不是在搞什么哗众取宠地求关注，而是他很可能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
　　节目还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
　　不过，这位主持人先生后来给出一条友好建议：“下次！下次宣传电影，你千万别亲自上了！”


第106章 从酷变成非常酷
　　不管中间经历了多少波折。
　　当烧房子的那一幕重拍完毕, 整部电影终于可以杀青。
　　萨米开始和剧组剪辑师商量最终剪辑的事。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剪辑师是罗西亲自请来，据说还动用了很多人脉关系。
　　这份努力没白费。
　　这名剪辑师帮了萨米很大的忙, 最低也提升了起码一倍的工作效率。
　　而且, 怎么说呢？
　　这名剪辑师和别的后期人员不太一样。
　　他从拍摄一开始就参与了到了剧组中……
　　从头跟到尾不说, 还从第一天就忙碌地开始了他的剪辑工作！
　　当然，这种剪辑只是粗剪, 肯定和最终剪辑不一样。
　　但近乎和拍摄平行的剪辑方式, 却直接带来了两个极大的好处：一个好处在于剪辑中能查漏补缺, 一旦发现有错误、或者需要补充的地方，就可以在拍摄下一组镜头前，及时地进行弥补；另一个好处在于，剪辑版本有助于大家对电影最终完成时的样子有一个大致的概念, 而这个概念往往能帮助大家知道具体该往哪使劲儿。
　　基于以上原因, 萨米还是颇为尊重这位有真本事的剪辑师的。
　　所以, 他难得地没搞什么一言堂, 客客气气地建议：“我们问问Hello乐队有空没？有空的话, 干脆把他们直接喊过来，然后，再叫上音效设计师他们, 大家可以一边给影片配上临时音乐，一边完成最后的剪辑工作, 这样效率高，还节省时间。”
　　当时，Hello乐队根据看过的一部分电影片段, 已经谱写了一首很可爱的歌（也就是前面提到过的《留下来跳支舞吧》），证明了他们拥有给这部电影配乐的实力。只是由于还没看到完整版的影片, 才没能继续完成剩下的配乐工作。
　　如今，电影只差最后的剪辑……
　　萨米又很喜欢和合得来的朋友在一起，就又想把人叫过来，一块儿工作了。
　　可没想到的是……
　　剪辑师上来就是一句：“No!”
　　萨米愕然：“为什么？”
　　剪辑师皱着眉解释：“我的意见是，在正式完成剪辑之前都不要用配乐，任何配乐都不需要。”
　　萨米还是很困惑不解：“为什么？”
　　“音乐能掩盖很多东西。” 剪辑师说。
　　他掏出手机，将相册中的几张图片展示给萨米看说：“你瞧，这只是一条普通的宠物犬蹲在门口。但如果我给这几幅图配上音乐……”
　　伴随着一段纯音乐，几张照片慢慢地在手机屏幕上逐一划过。
　　明明和刚才一样的画面，宠物犬依旧静静地蹲在门口，可随着音乐声，却平添了一股忧伤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联想，它的主人去哪了？它是不是在思念主人？
　　萨米不由得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就是这样。”剪辑师按停了音乐，继续解释说：“音乐很重要，但在剪辑的时候，却会对我们造成没必要的干扰。无聊和粗糙的镜头，在它的掩护下，往往也会充满了情感，可这很可能是一种错觉。因为，镜头本身并不具备这种情感。所以，我们应该屏蔽这种影响，进行无配乐剪辑。如果在无配乐的情况下，我们也能制作出精彩的视频，那对影片来说，将会是一场巨大的提升，使影片……”
　　“从酷必成非常酷！”萨米眼睛亮晶晶地迅速接口。
　　剪辑师被他的形容给逗笑了：“你这么说也没错。”
　　于是，最先谈好合作的Hello乐队，反而在短时间内没了用武之地。
　　因为，配乐成了最后的元素。
　　一直等到萨米和剪辑师终于做出无配乐的粗剪版后，才重新联系了乐队。
　　这也导致——最先看到《爱你就要杀死你》完整版视频的人正是Hello乐队。
　　在开始看无配乐的粗剪版电影前……
　　萨米还专门和他们道歉：“我没想到会拖这么长时间。”
　　Hello乐队那帮老好人纷纷不计较地说：“没事，没事。”
　　又跑过来粘着自家人类的迈奇龙根本搞不清状况，就也在旁边瞎帮腔：“对啊，没事的，没事的。”
　　萨米忍不住抓着龙的爪子捏了捏，暗示他闭嘴。
　　然而，迈奇龙根本不懂人类的这些暗示。
　　被捏了爪子，他就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又不想被人类看出自己如此青涩纯情的一面，只好努力去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还假装经验老到地偷偷回捏了两下，才一脸纵容地望过去，仿佛是在问：“怎么啦？要亲亲还是要抱抱？”
　　萨米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这头龙。
　　然后，他就被亲了。
　　被——亲——了！
　　Hello乐队所有人都呆滞了三秒，然后，这群老实人没有起哄，反而默默地转开了头。
　　他们集体专注地望着白墙壁，仿佛墙壁上出现了什么人间奇景！
　　几分钟后，大家坐到了一个临时的小型放映室里，准备看电影。
　　期间，迈奇龙毫无人类羞耻心地在那美滋滋，反而是萨米有点儿抹不开脸的，有点儿羞恼。
　　可能因为气氛古怪。
　　在影片正式播放前，主唱柯林忍不住悄悄看了好几眼萨米的脸色，出于那种老好人心理，又开始主动开无聊的玩笑去打破尴尬了：“那个……下次再有这种好活儿尽管来找我们，又能免费看电影，还能拿薪水……”
　　萨米板着小圆脸，根本不领情。
　　他摆出资本家的丑恶嘴脸，敲着桌子：“免费拿薪水不可能！专心看电影，待会儿商量配乐的事。”
　　柯林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忙转头去看屏幕。
　　这时候，刚刚才被被剪辑成标准版本，大约一百四十分钟的电影也正式开始了。
　　虽然没配乐有点儿欠缺精彩，但房间里所有人都认真看起来。
　　大约三十分钟后，主唱柯林按了暂停键。
　　按暂停？？！
　　萨米：……
　　柯林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特别自然地转头，去问坐后头的萨米：“开头太有意思了！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迈奇演的这个角色居然想杀人？这不太好吧？”
　　萨米极度无语。
　　虽然知道这不是在电影院，看的也不是什么完成后的终极版电影。
　　可看电影看到一半按暂停！
　　还要回头找人讨论一番，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Hello乐队的其他人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群早年搞音乐搞到穷得差点儿睡大街的家伙，根本不会去电影院花钱，天天在家凑一起看电视，可不就是边看边讨论嘛！
　　所以，他们还理直气壮地和自家主唱一起望向萨米，等答案。
　　萨米只好说：“后头也挺有意思的，你们接着看。”
　　“好啊，你别走，我继续看。”柯林说，又按了开始，继续看起来。
　　萨米更加无语，心想：“……什么叫我别走，合着你们看电影，还得导演一直陪着看？”
　　十分钟后，柯林又一次按下暂停。
　　萨米：！！！
　　柯林又问：“萨米，汉森教授是不是喜欢安德森啊？”
　　萨米：“你接着看，后头有。”
　　然后，Hello乐队的这帮人就给萨米展现了一番什么叫做‘休闲娱乐式看电影’。
　　他们一边看，一边讨论……为了讨论，还要专门暂停下来。
　　萨米这个某种意义上的强迫症险些被逼疯。
　　他是真搞不懂，并且对此极度抓狂：[为什么看电影要说话啊！认认真真看不行吗？自己看不会吗？问来问去做什么？提前知道剧情还看个P啊！看个电影还讨论，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去开个辩论会啊！]
　　然而，没想到的是——边看边聊天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导演在身边，可以随时问！
　　柯林好奇：“萨米，他俩是不是会互相喜欢啊？”
　　萨米忍耐：“柯林，请接着看。”
　　“萨米，安德森真的会杀了汉森教授吗？”
　　“接着看吧。”
　　“汉森教授会和安德森走吗？”
　　“接着看吧。”
　　“萨米，结局是悲剧吗？”
　　“不是。”
　　“安德森会和汉森教授在一起吗？”
　　“当然（不会）啦。”
　　影片结束后……
　　Hello乐队所有人都木然地望了过去。
　　“萨米！！！你这个骗子！”
　　柯林嚎啕大哭、涕泪横流：“你为什么要这么拍？为什么要这么拍？为什么！”
　　看到‘壮汉哭泣’这一幕。
　　所有烦躁一扫而光。
　　为什么要这么拍？
　　需要回答吗？
　　这当然绝不是报复！
　　这是艺术带来的情感震撼！
　　萨米的小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在他看来，主角壮烈的死亡场景实在是拍得漂亮！
　　所以，他没有丝毫掩饰，得意地高举手臂，语气中二地说：“结尾很酷吧！我超喜欢这一幕，熊熊燃烧吧，烈焰！”
　　“说得好，萨米！”
　　迈奇龙在一旁立刻捧场地‘啪啪啪’鼓掌，一双大眼睛露出崇拜的目光，嘴里还颇为自恋地念念有词：“燃烧吧，烈焰！这不就是说我吗？Yeah！”
　　萨米这时候望向龙的目光，别提多温柔了。
　　一人一龙互相对视，都觉得对方是自己此生的知己！
　　Hello乐队的所有人呆呆地望着他俩，可能终于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能够凑到一起了。
　　这时候，柯林也终于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望着这两人深情对视的一幕，突然打了个寒战。
　　这一刻，他不禁又回忆起……
　　当年在《对着世界说你好》时，被当作角色原型各种乱七八糟解读的可怕经历。
　　“拍电影都这么可怕的吗？”柯林不禁在心里感叹着。
　　但不得不说，这么一闹，因为电影而产生的忧伤反而变淡了很多。
　　“配乐没问题吧？”
　　丑恶的资本家小圆脸又一次严肃地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在音乐上颇为自信的乐队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没问题。
　　柯林更是大声说：“我看的时候，调子已经在脑袋里回响了。”
　　“这么神奇？”
　　萨米狐疑地望着他：“怎么响的？是脑子进水后那种哗啦啦地响吗？”


第107章 开开心心电影节
　　柯林没说假话。
　　这家伙在音乐上的天赋得天独厚, 并且，情感十分丰富，在看完粗剪版电影后, 深受启发, 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旋律, 很快就又为这部电影创作出三首新歌，如果算上之前那首《留下来跳支舞吧》, 也就是说目前已经有四首新歌了。
　　这个创作的速度……
　　对于某些三四年都不出一首新歌的歌手来说, 绝对是高产到惊人了。
　　不过, 其中有一首歌，柯林提议让迈奇来唱。
　　他的理由是：“我的嗓音不太适合。”
　　“迈奇的嗓音合适？”
　　萨米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问：“你从哪听出来的？”
　　在此之前，哪怕迈奇在《对世界说你好》中扮演了柯林，还站在舞台上表演了, 但实际上电影中出现的那个歌依然全都是柯林自己唱的, 也就是说, 迈奇当时只是作为电影的主演, 站在舞台上来了好几场对口型的假唱。
　　所以, 这头龙除了日常哼唧几声，还从来没有在人前正式地唱过歌。
　　真不知道柯林的这个判断从何而来！
　　萨米又回想了一下。
　　还是忍不住补充地问了一句：“迈奇……他也……呃，一嗓子震晕过你吗？”
　　“我没有！”
　　迈奇在旁边小小声地抗议, 却不幸地被两个人忽略了。
　　震晕？
　　什么跟什么啊？
　　柯林一脸雾水。
　　但这个老好人却还是耐心地和萨米解释：“我只是听他说话感觉应该可以，具体行不行, 还要试试。”
　　“说话的声音？”萨米半信半疑。
　　可当他一转头整好就对上了龙的两只大眼睛，又期待又明亮地望着自己……
　　什么都别说了！
　　谁还不是一个小歌唱家啊！
　　他立刻拍板：“那就试一试。”
　　迈奇挺开心，立刻吹牛逼：“萨米, 我唱歌超好听的。
　　想起那次被龙一嗓子震晕的事……
　　萨米笑了，却还是纵容地点了点头, 哄孩子一般地说：“是挺好听。”
　　迈奇顿时精神振奋。
　　但‘超好听’还不足以让龙满足。
　　于是，龙想了想，决定再说个更厉害的。
　　他凑到萨米的耳边，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以前在老家，每次打猎只要一唱歌，猎物都不跑，傻傻地站那听我唱歌，我每次都是直接走过去，一口吞！”
　　萨米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
　　他不想打击迈奇的积极性，就含糊地说：“听起来，呃……猎物真不容易。”
　　“对对，打猎都变简单了呢。”
　　迈奇龙没听懂人类的言外之意，自顾自地沾沾自喜。
　　萨米极度无语，怀疑那些猎物可能根本不是什么痴迷于‘龙唱歌’，也是被震晕的。
　　但现在也没必要计较了。
　　还真别说！
　　迈奇龙不用火龙的嗷嗷唱歌法，而是用人类形式，在柯林他们的指导下，认真唱歌的话，效果居然挺好！
　　所以，柯林他们原本只是让迈奇唱一首简单的。
　　可后来一商量，干脆四首歌全让他唱了。
　　小火龙兴致勃勃地唱了个痛快。
　　以至于克里兄弟跑来看进度时，刚好撞上了这一幕。
　　迈奇戴着大耳机，一边望着萨米，一边认真唱歌的样子，和平时给人的懒洋洋感觉完全不一样，反而更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又英俊又深情，还有一点儿可爱。
　　这一刻，克里兄弟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还可以卖唱片啊！卖影视原声啊！
　　很久以前，在拍《对世界说你好》的时候，这两兄弟就吃过一次亏，错失了Hello乐队有史以来最大卖的一张唱片。
　　如今，看到迈奇唱歌，还唱得有模有样。
　　他们立刻抱着‘绝不可错过’的心情冲了过来。
　　“去录个唱片，我出钱！”
　　小克里特别豪爽地说：“等卖完电影，我们可以再卖一波音乐！”
　　迈奇在外人面前还是很高冷的。
　　他没理克里兄弟，自顾自转头询问地望着萨米，仿佛再问：“理不理他们？”
　　萨米直接打电话叫了律师。
　　他对商业运作方面不是很懂，可有一个超强的优点，那就是——从不胡乱插手自己不会的事情。
　　所以，每每遇到一些不可避免的事……
　　他都是干脆利落地找来相熟的律师，商量谈判，意见达成一致，合同签好，然后，照章办事。
　　这一次也是这样。
　　他帮迈奇聘请了律师后，确保自家龙不吃亏后，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后续，迈奇果然去认真录唱片，多赚了一笔报酬。
　　他特别高兴，自觉已经是一头很厉害的龙了！
　　而另一头，克里兄弟迫不及待且效率惊人地搞起了预售。
　　不过，在他们看来，影片还没播放，预售是赚不到什么钱的，顶多也就是先刷个存在感。
　　但这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预售放出的唱片数目，居然瞬间成零！
　　这是怎么回事？
　　歌迷们都能未卜先知，知道歌曲质量很好吗？
　　不不，不是未卜先知。
　　很快，那群提前订购预售唱片的人纷纷在网络上表示：“包装太美，控制不住我自己！”“只冲着封面，我还能买一打。”“买唱片送封面吗？”
　　封面？什么封面？
　　大家不由得望向那张唱片，顿时恍然。
　　克里兄弟这次太偷懒了。
　　他们居然把迈奇在录音室唱歌的照片印在了封面上。
　　未成年小火龙的人类形态十分英俊，五官立体，气质与众不同（非人类），眉目间却又很单纯。
　　他被拍到时，根本不知道有人偷拍了自己，仅仅是刚刚唱完一首歌，就迫不及待地望向萨米，想要寻求夸奖和赞美，由于心里太开心了，眉梢眼角就都是笑，特别是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情意。
　　于是，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有一种‘他在深情看着我’‘他在冲我笑’的美好错觉。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变成了——预售居然都卖光了。
　　也是厉害了！
　　如果说Hello乐队卖唱片是凭实力。
　　歌迷的态度是——想听！想要！买！
　　那么迈奇卖唱片就是靠脸了。
　　歌迷的态度大概就是——好帅！想要！买！
　　意外之喜啊！
　　克里兄弟特别开心。
　　出于日常迷信的心理，他们总觉得这很可能是影片即将大火的前期征兆。
　　毕竟，除了萨米的这部电影，两兄弟也投资一些别的电影。
　　可目前，别的电影都没有这部看起来有活力和竞争力。
　　克里兄弟私底下商量了一番，决定不急安排公映的事了，先去看看电影节。
　　如果一切顺利，能从电影节搞个奖出来，那影片未来绝对是水涨船高；如果不顺利，也可以通过对外公关来搞点儿小奖项回去，为影片增加点儿宣传的材料。
　　此时，已经临近影片报名的截止日期……
　　戛纳电影节的选拔评委会才收到了这部刚刚才被匆匆送到的电影。
　　真的只差那么几分钟就没办法报名了。
　　可以说是惊险之极。
　　幸运的是，这一届的评委们都是真正热爱电影的专业人士。
　　虽然也要讲究规则，可如非必要，他们并不想拒绝任何一部电影。
　　所以，尽管送来得比较迟，却没有把电影拒之门外，而是选择走进放映室，将电影放了出来。
　　当所有人看完电影后，虽然有一些争议的声音，但绝大多数评委都认为‘不失为一个好故事’。
　　于是，它成功地被分到了主竞赛单元。
　　也就是说，不管能不能获奖，一张通往最终大奖的入场券，已经到手。
　　萨米拍电影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冲着什么奖项，只是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拍摄出来。
　　如今能如此顺利地‘混进’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他也有点儿吃惊。
　　可混都混进来了，自然不可能再退赛。
　　当晚，他带着迈奇龙、罗西和一些剧组重要的工作人员，跟着克里兄弟们一起奔赴戛纳电影节。
　　作为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电影节，每年都会上万电影人赶赴法国，参加这场狂欢。
　　所以，当萨米一行人的飞机一落地，周围打招呼的声音就不绝于耳，摄影师的闪光灯也时不时地亮起，热热闹闹的场面简直像是在赶集一般。
　　克里兄弟直接跑去找生意中的合作伙伴打交道；罗西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需要维护；萨米碰到另一位知名导演，拦着他非要争论什么艺术的本质；而前阵子差点儿‘被死亡’的迈奇则被一名记者拦住，请求拍几张照片。
　　迈奇龙对拍照没什么反感。
　　只是比起自己一头龙站在那里被人照，他寻思着，想和萨米一起拍照片。
　　所以，他答应了那名记者的请求。
　　但条件是，一会儿拍完不能走，还要帮他和萨米再拍几张合照。
　　这种简单的事情，记者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迈奇：“我们站这里再拍一张吧！”
　　记者：“哦，好。”
　　迈奇：“等等，让萨米站我前面再拍一张吧！”
　　记者：“哦，好。”
　　迈奇：“不行，这张眨眼了，要重拍。”
　　记者：“哦。”
　　迈奇：“不行，这张笑得不好看啊，重拍。”
　　记者：“……”
　　迈奇：“我们跑几步去那边拍吧，那边光线好！”
　　记者：“……”（你特么的有完没完！）


第108章 萨米导演很严肃
　　当戛纳电影节正式拉开大幕, 真可谓是人满为患，全世界热爱电影的人很有可能全都挤到这里来凑热闹了。
　　再等到了电影正式展出的那一天，街道上人头攒动, 简直是拥挤不堪。
　　罗西站在酒店房间里, 透过窗户, 望着这样的热闹景象，不禁开始感叹：“萨米, 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带着《蛇祸》去参加独立电影节, 住的还是小旅馆, 人也是有这么多，可那时候我们根本不出名，好不容易能在一家小电影院放映，还一直担心电影没人看, 卖不出去。我到处找人拉关系, 你弄了海报满大街地贴……”
　　萨米其实不太想回忆当年的事情。
　　在罗西看来, 过程虽然苦逼一点儿, 但结果是美好的。
　　然而, 对首映式结束后险些被影迷殴打一事，萨米至今还耿耿于怀。
　　他对自己的海报（虚假）宣传策略没有一点儿心虚，对那些一腔旖旎, 兴冲冲想要看美丽蛇女谈恋爱，结果看了两个多小时蟒蛇吃人, 险些吓尿的影迷们也毫无愧疚之心，加上思维奇特，没办法搞明白影迷的愤怒点儿, 反而单方面认为他们的艺术包容性和心理承受力都太差了！
　　所以，类似的场景下, 罗西会踌躇满志地忆苦思甜。
　　萨米却只有满脸木然，心里还寻思：“戛纳电影节的观众应该比独立电影节那批观众有素质一点儿吧？要不然，那名危险的首映式我还是不参加了吧？”
　　不参加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和那次带着《蛇祸》去独立电影节完全不同了，那个时期，不论是萨米、迈奇还是罗西在好莱坞初出茅庐、籍籍无名，费劲儿心思才能得到一个展示电影的放映结汇，而放映的地点和时间都称不上好，更别提有什么仪式了。
　　如今，作为好莱坞出名的导演，萨米在这届电影节中绝对是最受瞩目的那一类人了。
　　所以，在《爱你就要杀死你》首映的那一天，负责电影节的工作人员早早地就封闭了安排萨米他们住进去的那所酒店到电影院之间街道。
　　无数记者们蹲在酒店门口等着拍照，拉起的警戒线外，还有相对狂热的影迷在等待。
　　当萨米一行人刚从酒店中走出来，那些狗仔记者们的闪光灯就开始不停地闪烁，几乎晃瞎人的眼睛，而影迷们也热情地在警戒线外拼命把手伸过去，大声地喊着：“萨——米！萨——米！”
　　萨米目视前方，板着小圆脸，非常严肃，一眼都不往旁边看。
　　作为一名幕后人员（自认），他实在不适应这种狂热场面：“太可怕了，这些人怕不是疯了。”
　　当然，人群中也有喊迈奇、米克李和娜丽那些演员们的，甚至表现更为夸张。
　　但迈奇自身武力值奇高，对脆弱的人类自然不会害怕；而米克李、娜丽他们都属于身经百战的大明星，不仅不怕，还熟练地朝着影迷们挥手微笑。
　　这时候，一辆辆轿车早就停在酒店门口等待了。
　　司机们训练有素地排着队，一辆接一辆地开过来，负责接上萨米他们整个剧组的人和克里兄弟带来的一些人，接着，就会如蛇一般匀速地穿行过大街，朝着影院的方向驶去。
　　而在行驶的一路上，车灯明亮，将黑夜照得恍如白昼。
　　街道两边依旧有着数不清的影迷们，在警戒线外，激动地喊着他们的名字，追逐着车队。
　　这大场面！
　　和当年第一次参加电影节的情景，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次电影节所受的待遇简直好到让人受宠若惊。
　　迈奇没什么明星的自觉性，一直扒着车窗往外看，样子有点儿好笑。
　　作为一头龙。
　　他大概很难理解人类参加同一个活动，为什么会得到两种不同的待遇。
　　不过，罗西对此很受触动，有些百感交集。
　　他在那里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想当年……”
　　萨米瞥了他好几眼，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不想再听什么想当年了。
　　他搞不清楚这到底有什么好感触的，一时兴起，就非常恶魔地对罗西说：“醒醒，外面那些欢呼的人都不是冲你来的。制片人在影迷心中，是根本没有姓名的，懂？。”
　　罗西：……
　　车里瞬间一片寂静！
　　迈奇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罗西，又看了看神色若有所思的萨米，不太明白两个人在闹什么。
　　因为档期的缘故，比他们稍晚一步来到戛纳的米克李刚好也坐在这辆车上。
　　他有点儿疑惑地望了望萨米，好像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萨米没什么解释地望着窗外发呆，还有些不爽地咬了下指甲。
　　在他看来，戛纳电影节的开幕之夜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处之泰然的日子，如今的待遇都是一枚枚暗藏在彩色糖果中的毒药，罗西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花团锦簇迷住了眼睛，只顾拿现在和过去做对比，于是，满心的得意和骄傲。
　　当然了，这也没什么错。
　　毕竟，这么多年奋斗，不正是为了此刻的荣耀满身吗？
　　但是，别忘了……
　　观众始终都是观众。
　　观众热情的基础是建立在电影的质量上的。
　　也就是说，电影质量不过关，现在的高待遇就全是笑话。
　　看看车窗外那些超期待的影迷们……
　　萨米难得地感觉到了一点儿压力。
　　要知道，虽然他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可也有自知之明。
　　很多时候，导演喜欢的，不一定是观众喜欢的。
　　影片多数时候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导演看自己的孩子总是各种好，可当发现这孩子不赚钱、还不受欢迎的时候……
　　好吧！
　　那就只能带着孩子，一起做好被骂的准备了。
　　想到这里，萨米不由得叹了口气，总算开始慢慢恢复淡定了。
　　但再看看窗外那些热情的影迷，他还是焦虑地咬了咬唇，心有余悸地想：“有时候保持一颗平常心可真难啊，还好有罗西可以拿来欺负（罗西：？？）。”然后，又不禁想：“我挺喜欢这部电影的，管他呢！反正都拍完了，将来赔钱也是克里兄弟要发愁的事（克里兄弟：？？）。”
　　总之，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
　　一行人顺顺利利地来到了电影院。
　　在一连串什么走红毯一类无聊又繁琐的入场结束。
　　当电影院中灯光熄灭，观众变得安静下来后……
　　萨米心中才慢慢升起了尘埃落定、不用多想、一切无可更改的感觉。
　　他于是不再胡思乱想，而是试着也站在观众的角度，静静地开始欣赏这部属于自己的新作品。
　　影片一开始，Hello乐队的《Say Hello to the World》就响了起来。
　　不少熟悉萨米作品的影迷齐齐露出惊喜的神情，对这个堪称彩蛋的设计很是满意，个别一些性格外向的观众直接激动地喊了出来：“是Hello！”
　　真是！
　　Hello乐队这名字搞笑死了！
　　还有这些观众也是的。
　　什么叫是你好啊？
　　萨米本来沉下心思，准备认认真真看电影了，都险些被这几声叫嚷给逗笑。
　　但他凭借自控力，强行抿住唇，在心里强调：“不许笑！要严肃。”
　　熟悉的音乐声这时候开始慢慢地降低了音调，只作为背景音隐隐约约地响着……
　　然后，屏幕渐渐亮了起来，一只老鼠突兀地出现在了镜头中。
　　一只普通的家养的（划掉）吃得肥肥的灰色大老鼠，它顺着墙角正在一溜小跑，可跑着跑着，突然停在了一个捕鼠夹前……音乐声这时候好像变大了一点儿……老鼠左顾右盼，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被捕鼠夹上香喷喷的饵料迷昏了头，傻乎乎地冲了上去！
　　‘啪’的清脆一声响，再伴随着惨烈的吱吱叫，老鼠蹬着腿，被捕鼠夹给夹得死死动弹不得。
　　音乐声又一次变轻了。
　　属于人类的脚步声响起。
　　镜头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人类这边。
　　但只拍了脖子以下的位置，看不到头，整个构图都显得有点儿古怪。
　　后来有影评人解读这一幕，认为‘头从一开始就被剪切掉’，是暗示主角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
　　暂且忽略这到底是影评人的过分解读，还是萨米确有其意。
　　目前来说，观众们还是被这个开篇成功勾起了好奇心。
　　他们满是疑惑地看着屏幕中的这个人走向了捕鼠夹，隐约想起了之前的预告片。
　　果然！
　　雪亮的刀锋一闪，一道鲜血夸张地飞溅而出，还有几滴似乎落在了屏幕的镜头上。
　　音乐声又一次变得大声起来。
　　Hello乐队主唱柯林那极为振奋人心的嗓音响起：“我在这里，追梦路上……”
　　直到这个时候，镜头才终于拍全了整个人。
　　屏幕上浮现出了迈奇那张俊美到非人类的面容，只是此时，他脸颊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而目光也很木然地望着手里的刀和旁边被刀戳死的老鼠尸体……
　　音乐声更大了:
　　我在这里，追梦路上！我在这里，追梦路上……
　　你是不是有病？
　　这什么见鬼的搭配啊！
　　杀老鼠都要配励志歌了吗？
　　啧啧！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是了！
　　果然还是那个拍出《蛇祸》，却拿敢蛇女海报来欺骗大众的奇葩导演！
　　这一刻，好些观众险些笑出来。


第109章 每天幻想你死亡
　　一个钥匙插进锁里的开门声响起, 然后，是走动的声音。
　　接着，伴随着几声“安德森, 安德森, 出来吃饭了”的呼唤, ‘咔’的一声，音乐被关掉了。
　　一个中年男人难掩疲惫地将外卖打包袋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 继续喊：“安……”
　　可话才喊到一半, 他就顿住了, 脸上浮现出了愕然的神色：“天啊，我的儿子，你在做什么！”
　　镜头慢慢地转动着，迈奇扮演的主角安德森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一脸面无表情, 手里还抓着一把刀地站在厨房门口, 整个场面, 仿佛什么恐怖片现场。
　　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很冷酷, 相反，还特别平静地回答说：“杀老鼠。”
　　“做什么？”
　　“杀老鼠！”
　　“呃……”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颇为一言难尽的表情。
　　但他似乎很想表现出慈父的一面，所以, 努力去理解儿子的思路：“杀老鼠……解压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缓解压力，我知道, 现在你们小孩的压力也很大，每天都有很多烦恼，但其实, 其实很多事等你长大就知道……”
　　“不是。”
　　“啊？”
　　“不是解压。”
　　“那是什么？”
　　“我是一个杀手。”安德森严肃地回答。
　　“……”中年男人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但他此时大概已经找不到什么话和儿子沟通了, 只好用低头解外卖袋子来缓解这一刻的无语。
　　“你买了儿童套餐？”安德森又问。
　　“对，我买了两份。呃，你不爱吃吗？其实还不错的。”中年男人露出了歉疚的表情，开始从外卖袋里往出掏：“蔬菜饼，土豆泥……我知道这可能有点儿幼稚，但是……”
　　他抬起头，似乎想要劝儿子接受这份儿童套餐，但又一次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因为镜头一转，‘杀手’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桌边，脖子上还围好了餐巾，左叉右刀地准备好了。
　　这时候，电影院里响起了一片笑声。
　　萨米有些迷茫地望了望四周，低声问一旁的迈奇：“很好笑？”
　　迈奇龙一向搞不清人类的情绪。
　　但他从来不愿在萨米面前暴露出无知的一面，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开始软软地抱怨：“还不都是你！儿童套餐太幼稚啦，都被人嘲笑了。”
　　萨米的目光立刻从茫然转成了嫌弃。
　　他觉得，这一届的观众可能都不太行！这也太肤浅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吗？这明明是一个杀手心中留有的纯真、黑暗里的光明，不感动一下居然还嘲笑！
　　但观众们完全没有感受到导演的嫌弃。
　　他们继续用一种很轻松的心情看着屏幕中的剧情。
　　此时，虽然主角神神叨叨地杀老鼠，还自称是个杀手，每天更是宅在家里，一脸阴沉地认认真真写一百页杀人计划，但他还是会吃儿童套餐，会按时完成家庭作业，会在上专业课时，被老教授毫无起伏的声音催眠到睡着……直到有一天，老教授突然病倒。
　　安德森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发呆，脑子里可能依旧转悠着种种乱七八糟的骇人念头。
　　这时候，镜头里突然就闯进了一个人，干净明亮的牛津鞋，细长的领带，每一分尺寸都恰到好处的衬衫西服，连抬起头的姿势都显得很优雅，至于相貌，不是主角那种近乎非人类的俊美，而是一种带着点儿忧郁的失落气质，称不上英俊，却又无比的吸引人。
　　萨米十分难得地把这一幕拍得很美。
　　从主角安德森的角度拍摄，透过窗玻璃，阳光下，光影交织，朦朦胧胧中地突兀出场，色调饱和到近乎失真，打扮得温文儒雅的男子于是自带美颜滤镜，颜值起码上升两三倍……
　　以至于电影院中的观众席传来一阵微微的骚动。
　　隐隐有影迷用极度不敢置信的语气，惊讶地低声询问：“那是米克李？那是米克李？”
　　毕竟只是镜头和气氛的烘托，人又没整容换脸。
　　所以，很快就有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错，是米克李。”
　　但回答是回答。
　　等回答完了，连回答的人都迟疑地停顿了一下说：“但他这次的角色和以往……和以往都不太一样。”
　　没错。
　　确实不一样。
　　萨米从一开始也没打算找米克李。
　　他对这个角色演员的选择，更倾向于曾扮演《驱魔师》的贝尔曼，但由于对方档期错不开，才会在米克李的热情自荐下，选择了米克李。
　　但实际上，在米克李的演绎生涯中，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类型的角色。
　　他以往出演的角色，不管职业是什么，个性都很强势，哪怕是一个普通人，都颇具大佬气质，比如，在《对世界说你好》那部电影中扮演的吉他手，看似是主唱统领乐队，可实际上确是吉他手在负责稳定大局，并且，主唱和吉他手分庭抗礼，他们之间的矛盾贯穿了电影始终。
　　可这一次的汉森教授，却并不怎么有主见，反而是一个忧郁、内敛，同时还有一些儒雅的男人。
　　所以，米克李完全是凭自身娴熟的演技，硬生生地演出了这么一个和自身性格完全不搭边的角色。
　　这种巨大的改变，无疑让他的粉丝们吃了一惊。
　　但吃惊归吃惊，考虑到导演并没有让演员扮丑，反而让演员更好看更有魅力了，那点儿吃惊就不算什么了。
　　总之，这一刻，两个男主角终于汇合了。
　　米克李扮演的汉森教授接替病倒的老教授，成为了安德森的代课老师。
　　那一天，安德森激动不已。
　　他回到家后，在日记本中这么写：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作为杀手的敏锐感官就不由自主地统统涌向他，我再也没办法否认自己的渴望——否认我渴望用刀尖划破他在阳光下富有光泽又白皙的皮肤；否认我想要用牙齿亲吻他跳动的颈动脉，那里的血液会是温热又香甜的吗？]
　　[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杀了他！]
　　电影院的观众这时候都有点儿懵逼了。
　　从一开始，主角安德森就自称是个杀手，但他吃儿童套餐（萨米：为什么杀手不能吃儿童套餐？），平时除了杀老鼠，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相反，他除了上课睡觉外，甚至能称得上是个好学生，一天到晚安分守己到不合群的地步，还被同学们笑称为‘只有一张脸的花瓶’和‘看着好看，其实很无趣的书呆子’。
　　所以，观众们很快就遗忘了影片开头的惊吓，反而觉得这可能就是个大龄叛逆期熊孩子。
　　可现在……
　　安德森认认真真地开始列计划表了——杀死汉森教授PlanA.
　　观众们：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接下来，安德森上课也不睡觉了，开始每天执着地盯着汉森教授；
　　等下课后，他也不急着回家了，而是继续跟在汉森教授的身后，默不吭声地尾随跟踪。
　　这时候，看过他那个《杀死汉森教授PlanA》的观众们都知道，他现在的行为是在获取情报，了解汉森教授每天的行为模式，方便摸清状况后，就杀死对方，有点儿类似于猎人抓猎物之前的特定观察活动。
　　观众们越看越皱眉。
　　因为每当主角跟踪汉森教授的时候，脑海里就不断地脑补着对方死亡的样子。
　　比如：
　　当汉森教授走上楼梯的时候，镜头一转，只见安德森正阴恻恻地埋伏在楼梯的一侧。
　　同时，一个快速的闪回画面，画面里，用昏暗的色泽来代表这并不是真实场景，只是安德森的想象出场景。而在他的想象场景中，汉森教授此时已经摔死在了楼梯下，身下一滩血泊，脑袋和身子呈古怪地扭曲姿势，摔断了脖子；
　　当汉森教授走到底下停车场的时候，镜头一转，安德森又神经病一般地埋伏在了旁边一辆车的车底下。
　　于是，又一个快速地闪回画面，画面里，还是安德森想象出的场景，而汉森教授被急速行驶的汽车碾压而过，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诸如此类的小情节起码有好几处，搞得观众们都一头雾水，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但连续不断看到死亡画面，哪怕明知道那是没有发生，纯粹出自主角变态的想象，他们也难免有一点点儿害怕了，所以，对这个奇怪的主角的观感也从‘古怪好玩’转变为‘熊孩子有点儿可怕’上了。
　　接下来，由于某个自称杀手的傻瓜技术太差，教授先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古怪的学生。
　　但电影世界中的汉森教授显然是没办法拥有观众那种上帝视角的，所以，他完全没有往什么可怕的事情上去想，而是不小心想歪了，误以为这名学生喜欢上了自己。
　　没错，汉森教授是一个隐藏的gay.
　　出于老师的责任感，也出于同类的怜惜，他并不想给学生施加任何压力，决定潜移默化地给予对方正确的指导和影响，让对方能够健康成长。
　　于是……
　　安德森：我是一个杀手，我最近找到了人生目标——杀死汉森教授。
　　汉森教授：我是一个老师，我最近找到了人生目标——帮助学生安德森健康成长。


第110章 多样性和个性化
　　电影在安德烈和汉森教授相遇后, 整体色调都变得明亮起来，气氛也变得温馨许多。
　　尽管安德烈的眼中依旧有着蠢蠢欲动的神色，尽管他袖子里依然装着小刀, 尽管他时不时会阴沉沉地把小刀拔出来, 再担心被发现地又手忙脚乱地插回去, 尽管他每天晚上都要总结一天的经验教训，继续写什么杀死汉森教授PlanABC……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依然美好。
　　下课后, 他们一起在绿树成荫的校园中漫步。
　　摄影师把这一幕拍得很唯美, 午后的阳光, 透过繁茂的枝叶照射下来，光影交错、影影绰绰。
　　汉森教授走在前面，耐心地讲解着一些专业课上的知识。
　　安德森一开始是帮教授抱着一摞教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在刚好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时, 忍不住停下脚步, 将那一摞教案用左胳膊夹着, 腾出右手, 动作笨拙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
　　“其实你很聪明，安德森。”
　　这时候，汉森教授讲完了一个知识点, 突然转过身说。
　　安德森吓了一跳，来不及再把刀放回裤兜里。
　　于是, 他匆忙把刀夹在了左手抓着的那摞教案中……
　　汉森教授什么都没发现地说：“你还年轻，努力永远不晚，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说完, 他伸出手，想拿回教案。
　　但安德森却下意识地抱紧了教案, 还后退了一步。
　　汉森教授顿时露出疑惑的神色。
　　安德森眼神惊惶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然后，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你说得对，您的教案能借我看一下吗？”
　　汉森教授欣慰地笑了：“当然可以。”
　　他走上前，想要拍拍学生的肩膀，来表示鼓励……
　　但安德森又一次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汉森教授微微一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收回了手。
　　当晚，安德森坐在写字台前写日记。
　　而他自己的声音则作为画外音响起：[在开阔的空间下手有点儿难，我毕竟是第一次，计划应该设计得更精密才行，想办法约他出来，创造出两个人独处的环境，然后，再轻松用刀割破他的颈动脉，杀死他！到了那时候，他应该会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吧，他会吗？]
　　同样，汉森教授开着电脑批改邮箱里学生的作业。
　　在批改到安德森的作业时，想起那个英俊又年轻的身影，不由得有些走神。
　　于是，他的声音也作为画外音响起：
　　[我能感觉到这孩子在我身后始终灼热的注视，也能感受到他每时每刻的挣扎和紧张。但我必须保持冷静，不能流露出什么，更不能给他任何不该有的暗示，因为他年轻、英俊、未来有着大好的前途，完全没必要一头栽进这种不道德的感情中……]
　　这一幕对比，又把好些观众看笑了。
　　而且，他们现在看得入神极了，满心都在好奇这两个人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发展。
　　接着还是极为轻松的剧情。
　　安德森出于某种目的，不断地接近汉森教授，想要和教授独处；
　　汉森教授一方面想要帮助学生，另一方面却又想保持距离，内心颇为挣扎矛盾，只好时远时近地和对方相处。
　　只是这样一来，反而搞得安德森莫名其妙了，时不时怀疑‘难道他已经发现我要杀他了'
　　想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委屈的表情。
　　影院中的观众又开始笑起来。
　　不知道是剧情设置的缘故，还是迈奇自身颜值太高的缘故，这个主角明明天天想着要杀人，可大家看到他搞那些事，就忍不住地想笑。
　　不过，坐在下头和观众们一起看电影的萨米倒是没笑。
　　他只是困惑地低声问了迈奇一句：“之前没觉得，现在仔细看……电影里，你的这个表情，我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迈奇一下子笑了起来。
　　他凑在人类耳边说：“那就是你啊，萨米，你发现以后都不能屠龙后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屠龙？萨米被勾起了伤心事。
　　他失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刻，神情还真有点儿委屈了。
　　此时，电影中的安德森还在和汉森教授进行种种互动。
　　这些互动……统统都不顺利！
　　虽然安德森总在说‘我是没有感情的杀手’，也确实努力地想要完成一场杀戮。
　　但显然，他总是想得太多、计划也太多，每一次都错失时机，然后说服自己去等下一次，一来二去，不小心和汉森教授混熟了……但依然没能成功杀掉人。
　　另一头，汉森教授也在很认真地在教导着安德森。
　　他从专业课到一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还帮他做未来的职业规划，尽心尽力地想要帮助他成才，那种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关爱，从某种程度上，甚至远远超过了安德森的父亲。
　　最起码……
　　安德森的父亲，也就是电影开篇买儿童套餐的中年男人从来没有发现过，每天都在播放《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安德森，其实并不喜欢Hello乐队！
　　不过，看到主角安德森居然不喜欢Hello乐队的时候，电影院中的个别萨米的影迷们又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们知道得清清楚楚，正是萨米用一部电影《对世界说你好》帮Hello乐队打出了名气，间接帮他们一步步成为了世界顶尖乐队。结果，这一次他在这部电影中，却偏偏总拿Hello乐队各种开涮，开头就是听着乐队代表励志歌杀老鼠；到了现在，又出现了主角其实很讨厌Hello乐队的情节；而更巧合的是，这位主角的演员，恰恰还是之前扮演Hello乐队主唱的演员……
　　这么一串场，在知情的影迷们看来，实在是有点儿好笑。
　　但实际上，电影中的这一幕并不好笑。
　　汉森教授误以为学生暗恋自己，平时不免格外注意这名学生。
　　所以，当他发现，安德森在听Hello乐队的歌时，总是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还会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烦躁表情，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于是不禁走过去，关掉了正播放《Say Hello To The World》的唱片机，同时，面露疑惑：“为什么不喜欢还要听？”
　　在音乐被按停的那一刻，安德森攥紧的手果然慢慢地松开了。
　　他呆呆望着汉森教授，照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可回答起问题时，却异常地诚实：“因为‘我们都喜欢听，除了你’。我虽然不是那么想做‘我们’，可也不想做‘你’。”
　　这有点儿拗口的话，让汉森教授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脸上的那抹忧郁神色更加浓重，望着学生的表情也变得很复杂。
　　电影院里同样安静了下来。
　　因为这样的问题在现实生活中也常常遇到。
　　是和周围人保持一致，对不喜欢的东西也装出喜欢的样子？
　　还是坚持自己的观念，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
　　因为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孤立那些和自己不同的人，而没有人喜欢被孤立的生活。
　　汉森教授在网络上写博客的时候，专门提到了这件事。
　　他写道：[作为一名老师，我应该安慰他、告诉他，没必要强迫自己迎合大众的喜好，这个世界和社会理应是包容、美好的，多样性和个性化也是值得倡导和赞扬的，不管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都将是属于你的自由，无人可以插手和管制。但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但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电影院的屏幕上放大了这一行字，使得观众们有些不解地望着这一幕，他们心中可能同时浮现出了相同的疑惑：“为什么不说？”
　　而接下来的情节，依然是汉森教授和安德森之间的接触。
　　但在接触的过程中，汉森教授的一些经历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出生在一个民风保守的小镇，早年非常优秀，是别人家的孩子，整个家的骄傲。
　　但在前几年，却不幸被人发现了喜欢同性，开始在生活中处处被人排挤，街坊邻居纷纷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父亲大发雷霆，却将儿子不正常的性向问题归咎于母亲早年没有好好教导，为此，他可怜的妈妈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一副绝望的样子。
　　为此，汉森教授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他离开了闭塞的小镇，背井离乡地来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但父母的不谅解，显然是汉森教授最为痛苦的事情。
　　他时常给家里写信，但从未收到过回信。
　　直到有一天，汉森教授生病了。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也许是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失望，他写了这样一封简短的信：[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您曾经优秀、聪明、温柔的儿子，您最爱的儿子，一直一直都不快乐。]
　　这一次，他终于收到了母亲的回信：
　　[你的不快乐全部来源于你不正当、不正常、不道德的喜好，如果你能改好，那一切都会变好，光明也会重新来临。]
　　汉森教授更加失望，病情加重。
　　这时，电影的背景音乐瞬间变得诡异、凄厉起来。
　　屏幕中，安德森袖子里藏着小刀，打着探病的旗号，来到了教授家门口。
　　他按下门铃，脸上是硬装出来的微笑，活跃大脑中的景象却是——汉森教授被杀死在病床上，大片、大片涌出的血液将白色床单染红……


第111章 没人认识的地方
　　电影播放到现在, 其实基本已经能看出一个大概的效果了。
　　如果观众还能小声聊天、吃爆米花、喝果汁的话，通常都不是一个好预兆，因为这证明了电影自身的精彩程度并不足以吸引人的注意力。
　　但现在, 观众们已经被电影中这么奇怪的主角所吸引, 完全想不到再去做别的事情了。
　　他们全神贯注地望着屏幕, 生怕一个错眼就看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同时, 心里也不断地猜测着：“他（安德森）到底想做什么？他真的会杀人吗？会杀了汉森教授吗？”
　　然而, 安德森在汉森教授家门口杀气腾腾的样子似乎只是个样子货。
　　尽管他屡次在汉森教授的背后目露凶光, 可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下手。
　　这么一来二去，观众们绷紧的神经放松了。
　　在他们看来：“白担心了，这主角也就喊得欢，根本就杀不了人嘛。”
　　但下一刻, 大屏幕中的安德森却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神色冰冷, 一把抽出刀, 一步步地走向正背对着自己、低头烧水的汉森教授。
　　本来放松的观众们顿时屏住了呼吸。
　　谁知, 当安德森都想好怎么一刀划过教授喉咙的时候……
　　镜头突然切换到了汉森教授处, 这位教授突然转过了身，满是疑惑地望着他和他手中的刀子，搞不明白地问：“安德森？”
　　观众们几乎是和安德森一样吓了一跳。
　　他们紧张地望着屏幕, 不知道主角该怎么度过这样的难关，还是就此暴露。
　　镜头再次转向安德森。
　　屏幕中, 光线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落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只见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在高清的镜头下，还能看到面部肌肉随之轻微地抽搐, 背景音乐也变得紧张急促了起来。
　　镜头慢慢移向汉森教授。
　　这位温和的年长者，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重了。
　　随后，镜头再次切换。
　　安德森重新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在汉森教授的注视下，平静无比地继续朝前走过去，从对方身旁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说：“我给你削个苹果。”
　　镜头下，汉森教授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但恍然之后，这位教授的表情却更复杂了。
　　萨米的这一连串镜头转换的效果好得出奇。
　　明明只是简单的镜头和情节，却被拍得十分流畅自如，且并不会让观众产生压抑和厌倦之感，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好些人被主角的‘我给你削个苹果’逗得快笑死，尤其是想到那是杀老鼠的小刀，就更想笑了。
　　然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
　　汉森教授望着安德森低头削苹果的样子，居然冒出了一句叹息：“我们不合适，安德森。”
　　安德森懵了。
　　观众们先也是一懵，但因为是上帝视角的缘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教授又误会了！
　　按照安德森的想法就是，汉森教授病了，我可以上门探病，借机试着杀人，完成杀手大业。
　　但对于汉森教授来说却是，暗恋自己的学生不顾自己的冷漠，又颠颠地跑来探病，还非要给自己削苹果献殷勤。
　　这真是太好玩了。
　　年长者一脸‘你别这样’的无奈，年少者一脸‘你说啥’的迷茫。
　　观众们又开始在底下哈哈大笑了。
　　他们笑得太夸张，以至于迈奇龙都有点儿不自在了。
　　这头未成年小火龙无比困惑不解地低声问：“萨米，他们到底在笑什么啊？我演得不好吗？”
　　萨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拍得很严肃、很紧张，偏偏观众总是在底下哈哈哈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汉森教授拿自己做例子，劝说安德森改邪归正，不要轻易踏入（喜欢同性的）歧途。
　　一来是生病的缘故，二来是母亲那封信的打击，这些都使得这位年长者一时间有些脆弱，从而失去了以往的稳重和成熟。
　　伴着Hello乐队的一首《别和我说话》。
　　他猛地将安德森推坐到了沙发中，用含糊又忧郁的口吻讲述着，当自己的性向曝光后，所不得不面临的世界巨变，人们正面的敌意和排斥，还有背后的种种窃窃私语。并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态，苦口婆心地警告安德森，千万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在这一幕中，米克李的表演很精彩。
　　尽管他以前没有演过类似的内敛角色，可在这一幕中，却将角色的情感处理得非常细腻，语气沉重中夹杂着绝望和悲伤，让人听来印象深刻。
　　至于安德森……
　　其实，在扮演的时候，迈奇根本不需要考虑怎么演的问题。
　　在龙看来，人类应该是世界上最喜欢制定规则的动物了。
　　虽然说规则能够促使秩序快速地建立，是很好、很好的事情。可有时候，某些规则似乎并不是那么得必要和合理，比如，关于一个人应该喜欢谁的问题，在龙看来，喜欢谁就是谁，这应该是由自己来决定的，可人类却要往往考虑更多，甚至还制造出种种规则来进行限制……
　　所以，当汉森教授陈述的时候，迈奇扮演的安德森却是一脸呆滞。
　　其实，他这完全是自然流露，毫无演技痕迹。
　　然后，汉森教授讲完了自己的例子。
　　他开始认真地劝说：“趁着还没陷太深，从这条路上回头吧。”
　　这时候，安德森一边呆滞地注视汉森教授，一边出现了一个心理活动。
　　像他之前写日记那样，一个熟悉的画外音响起：“他居然以为我喜欢他？唔，喜欢什么的有点儿无聊。那我要现在杀掉他吗？不急，我又有新想法了！也许，我还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加缜密，也更加不容易被人发现。比如，我完全可以按照他的意思，继续假装喜欢他，这样一来，我将会有更多的机会去杀死他，不露痕迹地杀死他。”
　　于是，屏幕中，安德森露出了一抹完全不带笑意的虚假笑容：“抱歉。”
　　他无比生硬地说：“可我还是……呃，还是喜欢你。”
　　汉森教授怔怔地望着他，一副被触动的感动样子；
　　安德森努力地瞪着眼睛，装出认真的样子回望，却因为内心毫无波动，表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儿呆滞。
　　但明明知道这两个人鸡同鸭讲。
　　可这一幕居然神奇地看出点儿暧昧了。
　　这时候，背景音乐又响了起来。
　　Hello乐队主唱柯林低沉磁性的嗓音深情地唱了起来：[Oh~！爱是如此美好……爱无论何时都——如此——美好……]
　　观众们：……
　　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家本来还在静静地望着屏幕，好奇这两个主角接下来还能怎么发展。
　　可音乐突兀地冒出来，歌词还这样？
　　于是，观众们迅速从汉森教授难过的往事中脱离，叹息和悲伤什么的完全一扫而光，又一次忍不住地笑了场。
　　迈奇忍不住地左顾右盼，越来越搞不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悄悄用手指戳了戳自家人类，小声说：“萨米，大家又在笑了。”
　　萨米一张圆脸都快鼓成气球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见鬼了，到底哪里好笑？这表现爱情起始的一幕不浪漫吗？不含情脉脉吗？不温馨吗？”
　　显然，他的浪漫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大家的思维也根本没有接到一起，完全没有办法领会萨米导演在拍摄这一幕剧情时所蕴含的深意，诸如什么两个孤单的人相遇；两个通常意义上都不被社会所接受的人的相遇等等。
　　但不管怎么说，剧情的整体氛围又一次改变了。
　　汉森教授事后很后悔自己那天的言语，有心想要逃避；可安德森为了自己的杀手大业，又一次不屈不挠不放弃地追了上去，期间，还一直笨拙地假装喜欢。
　　于是，一个追，一个躲。
　　说不上算不算爱情的古怪情节，居然让观众们看得挺开心。
　　这时候，汉森教授明显心乱了，行事渐渐没有以往严谨；
　　至于安德森，作为一个想要成为杀手的人，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对整个世界的规则视若无物。
　　这样一来，不谨慎的两个人很快就泄露出了些许痕迹。
　　于是，事情开始变得糟糕，尤其是对汉森教授而言，除了以往的那个‘不道德的感情’外，他还多了一条‘引诱青少年堕落’的罪名。
　　汉森教授很快就陷入了困境。
　　学校虽然没有辞退他，却停了他的职，周遭一切仿佛又开始重演他当年的伤心事，也就是刚刚暴露出性向时的那一段艰辛岁月，他为此辗转反侧、痛苦异常，甚至一步都不敢出门，因为一旦踏出家门，不可避免地就要面对人们的指指点点，乃至公然的侮辱。
　　观众们不由面露忧色，颇有些揪心地望着这一幕。
　　他们很担心这位教授会撑不下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
　　安德森又一次按响了门铃！
　　他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了。
　　一路上，镜头都在追逐他矫健的奔跑身影，而急促的音乐也为这一幕增添了几分热烈的气氛。
　　汉森教授打开了门，吃惊地望着他。
　　安德森跑丢了一只鞋，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半天才仰起头，又是一个那种调动面部肌肉露出的机械化虚假笑容，他说：“他们不让我见你……可我还是……呃，还是喜欢你。”
　　汉森教授呆住了。
　　安德森继续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一刻，观众们终于Get到萨米导演的浪漫了。
　　他们激动地望着这一幕，好些姑娘们还双手交握，默默地在心里呐喊：“答应他！答应他！快答应他！”
　　汉森教授果然冲动地答应了。
　　安德森终于露出了一抹相对真诚的笑容。
　　然后，画外音响起：
　　[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不要轻易和陌生人去什么不认识的地方，仔细会被杀掉！


第112章 一路私奔的快乐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 汉森教授的心理很可能已经到了能承受的一个极限。
　　而安德森的这个提议，刚好与他急于逃避和离开这里的心理相符，所以, 他就冲动地答应了。
　　但开着车离开不到十分钟后……
　　他又后悔了。
　　“这是不对的。”
　　他将车停在了路边, 沮丧地锤了一下方向盘说：“抱歉, 我做不到……带着你一走了之，这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安德森不禁呆呆地望过去, 目光充满了不理解。
　　但汉森教授发热的大脑这时候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想东想西、顾虑重重起来：“安德森, 谢谢你, 但你和我不一样。你现在还太小，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啊，我还是个杀手呢！”
　　安德森一边在心里这么回答，一边一脸莫名其妙地望过去, 只想让对方快点儿开车……
　　事实上, 在之前汉森教授开车时, 他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用手反复地摩挲着袖子里的小刀, 脑子里还不断地浮现出汉森教授的种种死亡画面, 诸如，脖子被割断地躺在座椅上，血流一车、或者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 死不瞑目……
　　等尽情畅想完后，他才开始思考在哪个地方动手。
　　基于谨慎和安全的原则, 最终下定决心——等车开得更远一点儿，更偏僻一点儿的时候！
　　可谁知，没等车开得更远、更偏僻……
　　汉森教授决定开回去了！
　　安德森：你特么是在逗我！！
　　猎杀计划完全被打乱的他懵逼了。
　　偏偏这个自命为杀手的家伙, 并不擅长言谈，在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毫无说服力的阻止话后, 只好跟着一意孤行的汉森教授一起回去了。
　　不过，作为一名爱岗敬业的杀手！
　　在回去的路上，他依然想再拯救一下，没有轻易放弃自己的杀人计划，试图寻找到一个更合适下手的地方。
　　可当他又一次想要下手的时候……
　　汉森教授一个急刹车！
　　安德森吓了一跳，懵逼地看着路中央那名拦车的警察。
　　他心想：“怎么回事？我准备是准备，但还没杀人呢！”
　　结果，警察还真是来抓人的。
　　只不过他们不是抓安德森这个‘杀手’，而是来抓汉森教授的。
　　安德森的亲爹报警了。
　　他声称是汉森教授诱拐他儿子。
　　此时，暴露了性向的汉森教授，有点儿墙倒众人推，名声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如今，旧账未消、又添新账……而且，有了‘诱拐青少年’的罪名，这名警察在抓人的时候，态度就非常恶劣，推推搡搡不提，还骂骂咧咧地没完没了，说了很多侮辱性言辞。
　　汉森教授的表情是一种压抑中的忍耐，眼神还有几分麻木。
　　显然，他对遭受歧视已经习以为常了。
　　安德森傻乎乎地站在一边，一副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样子。
　　他想说话，还想解释自己没被‘诱拐’，但警察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望着屏幕的观众们这时候终于不再笑了。
　　他们忧心地望着屏幕，为无辜的汉森教授发愁。
　　大屏幕上，警察这时候已经将汉森教授头朝下地按倒在车上，并用手铐从后头扣住了他的双手。
　　他还说了很多吓唬人的话，什么‘听说你喜欢男人，那太好了！’‘监狱里H区的男孩们一定会爱死你的，以后务必要好好享受淋浴时间’这类的无聊垃圾话。
　　观众们越听越气，瞪着屏幕，恨不得冲进去把嘴贱的警察暴打一顿。
　　但没想到的是……
　　下一刻，警察扑街了。
　　确切地说，是突兀地倒了下去。
　　而在他倒下后，却露出了身后……
　　举着一块大石头的安德森。
　　汉森教授扭着头，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安德森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只是眼神有点儿茫然。
　　这时候，镜头转到倒地的警察那边，又快速地切换到安德森和汉森教授这边。
　　来回两三次，气氛特别古怪。
　　终于，安德森再次动起来。
　　他飞快地跑过去，从警察的口袋中翻出钥匙，帮汉森教授打开了手铐。
　　观众们不由得集体松了一口气。
　　但实际上，所有人也知道，袭警的罪名不怎么轻，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于是，本来都打算回去的汉森教授在一片混乱中，不得不带着安德森再次踏上‘私奔’之路。
　　在开车的一路上，除了性向问题稍稍与众不同，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很安分守己的汉森教授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局势，开始出现了明显地情绪失控，他念念叨叨地说个不停，不断地忏悔和责怪自己，从不该带着安德森一起离家出走，追溯到当初应该和安德森保持距离等等一堆的问题。
　　在此期间，安德森安静地像是不存在一样。
　　他状似在认真倾听，实则心中充满了懊恼：[作为一个杀手，我居然只用石头打晕了他（指警察），真是太丢人了！还是经验不够，如果是老鼠的话，我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接下来，还是要好好练习才行……”]
　　练习!
　　想到这里，安德森不由得侧头望向正在开车的汉森教授，然后——汉森教授割断脖子喷血.JPG，汉森教授头破血流倒在方向盘上.JPG，汉森教授在爆炸的汽车里.JPG……三幅图片快速地在脑内闪回了一轮又一轮。
　　这时候，汉森教授自我忏悔式的唠唠叨叨终于结束了。
　　他满脸迷茫和忧郁，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车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因为一开始没有详细的计划和目的就开车上路了，加上中间又往回开，还遇上警察拦路，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两人晚上的时候，只能选择露宿在野外。
　　明明不算什么大事，可汉森教授又开始拼命道歉。
　　他现在好像只要一遇到事情，就会下意识地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如果换成正常人早就对他这种不停道歉，还磨磨唧唧、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反省心生反感了。
　　但安德森也不算什么正常人，他是‘莫得感情的杀手’，所以，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木然地听着。
　　只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这位莫得感情的杀手悄悄地爬了起来，将袖子里的小刀拿好，兴奋地准备去杀人~~了！
　　音乐又一次变得令人不安起来。
　　观众们忧心又有点儿恐惧地看着这一幕：“该不会真杀吧？”
　　可让所有人，乃至安德森惊讶的是……
　　汉森教授此时正一步步地朝着河水深处走去，想要自杀。
　　举着小刀、兴冲冲跑来杀人的安德森懵逼了。
　　他不得不冲上去：“……停下！不许死！”
　　电影院里顿时一片大笑。
　　观众们被这个急转直下的剧情快要逗死。
　　——人活着，才能被杀死。
　　——人死了，不就没得杀了？
　　逻辑非常严谨！
　　安德森努力救人！
　　剧情至此好像更加荒诞离奇。
　　但一部分观众终于隐隐看出了点儿意思。
　　除了性向与众不同，其他时间都遵纪守法、本本分分、称得上是好人的汉森教授，却被社会上所谓的正常人歧视、逼迫到想要自杀；
　　而一个精神明显不正常，把自己当杀手，还将汉森教授视为猎物，一心一意想要杀了他的人却开始想救他。
　　安德森成功将汉森教授从水里拉了回来。
　　又一次谋杀失败了。
　　接下来又是一段相对温情的剧情。
　　看似成熟，实则内心脆弱的汉森教授和看似单纯天真，实则是个精神病的安德森暂时没办法回家了，只能开着车一路向前。
　　在此期间，汉森教授由于长时间的压抑，开始有了抑郁的倾向。
　　为了不让自己的猎物死于自杀，安德森只好笨拙地想办法，让他乐观坚强地活下去。
　　于是，漫长的旅途中，他们不再忙于赶路，而是真正地试着去享受生活。
　　一起看日出、看星星，一起逛街，一起寻找街头的美食……
　　有时候，开车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他们就架起火堆，一边聊天，一边喝啤酒。
　　汉森教授包容了安德森种种异于常人的举动和一系列毫无情商的行为；
　　而安德森也从不计较汉森教授每天神神叨叨地唠叨，和时不时负面情绪爆炸的自怨自艾。
　　明明是阴差阳错地凑到了一起。
　　可这一刻，他们看起来居然还真有几分般配。
　　没有歧视，没有指责，没有谩骂和诋毁。
　　两个人的旅行，没有大起大落，每天都是平平淡淡，却透着说不出的温馨和甜蜜。
　　安德森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汉森教授身上的忧郁也在一天天地褪去。
　　有一天，汉森教授突然微笑着问了一句：“安德森，你接过吻吗？”
　　安德森还是呆呆的表情，慢慢地摇了摇头。
　　但这一次，他的脑袋里终于没有闪回什么‘汉森教授被杀死.JPG’的血腥图片了。
　　两个人靠得越来越近……
　　镜头转向不远处的一片绿色草坪，在那里，两只猫亲密无间地依偎在一起，毛绒绒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动着，用粉红色的小舌头热情地为对方舔毛。


第113章 爱你就要杀死你
　　萨米必须承认, 他超爱迈奇的。
　　在此之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拥有一头龙（因为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屠龙）。
　　可迈奇出现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俗，但他真的就像是一束光彻底照亮了萨米无趣的生命、实现了萨米的一半梦想（全部梦想应该是见到真龙和杀死龙）。
　　所以, 虽然碍于性格的原因, 萨米可能没办法表现出特别热情的样子。
　　但他并不是一个吝啬于表达情感的人。
　　于是, 当屏幕中两只猫开始亲昵的举动后……
　　萨米也兴致勃勃地凑到迈奇旁边，模仿电影中汉森教授的语气问：“迈奇, 你接过吻吗？”
　　然而, 龙怎么能懂人类的情趣呢？
　　迈奇困惑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实话实说：“我们早上才接过吻啊，你忘了？”
　　“哦，是啊。”
　　萨米想了想这话说得没毛病，就沉默了。
　　不过, 作为一头龙, 迈奇的视力超好, 哪怕在黑暗的电影院里, 也能清楚地看到人类脸上的细微表情。
　　所以, 哪怕搞不明白萨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可看着对方鼓着小圆脸、有些失落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 一副很害羞的样子，用爪子捂着脸, 继续实话实着：“不过，你现在想亲我的话也可以。”
　　萨米心花怒放。
　　只是迈奇说得太直接，他难得地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 就小声说：“等我们回家。”
　　“好吧。”
　　迈奇有一点点儿失望地回答。
　　与此同时，电影院中的观众们望着屏幕中的两个主角, 唇边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人世间的情感绝大多数是互通的，当安德森和汉森教授彼此小心翼翼地接触、试探、靠近，最终，互相依靠在一起的时候，那种青涩又带着点儿笨拙的感觉，让好些观众的脸上都不由得也露出了一抹回忆的表情……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两个人一路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流浪，看似潇洒，可实际上，却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地方。
　　比如，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经济来源。
　　一开始，两个人身上肯定是带着钱的，但时间长了，再多的钱也会花光。
　　于是，生活质量不可避免地下降。
　　最典型的一次，有一天，他们不想继续睡在车里了，狭小又不舒服，总在路边也不安全，所以，决定去一家小旅馆住一晚，可没想到，兜里剩下的钱，连最差的房间都付不起。
　　最后，旅馆老板好心地安排他们住进了一个杂物间。
　　那个狭小的杂物间里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有两个破旧的床垫勉强被当做床，周围还胡乱地堆放着一些杂物，什么破家具、废报纸、旧杂志什么的……
　　半夜，两个人关上灯，躺在床垫上，本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刚睡没一会儿就从梦中惊醒，因为两个人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
　　于是，他们打开灯，发现屋子里爬满了蟑螂。
　　家境良好的年长者汉森教授流露出了明显的惊惧和无措；相比较之下，安德森淡定很多，他卷起报纸开始拍蟑螂，但拍死十来只后，那些蟑螂依旧层出不穷。
　　面对这种情况……
　　哪怕是莫得感情的杀手先生也是没办法的。
　　但安德森不甘心认输。
　　他毅然决然地抛弃没用的武器报纸，选择了拿起打火机，然后，锲而不舍地用打火机追着蟑螂烧！烧！烧！
　　汉森教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试着阻止了几次，根本没用。
　　他印象中那个腼腆但单纯的学生形象正慢慢地粉碎，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目不转睛用火烧蟑螂，眼神狂热而病态的精神病。
　　最终，这位可怜的教授无力地重新躺回到了床垫上，默默忍受着蟑螂们爬来爬去，无视了还在和蟑螂较劲儿的安德森，开始努力地催眠自己快点儿睡过去。
　　他盼望着，盼望到了天亮后，这个噩梦能够结束！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之后，诸如此类的事情开始层出不穷。
　　什么汽车半路抛锚，在烈日下跋涉，险些被晒昏；找地方打工赚钱，因为是临时工，只能从事体力劳动；饿了一整天，赚得钱却只够买过期热狗；想要找一个新地方重新定居下来，从此认真生活，却发现汉森教授已经因为‘带着安德森私奔离开’这件事，被警方定罪为了绑架犯、诱拐犯什么的，还上了通缉令……
　　汉森教授快崩溃了。
　　但安德森的态度一如既往。
　　这位杀手先生凭借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反而适应力超强地能够应对外界一切问题。
　　他能够忽略物质生活上的不足，而艰苦的生活也不足以将他打倒，正如他兴致勃勃拿打火机烧蟑螂一样，在他心中，这些根本称不上磨难和辛苦，反而比曾经无聊的学校生活有趣得多。
　　但汉森教授却日渐消沉。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有些抑郁，之前一时冲动，在安德森的鼓动下，莫名其妙地上路，如今，情绪在艰难贫困的生活中，一日比一日低落，终于有一天，一场大雨后，心病加上着凉，他病倒了。
　　安德森想办法买药、找适合休息、有热水供应的舒适旅店……
　　在这时候，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和这个人一起私奔的原因是想杀了对方，反而一心一意地照顾对方。
　　汉森教授的病迟迟不好，可两个人的钱已经花光。
　　于是，安德森出门抢劫了一个女人。
　　和萨米合作过很多回的娜丽扮演了这个女人。
　　那是一名因为渐渐上了年纪，已经想找机会从良的妓女拉娜。
　　但在被抢劫的过程中……
　　拉娜认出了安德森是那个带着病人住进旅店的青年。
　　于是，这位阅历丰富的女士淡定地告诉安德森：“没必要做这种事（抢劫）。”
　　她说，只要安德森能保证不伤害她，她可以帮忙去请无需预约挂号就能看病的医生，也可以帮忙付医疗费和药费。
　　安德森没有拒绝，很快就和她达成了一致。
　　于是，在拉娜的帮助下……汉森教授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
　　又一晃两三周过去。
　　汉森教授彻底痊愈了。
　　在这期间，一直热心帮忙的拉娜成了他们的朋友。
　　安德森依旧不怎么喜欢和人交流，经常坐在一边，听汉森教授和拉娜闲聊。
　　一切似乎终于渐渐走上了所谓的正轨。
　　安逸平静的生活，还有正常的社交往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森教授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见到他这样，安德森几次想要离开，都忍住了没说。
　　可几天后，
　　当安德森外出打工归来，却愕然发现，不管是汉森教授，还是拉娜统统不见了。
　　剧情进展到这里，观众们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且，不管是当初的预告片，还是一些外泄的片场小道信息也透露过电影的基调并不是喜剧。
　　但想象中的巨大磨难、坎坷，或者激烈的冲突，始终没有出现的迹象。
　　于是，大家不免渐渐松懈，认为预告片和那些小道消息不可信，前者也许是噱头，后者可能更是胡扯。
　　所以，当两个主角之间开始出现那些细微的小矛盾、小问题、小争吵、小不满时……
　　观众们虽然看得不是那么舒心，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现在！
　　安德森呆呆地站在门口。
　　此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吹得来回浮动，汉森教授的用品也全都不翼而飞。
　　太阳渐渐落山，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可安德烈站立的姿势几乎都没有变过，身体都已经有些僵硬。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一切是怎么回事，心中充满了疑惑。
　　然而，虽然他不懂，可站在上帝视角的观众们却看得明明白白。
　　汉森教授脸上时不时浮现的疲惫和不满；拉娜望向汉森教授时的热切神色；还有安德森傻乎乎坐在一旁，无数次被排斥在话题外，却浑然不觉的傻乎乎样子……这些全都在说明一件事——他被抛弃了。
　　此时，镜头专门给了安德森一个特写。
　　相比杀老鼠的漠然和烧蟑螂的兴奋，他这一刻的表情迷惘又落寞，难得地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所有的观众们不由得都默默叹息了。
　　接下来，安德森决心去找回汉森教授。
　　他先去了两个人约好要去的目的地，没找到；接着，又去了两人算是‘定情’，也就是第一次接吻的地方，还是没找到；他继续往回找，去了两个人私奔时，一路玩得开心的几个地方，依然没找到；无奈之下，他只好返回到了原点儿……
　　还是什么都没有，反而撞上了他父亲。
　　这个从小都没怎么管过他的父亲要求他留下来，按部就班、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又一次不顾一切地离开了。
　　最终，安德森还是找到了——改邪归正，带着妻子拉娜重回家乡的汉森教授。
　　爱情终抵不过现实。
　　再多的激情也会被生活中的琐碎一点点儿磨灭，然后，学会妥协。
　　安德森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安徒生童话。
　　在《海的女儿》结尾时，人鱼公主本可以不用变成泡沫的，她只要把刀插进王子的心脏，让王子心头热血流在双腿上，就可以把双腿变回鱼尾，重回大海。
　　没错！
　　杀了他，一切就可以恢复原样！
　　杀了他！
　　安德森握紧了刀。


第114章 点亮黑夜的灯光
　　安德森握着刀在汉森教授和拉娜的屋外, 孤零零地站了一夜。
　　哪怕明知道只要走进去，按照最早的计划杀了那个人，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自己还是那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可是……
　　安德森低头望着手中的刀。
　　镜头慢慢地拉近, 给了他的手一个特写。
　　在这个高清的特写镜头中, 影院中的观众们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 早就不是当初杀老鼠时那么得稳定和果断了。
　　这时候, 屏幕中又传来了汉森教授和新任妻子拉娜的对话。
　　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也不是谈情说爱，而是一本正经地聊汉森教授最近要去找的新工作。
　　可能是怕再被人查出‘诱拐’的事情。
　　汉森教授这回没再从事教育类的职业，而是选择了一些不需要简历、并且没什么技术含量，还稍偏体力的工作, 作为一个临时的过渡。
　　但很显然, 他并不怎么擅长这类工作。
　　所以, 生活经验十分丰富的拉娜就建议他带一些小零食过去和同事分吃, 方便搞好关系。
　　汉森教授好脾气地接受了所有的意见, 还主动虚心地询问了一些问题。
　　两人其乐融融地讨论了起来。
　　这一刻，屏幕上呈现出一幅对比的画面。
　　窗里，灯光明亮, 汉森教授和妻子拉娜絮絮地聊着家长里短，畅想未来；窗外, 天色已暗，安德森一个人站在窗边的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但眼中隐隐似有一抹水光，可再仔细看, 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整整一夜，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响起……
　　安德森才猛地惊醒一般，刀掉落在了地上，转身就跑。
　　开门的拉娜被吓了一跳，毕竟，院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汉森教授听到声音，匆匆走过来，一边把拉娜拉回屋，一边出门查看，然后，他看到了掉落在草坪上的那把熟悉的小刀。
　　镜头重新切换到了安德森这边……
　　摄影机追逐着他的身影，快速地移动着，而他则在用尽全力地奔跑。
　　影院巨大的屏幕上，一个足足长达一分钟的全景镜头，尽情地展现着他的奔跑过程。
　　急速奔跑、孤身一人的安德森，周围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声接一声地急促喘息……
　　这一刻，全场观众出奇地安静、沉默。
　　他们此时已经沉浸到剧情中，并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但萨米反而没什么心情看下去了。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一边观察四周观众们的反应，一边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质对电影毫无兴趣的小火龙，一直都是昏昏欲睡的无聊状态。
　　所以，当他看到自家人类终于把注意力从电影上转移后，立刻来了精神，满脸求表扬的神色：“萨米，我演得还不错吧？”
　　“非常棒！”
　　萨米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夸赞：“我从来没想过你能演这么好，感情把握得也很到位！”
　　迈奇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趁机又一次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其实，我这里是在模仿你啊。”
　　模仿我？
　　萨米这回真被惊到了：“你模仿我什么？”
　　“因为萨米和人鱼公主、和安德烈一样，也不会杀死我的。”
　　“……这话怎么说？”
　　迈奇在黑暗中露出了一抹超灿烂的笑容，还把头搭在了人类的肩膀上。
　　他用软软的语气超甜蜜地说：“萨米你不是一直想做真正的屠龙勇士吗？可如果有人说，杀了我，你就能达成梦想，你会杀我吗？”
　　萨米：“呃……也许……”
　　“你居然犹豫了！”
　　本来只是想单纯撒个娇、说几句情话的迈奇龙脸瞬间黑了。
　　“不是，我只是想了想。”萨米试图解释。
　　毕竟，对于一个不到十岁就梦想成为屠龙骑士的人，听说会有那么一个机会，虽然肯定是不会去做的，但只是想一想不犯法吧？
　　“你根本不爱我！”
　　迈奇龙控诉着：“你只是觊觎我的身体！”
　　这话其实没错。
　　但萨米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于是，他积极举例：“怎么会呢？我要是只觊觎身体的话，别忘了，我还认识德恩（黑龙）大叔啊，你瞧，我对他就不像对你，这证明我是喜欢你的。”
　　迈奇更气了：“什么？你居然还遐想过那头丑黑龙！”
　　萨米：“……”
　　与此同时，电影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安德森离开了汉森教授，却也不想继续回到无趣压抑、需要隐藏自身本性的所谓正常生活中，所以，他开始了一段独自流浪的生活。
　　显然，这段生活绝对称不上美好。
　　基本上就是居无定所、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
　　当然，碍于电影的篇幅，萨米也没有详细拍这段过程。
　　几个镜头一闪而过，简单地就交待了主角的现状。
　　直到有一天，安德森来到了一处广场，因为口渴，又没钱买水，就跑去喷泉处喝水。
　　这时候，一只鸽子突然飞进了镜头。
　　摄影师拍这一幕时，是费劲儿地侧着身子，蹲在地上，缓慢移动摄影机，从底部往上拍的。
　　所以，成果非常令人惊艳。
　　一望无际的蓝天，展翅自由飞翔的白鸽。
　　半蹲在喷水池旁，形容有些狼狈，却难掩俊美的青年。
　　这些元素构成了一副十分唯美的画面。
　　假如立刻能截图的话，随便截一张，都不用修改就能拿去当桌面了。
　　安德森仰头望着鸽子许久许久。
　　最终，他掏出了兜里仅剩的钱，去买了一小块面包，驻足在广场上喂了那些鸽子。
　　电影的配乐在这一刻都异常得轻快。
　　那感觉就像是什么涓涓流淌的小溪正轻盈跳跃地一点点儿流淌过已经干涸的田地。
　　有什么东西变了！
　　一个曾经自诩为杀手，还试图付诸实际的青年，却在这一天……
　　连自己都还饥寒交迫、无家可归的时候，驻足在广场上喂起了鸽子。
　　此时，观众们的神经也不禁随着音乐慢慢放缓。
　　也许是意识到了那种改变，他们望着屏幕中的主角，目光都不自觉地透露出几分温柔。
　　这一刻，过于沉浸剧情的他们可能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结局早已注定。
　　安德森在喂完那些鸽子后，似乎情绪终于稍稍恢复，人也振作起来。
　　他重新买了一把小刀，像以前那样带在身上，想要继续上路，去见识更多的风景。
　　可好运气似乎终于全部用尽了。
　　还没等他再次出发，就倒霉地成了杀人犯。
　　虽然说他以前确实做过一些作奸犯科的事，之前还因为汉森教授病重的事去抢劫拉娜，似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关键在于——这一次是真冤枉。
　　安德森自己也搞不清怎么回事。
　　在他离开汉森教授后，其实已经神奇地失去了杀人的兴趣，并且，在流浪过程中，还从一名抢劫犯手下救了人。
　　可没想到的是……
　　在他救人离开后不久，那名抢劫犯居然离奇死亡了。
　　这一块的剧情并没有详细拍摄，因为这部电影也不是什么侦探破案片。
　　总之，几个镜头后，警方那边就猜测安德森是重要嫌弃犯。
　　莫名其妙背上人命官司的主角开始被警方追捕。
　　如果他停下来解释清楚，也许事情还能解决，可偏偏他不知道警察会不会相信自己，也不想简单地被抓住，更不想重新回到无趣、乏味的生活中，所以，就一路东躲西藏地到处逃窜。
　　可越是逃跑，警察自然也就越是加大力度追捕。
　　最后，他被堵在了一间农场的废旧仓库里。
　　镜头仰拍了黑色的天空，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点缀在夜空上。
　　随后镜头慢慢下移，拍了周遭的一些破旧建筑物，还有不远处，几辆警车停在外头，警察们正在检查装备，谨慎地准备着，冲进去就抓人。
　　安德森坐在地上，地上有个点燃的火堆，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怔怔看着火焰出神，似乎回忆着什么，唇角勾起微微笑了一下，可接着，表情又渐渐暗淡，直至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一切终将走向尾声。
　　安德森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怎么正常……
　　当火光照亮夜空时，电影院中的观众们齐齐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对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不怎么惊讶。
　　屏幕中，安德森被火焰映红的脸上是一片的平静。
　　他抱着膝盖坐在墙角，面对烈火，不闪不避地等待着死亡。
　　这时候，忧伤的吉他声轻轻地响起，Hello乐队专门为这一幕写的新歌。
　　迈奇软软的声音轻轻地唱着：[夜晚还有很长，谁来点亮灯光？距黎明还有那么、那么远，必须在漫长的黑夜中慢慢前行……]
　　火焰熊熊燃烧着，高温烧灼着一切。
　　安德森朝着烈火伸出了手……
　　歌声继续在钢琴声和吉他交织的旋律中温柔地吟唱着：
　　[亲爱的，你真的在我身边吗？还是我始终都是一个人？我知道你有你的恐惧和担忧，我知道你有你的迷惘和痛苦。别怕，我已经触碰到了光……我送给你光……我送给你光……]


第115章 自由意志和现实
　　烈火熊熊地燃烧着, 但音乐却骤然而停。
　　镜头又一次转换，屏幕一下子突兀地明亮起来。
　　只见……
　　已经白发苍苍、面容苍老的汉森教授倚靠在床上，正艰难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小刀。
　　然后, 他伸出手指, 颤巍巍地去轻触那冰冷又暗藏锋利的刀面, 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面孔，略显呆滞的神态, 单纯的眼神, 以及偶尔很难才会上翘的唇角……
　　一切都还恍如昨日。
　　“安德森……”
　　老人的语气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Hello乐队的那首《我送给你光》又一次低低地响起, 温柔地就像是什么人在耳边轻轻地哼唱一样：
　　[我知道你有你的恐惧和担忧，我知道你有你的迷惘和痛苦。别怕……我送给你光……]
　　“是你吗？是你吗？”汉森教授侧头，像是在倾听什么地说。
　　接着，他居然还朝着空中虚幻的某个地方颤抖地伸出了手, 激动地问：“你是来找我的吗？是来找我的吗？”
　　但此时, 影院中的观众们能清楚地看到, 他身前一片空荡荡的, 根本什么都没有。
　　只有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似乎真的有什么人在回应一般。
　　于是，汉森教授失落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的眼前重现了几十年前的场景。
　　年轻的学生跑丢了一只鞋, 有几分狼狈地站在门前，可表情却很兴奋, 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他忐忑地朝自己伸出手：
　　——他们不让我见你……可我还是……呃，还是喜欢你。
　　——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时候，镜头平移, 同样上了年纪的拉娜推门走了进来。
　　她走到床边，似乎正想帮汉森教授掖一下被角，却发现，他已经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
　　背景音乐由低到高地响起，一遍遍、反复、低低地哼唱着：
　　[别怕……我送给你光……我送给你光……]
　　同一时间，画外音响起：
　　——教授？
　　——人鱼公主为什么不杀王子？
　　好些观众当场就哭出了声。
　　下一刻，画面黑屏。
　　影片结束了。
　　影院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给人缓解情绪的时间，直接打开了灯。
　　一时间，灯光大亮，直接导致好些观众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去捂脸，或者掩饰地去遮眼睛。
　　那首《我送给你光》静静地回荡在影院中。
　　但已经不是迈奇软软的嗓音了，而是换成更有力量和磁性的原唱柯林。
　　在音乐声中，变黑的屏幕上开始例行公事地一行行浮现出了演职员的字幕。
　　与此同时，还有几束光打在了《爱你就要杀死你》的剧组这边……
　　正常来说，面对这样的情况，观众们应该给点儿掌声。
　　但这一次，影院中出奇的安静，观众们更是忙着擦眼泪，根本来不及再做别的什么事了。
　　其实，早在安德森纵火自焚的时候，好些人就开始对着大屏幕抹眼泪。
　　等到电影结尾‘汉森教授回忆从前’更是捅了好些人狠狠一刀，让他们哭得更凶了。
　　所以，哪怕电影已经结束，观众们由于过于沉浸，情绪依然还是没能得以恢复。
　　对这些，萨米是没什么感觉的。
　　以他的思维方式，觉得这么拍挺好的。
　　比如，安德森纵火自焚的那一幕，完全可以换个角度脑补嘛！又没有拍到主角被烧成焦尸的样子，说不定像迈奇龙一样，仅仅是在火焰中洗了个澡呢！
　　当然啦。
　　如果那样改编的话，这电影就是奇幻片，或者灵异片了。
　　但总之，主角消失在烈火之中，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
　　不管怎么样，这都将是一个让观众能够随便想象的开放结局。
　　萨米挺喜欢这么拍的：“我开个头儿，大家接着胡思乱想。”
　　在他看来，这样的开放结局可比那些牵强的幸福好太多了。
　　好莱坞有些电影的导演就跟得了幸福结局综合症一样，每到结尾都要强行搞什么大团圆HE结局，以至于整个过程都充满了莫名其妙和不合逻辑，属于纯粹为了幸福而幸福，跟神经病似的。
　　现在这样多好啊：
　　一个葬生火海，一个虽正常老死，可临死时都无法忘记曾辜负的人。
　　看观众们哭得多可爱！
　　尤其是女性观众，她们是最好玩的，多数会化妆，又爱漂亮，一边掉眼泪，还一边担心眼妆会花掉，只好拿着纸巾去按眼睛，不敢擦，只能一下一下按的那种，可眼泪流出的速度一旦超过了纸巾的吸水性——后果，可想而知了！这时候一着急，搞不好鼻涕泡泡都会冒出来，实在是搞笑死了。
　　所以，萨米左右四顾，看看那些哭花脸的姑娘们，并不怎么计较这一刻的冷场，反而心情愉悦地掏出了手机，手指熟练地按了起来，快速地随手发了条推特：[很开心的一场首映！快乐电影，快乐人生。]
　　毕竟只是一场电影。
　　哪怕是再沉浸其中，也会有缓过来的时候……
　　于是，几分钟后，电影院中的观众们终于不再哭了。
　　他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站起来，给剧组来了点儿稀稀落落的掌声。
　　但掌声后，又有一部分人实在忍不住地瞪过去几眼。
　　他们显然对影片结尾部分怨念颇深。
　　萨米心理素质超好，全当没看见。
　　他超有闲心地低头和迈奇低低说：“你瞧左边的那个姑娘，鼻尖哭得通红……”
　　迈奇龙超有原则地谴责说：“萨米，你这样不对！”
　　然后，他又软软地说：“我浑身（鳞片）都是红的，你看我就好了。”
　　另一头，等观众们哭红眼睛，好不容易才擦干净脸，整理好自己，走出电影院后，刚掏出手机，想发表一番对电影的看法时……
　　萨米导演的推特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眼前：[很开心的一场首映！快乐电影，快乐人生。]
　　快乐电影？
　　快乐人生？
　　无数观众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们懵逼地看着这条推特，一边转发，一边徐徐地打了一个“？”。
　　更有观众直接在推特上写：[困惑不解？到底哪开心了？哪开心？请说出来让我听听！]
　　萨米的粉丝们也在转发：[萨米导演今日份迷惑发言Get——看《爱你就要杀死你》，我很快乐。]
　　黑粉们直接开骂：[妈的！开心个P！萨米格里芬，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他们义愤填膺地攻占了评论区：[你有种来现实我们单挑！天天把主角搞团灭，你怎么个意思？这都是你杀的第几个了？刽子手！]
　　唉，骂就骂吧！
　　回回都是这样，也不累。
　　萨米觉得，这些人一天到晚真是了无新意。
　　而且，单挑？呵呵，连龙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找有龙的人单挑！
　　不过，首映基本还是成功的。
　　当时有一份叫《电影周报》的报纸，给了《爱你就要杀死你》一个近乎狂热的好评。
　　而且，在这份报纸上，那位给了电影极度好评的影评人还提出了一种颇受赞赏的见解。
　　他认为，可以暂时忽略影片中的‘同性恋情’，而把关注点儿集中在另一件事上，那就是——自由意志和现实规则的对抗。
　　这家报纸的记者长篇大论地分析了男主角安德森这一角色的象征意义，表示这个角色就属于‘从头到尾都贯彻执行自由意志的存在’，而另一位主角，也就是汉森教授，则属于‘自由意志在现实前的妥协一面’。
　　正所谓‘罪的本质，就是人拒绝服从神的旨意，不让神决定一生的路程，而选定走自己的路’。
　　如果把神理解为社会规则，那么，世界是不允许有自由意志的人出现的。
　　人在现实生活中正是如此，其实，绝大部分人的思维方式会受到周遭环境的影响，并在随后的日常教育和平时接触的信息中逐渐定型。这时候，一旦有人试图打破固有框架，立刻就会遭到周围人的群起而攻，并且成为‘有罪’的人。
　　所以，‘改邪归正’的汉森教授得以寿终正寝，坚持不改的安德森只能选择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在无法自由的现实中，选择死亡就成了自己唯一可以做主的自由。
　　这位影评人如此这般的讲述了一番，博得好些人的认同，都认为他分析得切中肯綮，十分透彻。
　　一度成为这部电影的权威影评。
　　以至于狗仔记者在洗手间幸运地堵到萨米的时候，都不忘问一句：“萨米导演，你对XX影评人的那篇分析怎么看？这部电影真的是讲自由意志对抗现实的吗？”
　　萨米整个人都听懵了：“呃，你先解释下，什么叫自由意志？”
　　狗仔记者也有点儿懵，愣了两秒，才结结巴巴地说：“意识，意识的主动性？”
　　萨米一脸‘你在说啥’的古怪表情。
　　狗仔记者：……
　　不过，后来萨米仔细阅读了那篇影评后，就被成功说服了。
　　因为“这可比我之前谈个恋爱的立意高大上多了啊”，于是‘没错了，我就是拍得那个自由……自由意识，不，是自由意志’。
　　除此以外，他的冤家对头鲍比汉斯也属于第一时间发出影评的人。
　　他在影评中这么写：[‘我这次要拍一个像我的主角’，萨米格里芬如是说。]
　　萨米：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说，能不能别胡乱代言我。


第116章 过分解读和诚实
　　[我行我素, 习惯性把外界人、事、物全都无视，执着，有固定的目标, 极度专注和坚持, 某种程度上还有些天真……说到这里, 凡是认识萨米格里芬的人都能看出，这个面无表情, 时不时就有惊人之举的古怪角色和他的创作者之间, 显然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除了身高和长相。]
　　鲍比汉斯用这段话作为了影评的开头。
　　比起之前报纸上对电影的立意和思想的分析，这位一向喜欢吃饭睡觉骂萨米的神奇影评人，直接把关注点儿放在了电影角色上，并且, 致力于将角色和导演扯到一起。
　　虽然这样很烦。
　　但不得不说, 角色分析什么的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只是……道理萨米都懂, 但‘除了身高和长相’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没有迈奇高, 也没有迈奇帅, 有必要专门强调吗？
　　鲍比汉斯肯定是听不到萨米内心深处不满声音的。
　　他继续按照一贯的思路分析：[创作者在作品中融入自己的想法，这一点儿是很正常的现象，毕竟, 投入那么多，制作出来的东西很难和自己毫无关系。但搞出一个这么像自己的主角, 只能说，萨米格里芬实在是太自恋了。]
　　萨米：？
　　[不过，好莱坞中一向不缺自恋的导演, 把电影主角当作自己的化身打造，也是比较常有的事。但有意思的是, 绝大多数自恋的导演会选择去做一个英雄、天才类的角色，哪怕是反面角色，也要搞个黑帮老大那样能发号施令、颇具城府的角色，当然，偶尔也会出现致力于跑龙套和当平常人的个例。]
　　[但这些，都算是大家可以理解的范畴。所以，难以理解的只有萨米格里芬，他选择了当一个精神病！]
　　萨米：？！
　　[作为影片主角，创作者首先要给他设置一个目标，才能方便后续剧情的展开。]
　　[于是，主角安德森的目标是——成为一名杀手？请问，正常人会这么干吗？]
　　[显然不会！]
　　[好！既然确定了电影主角是个精神病，那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萨米：……你到底理解了什么？
　　但鲍比汉斯却没有继续分析角色，反而又换了一个方向旧事重提：
　　[在《驱魔师》那部电影的时候，我就曾经下过这样一个结论——萨米格里芬缺乏完整讲述故事的能力。]
　　[这时候，可能就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他讲的这几个故事不是挺精彩的吗’？]
　　[是很精彩，但大家可以仔细想想，不管是《驱魔师》，还是这部《爱你就要杀死你》的叙述方式，从开头到结尾，整体氛围极度散漫，与其说是随着剧情慢慢向前发展，不如说导演纯粹是信马由缰，想到哪里就拍到哪里。]
　　[从这一点儿来看，萨米格里芬的叙事能力，绝对是好莱坞之最！]
　　[别误会，是最糟糕的最。]
　　[于是，这种极为莫名其妙的叙述方式，直接导致在看这部电影的过程中……]
　　[当你以为是犯罪片的时候，它变成了爱情片；当你以为是爱情片的时候，它变成了公路片；可当你以为它是公路片的时候，它又变回了爱情片！]
　　[但最后，它到底算个什么片？]
　　[我不知道，反正萨米自己说是爱情片，呵呵。]
　　[这种糟糕透顶，完全就是自寻死路的拍摄模式。如果导演不是萨米，换成什么其他米的话，别说是参加电影节了，大概刚一出现就被扔进垃圾桶了。]
　　[可正因为导演是萨米，这部电影才有了存在的价值。]
　　看到这里的时候，好些影迷都惊讶了：“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鲍比汉斯收钱了吗？他居然也开始夸萨米了？”
　　可显然，大家都高兴得太早了。
　　鲍比汉斯接下来一本正经地给出了一个结论：
　　[正常人拍这种叙事混乱的电影，往往驾驭不了，最后一团糟。但非正常人拍这种电影，有时候却会负负得正，出现让人搞不明白却奇怪的好效果。而我对这种效果形成的原因，分析结果就是——精神病把正常人拉到他们精神病人的主场世界，再凭借他多年丰富的患病经历将我们这些正常人全都绕进去，然后，击败！]
　　瞬间，底下评论区全都笑死了：[什么沙雕理由啊哈哈哈哈哈]；[我看明白了，你就是变着法儿地骂萨米是精神病]；[所以我们都被精神病套路了？]
　　萨米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他真心觉得，这人有病！
　　但事实上，鲍比汉斯这回也并非全是批判。
　　从某方面来说，他甚至是困惑不解的，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这部电影都存在着无数个足以让一部电影成为烂片的问题。比如，并不怎么讨喜的角色，一个是精神病一样，每天都在不知所云、莫名其妙；另一个明明更年长，却软弱无能，身为男人却毫无担当感。除此以外，还有漏洞百出的剧情，什么不经审判就被确认的诱拐罪名；光明正大地开着车逃跑，居然没被警察抓到……]
　　[这样荒谬离奇、不靠谱的细节，如果仔细想想，还能在电影中找到很多、很多。]
　　[可观看时，观众们却会不由自主地忽略了这些。]
　　最后，鲍比汉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情感地感叹了一句：
　　[萨米格里芬在故弄玄虚和糊弄人方面，确实堪称一绝。]
　　勉强算是夸奖吧。
　　但萨米真是一点儿都不乐意听。
　　不过，除了鲍比汉斯这个整天找麻烦的人外……
　　其它评论整体来看，正面评价还是占大多数的。
　　有人认为这是：[今年电影节最让人惊叹的一部电影，看似描写同性边缘恋情，实则充满了对固有思潮的否定和批判，还有成长时期每个人都会遭遇的叛逆和彷徨，这些都很容易引起影迷们的共鸣，尤其是最终宿命般的结局，极具反思效果。]
　　也有算是萨米粉丝，帮忙胡乱吹捧的:[我一直很喜欢萨米，他拍出的电影确实如鲍比汉斯所说，经常让人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在讲什么。但只要认真看过他电影的观众，却都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他想要表达的一些真挚情感，每一个画面，每一首配乐，每一个故事细节……因为他在拍摄电影时，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和观众平等地站在一起，永远充满诚意。有时候，他甚至像幼儿园小孩分享糖果一样无私，将自己喜欢的统统展示给大家看。这时候，我们如果跟着他的思路走，是真的可以从电影中获得感触、发现无法言说美的，这就是他电影最大的魅力。]
　　前者大家看看就过去了，对于后者……
　　好些网友后来给出的评价是：[不愧是萨米导演的粉，写的都是什么看不懂玩意儿。]
　　然后，对电影中安德森这一角色，还引发了一点儿小争议。
　　在鲍比汉斯看来，这个角色的设置是故弄玄虚，也就是说，不管安德森是杀老鼠，还是后来想杀人，都是为了给角色加点儿时髦值的随意添加元素。毕竟，总有些爱好古怪的影迷喜欢有特殊职业的角色，什么杀手、特工什么的，那么导演肤浅地加点儿元素进去，哗众取宠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也有一部分影评人试图深入地挖掘角色。
　　他们认为安德森这个角色很有意思，从影片中可以看出，他自身杀戮欲望的来源根本没有给出解释，也没有像一般电影那样设置什么悲惨身世背景、凄惨往事一类，而是天生的，无缘由的。所以，如果将杀戮欲广义为一种欲望，那这部电影也算是人类对抗欲望的全过程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场对抗并不算是成功。
　　不是好莱坞完美的大团圆结局，它没有粉饰、敷衍地让角色完全改邪归正，哪怕到了最后，主角安德森还是选择了拿着刀埋伏在汉森教授家门口，只不过理智又一次帮助他临时压下了欲望，直到最后，由主角的死亡划下句点。
　　当然感性一点儿的，可以说是爱情的伟大和胜利。
　　但其中隐含的结论似乎又在告诉大家，要不然杀死别人，要不然杀死自己，没人能战胜自身的欲望，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部电影拍得就现实和可怕了。
　　于是，还有个别影迷站在汉森教授的角度提出了一个观点：[汉森教授怕不是被安德森给吓跑的吧？他是不是意识到安德森要杀自己了？他要继续留下去，是不是早晚被捅死？你们看安德森之前抓着打火机，一脸变态兴奋地追着蟑螂烧的那一幕，汉森教授的脸都快吓绿了。你们说，他当时怕的是蟑螂，还是安德森？]
　　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此时，电影仅仅在电影节上首映，还没有正式公映。
　　可这些各式各样的影评，外加无数不明觉厉的分析都勾起了网友们的兴趣。
　　无数吃瓜群众对这部电影充满了好奇，并且，看热闹地想知道，这么多人分析来分析去，到底谁的分析是正确的。
　　但对电影分析这种事，很难出现正确答案。
　　一连几天，也没等到什么权威说法后，网友们就又淡定了。
　　这时候，一个视频横空出世！
　　而视频的标题则是——二十分钟写完剧本，《爱你就要杀死你》其实没有任何深意？
　　影迷们顿时一窝蜂地涌入，还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视频，发现是一个很熟悉的著名脱口秀主持人。
　　该主持人笑容灿烂地在视频中开门见山地说：[我非常喜欢看萨米导演的电影，这次的《爱你就要杀死你》在电影节首映，我兴冲冲地就跑去看了，果然不虚此行。这部电影的剧情，我暂时就不剧透了，但其中，结尾时有一首歌……]
　　这位多才多艺的主持人抱起一个吉他，拨着吉他弦边弹边唱了起来：[我知道你有你的恐惧和担忧，我知道你有你的迷惘和痛苦。别怕……我送给你光，我送给你光……]
　　唱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这一刻，现场的影迷们全都爆哭！]
　　[什么？你要送给我光？送给我光？]
　　[天啊！天啊！痛哭！]
　　这位主持人开始夸张地模仿影迷们大哭的场景。
　　所有观看视频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喜欢这段剧情，还是不能剧透。但这一幕确实非常感人，绝对是年度最佳催泪片！我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太喜欢，以至于难耐心中的激动，特意跑去找了萨米导演，想要询问他怎么能拍出这么催泪好看的电影。]
　　[然后，我终于知道网友们为什么不喜欢这位导演了。]
　　[他太诚实了!]
　　这时候，视频切换到了另一边。
　　一脑袋绿卷毛的萨米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抱着个枕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主持人的画外音响起：“萨米，萨米，别睡，我就问几个问题！”
　　萨米迷迷糊糊地回应了一句：“哦。”
　　主持人就兴奋地继续问：“这部电影真的好棒，你构思它花了多久的时间？”
　　萨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只是构思？二十分钟吧。”
　　——那你是怎么想到创作出这部电影的？
　　——看社会新闻，随便想。
　　——那你是怎么想到创作出安德森这个奇特角色的？
　　——我就是想逗迈奇玩。
　　——你的意思是……这个角色、这部电影都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特殊的意义？
　　——你看，你找的这个配乐，我送给你光，我送给你光……
　　——光根本不能送人，也许奇幻电影里可以，但现实生活中，人怎么可能抓到光？
　　镜头重新转回到了主持人身上。
　　这名脱口秀主持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对着镜头重复着萨米的话：“人怎么可能抓住光？”
　　伴随着现场观众一片哈哈的大笑声，Hello乐队的《我送给你光》默契地响起：“我知道你有你的恐惧和担忧，我知道你有你的迷惘和痛苦。别怕……我送给你光，我送给你光……”
　　萨米接受采访时的回答也同步响起：“光根本不能送人，也许奇幻电影里可以。但现实生活中，人怎么可能抓到光？”
　　视频播放到这里，伴随着音乐声，最后一句话开始鬼畜地循环重复起来：“人怎么可能抓到光？人怎么可能抓到光？怎么可能抓到光？怎么可能抓到光？抓到光？”


第117章 白猫老师讲原则
　　迈奇对萨米接受采访时的那一句‘我拍电影就是想逗迈奇玩’非常满意。
　　他在心里暗暗得意：“我的人类绝逼爱我爱得疯狂！当初还假装不要我来演主角, 可现在怎么样？说漏嘴了吧！一开始就是为了逗我玩儿的，哎呀，人类口是心非的样子也好可爱。”
　　所以, 那段时间里……
　　迈奇天天追着白猫喊：“老师, 老师, 快帮我想想办法。”
　　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时不时还在电影里跑个龙套, 赚够买罐头钱的白猫老师站在桌子的边缘, 一边享受着身在高处的刺激感, 一边摆出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经验老道的沉稳样子。
　　然后，它一下一下地舔着爪子，斜睨着眼角喵了两声，意思是‘又怎么了, 要我想什么办法’？
　　迈奇问：“你知道怎么才能让萨米和我上床吗？”
　　白猫老师险些被这么不知羞耻的问题给惊得从桌子上摔下去, 还以为听错了：“不好意思, 你再说一遍？”
　　迈奇就又重复问了一遍。
　　一向超级自信的白猫老师终于遇到了难题, 它觉得, 自己大概在这方面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但这头未成年小火龙似乎很信赖地盯着它，仿佛‘它说什么都信’的样子，实在是让猫狠不下心说做不到。
　　“你介意说详细点儿吗？”
　　白猫老师发誓, 这绝对不是出于某种八卦的心理，而是想要先去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才能进行具体、合理、科学的分析。
　　迈奇龙在人类国度生活的时日还不算太长，没有沾染上人类凡事不坦诚，说话喜欢绕来绕去的坏习惯。
　　所以, 听到白猫老师的询问，他立刻就BlaBlaBla地讲了一堆, 重点吹萨米对自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求了婚（萨米：？），顺便炫耀一下（不小心被自己烧黑的）定情戒指（暗夜骑士之戒），最后总结，他俩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别提多般配了。
　　白猫老师听得两眼转圈圈，实在搞不清楚这龙到底是来做咨询找答案的，还是来虐待单身猫的。
　　它完全摸不到重点，却不想露怯，只好不动声色地喵了几声：“既然你们感情那么好！既然他都那么喜欢你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迈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当中。
　　然后，他问了白猫老师一个问题：“如果你遇到喜欢的猫，你会怎么做？”
　　白猫老师毫无新意地回答：“……送它小鱼干？”
　　迈奇翻了个白眼：“还有呢？”
　　白猫老师思考：“……给它抓老鼠？”
　　迈奇：“还有呢？”
　　白猫老师绞尽脑汁：“给它舔毛、一起埋屎、搂着它睡觉、为了它和别的公猫打架？”
　　迈奇开始考虑换个老师了。
　　“别这样，你问得根本不对路。”
　　白猫老师急忙解释：“你喜欢的是人类，又不是猫，所以，我们猫之间的相处方式根本不适应你们。”
　　这话说得有理。
　　迈奇重新理清思路：“其实是这样的，我能肯定，萨米是超爱我的，我们互相亲过、抱过，后来，还谈到了结婚和永远生活在一起的事情，然后……”
　　白猫老师兴致勃勃地追问：“然后？”
　　迈奇回答：“问题就在这里，没有然后了！一开始我不懂人类生理方面的运作模式，毕竟，我是龙，还没成年，某些关于繁衍方面的事情考虑并不多。可最近我通过上网，研究后发现，人类和龙不一样的，人类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繁殖期。”
　　白猫老师不由得舔了舔爪子，感叹了一句：“没错，人类这方面能力是挺可怕的。”
　　“但这样一来就很奇怪了。”
　　迈奇龙陷入了深深地苦恼之中：“既然萨米每天都在繁殖期，那他为什么从来不找我解决？”
　　“也许他外头有别的人……”
　　白猫老师相当不负责任地说。
　　“不可能！”
　　迈奇龙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天天和萨米在一起，他根本不可能有别的人，或者别的龙。”
　　“那……也许他不行。”
　　“也不可能，我偷偷看过他今年的体检单，很健康。”
　　“难道……”
　　白猫老师不得不考虑开始最坏的一种结果了：“难道他不爱你？”
　　“胡说，他超爱我！”
　　迈奇立刻反驳说：“他送我戒指，把我送他的礼物一直放在床头，还给我写情歌……”
　　“什么？给你写情歌？”
　　作为一只单身猫，白猫老师深受刺激。
　　“对啊。”
　　迈奇得瑟地唱了起来：“是谁？是谁？尾巴又大又长，四肢又粗又壮、獠牙又尖又亮……”
　　白猫老师忍不住想吐了：“听起来真是让猫恶心……我是说，羡慕。”
　　迈奇龙得意洋洋：“毕竟萨米超爱我的嘛。”
　　“好吧，那再找找别的原因。”
　　白猫老师只好这么说。
　　但所有的可能性都被迈奇龙给否定了，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
　　它只好猜测：“也许是萨米生性比较迟钝，或者羞涩，而你因为年纪小，一直也没这方面意识。所以，你俩之间始终没人（龙）去主动做点儿什么来打破隔阂。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我觉得，你应该试着给他一点儿暗示。”
　　“暗示？”
　　迈奇龙虚心求教：“怎么暗示？”
　　白猫老师想了想，先侧躺下来。
　　然后，它抖了抖毛，让浑身毛发更加蓬松柔软，然后，拉伸着柔软的身躯，朝前伸出一个毛绒绒的大爪子，摆出了非常慵懒妩媚的姿势，大大的猫儿眼还很无辜、清纯地望了过去：“这样？”
　　迈奇完全看不懂，就寻思着：“这到底主动在哪里啊？上次模仿伸爪子也没用，这样看起来更不靠谱的样子。”
　　于是，他不耐烦地问：“你还有点儿别的好法子吗？都到这时候了，快把最好的法子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白猫老师清心寡欲多年，哪有什么最好的法子。
　　可好不容易有个（傻）学生这么信任自己，它实在不想破坏自身无所不能的伟大形象，于是，灵机一动，先收回了毛绒绒的大爪子，端端正正地蹲坐好，接着，一脸严肃地注视着这头小火龙。
　　不得不说，猫严肃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唬人的。
　　迈奇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很谨慎地问：“你想说什么？”
　　白猫老师露出了一脸舍生取义的夸张表情：“我确实有更好的办法，但我一生为猫光明正大，这办法却有点儿不道德了……可毕竟师生一场，如果不管你，我心里过意不去；唉，但如果管了你，这事又违背我做猫的原则。”
　　迈奇完全搞不清做猫还需要什么原则。
　　所以，他没心没肺地笑，还说很没良心的风凉话：“原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白猫老师叹息：“这学生白教了。”
　　但既然都开了口，它还是答应帮忙，就鬼鬼祟祟地说：“我一会儿就去找人面章鱼要点儿药。他们那一族可会了，连让人鱼变人的药都有。等要回来了，你就拿给萨米吃。”
　　卧槽！
　　迈奇龙震惊了：“下药……这么棒！呃，我是说，这么不道德的吗？”
　　白猫老师不悦地抬起爪子，捏了捏唇边的胡须：“那要不算了。”
　　迈奇龙搓搓手：“我怎么能辜负老师的一片苦心呢？”
　　居然把锅甩给老师！
　　白猫老师又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很嫌弃地望了望这个让猫心塞的学生，连带着对龙族的印象都糟透了。
　　另一头，和迈奇龙这么悠闲，能一天到晚能胡思乱想不同。
　　萨米一直在跟着克里兄弟进行一些无聊但很有必要的社交。
　　克里兄弟这回没着急地问‘能不能赚钱’了，但他们却有了另一个目标——让这部电影拿个奖。
　　不过，电影节拿了奖再公映的话，无疑会让电影更受关注，从这个角度讲，殊途同归，可能还是为了钱。
　　但不管怎么样，计划得一步步地进行。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萨米只好陪着他们四处拜访评审员，推销自己的电影，时不时就参加一些装腔作势的宴会，还在宴会上把电影拿出来一遍遍地放映，大把的钞票撒出去，拉拢更多业内人士，为电影发声，从而扩大知名度。
　　这些都是好莱坞的潜在游戏规则。
　　萨米不善交际，多数时间也不在乎电影能不能赚钱，对克里兄弟的浅薄和势利还很看不惯，正常来说是懒得参与这种场合的。
　　可他多年好友罗西这次却说了这么一番话：“你得有点儿职业道德，萨米。不管克里兄弟多烦人，他们都投了大笔的钱，我们拿钱办事。有些必须坚持的原则问题肯定是要坚持的，可有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也没必要非得硬着来，偶尔也该给面子配合一下工作。”
　　这话说得在理。
　　而且，萨米很信任罗西，所以，这事就订了下来。
　　过程其实不是那么让人愉快。
　　感觉有些像是销售行业。
　　也许有的人很擅长推销东西，但萨米显然不太行。
　　他经常是拿着电影去放映，放完后，就开始站着发呆。
　　当时，有一位颇具名望的意大利导演叫皮埃尔保罗。
　　这位导演已经年过四十，可身材依然保持得有型有款，一头深棕色头发又浓又密，虽然在好莱坞这种俊男美女扎堆的地方称不上英俊帅气，但也颇具魅力。
　　那一天，萨米跟着克里兄弟跑来推销电影，直接上去就拦住他，语气很轻地问：“你要不要看看《爱你就要杀死你》？”
　　皮埃尔保罗导演其实认识这位近期势头很猛的年轻导演。
　　可他并不打算买账：“我没空。”
　　但说是说了，这句话根本没办法被当作结束语。
　　因为多数想要推销自己电影的人都不会就此罢休，起码要缠着他说上好几句才行。
　　所以，这位保罗导演根据以往经验，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萨米说了什么，自己都不会答应。
　　但没想到的是……
　　这个年轻的导演就问了那一句话，问完后就站一边沉默去了。自己抬起头看看他，他就也抬头看看自己，两人面对面、干瞪眼。
　　皮埃尔保罗导演顿时来了兴趣。
　　他临时改了主意：“我现在没空，但晚上可以。”
　　萨米立刻说：“行，那你晚上看吧！”
　　可能也觉得自己态度敷衍，他又补充一句：“放心，看了不会后悔的。”
　　皮埃尔保罗不禁笑了。
　　这样类似的推销出现了好几回。
　　而且神奇的是，每次推销成功率还不低！
　　克里兄弟真是看呆了。
　　他俩私底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萨米统共没三句话，也能把电影推销出去，我们特么的长篇大论说两小时，大把钞票扔出去，换来就是一句‘放那吧，有空看’。”
　　显然，他们不懂。
　　电影人也许时常会为了金钱而向资本和市场妥协，但从本心来说，真正打交道的时候，他们肯定还是更愿意遇到那些能够与自己互相理解的同行，而不是什么都不懂、还总想瞎指挥的商人。
　　这些努力没有白费。
　　到了颁奖的那天晚上，克里兄弟自认已经拉拢了足够多的评委，奖项是十拿九稳了。
　　于是，当主持人开始念获奖名单的时候……
　　他们比现场的所有人都激动，还兴奋地低声提醒说：“看！最佳编剧，搞不好我们能拿这个，先来个开门红。”
　　拜托！在主持人没公布得奖人之前，谁敢这么笃定啊！
　　万一不是，多丢人？
　　萨米特别尴尬，觉得这两兄弟真心傻逼。
　　他不由得往迈奇那边靠了靠，想离这对兄弟远点儿。
　　迈奇龙这会儿还有些神不守舍。
　　他一门心思地惦记着白猫老师说的‘我们趁着今晚颁奖典礼行动’，因为‘颁奖典礼不管最终获奖没获奖，酒店里都不会比较乱，自然也就比较好下手’，所以，连传说中可能有24K金打造的金奖杯都不关注了。
　　这时候，主持人公布了最佳编剧奖项。
　　很遗憾，和萨米他们没半点儿关系。
　　萨米很淡定。
　　但剧组里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点儿失望的表情。
　　然而，克里兄弟又开始激动了：“萨米，萨米，最佳导演！到最佳导演了！你没准是最佳导演！”
　　——这谁敢保证啊！
　　——求求你们闭嘴吧！
　　萨米更加靠近迈奇。
　　他想离这两兄弟能多远有多远。
　　与此同时，迈奇龙察觉到人类不断地靠近，一时间心潮起伏。
　　他自恋地脑补：“萨米果然超爱我，这种场合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我……”
　　这时候，最佳导演又公布了！
　　也不知道克里兄弟是不是一对衰星。
　　反正……
　　最佳导演也不是萨米！
　　行了！
　　看来今年这一届是陪跑了。
　　想到这里，萨米反而舒了一口气。
　　虽有失落，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克里兄弟又开始低头窃窃私语地讨论了：“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评委不都说电影很不错吗？”“难道是客气话？”“不应该啊，所有人还都说客气话？”
　　萨米快无语了。
　　这两人真是搞笑，就算和评委拉近了关系，可在评审上，大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因为关系好就给奖啊！
　　绝大多数评委也就是表面上对人客气几句，让所有人都以为‘太好了，他是站我这边的’。
　　可真到了评审的时候，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
　　这时候，主持人又开始念金棕榈奖的获奖名单了。
　　克里兄弟顿时做恍然状，从旁边低声呼唤：“萨米，萨米！我们懂了，你这次是要拿金棕榈啊！”
　　太丢脸了！
　　萨米忍无可忍地转头：“闭嘴！我拿不了奖！”
　　然而，同一时间，主持人的声音响起：“获奖者——萨米格里芬《爱你就要杀死你》！”
　　于是，猝不及防！
　　聚光灯和摄像头同一时间转过来。
　　萨米转头喊话的样子就这么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特写镜头搞得太高清了，以至于，还是有不少人能看出他刚才那句话的口型的。
　　——闭嘴，我拿不了奖？
　　这个……算是自己打自己脸吧？
　　一时间，全场又是鼓掌，又是大笑。
　　萨米愣在了原地。
　　主持人眨了眨眼，还发出了一声‘哇哦’的不名感叹。
　　然后，他笑着调侃说：“很遗憾啊，这次让你失望了，萨米。”
　　于是……
　　萨米面无表情地走上台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希望这样的失望能多来几次。”
　　大家就又笑起来。
　　不过，这个结果真的有点儿出乎意料。
　　在此之前，萨米总觉得，迈奇拿最佳男演员的成功率比自己拿金棕榈的成功率都高，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拿了奖，迈奇反而输给了一位老戏骨。
　　不过，奖项这东西有时候真是讲时运。
　　更何况，迈奇这头龙貌似也不怎么在乎，目前正在全程走神状态中……
　　萨米看过去几眼，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了。
　　他站在领奖台上，说完刚才那句话后，大脑有点儿空白，主要是这事来得突然，最后，只好俗套地开始感谢一大票人，包括迈奇、罗西、克里兄弟，以及剧组一大堆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有白猫老师，最后，还加上父母和兄长。
　　等说完，也没办法做别的事情，人直接被拉到后台去举着奖杯拍照了。
　　接着，是记者招待会。
　　然后，是这个恭喜，那个恭喜，各种社交，你来我往地客套着。
　　对了，还有庆功晚宴。
　　这个晚上，豪华轿车穿梭来去，随处可见香槟和美女。
　　等折腾得晕头转向后，已经凌晨。
　　萨米实在受不了地打算回酒店客房睡一下。
　　但刚走到半道，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神出鬼没的白猫老师拦住了。
　　大约十多分钟后，心怀鬼胎、内心焦灼不安的迈奇龙终于收到了白猫老师亲自跑来传递的信息。
　　白猫老师信心满满地挥着爪子：“一切搞定，你直接去萨米的房间，我已经让他那个……呃，准备好了，你懂的，只要你想……事情就能成！”
　　迈奇又是心虚又是激动，整头龙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白猫老师好了。
　　他信誓旦旦地当场承诺说：“放心吧，老师！我以后一定好好地对你！要多少罐头都有！”
　　白猫老师毛绒绒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你能有这份心就是好孩子了。”
　　然后，它叹着气忍痛告辞说：“迈奇，你这就去吧，我现在也要离开了！毕竟，这事做得实在不太好，我也没脸继续留下来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迈奇龙依依不舍。
　　迈奇龙感激涕零。
　　但想到萨米还在房间里等自己……
　　龙的心就飞了，根本顾不得白猫老师！
　　他只好又一次发誓，承诺说要给白猫老师买最好吃的猫罐头。
　　然后，龙就抛下白猫老师，迫不及待地冲向了萨米的房间。
　　白猫老师注视着学生远去的背景，胡须动了动，唇角勾出了一个弯曲的弧度。
　　接下来，它晃了晃尾巴，迈开四条腿，飞快地跑没影了。
　　另一头，迈奇龙这一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他一方面对白猫老师充满了感激，同时还为即将发生的事而暗自激动，另一方面却也知道这行为不太对，因而十分心虚、愧疚，可转念一想，又特别想和人类能更亲密一点儿，打破一人一龙之间隐形的隔阂，于是，满心矛盾、纠结。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下，未成年的小火龙深吸了一口气。
　　他鼓起勇气，选择推开了那扇潘多拉之门。
　　但没想到的是！
　　在门里，萨米坐在床上，穿得很整整齐齐，手握好久没见的屠龙大宝剑，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听说你要给我下药？”
　　迈奇：……
　　早就预订好Uber的白猫老师，正朝着机场行进，计划出国待一阵子。
　　此时，它已经上了车，整只猫端端正正地蹲坐在车的后座上，一脸凝重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向后倒退的一道道风景，默默在心里说：“学生啊，老师再为你上最后一堂课，作奸犯科的事情，不管大小、也不管有什么理由，都是万万做不得的！”


第118章 不会放弃治疗的
　　一看到萨米神智清醒, 还抓着屠龙大宝剑坐在床上时……
　　迈奇就知道自己被白猫老师卖了，只是还不知道到底被卖了多少。
　　如今再回想那只死肥猫各种模棱两可的话，‘我已经让他那个……准备好了’、‘这事做得实在不太好, 我也没脸继续留下来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是没什么假话, 可果然是句句有深意，翻过来倒过去, 处处都写着‘陷阱’这个单词。
　　还猫罐头！
　　食屎去吧！
　　未成年小火龙气得脸涨通红, 心肝肺都生疼起来。
　　但萨米好像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反而用一种很稀奇地眼神望着他，还问：“你想给我下什么药？说来听听！”
　　迈奇郁闷地都不想回答了。
　　可望着人类可爱的小圆脸，就又心软，干脆赌气地胡说八道：“让你变成老鼠的药, 吃了就变老鼠。”
　　萨米挑了挑眉, 简单地下结论：“酷！”
　　然后, 他故意摆出一副信了的样子, 并且, 非常有大无畏精神地建议：“这种好玩儿的药没必要偷偷下，可以直接给我试试，我还从来没变过老鼠呢。”
　　谁特么变过老鼠啊？
　　这么不科学的事也能信？
　　迈奇龙突然有点儿窒息。
　　他本来对下药这件事是又心虚又羞愧的, 一心想瞒着萨米，可如今, 萨米好像真信了他的胡说，放下这件事后，他却又不甘心, 还有点儿焦躁起来：“我骗你的。”
　　萨米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在这种目光下，迈奇终于开始自暴自弃了：“你明明都知道还问, 到了现在，我才不信那只肥猫会给我保密呢！他肯定把我卖得干干净净，否则，也不会连夜就迫不及待地和我告辞，说什么要离开，我就是让他帮我找点儿能让我和你上床……”
　　其实没打算太计较这事的萨米忍不住咳嗽一声，试图打岔。
　　可迈奇大概是被猫坑得太委屈了，逮住机会就一连串地抱怨起来：“你光知道我是想给你下药，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下药？知不知道我超喜欢你的？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很辛苦地学习人类谈恋爱的方式？知不知道我每次拼命暗示你，你都不回应，我多难过吗？（萨米：呃……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已经把结婚协议准备好，就等你签字了？知不知道我已经在网上购买了价值十万块的婚前培训班……”
　　“等等，婚前培训班？教什么？”
　　“教很多的，什么如何和伴侣的家人相处，如何面对婚后情感变故，遇到小三时如何理智沟通等等等。”
　　萨米：……
　　他望着某龙认真、勤奋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什么狗屎婚前培训班听起来比白猫老师更不靠谱’。
　　但不管靠不靠谱，龙的学习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迈奇哭诉了一番自己的付出，接下来就掰着手指头，开始讲述萨米日常种种恶行，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把送给他的爱心晚餐分给剧组里的人吃（萨米：那不是买来的儿童套餐吗？为什么跑去买一趟也算劳动成果）；什么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只顾打游戏（萨米：可我对讨论高光的种类又没兴趣）；什么明明是两个人踢足球，偏偏要叫上剧组一堆人（萨米：踢足球不就应该多叫几个人吗？两个人为什么不干脆玩网球）……
　　总之，迈奇伤心地总结说：“你根本不重视我、不喜欢我、不爱我。”
　　萨米完全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下子就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明明差点儿被下药的人是自己，可现在，却仅仅因为自己不如迈奇会哭会闹，就要沦落为被控诉的人——这一点儿都不公平！
　　可怎么说呢？
　　被龙这么喜欢着，萨米的内心深处还是欢喜的，尤其是这头龙还是非常热情、坦率的类型，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每次都会这么直抒胸臆、毫无遮拦地表达情感，让人总有一种整个人被泡进一大桶热水里，浑身暖洋洋又晕乎乎的感觉。
　　而这时候，迈奇龙抱怨了一圈，负面情绪发泄完毕，又开始心虚。
　　于是，他重新开始回到之前的正题上，深刻地检讨了自己不该有歪门邪道的心思，以及‘其实真没打算做什么，如果不是白猫老师主动跑来出馊主意，自己也就是想想’的甩锅，最后，还软软地问：“萨米，你会原谅我的吧？”
　　萨米没有特别生气。
　　毕竟，看似又高又壮的迈奇，本质还是个两百岁的龙宝宝，以后不知道怎么样，可起码现在，肚子里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什么下药一类的事，多数是稀里糊涂地踩到白猫挖的大坑里了。
　　毕竟，如果说他真心想要去伤害谁的话，哪里还用下药？
　　只要凭借巨龙比人类超强的武力值，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但正如迈奇每次对着‘屠龙骑士’辩解的那样——我是一头好龙，我不会欺负人类，也不会随随便便摧毁城镇，抢劫公主。
　　所以，萨米每次抓着屠龙大宝剑也不过是吓唬、吓唬龙，偶尔在龙做错事的事情，帮龙加深下印象，让他知道一下，在人类的国度中，什么行为是对的，什么行为是错的。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同。
　　未成年小火龙的表现得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口气倾诉出一肚子的负面情绪。
　　“呃，我平时真的对龙很过分吗？”萨米不禁反省自己。
　　然后，他发现：“好像是有点儿过分……”
　　萨米皱着眉头开始回想自己和龙以往的相处片段，似乎多数时间都是迈奇一头龙在努力表达‘我好喜欢你’的情绪，而自己多数时间总沉浸在工作中……
　　好吧，忽略拎着屠龙宝剑吓唬龙外，他好像确实很少关注某头龙那敏感脆弱的内心世界。
　　不过，话说回来了，一头龙为什么这么敏感少女心？
　　但不管龙多么有少女心，这似乎也都不应该成为自己不关心龙的理由。
　　而且，他们还是确定了恋爱关系的情侣。
　　萨米一时间心情有点儿复杂。
　　迈奇龙很不开心。
　　他耷拉着脑袋，样子像是无缘无故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的狗子，沮丧却又无措。
　　一直认为迈奇还是个未成年龙，天天一起玩一起闹就可以了的萨米见此，难得有了一点儿内疚。
　　他懊恼于自己没有早点儿发现龙的小心思，还总是一天到晚地欺负、调侃、拿龙开玩笑。
　　然而，正当他默默反省的时候……
　　迈奇龙再一次鼓起了勇气。
　　他抬起头，满脸期盼，软软又结结巴巴地说：“萨米……我知道我这次做错了，但是……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我……我们那个……那个……”
　　萨米心软了。
　　不就是上床嘛。
　　虽然因为迈奇未成年，又是龙，早早就做好柏拉图的准备！
　　但偶尔偷尝一小心禁果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吧？
　　萨米放下了屠龙大宝剑。
　　萨米朝着龙招了招手。
　　萨米故作淡定，红着耳朵尖：“行，行吧，你来。”
　　迈奇抖擞精神。
　　迈奇兴高采烈！
　　迈奇虽然不会。
　　但迈奇提前看过人类网络小电影。
　　迈奇嗷嗷嗷地扑上去。
　　迈奇并没有反应。
　　萨米：？？？
　　迈奇：呜——呜呜……！
　　十分钟，迈奇龙窝在床角，一脸生无可恋地吞吐着小火花。
　　萨米一边拿着湿毛巾，把那些不小心溅出来的火星统统按灭，防止火烧酒店；一边抓着手机，一脸忧虑地给龙族的前辈黑龙德恩大叔打电话，因为这事和迈奇也是有关系的，所以，还特意开了外放：“……嗯，大体经过就是这样了。没，没，没有生病……也没乱吃东西……没乱搞……我们都很健康……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就是，就是……不行……”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结束！
　　一旁的迈奇龙又一次捂住脸，深觉丢龙脸地发出了‘嗷’地一声惨叫。
　　但没办法。
　　在人类的国度里，想要请教关于龙的问题，也只能找唯一认识的一头成年龙了。
　　至于黑龙德恩的心情……
　　凌晨被电话吵醒，接起电话就迎来了这么一桩令龙极度无语的事，他满心卧槽实在是难以言表，只好木着一张脸解释：“抱歉，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医生，其实……”
　　默默把‘我也还是头处龙’这句丢龙脸的话咽下。
　　沉默三秒，黑龙德恩心生气恼之余，干脆直接开地图炮：“说不定火龙那方面都不行，天天泡在火山岩浆里，搞不好某个地方早就烧坏了，你直接把他甩了，回头我给你介绍几头单身黑龙！”
　　迈奇嚎啕大哭！
　　其实很护短的萨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
　　听听这是人，不，是龙说的话吗？
　　面对自己遭遇困难的同族，不知道伸出援助之手，还吐出这么恶毒的话语！
　　真是难以置信！
　　迈奇被这话刺激得有点儿精神失常。
　　他一边控制不住地直喷小火苗，一边哭着说：“萨米，你要和我分手，去找别的龙了吗？”
　　萨米绝对不是因为害怕这龙也和电影里安德森一样拉着自己来一场自焚，才不分手的。
　　他是真心实意地不想和自己喜欢的龙分开，就对龙冷静地说：“听着，迈奇！有问题我们就解决问题，有病我们就去治疗，一切还没到最后的时刻。而且，即使最终也没办法解决，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你想想我们之前的相处，也没有上床，但一直不都是很好的吗？其实，我喜欢你的心情就像是你喜欢我一样，你大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是我遇到了什么问题，你会不会离开我？如果不会，那么……我也一样！”
　　迈奇龙愣愣地望着他，鲜红的小火苗从鼻子里喷出两厘米。
　　萨米对此视若无睹，面无惧色地握住龙的手：“没什么人，或者龙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
　　他认真地说：“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勇敢面对。”
　　这一刻，迈奇心中充满了数不尽的爱意和敬意。
　　他感觉灵魂都升华了，而眼前人类更是bulinbulin地闪闪发光，然后，那光还统统照进了龙的心里，让他得以恢复勇气来面对惨淡的龙生：“萨米，你放心，我不会放弃治疗的！”


第119章 影片后续的事宜
　　黑龙德恩大叔也不算是完全无情。
　　虽然很烦火龙家崽子整天给龙找麻烦, 但作为爪根国驻人类国度大使馆的大使，他思来想去，还是主动把被挂断的电话又拨了回去：“那个……有病的话, 还是得看医生。”
　　这话说得很在理了。
　　萨米不由得点头, 追问了一句：“看人类的医生, 行吗？”
　　黑龙德恩犹犹豫豫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 更何况这种病了……”
　　然后, 他想了想建议说：“你们可以先看人类的医生, 如果人类的医生不管用，那就只好让迈奇回爪根国找龙族的医生看了。”
　　“那我能陪它一起回去吗？”萨米不由得问。
　　黑龙德恩有点儿吃惊：“你认真的吗？你一个人类？要去爪根国？”
　　“当然，我怎么能让迈奇独自一龙对抗病魔呢？”萨米给出了无比肯定的回答。
　　黑龙德恩很受触动，不禁在电话中感叹：“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情有义, 还对迈奇这么好, 我现在都有点儿羡慕了。哎, 早知道我也去找个人类谈恋爱了。”
　　萨米皱着眉, 没说话。
　　黑龙德恩就叹了一口气说：“你要去就去吧, 反正爪根国驻扎在人类国度这边的，就我一头龙，你要办什么出国手续都只能找我。咱们也算熟了, 我这边肯定没问题的，肯定给你放行。”
　　听到这里, 萨米才总算有点儿放心。
　　他和迈奇商量：“电影节刚好也结束了，我们先回米国吧。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请医生。等回了米国, 先去看人类的医生。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就陪你回爪根国。你尽管放心, 我肯定不会放你一头龙的。”
　　迈奇感动不已，心想：“果然患难见真爱。”
　　但感动归感动，因为病情问题，小火龙还是有点儿抬不起头来。
　　于是，他内心戏超多地又开始脑补了，脑补自己必须善解人意又听话，否则就会被人类抛弃的苦情戏码，所以，不管萨米说什么，他都伪装出很乖的样子说好。
　　但伪装毕竟只是伪装。
　　很快，他就破功了。
　　萨米在这次电影节中由于荣获大奖，载誉而归，所以，一下飞机就被热情的影迷们给包围了。
　　其实，他以前也拿过一些什么最佳导演、影评人奖一类的玩意儿，还真没遇上这样的场面。
　　但这次获奖，一来金棕榈的名气相对比较大，二来，电影本身具备一定的争议性，还没公映，网络上就吵得沸沸扬扬的；三来，克里兄弟为了展示公司的实力，有心想要把这部电影打造成他们营销运作的经典案例，所以，宣传方面十分卖力。
　　于是，作为电影的幕后人员，一个不怎么喜欢露脸的导演。
　　萨米超难得地体验了一回有粉丝集体来接机的经历。
　　这其中，迈奇和米克李的粉丝更多。
　　但米克李经验丰富，一下飞机，就有经纪人护着离开了；
　　而迈奇属于认真起来，谁都拦不住的类型。别看他外表不是肌肉类型的壮男，但毕竟是龙，一米七那么高的微胖姑娘，他都能单手拎起来，轻轻松松地放到一边，就说你怕不怕吧？所以，谁敢轻易拦他？
　　最后，柿子捡软的捏。
　　粉丝们全聚到相对容易围的萨米这边了。
　　围就围吧！
　　可还有几个人居然蠢蠢欲动地伸出手臂，想拥抱一下。
　　迈奇柠檬得不行。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童话故事中那些抢走公主的恶龙了。
　　如果那些恶龙都像自己喜欢萨米一样喜欢公主。
　　那么，把公主抢回家，藏在山洞里，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
　　越来越多的人包围了萨米，要签名的、问影片剧情的、要合照的、还有要告白的。
　　有一部分人可能甚至都不是粉丝，只是来凑热闹的。
　　但这一群的人……
　　他们实在是靠萨米得太近太近了！
　　于是，迈奇再也顾不上装乖了。
　　他猛地冲过去，扛起萨米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萨米刚朝着粉丝抬起手，想要打个招呼。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影儿。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后来，一位前来接机的粉丝在网络上发布了一则‘迈奇扛起萨米跑’的小视频。
　　她还专门配了一行解说文字：[说起来你们可能都不信！今天在机场，我男神抱着我男朋友，从我面前‘嗖’地一下就跑没影儿了。]
　　无数‘哈哈哈’的评论飘过。
　　评论区顿时充满了一片欢快的气氛。
　　除了个别人在那愤怒地呐喊[那是我男朋友]，闹着玩儿外……
　　绝大多数人都没当一回事。
　　偶尔也有几个相对理智的人冒出来讨论：
　　[迈奇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扛着一个成年人，还跑这么快，这是正常人吗？迈奇为什么不去参加奥运会的短跑项目？]
　　但这些评论大概是不够有趣的缘故，很快就被更多的评论给淹没了。
　　其实，比起讨论什么合情合理，网友们这时候显然更想八卦一下[萨米导演和迈奇是什么关系]。
　　毕竟，早就听说《爱你就要杀死你》是一部讲述同性恋情的电影。
　　考虑到创作者偶尔会选材现实，那这电影中是不是和他俩有点儿什么关系？
　　要知道，这两人长年合作，还被狗仔报道过是住在一起的。
　　他们还多次被拍到很亲密的照片……
　　所以，网友们真是很难不想歪。
　　但遗憾的是，萨米作为导演，始终自认幕后人员，虽然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和迈奇的关系，可并不想大张旗鼓地把私事拿出来供人讨论。
　　不管网友们如何猜测、讨论、甚至写N18的同人文，画各种掉廉耻的同人图……
　　他也始终没有给出过什么正面答案。
　　至于迈奇，对网友们的讨论倒是挺感兴趣的。
　　但他还在因为‘不行’的事而暗自发愁，唯一的改变大概就是，以前是每天在网络上大肆搜索各种限制级小电影看，现在是干脆搜自己和萨米的同人文和同人图看了，然后，理论知识积攒了一大堆，硬件设施依然没什么起色，一时间，整头龙都愁得黯淡了。
　　萨米没想那么多。
　　他心中特别坦然，认为计划已经订好，按部就班地去看医生就行了，反正不管好不好，那都是属于自己的龙，认定就不改了。
　　至于说，为什么现在还没立刻去看医生。
　　纯粹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从电影节回来后，克里兄弟就开始筹备《爱你就要杀死你》的正式公映事宜。
　　但提到公映，就有一些事情和电影节不太一样。
　　通常情况下，电影节上聚集的观众都是无比热爱电影的人，或多或少算是懂行，有一定的鉴赏力。
　　也就是说，很多晦涩难懂的电影，他们都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但普通观众就不同了。
　　玩太多的技术，搞太多故弄玄虚的玩意儿，很可能就会让人看不懂。
　　所以，很多电影在这时候会做出一些轻微的处理。
　　《爱你就要杀死你》单纯就表面来看，没什么太难懂的东西。但由于讲得事情太多，千头万绪全塞在一部电影中，对于专业电影人来说，也许是挺好玩的事。可对于绝大部分只想看个故事，娱乐娱乐自己，不想动脑子的观众来说，可能就没那么友好了。
　　克里兄弟干脆这么提议：“太长了，至少剪短个十来分钟吧。”
　　萨米勉强理解，但不怎么愿意。
　　为了避免剪辑师过分迎合这两兄弟，把电影重要片段都给剪没了。
　　他只好亲自跑来坐镇。
　　中间关于剪那段、具体剪多少什么的……
　　自然不可避免地又引起了争执。
　　“我承认你拍得很好，萨米。”
　　克里兄弟忧心忡忡：“但这样的电影太长了，而且，这电影也不够商业化，很多观众恐怕没耐心看的。”
　　萨米真的真的很好奇。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为什么你们总想把观众当傻瓜，认为他们什么都看不懂呢？其实，他们有时候远远比你，比我，都要聪明得多！”
　　克里兄弟半信半疑。
　　但有赖于之前数次萨米的成功，这一回他的举动并没有遭遇多少障碍。
　　最终，这部电影仅仅被剪掉了无关紧要的四分钟。
　　其实，完全是照顾两兄弟的面子，意思意思随便剪的。
　　克里兄弟趁机下了台阶，也不再提什么剪辑的问题了。
　　很快，《爱你就要杀死你》正式在影院上映了。
　　这一回不是点映，两兄弟对电影寄予厚望，自然要下大功夫，联络了很多院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播放。
　　于是，几千家电影院一起上映，全面铺开，真可谓是气势如虹。
　　等到第一周票房统计出来的时候……
　　两兄弟真的是眉开眼笑，感觉完全是意外之喜。
　　因为从一开始，他俩对这部电影的定位就是能拿奖！
　　等拿了奖后，只要票房维持在及格线，不赔、稍赚就可以了。
　　但正如萨米所说的那样……
　　观众们很聪明！
　　他们能分清什么是好电影，什么是坏电影；
　　也能感受到导演和演员到底有没有诚意，是不是足够得用心。
　　电影时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是好看的电影，哪怕坐上四五个小时，也有的是人心甘情愿？
　　显然，《爱你就要杀死你》正是这样值得让人耐心看下去的电影。
　　萨米在细节方面的拍摄尽善尽美，无可挑剔，甚至，随着电影票房的稳步提升，一位业内非常出名的前辈给出了一句简短评价：[艺术性和商业性兼具的罕见、完美组合。]
　　至此，一锤定音、尘埃落定。
　　萨米彻底迈入好莱坞大导演的行列之中，并凭借其他人都难以模仿的古怪电影风格，一枝独秀。
　　于是，所有人好像都开始对他充满了兴趣。
　　娱乐媒体把他推特上八百年前的言论都翻出来，多小的事都要拿出来调侃一番，还津津有味地报道了一番他和影迷互怼的种种恩怨情仇，还追溯了一番他当年搞虚假广告，险些被观众暴打的黑历史。
　　如果说一开始是忙碌电影公映的事，耽误了萨米领迈奇去看医生……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太多人关注他们，以至于不敢出门了。
　　“我敢打赌。”
　　萨米愤愤地一把拉上窗帘，无视了好多个爬到树上，试图伸头看屋里、还冲自己热情招手、不知道是影迷，还是狗仔的人，语气充满了郁闷地说：“如果我们现在去看医生，五分钟之后，你不行的病例表肯定就会外泄到不知道什么杂志报纸的头版头条上。”
　　一提这事，迈奇真的很难受。
　　当晚他就悄悄出门，泄愤地把周围树全烧了。
　　但在他烧完树，秘密返回家的时候……
　　却被萨米刚好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场景很有几分滑稽。
　　迈奇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收敛，身上有着飘飞的灰烬，鼻子和嘴边还环绕着一圈小火星。
　　“晚上好。”
　　萨米下意识地打招呼。
　　长时间的沉默。
　　迈奇龙又是心虚又是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萨米望了望四周已经一棵树都没有，全都烧成光秃秃的地面。
　　他想了想问：“视野开阔不少，心情好点儿没？”
　　满腔戾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迈奇龙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很谦虚地说：“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我烧东西真的很拿手。”
　　萨米：看出来了。


第120章 欺负你们没真龙
　　某八卦小报的狗仔记者凌晨就跑来萨米家门口蹲点儿, 试图藏在隐蔽的角落，什么树后、草丛一类，偷偷拍几张萨米和迈奇的亲密照片, 再拿回去稍加夸张的编撰就能凑够一期头版头条了。
　　然而, 当他兴冲冲地驱车赶到的时候, 却发现方圆几米全都光秃秃。
　　“这，这是怎么？”受惊的狗仔记者A问。
　　“据说天降大火。”另一名狗仔B木然地回答。
　　“那这火也太会烧了吧？！”
　　狗仔C表情难以形容地吐槽：“房子一点儿事没有, 烧得全是周围一圈, 太邪了吧！”
　　一时间, 一众狗仔记者齐齐打了个冷战。
　　这时候，隐隐居然有音乐声响起，一段惊悚的riff，还有歌手拖长了音的嚎叫。
　　奇怪的灵异事件、荒芜烧焦的土地、阵阵凉风、拉着厚窗帘紧闭房门的房子、还有吓人的音乐声……
　　所有人对视一眼, 忽然落荒而逃。
　　萨米觉得这真是好玩极了。
　　不过, 还是有不怕死的大胆记者主动登门。
　　记者：“萨米, 萨米, 听说你家闹鬼了！”
　　萨米：“哦, 是吗？”
　　记者：“所有人（狗仔们）都这么说，你打算怎么办啊？”
　　萨米：“唔……卖门票？”
　　不得不说，迈奇的一时泄愤之举, 再次为萨米导演增添了一段有趣的谈资。
　　尽管萨米后来编了个理由，说是对一些草丛和树木间的小飞虫子过敏, 才雇佣了专业的除草砍树队，将家里周围的草木清理了。但人们都不太想听，比起听起来很现实的‘真相’, 他们更喜欢听‘萨米格里芬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才换来了惊天动地的导演才华’这种很扯淡的玩意儿。
　　不过, 一些环保组织对这种砍树除草的行为很恼火。
　　他们很快就勒令萨米重新种植好周围草木，做好绿化工作，否则就法庭见。
　　萨米一边为接下来的绿化工程签支票，一边朝着迈奇龙开玩笑：“比起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我更愿意倒贴钱卖给龙……唔，火龙？”
　　迈奇在一旁笑，一副很羞涩的样子，嘴里却说着特别不客气的话：“我会对你好的。”
　　这只是个小插曲。
　　在这段时间里，萨米和迈奇的主要工作还是围绕着《爱你就要杀死你》这部电影，一些难以避免的宣传活动，外加没办法拒绝的节目邀请。
　　正常来说，迈奇作为演员，对曝光率的要求是很高的。
　　但一来，他作为一头龙，对在人类国度当明星的兴趣不大，所以，工作态度一直都很消极，唯一的念头也仅仅是围着萨米转；二来，他背着萨米，在私底下恐吓自己的经纪人小姐布伦达，导致那位可敬的女士彻底懒得搭理他了。
　　于是，这对导演和演员彻底成了好莱坞的异类。
　　他们似乎一心一意只想拍出精彩的电影（一心一意的只有萨米，迈奇只是懒），对接受大众赞美、赚更多的钱、以及获得更大的名气，统统毫无兴趣。
　　这种不合群的行为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满。
　　如克里兄弟就对萨米又爱又恨，爱他的才华，恨他的种种不配合。
　　但正所谓有光必有影，当萨米被这一部分人讨厌时，另一部分人却对他赞赏有加。
　　那些极难讨好的学院派老古板，偶尔在公开场合露面时，居然有一次说了这么一句话：“好莱坞这个圈子向来比较浮躁，但萨米格里芬却是个难得能耐下心来，认真拍电影的导演。”
　　萨米深感荣幸。
　　罗西立刻提醒他：“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上门拜访，主动和他们搭上关系。”
　　也只有好朋友才会这么无私、且不避讳地给出好建议了。
　　可萨米那阵子忙着悄悄给迈奇找医生，只好辜负了罗西的一片好心。
　　一般来讲，这种比较涉及隐私的活儿，都是找经纪人帮忙的。
　　但迈奇显然已经把自家的经纪人小姐得罪够呛，所以，萨米只好从自己这边找人，可他这边的人几乎全是家里两个爱操心的哥哥给安排的，于是……
　　医生来了。
　　这两人也跟着来了。
　　“弟啊！”杜克忧心忡忡地抽着烟说：“你怎么想的？”
　　萨米不明白什么意思：“什么怎么想？”
　　“你以后的生活……”杜克含糊地说。
　　“该怎么活还怎么活，人生又不是只有床上那点儿事。”萨米回答。
　　杜克叹了一口气说：“早知道还不如支持你屠龙。”
　　“你认真的吗？”萨米十分无语地望着他，总觉得自家大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
　　而另一头，二哥邓巴的反应也令人叹为观止。
　　他对迈奇拐走萨米的事情至今还有点儿不满，所以，一上来就特别兴奋地说：“萨米，我真难过听到这个消息。但天涯何处无芳草……”
　　萨米直接打断他：“你说难过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收敛下快笑出来的表情。”
　　邓巴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萨米真是没话说。
　　从这一点儿来看，两个哥哥靠不住的程度几乎是不相上下。
　　但医生还是靠得住的……应该吧？
　　除了给人类看病的医生，不知道杜克和邓巴出于什么心理，还请了一位很出名的兽医。
　　被这么欺负龙，行吗？
　　迈奇都快哭了！
　　虽然两个医生是错开时间来的，并没有发生撞在一起的事故。
　　但萨米事后，还是不太想回想那位兽医得知，自己这次要诊断的病人不是猫猫狗狗，而是一个人时，那愕然的表情。
　　总之，迈奇接受了一连串的检查，不管是人类的医生，还是动物的医生……
　　最后的结论是——没毛病！
　　可还不等迈奇为这个结论而高兴！
　　萨米立刻说：“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
　　迈奇龙瞬间心口中箭，遭受重创。
　　“萨米是无心的，不是故意的。”
　　他默默含着两泡泪，努力安慰自己：“我能理解，萨米不是嫌弃、或者想要伤害我，他只是，只是……太爱我、太关心我了！”
　　但不管怎么说。
　　既然人类国度的医生们都没办法，那只能回迈奇的老家爪根国去求医了。
　　想到要去爪根国，萨米还有点儿小兴奋。
　　前不久，从屠龙勇士转职为龙学家的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抓着一支笔，像个好学生一样开始请教问题：“爪根国那边气候怎么样？我需要带点儿什么衣服吗？还有，到时候，我是不是能看到很多龙了？他们都长什么样？和你长得像吗？龙喜欢什么？爱听音乐吗？对了，要不要去见一下你爸爸……”
　　迈奇皱了皱眉，对萨米兴冲冲关注别的龙的行为有点儿生气。
　　但他又不想显得很小气，就没把自己的不高兴表露出来，反而转了转眼珠，装出一副要晕倒的样子：“萨米，我头晕、我肚子疼，我突然好难受，我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虽然萨米搞不懂，为什么只是个不行，怎么就又头晕、肚子疼、好难受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立刻把那些目前还不认识的陌生龙丢到脑后，着急担忧地关心起身边的龙：“很严重吗？没事吗？要不然我再把医生找来……”
　　迈奇紧紧握着他的手，很虚弱的样子：“你抱抱我就好了。”
　　萨米：……行吧！
　　至此，爪根国之行已经确定下来。
　　只是萨米还需要大约两周的时间，来处理电影方面的工作。
　　在这期间，《驱魔师第二部 》也上映了。 
　　有趣的是，迪士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给萨米这个前导演寄来了一封邀请函。
　　“唔，我该去吗？”萨米嘀咕着。
　　一直以来，他和迪士尼的关系在外界看来，是有几分复杂的。
　　在外人看来，萨米早年从迪士尼离职，这显然就意味着有矛盾；
　　接着，萨米和迪士尼合作《驱魔师》第一步，好像又意味着双方和好；
　　但到了《驱魔师第二部 》，迪士尼居然莫名其妙地换导演。 
　　这意味着……又拆伙了？！
　　整个过程听起来真是曲折反复，扑朔迷离。
　　但凡想象力丰富点儿的狗仔记者，都能根据以上信息脑补一出恩怨情仇的大戏来了。
　　这次更是！
　　想想吧，迪士尼这边的制片人、《驱魔师第一部 》的前导演，再加上《驱魔师第二部》的现导演，三方人马齐齐碰头！ 
　　这情形是不是有点儿像早年流行的西部片？
　　荒凉戈壁上，三个有仇的牛仔狭路相逢，毅然决斗，彼此互瞪三分钟，然后一起朝后走十步，猛地转身开枪——砰砰砰！
　　同归于尽！
　　当然啦，这就是想想，真实情况肯定不会是这样。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对第二部 有些好奇，萨米还是挺担心娱乐媒体胡编乱造、瞎造谣的。 
　　正犹豫的时候，迈奇超甜地说：“想去就去，反正你是最好的。”
　　萨米寻思：“也对，我这种超级优秀，凡事心想事成，连龙都有了的天选之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遭人嫉妒。所以，与其考虑那么多，不如想做就做！”
　　于是，《驱魔师第二部 》首映的当天，他就带着迈奇一起去了。 
　　那天气氛不错，迪士尼邀请了不少业内知名人士和大明星，长长的红毯两侧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萨米和迈奇出现的时候，更是引起了新一轮骚动。
　　这会儿《爱你就要杀死你》还在热映当中，所以，两人一下车就被包围，好些影迷还发出了震耳欲聋地尖叫，一人一龙对视一眼，干脆大大方方地摆开架势让大家随便拍。
　　好些记者拼命地按着快门，生恐遗漏什么。
　　等拍完照，又和贝尔曼这些认识的人寒暄几句后，萨米和迈奇才双双走进电影院。
　　截止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顺利利，没什么可供指摘的。
　　但等影院灯光熄灭，电影开始播放，第一个镜头一出！
　　萨米笑了。
　　他悄悄前倾身子，戳了戳前排座位的贝尔曼，整个人笑得像只偷吃了核桃的小仓鼠。
　　然后，在贝尔曼颇为无语的注视下……
　　萨米竖着大拇指，假惺惺地夸奖起来：“哇！这是哪个特效公司做的龙？看着真像是纸扎出来的，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


第121章 关键的特效问题
　　电影一开始出现的黑龙, 特效已经算是业内顶尖水准了。
　　它大摇大摆地飞在半空中，伴随着乌云闪电，黑色狰狞的翅膀遮天蔽日。
　　但假的就是假的。
　　假的怎么能和真的比呢？
　　如果没真龙做对比, 它看起来还算震撼。
　　但因为珠玉在前的缘故, 当它这么出现在电影中, 不管是多么威风凛凛，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人造的。
　　这么一来, 萨米怎么能不得意？
　　一直扮演驱魔师男主角的贝尔曼, 还有少部分看过第一部 的影迷们都注意到了龙的不同。 
　　但毕竟是隔着大屏幕, 影迷们的感觉还没那么敏锐。
　　他们在底下顶多议论两句：“这龙怎么没上次震撼了？”“龙好像没那么吓人了？”“是上次已经见过的缘故吗？我好像也没有上次那种激动、紧张和兴奋的感觉了。”
　　至于贝尔曼，作为历经两个剧组的男主角，之前还和扮演过女主角的白猫老师有过多次近距离接触。
　　他应该早就意识到萨米那个《驱魔师第一部 》剧组是有点儿古怪的人了，所以, 哪怕被嘲笑, 也没辩驳什么, 反而客气地应和了一句：“确实没爪根特效公司的技术好。” 
　　这样一来, 萨米反而不好随便嘲笑人了。
　　他咳了两声, 有点儿尴尬地说一句‘那，看电影，继续看电影’, 就又缩回到了座位上。
　　迈奇龙趁机拉着他的手，又捏了捏他的手指头, 委婉地暗示：“其实，这种时候，你看我就好了。”
　　萨米回想了一下迈奇的龙形和那些鳞片的手感, 突然间还真有那么一点儿久违的兴奋，就回捏了一下迈奇的手说：“等回家我们慢慢看。”
　　迈奇暗自得意。
　　他挺开心人类喜欢自己的龙形的, 因为他对自己漂亮的鳞片和魁梧的龙形也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认真看电影了。
　　迪士尼把《驱魔师第二部 》拍得挺好。 
　　只是……
　　因为换了导演的缘故，风格和故事都有了很大变化。
　　比如，白猫老师的女主角地位被取代了。
　　并不是迪士尼那边要换掉猫，而是因为没了萨米和迈奇他们打掩护，白猫老师既不想整天装一只没开智的普通猫，但也不想在太多人类面前暴露出自己聪明智慧的特殊一面，所以，选择退出剧组。
　　于是，新聘请的导演只好另外找了一只白猫。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一只普通白猫像白猫老师、或者说像人一样地去表演，对普通动物来说，拍电影很违背天性，它们永远不会站在镜头前乖乖不动，这样一来，电影只好另外寻找女主角了。
　　而没有了萨米那层出不穷的稀奇古怪想法，电影就变得中规中矩了。
　　所以，电影一开始，地狱部门的负责人，也就是第一部 中出现的黑龙大佬，在某一天突然就打了一个电话给男主角，然后，他用帮女主角由人变回猫为条件，让男主角去帮忙寻找地狱丢失的珍宝。 
　　双方唇枪舌战地谈判，等条件谈妥就签订契约。
　　白猫得以变回人类。
　　接下来就是男女主角的一连串历险故事。
　　在这期间，剧情还是挺精彩的，俊男美女携手战斗，他们去过亡灵墓地，唤醒了沉睡多年的尸体；去过大海汪洋，被狰狞的鲨鱼一路追杀；更曾不小心登上荒岛，踏入时间迷宫，迷宫中，一小时就是一年，走不出去的话，最多几天就会老死在迷宫之中……
　　迪士尼财大气粗，雇佣的编剧团队很强，还请来了不少明星客串，导演也不是泛泛之辈，找的特效公司……
　　好吧，如果不和第一部 比，也是非常厉害的高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很难说这部电影不好看。
　　甚至在观看的过程中，绝大多数人也都看得认真，时不时还会为一些惊险刺激的镜头而惊呼出声。
　　但奇怪的是……
　　等到电影结束，所有观众都是毫不留恋地退场。
　　并不是说，观众们干脆利落的退场有什么不好。
　　只是，在刚刚才看完电影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没什么讨论电影的心情，互相说几句‘还行吧’‘嗯，看着还行’。
　　可什么叫还行？
　　到底是好？是不好？
　　对于这种情况，《驱魔师第二部 》剧组的成员们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不过，为了庆祝首映成功，他们还是例行公事地举办了一场宴会。
　　因为剧组好些成员在《驱魔师第一部 》中合作过，而迪士尼很多员工也是萨米的曾经的同事。 
　　这些人不管是出于客气的心理，还是真心实意地邀约……
　　总之，盛情难却。
　　本来看完电影就想离开的萨米，只好拉着迈奇去参加了这个宴会。
　　在这场宴会上。
　　贝尔曼主动向萨米介绍了他的继任者——拍摄出《驱魔师第二部 》的弗拉德导演。 
　　这位导演是个谢顶的中年人，执导电影的水平应该是稳稳及格线的，但性格有一点儿自负。
　　而且，他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萨米这样开了挂的选手，时常私底下认为，所谓‘才华横溢的年轻导演’这样的名号都是花钱炒作而来，因此，在和萨米交谈的时候，语气间就带有一点儿勉强，那感觉像是‘我不想认识你，也不想和你说话，但碍于形势，只能认识你，和你说话’。
　　萨米一开始没意识到对方有这毛病。
　　他单纯觉得，《驱魔师第二部 》拍得还不错。 
　　虽然电影中的一些龙和妖魔鬼怪的特效都不怎么样；
　　虽然那些冒险故事都有点儿套路化；
　　虽然角色太多，分散了主角戏份……
　　可还是有优点的。
　　比如，几个很唯美的镜头，还有那种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的节奏感……这些都是值得学习的。
　　所以，萨米挺客气地和对方握手，还提了提那几个喜欢的镜头，想要讨论下拍摄手法什么的。
　　但这位弗拉德导演却对交流什么拍摄手法毫无兴趣，直接反问：“你觉得我拍得不错？”
　　萨米点点头：“那自然是不错的。”
　　弗拉德导演就又问：“比你拍的第一部 呢？” 
　　如果是八面玲珑且擅长社交的罗西在，大概会巧妙转开话题，实在转不开也会想办法表示各有所长，没办法比较，总之，就是避免冲突，尽可能部树敌。
　　但很遗憾……
　　萨米没那方面的技能。
　　他非常诚实地回答：“那自然是我拍的更好，你比不上的。”
　　弗拉德导演的脸都绿了。
　　那一刻的气氛简直尴尬到一定程度。
　　一旁站着的贝尔曼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多余的举动了，没事介绍这两人认识干什么啊？！
　　接下来，他竭尽全力地帮忙缓和气氛。
　　这位性格素来内敛，也不怎么爱说话的演员，绝对是非常卖力气了。
　　他在一旁不停地插话、打圆场，试图让话题重新回归积极向上的一面。
　　但弗拉德导演不太领情。
　　他板着一张仿佛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不还的死人脸，非常没礼貌地离开了。
　　萨米也没理睬。
　　他是喜欢和专业的电影人交朋友、一起工作、聊天、分享种种技巧，可也不会在明知道对方不欢迎自己的情况下，还硬贴上去。
　　接下来，宴会没出什么有意思的事。
　　等到了第二天，《驱魔师第二部 》的评论终于开始断断续续地往出涌了。 
　　整体上来说，绝大部分评论都认为这部电影算是——正常的好莱坞商业大片，打发时间可以看！
　　但言外之意则是——毫无惊喜、中规中矩，看了不后悔，不看也不会后悔。
　　还有影评人在网上写：[这部电影是一份制作精良的标准化快餐，其中，食材大小、重量，调味料比例等等，全都是预先设置好的经典菜谱、永远不会更改。所以，吃起来不错，但因为这几年吃得太多，又没创新的地方，于是，影片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部普通的商业片，经不起回味，也略显平庸之气。]
　　如果仅仅是分析到这里，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没人能讨好所有人，任何电影有被人喜欢的，自然也有不被人喜欢的。
　　可偏偏这位影评人没忘记萨米这位前导演。
　　于是，他继续写：[在我看来，萨米导演绝对是好莱坞最独特的导演之一了。同样是好莱坞流水线上的商业大片，可萨米导演每一次就都能拍出新意，且极具个人风格，辨识度颇高！]
　　[大家可以想想驱魔师的第一部 ，当时影片的整体风格，可不象第二部那么一本正经，反而十分灵动、活跃、真实，那些有趣小细节层出不穷，类似白猫女主、天堂的蓄水池灭世武器这样引人一笑的点儿，完全不用刻意地寻找，俯拾即是。] 
　　[从这些方面来说，《驱魔师》的第一部 水平绝对是远远超过第二部的。] 
　　[真搞不懂迪士尼为什么要换导演。]
　　[对了，还有特效。]
　　[相比起第一部 让人震撼的特效，第二部的特效只能称得上是尚可，好的不要坏的要！迪士尼到底搞什么鬼？] 
　　弗拉德导演不服气。
　　他完全不觉得那些‘幼稚的小情节’有什么存在必要，至于说什么个人风格，又有点儿太玄乎了。
　　最后思来想去……
　　还是特效问题比较具体，且最容易解决。
　　弗拉德决定去打听、打听那个爪根特效公司，方便日后合作。
　　毕竟，和萨米那个不喜欢拍续集的家伙不一样，这位导演还想继续拍《驱魔师》第三部 呢！ 


第122章 发奋图强弗拉德
　　人们喜欢把一些东西拿过来比较, 却不去考虑这些东西是不是适合被放在一起比。
　　《驱魔师》的第一部 和第二部就是如此。 
　　大家总忍不住地去想：“既然两个导演都拍了《驱魔师》，那到底哪个导演拍得更好？”
　　实际上，这就像是你更喜欢吃橘子, 还是喜欢吃橙子一样, 没必要比较, 只能看个人口味。
　　弗拉德其实是一位很专业的商业片导演。
　　他最大的优点在于，执导电影中的剧情、节奏、角色设计、穿插的笑料、精彩的打斗等种种元素, 无一例外, 全都是为观众们服务, 是观众们最希望看到的东西，而他会把这些巧妙地编织在一起，打造出一部丝毫没有观看门槛，非常适合大众观看的精彩电影。
　　但他的缺点是, 太过迎合观众, 以至于自身在这些电影中毫无存在感。
　　他的作品有点儿类似快餐, 把汉堡、薯条、鸡块、可乐整整齐齐地组合好, 做成一份面面俱到且管饱的套餐, 每个人都不会讨厌，但吃过就会忘记。
　　萨米就不一样了。
　　他和弗拉德完全是两个路子。
　　在萨米的作品中，个人风格非常浓烈, 而且，永远喜欢在电影中夹带私货。
　　比如, 拍《蛇祸》要把蛇拍得高大漂亮，电影最后一幕，那涌动前行的蛇浪, 震撼，却无人可以超越；拍《对着世界说你好》时, 艰难困苦生活不忘夹杂无数笑料，黑色幽默的同时，也让人永不失去希望；拍《驱魔师》又拿天堂、地狱开涮，毁灭世界终极武器是蓄水池；拍《爱你就要杀死你》，精神病男主角也会有喂鸽子的温情一幕……
　　可以说，在萨米的所有作品中，这种强烈个人风格一直贯穿始终。
　　不管剧情进展得多么危险、艰辛、吓人或者悲伤，在观众们眼中看来，总有一种荒诞又好笑的感觉暗含其中……
　　以至于，哪怕导演没有署名。
　　但只要观众看到他的电影，却都会毫不迟疑地立刻认出：“这个感觉……没错，绝对是萨米。”
　　也因此，在《驱魔师第二部 》公映后，网络上出现了这样的言论： 
　　[人们会喜欢弗拉德导演（的电影），但不会去爱上他（的电影）；人们也许不会喜欢萨米萨米（的电影），可一旦喜欢了就会爱上他（的电影）。]
　　对此，萨米并不受影响。
　　在他看来，每个人都不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作品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根本无从比较。
　　所以，外界纷纷扰扰的舆论根本就没入耳。
　　他自顾自地忙碌着办护照和爪根国的签证……
　　但另一边，弗拉德对这些‘自己不如萨米’的言论就很不满。
　　由于萨米过于年轻的缘故，他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对方，始终固执地认为，《驱魔师第二部 》影片网络口碑稍差的原因，并不是自己过度商业化，以至于影片处处都很俗套，即使有些情节依然很精彩，可套路地让人看开头就能猜到结尾，而应该是萨米选择的特效公司太强了，把《驱魔师第一部》制作得过于精致，让大家先入为主，才难以接受不同的续集。 
　　在此之前，这位弗拉德导演就考虑过，假如有机会拍《驱魔师第三部 》，一定要请那家爪根国特效公司。 
　　如今，受到这些评论影响，他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决心一定要和爪根特效公司达成合作，只有这样，才能和萨米站在同一条起跑线，继而才能彻底地打败萨米。
　　于是，他跑去找迪士尼那边负责人，询问这家特效公司。
　　结果没想到，迪士尼这边给出的答案是：“萨米格里芬自己找的小公司。”
　　弗拉德有点儿傻眼。
　　前一刻还把对方当成未来要击败的假想敌，后一刻却得找上门去求帮助？
　　但经过几分钟的挣扎，弗拉德导演非常能屈能伸了。
　　他跑去找萨米，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想和爪根国特效公司达成一些合作。
　　萨米并不知道自己被这位导演视作了竞争对手和敌人，只当是个普通的同行。
　　而他在日常生活中又是很乐于助人的，所以，虽然对这个‘普通人找爪根特效合作’的想法并不抱信心，却还是答应帮忙去（找黑龙）问一下。
　　弗拉德表面上感谢，心里却很狐疑。
　　在他看来，萨米没有直接把爪根特效公司的联系方式给自己，而是说什么去帮自己联系，说好听一点儿是乐于助人；说不好听，再想得阴暗一点儿，那就是自私地把持人脉资源，搞什么单线联系。
　　于是，等到萨米问完黑龙，很不好意思地转达说：“爪根特效公司近期不打算接单了。”
　　弗拉德立刻想：“果然！这家伙就是想独占好用的特效公司！”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萨米，连个谢都不说地转身就走，因为不屑和这种敝帚自珍的人为伍。
　　萨米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反而是迈奇龙对这个自负的导演很看不惯，嘀嘀咕咕了一句：“头抬那么高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秃吗？秃头多作怪！”
　　但毕竟算是比较陌生的人。
　　一人一龙没怎么在弗拉德身上费心，继续忙回爪根国的事。
　　迈奇直接回国是没什么问题的，他除了未成年外，手续是很齐全的，买好机票，随时能回国；
　　比较难的是萨米，尽管黑龙德恩大叔已经答应帮萨米开后门办签证了，可有些官方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
　　所以，萨米还得准备去参加一个考试。
　　考试内容主要是人类在爪根国的生存常识。
　　这些常识大部分都很扯淡。
　　幸好黑龙大叔提前给了一本《爪根题库》，否则这考试真的没法儿考了。
　　比如，萨米曾经做错的一道选择题是这样的：
　　荒郊野岭遇到一头绿龙，该绿龙对你说，我饿了。请问，你该做什么选择？
　　A 我也饿了 B 少废话，饿了就去吃 C 关老子什么事 D 转身就跑。
　　标准答案是：C
　　例题详解是这样说的：[选A 会被龙当成争夺食物的竞争对手，先干掉；选B 你都主动邀请他饿了就吃，他肯定直接把你吃了；选D 只有猎物才会逃跑。所以，只能选C，这个回答就很友好和平和了，即表示自己不是争抢猎物的竞争对手，也表示自己不是猎物。]
　　都关老子什么事？
　　到底哪里友好？哪里平和了？
　　然而，迈奇真觉得这题挺简单，属于看一眼不用想就知道答案，根本搞不懂为什么人类会做错。
　　萨米：……就，就很不懂你们这些龙了。
　　但为了陪着迈奇一起回爪根国！
　　萨米还是必须努力通过考试，可思维逻辑根本和龙对不上，只好选择笨方法，每天抽出时间去背这些类似的沙雕题目。
　　而同一时间，固执的弗拉德导演还没有放弃寻找爪根特效公司的念头。
　　他这时候已经陷入了‘越是找不到越想找’的心理偏执中，一心只想把爪根特效公司找出来，为此，不择手段，还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专门通过调查萨米来寻找神秘爪根特效公司的踪迹。
　　本来在人类的国度中，几乎没什么人能瞒得过迈奇龙的感知。
　　但由于职业关系，他俩常年被娱乐狗仔盯梢和跟踪。
　　所以，迈奇龙自然而然地就把那名侦探也当成了狗仔，没理睬。
　　于是，这名私家侦探超好运地幸存下来。
　　有一天，他还趁着萨米和迈奇外出时，偷偷潜入了房子，然后，敬业地在屋子里四处寻找‘爪根’这个单词，试图找到爪根特效公司的踪迹，大概是苦心人天不负，最终成功在萨米的桌子上找到了——《爪根题库》！
　　为了交差。
　　这位侦探先生耐心地用照相机把题库一页页地拍了下来，事后，转交给了弗拉德导演，还告知了对方萨米近期的动向，比如，每天凌晨高声背题库（早读）。
　　弗拉德看着什么‘荒郊野外遇绿龙、火山岩浆遇火龙、抓到兔子怎么吃’的神奇题库，陷入了思考之中……
　　介于前期投入太多太多（向竞争对手询问，雇佣私家侦探）的缘故！
　　他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干脆一狠心：“萨米背我也背。”
　　然后，这位导演还思维开拓地脑补一番：“听说有本事的人都是怪咖，搞不好这个什么爪根特效公司也是一堆的怪人，所以，想请他们就得会这些题才行。”
　　想到这里！
　　他一边让侦探继续盯紧萨米，一边也发奋图强地也背起了《爪根题库》。
　　但是……
　　题库不是那么好背的！
　　如果有龙的金币被偷，你刚好看到小偷，应该：
　　A 打死他！B 咬死他！ C 踩死他！ D 烧死他！
　　标准答案：ABC
　　例题详解：[为什么不选D呢？因为有些小偷不怕烧，比如，傻逼的火龙。]
　　同类型题的错误选项简单举例：淹死他（要考虑阴险的水龙）。
　　这特么什么制杖玩意儿啊！
　　弗拉德双目无神，十分绝望。


第123章 出乎意料的考试
　　爪根国的那场常识性考试被安排在了一个周末。
　　萨米去考场的时候, 心里十分忐忑，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因为在他看来，那本所谓的《爪根题库》真是一点儿逻辑、规律都没有, 每次所选答案都很莫名其妙, 完全没办法靠什么公式推导得出答案, 只能死记硬背。
　　如果不是有迈奇龙在旁边确认‘真的是龙们的常识’，萨米几乎以为自己被黑龙耍了。
　　可不管心里怎么想, 该进考场的时候还是得进考场。
　　黑龙德恩作为爪根驻米国大使馆唯一的一头龙, 神色严肃地负责了这场考试。
　　具体过程暂且不提。
　　但萨米从爪根国大使馆冲出来的时候, 情绪其实有点儿崩溃。
　　他直接扑进迈奇的怀里，等抬起头，已经是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迈奇，我太紧张了！好几道题都想不起来怎么做了, 明明背了那么那么久, 为什么还这样啊, 呜呜呜……”
　　迈奇有一点点儿生气。
　　当然, 这份生气肯定不是针对他的人类, 而是针对黑龙这种不近人情的考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那么较真做什么’, 反正有自己陪着，人类根本不会出什么事的！
　　所以, 他拍着胸脯说：“没事，考不过我带你偷渡。”
　　萨米十分感动：“谢谢你，迈奇！不过, 我虽然没拿满分一百，可也考了九十八分, 偷渡就不用了。”
　　迈奇：……
　　龙是搞不懂了，刚才哭着说没考好的人是谁？是谁！
　　另一头，黑龙德恩正在收拾考场。
　　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整个考试过程就是抓着那本提前泄露出去的《爪根题库》，从中挑几十道题，让考生一道道解答，全程面对面交流，绿色环保，连纸和笔都省了。最后，再统计一下回答正确的题数，算出得分，只要及格就可以办理签证和爪根国机票（从米国到爪根目前开通的航线就一条，且只能由爪根驻米国大使馆的大使龙来一起签发）。
　　这场考试的严谨性显然比人类考试差很多、很多。
　　但爪根驻米国大使馆也就黑龙一头龙，方方面面全都要负责，而且，八百年都不见得出现一个人类想要去爪根国，在此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可以依循的先例，所以，这事能被处理到目前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井井有条，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让黑龙德恩比较惊讶得是……
　　这一天的考试居然没有结束。
　　在萨米考完出去没多久，一个中年谢顶的男人居然也神奇地找上了门，上来就是一句：“我和萨米一样！”
　　黑龙德恩很懵：“为什么？你也爱上龙了吗？”
　　他有点儿惊奇。
　　毕竟，在龙漫长的任期中，也就遇到过萨米这么一个‘人类爱上龙，所以，主动要去爪根国’的案例，没想到这还不到几分钟，就又碰上了一个。
　　弗拉德导演根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可能是搞影视行业人的职业病，擅于根据已有知识进行想象和脑补。
　　所以，‘你也爱上龙了’这句话就被正儿八经地理解为了——爪根特效公司制作出栩栩如生的特效龙。
　　于是，弗拉德导演立刻正色地回答：“没错，我也爱上龙了。”
　　黑龙德恩惊疑不定地又问：“你爱上那头龙了？”
　　他一边问，还一边还皱着眉头想：“莫非除了迈奇那头未成年火龙，还有别的龙偷渡过来人类这边玩了？”
　　结果，弗拉德还以为是问特效出来的龙，喜欢哪一头？
　　他回忆着《驱魔师第一部 》中出现的两头（特效）龙，想了想就说：“我爱上那头黑龙（因为黑龙的镜头相对比较多）。” 
　　黑龙德恩有点儿受刺激。
　　为什么火龙崽子有那么可爱的圆面包喜欢，我特么只有一个中年谢顶的男人喜欢？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儿恼羞成怒地回绝了对方的‘表白’：“别想了，黑龙不行。”
　　弗拉德导演说：“那别的龙也行，其实，我很好说话，这方面不怎么挑剔。”
　　这一刻！
　　他没被打死，真的是黑龙德恩一向都比较奉公守法的缘故。
　　被人类告白不应该生气。
　　被中年秃顶人类告白也不应该生气。
　　但被中年秃顶人类告白，中年秃顶人类表示‘我随便那头龙都可以’，这就很让龙恼火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线边缘徘徊了几秒的弗拉德导演还在琢磨接下来怎么沟通。
　　他打量着黑龙德恩，寻思：“这人好像就是那个什么爪根特效公司的人……看来，刚刚萨米十有八九是同他谈合作的。既然如此，我干脆先假装和萨米有关系，借着这个机会，先探听一下情报，再争取多认识几个爪根特效公司的人，之后想办法把这个特效公司从萨米那挖过来！”
　　想到这里。
　　他就语气超肯定地主动说：“其实……我是萨米的……朋，呃，叔叔。”
　　因为半道觉得朋友不够亲密，说叔叔会显得更亲密一点儿。
　　弗拉德临时改口，就成了叔叔，还假装含含糊糊地说：“我们本来约好要一起来的，可中间出了一点儿事耽误，就来晚了，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
　　目的一样？
　　去爪根国？
　　难怪刚刚说什么别的龙也可以！
　　“这是已经打算去找别的龙了啊！”
　　黑龙德恩顿时误会，有些嫌弃，又有些感叹地想：“早听说人类花心，这回是见识了。”
　　一方面是没想到鸡同鸭讲居然也讲得很通；
　　另一方面纯粹就是龙懒得动脑，加上人类那么脆弱，也很难威胁到龙，所以，根本不怎么在乎人类想怎么做，或者想做什么……
　　于是，不负责任的黑龙大叔懒得继续深思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也不想再和一个中年谢顶大叔讨论什么龙更值得喜欢，他干脆利落地进入到下一个考试步骤，问问题。
　　这个好！
　　这个我背过的！
　　发奋图强，努力不下于萨米的弗拉德导演一听那些熟悉的沙雕题目，立刻乐了。
　　他想：“果然如此，那个什么《爪根题库》一定就是专门用来和这些怪咖交流的。可能是只有回答出正确的问题，才能获得这家特效公司中那些怪才们的认可吧？”
　　于是，弗拉德也参加了这场考试。
　　因为根本不知道考试意味着什么，他全程心情放松，毫无压力，最后运气超好地考到了满分。
　　和萨米的待遇一样。
　　在考试结束后，黑龙德恩不计前嫌、懒洋洋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好爪子印的签证和机票交给了这位不认识的男人。
　　弗拉德看到机票后，还挺震惊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能找到爪根特效公司了。
　　原来……这是一家外国公司！
　　还是一家连去公司总部参观，都得先坐飞机出国，才能找到的公司。
　　那么，问题来了。
　　弗拉德导演很发愁地想：“我要不要坐飞机去找这家特效公司啊？还得出国，这值得吗？”
　　另一头，毫无这方面苦恼的萨米早就兴冲冲地打包好行李，随时准备上飞机了。
　　至于迈奇龙……
　　这头未成年火龙目前正一门心思地想要亮晶晶的衣锦还乡。
　　为此，他想搞出点儿夺龙眼球的装扮，就突发奇想地买了一串串LED小彩灯，里头装五号电池的那种，打算等到化成龙形时，把这些小彩灯全都缠绕着、披挂在龙身上……
　　人类真聪明！
　　人类科技真伟大！
　　到时候……
　　一按开关，闪闪发光！
　　张开翅膀，一飞冲天！
　　瞬间成为夜空中最靓（亮）的崽！
　　他郑重地希望萨米能注意到这一点儿，把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而不是去看别的陌生龙。


第124章 别具特色飞机餐
　　弗拉德导演最终还是决定去爪根国看看了。
　　一方面是付出总得有点儿回报吧？
　　那么多沙雕的考题都背得认认真真, 耗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难道考个满分就知足了？
　　另一方面在于《驱魔师》这个系列电影。
　　由他执导的第二部 虽然在票房上也不算差，但部分影迷们并不买账。在他们看来, 第二部各个方面都不如第一部, 不管是剧情的新奇性, 还是角色的鲜明性，连特效都不如第一部真实, 所以, 好多影迷联名在网上朝迪士尼喊话, 要求排第三部时务必把原导演萨米换回来。 
　　为了保住自己的导演职位。
　　弗拉德导演暗自发誓：“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爪根特效公司。”
　　于是，同一时间。
　　三个人类踏上了由米国飞往爪根国的飞机。
　　在机场的时候，弗拉德导演就看到了萨米。
　　但他一点儿都不想被发现，毕竟, 自己心怀不轨, 是抱着挖墙角心思去的, 这样一来, 自然不想和萨米打照面, 所以，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躲躲闪闪地混进人群中, 装普通行人。
　　萨米果然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这么一个人。
　　他正忙着和迈奇一起研究那些亮晶晶的小彩灯。
　　虽然这事在很多人、或者龙看来，有点儿搞笑和荒唐。
　　可迈奇的态度很认真。
　　他心心念念想要来个闪亮出场、衣锦还乡, 每次说起这事的时候，眼睛都亮得发光，只是还会因为天性中腼腆的一面而显得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但红着脸，满脸期待和向往的样子, 实在是太可爱了。
　　萨米就想：“为什么不满足他呢？这又不伤害谁。”
　　那些成年龙太可恶、太势利了，他们眼里只有金银珠宝，贪婪又霸道，可迈奇不一样，他是一头好单纯好不做作的龙，哪怕在物欲横流的世界中，依然保持着纯真的一面，满足于简单的高光和小彩灯（迈奇：不是，是因为穷），这样的龙怎么能不好好保护呢？
　　所以，萨米和迈奇全程都在讨论这个‘衣锦还乡’的计划。
　　另一头，弗拉德导演却陷入了迷茫之中：“这爪根国到底是什么见鬼的地方？”
　　为了不被萨米发现。
　　他一路狂奔，决定先一步登机，但在办理手续时，却发现了不少不对劲儿的地方。
　　比如，办理登机牌的时候，机场工作人员一脸懵逼地查了半天，才找到这趟据说N年都没见过的航班。
　　可好不容易找到，顺利拿到登机牌，却不给托运行李，说行李可以直接上飞机。
　　好吧，只是行李而已。
　　这个无所谓。
　　但接着是安检。
　　神奇地居然没有安检（安全检查是为了排除危险，但对于龙们来说，龙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危险品了）！
　　于是，弗拉德一脸懵逼地拿着登机牌，拖着行李，畅通无阻地走进了登机口。
　　那一刻，机场的所有喧嚣声都被关在了身后，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只见……登机口这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检票口那里同样空荡荡地没人排队，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种种灵异故事纷纷浮上心头。
　　恶魔、幽灵、妖怪乱舞！
　　弗拉德导演自己吓自己，几乎快要晕过去。
　　正当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大叫一声，扔了行李，转头逃命时……
　　一阵对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迈奇，快点儿！起飞时间快到了。
　　——别担心，萨米，飞爪根的乘客没多少，晚点儿也会等我们的。
　　弗拉德左右看看，想要寻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个登机口用来供乘客坐着休息的椅子又高又大，所以，他干脆藏在了椅子下面。
　　好在萨米和迈奇也没左右细看，更没打算去坐着歇息，而是直接奔着登机口而去。
　　登机口处依然没人检票，但当他俩跑过去的时候，两扇玻璃门却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弗拉德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心想：“这航班是得多穷啊，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吗？”
　　他又纠结了足足五分钟，才重新鼓起勇气、拖着行李，也走向了登机口。
　　到了飞机上，终于出现工作人员了！
　　弗拉德又震惊地仰望着人高马大、浑身肌肉，比好莱坞的巨石强森还要壮硕，宛如巨人国度里冒出来的空少，一时间失去了语言。
　　好在这些空少长得凶猛，但态度却很热情客气。
　　尤其是当弗拉德掏出钱包，十分冒昧地提出：“我能不能换个座位，不和刚刚上来的那两个乘客坐一起。我们之间有点儿……呃，小矛盾，我愿意出换座位的钱。”
　　其中的一名空少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您去另外一个客房就可以的，这只是小事，您不用另花钱。”
　　然后，他还非常理解地望着弗拉德光秃秃的头顶说：“其实您不用解释的，众所周知，火龙崽子们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每时每刻都想喷火，一不小心就会烧掉别人的头发、眉毛、汗毛什么的，虽然他们鳞片漂亮好看，可这个长大的过程，实在是让龙头疼。可也没办法，毕竟，谁能和个孩子计较呢？”
　　弗拉德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另一头，空少一边主动地走在前头为他领路，一边还继续说：“听说，火龙住的那片的火山灰管用呢。”
　　弗拉德木着脸：“什么意思？”
　　空少又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光头顶：“那个……生发，火山灰加水、和泥，涂抹上去，是个偏方。”
　　弗拉德：“……谢谢。”
　　空少不禁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狰狞的八颗牙齿：“嘿嘿，为乘客服务。”
　　这一刻，弗拉德对那个什么爪根国的印象瞬间下降到了最低。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贫困偏僻的小破国家啊，唯一的一趟航线一个航班，还不好好地管理，搞出来的空少面目狰狞地仿佛抢劫犯就不说了，竟说胡话，还仿佛幻想症患者一般是怎么回事？
　　好在那名空少接下来没有再去说一些不知所云的怪话。
　　而且，这架飞机虽然有种种不合理和令人莫名其妙的地方，但还是有值得令人高兴的特色，比如，乘客能独自占据足足有酒店标准房间二分之一大的空间，而这还仅仅是经济舱（龙的体型比人类大）。
　　弗拉德这才理解对方说的‘客房’含义。
　　这么大空间，还能关门，可不就类似客房了嘛。
　　还是第一次乘坐这么宽敞、还有私人空间的飞机，弗拉德一路的种种不痛快总算稍稍缓解。
　　他暗自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是出去找找萨米在哪，好方面下飞机后继续偷偷跟在后头？还是先关门，去睡觉，等快下飞机的时候再找人？
　　最终，人类的惰性打败了一切阴谋算计。
　　弗拉德还是决定关好门，先躺下，给自己戴个眼罩，好好睡一会儿再说。
　　这时候，一阵轻微晃动的感觉后，一个拔升……
　　飞机成功起飞。
　　大约半小时后，可能是飞机遭遇气流后的震颤，弗拉德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他摘下眼罩，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过了几分钟才彻底清醒。
　　走道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嘈杂声，隐隐约约好像还有翅膀扑棱棱的奇怪声响。
　　接着，敲门声响起。
　　身形魁梧、膀大腰圆的空少推着餐车出现在了门前。
　　他又一次露出稍显狰狞的职业化笑容：“客人，您想现在用餐吗？是免费的配餐。”
　　弗拉德导演的肚子立刻配合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迎着空少善意的眼神，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请给我来一份。”
　　空少微笑着关怀：“只要一份吗？会不会不够吃？”
　　说实话，飞机餐这玩意儿一向是被全世界人民都吐槽的存在。
　　最常见的两个食物，不是鸡肉就是牛肉，所以，弗拉德导演对此并没有抱什么享用美食的希望，也没有一直吃到饱的念头，纯粹是想随便来一份，不挑食地先填一下饥饿的肚子，等下了飞机再去找餐馆。
　　所以，哪怕是免费的配餐。
　　他也坚持地回答：“一份就可以了，不够我会再要的。”
　　空少继续耐心地问：“客人您要新鲜的，还是不新鲜的？”
　　弗拉德愣了一下，心想这还用问吗？
　　他果断回答：“当然要新鲜的。”
　　空少：“客人，您要自己来吗？”
　　弗拉德心想：‘废话，难道我还要别人喂不成？’
　　他不耐烦地回答：“对，我自己来，你能不能别啰嗦，快点儿！”
　　于是，那名也许形象不怎么好，时不时说胡话，但态度始终友善客气的空少打开了餐车。
　　他从里头掏出了一个笼子。
　　笼子里有一、二、三、四、五只鹌鹑。
　　活的！
　　然后，他朝着弗拉德微微一笑，打开笼门！
　　当‘新鲜的’鹌鹑们在空中乱飞的时候……
　　这名空少训练有素地后退一步，退到了走道处。
　　接着，伴随一声“祝您用餐愉快”，他‘砰’的一声关上了客房的大门。
　　弗拉德：……
　　另一头，萨米和迈奇也正在用餐。
　　不过因为有迈奇在的缘故，所以，萨米避免了误会，直接选了‘不新鲜的一份’，也就是烤鹌鹑。
　　“五只烤鹌鹑，真棒啊。”
　　萨米心满意足地啃着骨头，还舔了舔手指：“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飞机餐了。”
　　迈奇要了两份新鲜的飞机餐，也就是十只活鹌鹑。
　　不过，他可没选择什么自己来。
　　有些龙的习性是必须自己捕猎，但火龙不是。
　　所以，他可不想好好的飞机旅行途中，还要为了吃饭而进行捕猎运动。
　　于是，鹌鹑们依然被关在两个笼子里，在龙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但迈奇还是不怎么满意，很有点儿嫌弃地挑剔着：“鹌鹑太小了，没多少肉，骨头又细，容易塞牙，好歹来一只肥兔子，或者山羊也行啊！算了，飞机餐，也不指望吃到什么大餐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笼子里，随手抓出一只最活蹦乱跳的。
　　然后，小火龙张大嘴，把鹌鹑递到了嘴边！
　　只听‘嘎吱’一声，他熟练地咬掉了鹌鹑的头。


第125章 自由自在地飞行
　　迈奇一时忘形地暴露饮食习惯, 一下子就把萨米给震住了。
　　他双眼圆睁，当场被折服：“天，这真是酷毙了！”
　　迈奇最棒了！
　　萨米真是超喜欢他, 那尖尖的獠牙, 唇边粘着的鹌鹑毛和血迹, 看起来简直魅力惊人，像是恐怖片中的怪兽, 什么大白鲨、哥斯拉的, 看似残忍, 其实不过受本性驱使，比人类不知道单纯可爱多少倍！
　　在迈奇咬完鹌鹑头，还有点儿忐忑的时候……
　　萨米却兴高采烈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凑过去给了他一个吻, 还翻出本来准备去拍爪根国风土人情的摄像机, 眼睛亮晶晶地请求着：“我能拍下来吗？”
　　“当然可以。”迈奇立刻放心。
　　他愉悦地张开血盆大口, 把已经没头的鹌鹑尸体吞到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脸上带着一点儿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似乎觉得有点儿丢脸，忍不住特意解释了一句：“但其实我平时不怎么吃鹌鹑的，这次只是飞机餐没办法。你别看我现在还没成年, 但我很厉害的，能抓到大猎物的。”
　　萨米连连点头, 根本不在乎什么猎物的大小问题。
　　他还安慰龙说：“没事，我拍好了后，还可以加字幕, 注明这是飞机餐。”
　　迈奇就又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在笼子里鹌鹑们瑟瑟发抖，甚至控制不住要晕死过去的时候, 一人一龙开开心心地完成了<爪根国游记——旅行中的特色飞机餐>的录制，在这个过程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不包括鹌鹑）。
　　然而，在另一头，弗拉德导演却陷入了完全懵逼的状态。
　　谁特么坐飞机的时候，饿着肚子不说，身边还飞着五只神经病一般的疯鹌鹑啊！
　　由于航班工作人员的认真负责，这些鹌鹑还都是又饿又渴了好几天的（禁食是为了避免乘客用餐时，恐惧的鹌鹑吓尿），所以，一放出笼子，鹌鹑们全发疯，在狭小的空间里拼命地到处飞，要吃要喝，还要和想吃自己的人拼命……
　　弗拉德导演虽然不是好莱坞顶尖那一层次的导演，可也算是二线那一批中最为优秀的商业片导演之一。
　　他这几年没少赚钱，日子过得不算奢华，也很养尊处优，哪里碰上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完全慌神，只能抱着脑袋躲在地上。
　　鹌鹑们也欺软怕硬，在迈奇那边瑟瑟发抖加装死。
　　在弗拉德这边就疯狂地啄他。
　　弗拉德被啄得连连惨叫，想要逃出去，却发现自己怎么用力都打不开门（力气不符合龙们的基本标准，连门都拧不开）。
　　刚刚那个送餐的空少这时候刚好推着餐车转了回来，听到声音，还颇为好奇地瞥了几眼。
　　但是，大概没龙能想到，居然会有打不过鹌鹑的乘客，所以，没把弗拉德导演的Help当一回事。
　　毕竟，鹌鹑那么小，只够塞牙缝。
　　为此，爪根国航班的飞机餐一直饱受诟病。
　　但真要把所有龙乘客都喂饱，爪根航空公司绝对要赔死。
　　想到这里，空少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么复杂、自己还决定不了的事，转而继续去猜测，那位正惨叫的乘客到底会是一头什么龙？为什么喜欢在用餐时，发出这样戏剧化的叫声？难道是在假装虚弱，吸引更多猎物上钩？虽然自然界这样的捕猎方法挺常见，可好像没听说有这种习惯的龙啊？
　　于是，在萨米和迈奇快快乐乐、弗拉德导演的抓狂和崩溃中……
　　飞机终于进入了爪根国的领土。
　　这时候，航班的工作人员开始发布广播了：“吼——吼吼——！！！”
　　弗拉德导演崩溃：……草特么什么玩意儿！
　　迈奇侧耳听了听：“哎，我们快到了。”
　　萨米也好奇地听了一下：“是龙语吗？”
　　“对，一会儿应该有人话，我就不给你翻译了。”
　　迈奇解释说：“因为是从人类国度那边飞过来，尽管一直没什么人类会上飞机，但航空公司有规定，还是得说一遍人话的。”
　　萨米点点头，好奇地等着听人话版本的广播。
　　果然，在吼了一分钟后，航班工作人员换了人话：“强壮的乘客们，本架飞机预定在四十分钟后抵达爪根国机场，目前空气质量良好，晴天无风，适宜飞行。想要提前下飞机、自己飞的乘客注意了，根据《爪根国飞行法》第2345条，乘坐公共航班，不可随便损坏飞机。如撞碎玻璃、撕开机壁等恶劣行为，都将被判处重罚，罚款两千金币。所以，如果不想经济上遭受这种不必要的损失，大家请在五分钟内，一起到一号门集合，由工作人员开门，统一飞出去，谢谢配合。”
　　弗拉德：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这特么什么制杖广播！开什么狗屎玩笑，几千米高空中就特么要开门飞出去？！！
　　另一边，迈奇蠢蠢欲动，但碍于龙的尊严，虽然很爱萨米，依然不想表现得太舔狗。
　　他努力假装一副很坏很痞的样子说：“航空公司就喜欢搞这些没用的规矩，还要大家集中一起飞，真是老年龙的做法！其实不是我吹牛（就是吹牛），我飞行技术超棒的，横飞竖飞三百六十五度旋转飞都不成问题。”
　　在他看来，这么一吹，萨米肯定会很好奇，然后，求自己带他飞。
　　可谁知，萨米居然特别信任地望着他，深信不疑地说：“对！你肯定厉害。”
　　这么一来，迈奇龙反而没话说了。
　　然后，萨米说：“不过，你是不是没带过人飞？”
　　未成年小火龙高涨的气焰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很是羞愧地吞吞吐吐着：“呃……是，是没，没带过人。”
　　“那你这回可以试试了。”萨米说。
　　迈奇的心一下子跳了起来，望着可恨又可爱的小圆面包，软绵绵地承诺着：“萨米，你真好！你放心，虽然我没带过人，但我带过猎物，再沉的猎物，我也能顺利叼回到洞里。”
　　这也算是正面例子吗？
　　萨米兴奋中夹杂了一点儿无语，但还是温柔地鼓励说：“对，你能行的。”
　　事实就是迈奇真的超行！
　　在飞机1号门那里，空少站在一旁，笑容可掬地等着帮乘客开门。
　　由于这架飞机可能只有三个乘客。
　　所以，倒是省了排队和拥挤。
　　萨米望着下方的高空，心潮澎湃，整个人激动得不行。
　　如果不是没长翅膀，他现在大概已经蹦下去找刺激了。
　　可一旁的迈奇却很担心脆弱的人类，小圆脸那单薄的身材，纸片一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担忧之余，他不禁冲萨米絮絮叨叨地交待个没完没了：“我先下去，待会儿你再跳。千万别害怕，我肯定能接住你，你放心，我技术很好的，千万别怕，看准我的后背，你认识我的龙形吗？最好看的那一个……”
　　但没等他絮叨完……
　　心狠手辣的小圆脸就直接不耐烦地把龙给推了下去！
　　迈奇无奈地在空中一笑。
　　他在空中下落，当脱离飞机一段距离，确保不影响飞机的正常行驶后，才化作一头红色的巨龙。
　　红龙在空中发出了滚滚雷鸣一般的吼声，张大的嘴里还吞吐着烈焰。
　　他仿佛是从烈焰中飞起，乘着风在空中肆意翱翔。
　　因为在人类社会待太久，好长时间没这么飞过了。
　　迈奇担心自己技术下降，决定快速飞两圈熟练一下，再回去接萨米，反正速度很快，用不了几分钟。
　　于是，萨米和那个等着关门的空少就这么看着小火龙飞没影了。
　　“火龙崽子闹得动静不小啊。”那名空少不禁感叹了一句。
　　萨米与有荣焉地点头。
　　空少就又客气地问：“客人，您也要现在跳吗？”
　　“我可没这个本事。”
　　萨米忙笑着解释：“我只是人类，得等我男友飞上来接我才行。”
　　“什么，人类！”爪根航班的空少吓了一跳。
　　他震惊地望着萨米：“龙神在上，这条航线我飞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
　　萨米笑了：“以后你会常常看到我的。”
　　这时候，迈奇已经飞了过来，飞机和他巨大的龙形相比，显得那么那么的娇小。
　　“萨米，跳！”
　　迈奇龙徘徊着飞在飞机下方喊。
　　萨米眼睛发光，没有一点儿犹豫地拖着行李箱跳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体急速地下落，天旋地转，肾上激素狂飙，太爽了！
　　成功着陆！
　　和人类配合默契的迈奇准确地接住了他，还有那一堆行李箱。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小火龙难掩得意地说：“但在所有种类的龙中，我们火龙大概是唯一一种可以帮助人类在高空中取暖的龙了。萨米，你可以抱紧我一点儿，我超暖和的。”
　　萨米本来仰躺在龙背上。
　　听到这话，他觉得龙实在是太可爱，不禁翻身亲了亲小火龙的后背。
　　迈奇惊了一下，抖了抖，还飞了一段S形，有点儿害羞地小小声说：“……不许，不许干扰司机。不过……”
　　他用更小的声音补充了一句：“等着陆后，我可以再让你……”
　　一时间，一人一龙之间仿佛冒出了无数粉色泡泡。
　　他们甜甜蜜蜜地从飞机旁边飞过，朝着火龙族的居住地，那处有着好几座休眠火山的地方飞去。
　　然而，在萨米和迈奇飞到空中的时候……
　　弗拉德导演的脸却紧紧地贴在了飞机玻璃窗上，一脸震惊。
　　他的秃头上还搞笑地停着一只鹌鹑，整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头飞过去的火红色巨龙，面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龙……龙，怎么会有龙？假的!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但下一刻，鹌鹑就狠狠地啄了他的头，痛得他险些蹦起来。
　　惊恐的中年大叔不由得跌坐在地上，在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后，无助地哭了起来。


第126章 一人一龙的表演
　　迈奇兴冲冲地在天空中飞翔, 还时不时口喷烈焰地吼叫两声，来炫耀自己的威武。
　　但这么转圈圈地飞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后，萨米突然问：“我们到底要飞去哪？还有多少分钟到地方？”
　　“什么意思？萨米你不想飞了吗？”
　　迈奇过度兴奋的大脑有点儿回不过神, 还傻乎乎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可我们已经飞了很久了, 从米国到爪根, 我们一直都在飞。”
　　“我不明白，萨米。在飞机上和在我身上不一样的, 你不喜欢我背着你飞吗？”
　　“喜欢。”
　　萨米诚实地说：“但天都快黑了, 迈奇。我现在也喜欢快点儿飞到住的地方, 好好洗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吃点儿东西，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 我们还可以再飞。”
　　糟糕！
　　玩疯了的迈奇龙终于想起了某个很不妙的情况。
　　“抱歉, 萨米。”未成年的小火龙不得不小声道歉, 窘迫又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住的地方, 地方比较, 比较简陋，只是一个，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就，就很穷, 很简陋。”
　　萨米温和地抚摸着龙的后背，安慰说：“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一起布置新家。”
　　迈奇感动地快要哭出来。
　　在龙的世界中，从来没有什么一起的说法。
　　龙是非常独立的生物。
　　哪怕是伴侣关系, 也时常是各过各的，没有什么所谓共同的家，顶多闲着没事互相串门，欣赏（觊觎）一下对方收藏的种种金银珠宝什么的。
　　所以，人类这种一旦爱上就要和恋人一起营造一个共同家庭的做法，实在是太让龙震撼了。
　　也许是幼年丧母、还被父龙赶出家门、最后流落人类社会的缘故，迈奇龙的心理发育明显跑偏，和一般龙早不一样了。他打心眼里不喜欢龙族那种自己顾自己的生活氛围，也不适应独居龙的生活，目前一心想要和喜欢的人类结婚，从此，快快乐乐地共建幸福家庭。
　　“我的萨米多好啊！”
　　迈奇龙于是继续一边飞，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他从来不嫌弃我没金银珠宝，还主动送我高光和小彩灯，我真喜欢萨米。”
　　但萨米再好……
　　经过漫长的旅行，好不容易着陆后，却面对着一个废墟，一时也有些无语。
　　“这，这是怎么回事？”迈奇龙惊慌地望着自己的山洞。
　　“大概是什么地质变动，内力、外力齐齐作用，总之……塌了吧。”萨米说。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如果没有萨米，没有人类国度的奇妙旅行，迈奇龙真是好惨一龙了——母龙早逝，父龙是个渣，好不容易找个山洞住，山洞还塌了。
　　迈奇变回人形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里几乎有泪。
　　他感觉糟透了，因为心里很在意人类来到爪根国的感受，可比起萨米在米国面积不大，但温馨又漂亮的小公寓，自己连搞个山洞，都是塌成废墟的山洞，这太伤龙的自尊了。
　　但萨米却觉得没什么。
　　迈奇还没成年呢，独自打拼一个山洞很厉害了。
　　虽然现在山洞塌了，可这又不怪他。
　　所以，他维持着一贯的乐观态度，还帮忙想办法：“去你父亲家住几天行吗？毕竟来一趟，我也该以你伴侣的身份去拜访一下他吧。再说，我们其实也必要再另外找地方住了，反正是过来看病的，等看完病还要回去……当然啦，如果你将来想住爪根国也行，我们可以提前雇人来建个别墅怎么样？这边土地可以随便盖房子吗？”
　　一提看病的事……
　　迈奇龙的斗志瞬间全消。
　　哪怕完全不想见自己讨厌的渣爹，却根本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没办法！
　　他现在是一头不行的龙。
　　不行的龙在伴侣面前实在直不起腰来。
　　不过，萨米还是很体贴迈奇龙的。
　　他主动提出了一个好建议：“我帮你设计一下吧，我知道你肯定想漂漂亮亮地去见你爸爸。”
　　迈奇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他内心深处充满了得意：“萨米果然还是爱我的。”
　　迈奇的龙爹叫哈里斯，是一头非常强大的成年火龙。
　　好斗、霸道、却也年富力强，还正处在一头成年火龙的巅峰期。
　　所以，和迈奇可怜兮兮地占了个山洞不同，他直接霸占了一座活火山。
　　如果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大概可以算是火龙族的首富了！
　　这天，他正趴在自己的金银珠宝上睡大觉，突然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属于人类的摇滚乐。
　　刺耳喧嚣的吉他riff像冲锋枪一般疯狂扫射、吓龙一跳，而强劲无比的一声声鼓点又如被一个接一个被引爆的砰砰砰炸弹，加上贝斯也蹦蹦蹦地没完没了，实在是让龙心烦意乱，接着是人类撕心裂肺的一嗓子：“Crazy——Never——Die……”
　　简直了！
　　前所未有的噪音。
　　TMD吵死龙了！
　　哈里斯恼怒地抬起头，气呼呼地飞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跑到他的地盘来制造噪音！
　　然后……
　　“卧槽！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哈里斯惊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天空一片漆黑，而且，火山口浓雾弥漫，本来除了火焰外，一切都应该是暗沉的。
　　可偏偏从不远处的天际飞来了一头闪闪发亮，还自带BGM的龙！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束光打在龙身上，还不停追逐着龙的身影，把龙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照耀得足以闪瞎龙眼，而与此同时，悬挂着五颜六色小彩灯的小火龙则拖着一条长长、又流光溢彩的金色星河，得意洋洋地在空中一圈一圈又一圈地盘旋着、炫耀着、得瑟着……光辉璀璨、耀眼夺目、一瞬恍如白昼!
　　但事实上……
　　把鳞片抹亮亮的橄榄油、高光、超强光手电筒、LED小彩灯、充电蓝牙音箱、网红钢丝棉烟花！
　　和迈奇一开始仅仅玩个小彩灯的简朴方案不同。
　　好莱坞知名导演萨米竭尽所能地帮自家小火龙设计了这么一出，并且，还有些遗憾地感叹：“如果爪根国能通电，设备更齐全，场面还能更大点儿。”
　　另一头，自家崽子熟悉的气息让哈里斯总算没有直接攻击。
　　但他眯着眼睛，透过利齿和鼻孔，喷出了一缕缕嫉妒和不屑的黑烟，同时，悄悄用爪子勾起几颗宝石，把它们卡在自己的鳞片与鳞片中间作为装饰，试图让自己也看起来亮堂一点儿。可它一爪子抓出来的天然宝石散发的都是那种很温润的光芒，根本没有人造光芒那么强烈和霸道，一时间对比天上飞的小崽子，竟有了点儿黯然失色、落了下风的感觉。
　　因为造假比较成功（用的都是不值钱的道具）。
　　迈奇一头穷龙也有了衣锦还乡之感。
　　当然，龙也不都是迈奇那么单纯天真。
　　坐拥金银珠宝堆成小山的哈里斯虽然有点儿眼热，却老奸巨猾，一眼看出了那些人造物品的廉价感，只是……虽然廉价，可实在是太亮了，又亮得龙实在没办法拒绝。
　　于是，当萨米自我介绍是迈奇的恋人，还提出和迈奇想要借宿几天的时候……
　　哈里斯压根不关心自家崽子找了个人类伴侣的事，反而第一时间现实地表示：借宿？可以！拿彩灯、烟花和那个什么高光来换。
　　他真是迈奇的亲爹吗？
　　他拥有一整座山，亲儿子回家不说关心爱护一下，连借个山洞住住，都要收礼物才行！
　　但龙的社会就是这样。
　　萨米的圆脸忍不住地鼓了起来。
　　但迈奇偷偷和他说：“你别生气，我现在还小，这混蛋还没老。等再过几年，我长大了，他老了，我就把他赶走，抢光他，占了这座山，他想住的话，我们也让他拿礼物换。”
　　萨米听得目瞪口呆。
　　龙和龙之间怎么这样啊？一点儿亲情都不讲！
　　但也没办法，迈奇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龙的社会模式也是这样的。
　　不过，依萨米看，这对龙父子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
　　他们会打架、会互相抢东西，却不会真的下狠爪伤害到彼此。
　　至于说霸占财富什么的。
　　也许在龙的眼中，只有强者才能守护更多的宝藏吧。
　　总之，这些都是不是个事儿。
　　在获得了居住权后，迈奇就带着萨米去找住的地方了。
　　他们住进一个靠水的山洞。
　　而最美好的是，由于地下岩浆的作用，给那片水加热后，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地下温泉。
　　萨米终于能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虽然依旧没有床……
　　但有龙也不错。
　　萨米全心信赖地蜷缩在龙的大爪子里，还掰着他的手指头当被子，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迈奇龙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爪子放到眼前宝贝着。
　　他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软乎乎又娇小的人类，一动都不敢动。
　　这一刻，龙与人的大小对比太鲜明了。
　　他生怕呼吸稍微大一点儿，都把这个小小的人类给吹走了！
　　想起之前人类为了让自己漂漂亮亮出场努力去摆弄那些简陋设备时的认真样子……
　　迈奇龙的心都溢出了蜜，甜滋滋的，第无数次地想：“哎哟，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龙了。”
　　但幸福总是短暂的。
　　因为第二天，迈奇就不得不面临‘寻医问诊’的难题了。


第127章 倒霉的一人一龙
　　对于龙们来说, 百分之八十的病症都会败倒在他们皮粗肉厚、超强的抵抗力之下，剩下百分之二十，有四分之三的几率熬过去就自愈了, 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五的稀少概率, 才是必须要看病的。
　　因此, 龙族并没有像人类那样重视医疗工作。
　　他们的医院建在一座光秃秃又偏僻的高山上，医生也就是固定的十来头龙, 几百年不变。
　　这些龙医生没什么医德, 也不敬业, 时常在家睡大觉、数金子。
　　至于来求医的病龙……
　　俗话说，没死的才叫病龙，死了的就是死龙。
　　死龙是不需要医生的。
　　所以，龙看病是全凭运气的一件事。
　　那天的迈奇龙, 运气就不错, 赶上龙医生们发工资, 这是医院里龙医生最多的一天。
　　迈奇得以挂号成功。
　　而且, 由于来看病的龙少, 他只等几分钟就进了问诊室。
　　诊室里，是一头漂亮的水龙，有着一身水蓝色的鳞片。
　　和火龙那种艳丽到仿佛在燃烧的色泽不同, 水龙的鳞片在阳光照耀下，有一种波光粼粼的美好质感。
　　但遗憾的是, 在萨米的眼中，水龙那颜色雾茫茫，挺像雾霾蓝的。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和迈奇窃窃私语地开玩笑：“这哥们挺时髦啊，流行色。”
　　迈奇：“呃, 那是一头雌龙。”
　　萨米：“……”
　　迈奇：“你是不是分不清龙的雌雄？”
　　萨米：“哈哈……怎么会呢？分得清，分得清。”
　　迈奇：“那我是雌是雄？”
　　萨米：“卧槽，什么意思？你其实是雌龙？”
　　迈奇：“……”
　　迈奇：“你就是分不清龙的雌雄。”
　　萨米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说错了，毕竟，迈奇要是雌龙的话，也不用来看医生了。
　　这时候，诊室中漂亮的水龙姑娘已经不耐烦了。
　　她没耐心看别龙谈恋爱，直接把大爪子往地上一拍，大嗓门地吼了一声：“你们谁有病？看什么病？”
　　迈奇很不好意思。
　　他之前没想到会碰上一头雌龙医生，对着异性来讲述自己不行的事，哪怕是一头龙，也是很羞耻的了。
　　萨米这时候真的特别好。
　　他立刻主动充当起鼓劲儿加油好男友的角色，在旁边用乐观积极向上的语气喊：“上啊，迈奇！告诉她你是来做什么的！大胆点儿，这没什么可害羞的！你是病人，病龙，这是一场正常的问诊，没什么不对的！治好了痊愈了你又是一头好龙！”
　　于是，迈奇涨红脸，终于小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症状。
　　水龙医生徐徐露出一个困惑表情，复述着：“你说自己两百来岁，找了个人类伴侣，然后，和人类伴侣在一起那个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行？”
　　迈奇羞愧地点头。
　　水龙医生面无表情地问：“你知不知道，等你四百多岁、正式接收到龙族完整传承的时候，才算成年吧？”
　　迈奇点了点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补充说：“我知道，但我以前听朋友提过，没有正式成年，也是可以……可以那个的啊。”
　　水龙医生继续面无表情地问：“你那个朋友多少岁？”
　　迈奇回想了一下：“比我大一点儿，三百六十多岁吧。”
　　水龙医生呵呵两声，直接甩着尾巴拍碎一块巨石。
　　她咆哮了一声：“小子，耍我吗？滚出去！”
　　迈奇和萨米都懵了：“什么意思？您不给治病吗？”
　　水龙医生说：“我治不了，你……”
　　还不等他说完……
　　迈奇就吓坏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感到大事不妙，惊慌失措，看都不敢看萨米，举起两个大爪子抱头，崩溃尖叫：“你说治不了是他妈什么意思？我得了绝症吗？”
　　水龙医生：“……”
　　这特么是个什么戏精龙！
　　还绝症！
　　你怎么这么会给自己加戏呢？
　　水龙医生都快被气乐了。
　　这事后来成了龙族每次宣传生理教育课程时，必举的一个经典案例：“从前有一头火龙，父母没好好教育，才两百岁就想和恋人上床，上不了还跑去看医生，说自己不行……”
　　迈奇龙从此名垂千古。
　　暂且不提。
　　在当时，水龙医生真以为他们是来捣乱的。
　　于是，一人一龙被赶出了医院。
　　后来，他俩不甘心就此放弃，傻乎乎地围着医院徘徊时……
　　一头地行龙医生照顾萨米是人类，好心地专门和他解释了一番：“你们人类成年差不多算是十八岁吧？但没满十八岁，十六七岁也是具备能力的吧？但，你有没有想过，八九岁的时候呢？”
　　这头好心龙还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人类和龙的年龄换算。
　　也就是说，龙族成年大约在四百岁左右（提前两三年，或者错后两三年都可以，主要看身体发育和接受传承时间）。而迈奇口中那位三百六十岁左右的朋友，就相当于人类具备能力的十六岁，而才二百岁左右的迈奇……好吧，相当于人类的八九岁。
　　萨米：“……”
　　迈奇：“……”
　　然后，未成年火龙试图耍赖：“呃，两百岁就是两百岁，和人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换算？什么八九岁，龙是不认的。”
　　但萨米永远都没办法忘记这一刻‘惊傻了’的心情。
　　以前单知道迈奇龙还没成年，岁数在龙里不算大。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个宝宝！
　　这，这太让人类绝望了吧！
　　一个九岁男朋友？！
　　萨米真跪了。
　　任他心理超强悍，接受能力超强，也被这么个奇葩事实给打击到了。
　　从医院飞回的路上……
　　一人一龙之间出奇得安静。
　　迈奇龙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在他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不是绝症，也不是不行，只是发育时间没到，那慢慢等好啦，完全不用再着急，一切都很完美。
　　完美？
　　如果萨米知道迈奇居然这么想，肯定会抽出屠龙大宝剑砍龙十七八下：完美个P啊啊啊啊！你这头蠢龙居然他妈的才九岁，你见鬼地谈哪门子的恋爱！求那门子婚？这根本是骗婚！骗婚！骗婚坑死人知道吗？
　　回到龙爹的火山上。
　　萨米闷闷不乐，完全不想理这头龙。
　　迈奇好怕好怕失去自己的人类。
　　可看人类那么生气，他又不敢往上凑。
　　萨米说：“让我一个人静静。”
　　迈奇龙只好郁闷地飞了出去，百无聊赖地飞到火山口，先找地方撒个尿，又去岩浆里打个滚，再顺便把刚刚抓住的兔子拿出来啃。
　　可刚啃了两口，背后就传来一声震天巨吼：“迈奇你这个傻逼！”
　　龙爹哈里斯气势汹汹地飞过来，勃然大怒：“你他妈在老子家里撒尿、用老子洗澡水，还敢在老子的浴室里吃掉毛的兔子！”
　　他可真是亲爹！
　　这么一点儿小事，都要斤斤计较！
　　还家里！
　　根本就是找茬嘛！
　　一整座火山都是他的。
　　那不管在山里哪撒尿，都可以算他家里吧？
　　再说掉毛兔子怎么了？
　　掉岩浆里，还不是都融化掉？
　　但龙爹不讲理，迈奇偏偏还打不过他。
　　未成年的小火龙只好匆匆忙忙飞起来逃跑。
　　哈里斯追了一会儿，没追上。
　　可他老奸巨猾，居然转头跑去找萨米，在山洞门口咆哮骂街：“人类，滚出来！你和迈奇那傻逼谈恋爱，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迈奇顿时急了。
　　他挥动翅膀，立刻往回飞：“不许伤害萨米，有本事冲我来！”
　　这时候，萨米也从山洞里拎着屠龙大宝剑冲了出来。
　　他气鼓鼓地拿宝剑戳老火龙的脚趾头：“不许这么说迈奇！迈奇还是个宝宝，有本事冲我来！”
　　哈里斯满足了他俩。
　　不偏不倚、非常公正地把一人一龙统统赶了出去！


第128章 你说什么听不懂
　　无耻的老火龙虽然把一人一龙赶下了火山。
　　但还没有完全赶尽杀绝, 扣下迈奇的烟花、高光和小彩灯后，那些没用的人类衣服，不会用的摄像器材什么的, 还是还（丢）给了萨米他们。
　　迈奇气得胡乱喷火。
　　可他现在体型只有龙爹一半大, 根本打不过。最后, 只好灰溜溜地背着萨米飞走了。
　　萨米也超气！
　　他气地险些从龙学家再次转职为屠龙勇士，满脑子都是‘论冲锋枪、炸药等高科技武器屠龙的可行性’。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目前的情况就是, 迈奇背着萨米毫无目的地埋头朝前飞。
　　未成年的小火龙伤透了自尊心。
　　他几乎不敢看萨米, 也没脸说话, 只觉得这次爪根国旅行对龙太不友好了，完全暴露出龙的全部缺点——来自乡下、身无恒产（别说火山，连个洞都没有，更别说金银财宝了）、家里有个极品亲龙（渣爹是个无赖强盗）、自己又是个相当于人类九岁、武力值很低（对龙而言）的龙崽子……
　　“萨米一定恨死我了, 他会不会想和我离婚？”
　　一想到这个问题, 迈奇龙就像是只惊弓之鸟, 紧张得要死。
　　所以, 他明明是朝前飞, 却又忍不住想扭着脖子，转头去偷看人类恋人现在的表情。
　　这个动作太高难度，也太高风险了。
　　如果不是脑子里一团乱麻……
　　萨米特别想跳起来, 警告他‘飞行不规范，撞树两行泪’。
　　“萨米, 我们接下来去哪？”迈奇小心翼翼地软软问。
　　“你有什么建议吗？”萨米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要不……回米国？”迈奇龙现在开始觉得人类国度好了。
　　虽然龙在人类国度中总有很多的规矩和条款，可人类起码不会像渣爹那样欺负龙，反而会给龙钱。
　　萨米郁闷地想了想, 发现这趟来爪根国主要的两个目的——寻医问药和见家长都实现了。
　　虽然过程和结果都不怎么美好，可是再留下来, 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本来还有一个蜜月旅游一类的规划。
　　但想来没什么人能在知道男朋友九岁后，还能继续兴冲冲地旅游？
　　于是，萨米点了点头：“回吧！”
　　一人一龙就满腔无奈和落寞地朝着爪根国唯一的机场飞去。
　　这一次的赶路就不像他们刚到爪根国时那样磨磨蹭蹭地飞，顺便看看风景了。
　　迈奇龙不再乱飞炫耀自己的飞行技术了；萨米也不兴奋地乱给龙加油、鼓劲儿了。
　　于是，一人一龙的速度飞快。
　　不到两小时，他们就飞到了机场。
　　只是……
　　萨米全程一声不吭，圆脸上满是凝重。
　　他暂时还想不好应该怎么和龙继续相处。
　　另一头，迈奇也不敢问，只能在变回人形后，特别殷勤，主动地拖着行李跑来跑去地办手续，买机票。
　　最难得的是，这头平时吝啬到连一美分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小火龙，居然花大价钱（一个金币）买了一只烤兔子，讨好地捧过来！
　　可捧过来后，却又因为性格腼腆（闷骚）……
　　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咬着唇，直愣愣地看着萨米。
　　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湿漉漉的小狗盯着。
　　盯着，盯着，萨米慢慢地又心软了，开始在心里帮龙找各种理由开脱：“迈奇还是个宝宝呢，他知道什么？他只是喜欢我……”
　　于是，他接过烤兔子，还咬了一口，语气缓和地说：“味道还不错。”
　　迈奇龙对自家人类的情绪波动非常敏锐，立刻意识到了那点儿好的转变，顿时放松地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我抓兔子很厉害，烤兔子的技术也不比这个差的。”
　　‘行啦，你每次这么说，都是很想炫耀……’萨米想。
　　但他也不戳破小火龙的虚荣心，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等回国，我买活兔子，你做给我吃。”
　　‘还要我烤兔子，那应该就是不离婚、不赶我走了！’迈奇大喜地想。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也成功落地，还又有点儿暗暗得意起来：“果然！人类绝逼还是喜欢我！而且，人类自己都说过，年龄根本不算差距嘛。”
　　危机解除！
　　虽然有些问题其实根本没解决。
　　但迈奇心思单纯、只活当下；
　　萨米是把烦心事丢到脑后，计划回国再想解决办法。
　　于是，一人一龙总算又回复了来时那种和乐融融的氛围。
　　他俩还特别亲密、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那只烤兔子。
　　机场中零星来往的龙，都冲他们投以了诧异的目光：“居然真有败家龙买机场食物！”“堕落！堕落！年轻龙不知财宝可贵，居然乱花钱，龙族之耻！”“在机场买天价烤兔（萨米：一个金币就是天价？这些龙到底多小气？），这不是傻逼龙，就是土豪龙！”
　　其中到底有多少酸葡萄心理暂且不提。
　　至此，这一趟爪根国之行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总之，几十分钟后……
　　迈奇和萨米顺顺利利地登上从爪根国飞往米国的飞机。并且，由于这条航线多年没有乘客，他俩作为几百年内，少见的、多次乘坐航班的乘客，幸运地成了航空公司的VIP会员。这一趟的飞机餐还得到了一次升级的待遇，由单一选项鹌鹑，升级为鹌鹑和鸽子两个选择。乘客可以选择混合吃，也可以选择单一吃，可以随意自由组合。
　　迈奇立刻愉快地要了鸽子和鹌鹑的组合套餐。
　　活的。
　　但萨米没那么大的胃。
　　在机场啃了烤兔子后，他已经吃不下什么了，干脆闭目养神。
　　等经过一段漫长的飞行后……
　　一人一龙抵达米国。
　　“我们待会儿出了站，悄悄混进人群中，然后，跟着人群走就行。”
　　有过一次从爪根到米国经验的迈奇龙兴冲冲地在飞机上向萨米传授上次出去的经验。
　　其实爪根国飞机外表做的和人类飞机没什么区别。
　　出站也只是正常出站，根本不需要迈奇特意提醒。
　　但照顾龙宝宝的自尊心。
　　萨米还是认真听着，时不时连连点头。
　　然而，没想到的是……
　　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出站，却出了变故。
　　当一人一龙走出飞机后，根本没有混进人群中的机会！
　　因为数不清的记者从四面八方地冲过来，摄影师还扛着器材紧跟其后，闪光灯不停。
　　很快，这些人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团团地包围了。
　　这，这简直是迎接国际巨星的阵仗啊！
　　萨米和迈奇都惊呆了：“怎么回事？”
　　这时候，一个记者奋不顾身地挤过来。
　　他鲁莽地差点儿没把话筒戳到萨米的嘴里，同时，大声呐喊：“格里芬先生，这趟旅行……你还好吗？”
　　“好，我很好啊。”
　　萨米表情懵逼地望了望四周，尽管内心吐槽‘这是什么见鬼的问题’，却还是下意识地随口补充了一句：“呃，玩得还算开心，飞行也顺利，鹌鹑也挺好吃。”
　　“那您对弗拉德导演怎么看？”记者继续追问。
　　“抱歉，我为什么要看？他怎么了？”萨米更迷茫了。
　　“弗拉德导演前不久跟踪你。”
　　“什么？”
　　“弗拉德导演失踪了好几天。”
　　“什么？”
　　“弗拉德导演疯了。”
　　“什么？”
　　“你对疯了的弗拉德导演怎么看？”
　　“呃，多看医生，不要放弃治疗？”
　　“弗拉德导演说世上有龙！”
　　“……这话没错。”
　　“弗拉德导演说迈奇就是一头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129章 争议颇大的新闻
　　一堆保安挤进来, 帮萨米和迈奇逃脱了这群记者的包围，并护送到了一辆车上。
　　萨米的二哥邓巴就坐在车后座等着他们。
　　邓巴因为担心幼弟，才匆匆忙忙地赶来了机场。
　　此时, 他面色严肃地低着头, 用手指划动手机屏幕, 然后，把手机倒转, 递给了萨米, 开门见山地说：“弗拉德跟着你俩登上了飞往爪根国的飞机, 并在到达爪根国后，开了直播。”
　　“直播？”萨米震惊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他忍不住关注起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爪根国还能联网？”
　　迈奇想了想回答：“大概只有机场。”
　　萨米也没话说了, 只有机场有网, 偏偏那个弗拉德就在机场搞直播。
　　“弟啊, 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问题？”
　　二哥邓巴哭笑不得地说：“重点儿是他直播了龙啊！”
　　“我不太明白。”
　　“他先打九一一报警说有龙要吃他, 警方没受理。随后,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就开了直播。”
　　“直播里出现龙了？”
　　“是的。”
　　“一头？”
　　“十多头。”
　　萨米愕然：“十多头龙要吃他？”
　　迈奇顿时抗议：“龙不吃人！”
　　邓巴看了看一人一龙，解释说：“其实我也觉得, 那些龙可能只是在好奇地围观。”
　　萨米：“有可能，这就像大家在动物园围观猴子一样。”
　　“但问题是, 弗拉德坚持说，那群龙要吃他。”邓巴无奈地说。
　　“呃……这关我们什么事？”萨米困惑不解地问：“虽然他是跟着我们，暂且先不讨论这个跟着我们是怎么回事, 他跑到爪根国，他遇到了龙, 他说龙要吃他……这到底和我、和迈奇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些记者追着我们不放？”
　　邓巴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因为弗拉德怀疑你是人奸，目前已经背叛人类，勾结龙族，充当了龙族在人类国度的卧底和先锋，真实目的是为了协助龙族颠覆人类社会的政权，为龙族未来的侵略计划提供前期情报，并在后期帮助龙族征服整个世界。”
　　萨米：……
　　迈奇：……
　　该说不愧是好莱坞的导演吗？
　　这想象力也是没谁了！
　　萨米有些无语地问：“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信了吗？”
　　邓巴非常纠结：“一部分信了，一部分没信。没信的那部分又分为完全不信，认为直播内容全是假的；还有信一半的，认为直播内容可能是真的，但不相信这事和你、和迈奇有关系。”
　　汽车里一片安静。
　　邓巴点燃了一根烟，没再说什么，只是脸上隐隐闪过一抹担忧。
　　萨米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在他看来，龙本来就是存在的，只是人类总是固执地不相信而已。
　　现在，真相大白。
　　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了。
　　但是承认了就承认了，世界又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在他看来，这事可能不会比某摇滚乐队主唱和吉他手的婚讯更有热度。
　　至于迈奇的反应？
　　能指望个九岁宝宝什么呢？
　　尽管他的人形已经成年，尽管他表情凝重，尽管他装得挺那么一回事。
　　可这就像哈士奇一样，哪怕外表多么如狼一般严肃犀利，可如果仔细看看那双单纯又傻乎乎的眼睛，所有人依然能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啥都不懂。
　　于是，指望不上男友，萨米只好继续和自家二哥讨论：“我们接下来去哪？回家吗？”
　　邓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是回家，不过是回我的家，你家那边估计埋伏了不少狗仔，一旦被围起来绝对会很麻烦，所以，去我那边避一避。而且，现在外面形势不定，你也不适合冒头发表什么言论。毕竟，这事具体怎么应对，还是得看看爪根国和人类这边到底想不想公开。”
　　萨米不太喜欢这样，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
　　可他本质不是那种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人，虽然多数时间思维模式与众不同，可面对这种很可能会影响到周围人、乃至家人的大问题，还是很识时务的，所以，完全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乖乖带着迈奇就先住进了二哥的家里。
　　迈奇龙特别好哄。
　　他只要和自己的人类在一起就没有任何意见。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世界一片混乱。
　　网络上全是关于龙的种种讯息：
　　有网友发布的所谓‘真龙视频’，打开一看，发现是恐龙；
　　有网友声称要辟谣，把弗拉德导演的直播内容一条条解析不合理性，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一场新电影的炒作，赌咒发誓地认为下下周，下个月，这部新电影肯定会出现在电影院，导演就是萨米和弗拉德；
　　还有网友超喜欢弗拉德导演直播内容里的恐龙，纷纷发弹幕询问——龙肉好吃吗？批发多少钱一斤？更夸张的是，还有人发了什么红烧龙肉的菜谱……
　　在萨米查找网上讯息时，迈奇龙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
　　他表现得就像是某些警探第一次碰到汉尼拔一样，一脸惊恐地指着屏幕，转过头，声音都变了地尖声质问：“萨米！你在看什么？你居然要吃我！！！”
　　——我只是看看网友的评论。
　　——胡说，我明明看到你在看菜谱！
　　——评论里有菜谱，不代表我在看菜谱。
　　——你要吃我！
　　——我说我在看评论，是评论里有菜谱。
　　——你要吃我！！
　　——我没看菜谱。
　　——你就是要吃我！
　　青少年上网模式太重要了！
　　萨米心力憔悴地想，有些东西确实不适合给未成年看。
　　但不管怎么说，世界上有龙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在爪根国一行中，饱受刺激的弗拉德导演精神抖擞地跑去参加了一场场的电视访谈，在节目里对着上帝发誓，自己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迈奇能变成一头龙，萨米和这头龙关系密切，爪根国不是什么偏僻荒凉小国，而是一个龙之国……
　　这人真是太烦了。
　　他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
　　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真的是好事吗？
　　不过，也许他正享受这一刻万众瞩目的生活吧。
　　萨米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会这些外界纷争，反正真正能做主的人和龙都还没说什么呢。
　　他开始埋头剪辑这次爪根国之行拍摄的一些视频，并以此为素材，计划创作出一部关于龙的动画片。
　　但在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创作规划。
　　国家电视台在什么希尔顿大酒店组织了一场晚宴，邀请了很多、很多的名人，这些名人都算是各界的精英，其中既包括了政界要员、体育明星，也包括了好莱坞一些颇具影响力的大佬们和巨星等等，因为地方大，招待的人也多，所以，大概有点儿关系的人都能勉强弄个邀请函。
　　但也有更高规格的……
　　国家电视台负责人给萨米的说法是：“您和迈奇愿意陪总统一起共进晚餐吗？”
　　总统要请他们吃饭？
　　全程大概率还有电视台直播？
　　听起来真是……
　　完全TMD不想去！
　　但这时候如果说“对不起，我只想在家吃剩披萨”，也太不给总统面子了。
　　所以，萨米只好口是心非地说：“我的荣幸。”
　　可放下电话，他就很发愁：“总统想和我们吃饭，这可真烦！”
　　迈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麻烦性，特别单纯地说：“那就去吃好了。”
　　然后，他居然还兴冲冲地表示：“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我一向不怎么挑食，还能吃很多。”
　　这确实并不值得炫耀！
　　但萨米看着这头小龙喜滋滋的得意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地开始鼓掌。
　　迈奇对此心满意足。
　　他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旁边伴随着萨米傻乎乎海豹击水一样的热烈掌声……
　　深刻地为别人展现了什么锅配什么盖的真理！
　　如果萨米的几个哥哥能看到这一幕的话，大概再也不会质疑弟弟在恋爱方面的选择了。


第130章 共建和平每一天
　　在参加那场规格颇高的宴会之前, 爪根国驻米国大使馆的大使黑龙德恩找上了门。
　　他穿着一身像是要出席什么葬礼的整齐黑西装，表情怒气冲冲，一进门就指着迈奇破口大骂, 骂他就是一场灾难, 诅咒他以后会在该死的、规矩特别多的人类社会待很久很久……
　　萨米不禁低头寻思：“这也不算什么诅咒吧。”
　　迈奇被骂得莫名其妙：“疯了吧？”
　　接下来, 黑龙德恩在那滔滔不绝地骂了两小时。
　　他没什么学问，言辞极度匮乏, 翻来覆去, 覆去翻来地都在说‘迈奇你这个混蛋！萨米你这个混蛋’, 然后，就又是一阵谩骂，指责萨米这个该死的人类带坏幼龙，指责迈奇这个不懂的龙崽子偷渡还暴露真身给人类, 指责一人一龙沆瀣一气、不干好事！
　　在这个过程中, 萨米画了好几张简笔小漫画, 咬着笔杆发呆；
　　迈奇啃着块蛋糕, 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 因为吃块了，一口就没了。
　　总之，这一人一龙都不约而同地把黑龙德恩的叫骂当成了噪音。
　　类似邻居家装修发出的声音, 虽然讨厌，但也没办法避免。
　　等黑龙骂到实在没词了。
　　萨米才抬起头, 思路清晰、语气平淡地给他来了个四连击：
　　——爪根国的签证是我给弗拉德签的吗？
　　——米国飞爪根的机票是我给弗拉德发的吗？
　　——飞机是我让弗拉德上的吗？
　　——在爪根国机场开直播也是我不让龙去阻止的吗？
　　黑龙德恩一时间张口结舌，无言可辩。
　　萨米就继续给出总结：“犯了错就得自己收拾烂摊子，别指望别人帮你分担责任。”
　　迈奇在旁边疯狂鼓掌。
　　他还特别二地比剪刀手, 小小声地欢呼：“Yeah~！萨米！萨米说得好！”
　　黑龙德恩恶狠狠地瞪过去一眼，可气焰却还是理亏地矮了一截。
　　他试图垂死挣扎地辩解：“那个弗拉德说是你叔叔……他说他是你叔叔, 我以为，以为……”
　　他说是就是吗？
　　萨米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说话了。
　　反而是迈奇坏心眼地落井下石，语气特别软软说：“嗯，这样啊，那也不怪你。”
　　黑龙德恩有点儿感动，心想这欠揍的火龙小崽子关键时刻还挺贴心的。
　　但下一刻……
　　迈奇就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着气死龙的话：“那个，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你爸爸。”
　　德恩脸瞬间黑了。
　　萨米在旁边哈哈大笑。
　　‘爪根国暴露’这件事中间阴差阳错太多。
　　萨米很难说自己和迈奇没有一点儿责任。
　　但在他看来，自己和迈奇在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是很轻微的。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爪根国的出入境和大使馆都形同虚设，包括黑龙德恩在内，从头到尾，没有一头龙认真负责地干活儿。
　　因为以前没有人类和龙出现萨米和迈奇这种情况，自然也没有人类会入境。
　　所以，他们这个流程中的漏洞本身就特别多，稍微有人钻空子，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追究无益。
　　更何况，爪根国的龙们其实也不介意人类知道他们的存在，毕竟，如果他们不想被人类找到的话，人类是很难找到龙的，比如，迈奇的龙爹就住在火山深处，没有人类能跑到火山里去找龙。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各国高层为了避免民众恐慌，才始终维持着这个秘密。
　　现在泄露就泄露，没什么大不了的。
　　黑龙德恩之所以这么生气，纯粹是因为这事害得他没办法卸任了。
　　他作为驻米国大使馆大使的任期本来快就要到了，也就是说，他马上可以回爪根国变回原形，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不用担心被人类看到，还可以找只小母龙没羞没臊、共度春天。
　　结果……
　　任期内出了大漏子——爪根国暴露！
　　那帮根本不想来人类社会的无赖龙肯定会以此为借口，要求他将功赎罪地继续待在人类社会任职了！
　　真是倒霉透顶。
　　黑龙德恩在心里暗暗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
　　这头本质还是挺善良的黑龙大叔还是挺有长辈风范。
　　哪怕被气死那么多回，他还是不忘嘱咐两个小崽子（在他看来，人类萨米的年纪也很小）说：“那个米国总统请你们吃饭的时候，我也会去的，代表爪根国……嗯，你们别紧张，也别放在心上。到时候，萨米你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一律就装听不懂，说不知道我们龙族的事；迈奇你的话，尽量别说话，凡事都看我指挥。不过，你自己也得有点儿气势，别软绵绵的，让人类好好见识见识我们龙的风采。”
　　萨米和迈奇纷纷点头。
　　黑龙德恩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萨米和迈奇就穿戴一新地去赴宴了。
　　在希尔顿大酒店的门口，摄像机搞不好有上千台，安保人员到处都是，防卫森严。但也有很多资格不够的小报狗仔记者没有邀请函，全都扎堆在门口，一看到有人来，就拼命地往前挤着，试图多拍几个照片，好回报社交差。
　　一人一龙穿过人群，走到入口处，发现还有一个安检。
　　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拿着金属探测仪在那扫来扫去的。
　　比较糟糕的是，一扫到迈奇，那个仪器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然后，一群保安围上来，要求迈奇拿出身上的金属制品。
　　这个安检真是一个笑话！
　　一头龙如果想做坏事，难道还靠什么金属制品吗？他只要变回巨大的原形就完全能轻松地把大厦给搞塌。
　　而且，让一头龙交出金属制品……
　　绝非明智之举。
　　一向好脾气的迈奇难得地露出了阴沉沉的表情。
　　萨米当时特别紧张，非常怕小火龙控制不住自己，当场表演一个喷火。
　　幸运的是，黑龙德恩赶到了。
　　他拿出一个貌似通行证的玩意儿，把他们顺利地带了进去，还不忘继续嘱咐迈奇：“冷静！沉着！遇事多思考，别毛毛躁躁的，要让人类好好见识见识我们龙的风采！”
　　但这事可能是一个预兆。
　　预示着此行绝非那么顺利。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果然证明了这一点儿。
　　这个宴会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直接好好说话，仿佛开门见山是很粗鲁、失礼的一件事，全都在搞什么隐喻、暗喻、比喻，别说迈奇了，连作为人类的萨米都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有工作人员跑来找萨米和迈奇，说让他们过去和总统拍个合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拍合照？为什么要和总统拍合照。
　　工作人员给出的解释是：“拍合照的不只是你们，还有（黑龙）德恩先生，一起合照是为对外展示人龙和睦相处，人类国度和爪根国是互不侵犯、彼此友好的盟友。”
　　听起来真是高大上。
　　萨米只好满脸狐疑地跑去拍合照了。
　　等他们傻乎乎地被拍了好几张照片后……
　　迈奇被黑龙德恩叫走了，说是代表龙族去和总统聊天，还特意加了句嘱咐：“你虽然年纪小，但现在是代表龙族，别扭扭捏捏的，让人类好好见识见识我们龙的风采。”
　　另一头，总统夫人也找上了萨米聊天：“恕我冒昧。”
　　这位夫人和蔼可亲地问：“你和那头叫迈奇的龙是恋人关系？”
　　萨米点头。
　　总统夫人就继续热情地问：“你们近期有结婚的打算吗？”
　　萨米表情很窘迫。
　　他还没把‘迈奇相当于人类九岁’的事告诉别人，因为太丢脸了！
　　可也因为这个丢脸的事，结婚什么的暂时已经不再考虑的范围了。
　　所以，他就摇了摇头。
　　但是，见他不说话的样子，总统夫人却误会了，以为他在害羞。
　　她笑容温柔地开始讲起了一堆大道理，什么喜欢就不要错过、既然爱一头龙就要珍惜、缘分难得……等等一堆的话。
　　当时萨米心里觉得挺烦的，可貌似对方是出自好意地关心，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不好的话。
　　但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夫人说那些话也是怀着政治目的的，希望他和迈奇结婚，以此为借口，给龙办个米国公民的绿卡，从此，米国也有龙了。
　　但不管怎么说，整体局面还是好的。
　　人龙和睦相处，黑龙德恩还代表爪根国承诺，会和包括米国在内的所有人类国度建立友好和平条约，永保中立什么的。
　　晚宴至此进展顺利。
　　直到最后一个环节……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临时出的馊主意，搞了两只鸽子过来，一只给总统，一只给黑龙德恩，让他们肩并肩地站在酒店门口，当着外头那些摄像机的面，一起放飞和平鸽，高呼‘和平万岁’，来作为‘两国之间不起争端，永保和平’的一个象征仪式。
　　这步骤正常来说也没什么不对。
　　连萨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某头未成年小火龙超委屈、超嫉妒，语气酸溜溜地在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丑黑龙有鸽子吃，我没有？我不比他好看吗？”
　　不好！
　　萨米当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可一抬头，发现黑龙德恩已经和总统肩并肩地走到酒店门口，想追也追不上了。
　　“这下好了……”他喃喃自语地说：“有好戏看了！”
　　果然！
　　当总统笑呵呵地放飞白鸽时，黑龙德恩也在同一时间，像迈奇当初咬鹌鹑一样，更加熟练且一脸不耐烦地咬掉了鸽子头！
　　不少人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凉气。
　　把鸽子给他的工作人员肯定没告诉他那是拿来放飞的，不是吃的。
　　但大概也没有哪个人类能提前想到会有人，错了，是龙这么吃鸽子。
　　而且，黑龙德恩吃得也不是很开心。
　　在咬的那一刻，他还在心里埋怨着：“走这么老远干什么？吃个小鸽子还得走到大门口，让人拍摄吃下的一幕，人类真麻烦！”
　　全场寂静。
　　只有摄像机还在坚守岗位地认真拍摄着。
　　好多人开始尖叫：“啊！啊！啊！”
　　总统猛地一个转身，冲到垃圾桶处开始狂吐。
　　黑龙德恩莫名其妙地望着这群搞不懂的人类。
　　他一边大嚼着鸽子，一边按照工作人员之前的指示：“和平万岁！”
　　鸦雀无声！
　　刚刚那可是全国直播！
　　所有人都非常崩溃。
　　在场人中，大概只有萨米快要活活笑死。
　　他想起德恩不断重复的话，就更想笑了：“哈哈，人类确实能好好见识见识你们龙的风采了！”


第131章 暴露带来的工作
　　龙族风采不凡。
　　娱乐媒体真是爱死这位爪根国的大使了！
　　第二天, 黑龙德恩就上了头条。
　　虽然官方新闻媒体一直在努力解释‘德恩先生是无心的，这只是由于龙和人风俗习惯不同所导致的误会’，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黑龙就是故意的。
　　有一些人认为, 龙这是假装和平, 实则是在对人类宣战；
　　还有一些人认为, 龙的自控力太差，看到好吃的就下嘴, 万一某天看到人类也食欲大增, 怎么办？
　　总之, 那一阵子说什么得都有，随便打开报纸、杂志、网页，都能看到一堆关于龙的新闻。
　　但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凑热闹的假新闻, 对于有着漫长生命的龙族而言, 如迈奇这样愿意来人类国度生活的奇葩少之又少, 绝大多数龙都喜欢在爪根国宅着, 和自己的全部财产待在一起, 最好一宅几百年不出门，所以，人类是很难真正得到龙族消息的。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媒体单方面狂欢。
　　可实际上, 并没有龙配合的窘况。
　　黑龙德恩非常不要脸地搞出乱子就跑。
　　他混迹人类国度多年，对怎么隐藏起自己很擅长, 所以，没人找得到他。
　　迈奇和萨米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一部分骚扰。
　　但他俩之前就是公众人物，对此有一定的应对经验。
　　更何况, 迈奇并不是‘吃鸽子’主角，又始终保持原本的人类形态, 完全看不出龙的样子，使得狗仔记者报道来报道去，最后，却惊讶地发现比起报道什么‘迈奇其实是一头龙’，报道‘迈奇和萨米已确定是恋人’反而更容易增加报纸、杂志的销量和网站点击率。
　　只不过，两人的恋情模式……
　　如果说过去是好莱坞导演和演员的同性浪漫爱情，那么现在就变成了人龙的跨物种奇幻恋情了。
　　但不管怎么说，比起探讨人类和龙到底要不要开战这种看似正经，实则压根没什么苗头的事。
　　人们还是更偏爱看看萨米和迈奇这种爱情八卦。
　　与此同时，萨米接到了一份工作邀请。
　　这份邀请来自米国政府，想让他拍点儿和龙有关的片子。
　　他们大概的想法就是想搞个简单易懂、寓教于乐的科普片，给满心好奇的人民大众介绍介绍龙，同时，遏制一下社会上的‘龙族威胁论’。
　　毕竟，人类高层其实对龙的存在早就知情，也知道那些懒龙八百年不挪窝，居住地，也就是哪个爪根国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什么火山岩浆深海地底一类，根本没什么争夺价值，也没必要和他们开战（又不一定打得赢），所以，并不想制造人类和龙族之间的误会。
　　事实上，如果不是龙们不小心曝光，他们甚至都不想让普通民众知道这事。
　　眠龙勿扰嘛！
　　已经转职成为龙学家的萨米对这个项目挺感兴趣的。
　　他和政府那边负责人认真讨论了一番，是做一档电视节目，一期一期的播放；还是干脆做个动画片，把龙们卡通化（容易被人类接受）；再或者搞个BBC那种一本正经的纪录片。
　　可讨论到最后，双方都不太满意。
　　后来，政府那边的工作人员不谈正事，大家凑一起瞎聊天时，突然无意间提到了萨米早年的一部动画短片——《是谁杀死了巨龙》。
　　有一名工作人员摆出一副脑残粉的姿态，居然兴奋地当场从钱包里掏出了足足十张《幸福人生》的电影票（因为《是谁杀死了巨龙》这部动画短片当年是作为《幸福人生》赠品出现在影院的，只是一小段开场动画），让萨米给他签名。
　　萨米至今仍然觉得这种行为很傻。
　　但他现在可不会像以前那样直言不讳了，客客气气地表达了感谢后，开始认真地签名。
　　在签到一半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我几年前似乎有一个关于龙的创意挺合适的。”
　　那个创意是关于灵魂互换的。
　　讲的是人和龙互换了灵魂……
　　当时，萨米还在迪士尼的创意研发部门工作，每周都要递交一些创意，但从来不被选中。
　　那段时间，他备受打击，不管画了多少，得到的回复都是：“萨米，你画得挺好，但我们更想要XX的，因为XX的创意更让孩子们喜欢。”
　　所以，孩子们到底喜欢什么？
　　兔子可可爱爱？小猫咪喵喵喵吗？
　　萨米很沮丧，也想寻求改变。
　　但改变自己是一件困难的事，什么公主风，什么萌系，实在不适合他，画着画着真能把人逼疯。
　　终于有一天，萨米悟了：“去他的，我才不管你们选不选我，我就是要画我的龙。”
　　于是，他步入创作高峰期，变本加厉地搞各种各样关于龙的故事。
　　比如，那部动画短片《是谁杀死了巨龙》其实就是这个时期的产物，只是它相对幸运地被制作了出来。
　　而它那些不幸运的兄弟姐妹们，就只能全都待在迪士尼的档案室架子上，不见天日。
　　“反正迪士尼也不想要，我拿过来改改，这次刚好就能用了？”
　　想到这里，萨米就有点儿心动：“这样也不枉费我当年那么费劲儿地想和画了。”
　　但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刚筹划开拍，迪士尼那边就反应迅速地派人赶了过来。
　　还是萨米曾经的顶头上司诺里斯先生亲自跑了一趟，微笑着提醒：“萨米，你是不是忘记了？创意研发部门的员工，在工作期间递交的创意，版权都属于公司。如果你想拍摄，得经迪士尼同意才行。”
　　萨米装出无辜的样子。
　　他还试图佯装根本没这回事，一脸疑惑地问：“什么创意？你是说我今年新想出来的这个吗？”
　　“是不是今年新想出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诺里斯先生笑了：“得了吧，迪士尼就是想要个合作机会，又没打算去法院告你侵权。”
　　这很好。
　　避免冲突，还多了一个实力雄厚的合作方，萨米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这挺令人兴奋的。
　　看着迪士尼把当年根本看不上眼的垃圾，费劲儿地从地下档案室中重新翻出来，奉为珍宝地仔细收好，还积极主动地颠颠跑来找自己合作，这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
　　几年前，你们不是看不上眼吗？
　　现在还不是要求合作！
　　萨米心里有点儿小得意。
　　除了这份颇令他扬眉吐气的工作外，还有一份给他和迈奇两人的邀请，来自一家电视台。
　　那家电视台的摄制组想做一期人和龙日常生活、和睦相处的综艺节目。
　　但萨米对‘被多台摄像机包围，全天记录日常生活’的事没什么兴趣。
　　不过，摄制组那边给出的理由挺能说服人的。
　　他们耐心地和萨米摆事实讲道理：“自从龙成为真的，所有人对此都充满了好奇。与其让他们拼命地自行探索，每天都兴冲冲地跑来干扰你们的生活，还不如将公开方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提前将可以给大家看到的东西，提供给大家，满足好奇心的同时，也为自己减少麻烦。”
　　这么说似乎有点儿道理啊。
　　但萨米还是先耐心地问了一下迈奇：“你想参加这类节目吗？不想参加可以不参加。”
　　为了避免某头未成年小火龙搞不明白。
　　萨米还是很认真地解释了一下这个节目可能会带来的后果：“电视机前的所有人都会看到我们……”
　　迈奇兴奋了：“看到我们在一起？”
　　萨米愣了一下：“对，但……”
　　“参加，一定要参加啊！”
　　迈奇天真快乐地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


第132章 出乎意料的大火
　　一开始是节目的命名问题。
　　电视台的制作团队想把节目取名为《龙的恋人》或者《龙与人的爱情故事》再或者《人龙恋》。
　　萨米觉得这几个名字都太可怕了。
　　但最可怕的是, 他们居然为了节目效果，提前写出了一个剧本，剧本里充满了种种狗血、甜腻、三流爱情剧中的常见桥段, 大概总结下就是霸道巨龙爱上我？说是要致力于打造最唯美、浪漫的人龙恋情故事, 而萨米就是故事中集人类真善美于一身的最佳（女）主角。
　　真是太感谢了。
　　萨米忍不住问节目组的负责人：“你是不是恨我？”
　　那个负责人笑了。
　　他好脾气地解释：“不是, 我们提前写剧本，只是担心没计划好, 再来一次咬鸽子。”
　　迈奇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想解释说我不是那个当众咬鸽子的龙, 鸽子太小了, 要当众表演的话，不如我给你们来个咬大象？
　　另一头，萨米直接找上节目组负责人自荐。
　　他无意识地用了迈奇惯常说话模式：“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我应该也还算个不错的导演。既然这节目想要拍我和迈奇, 那就不劳烦各位费心了, 干脆让我自己来吧。”
　　电视台一众高层愣了一下, 稍作研究, 发现这事可行。
　　一来, 萨米确实是好莱坞数得上的名导演，虽然拍摄风格个性了点儿，但也称得上才华横溢；二来, 人类和龙族的综艺节目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根本没有先例可循, 与其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导演瞎闹，还不如让本就熟悉龙的萨米自己去搞，只要大方向没问题, 单冲有龙的噱头，应该也不用愁收视率的问题。
　　萨米开始掌控全局。
　　他先把节目名字订为简单好记的《萨米和迈奇》, 接着，取消所谓的剧本，最后，大胆地允许了摄制组在家里安装摄像机，实地拍摄自己和迈奇真实的日常生活。
　　这个过程中，拍得全都是很平常的片段。
　　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各忙各的（迈奇睡觉，萨米画分镜头，顺便写拍摄计划），最后，数不清的素材统统聚集起来，萨米认认真真地进行了剪辑。
　　这不是在演戏。
　　这是生活。
　　他后来是这么说的：“我不是演员，唔，迈奇勉强算是，但他也不是在演。这期节目，我想让观众们看到的就是真实，节目里展示出的样子就是我们的生活，普普通通的生活。龙和人其实没什么区别，日常生活也不可能过得像是好莱坞大片，那真挺傻的。收视率？我不知道，观众们有时候很难搞。我只能保证，我和迈奇都很认真……想看噱头的观众麻烦走进电影院，里头什么都有。”
　　电视台绝对不喜欢他的这个发言。
　　哪怕最初打的幌子是响应政府号召，宣扬人龙和平共处，可米国的电视圈子一向竞争激烈到近乎残酷，稍有不慎就会被淘汰，所以，本质上他们还是希望能多多提高收视率的。
　　但现在，从萨米的发言来看，这期节目很可能真被他拍成了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
　　拜托！谁会喜欢看这种玩意儿？
　　节目还没播出。
　　电视台那边已经开始预测它的失败结局。
　　为了及时止损。
　　他们和萨米好声好气地商量，将原本订好的四期节目拦腰砍成了两期。
　　之所以这样做，是考虑前两期还可以蹭龙的热度，吸引一波观众，效果不会太糟糕；
　　等看了两期，观众对龙失去兴趣，节目失败，没观众了，也刚好完结。
　　萨米爽快地同意了。
　　他私下和迈奇说：“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拍的，咱俩平时的生活也没什么特别的。”
　　迈奇赞同地点点头：“平时生活确实没什么好拍的。”
　　但是……
　　自恋的未成年小火龙一边照着镜子，一边偷偷在心里想：“但我这么好看，大家应该也会喜欢看吧？”
　　为此，出于某种微妙的虚荣心，他还做了很多的准备，诸如夺人眼球的亮晶晶高光、抹在皮肤上非常有光泽的橄榄油，各种明亮闪耀的项链、手环、戒指……
　　节目组的制片人都看呆了。
　　他忍不住问萨米：“他平时在家就这个样子吗？”（这一段后来也被放到了节目中。）
　　——什么样子？
　　——圣诞树。
　　萨米笑了。
　　他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不远处的龙喊：“迈奇——！玩的开心点儿！”
　　管他什么人类的审美呢！
　　圣诞树又怎么了？
　　只要玩得开心！
　　龙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由此可见。
　　一人一龙以为的平平无奇根本就不是那么平平无奇。
　　诸如此类的情节层出不穷。
　　对不少观众来说，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其实都充满了趣味。
　　除了迈奇龙常年审美跑偏的打扮外……
　　明明是个人类的萨米，行为也古怪的可怕。
　　大半夜抱骷髅头找灵感也就算了，还要吃薯条；吃薯条也就算了，还要把番茄酱统统挤在骷髅头上蘸着吃。
　　整个场面看起来比鬼片还鬼片！
　　迈奇不小心看到时，吓了一跳，差点儿来个火烧客厅。
　　摄像机清清楚楚地拍下了他满嘴冒火星的那一幕。
　　但当他看到萨米的时候，却立刻忘记被吓到的事，又笑了起来。
　　那笑容出现在屏幕上，灿烂又单纯，还有点儿傻乎乎的，哪怕是再狠心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大概都忍不住勾起唇角了。
　　而且，一人一龙的相处和大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什么霸道巨龙爱上我一类的狗血戏码，有的只是互相包容和理解。
　　萨米能欣赏迈奇的诡异审美，对龙那些和人类不一样的行为习惯，处之坦然。
　　迈奇纵容萨米的奇思妙想，每每为他的种种古怪行为捧场鼓掌，支持到底。
　　商业胡吹的场景，在节目中时刻可见。
　　迈奇龙喷出点儿小火苗，点燃一根蜡烛。
　　萨米：“迈奇你太棒了，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火龙。”
　　（观众：……）
　　清早，萨米一口气喝光一杯水。
　　迈奇：“萨米！你太酷了！太酷了！你是最酷的人类。”
　　（观众们：……）
　　可能是这样‘平平无奇的真实情节’太多了。
　　这档电视节目一播出，观众就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统共两期的节目被反反复复地重播了很多次。
　　当机立断、自以为果决，把节目拦腰砍掉一半的电视台为此悔青了肠子。


第133章 爱上龙真是美好
　　电视台后来想找萨米再拍几集出来。
　　但显然,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萨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电视台。
　　事实上，如果知道节目会取得那么夸张的成功，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参加这档节目的。毕竟, 在他看来, 站在舞台上、出现在屏幕里、被万众瞩目什么的都不是正经导演该做的事情。
　　但在节目火爆播出后, 一人一龙却变得家喻户晓！
　　迈奇龙对外表现出的那种有些腼腆的性格，再搭配上光鲜亮丽的非人般俊美容颜, 和人们想象中的狰狞巨龙完全不一样, 很快就取代了可怕的吃鸽黑龙, 荣升为爪根国最好的亲善大使，获得了无数人类的喜爱；
　　而萨米则是凭借超强反差取胜，明明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面包脸，却总能搞出一些无比鬼畜、吓人的操作, 有时候, 甚至连龙都会被吓到。
　　在看节目前, 人们想的是：“龙肯定比人类厉害啊。”
　　等开始看节目, 却是……
　　圆脸小矮子的人类挥着超大的宝剑追着龙砍：“是不是你偷吃我的麦片！是不是你偷吃我的麦片！是不是你偷吃我的麦片！”
　　龙被砍得火花四溅, 眼泪汪汪，巨委屈地呐喊：“我就吃了一口。”
　　一口。
　　是一口！
　　但你一口就一袋啊！
　　屏幕前的观众们笑得前仰后合。
　　《萨米和迈奇》成了全米最火的节目。
　　在这个时期，你可以不知道米国总统是谁, 但如果不知道萨米和迈奇，那绝对是落伍了！
　　有一天, 萨米带着迈奇去电影院看新出的电影，才刚刚下车……
　　连年龄可能快四十的大妈都能一眼认出他们，还尖叫一嗓子：“是萨米和迈奇！上帝, 是电视上的萨米和迈奇！真的！活的，你们能给我签个名合个影吗？”
　　可能是她嗓门太大了的缘故。
　　那一刻, 周围无数人都看了过来！
　　然后……
　　好吧！
　　一人尖叫变成几千人尖叫。
　　一人一龙陷入了几千人的包围之中！
　　场面太可怕了！
　　曾经的屠龙勇士，如今的龙学家（自封）萨米懵逼地看着这一切。
　　他对那些喊着‘我能摸摸你的鳞片你的獠牙你的翅膀’的人类实在无法理解，还有一点儿愤愤不平：“有本事自己找龙去啊！光盯着别人的龙做什么？真讨厌！”
　　迈奇坐在车里，装出一脸害羞的样子，实际上心里超得意的。
　　他偷偷瞥了一眼萨米气鼓鼓的脸，美滋滋地想：“这些人类太有眼光了！萨米这回可看到了吧？我果然魅力无穷！”
　　最后，电影也别看了。
　　在一片混乱中，一人一龙只能在保镖们的掩护下直接回家了。
　　萨米很不开心。
　　也许有人会喜欢这种不管走到哪都被备受追捧的生活，但肯定不是他。
　　而且，除了生活上的麻烦外，还有工作上的麻烦。
　　无数工作邀约纷纷找上了门，可遗憾的是，全都不靠谱。
　　作为一个导演，接到一堆综艺节目的邀请……
　　这叫什么事？！
　　然而，迈奇接到的工作邀请才叫绝呢！
　　大名鼎鼎的侏罗纪系列请他去本色主演第五部 。 
　　迈奇整头龙都困惑了。
　　他忍不住去问萨米：“你应该知道……那个，我和恐龙不一样吧？”
　　萨米坏心眼故意愕然：“什么？你和恐龙不一样！”
　　迈奇快哭了：“……萨米~！”
　　萨米忙改口：“我开玩笑的，你当然和恐龙不一样。”
　　迈奇追问：“哪里不一样？”
　　萨米假装思考：“恐龙是dinosaur，龙是dragon！”
　　迈奇真要哭了！
　　忽略这点儿小乐子！
　　萨米对这个节目依然深恶痛绝。
　　而和他持有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少。
　　不可能每个人都爱《萨米和迈奇》。
　　其中，反应最激烈的人大概就是影评人鲍比汉斯了。
　　可能是萨米近期没有拍什么电影，以至于他骂人都没了目标。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要好好发泄一下。
　　他悲观绝望地在网络上说：[萨米格里芬变了，变得庸俗市侩！他为金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好好的电影不拍，跑去参加综艺节目。虽然对于电影圈来说，失去一个蹩脚导演不算什么，但这件事再一次证明了金钱对艺术的可耻侵蚀……]
　　“这混蛋说得我好像已经去世了。”萨米不爽地嘀咕了一句。
　　但他并不想费劲儿地去争论什么，在这种时候，只有作品才能证明一切。
　　萨米继续搞他的龙题材电影。
　　自从迈奇龙暴露了真实身份，网络上渐渐出现了‘萨米导演根本没什么才华，他之前拍的《驱魔师》之所以那么好看，完全就是占了真龙拍摄的光’这样的谣言。
　　那些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萨米可不单单只有《驱魔师》一部电影。
　　萨米不怎么在乎这些说法，也没有想证明什么的心思。
　　但他这次的龙题材电影确实没打算用到真龙，或者说，他压根没打算用到一个真人，回归老本行，直接选择了动画电影。
　　不过，这部动画电影中，龙形还是迈奇的龙形。
　　他以迈奇为原形亲手制作了很多小模型来用于拍摄。
　　其中有一个模型与众不同。
　　出于私心的缘故，萨米用了狂贵的材质，制造得特别华丽，堪称精美绝伦。
　　龙的身体是黄金打造，有些地方还镶嵌着碎钻，每一个鳞片都是红色宝石切割而成（因为色盲的缘故，所以萨米还要求每一个材质都必须挑最闪亮的）……
　　最终成果十分璀璨，整体价值有可能超过百万。
　　作为一头穷龙，迈奇看得眼睛都直了！
　　但让他伤心的是，一向大方的萨米完全没有和他分享的意思，反而将这头迈奇龙模型锁到了一个玻璃柜子里，陈列了起来。
　　迈奇：“萨米，给我摸一下它，行吗？”
　　萨米：“不行！”
　　迈奇：“我打开柜子门看看，行吗？”
　　萨米：“不行！”
　　迈奇：“我真的好喜欢你做的这个迈奇龙，不能送给我吗？”
　　萨米：“不行，这是我的收藏。”
　　迈奇龙心情很复杂。
　　因为是自己的模型，没办法吃醋，而且，被人类这么看重，似乎还应该高兴一下。
　　但是……
　　这么闪闪发亮又昂贵的模型，龙也超想要啊！抓心挠肝地想要！
　　除了迈奇龙的模型是萨米亲手制作外……
　　其它角色都是画出草图，然后找迪士尼那边借人。
　　于是，曾经在《是谁杀死了巨龙》中一起合作过的摄影师加文，还有动画师杰克，又一次因为这个新项目重新聚首，连罗西都凑热闹地跑过来，请求担任制片人。
　　一群熟人聚在一起。
　　萨米恍惚间竟有了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至于编剧，还是用习惯的休斯汉弗莱。
　　虽然这人是个重度拖延症，但合作多次，他算是最能把握住萨米思路的编剧了，每当萨米过度发散思维的时候，他总能精准地寻找到切入点，及时理解萨米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绝对是最棒的一次工作了。
　　整个团队都是熟人组建，彼此知根知底，整个片场状态好得惊人，工作进度飞快。
　　不过，再怎么飞快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动画电影的拍摄周期其实很漫长，可有时候，拍电影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萨米天天摆弄一堆迈奇龙的模型，兴趣盎然地拿各种器材，变换各种角度和背景地去拍来拍去。
　　然后，有一天……
　　他走进家门，却发现一头两米那么高的火龙趴在客厅的正中央，一双灯泡那么大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玻璃柜中的最贵迈奇龙模型，周围是散落了一地小号迈奇龙模型。
　　大大小小！
　　一屋子的迈奇龙。
　　那场面看起来真是太有趣了！
　　大号火龙朝着他咧开嘴笑，用熟悉的语调得意洋洋地说：“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我最近学会缩小体型了。”
　　他晃了晃尾巴，用尾巴尖指着玻璃柜中那只超贵的迈奇龙，一副争宠的样子，却很骄傲地问：“萨米，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它好看？”
　　都好看！
　　都好看！
　　龙真是太可爱了。
　　萨米站在门口，快乐得几乎想要飞起来。
　　爱一头龙的感觉真好！
　　哪怕他才九岁。


第134章 我的龙迈奇去哪
　　萨米自己都没想到, 那部关于龙题材的动画电影一拍就是两年多。
　　它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每一个镜头都做得仔仔细细、千挑万选，最后直接把热题材拖成了冷题材, 以至于迪士尼都快没了耐心。
　　——明明我们是第一个决定要拍龙题材片子的公司。
　　——可现在别家公司三四部龙题材片子都快下映了, 我们这个居然还没拍出来？！
　　可以说, 萨米现在还能慢悠悠继续拍摄下去的原因完全在于他已经是个成名的导演了。
　　如果是在刚出道的时候，迪士尼大概早就翻脸撤资, 与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决裂了。
　　“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个巨坑。”
　　萨米也很有自知之明：“但我要做就做最好的, 才不要做市面上那些为蹭龙热度瞎搞出来的破片子。”
　　罗西嗤笑一声, 半点儿没给老朋友留面子：“说这话的前提是你先把片子搞出来。”
　　言外之意就是片子没出来，说什么都是废话。
　　萨米很没面子。
　　他第N次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月，这个月，等剪辑和配音都做好……”
　　可剪辑和配音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好？
　　罗西对他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迈奇龙是电影中龙角色的配音。
　　他之前其实没怎么关注过这部电影, 除了那个过分华丽漂亮、让龙也想要的模型外, 他对这部电影根本没什么概念, 至于配音, 在他看来, 照着本子念台词就可以了。
　　当然了，干巴巴的念台词肯定是会被人类骂的。
　　小圆脸看着可可爱爱，但每回生气还是挺可怕的, 会拿屠龙剑不停地砍龙，虽然也不会受伤, 但砍得次数多了，也可疼可疼的。
　　所以，迈奇龙私底下还是认认真真地看了电影。
　　然后, 他觉得很难过。
　　由于萨米夹带私货的缘故。
　　动画电影里的龙角色也被设定为一头火龙。
　　故事一开始就是这头小火龙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渴望体会不同的生活。
　　于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和一个人类孩子互换了身体。
　　在刚刚互换的时候，一人一龙面面相觑。
　　彼此都很慌张。
　　变成龙的孩子问：“你是怪物吗？”
　　变成孩子的龙立刻不高兴地反问：“你在说自己吗？”
　　出于某种叶公好龙的心理。
　　小火龙说是厌倦原有的生活，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想永远地成为一个不会飞、不会喷火、没有鳞片的人类；同理，那个由于不想写作业，所以抱怨着不想当人类的人类小孩，也不愿意永远当一头龙。
　　于是，一人一龙达成协议，开始在荒诞离奇的梦境世界中寻找重新换回来的办法。
　　在这个过程中，变成孩子的龙是主角，而变成龙的孩子有点儿类似龙在人类社会的引路人。
　　不过由于萨米对龙的热爱。
　　故事主要还是在讲变成人的龙的人类世界冒险旅程，那感觉有点儿像是童话故事《爱丽丝梦游仙境》。
　　只不过，在《爱丽丝梦游仙境》中是作为人类的爱丽丝在光怪陆离的异类世界中寻找回家的路；
　　而这部动画电影，是作为龙的小火龙在人类的世界中寻找重新变回龙的方法。
　　从龙的角度看人类社会挺好玩的。
　　比如，龙永远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类不好好吃饭，反而要节食，是太笨抓不到猎物吗？
　　种种让龙困惑不解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迈奇在看这一段的时候，恍惚间还有着熟悉的感觉，似乎自己刚来人类国家时，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让他难过的地方肯定不是这些情节。
　　相反，这些情节挺逗乐的。
　　按照人类的说法来说，这些情节应该算是一出喜剧了。
　　而且由于童话故事的性质，在这出喜剧里，连偶尔出场的坏人都不是特别的坏。那个口口声声要把一人一龙抓走卖钱的无赖大叔，却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是个坏人的一面，最终选择帮助他们离开。
　　从这一点儿来说，还是很符合迪士尼一贯的行事作风——给孩子们展示真善美的一面。
　　总之，快快乐乐的冒险旅程终有结束的一天。
　　当龙意识到做龙的美好，当人类小孩也意识到做人类的美好后……
　　梦中的旅程就也走到了终点。
　　他们重新换回了身体。
　　在之前的旅程中，小火龙一直很嫌弃人类小孩子用自己的身体磕磕盼盼地飞不好，实在太丢龙的脸了。如今，重新变回龙后，他立刻主动要求带人类孩子飞一段，让对方见识见识真龙是怎么在天空中翱翔的。
　　于是，一头闪闪发亮的红色火龙张开翅膀，背着笑容灿烂的人类孩子，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们一起飞过夜空，当飞到最高处时，在他们身后，是一轮巨大的、散发着柔润光芒的圆月。
　　那场景太美了！
　　如梦似幻，给人一种像是服了□□一般的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但这么美的画面，却意味着别离。
　　当飞行结束，人类小孩站在龙的面前进行最后的告别。
　　人类小孩问龙：“你以后会记得我吗？几年，不，几十年，几百年后？”
　　龙肯定地回答：“当然，几百年又没多长，睡一觉就过去了。”
　　但人类小孩却愕然地说：“睡一觉就几百年吗？太酷了！”
　　然后，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小大人一样地叹了一口气，忧郁地说：“可我只能活几十年。”
　　“几十年？”
　　龙震惊地结结巴巴了：“怎，怎么，怎么会？这可怎么办？”
　　人类小孩又笑了。
　　他忍不住踮着脚尖去亲龙的眼睛（龙配合地低下头），伸出小手去拍了拍龙脖子边的鳞片，安慰地笑着：“那你现在多看看我吧，把我牢牢地记在心里，以后，我就活在你心里了。”
　　龙于是久久地凝视着人类。
　　这一刻，月色如水一般静静流淌着，无比的宁静……
　　接下来就是一人一龙分离后，各回各家，从此不再抱怨当人（当龙）不好，每天都很认真生活的幸福结局。
　　但这些情节，迈奇龙都不想看。
　　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中……
　　屏幕中的人类小孩叹着气、忧郁地说：“可我只能活几十年。”
　　相当于人类九岁的龙宝宝直到这一刻才猛地意识到人类和龙在生命长度上的巨大差异。
　　然而，萨米并不是故意煽情，也没有借此去提醒迈奇龙的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他根本不想让龙意识到这么让人（龙）不高兴的事。
　　也许在龙看来，几十年太短了。
　　可对于人类来说，几十年已经足够长，长得可以去好好地、认真地爱一头龙。
　　萨米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伤心的。
　　比起为了以后发愁，还是珍惜现在比较重要。
　　但迈奇龙不甘心只有几十年的相处。
　　在为《我的龙》这部动画电影配完音后，这头龙居然离家出走、不告而别！
　　当萨米回家，发现……
　　家里空荡荡的。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如果不是龙的真实存在已经众人皆知；
　　如果不是迈奇龙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着这头龙曾经来过的痕迹……
　　萨米差点儿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有幻想症的精神病人。
　　所谓的恋情只是一场无稽的臆想。
　　可如果不是臆想！
　　龙去哪了？


第135章 最幸福的小火龙
　　萨米的动画电影取得了一场大成功。
　　这是早就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毕竟，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一幅幅画面多么美, 配上的音乐也是美妙动听, 角色更是魅力动人。
　　很多观众走出电影院的时候, 都没办法忘记那头小火龙。
　　它虽然是一头很有杀伤力的火龙，可它在人类世界中的所思所想所做的种种事情, 都呈现出一种极为单纯美好的品质, 那双大大的眼睛, 充满好奇又无比地明亮……
　　票房和评价都很高。
　　据说还能拿到很多的奖项。
　　“但这关我什么事呢？我的龙都丢了。”
　　萨米对此毫无兴趣，一脸木然。
　　家人们都很担心他。
　　离萨米比较近的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直接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齐聚在萨米的小公寓里，试图展开一场属于兄长的行动, 一起拯救‘被非人类龙欺骗了感情的’可怜弟弟。
　　“你知道我们都在关心你吗, 萨米？”
　　作风一向严肃的杜克露出难得的温和表情, 试图用怀柔的方式, 令幼弟放下戒备, 释放出所有的负面情绪。
　　至于性格一向比较活泼的二哥邓巴则直接说：“萨米，别怕，你还有我们。”
　　他有点儿对龙的恼火, 却强行在弟弟面前压抑着，特别仗义地说：“如果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是的, 我需要。”萨米突兀地插进来一句话。
　　邓巴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需要，呃……等等，你刚刚不是在说客气话吧？”
　　萨米鼓着小圆脸, 瞪着自家二哥，似乎在说‘如果你只是在说客气话, 我绝对和你没完’。
　　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面面相觑，都为这个神奇的转折而感到茫然。
　　但失去了龙恋人的弟弟并没有表现出颓废的情绪，还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所以，他俩快速地把之前准备好的一大堆安慰话语给一件格式化，重新组织起语言。
　　而二哥邓巴更是兴奋。
　　他心头的弟控之火熊熊燃烧，兴冲冲地拍着胸脯保证：“你要我帮什么？尽管说，哥哥什么都答应你，上天下海，只要你一句话。”（务实的大哥杜克在旁边纠正：“上天下海的意思是提供飞机和潜水艇。”）
　　但萨米说：“我要上天下海做什么？上天下海又不能阻止迈奇不告而别，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搞点儿工具。”
　　他面色狰狞地挥舞着屠龙大宝剑宣告：“等我找到他，我要把他锁起来、捆起来、绑起来！”
　　？？？！！！
　　厉害了我的弟！
　　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非法拘禁啊！
　　有些人根本不配得到担心。
　　因为他们自带反派属性，而反派属性最直接表现就在于，哪怕是伤心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都要拿来报复那些让自己伤心的人（龙）。
　　总之，去他妈的！
　　萨米不能接受龙的离开，不能接受龙不告别就离开，不能接受自己被一头九岁龙耍了的事实！
　　他开始磨刀霍霍！
　　先去订好了去爪根国的机票，接着把一大堆颇具杀伤力的武器统统塞进行李箱，什么宝剑宝刀铁丝网电棍十倍浓度麻醉药，比当年想要屠龙时做的准备还要充足一百倍。
　　大哥杜克和二哥邓巴亲眼目睹了自家弟弟的发疯全过程。
　　两人瑟瑟发抖，却还是弟控地决定助纣为虐，原因在于：“虽然那龙被萨米抓住可能会失去自由！但萨米也失去了爱情啊！”
　　萨米忙忙碌碌了三天，几乎没怎么入睡。
　　他面色苍白，黑眼圈巨大，却还精神亢奋，如果现在割开他的手腕，流出来的血液一定都带着咖啡的芳香。
　　总之，到了第四天……
　　他的精神已经亢奋到恍惚，在浴室里一边洗澡，一边在臆想中尖叫和狂笑，然后，他还就着水蒸气，用手指在浴室的墙壁上写：[这次抓到你就再也不让你离开了，直到我死！]
　　太……
　　太像变态精神病大反派了！
　　杜克和邓巴已经心力憔悴。
　　他们真的快Hold不住这个弟弟了。
　　第五天，当萨米整装待发地准备屠龙，不，捕龙时……
　　迈奇龙回来了。
　　此时，萨米已经制订了捕龙计划ABCDE……
　　在这些计划里，有简单粗暴一见面就动用暴力的；有先怀柔，软化对方趁其不备抽冷子暗算的；还有阴险恶毒在食物中下药的等等，总之，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只要迈奇龙一出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龙拿下！
　　可一人一龙一见面！
　　迈奇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地冲过来，然后，一把搂住萨米，死死地抱着不松手：“我好想你！”
　　咦？
　　萨米狐疑地望着出现在家门口的龙，心想：“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迈奇龙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哎？
　　听起来好像别有内情的样子嘛！
　　萨米稍稍把捕龙计划推后，脑海里转悠着一堆‘恋人因为误会而导致分手’的种种狗血桥段。
　　他板起小圆脸，皱着眉寻思：“这头蠢龙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这时候，一个又高又帅又壮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他一脸不耐烦地吆喝了一句：“你俩抱完没有，是不是也该分开了？”
　　迈奇闻声，立刻松开了手。
　　他这一刻的表情是那么的难过，充满了痛苦、为难和依依不舍。
　　萨米的心一下子凉了，内心深处升起不祥的预感。
　　迈奇转身走向那个又高又帅又壮的男人，一边走，还一边扭头用哽咽的哭腔说：“萨米，我……”
　　“我不接受！”
　　萨米备受打击地连续后退好几步，抓狂地大叫：“我不接受你又喜欢上别人了！”
　　“啥？”迈奇龙懵了。
　　他急忙转过身，重新去抓萨米的手：“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找到解决咱们寿命长度不一样的办法了。”
　　什么？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经常演的那种为恋人牺牲自己吗？
　　萨米绝望地快崩溃了：“你用什么做出的交换的，声音吗？灵魂吗？人鱼公主那种我也不接受——！”
　　他气鼓鼓地瞪着旁边的那个男人：“这是谁？海族有海巫婆，他是龙族的龙巫婆吗？
　　迈奇龙：“……”
　　龙巫婆：“……”
　　“打扰下，麻烦别他妈瞎想了！”
　　龙巫婆说：“小子，咱们是见过面的，只不过那时候我是龙的形态。”
　　萨米警惕地盯着他。
　　又高又帅又壮的龙巫婆说：“我是迈奇他爹哈里斯。”
　　萨米：“……”
　　哈里斯：“解决寿命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你们的伴侣契约，因为我是他爹，所以必须我负责主持这个仪式。这事确实需要迈奇付出点儿东西，但不是什么声音，也不是什么灵魂，生命一类的玩意儿，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龙巫婆嘛。”
　　说到龙巫婆这个词……
　　老火龙哈里斯似乎恨恨地磨了下牙，才继续说：“只不过凡事都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所以，迈奇把他妈妈的遗产付给我了（虽然我本来也没打算还他），从今天开始，他再也没资格找我讨要一个金币了，哪怕成年了也不行。当然啦，收钱办事，仪式我绝对会好好帮你们主持的。对了，你同意这个仪式吧？提前声明，你不同意，我也不会退钱给迈奇的。”
　　萨米僵硬地转头望向某头未成年小火龙。
　　迈奇含着泪，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萨米！”
　　然而，他的小圆脸人类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既然什么事没有，你刚刚哭丧着脸做什么？！”
　　迈奇太委屈了：“我妈妈的遗产拿不回来了！好多的钱，萨米……我牺牲好大……”
　　理解了！
　　痛苦、为难和依依不舍都是冲着钱的！
　　萨米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把十倍浓缩麻醉剂泼龙一脸。
　　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好吧，先说说仪式是个什么鬼？”
　　“是一个增加灵魂强度的仪式。”
　　“增加灵魂强度？”
　　“灵魂具有可塑性，但肉体是固定且没有办法逆转的。不过，如果灵魂变强大了，寿命自然也会慢慢增长。而且……”
　　迈奇龙超开心地说：“萨米，你知道吗？你和我缔结伴侣契约，灵魂应该会和我渐渐变得同调，一般来说，灵魂还能变龙呢！这样一来，我们的灵魂都是龙，还能一起白头偕老。”
　　“好特么魔幻。”
　　萨米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很疼，证明没做梦：“但我根本没想活那么长啊。”
　　迈奇龙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萨米！”
　　萨米自言自语：“活那么长很无聊的。”
　　迈奇龙快哭了：“萨米，你不爱我吗？”
　　“爱啊！”
　　萨米的小圆脸上满是烦恼：“但爱你就要活那么、那么久吗？”
　　“萨米……”
　　“行吧，行吧。”
　　在迈奇龙快要嚎啕大哭的时候，萨米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这样吧！”
　　但在举行仪式之前！
　　他秉承着严谨的科学精神，追着老火龙哈里斯问：“这个仪式能帮助我长高吗？能帮助我长出肌肉吗？能让我……”
　　“不能！”
　　老火龙冷酷无情地暴躁说：“它只能帮你维持住这副圆脸小矮子的形象直到死亡。”
　　“……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萨米讪讪地闭上了嘴。
　　数天后，萨米经过沟通，获得了家人们的理解（不理解也没办法，谁叫这孩子爱上龙了呢）。
　　然后，他和迈奇将在老火龙的帮助下缔结伴侣契约。
　　在此之前，迈奇兴致勃勃。
　　他开心地帮萨米展望未来：“在仪式过程中，我们能看到彼此的灵魂！因为我是龙，所以，你的灵魂一定也会被同化着变龙的，到时候我就能看到萨米的龙形是什么样子了！真的好想立刻看到！”
　　萨米不禁也期待起来。
　　既期待看到迈奇的灵魂，也对自己的灵魂可能出现的种种神奇变化充满了向往。
　　到了仪式的那一天！
　　他果然成功看到迈奇的灵魂。
　　瑰丽璀璨温暖的小火龙，华丽得近乎闪耀，这绝对是世间最美之龙！
　　萨米痴迷地看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把视线移开。
　　然后，他满是期待地望向自己的灵魂。
　　萨米：“……”
　　萨米：“等等，我是不是看错了？”
　　迈奇：“应该不是……如果我和你看到的是一样的话。”
　　一人一龙面面相觑。
　　空气中满是沉默
　　在仪式结束后，他们一起找上老火龙哈里斯去做售后咨询。
　　萨米很为难地说：“道理我都懂，灵魂的变化肯定是很玄妙、深奥、难以控制的，但是……”
　　他十分崩溃：“我的灵魂为什么会变成一颗蛋！一颗蛋呢？”
　　老火龙不慌不忙。
　　老火龙有理有据：“你还不到三十岁，在龙族不是一颗蛋是什么？”
　　老火龙振振有词：“迈奇两百岁对你们人类来说不是才九岁吗？”
　　萨米一瞬间生无可恋：“所以，等迈奇成年了，我又变成未成年了？”
　　老火龙点点头：“你这么推导也没错。”
　　“所以，我和迈奇能上床的时间又推后了起码一百七十多年，对吗？”
　　“……呃，你这个关注角度还挺清奇的，果然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发X期人类会说的话！但没错，就是这样的，你现在也是未成年了，岁数比迈奇还小！唉，说实话，如果不是钱，真不想和你们两个崽子一起跑来过家家！”
　　已经是一颗蛋的萨米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他不是特别看重上床这件事，可从有能力变成没有能力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看着他一脸懵逼的样子，老火龙一时间都有点儿心疼这个人类了。
　　毕竟，从二十四小时都可以的人变成一下子要几百年后才能来一发的蛋，大概对谁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难得好心地安慰了一句：“想象！其实，你还可以想像！你之前的（狗血）想象不是很丰富的吗？这几百年里，你和迈奇都可以尽情发挥想象了！”
　　住口！
　　你可以退下了！
　　萨米有一肚子脏话想说。
　　不过，也不用他驱赶……
　　老火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了。作为一头超级宅龙，离开火山和宝藏，千里迢迢来到人类国度，能忍耐这么些天时间已经足够他受得了。
　　于是，当天的仪式结束后，老火龙干脆利落地离开，开开心心回爪根了。
　　萨米望着老火龙离去的方向，久久沉默不语。
　　迈奇有一点儿不自在。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马上就能打出HE结局，可由于蛋的问题，似乎又出现了变故。
　　萨米不喜欢蛋吗？
　　迈奇忐忑不安，他那么喜欢这个小圆面包，喜欢得甚至不等成年就愿意缔结伴侣契约，可人类呢？会喜欢龙吗？会喜欢这种变化吗？会突然不高兴、不满意就和龙闹分手吗？
　　“萨米……”
　　小火龙心情忐忑，小小声地喊着：“你还好吗？
　　“我很好。”
　　“可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因为想想以后那漫长的几百年……我已经在学着想象了。”
　　萨米面色凝重地给出了回答。
　　——(⊙o⊙)哇！这么学霸的嘛！
　　——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想过学这个！
　　迈奇龙不明觉厉，心里就很卧槽。
　　但与此同时，他也一下子放心了。
　　因为这是在为未来努力啊！
　　他顿时感觉超好，心里喜滋滋的：“没错，是萨米了！是我最最喜欢的人类，不管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不管什么挫折都能克服！不管什么时候都超酷的！龙最爱他了！”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学着想象。”萨米提醒他。
　　迈奇开心地闭上眼睛：“嗯，我们一起想象。”
　　和喜欢的人（龙）在一起……
　　真是最美好的事了！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龙了！
　　By迈奇！
　　作者有话要说：
　　PS.给大家道个歉，这篇文原计划没有萨米的事业线，只是一人一龙网友见面然后谈恋爱的小甜文，结果半道写跑题了，又赶上三次元较忙、JJ闭站，总之，后续直接是狂奔的草泥马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感谢还能支持我到现在的亲们，爱你们！
　　再PS.那个……虽然新文还没想好写什么，但帮忙加个收藏吧！等开了看不喜欢再删掉嘛23333，谢谢大家，笔个芯！


第136章 番外
　　（一）瞎操心的家人
　　迈奇并不认为自己和萨米的相处有什么问题。
　　但实际上，萨米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很担心他。
　　萨米妈妈：“萨米十一岁的时候就吵着闹着背着包离家出走去屠龙。”
　　萨米爸爸：“萨米坚持自己是屠龙勇士，坚持了二十多年。”
　　大哥杜克：“萨米前不久又找我帮忙托人买十倍浓缩麻醉剂了。”
　　二哥邓巴：“萨米前几天问我有没有地方制做铁链子，他要把龙捆起来。”
　　所有家人忧心忡忡：“天啊！萨米会不会假装和龙谈恋爱，其实真正目的还是想屠龙啊？”
　　迈奇龙：“请听我解释一下。”
　　萨米举起了屠龙大宝剑。
　　迈奇龙：“虽然不是想炫耀什么，但萨米人超好哒，我超喜欢萨米的！龙失眠他给龙买安眠药，龙攒的宝石太多没地方放，他用铁链子穿起来给龙当项链，萨米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类。”
　　萨米举起了屠龙大宝剑。
　　萨米用大宝剑给迈奇龙削了个苹果。
　　（二）糟心的龙爹
　　龙爹哈里斯。
　　一头自私自利，只想和金银珠宝过一辈子，六亲不认的龙。
　　在迈奇年幼丧母的时候，他不顾父子亲情，将迈奇赶出家门，同时霸占了迈奇母亲的全部遗产。
　　后续，迈奇搞了个人类恋人，他再次出现，又一次趁火打劫地将迈奇母亲遗产完全掌控，从而名正言顺地成为了龙族首富、龙生赢家。
　　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某年，迈奇龙带着恋人萨米回到爪根国定居，抱着‘做生不如做熟’的念头，选择了住在龙爹的隔壁后，龙爹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打破。
　　两个雄性每天在一起亲亲我我、缠缠绵绵。
　　什么你是我的小饼干，我是你的小甜点……喊得贼大声！
　　你们这是谈恋爱呢？
　　还是搞山歌对唱呢？
　　龙爹耳聪目明，实在受不了这个恶心。
　　他冲出去棒打鸳鸯，被阴险的圆脸小矮子用高压水枪狂射半小时，还被不孝子举着蓝牙音箱和麦克风大骂三小时，说他作为一头新时代的巨龙，居然不与时俱进，反而恐同！
　　不好意思！
　　龙爹作为一头龙，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同。
　　（三）	难以预测的人类
　　电视中，迈奇龙扑向一头黑脸小羊，一口下去，小羊就被咬死了。
　　他咧嘴一笑，一口獠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人类尖叫：“天啊，龙是真的！我看到龙了！巨可怕！像怪兽哥斯拉一样，超大超可怕超吓人，我要晕过去了。”
　　迈奇龙熟练地变回完美人形。
　　他拿起一款牙膏，帅气潇洒地在身前比划了两下，还敬业地把商标露到镜头前：“用XX有好牙，干净清新又坚固，一口咬掉羊头不费劲儿，龙强烈推荐！”
　　人类尖叫：“天啊，龙好帅好帅好帅太帅了！这样的美貌如果然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我好爱龙，我要给龙生小龙，不行，我要晕过去了。”
　　迈奇龙：“我永远搞不懂人类到底是爱我，还是怕我。”
　　萨米：“别怀疑，我爱你。”
　　（四）另类的传说
　　几十年后！
　　疯狂安利的脑残粉们：“你们知道萨米导演吗？他超厉害的，导演过BlaBlaBlaBla……”
　　不认识萨米的路人们：“假的吧？有这么厉害的人吗？这几年怎么没见有作品？”
　　脑残粉们急忙辩解：“萨米只是忙不过来了，他前几年和迈奇去了爪根国……”
　　路人们恍然大悟、肃然起敬、热泪盈眶：“啊！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了！为了维护人类和龙族的和平，代表人类和亲到爪根国，嫁给恶龙的那位先生啊！据说现在人类和龙族这么和平，都是他的贡献和牺牲（萨米：和平关我俩P事？）他还拍过电影吗？”
　　脑残粉们迷茫：“……你知道我们想讨论的是导演萨米，不是和亲萨米吗？”
　　路人们兴奋：“但和亲萨米更传奇吧，还是讨论与恶龙和亲的萨米先生吧！你们说，什么时候才能有勇士把萨米先生从恶龙手中救回来啊？”
　　萨米：“我终于知道勇士屠龙救公主的故事是怎么出现的了。”
　　迈奇笑了：“你好啊，公主！”
　　萨米也笑：“你也好啊，恶龙。”
　　屠龙勇士终成公主。
　　他和恶龙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终于结束。
　　我可以安心出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