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个徒弟太难了 作者:七把青菜 文案 堂堂妖帝之子九笙本想收个徒弟当保镖,却被耿直徒弟无情拒绝了! 妖帝第九子,著名的妖界混世魔王失踪了! 妖界一时之间普天同庆,旗鼓喧天,整整欢庆了三日。 彼时的九笙打死都想不到, 自己竟然因为调戏冥王被发配到了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云水凡间渡劫 九笙指着天破口大骂,没引来爹娘相救,却引来了要杀他的刺客。 于是乎,他打算拐个徒弟当保镖,可奈何这徒弟太过耿直, 救完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小剧场】 【缔结师徒契约之前……】 某日,九笙抱着白萧的大腿, 使劲眨巴着他那双灵动大眼睛:我无依无靠孤身一人颠沛流离还遭追杀,我多可怜啊。 白萧同情得点点头,然后问:你的眼睛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带你去个医馆? 【缔结师徒契约之后……】 某日,一只妖怪抢了九笙的糖葫芦 他抱着白萧的大腿哭:乖徒弟,就是那只妖欺负我!快去收了他! 白萧拿了抹布给他擦眼泪:师父不要哭了,徒儿这就去灭了他。 1V1 HE 病娇正太VS温柔叔叔 【避雷】: 1> 受只对攻病娇软萌,一看性格就是不完美的 2> 攻是个经济适用男,性格不完美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笙,白萧 ┃ 配角:绿桑 ┃ 其它:生死轮回盘,云水凡间,渡劫 ================== ☆、云来客栈(一) 冬月初一,天降大雪。 鹅毛大雪随着刮耳刺眼的风疾步往下落,积雷寺下的一片林子里,远远近近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刀光剑影之间,竟是你死我活的招数。 一个白衣男子手中舞者一把长剑,剑光凛冽之间,竟与这漫天雪地融为了一体,而另外两人身着黑衣,身上竟是散发着浓浓的黑雾,在这漫天白幕之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林子的另一边,高高的斜坡上自上而下一道雪白的拖痕,在坡脚之处堆起了一个半人高的小雪堆,雪堆动了动,似是埋了什么人。 稍稍往外看一眼,却发现雪堆里竟是伸出了一只十分好看的手,那只修长的手上还紧紧拿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 而雪堆另一边,一颗好看的头正枕在另一只手上,微卷的长发被堆了一个半髻在头上,额前还有几绺头发慵懒得披散着,更显得他既可爱又妩媚。雪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之上,他眨了眨,竟是好像一对长着白色绒毛双翅的蝴蝶。 好看的双唇微微张合,视线却是从未离开过林子里正在打斗着的三人,看了半晌,他摇了摇头,“啧啧,这小子硬功夫倒是不错,可惜对方是两个魔修。” 话音刚落,他又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忍住冷意突然爆发了起来,牙齿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于是他朝着那白衣侠士喊道,“侠士啊,能快些吗?我……我……我出不来了。” 那白衣侠士似是听到了他的叫喊,手中一顿,白色的剑气在空气中搅了搅,随着疾风落下的雪迅速跟随者剑气一起舞动,竟也成了一段招式往那两个身上散发着黑雾的魔修招呼而去。 两个黑衣魔修见白衣侠士使用了剑气,其中一个冷笑一声,“道友连金丹都未结就敢在我们魔修手上抢人,还真是有些胆量!” 白衣侠士并没有将那两人的话放在心上,抬手投足之间,剑招狠狠地朝那两人的面门而去。 你来我往之间,被种在雪里的那人只能尽他所有的力气蜷缩在一起,双腿被长期埋在雪地里早已经失去了直觉,他不禁暗骂一句,这到底是个什么破云水凡间!该死的冥泽,还我的妖神之体! 就在半个时辰前,九笙还在天外之天的妖界吃香的喝辣的,今日是冬月初一,是冥界界门大开的日子。 “界门大开?”九笙吃着口中的葡萄,斜睨着脚底下匍匐着为他揉腿的小妖,“很热闹吗?” “回禀九君,冥界界门每五百年大开一次,冥界的鬼仙门都会放假一日,届时,应当会十分热闹呢。”小妖殷勤地同他解释着。 九笙那双邪魅妖孽的赤红眼眸眨了眨,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将手边的那本话本轻轻放到一边,“听闻那冥界之主冥王比我长得好看?” 小妖一听,竟是浑身一抖,他慌忙在九笙面前跪下,“九君快饶了小妖吧,您若是再闯出什么祸端,小妖的命可就活不成了,而且,妖后娘娘说她再也不会给您兜着了。” “切,回回都这么说,回回还不都宠着我?”九笙缓缓从榻上站起身来,八尺五[1]的身形挺拔得立在了殿中,一身黑底金龙的袍子半敞开着,他小腹那一块块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一头长发微微卷起,随意地披散在他的肩头,风一吹,竟有了一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九笙是妖帝清羽和妖后月夕所生第九子,妖帝清羽是上古九尾狐一脉,千万年前他娶了一只玉兔精为后,按理说玉兔的遗传也是不赖,可妖帝连续生了八子却偏偏都是红毛狐狸,为了满足妖后月夕想要一只兔子女儿的愿望,于是乎,就在百年前的一个九月,妖帝第九子便诞生了。 只因在九月出生,月夕便给他取名为九笙。 为何妖后月夕对其他八子的名字从不上心,偏偏对这第九子九笙如此特别?那是因为九笙着实有些特别。 九笙虽说是男狐身,却有一双兔子般红色的眼睛和洁白的一身皮毛,只因他天赋异禀,旁人要经过千年万年才能修炼成人身,而他仅仅经过三百年就化作人形,且容貌竟比小女儿还要娇俏可爱。 于是乎妖后月夕对这第九子是越发骄纵,这也使得九笙在四海八荒妖魔冥三界中有了一个混世魔王的称号,可谓是妖见妖跑路,魔见魔掉头。 自从修成人身,他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只是整日里到这家串串门,那家吃吃饭,直到有一日,他从地上捡到了一本来自凡界的话本。 于是乎,他便开始沉迷于话本故事不可自拔。 按理说沉迷于话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奈何九笙心性不稳修行不够又入戏太深,便总想着帮痴男怨女们凑上一凑,可谁想这么一凑,便出了乱子。 东家的水蛇妖想要娶西家的树妖,他未曾问树妖是否同意,就将人家整棵树连根带泥种到了水蛇院子里,导致二人怨念渐生竟是入了魔。 山上的穿山甲喜欢上了山下的刺猬,这回他倒是问了人家的意见,他们倒也是两情相悦,可他二人竟是生下了一只犰狳,自此两妖因为孩儿的事生出了间隙倒也无碍,直到九笙去他们家庆贺两人生子,竟不曾想才落地没多久的犰狳犯了麻风病[2],直接将穿山甲和刺猬带进了冥界进行了轮回。 还有猫妖和鲛人,蛇妖和鼠妖,鹰妖和蝙蝠妖……,也不知怎么地就结成了一对,其后来的生活可想而知。 于是九笙这混世魔王的称号,便顺理成章地到手了。 自此之后,妖众们再也不愿将自己的终身幸福交到九笙的手中,路上见他一眼都会迅速化回原形赶紧回自己的洞府,生怕晚了几息就被他带走与旁的什么妖怪成了亲。 如此局势之下,他这才放弃这乱点鸳鸯谱的行当,于是他又开始这家串串门,那家吃吃饭,直到有一日,他又从地上捡到了一本来自凡界的话本。 而这话本与上回的那本不同,这话本中说的竟是郎君与郎君之间的情感。 这样的情感他从未看到过,于是他竟是开始产生了好奇,所以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沉迷其中,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无法自拔。 直到方才,他才将手中的话本放了下来。 “九君,小妖求求您了,妖后娘娘说叫九君在此处闭门思过的,您若是走出半步,小妖的命可就没了!九君!”小妖慌忙想要上前抓住九笙的衣角,可九笙的衣角太过于顺滑,半片衣料都未曾在他手心停留。 眨眼之间,这殿中也只余下他一人,他独自对着方才九笙坐过的榻哭了起来。 来不及了。 冥界,由于界门大开,冥界与各界之间相互往来的鬼仙们都挤在了出口处,唯独这入口处空空荡荡,九笙便扬起了胜利的微笑在旁人未曾注意的情况之下走进了这座幽冥地府。 阴森的鬼气从四处不断地向他涌来,要不是他有妖神之体护身,恐怕他还真扛不住这满天冰冷还带着些腥味的鬼气。 界门大开的冥界一眼望去倒是冷清的很,虽说街上也有好些人,但比起妖界,那着实是少的可怜。 冥王住的宫殿并不难寻,那处高高耸立而上的宫殿直钻云霄,与冥界上空的那两轮血月遥相呼应,总有些三足鼎立的气势,今日这样特殊的日子,就连宫门口也没了人把守,倒是给了他可乘之机。 思及此,九笙从心底杨上来的兴奋感竟是更加浓郁了几分。 可进了宫殿大门之后,九笙就止住了脚,四处出口完全相同,他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寻。 对,他迷路了。 宫殿中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寻个人相问,来都来了他也不想回头,于是乎,他便随便寻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 不知多久,他走到了一个亮着灯的殿门口,里头影影绰绰亮着些光,这光与鬼火不同,竟是暖黄色的,他头一次见这样的灯火,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近前一探究竟。 殿中空空荡荡的,一眼望不到尽头,一个身着玄色外衣的男人斜躺在一张榻上,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披肩而下,在这摇曳着的光点中显得格外的清冷。 他一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拿着一只酒壶,对着一面镜子,一口又一口地喝着。 如此看着,竟是十分忧郁。 今日可是界门大开,十分热闹的日子,此人为何会躲在这角落里闷闷不乐地喝酒?而且,长得确实还挺好看的。 当九笙的视线移到了那人的那张俊美的脸上时,才因为那人的闷闷不乐引起的同情之意迅速就被冲淡了,更是忘了问路一事,他拎起衣角欢快地走上前去,学着话本里的样子对那人笑了笑,“小郎君[3]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处买醉?” 那人微微抬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小郎君?” 他的声音阴沉而充满磁性,或许是因为许久未曾说话的原因,竟是叫人听起来有些沙哑。 九笙继续扯着他那万人迷般的笑容,“莫不然是大郎君?”他顿了顿,那双红眼一直盯着他,时不时得眨了眨他那双魅惑的眸子,“这位郎君长得可真是好看呢!” 话音刚落,他便学着话本中的桥段伸出手来想要挑一挑那人的下巴,可他刚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定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居高临下,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酒壶,“本王也是这么觉得的。” 看他的架势,九笙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他是妖界九君,身上有妖神护持,一般小妖小怪可伤不了他半分,可没想到,今日竟是直接栽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用他那双眼眸环顾了一下四周,那镜子的形状和外观加上上头大大写着的“三生镜”三个字瞬间叫他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传闻冥王寝殿里有一面镜子,可知过去未来,三生三世。 难道…… 冥泽居高临下看着他,他的寝殿万年来还从未有人光顾过,没想到今日竟是迎来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这毛头小子岁数虽小但胆子却不小,竟是想要效仿凡间纨绔子弟要对他动手动脚。 初初见到这小子红色魅惑的眼瞳时,冥泽便已经知晓他的来历身份,他轻笑一声,这小子命中本就有此劫,注定是跑不掉的。 “可想明白了?”冥泽慵懒地说着。 九笙慌忙点头,本想说几句话,没想到舌-头被捋直了,使得他只能无辜地看向冥泽的方向眨了眨他那双魅惑的眼睛。 这四海八荒三界之内,任谁看了他如今可怜兮兮的模样都会把心化了去,可冥泽毕竟冥界之主,对于九笙的如此行径自然也是视而不见。 不知怎的,九笙竟是忽得被冥泽从后头拎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冥泽带到了一块转动的盘面前。 冥泽将他放下,伸手指着此时此刻正在转动的盘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九笙自然是不知的,他可是头一回来冥界。 “这是生死轮回盘。”冥泽笑笑,“本王觉得你与它有缘。” 九笙大惊,这生死轮回盘妖后月夕有与他说过,冥界是掌管天地万物轮回的地方,在冥界的轮回殿中有一个神器称为生死轮回盘,盘上有上千个云水人间,每一个云水人间都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且年份各不相同互不干扰,这也就是所谓的凡界。 无论是神或妖或魔,想要进一步提升修为,除了日积月累地修炼之外,更是要历劫修行。而历劫修行的唯一途径,就是去一趟云水人间。 凡是被丢进生死轮回盘的任何神仙妖魔,都必须在云水人间待上至少一个甲子(六十年),若是在这一个甲子之前死去,自己原本的修行会跌落,甚至会有神形俱灭的危险,所以任谁也不会愿意来云水人间历劫,因为风险实在太大了! 若是在云水人间浑浑噩噩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却无所成就,回去后修为不增不减倒是也无碍。 但若是在那凡界滥杀或为增自我修为误入歧途,回不回得去还不好说,还会时不时的降下天雷! 天雷还好说,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便好,但倘若遇到了在云水人间历劫的修行者,对方要是以替天行道为己任而对历劫者大开杀戒,那可就是死路一条! 思及此,九笙更是背后一凉,这冥王莫不是要将他丢进去吧?他只不过是想要调戏一下冥泽罢了,没必要这么狠吧? 九笙暗地里早已经将冥泽骂了无数遍,可冥泽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弯下腰来,伸手在九笙的额头上点了一点,柔声地在他耳边道,“正好,最近几年也没什么妖魔仙神要去云水凡间历劫,搞得我这儿的生死轮回盘都有些生锈了,你身量小,不如进去帮本王活动活动轮回盘的齿轮?” 他才几百岁,刚刚修成人形没几天,竟要被丢进这生死轮回盘渡劫?这绝对不成!可没等九笙反对,他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送到生死轮回盘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青菜君头一回涉足中长篇古代纯爱,手抖~ [1]八尺五:文中出现的尺寸一律按照一尺23cm计算哦 所以八尺五是8.5*23=195.5cm [2]麻风病:关于刺猬和穿山甲是胡诌的,但麻风病与犰狳倒是有关系的,不信去查百度哦 [3]小郎君:本青菜乃是一颗在汉唐风俗词典中浸泡过的菜,所以关于汉唐风俗青菜略知一二,也很喜欢。 在本书中,所有对男子的称呼,一律都是郎君、小郎君之类的,如果遇到家里兄弟多,那就按照出生顺序排行,老大是大郎(不要与武大郎混淆,武大郎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武松也被叫武二郎呢是不?),老二是二郎,老三是三郎。 对女子的称呼,姑娘(所有年龄段)、娘子(已成年)或者小娘子(未成年),要是遇到家里姐妹多,也同郎君们一样,按照顺序称呼,老大是大娘,老二是二娘,老三是三娘,家族排十四就是十四娘。 【注意】: 要是书中有不符合汉唐风俗的也不要较真,因为那是本青菜杜撰的! 本青菜就是这么一颗有个性有思想的菜! ☆、云来客栈(二) 等到九笙再次睁开眼时,他便已经在这漫天飘雪的林子里了,身后还追着两个散发着黑雾的魔修,两个魔修凶神恶煞地追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堂堂妖界九君难道还怕几个凡界小小魔修不成?于是他便起了法力想要直接将那二人消灭。 可谁想,竟是没用。 法力没了,腿也短了,身子也随着降雪开始发抖,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正所谓祸不单行,他正挥舞着他那双短腿往前方跑着,没想到竟是遇到了一处断坡,他没来得及停下,直接就从那断坡上滚了下来,迅速种在了雪堆里……无法自拔。 心中愤恨诅咒难以言喻,被人追杀也就罢了,如今他竟连逃都逃不出去,若是在这云水凡界活不过一个甲子,他就真的回不去了!于是他在暗骂冥泽的同时,还拼命挥舞着手想要将自己从雪堆里弄出来。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九笙一个激灵,这漫天雪地里竟然还有其他人,他慌忙用手抓了抓,竟是抓到了一个钱袋,鼓鼓囊囊的,似是有很多钱。 而钱袋旁还悬挂着一柄剑,想来此人应该是个练剑的侠士。 正此时,那两个魔修已经从断坡上跳了下来,手中的武器直直地朝九笙面门而来,九笙直接用双手抱住头,来不及解释什么,直接怂道,“侠士救命啊!他们要杀我!” 他别的本事没有,八个兄长教他的生存之道他记得牢牢的。 话音刚落,魔修的威压感已经消失了,他再要寻那几人的身影也已经寻不到了。 “在那儿呢!”一个老者不知何时蹲在了九笙的身边,伸手指着不远处打斗起来的三人。 九笙吓了一跳,没了法力,竟也五感也消失了,身边蹲着一个人都没察觉,于是,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暗骂冥泽。 “老头,拉我出去。”九笙朝一旁的老者喊了一声。 老者一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额头,半晌之后他才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老朽老了,一把老骨头了,怕是拉不动这位小郎君了,不如,你等一等那位郎君吧。” 于是老者便堂而皇之地起身,在一旁的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双目平视入了定,这林子里发生的任何事似是与他无关。 林子里的打斗还未曾结束,九笙已经冷得够呛,深深被种在雪里的双腿也开始失去知觉,没想到他活了几百年竟会掉进冥泽这个坑里。 于是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骂冥泽。 突然之间,林子里有一道宏光乍现,这光实在是太亮,惹得这边暗骂得起劲的九笙也闭上了双眼,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一旁的老朽才笑着道,“结束了。” 满天飘雪之中,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剑从雪雾中走来,九笙这才看清这男子的容貌,如墨丝般的头发被一顶再普通不过的白玉冠高高竖起,一袭白衣在风中摇曳着,那张脸在四处白雪的衬托之下竟更显得白皙光滑了些许,许是因为方才打斗过的原因,两颊还隐约带着一丝红晕。 高挺的鼻梁两侧,一双星目往他的方向看过来,在一对剑眉之下更显得那般凌厉有神,殷红的双唇紧紧抿着,更显得下颚棱角分明。 举手投足之间,俊朗又神秘,比之阴柔的冥泽更是好看万分!九笙不禁有些看呆了,就仿佛周边的所有景物都静止了,眼前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一般。 直到那男子走到九笙的面前,九笙才反应过来,他本想冲着那男子打个招呼,可不成想那男子竟是先向他伸出了手。 九笙瞥了一旁的老者,似是在说,还是这位年轻的侠士有眼力。 正当他也将手伸出去时,却见那白衣男子后退一步,只道,“姑娘,把钱袋还我。”他的语气似乎还很生气。 九笙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什么? 堂堂妖帝之子,竟是被人认成了一个强抢旁人钱袋的……姑娘? 九笙再看了看他,似是在说侠士你认真的吗?可看他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也只好收回他心中的疑问。 “我已经冻僵了,你可否先将我救出去?”九笙可怜兮兮地抬着他那张软糯可爱的脸,满眼星光地看着他,就仿佛若是他不出手相救,那就是他的错一般。 白萧似是有些吃惊,“你是个小郎君?” 他自出生起便被人送到了积雷寺拜戒通法师为师,自小见的都是师父和师兄弟们,他们年纪都比他大些许,若说是好看的外人,他也只是见过前来进香的女香客,师父说那些都是人行走在世间的一副皮囊罢了,是故那些皮囊他也都未曾多看一眼。 而眼前的这小郎君却与那些女香客很是不同,无论皮囊还是周身的气度,这更让他觉得这小郎君是天神下界,浑身隐隐散发的是一种仙气,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看着九笙满是乞求的神情,终究还是心头一软,他真的无法呵斥这样的一个小郎君,于是他轻叹一声,上前一步,拉过九笙的手,直接将他拉了出来。 可九笙被种在雪里的时间有些长了,双腿早就已经麻木,于是也不知怎么的,他被白萧拉起来时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往他的怀里扑去,好在白萧人高马大身形伟岸,莫不然还真经不起九笙这一扑。 原本方才在跑路的时候九笙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双腿短了些许,这一扑九笙才彻底发现,他的腿何止是短了些许,简直就是被截肢了! 他原先八尺五的身形本可以与这白萧并肩而立的,然而如今他却只能看到白萧的胸口! 他的身形整整缩了一尺! 于是他又忍不住再一次咒骂起了冥泽。 温暖的触感从白萧的身上开始慢慢蔓延至九笙的身上,在认真咒骂冥泽的九笙突然觉得自己的五感开始有些效力了,惊喜之余他看了一眼白萧,可单单这一眼他便发现,这位侠士的周围隐约还包裹着一层黑红色的雾气,这可是天煞孤星的灵魂之色啊。 这样的命格,克父克母克兄弟,驱邪避祸保平安,是个好命啊! “小郎君,你没事吧?”白萧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来,不知为何,九笙忽而觉得自己浑身有些酥麻,竟是不由得入了定。 无奈之下,白萧也只好将他扶至一旁歇息,等到九笙再回过神来后,他再朝他伸出了手,“小郎君,钱袋该还我了。” 这句话直接将九笙的神识拉了回来,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钱袋交了出去,“钱……还挺多。” 想他堂堂妖界九君,出门可从来不带钱,就算有钱袋,也只是意思意思放两个灵珠,所以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鼓囊的钱袋。 白衣侠士接过钱袋,在九笙的注视之下,将钱袋递给了一旁的老者,“老人家,可否相告云来客栈的具体位置?” 鹤发童颜的老者微微一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得看着他,“你可知道云来客栈的规矩?” “知道。”白萧轻咬了一口下唇,“一片金叶子,一个问题。” 老者摇头,“不够。” 白萧不懂他所言,老者继续,“一片金叶子一个问题,那住宿呢?云来客栈,本就是一家旁人投宿的客栈,你若不住,那老板为何要见你?” 老者的意思是要他将这袋银钱用于住宿,于是他将钱袋往侠士的怀里推了推,随后站了起来,“罢了罢了,老朽已经在这林子里守了几百年了,也该出去看看了,这回就免费带你去吧。” 白萧一听,慌忙朝他作揖,“多谢前辈!” 那位老朽默默点了点头,双手背在了身后,起身一步一步地往林子深处走去,也不知为何,在九笙看来,他的背影竟是有些沧桑和悲凉。 白萧随即也想要跟上去,可他才抬脚,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是杵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他看过去,却见九笙正死死得抓住白萧的双腿,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得看着他。 他突然被冥泽扔进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云水凡界,想来妖帝妖后必定是不知晓的,若是等到妖后知晓此事,定会马不停蹄地来救他,可在此之前,他必须保证自己能活着,而眼前这位侠士天煞孤星的好命格,正好可以为他趋吉避凶。 思及此,他氤氲着双眼,正欲将心中备好的那套说辞说出来,以博取对方同情让对方带上自己时,他忽而觉得身子竟是一空,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落在了那白萧的背上,这叫他将要说的事又活生生咽了下去。 “待我办完事,再送小郎君归家吧。”白萧的声音再次响起,也不知为何竟是使得他心中暖暖的。 而彼时的妖界,妖帝清羽正拿着一支钓鱼竿悠哉悠哉地坐在洞庭湖旁钓着鱼,而妖后月夕却是在一旁支起了烤鱼的架子,口中催促着,“到底钓上来没有?” 清羽拍了拍钓鱼竿,“快了快了,这竿子质量不大好。”他顿了顿,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月夕,“你真的不担心九儿?” 月夕一把夺过清羽的鱼竿,自己在一旁钓了起来,“太上真君说的不错,九儿他有自己的造化,这些年都怪我太过于宠溺,以至于他竟如此无法无天,冥王是说得罪就能得罪的吗?当真是气死我了!” 清羽点头附和,“是啊!这混小子!这次定要给他个教训才是!” “历劫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届时给我带回来个儿媳,也总比他的那些个兄长强!” 清羽边点头同意,边上前一步,伸出手一把揽过月夕的腰,“如今妖界九方其中八方都有儿子们守着,咱们是不是该给九儿添个妹妹了。” “还不都怪你!一连叫我生了九个儿子!”月夕瞪了清羽一眼,忽而她手中的鱼竿一动,她瞬间放下怒气,“上钩了!快帮忙!” ☆、云来客栈(三) 风雪之中,一前一后风尘仆仆的三个身影从满是雪雾的林子里走了出来,打头的老者佝偻着身子,步伐却很稳健,而后面跟着的是一个身形健硕的侠士,和背上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小郎君。 出了林子,众人便在一处长满青苔老旧的石碑前停了下来。 许是经年数载的缘故,石碑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所缠绕着,竟也看不清上头写的字,辗转之间,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子别样的气息,似是妖气。 在白萧背上睡着了的九笙忽而被这股子妖气惊醒,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妖界,心中一阵激动,还想着定要喝上几杯玉露琼浆去去晦气,可当他环顾四周后才发现,原来他还在这林子里。 失望之余,却见那老者伸出他那如老树皮般的手,轻轻地附在了石碑之上,那神情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忽而见面了,九笙还以为这是他的错觉,可几息之后,那石碑上的藤蔓竟是也在回应着老者,动了动,然后轻轻的往四周散开,温柔地就仿佛柔风抚月一般,妖气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的魔气。 不多久,石碑上的字开始慢慢显现。 “秘境?”九笙蹙眉,并不是说这两个字有多特别才引起他的注意,而是这两个字的书写手法竟与妖界手法相同。“老头,这是谁写的?” 老者微微一笑,“不知。” 言罢,石碑后头的一片虚无便慢慢的展现出来,老者抬脚,毫不犹豫地便往那片虚无走去。白萧也紧随其后。 迈进秘境之后,一股子异样的暖意扑面而来,这叫众人心中一震,仿佛方才的风雪就只是一场梦。 随着暖意逐渐散开,一座被藤蔓包围着的客栈缓缓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客栈门前的酒旗随风飘荡,上头“云来客栈”四个字在风中若隐若现,隐隐的透出一股子妖魔之气。 老者似是很是轻车熟路,却见他走到那扇老旧的客栈大门面前,轻轻扣了几声。 不多时,客栈的大门仿佛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吱呀一声便开了,一股浓重的胭脂气从里头传来出来,这叫三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一个伙计小郎笑嘻嘻地从里头迎了上来,“客是留宿还是打尖儿?” 老者回答道,“留宿。” 伙计一听,欢喜地给他们让了条路,“客请进。” 伙计一路将他们引进了正堂,从外头看时,这客栈也不过只能容纳几张桌椅罢了,可众人进来一瞧却发现,客栈里头别有洞天,约莫算起来,大约能容得下几百张桌椅。 而此时此刻,这几百张桌椅之上皆是坐满了人,有的是富商的穿着,有的是镖师的打扮,有的是散修,有的则是凡人,有男也有女,女的只是跽坐在坐席之上吃着饭,而男人们的身侧却都坐着些极为容资妖娆的小娘子,那些小娘子一边给他们喂吃的,一会儿又给他们喂喝的,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来求问的,似是来享受的。 毫无疑问,客栈门口的那股子浓重的胭脂味应当是从这些妖娆艳丽的小娘子们身上传出去的。 白萧背上的九笙挑了挑眉,这境况倒是与那些话本中的秦楼楚馆很是相像。 白萧走到柜台前,掏出了他那钱袋子,往柜台前低着头算着账的掌柜递去,“掌柜,两间房。” 掌柜微微抬头,似是这才看到来者,他看了一眼柜台之上的钱袋子,便朝正堂中努了努嘴,“客也瞧见了,我们客栈的客实在太多,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还有几间?”白萧问。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头,“只一间。” 一旁的老者却道,“一间便一间吧,不知客栈老板现在何处,可否引老朽前去一见?” 掌柜的看了一眼老者,老者身着一身布衣,虽说是童颜鹤发,但这肌肤的纹理宛若树皮,一副穷酸的样子,“我们老板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我们老板今日闭关,不在!” 老者听罢,倒也不恼怒,只是退向一边朝他们笑笑。 一旁的白萧却是吃惊,江湖之上传言,若是想要来云来客栈,便一定要去积雷寺下的林子寻一个守林人,白萧下了积雷寺后十分顺利地寻到了这守林人,本以为守林人是云来客栈的人,可没想到,那伙计不认识他也就罢了,竟连客栈掌柜的也不识得这位老者。 而瞧着这老者的神情,似是也与他们不相熟。 白萧见他站在一旁不曾有进退,心中难免一软,“前辈若是不介意,可愿与我们挤一间?”反正他在积雷寺常年打地铺,只要有一处地方能够让他合眼便已经很好了 “这又如何好意思……”老者也不知说什么。 白萧却道,“前辈帮了我,我也理当帮一帮前辈才是。” “多谢这位侠士。”老者感激地朝他揖揖手。 “客随我来。”那小伙计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满脸堆笑地给他们引路。 然而在白萧背上的九笙,却是一言不发,因为这云来客栈,似是有些古怪。 “客今日来的着实不巧,老板娘闭关去了,约莫晚些才出关,客在房内等等,老板娘出关后,小的便来给客捎信。”说着他殷勤地为他们打开一间客房,“房内有一只金铃,若客还有其他吩咐,随时可敲响那金铃,小的即可上来。” 白萧将九笙放在了床榻之上,九笙这才开口,“老头,你与他们不相识,为何要为他们守林?” 一路无话的九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是叫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其实一旁的白萧也想问这个问题,可不知从何而问,正好九笙问了,他便也闭口不言。 良久,那老者寻了张坐席跽坐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 老者看着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我不过是游荡在那片林子里多年的一只树灵,自从觉醒开始我便守在那处,不知来者,也不知去处,我只知要守着那石碑,直至今日,我化形成功,便想着跟着二位过来看看,我守了百年的云来客栈到底什么样。” 他顿了顿,“不瞒诸位,我从未来过这云来客栈,但也不知为何,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是熟悉。只是,也不知为何,他们竟谁也不识得我。” “是以前辈想要见一见这里的老板?”白萧问。 “是。”老者低头惭愧,“只是不巧,老板竟是不在。” 老者随即将视线小心翼翼地看向白萧,“这位修士听闻我是成了精的树灵,为何不收了我?” 虽说白萧的金丹还未曾修成,但收了一只刚成形的树灵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可白萧非但没收了他,反而还给他容身之所,这叫老者很是奇怪。 “我为何要收了前辈?”白萧诧异,“这百年内,前辈可曾害过人?” 老者摇头,“这百年内,我一直都呆在林子里,从未出去过……” 白萧笑笑,“既如此,我又有何理由收了你?” “我在林子百年,虽未曾出去过,但也听闻过外面世界的境况,各大名山的修士们都是见妖就收,还有些魔修更是以收妖猎怪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修士难道不动心?” 白萧起身,俨然是一身正气,“吾乃积雷寺戒通法师的俗家弟子,师……法师自小授的是修心之道,辨的是世间善恶。” 戒通法师是这世间少有的禅门真人,修的是正道禅心。 旁的修士的修行要么靠炼丹,要么靠炼器,要么靠修身,要么靠修物,只要刻苦向上,过了百八十年的倒也能有所成就,而修心不同,有时旁人修炼的三四年的成就,修心之人要修炼十几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是故没有几人会愿意选择修心成道,因为修心比其他修炼方式难得不止一星半点。 老者恍然,“怪不得,近百年来云来客栈安然无恙,戒通法师无量!” 云来客栈做的是以物换物的交易,提供金叶子,换取客想要的任何消息,有时客没有金叶子,便用修为或者灵魂代替,天下没有白送的消息,只要是客自愿的,也不算是害人性命。 所以即便是积雷寺知道此事,也没有想过要插手。 而此时,客房的门被敲响了,“客吩咐的温水小的已经送来了。” 方才的那个伙计拎着一桶温水从外头走了进来,将桶放到房内之后,朝白萧笑了笑,“方才小的得了传讯,说是老板出关了,客可去楼下排队等候。” 白萧听罢,好看的眸子微动,“有劳。” 他拎起温水放到九笙的身旁,“小郎君双腿冻僵,可放进这桶中缓缓,在下……” “去吧!”九笙笑道,“侠士的正事重要些,快去吧!” 白萧蹙眉,这九笙边笑着边扬手叫他快快离去的样子,似是……在赶人?而且似乎很是迫不及待。 白萧双唇抿了抿,朝房内两人微微点头,随后便跟着那伙计,走出了客房。 白萧走后,九笙的神情一变,“老头,妖界在何处?” 听到九笙突然一问,老者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微微摇头,“不知。” 自从在白萧的背上汲取了温度之后,他的腿早就恢复了知觉,他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是因为这座客栈的气息十分复杂,有妖气,有人气,还有一丝魔气。 妖魔从来势不两立,若是叫魔发现了他,他小命可就真的休矣,是故他才想要问这树灵,妖界到底在哪儿! 虽说这里是生死轮回盘的云水凡界,但若是凡界有妖界入口,他就一定能回去! 显然九笙对老者的答案并不满意,他豁然起身,直接上前抓住老者的领口,“这凡界有妖,就一定有妖界!你是离了本体的树灵,那么在你离本体之前,定然是只妖!” 只有成了妖才能修成灵。 老者被他的话震惊了,他讶异问,“我……我曾经……真的是妖吗?” “老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给我回答。”九笙咬牙切齿道。 老者想了想,“天地之间分为三界,天界,人界,地界,天界是神仙的居所,人界凡人的地盘,而地界则是各类生灵们的居所,老朽活了百年,从不曾听闻过有什么妖界,但……” 他顿了顿,“听闻九重天之上有一根上古天柱,可通往上古妖界,也不知小郎君说的是否是那处?” 上古妖界? 这里是冥界生死轮回盘中万千云水凡界的其中一个小世界,对于这个小世界来说,妖界属于他们的天外天,天外天的妖界不就是上古妖界吗? “如何去得?” 老者慢悠悠道,“只有修炼成上神才能去九重天,可我观小郎君体魄有损,灵台已废,怕是无法修炼了。” 九笙很是生气,于是在心中骂了冥泽千万遍的同时,还想要将这老者扔出去,可他试了很多次,那老者竟不动如山。 如今他是个凡人的身体!而且还是个废人身体。所以他根本扔不动这老者。 于是,他更气恼了! 老者见他这般气恼,忽而笑了起来,“尊者既然来了这里,何不既来之则安之?” 听罢老者的话,九笙胸中的气恼竟是一下子停止住了,但他揪着老者衣领的手却没打算要放,“你什么意思?” “尊者方才一直问老朽妖界在何处,可这世间有妖却无界,想来尊者并非这世间之人。”老者还是那副模样看着他,“尊者已经来了,何不走一遭?” “去你个走一遭!”九笙怒气丛生,“本君要是法力还在……” 话音刚落,他愣住了,若是被人知晓他无身份无法力无银两无能力地在这凡界死撑,怕是会被他那几位兄长笑话死的吧!于是乎,他竟是起了要灭了这棵老树的念头。 老者似是已经看出他的意图,脸上的笑意不减,“尊者与其想着如何灭了我,不如想想在这世间如何自保,尊者可知您如今是……” 话音未落,却听得外头一阵巨响,老者忽而眉头紧蹙,完全没了方才的悠然自得,他喃喃道,“阿红……” 九笙正想问怎么了,却见老者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客房之中。 与之前的稳健浑然不同。 ☆、云来客栈(四) 一向爱热闹的九笙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热闹的,于是他除了在心底日常咒骂冥泽之外,也没打算再生气,可当他从客房里走出来后发现,正堂中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方才不是一声巨响吗?难不成是在门外? 于是他又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门外,可他才没走出多久,一股剑气便从外头传了进来,九笙一愣,这剑气中倒是有那么一股子浩然正气,但却隐藏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魔气。 九笙顺着通道往外走,近门口时却听到了外头的对话,“红娘,我们是看在积雷寺戒通法师的面子上,尚且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你窝藏魔君之子,又逆天地正道,若是你将魔君之子交出来,那么一切好说,但若是你不交,那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好一个天地正道?这位仙长空口白牙的本事倒是叫小女子望尘莫及,仙长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这客栈里有什么魔君之子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九笙凝眉细听,女子气息有些微弱,似是受了重伤。 一个男子欺负一个受了伤的弱女子,算是什么本事!于是他打算走出门去看热闹。 他如今太弱了,不适合出头,他家里排行第七的兄长曾对他说过,能躲能逃的就千万不要硬刚,他还小,逃了不丢人。 可当他走出门来一看,果然方才不硬刚的想法是对的! 这何止是一人欺负一个女子,根本就是一群御剑修士在围攻那位穿着红衣的女子! 地上还坐着好几十个凡人,这群凡人里头还有几个修为低微的修士,这里头也就是白萧的修为最高了,但他们全都被术法封印,根本没有一人有能力帮她。 然而细细看那红衣女子,身形妖娆到竟是能与妖界水蛇妖相提并论,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她挽了一个妇人髻。九笙暗地里轻叹一声,啧啧,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子,居然已经嫁人了。 不知觉中,他似乎又犯了给人拉红线的老毛病。 那女子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指着那群修士的领头人道,“怎么?王岩仙长,说不出话来了?我整个客栈的所有客人伙计都已经被你们用术法困住了,你倒是看看,哪一个才是魔君之子啊?” “我落霞山探灵仙术岂会有错?你一个小小妖女竟敢窝藏魔君之子,我这就将你就地正法,看你如何狡辩!”说着,那位带头站在剑上的修士竟是手中捏了一个诀,想要将女子困在一个法阵中,招招都是绝杀。 这分明是寻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恼羞成怒了,九笙不由啧啧轻叹,这凡界的仙门素养竟是如此低下。 那女子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迅速地移动着身形,以保证自己不会被王岩的阵法所摄。 九笙正看在兴头上,突然觉得自己被人一拉,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竟已经躲在了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灌木丛中。 而拉他的人,正是方才着急忙慌地跑出来看热闹的老头。 老头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尊者莫要动怒,你听我将话说完,他们口中所言的魔君之子,恐怕与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边说着边查探着四周的动静,“几万年前,三界产生了第一个魔,那魔头是这三界所有怨气而生,其中还包括修行者们的心魔,所以其威力十分强大。” “为了消灭这魔头,有一位仙人挺身而出,以己之身为容器将这魔头封印在身体中,然后只身跳入昆仑之巅的净化池中,以洗去魔头身上的所有魔气,直到几千年前,那位仙者的躯体才被彻底净化。” “净化之后,封印之中生成了一个珠子,那个珠子便是洗净了所有魔性的魔头化身,魔气消失,但威力还在,仙人们本想将其加以淬炼,可没想到,那珠子在昆仑之巅吸收了天地精华有了灵性,在冲破封印那一日投世了。” “这魔珠威力不小,仙人们怕魔珠上魔性未除干净再次危害人间,便着了手下所有弟子们日夜找寻,如此找寻了几百年。” 九笙忍不住暗地呸了一声,“这魔珠投世也不知其长得如何,魔气仙气何许,这些仙门怎么找?难道就用一个破阵法不成?” 若是他在看他们的所作所为之前听这个故事,九笙倒是会认为他们着实正气,可看了那王岩所作所为之后,九笙竟是对这些所谓仙门的所作所想保持了怀疑的态度。 老者看了一眼九笙,“这魔珠之上生了一个火焰印记,而尊者的额头上便有这么一个印记。”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 九笙朝铜镜里看了一眼,却见他那张俊俏的脸竟是比原来稚嫩了几分,而额间微卷的两绺头发之间还真的有这么一个火焰般的印记。 他忽而想起,冥泽在推他进轮回盘时,在他额头上点了一点…… 这该死的冥泽! 思及此,他又开始新一轮的诅咒冥泽。 “但仙门之人有言,魔珠之上术法高深,魔君之子也必定有能力祛除这一印记,是故他们便一视同仁,发现可疑之人,先用探灵术探其是否有魔气,若是有,那便合力诛杀,可谓是宁错杀一千都不肯放过一个。” 老者看出他的担忧,随即道,“老朽虽说是个树灵,但能感知世间灵物的修行之气,尊者灵台被毁,无法修行,根本没有魔气,就连灵气也只有少许,是故尊者生了这么个印记怕是巧合,为了尊者的安危,尊者还是呆在此处不要出……” 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的阵法之中竟是轰隆一声缺了一个口子,从里头窜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九笙定睛一瞧,那人不是白萧又会是谁? 却见白萧一身白衣被血染得有些斑斓,因为强开封印,修为耗损严重,但他还是强行起身,用剑护在了红娘的身前,“仙门修士,如此滥杀无辜,何故?” 九笙这才发现,原本坐在地上的那些被阵法困住的凡人竟是早就七窍流血而亡,就连魂魄都烟消云散了,想来是方才那位王岩仙长为了诛杀红娘才导致的误杀。 “诛杀魔君之子,乃我仙门职责,乃天地正道,你在我仙门灭灵术中还能存活,想来你的修为也不低,怎么?难道你就是魔君之子?” 身后的红娘忽而笑了起来,“好啊,这么说,我红娘也活了下来,难不成我也是魔君之子了?” “放肆!” “想不到德芳尊教的一手好徒弟!”红娘冷冷地讽刺一声,她朝白萧道,“白侠士,我云来客栈今日连累你了,你要的答案是在西方,这回我不收金叶子,就当是我对你挺身而出的报答。如今客栈危机,我劝侠士还是明哲保身为好,切莫白白丢了性命。” 白萧却道,“修行之人从来没有明哲保身一说,况且今日是他们滥杀在先,你……” 他话还未说完,忽而听到一阵轰隆之声,他们背后的客栈竟是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焰之色有三层,分明是扑不灭的三昧真火!扑面而来的热气烤烧着白萧和红娘的神魂,更是一定程度上禁锢住了他们的修为。 红娘看着这客栈燃烧起来的三昧真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不要!”客栈是她的命! “云来客栈窝藏魔君之子,落霞山奉命剿灭!”此时王岩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 啧啧,九笙边摇头边感叹,“堂堂修士滥杀不说,竟还要掩盖事实,还真是……” 他别过脸来想要同那老者分享自己所见,却不想身旁竟是空空如也。而眨眼间,那老者便已经到了那二人身边。在那王岩正带领着众人手中捏诀掌印,想要再放三昧真火烧了那两人时,一边一手将那两人拎了起来,直到跑至一片空地之上才停了下来。 王岩身后有一个小修士孱孱弱弱道,“王岩师兄,探灵术虽说探得此处有魔气,但他们几人身上没有魔气,咱们是不是搞……” 王岩一个眼神瞪了过去,使得那小修士硬生生将“错了”二字咽了回去。 而此时,王岩身旁另一个修士用剑指着那突如其来的老者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们的阵法中抢人,此人分明是要与咱们落霞峰作对,与咱们师尊作对,听闻入魔之人擅长掩盖自己的气息,我观此人身上毫无任何灵气,师兄,恐怕他就是咱们要找的魔君之子了。” 而另一旁的修士道,“志雄师兄,那可是一位老者。” 志雄反驳,“你懂什么?听闻魔珠投世,可投在任何人身上!即便是老朽或是小孩儿都是极有可能!”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王岩,“王岩师兄,今次是咱们第一次出山门执行任务,若是空手而归,师尊恐怕会不高兴。红娘是一个两百年的诡修,诡修并非正道,这两百年来若非积雷寺庇佑,她早就已经被收了,如今也正好趁此机会……” 志雄是落霞山罗仙尊的儿子,罗仙尊将他投入英勇善战的德芳尊门下,为的就是想要为他争口气,就算自己门下的弟子不争气,到底还有一个儿子能争气些。 所以在旁人眼中,虽说志雄是师弟,但王岩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 “绿桑?”红娘在伤痛中缓过神来,她看到眼前的这位衣衫褴褛的老者,心中竟是一愣,“绿桑,是你吗?”虽说眼前的老者早已经没了当年俊朗的容貌,但这清灵的气息却依旧是那般熟悉,这叫红娘心中十分震荡。 听到红娘的呼喊,老者看了过去,他眼神除了疏离还有吃惊,时间沧桑依稀过了百年,他早已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更不知眼前这红衣女子的名字,可他还是能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阿红?” 红娘忽而红了眼眶,泪水不知怎么地一颗又一颗落了下来,“绿桑,我等了你两百年,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说着她正要往老者的怀里扑,可老者却是有些迟钝,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但他的潜意识却觉得他认识这个女子,知道她叫阿红,而且很爱很爱她。 志雄见二人相拥,顿时嗤之以鼻,他朝一旁的王岩道,“师兄,趁现在!” 几人瞬间双手结印捏了一个火诀,熊熊烈火在空中形成,随后直接往他们二人身上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光闪过,竟是硬生生将那团火焰劈成两半,白萧很是吃力地拿着剑起身,护在了两人的身前,看他的情况,神魂似是已经被三昧真火毁去了七八成。 半空中的几人见白萧挡了他们的三昧真火,恼怒至极,随即手中又结了一个印,可没等三昧真火生成,他们的阵法竟是缺了一角。 “彦希!”王岩扭头看向那缺失的阵法一角,原本守阵的彦希竟是凭空消失了。 “好你个妖女,竟是偷偷下黑手!我就叫你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三昧真火!”话音刚落,王岩正要发印,却发现阵中又缺了一角,又有一个守阵师弟凭空消失。 躲在暗处观察的九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啧啧了几声,“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竟然连眼睛还不好使!” “什么人!”志雄似是察觉了九笙的声音,朝他的方向质问。 “哎呀,被发现了。”九笙耸耸肩,只好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看来耳朵倒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吐槽】: 怂萌阿九在线发弹幕吐槽中…… ---------------------------------- 是不是我们阿九和吒儿很像? 官方回应:“不哦,我们阿九天生没有眼线和两个小揪揪哦。” 至于阿九是不是魔珠,往后看呀,来看呀,来呀! ☆、云来客栈(五) 众人见他额间的火焰印记,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魔君之子!” 九笙款款走进他们布的阵法之内,撇了撇嘴,“你们这群小娃娃还真是可笑,方才怀疑白侠士是魔君之子,又说红娘是魔君之子,再说我是魔君之子,敢问这魔君共有几个儿子啊?” 红娘噗嗤笑出了声,她从绿桑的怀中探出了头,“依我看,这落霞山满门都是魔君之子。” “放肆!”一团火焰直接打向红娘的方向,红娘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妖灵!师兄,是妖灵!” 半空中的一些小弟子竟是有些兴奋,离体的妖灵能够淬体炼丹提升修为,他们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妖灵,太难得了! 红娘这才睁开眼睛,却见老者为了挡住那团三昧真火,竟是将自己的一条手臂断了去,断口处还散发着浓郁的妖灵气息。 “绿桑,你莫慌,我帮你恢复!”红娘念起决来,她想要马上施法恢复他的身体,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他的手还是老样子。 “从前很快便恢复的,为何……为何今日不行?”红娘哭着看着眼前的绿桑,“为何?” 绿桑不知怎么的就伸出手去挡了那团火,许是本能反应,他一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一定要护着,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护着她。 与此同时,那位向绿桑放火的落霞山弟子不知怎么的,竟也同其他弟子消失一样,眨眼之间凭空消失。 “你这妖妇!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几位师弟频频消失,这也使得王岩对他们有些忌惮,就连出手也开始犹豫了。 九笙走到受伤十分严重的白萧面前,本想问他有没有事,却见他一脸怒容地将他护在身后,“你怎么出来了?”如今这种状况,能少死一个是一个,况且九笙是他背进来的,他不能让他有事! “我这不是担忧你们的安危嘛!”九笙撇撇嘴苍白得解释着。 白萧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加以苛责,只好道,“躲我后面,莫要乱走!” “好!” 由于白萧比他高大些许,他这么一个大块头挡在了他前面,使得他一点热闹的没看成,在灌木丛中看不清也就罢了,没想到走出来了竟也一样看不清。 于是,他双手放在白萧的肩上,然后,踮起了脚尖,扬起了脖子,四处张望着。 “侠士,这座客栈里有其他的东西。”九笙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白萧点头,“虽说我还未修成金丹,但我也觉得这秘境中有些古怪。” “会不会避火诀?”九笙突然问。 白萧是心修,只修心,避火诀是身修的术法,他没学过。于是,他摇摇头。 九笙嘿嘿一笑,将嘴又靠近了他的耳朵,然后朝他说了一串咒语,言罢,“此为最上乘的避火诀,有金丹在身时最有效,无金丹亦可用。” “好!”白萧毫不犹豫的应承倒是叫九笙一愣,就这么相信他的吗? 白萧轻咳一声,脸颊和耳根不知不觉中红了个通透,“小郎君,你还是再退后一点,我怕一会儿他们伤到你。” 可九笙想看热闹啊!当他犹豫要不要退后时,突然轰隆一声,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客栈竟是活了起来,白萧反应很快,直接捏了一个避火诀,瞬间一道光圈罩住了他们四人,周围的一切也瞬间凉快了下来。 此时那活了的客栈长出了无数只燃着火的手,朝那些修士而去。好在王岩反应快,纷纷带着众位师弟开始御剑躲避。 浓郁的魔气开始充斥着整个秘境,也渐渐得开始往绿桑的身上涌,绿桑的手也不知怎么得,竟是在这魔气的帮助之下长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红娘摸着复又长起来的手臂,又哭又笑。 绿桑伸出手来,轻轻地擦拭着红娘的泪水,“莫怕。” 不知怎的,他的身体渐渐的开始有了变化,原本佝偻着的身体忽而挺直了,白色的头发也渐渐转黑,如树皮般的皮肤开始慢慢地变得红润有光泽,那张脸竟是开始变得年轻了。 绿桑惊讶于自己的变化,更惊讶于大脑中那源源不断涌回来的记忆。 原来,眼前的女子,正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人。 绿桑本是长在仙魔道上的一棵怀桑树,怀桑树枝叶繁茂,有大地之灵根,通晓万物,只因自己有灵根,日积月累之下他也修成了灵体妖身。 任何一个境界的修行都要经历雷劫洗礼,他已经修成妖身,自然不例外。 可他忘了他是一棵树,是故雷劫一下,他便已经成了一块焦炭。 他以为他此生修行已经止步,谁想第二日,一凡人少女路过,对着一地焦炭哭了起来。 几滴泪水没入焦土之中,他竟是如获新生,灵根稳固,人形将成。 他修成人身之后,本想寻到那女子报答其恩情,没想到仙魔道半山腰中有一魔尊修炼走火入魔,要以纯阴之体入药才能解决。 而那位凡人女子正是这纯阴之体。 那女子自小被养在魔尊身边,为的就是给魔尊做药引。 为了报答那女子的恩情,绿桑化作人形去魔窟解救她,奈何自己只不过是百年的修行,敌不过魔尊上千年的修为,最终,魔尊弹指之间便断了他的灵根,还毁了他的树根。 怀桑树,死了。 女子最终被魔尊入了药,好在魔尊事先吸取了怀桑树数百年的修为,身体暂且稳固,并没有要了女子整条命,女子也因此活了下来。 后来,女子趁着魔尊闭关,偷偷潜入山下,挖了怀桑树的树根偷跑了出来,自此远离了仙魔道。 “我知道,你没死,你是天生天养的灵根,你是不会有事的!”红娘喜极而泣,抱着已经年轻了的绿桑,死都不撒手,就如同当年她死死抱住怀桑树的树根不撒手一样! 兜兜转转之间,最终她寻到了这处秘境,为的就是让树根在日月精华之下再次叫它有灵性。 若日月精华无效,那么她就用自己的修为、凡人的魂魄和修士的修为滋养,反正那些人都是自愿的,自愿的交易,钱货两清。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坚持着,终于在今日,她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他! 突然之间,秘境再次发出一声巨响,众人朝客栈的方向看去,却见修士们集体御剑,往客栈底部的那座巨大的桩子刺去。 九笙不由得惊呼,“那是一个成了精的树桩子!” “不。”绿桑身上的灵气突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浓重的黑雾,他轻轻地将受伤的红娘放下,起身朝前方激烈的战场走去,“那不是树桩子,那是我的根。” 当年毁了他的是魔尊,魔尊要的是他的修为和红娘的身体,而如今这群初出茅庐的修士也要毁了他,他们要的是他的妖灵和红娘的命。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只是利己多少的不同罢了,这一点,他作为通晓万物的灵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头,你这是想要做什么?”见他想要走出这避火诀,九笙竟是有些担心地叫住他,“外头可是三昧真火!” 绿桑冷笑一声,“老朽连雷劫都不惧,何惧这三昧真火?”说着他脚下一顿,“老朽方才对尊者所言,还劝尊者考虑考虑。” 白萧也上前拦住他,“前辈,如今寡不敌众,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白萧的脸色很是难看,似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绿桑轻轻在他的肩头拍了拍,“戒通法师深谋远虑,他并非是真的要将白侠士你赶出师门,而是白侠士你本来就不属于禅门。”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便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那片火海之中。 绿桑的话叫白萧愣住了,他自五岁开始被戒通法师从饥荒之中带回,入门二十一年,其中二十年修的都是正道禅心,为何不属于禅门? 霎时间,火海中的树桩似是有了灵气,竟是活过来一般,燃着三昧真火的树藤在不断有目地的扩张生长,朝王岩的方向鞭打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王岩带来的二十几个有些修为的弟子,如今也只剩下五六个。 “各位,若是你们就此退出秘境,老朽便不会为难你们。”绿桑止住了燃着三昧真火藤蔓的生长,对王岩等人道。 一旁的志雄却道,“魔道中人还敢在我们落霞山面前撒野,简直是可笑之极,王岩师兄,若是咱们收了这魔,师尊定会褒奖我们,届时武毅师兄和元洞师兄定会对王岩师兄你刮目相看!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王岩是德芳尊的第三弟子,第一弟子武毅天赋异禀,第二弟子元洞独具慧根,就连第四弟子志雄也是罗仙尊的儿子,只有他什么都没有,若是他再不努力些,怕是今后德芳尊再也不会重视他了。 思及此,他催动剑诀,启动剑阵,无数道剑光直接往绿桑的方向而去,“魔就是魔!” 于是,剩下的几个修士便一起结了剑阵与绿桑扭打在了一起。 这边厢,避火诀中,红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的视线从来都不曾移开过那棵有了树灵的树桩子,几百年来,那棵连着根的树桩子奄奄一息,莫不是她日以继夜的滋养,怕是早就活不过来了,如今灵体归位,树就再也不会死了吧! 思及此她那虚弱的眼神中竟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九笙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脉络,她被养在魔尊座下,修习的是诡道,这种道术本身就是逆天而行,而她每日还用自己的修为滋养树根,本身损耗实在太多,别说是修士,就算是普通的凡人都能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我当年去过落霞山。”红娘冷冷道,“可他们见他的根已经废了都不愿帮忙,还妄想……妄想将他仅存的灵根用于炼器,瞧,什么正邪什么仙门魔门,都是一个德行!” 是以初始之时,她才对那些修士那般冷嘲热讽。 九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失望地看着避火诀外头的打斗,他还以为这凡界与话本中那般,没想到竟是这样。 而此时,秘境之门大开,有几人划破虚空御剑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紫袍的修士,看他周围的威压气势,明显比周围的几个修士强劲许多。 王岩几人也感受到了此人的气息,往回一看,随即脸颊涨红,御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师尊,您怎么来了?” 此人便是落霞山的德芳尊松经刈。 松经刈似是很不高兴,志雄别过脸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师尊师兄,你们可算是来了!” 王岩听到志雄所言,眉头紧蹙,“师尊和师兄是你叫来的?” 志雄无辜道,“这好歹也是王岩师兄你第一次带队出门,我怕届时若是有个万一,师兄你应付不来,是故便从我爹那儿讨要了几张传音符。” 王岩听罢更是恼怒,“不过是棵才苏醒的树魔罢了!”说着,他朝来者道,“还请师尊师兄在旁观战!” 可惜松经刈并未听他所言,只是瞥了他身后的绿桑一眼,随后伸手唤出了一个法器,直接往树桩之下的树根扎去。 枯老的树根被这法器击碎到七零八落,再次成了灵的绿桑被迫从树根中弹了出来。 “妖灵?”松经刈冷哼一声,“修成妖身离体的灵倒是少见,灭了怪可惜的。” “师尊,不如赐给徒儿炼器吧,徒儿最近正好在炼制一件法器。”说话的便是松经刈的大弟子,武毅。 “不!”红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尽力冲破避火诀,跑到有些奄奄一息的绿桑身旁,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朝那高高在上的人冷笑一声,“堂堂仙尊,纵容弟子滥杀无辜,还真是不知廉耻!” “放肆!”武毅拿起手中的鞭子,直接打在了红娘的身上,绿色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上,星星点点,仿佛是当年他为她遮挡毒日的树荫。 红娘早就已经油尽灯枯,如今被武毅这么狠狠一鞭子,神魂竟是突然之间全都破损不堪,她仿若是一张水面上的纸,轻轻被一拉扯,支离破碎。 她的眼神渐渐开始迷离,明明她就要死了,但她却觉得十分欣慰,只要能见他一眼,就算她日月晨曦苦修两百年,就算每日承受修为离体之苦,她都无所谓。 眼前的人护着他,就像当年一样,她忽而笑了起来,眼神极其温柔,“绿桑,此生能与你相遇,我红娘终生不悔!当年的恩,欠你的情,红娘是不是还清了?可是绿桑,我不想两清,我想让你记住我,绿桑,你可莫要……忘了……忘了我啊。” 绿桑慌忙想要祭出自己灵体之魂,想要修复她的神魂,可却被红娘一手拦下,“我早已苟延残喘,莫要为了我浪费气力,我想让你活着,可好?” 而此时一旁的避火诀内,一股子怒火俨然熊熊燃起,白萧坐地调息,如今还未完全恢复,忽而听见耳边有人问,“侠士,想揍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预告】: 下一章单纯吃瓜阿九在线暴走…… ☆、云来客栈(六) 白萧缓缓睁开眼,低沉着声音道,“想!” 话音刚落,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接钻进了白萧的体内,他顿时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惊讶之余,他看向九笙的方向,却见他正四仰八叉得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定然是那些人干的! 思及此,他意念一动,整座秘境天地开始扭转,巨大的威压直接逼向那些在半空中的修士仙尊。 松经刈突然蹙起眉头,他升为仙尊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他以仙尊之力去探寻白萧的力量时却发现,他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一丝妖魔之气,就连灵力他也感受不到,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已经修炼了上千年,早已经脱胎凡骨修成仙尊之身,在人界也早已经是所向披靡的存在,任何妖魔鬼仙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秘境遇到这样一个实力不知深浅的对手。 松经刈迅速捏了一个金刚决阵将众位弟子包裹其中以保证安全,可没想到,他刚捏好决,一股剑气便直接朝他的方向劈了过去,剑气四散,竟是将他捏的金刚决阵切得七零八落。 在决阵中的那些落霞山弟子们也被这道剑气的余威所击中,直接受了内伤损了神魂,纷纷在他们的剑上跌落。 “这位道友,有话好好说!”方才的那股剑气已经伤了他,若是对方再给他一剑,他怕是有些承受不住,所以他也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 “侠士,你问他,他方才为何不好好说?果然还是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啊!”白萧的脑中突然传来了九笙的声音,这让盛怒的白萧一愣。 白萧还以为这是他的错觉,随即转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九笙,却见九笙额头上的印记竟是冒着蓝色的火焰,这情况像是元神出窍,但似乎又不是,“小郎君?是你吗?” “是我!”九笙恶狠狠得道,“侠士,别愣着,快直接将他打趴下!我想打他已经很久了!” 九笙也不知道为何,方才在盛怒之下自己的元神居然出窍了,更让他惊奇的是,他感觉他的妖神之力回来了,可元神终归是元神,不能使出妖神之力,于是他就想到了附身。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在自己的那具身体里根本使用不了的妖神之力,在白萧身体里竟能施展开来,只是有一点着实可惜,那充满力量的妖神之力只有身体主人才能施展,而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似是有一种自己的饭自己吃不了的悲凉。 松经刈见白萧似是在犹豫,慌忙从乾坤袋中拿出众多法器,他在每个法器身上都捏了一个决,随后法器直接飞向白萧的周围,竟是两两相连,隐隐发出几道金光。 这几道金光在五行八方之上,白萧蹙眉,这竟是灭灵四方八卦阵,与普通灭灵阵不同,眼前的灭灵阵可以直接灭了仙尊以下所有生灵的魂魄,连轮回都不能。 松经刈想让他灰飞烟灭! 见他不动,松经刈立刻启动阵法,那几道金光仿佛活了过来,像是成了精的鞭子,想要将白萧团团困住。 “侠士!愣着做什么!快灭了他!”白萧意识里的九笙上窜下跳,恨不得自己上手,可惜他每每想要上手却是每每都扑了空,这惹得他在一旁干着急! 白萧似是反应过来,用手中的剑去阻挡,只是没想到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剑应声而断,重重得被摔到了地上。 这剑是凡品,自然抵不住九笙强大的妖神之力,眼见那几道凌冽的金光锁住白萧,白萧便直接伸手想要去将那些金光推开。 “没用的,这是仙尊之力封印的灭灵阵法,魔君之子,你受死吧!”半空中的松经刈朝白萧大喊,眉眼神情之中皆是兴奋之意。 九笙呸了一句,“这魔君到底几个儿子?怎么逮到一个人就是魔君之子?” “尊者有所不知,这世间从来都是强者说了才算,他说谁是魔君之子,那么谁就是……”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的绿桑,浑身竟是散发着黑红之气,这是入魔的征兆。 “去他的魔君之子!侠士!给我狠狠收拾他!”九笙最看不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 白萧也不知怎么得,身上的灵力竟是暴涨,可惜他如今身上没了剑,那些加了封印的金光着实是很难对付,白萧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侠士,这不过是个阵法,只要是个阵法就一定有生死门!”九笙在一旁提醒,“把他的那些神器都给我废了!” 白萧虽说如今灵气充裕,但头脑却是有些迟钝,方才听了九笙的话,白萧虽说是如有神助,但他从未修习过阵法,是故他挑了一句他能听懂的最后一句话,疯了一般毫无章法得开始手撕阵中的法器。 “哈哈,没用的,我的法器皆通过神魂淬炼,早已成为上品仙器,你直接上手简直就是送死!”一旁在给法器增强防御之时竟是得意得笑了起来。 咔嚓一声,他的笑声还未停止,却听得那灭灵阵法中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哐当一声,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松经刈的笑戛然而止,他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见掉落在地上的,正是他其中的一个法器,而且……竟真的被硬生生得撕成了两半。 九笙:…… 白萧:…… 绿桑:…… 说好的,简直是送死呢…… 而与此同时,松经刈的灵台也受到了一股子混沌的威压,一股腥甜从他的喉间直接往上涌,他一个没忍住,喷出了一口老血。 法器与使用之人灵脉相成,若是法器受损,使用之人必定也会有所伤。 松经刈大叫不好,于是在白萧毁掉另一个法器之前祭出了他的本命之剑,他是剑修,修习的是无上剑道,这又是他的本命之剑,所以他的剑比方才他祭出的法器更有威力。 一时间,这秘境的天地也不知怎么地,忽而又被一股力量扭转了起来,秘境中到处堆叠的三昧真火,竟也随着这股力量开始扭转了起来,火似乎疯了一般,向四处扩散,竟是点燃了周边一大片的树木。 仙尊级别的剑意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如今白光四起,无尽的威压包裹着整个秘境,如此程度的剑意,更能使周围众生涂炭寸草不生。 白萧不解,在这秘境之中,可还有他自己的弟子!难不成他连自己的弟子都不想放过吗? “侠士!快灭了他!着实太嚣张了!”九笙在白萧的意识里上下叫嚣着,他早就看这仙尊不爽了。 白萧应声,他本想去接下这仙尊的剑意,可不知怎么地,他刚要伸出手,这整个秘境居然停住了,方才还狂风不止的秘境,如今竟是仿佛定了格,被狂风压弯的树也再也没直起来过,而树上疯狂吞噬的三昧真火也停止了。 就连松经刈的剑意也止住了,白色的光柱之下竟是于白萧头顶不到半寸的地方静止了。 一时之间,入眼的一切仿佛毫无生命一般,全都停止,就连呼吸声也没有一丝半点。 几息之后,空中的云雾慢慢开始呈现出一个螺旋之状,螺旋的中央竟是慢慢掉落下来一个和尚,这个和尚身着一件灰色的袈裟,脖子上带着一串很长的佛珠,半眯着眼睛,口中唱着佛号,缓缓得落在了松经刈的面前。 “圆通啊,不是师叔说你,你这已经下山数日了,怎么还在山下徘徊?老实说,是不是舍不得师叔啊?”说着他还上前摸了摸松经刈的脑袋,“还是圆通最疼师叔了!” 被摸脑袋的松经刈一脸茫然,一旁的白萧更是想要抚额,而绿桑却是见怪不怪。 “戒色法师,您面前的是德芳尊,白侠士在您一丈之外的对面。” 经过绿桑这么一提醒,戒色忽然恍然大悟,随即对着距离松经刈几尺的空气唱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原来是落霞山的德芳尊,老衲失礼了。” 松经刈本想开口,但谁知戒色法师说完竟是一扭头,眯着眼往白萧的方向而去,“圆通啊,一下山就打架,师叔怎么教你的?” 白萧低下头,“静心少是非。” “咦?”戒色法师那双眯着的眼睛竟是突然之间睁了开来,“居然还有一个姑娘,姑娘贵姓啊?可曾婚配?我这小师侄如今云英未嫁,要不要考虑考虑?” 九笙一愣,这不是他常看的话本中男子调戏女子的话吗,他听罢忽而来劲了,“和尚也能娶妻的吗?” “能啊,我家小师侄早就已经还俗了,如今可是正经俗人,是不是啊,圆通?”说着戒色法师还推了推白萧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白萧抚额,好一个俗人。 “师叔,您的眼疾是不是又犯了?这是一位小郎君!”白萧无奈道。 “哦,原来是位小郎君啊,那小郎君可否婚配啊?” 白萧再次抚额,“师叔,可否先将我们的定身术解开” “那不成,解了你们的穴道,坏了我的秘境我寻谁去赔?” 这么多师叔师伯当中,就属这戒色师叔最不正经,可整个积雷寺也就属戒色法师的修为最高,若是禅门修行也有等级,那么戒色法师的等级应该远远高于德芳尊之上。 听闻戒色法师是这秘境的主人,一旁被控制住的德芳尊竟是心中一颤,仙门禅门从来都不曾有过交集,而且禅门几乎从不下山,是故他们禅门有多少实力他根本不清楚。 可如今看来,他怕是低估了禅门,如今他们来积雷寺山下对他们积雷寺的俗家弟子下手,还将他的秘境破坏得如此狼狈,若是今日处理不好,日后恐怕会交恶,这对落霞山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 思及此,他不由得剜了地上躺在的王岩一眼,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赔!法师若是解了我们的定身术,我落霞山定会赔法师一个新秘境。”松经刈慌忙说。 这个世界果然是捧高踩低的。 要知道造一个秘境可是要花费很多修为的,松经刈能送一个新的秘境,想来也算得上是出手大方了。 “当真?”戒色法师别过头,眯着眼睛,脸上展开一朵灿烂的笑容。 “当真当真!”松经刈慌忙喊道。 戒色法师一个箭步上前,握着对方的手,感激道,“阿弥陀佛,施主真的是功德无量啊!” 绿桑抽了抽嘴角,“戒色法师,吾是积雷寺山下守林树灵,方才说话的德芳尊在那个方向。” 被绿桑一指路,戒色法师终于找到了松经刈的具体位置,他正想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可思索了片刻,不解得问,“听闻德芳尊说我这秘境中有魔君之子?” 松经刈浑身一震,慌忙解释,“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是小子徒儿勘测不力,小子回落霞山定要好好教训那些无用的徒儿!” “你那徒儿倒是个人才,”戒色法师自顾自一笑,“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魔君之子,魔由心生,既然那颗魔珠已经投世化为一介凡人,还望德芳尊随他而去吧。百年千年再入轮回,其实他也不知自己是谁,不是么?” “是是是,戒色法师说的极是!”松经刈慌忙附和着,若非他被定身术定住了,否则他定会猛然点头,双手双脚并用以支持戒色的说法。 “既如此,那老衲便就收了这定身术吧。”戒色法师笑脸盈盈地看了一眼松经刈,“仙尊,莫要忘了新秘境哟~” 话音刚落,天地之间的平静已然不复存在,从松经刈手中祭出的剑意霍然之间到了白萧的头顶,白萧那举在半空中的手竟是突然一接。 砰得一声,秘境再一次趋于平静。 白萧以及半空中的松经刈仿佛断了弦,纷纷落在了地上。 “圆通啊,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快起来,帮师叔一起超度!”戒色法师踢了踢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额头上还冒着蓝色火焰的九笙道。 不远处的白萧再一次忍不住抚额,“师叔,我在这里。” “咦?”戒色法师蹲了下来,盯着那团蓝色的火焰看了一会儿,“魂火?”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吐槽】 不正经师叔正经招亲~ ☆、云来客栈(七) 说话间,戒色法师伸出手来轻轻得在九笙的额头上拍了拍,霎时间,九笙额间的蓝色火焰渐渐得消失了,就连他额间那个火焰的印记也是若隐若现。 而在火焰消失的瞬间,白萧竟也仿佛被抽了什么,身子浑然一重,倒在了地上。 戒色看着白萧倒下的身体啧啧叹了一声,“圆通啊,你这身体可不行啊!这架才打了多久就趴下了,还是要加强修炼才行啊!” 说着戒色拿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了下去,“快吃吧,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饿着。” “师叔,你又从师伯那儿偷丹药了?” 被揭穿的戒色一脸正气道,“哪里是偷?禅门没有偷!你师伯做了那么多丹药放那儿,放久了效力会降低的,老衲这是为他分忧!” 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白萧欲言又止,“那位小郎君怕是承受不住师伯的丹药,他还是个凡人。” “什么?”戒色方才刚眯着的眼睛突然又蹭亮了几分,他慌忙伸出手来直接往九笙的胸口上拍,一下,两下,三下。 噗通一声,那颗丹药直接从九笙的嘴里吐了出来,然而九笙依旧是四仰八叉昏迷不醒的状态。 戒色深呼一口气,“终于出来了,还好没吞下去,要是吃死了,老衲的罪过可就大了……”于是他朝白萧的方向望去,“圆通啊……” 白萧也不知怎么地充满了力量,突然站起身来,挺直腰杆地切断戒色的话,“师叔,你这秘境中枉死之人众多,若不及早度化,怕是会成为怨鬼,后果不堪设想。” 戒色一愣,将那丹药放袖口上擦了擦,随后又放回怀里,“成,那先听你的。” 秘境又是一片安静,那燃烧的三昧真火已经被松经刈收回,狂风也止住了,一片空地之上,除了躺着的,便是坐着的。 落霞山几人在调息,绿桑正坐在那处看着怀中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戒色和白萧正在努力渡化生灵,而九笙却四仰八叉得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霎时间,秘境上空一片金光罩在他们的头顶,一个个魂魄缓缓往上升起,那些魂魄紧闭双眼面无表情,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红娘……”绿桑看着从他怀中飞升的那道魂魄喃喃着,那道魂迷离透明,他想要伸手去抓,却终究抓不住。 “她只是去往忘川了,经过轮回之后,你还是会再见到她的。”戒色不知怎得竟是站在了他的面前,睁着眼睛看着他。 绿桑收回眼角的泪,起身朝戒色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法师收留渡化之恩。” 戒色却还是那般笑嘻嘻的样子,“你真的要谢老衲?” 绿桑一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戒色随即抽~出一把不知从何处拾来的剑,“那帮个忙,做个剑灵吧。” 不远处刚调息完的松经刈嘴角一抽,那分明是他方才掉落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上品灵剑!他刚抬起想要制止住绿桑入剑的手,却又想到方才戒色的修为,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 “师尊,那不是你的潋滟吗?”其中有一个弟子突然叫出了声。 戒色闻言别过脸来,“这剑是你的扔的?” 松经刈笑笑刚要承认,戒色又道,“扔在地上着实可惜了些,若是将来德芳尊还有什么东西想要扔,麻烦送些来积雷寺吧,说起来积雷寺上下似乎都是剑修。” 松经刈嘴角又抽了抽,“当然,若是法师需要,落霞山在所不辞。” 而此时,绿桑身体一闪,直接进了那把剑,突然之间,那把原本暗淡的剑身突然之间敞亮了起来,剑柄之处还长了几根藤蔓,灵气十足。 戒色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捧着剑走到白萧的面前,“圆通啊,你瞧,师叔给你捡了一把剑!” 一旁的松经刈:…… 半晌之后,调息好的松经刈和那几个弟子站起身来,“戒色法师,今日落霞山多有叨扰,改日我落霞山定上门赔罪,今日天色已晚,落霞山还有许多要务,不如小子这就先行告退?。” 戒色只管着哄师侄开心,也不管他留还是走,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 见戒色放行,松经刈如临大赦,连连拜谢之后,连忙用手结了一个印,直接从这秘境中消失不见,仿佛就怕戒色改变主意,将他们留下来般。 “圆通啊,出门在外身上可不能没有剑!师叔是怎么教你的?” 白萧接过戒色递给他的剑,险些又要扶额,“师叔说出门在外,要保全自身。” 他停顿良久后,才敢出声,“师叔,师……戒通法师他……” 戒色似乎早就料到白萧会有此一问,他正了正色,掩去眼角那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忧伤,“他将你逐出山门之后,便……已经坐化了。” 戒色突然之间的正经,竟是叫白萧有些不习惯,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割了一角,不上不下地,隐约有些生疼。 “师父他……他居然……”居然真的被他克了。 白萧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人人都说他是个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弟,是故积雷寺中除了戒通和戒色,倒也真没多少人真正关心在意过他。 可最终他还是将师父克死了。 戒色轻叹一声,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白萧的肩膀,“生死本就是众生常事,有生必有死,有死才有生,你又何必那般在意?关于你的命格,你也莫要听你那些师兄弟瞎说,都是些巧合罢了。师兄将你逐出师门,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可知当年师兄是从哪里将你带来的?” 白萧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戒色轻叹一声,“我只听师兄说,你无父无母可怜得很,他便将你带回来了,你瞧,这也是巧合。” 白萧:…… 戒色又问,“你可知为何师兄只教你修习禅心正道,而未曾教你如何修身?” 白萧伸手擦干眼角的清泪,认真地回答,“师……戒通法师是想告诉我,只有身正才能识万物!” 戒色还是摇头,那只拍了拍白萧肩膀的手又放在了他的头上摸了摸,“我的傻师侄,积雷寺哪里有专门修身的?” 积雷寺都是些修习禅心正道的苦行僧,倒还真是没有专门修身的人,是故,这戒色说的好像还真是有些道理…… 而此时,戒色的肚子竟是咕噜咕噜得叫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为难道,“时候不早了,老衲该回去修行了,师叔这就送你到这里了,好自为之。” 白萧抽了抽嘴角,这哪里是回去修行,分明是饿了。 说着戒色以最快的速度将什么东西强行塞进了白萧的手心之后,直接消失在了这秘境之中,不带一丝犹豫。 白萧缓缓摊开手心,却见一颗药丸在他的手中滚动着,白萧又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这分明就是方才那颗险些被喂进九笙嘴里的那颗药。 白萧看了看戒色离开的方向轻叹了一声,此次离开积雷寺,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师叔,保重。说罢,他便朝着积雷寺的方向重重的行了一个大礼,磕了六个响头。 秘境之门重重合上,外头的风雪还在继续,但终究没有他来时那般大,来时背上的九笙在睡觉,走时,背上的九笙依旧在睡觉,一路上倒也安静的很。 而此时,白萧腰间的那把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剑抖了抖,“主人若是要去西方,怕是要再换个方向才是,这是往南的方向。” “我知道。”白萧道,“此处一路往南是城镇,这位小郎君需要寻一个地方好好休息,我曾应过他,将他送回家我才上路,我不想食言。” ―――――――― 恍惚之间,游离的混沌之气充斥着九笙的全身,这使得他仿佛坐于一处温床之内,舒服地紧,九笙蹭了蹭,口中喃喃道,“再给本君捡壶杏花酿。” 妖界之北一片杏林,住着一只渡劫失败的长虫,漫漫长夜一时寂寞,他便将那一整片杏林都酿成了酒,本想着要一醉解千愁,可奈何他越喝越清醒,于是他继续酿,最后他发现,竟是不寂寞了。 九笙有幸喝过一壶,不愧是长虫经过漫漫长夜一次又一次改良后酿出来的酒,他只是喝了一口,从此便再也喝不下其他的酒。只是那长虫只给妖帝面子,从来不给他面子,所以从来不给他酒,于是这叫他很生气。 所以他喝杏花酿从来都是用偷的。 只是在他口中,都叫做捡。 坐在一旁的白萧愣了愣,修为本就不高的他又再一次给他输了输真气,这也勉强让他的小脸红润了几分。 “小郎君,快醒醒。”白萧柔声地在九笙的耳畔说道。 九笙蹙了蹙眉,又转了个身,脚竟是直接挂在了站在床榻旁的白萧身上,“莫要吵,本君再看会儿,这话本着实是精品啊!” 话本…… 白萧扶额,温柔地将挂在他身上的脚放了下来,随后拿出了一个窝窝头放在九笙的鼻尖,“小郎君,醒醒。” 窝窝头的香味仿佛四处钻研的强风,瞬间调动了九笙的嗅觉,霎时间五脏庙打架的声音随之而来,闭着眼睛的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肚子,“想吃……” “想吃就醒过来,不然可就没的吃了。”白萧故意提高最后一句的音量,睡梦中的九笙豁然睁开了双眼,他慌忙起身,那张欲流口水的嘴巴吧唧一下,“不准动本君的膳食!” 可睁开眼后的九笙又是一阵后悔,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梦! 梦中他回到了妖界,又整日捧着话本研读,还偷偷去了杏林几趟,捡了几壶长虫的酒来喝。 可醒来之后…… 于是乎,他再一次陷入了咒骂冥泽的轮回之中。 白萧看他发愣,便将手中的窝窝头递了过去,“睡了这般久了,小郎君怕是饿了,先用这窝窝头填一填肚子吧。” 正埋头咒骂冥泽的九笙闻到窝窝头的香味,愣了愣神,几息之后,他终于在咒骂冥泽和窝窝头之间做出了抉择——边吃窝窝头边咒骂冥泽。 白萧见他吃得开心,脸上也挂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不知何时,他竟是给他递了一杯茶水,“慢些吃,窝窝头还有。” 九笙习惯性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是什么?本君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只是最普通的窝窝头,也是这镇上最便宜的食物了。”白萧笑着看着他。 “便宜?”听到便宜二字,九笙暂时放下手来,他可是堂堂妖帝九君,怎么能吃便宜的东西? “是啊。”白萧笑意不减,极为认真地同他解释,“在下身上的银钱也只够买这窝窝头了。” “你身上不是有银钱吗?”当时九笙还抓过的,他可从未见过有这般鼓的银钱袋子。 白萧温柔地继续解释,“那是在下问师叔借的,如今在下不再是积雷寺门人,那欠下的总该要还清了才是。” 九笙撇了撇嘴,又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窝窝头,虽说便宜,但的确还是挺好吃的。 “不知小郎君家在何处?在下应承过郎君,要送郎君归家。”白萧寻了一处坐席跽坐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等送他回家,他再启程做自己的事。 九笙手中的动作忽而停住了,他来自妖界,秘境中的那老头说此间凡间无妖界,既然无妖界,他又该如何说? “我来自天外天。”九笙眨巴眨巴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你能送我回去吗?” 白萧一愣,随即笑道,“好。” 这回轮到九笙愣住了,眼前的这位侠士神通广大不成?竟是真能将他送回妖界?妖界入口可是在九重天上呢! “也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白萧温柔的声音又传来过来。 九笙随口答曰,“九笙。” “在下俗家之名,白萧。” ☆、天外之天(一) 刺骨的冷风卷地而走,惹得满地落叶随风而去,周围的萧瑟也惹得蜷缩在白萧背上的九笙一阵发冷。 面前矗立着的是一个十分老旧的山门,山门的石柱之上还隐约带有一丝裂纹,裂纹的痕迹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九笙看出来了。不远处的山上烟雾缭绕,时不时还有白鹤飞过。 他还以为白萧口中的天外天真是通往妖界的路,没想到竟是这种地方。 “小白,这就是你说的天外天?”九笙指着面前的一处石碑再一次确认,而石碑上头赫然写着的天外天三个字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回应他。 白萧微微颔首,“这里便是天外天山庄,他们在山下镇子上贴了寻人的告示,想来是丢了什么人。”山庄里丢了人,而九笙又正好要天外天,这便刚好对上了,说罢,他温柔地强调了一声,“叫白兄。” 九笙眉头轻皱,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满写着不愿,他竟是没想到白萧口中的天外天竟是一个破山庄,而且这山庄,虽说立在半山之上,却是半点灵气也无,那些白烟仙舞,来回飞翔的白鹤,分明就是障眼法,而且他还隐约能看到那座山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魔障。 卷地寒风吹散了九笙额间那一绺白发,自从上回神魂出窍,他沉睡了近半个月,等他醒来时,那头乌黑的头发竟是多了一绺白色,突兀是突兀了些,但九笙竟是觉得有一种别样的个性,倒也开心地很,只是这白发竟也叫他落下了一个嗜睡的毛病,正因为时不时都能睡着,无奈之下白萧也只能将其背在自己身上。 这边厢,九笙本就因为此处被叫做天外天而感到不可思议,又听到眼前的人让他唤其为兄,他的嘴角又不自觉地落了下去,要知道他如今的身体虽说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但他早已经三百多岁了,这白萧也只二十又六的年纪,当个孙子还勉勉强强,若是当兄岂不是降了辈分?况且,他的那些个兄长着实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要么一脸严肃刻板正道,要么惹了什么事总叫他背黑锅,总之,一个个都没有个兄长的样子。 于是他打算再一次忽略白萧后头强调的话。 “可我……”九笙将头埋进白萧那厚实的后背,“我要寻的天外天并非在此处。” 白萧一愣,这天下有无数个庄子,但名唤天外天的除了眼前的这个还真是没有,这庄子名义上是个山庄,实则也是个修士满山的仙府,他们自成一派,护佑山下一方安宁。 刺骨的冷风呼呼地拍打在了二人的脸上,这使得九笙又不由自主地往白萧的背上缩了缩,如今他早已不是寒暑不侵的妖神之体,长这般大,他还是头一回发现天气会有这般冷的。 白萧无奈地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先下山,再寻他途吧。” 于是白萧转身,往来处的镇子而去。 二人才将离去,山门秘口才忽而大开,有两位身着白衣的修士从里头钻了出来,其中一个慌张四顾片刻之后,才对另一个道,“师兄,我方才确实感应到了一丝上品灵剑的气息,可怎地……怎地不见了呢……” 另一位修士听罢,连忙在手中捏了一个诀,闭上眼睛在周围感应了一番,“方才的确来了位修士,只是山门前他的气息有些微弱,想来已经下山去了,咱们先回去禀告师尊。” “好!”说话间,两人又退回了秘口,豁然消失不见。 而彼时的山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一处客栈门前立着两个人,哦,不,是一人背上背着一人。 客栈里头的跑堂时不时地往外头望了望,他本想上前问问他们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可看着白萧一脸为难的样子,看惯江湖的他也猜到了些什么,于是他便应了掌柜的要求想要出门将他们赶走,但看到白萧腰间的那柄宝剑便硬生生停住了。 如今的天外天不比往年,而且对方又是个修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白萧他们也没做什么出阁的事,于是那跑堂便站在里头,和外头的白萧对望着。 白萧立在门口发着呆,一副似进未进的样子,就连九笙都产生了好奇,“小白,为何不进去?” 白萧眉头微微蹙起,脸上起了一道叫人不易察觉的红晕,良久他才深呼一口气,“九郎,在下恐怕无法支付住店的费用了。” 这一路二人风餐露宿,歇的都是最低等的客栈,再加上九笙嗜睡,白萧也索性将他背在了身上,这一路倒也勉强能挺过来,本想着等到九笙安全回到家,他也就功成身退,可谁知此处并非是九笙所言的地方,一时之间竟是叫白萧有些不知该如何打算。 正此时,一股子柔和的剑气从天而降,有几人御剑从空中落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修士,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修士,这两位正是方才在山门秘口出现过的年轻修士。 客栈里头的跑堂见来者是天外天的宫虎仙长,高兴地跳了起来,可当他正想要迈出门去向宫虎仙长告状时,却听其中一个年轻修士指着白萧腰间挂着的绿桑灵剑道,“师尊,灵剑。” 跑堂吓得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难道门前的这个人仙长认识?那这状怕是告不成了…… 宫虎也见到了绿桑灵剑,这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上品灵器,于是他慌忙从剑上落了下来,两撇胡子在寒风之中显得格外的肃凉,他下来时顺便也打量了一下白萧,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才上前朝他作揖,“不知贵人驾临,有失远迎。” 白萧退后一步,他如今可是个连金丹都未曾修成的凡人,而对方却是个实打实的修士,一个修士竟要给一个凡人行礼,着实是闻所未闻。 “敢问这位仙长,此礼何故?”白萧背上还背着一个九笙,还真是不大方便还礼,只好口头询问。 宫虎听罢,那如获至宝的神情顿了顿,“贵人难道不曾看过蔽庄的告示?” 他们已经贴了将近三年的告示了,贴出告示的头一年,来天外天的散修是一打一打的,可谁想最后却没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后来几年来天外天的散修越来越少,这叫庄主苦恼的很。日复一日的失望之下,庄主也只好打算放弃。 山门早已冷清,竟没想到今日门前竟来了人,对方虽说是个凡人,但他腰间的剑是把上品灵剑,上品灵剑可是只有仙尊才能使用的,是故宫虎觉得这个凡人背后一定还有个高人,所以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 “我们的确看了告示。”白萧倒也不否认,“只不过贵庄并非是我们所寻之处。”说罢他便要转身就走。 宫虎见他要走,慌忙从怀中掏出那张告示,“贵人不妨再看看?实不相瞒,蔽庄确实是遇到了些小难题,若是贵人有办法解决,蔽庄自有重礼相送!” 才来镇上时,白萧是看了一眼镇上的告示的,只不过那些告示都有些残缺不全,是故他便看成了天外天山庄欲寻人,然而直到现在白萧才看清这告示的内容,原来这天外天山庄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好好一处仙府,遇上的麻烦定然不会是像他这种凡人就能解决的小麻烦,于是他不想帮忙,也帮不上忙。 “不必了。”白萧拒绝,“我们并非是山庄所寻之人,我与九郎都是凡人,那告示上的大麻烦恐怕我们也解决不了,还请仙长另寻他人吧。” “贵人且慢!”宫虎提气,迅速拦在了他们面前,“若是贵人不感兴趣,那可否劳烦贵人给贵师尊传个话?若是贵师尊能来此处,我天外天山庄立刻送贵人千两银!” 一听到千两银,方才还有了些睡意的九笙忽然被惊醒,“此话当真?那可有好吃的?” 听到九笙突然说话,宫虎愣了愣,倒是他身后的两位年轻修士一脸堆笑,“有!山庄上还有牛乳甜饼糖葫芦。” “是啊,只要小郎君想要的,我们定当想尽办法给你做。”年轻一些的修士朝他笑着。 这九笙长得着实是可爱至极,那软糯的脸颊红扑扑的,比之师伯的雪兔坐骑还要可爱几分,这叫他们皆不知觉中心中一软。 九笙听罢,随即瞥了一眼宫虎手上的告示,“你方才所说的麻烦,可否是山上笼罩着的魔障?” 一听此话,宫虎一脸震惊,那魔障被他师尊施过法,寻常凡人根本看不出来,就算是修士,修为稍微低些的也会将其认成灵气仙障,只有修为高些的修士才能勉强看出来,没想到这凡人小郎君竟是一针见血,难道正如师尊所言,越小的孩子眼睛越纯洁,所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可…… 他打量了一番白萧背上的九笙,这也不小了啊。 九笙动了动,将下巴挪到了白萧的肩上,侧脸朝白萧道,“小白,不过就是些魔障罢了,咱们把它们除了,还能赚些路费不是?” “可……”白萧不知怎地耳根一热,他下意识地将脸别向一边,轻声道,“我修的是正道禅心,未曾修过任何仙法,就连金丹都不曾结,如何散?” “我会啊。”九笙可是妖界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仅仅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就修成了人形,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除了出门蹭饭,给人搭红线之外,就爱看些书籍,他的洞府中除了那些话本,就是他搜罗来的那些仙魔妖神的秘籍。 谁让他修成人形的时间比旁人快了好些年呢,再加上他又有妖神之体护身,时间就又比旁人多了好些,于是,他也只能想办法浪费了。 白萧不知怎地将手伸了出来,轻轻拍了拍九笙的头,“莫要胡闹。” 九笙揉了揉脑袋,脸又凑了上去, “你难道忘了秘境之时,那避火诀是谁教你的?小白,你要信我才是。”他还想再传授些东西给他,好让他好好护着他呢,好不容易遇到的天煞孤星命格,他可不想就这么被他逃走了。 被九笙这般一提醒,白萧倒是也无话可说,若非是九笙的避火诀,他们怕是早就被那三昧真火烧得灰飞烟灭了。 只不过,白萧虽说少在江湖闯荡,但在积雷寺时也听闻过天外天,天外天本身就是修仙之地,高阶修士自然不会少,更何况凡界仙尊多得是,他们竟不去求那些仙尊,而是四处贴告示来寻求散修的帮助,这本身就十分可疑。 于是他打算回绝,“不……” “不过,我们有条件。”白萧的“不可”二字还未全都说出口,却被一只软糯的手打断,那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耳边瞬即响起了九笙的声音。 “贵人尽管说!”宫虎一听九笙同意了,脸上欣喜不断,恨不得将身家性命都交到九笙的手上。 九笙微微扬起下巴, “一日四餐供应,仙褥仙枕仙榻伺候。”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个好觉了,身子着实有些吃不消。 “一定一定一定!”宫虎连连点头。 “在给几颗凝丹珠。” “一定……”宫虎一愣,“敢问何为凝丹珠?” 九笙挑眉,“凝丹珠你都不知道?你们不是仙府吗?就是用凝辉草,比萱草,两仪花,三生凝露等仙药制成的丹药。” 这随便一株可都是了不得的上等灵草,这叫宫虎很是为难,几滴汗珠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滴落下来,他走近一步,低沉着声音,生怕旁人听了去,“我天外天虽说是仙府,但如今进了魔障,山上的仙草仙药都已经……” 九笙撇了撇嘴,“既然如此……,小白,咱们走吧。” “好。”白萧稳了稳背上九笙,转身就走。 “慢着!”宫虎又提气拦在了他们的面前,“贵人留步,我师兄擅长炼药,这凝丹珠想来他那儿应该有。” “若是没有呢?”九笙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没有多少耐心一般。 “有!有有有!”宫虎慌忙道,“一定有!一定有!” “乾坤袋?” “有!” “仙灵芝?” “有!” 九笙这才满意得伸出手,宫虎又是一愣,“贵人就算现在要,那也得放些时间让我去寻才是啊。” “不是那些。”九笙摇头。 “那是?” 九笙微微挑眉,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竟是可爱的紧,却听他道,“方才答应的千两银呢?” 见宫虎愣在原地,九笙解释,“我就是他的师尊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在线敲诈…… ☆、天外之天(二) 此话一出,竟叫白萧愣在了原地,他的身子突然僵硬了几分,脑子也开始有些混沌,以至于他们如何来到这天外天仙府,又如何来到客房他都不曾知晓。 他将背上的九笙放下,随后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冷着脸,不说话。 “小白,你快来看看,这仙府的乾坤袋很是好用呢!”九笙拿着手中刚从宫虎那儿拿来的乾坤袋朝白萧招招手,可白萧听了之后更是转了个身,整个人背对九笙。 不说话。 九笙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白萧。 这是在……生气? 九笙慌忙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走到白萧面前,抬着头双眼睁得大大的,氤氲的一眼汪泉,叫人看着似乎有些可怜兮兮的,“小白,你生气了?” 白萧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肠,只道,“你我都是凡人,就算你神魂出窍有天大的神通,但你的身子是凡身,绿桑说过,你神魂出一次窍,你的身体就会毁一分,上回为了修复你的身体,绿桑已经陷入沉睡,至今未苏醒,你若是再胡闹,可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九笙撇了撇嘴,“我也没……” “还有。”白萧忽而严肃了起来,“我师……戒通法师,已经作古圆寂,我此生便不再有师父,今后还希望九郎你莫要再冒认我的师父。” 被白萧这么一说,九笙顿时觉得不开心了,他可是堂堂妖界九郎,要拜他为师的能绕整个妖界好几圈,这白萧居然不愿意?! “为何?”九笙继续可怜兮兮。 良久白萧才道,“我天生命格不详,克父克母克兄弟,就连师……,就连戒通法师也被我克得圆寂了,虽说法师圆寂之前将我赶出禅门,但还是……” 此事一直困扰他多年,他从未对外人道,本想着已经过了许久了,说出来也无什么大碍,可谁想如今说出来,他心中更加的难受。 白萧的鼻头竟是有些酸酸的,他自小便无父无母,是戒通法师将他带回积雷寺,与戒色法师将他抚养长大,戒通仿若他的父亲一般,可如今,竟也被他克了…… “天煞孤星只是辟邪罢了。”九笙小声嘀咕着。 只是看白萧如此坚定的模样,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以后随口说说也不成。” “哦。知道了……” 九笙随即将手中的乾坤袋拿到他的面前,“你瞧瞧,这乾坤袋是不是比那什么德芳尊的那个袋子更好用些?据方才那位胡子仙尊说,这乾坤袋可装得下十几车东西。” 白萧将袋子收到了自己怀里,“借用倒是可以,但走后还是要还给他们,这山庄的雾障古怪的很,就靠你我之力是万万不行的,更何况绿桑还在沉睡着……” “那个……主人,我已经醒了。”绿桑的声音也不知从何处响了起来,竟是叫白萧一惊。 却见绿桑身着一身绿色袍子,站在角落,看着白萧。 “你……”白萧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绿桑明明伤了元气,怎地竟这么快便恢复了? 九笙笑道,“我给他喂了仙灵芝,仙灵芝可有恢复元气的功效,看来那股两撇胡子的仙尊果真没骗人。” “那位宫虎仙尊给尊者的是一支九品仙灵芝,这九品仙灵芝的药力胜过任何仙灵芝,托尊者的福,我身上的元气已经完全恢复,还提前化了形。” 白萧扶额,九品仙灵芝是何等宝物,这下也不知该怎么赔那位仙尊仙灵芝了…… 而此时,有人敲响了他们的门,以为年轻修士站在门外彬彬有礼地朝他们行了一个礼,此人他们方才在山下见过,他名唤苍羽,是这天外天山庄的大师兄。 “各位贵人,庄主和我师尊师伯在正厅等候,还请贵人们随我去一趟正厅。”口上说是说各位贵人,但苍羽的眼睛倒是没离开过长得十分好看的九笙身上。 他们久居天外天修习,日夜相对的也不过是这山庄里的一些师兄弟们,好看的小娘子倒是见过一些,但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小郎君。 “咳咳咳……”却听一阵咳嗽,苍羽这才缓过神来,他的视线这才从九笙身上移开,待见到一身绿袍的绿桑时,他又是一愣,“也不知这位是……” 绿桑如今虽说是个年轻郎君的模样,但他还是改不了老年时捋胡子的毛病,刚抬手却发现下巴光溜溜的,也只好作罢,只又轻咳一声,“我乃剑灵。” 苍羽从未见过已经化形的剑灵,心中更是激动无比,对眼前的几位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敬仰之情,他慌忙让开一条道,给他们引路,“几位前辈,快这边请。” 几人被苍羽带到了一个厅堂之上,这厅堂虽说打扫地很是干净,但九笙还是能够隐约地看到一股子轻微的魔障,虽说厅堂中有阵法隔绝,但这阵法的作用似乎也微乎其微。 黑色的魔障沉浸在空气之中,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们一个个都吞噬个干净,冷风跟着魔障一同钻了进来,使得九笙浑身一抖,他只好停下脚步,等着白萧上前。 好在白萧的身体是暖和的。 此处厅堂之上跽坐着三个人,苍羽一一为他们介绍,正座之上是那位白胡子老者正是这天外天这一代的庄主,左首坐着的是山庄的另一位仙尊名曰宫阳,而右首坐着的就是他们见过的宫虎仙尊。 待到众人坐定,那庄主才开口,“想必白侠士对鄙庄的情况不甚了解,不如听老朽说道说道。” 原本庄主是不指望他们能收拾庄子里的魔障的,只当他们与以往的那些修士一样过来借个宿,知难而退便罢了,若是他们自不量力,非要去探究,也不过是送死而已,可没曾想听苍羽说他们中有一位剑灵,这叫他心中久久悬空的大石缓缓落了下来。 且不说剑灵修为如何,能降服剑灵便是一个极大的本事,他如今一把年纪了,虽说一身修为也算说得过去,但也还没降服过任何器灵呢! “三年前,天外天山庄并非如今这般模样,那时山庄弟子众多,灵气也十分充足,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竟是被老朽的一时善心所毁。” 三年前的天外天,风景优美景色宜人,满山都是灵气,倒也真的能称得上是人杰地灵,天外天下的镇子亦是热闹非凡,只是某一天,镇子上来了一个女子,身怀六甲却被人当街欺辱,正好遇上了外出游历刚回的庄主,庄主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了山庄。 “与人为善,这也不算是什么。”听到此处,九笙不以为然,与他看的众多话本故事的情节比起来,如此平淡的情节的确算不上什么。 宫虎满脸堆笑,“这位小郎君有所不知,我天外天虽说是个山庄,但也是个修习的圣地,况且,山庄中也从未出现过女修,突然多出来的女子,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而且,那位女子还身怀六甲……” “所以,你们……”身怀六甲的女子住在满是男修的山庄中,如此听着倒是有些故事,这也勾起了九笙想要知道故事的兴趣。 九笙此话满是深意,这叫宫虎听罢慌忙摆手否认,“小郎君可莫要开玩笑,我们天外天可从来不曾对任何人逾越过任何礼数。” “没错。”一旁的宫阳接着道,“那位身怀六甲的女子住在这主峰上着实不方便,于是我们便专门在后山给她建了一间屋子,本想着等她安全生产之后,再将她安置进镇子上,给她找个营生,好让她下半生也有所依靠,可是……” “可是,”宫虎道,“那女子腹中的孩子,至今还没生下来。” 九笙挑眉,上古时,陈塘关李家有一儿子名曰哪吒,便是李夫人怀了三年才生下的,“莫非她腹中的孩儿……” “刚开始时,我们也都这般想过,若是那女子生下了个什么神胎,我们天外天便可再填一笔仙缘,可这仙缘未曾等到,竟是等来了层层魔障。” 白萧瞥了一眼窗外山间笼罩着的那一层魔障,“您是说,那女子腹中的孩儿引来了魔障?” “不仅如此。”宫虎瞬即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额间的冷汗,“那女子每晚都惨叫连连痛苦不堪,我们寻来了许多接生稳婆,她们都说,那女子随时都有可能生产,但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孩子降世。” “我有个疑问,不知该不该问。”白萧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庄主颔首,“白侠士请问。” 白萧抿了抿唇,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贵庄已经贴了三年的告示,上门的修士应该数不胜数,难道他们也没法子吗?在下虽说不常在江湖行走,但也听闻各大名山上都有些修为极高的修士,你们何不寻求他们帮忙,而是独自一人苦撑?” 白萧此话一问,竟是叫堂上三人有些面面相觑,尴尬得很,好在庄主早就见多识广,轻咳一声后,回答道,“实不相瞒,我们天外天有一段仙缘,百年前有一位本家弟子有幸拜得一位上仙为师,那位本家弟子修成正果飞升之后便将他的随身仙器玉笛留下了,也正因这段仙缘,百年前的那位庄主便将山庄之名命为天外天。” “仙笛如今是我们天外天的镇庄之宝,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那之后,各大名山得知消息纷纷前来观摩,其实他们名义上为观摩,实际是趁机窃取,于是,自那时起,我们天外天便封了山,就连收弟子也谨慎了许多。” “至于那些看到告示前来的修士,其中大多数都有想要窃取仙笛之心,可不知怎么地,那些经过置笛楼意欲窃取仙笛的修士,都纷纷死于非命。” 这倒是一件奇事了。 见在座几位蹙眉,堂上的庄主有些犹豫,“老朽自知叫几位上山解决麻烦实属为难,但老朽实在是没其他法子了,告示贴了三年,前两年还有修士上门,虽说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但到底还有些修为,可近年开始便已经没有修士上门了,老朽的修为在布护山大阵时便开始慢慢被魔障反噬,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身绿袍的绿桑,“还望剑灵前辈务必相助” 方才还在走神的绿桑突然被庄主点了名,一脸无知地看了看在场的诸位,他不过一时兴起化作人形出来走走罢了,怎得还要担上这去除麻烦的重任?他只有百年的修为,哪里能与这些充满怨气的魔障对抗? 怨气…… 绿桑突然想起什么,随即轻咳一声,转而看向白萧,“主人,我观这山怪异的很。” 白萧别过脸,等着他的下文。 得了白萧的许可,他便娓娓而来,“我能感觉得到这山间的魔障之中,有一股子很强大的怨气,这怨气不仅能破庄主的护山大阵,而且还在吸取众人的修为,更有甚者……” 他顿了顿,“方圆百里生灵的有魂之物,怕也被吸食地差不多了,而且周围群山本身仙气环绕,更是独自形成了一个聚灵阵,是故所产生的灵气比旁的仙山要快上数倍,这也正好适合那股怨气成形。” 庄主忽而起身,几乎是热泪盈眶,“剑灵前辈说的在理!近日吾等都感有心无力之状,特别是宫阳仙尊,更是连御剑也不行了。若真如前辈所言,那我们这天外天又该如何是好?” 一旦没了灵气护山,魔障林立,这里就会成为另外一座仙魔道。 一旁的宫阳听罢一脸严肃,咬牙沉声,挤出了两个字,“魔道!” 只有魔道有吸取旁人修为来增加自身功力的功法,这种功法提升修为很快,但也容易被反噬,从而导致走火入魔,虽说很危险,但也有修士为了飞升铤而走险,更有甚者还有人修成了魔仙。 九笙听罢,嘴角忽而扯开一丝笑意,“这东西的胆子还真是大,光天化日之下吸取旁人的修为,小白,你说咱们该如何教训它呢?” 白萧紧紧蹙眉,朝他摇摇头,“莫要胡闹。” ☆、天外之天(三) 九笙却是朝他眨眨眼,似是在告诉他,叫他相信他。他的一双温柔的大眼微微弯了起来,软糯的脸上更是展开一张极为可爱的笑颜,竟是叫一旁的苍羽也看呆了去,他从未见过如此可爱俊俏的小郎君,他更是产生了想要捏一捏九笙那软糯小脸的想法。 还未等白萧制止,九笙又道,“老头,若是我们将那东西收了,可有什么报酬没有?” 一旁的宫虎听罢,一滴冷汗从额上落下,方才在山下他不是已经要过一轮了吗?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坐地起价? 庄主却想着,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郎君,随便给他些吃喝玩乐的东西便好了,“小郎君想要什么,我们都给!” “真的?”九笙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庄主,“仙笛也可以?” “可……”一听到对方打仙笛的主意,庄主连忙收住,没想到九笙小小年纪一个凡人竟对仙笛感兴趣,为了掩饰尴尬,他捋了捋胡子,“这位小郎君有所不知,这仙笛可是仙家之物,一般凡人可触碰不得,不如小郎君换个别的?” 九笙啧啧几声,他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萧拦了下来,“九郎是在说笑呢,庄主切莫放在心上,除魔卫道是修行者该做的事,白某自当全力以赴,至于报酬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宫虎又是抽了抽嘴角,什么免了?明明就已经得了好处! 思及此,宫虎顿感肉疼,那乾坤袋可是他辛辛苦苦修炼的宝贝!还有那九品仙灵芝!都是他搜罗来的无上至宝啊!还有乾坤袋中那炼制凝丹珠的仙草……,想想就仿佛被刮了一块肉,生疼! “胡子仙尊,你这是身子不适吗?”九笙看宫虎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吹胡子,样子着实是滑稽得很。 宫虎慌忙摆手,“不曾不曾,小郎君多虑了,兴许是这山间魔障侵体所致,无碍的,无碍的……”哪里能无碍? 从厅中出来,一股子阴冷的魔障扑面而来,山上的弟子们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九笙却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九郎这是不舒服?”苍羽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块麦芽糖递过去,“这是今早我去山下买回来的,吃着会舒服些。” 方才还犯困的九笙一见这麦芽糖瞬间双目放光,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百倍,他接过麦芽糖,笑脸盈盈地扯到一旁,“我问你,方才你们庄主在堂上说的,可是真的?” 被九笙这么一问,苍羽也不知怎地没来由得耳根一红,他脱口而出,“恩,确实如此,那怀孕女子如今在后山的屋子里,白日里一直睡着,等到晚上时,她便会惨叫,惹得山庄上下不得安宁。” “那仙笛……” “苍羽。”九笙刚要问仙笛一事,去听的宫虎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苍羽听罢腰板瞬间挺直,朝宫虎行了一个礼,“师尊。” 宫虎走到九笙面前,“山中魔障起伏,小郎君切记莫要乱跑,若是遇到了什么,我们很难相救。” 他的意思便是叫九笙莫要打仙笛的主意,想来是九笙在他那儿拿东西拿得狠了,他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九笙正欲与宫虎说上几句,却见白萧一身白衣从不远处走来,“九郎,你……” 白萧的视线扫过九笙手中的麦芽糖,方才脸上因寻到九笙的欣喜瞬间不见,他轻咳了一声,“你饿了?” 本来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听得白萧这么一问,他还真真是饿了,于是他点点头。 冷风忽而吹过,惹得九笙身子一阵寒颤,他慌忙躲到了白萧身后,随后探出一个头,朝苍羽问:“小修士,你们山庄何时用膳?” 苍羽听罢,欣喜之余却也有些为难,“山庄弟子们都已经辟谷,是故山庄中并无食膳,不过我可以去山下镇子给小郎君买些吃食回来,也不知小郎君喜欢吃些什么?” “不必了。”白萧冷冷道,“可否借饭堂一用?” “自从弟子们成功辟谷,山庄饭堂早已闲置了,白侠士若是想用,随时都可以。”苍羽朝他笑笑。 “多谢,还请帮忙带个路。”白萧朝苍羽道了声谢。 苍羽满怀欣喜,“两位这边请。” 冷风卷地而起,扬起宫虎不染微尘的法衣,他默默地站在一处,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与他隔绝。 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的疑惑冉冉升起,他们到底有没有看到他这个大活人? 应该……有的吧? 天外天饭堂内,苍羽与九笙正坐在一旁,而白萧却一头钻进了厨房,半天都没出来。 苍羽与九笙相对而坐,九笙自顾自得吃着手中的麦芽糖,而苍羽却是满是宠溺得看着他。 说实在的,九笙这般样子着实比宫阳的那只雪兔还要可爱软糯,竟是叫苍羽情不自禁地看呆了。 九笙见他不语,随即将脸凑了过去,“小修士,那个仙笛……” 九笙的话迅速将苍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故作严肃,“那仙笛是仙器,九郎还是莫要惦记了,不过,山下镇子上倒是有好些好玩的玩意儿,若是九郎感兴趣,我带你去如何?” 九笙挑眉,“小修士,你不老实……”苍羽如此顾左右而言他,定然是在转移话题,九笙还附带啧啧了一声。 苍羽被他这么一说,脸瞬间绯红,这个样子就像他从话本中看到的那些娇羞的小娘子一般,初初看着还有些新意,只是看多了,竟也索然无味,于是他只好作罢。 他嘟了嘟嘴,“罢了罢了,我不要便是了,只是,这仙笛既然是贵庄升仙之人的随身法器,为何要将它留在庄子里?” 难道那人升仙之后就不打架了吗? 妖界的人都没有那么好相与,更可况是这云水凡间的仙界。 一想起那些牛鼻子,九笙不由自主地摇起了头。 “大约……”苍羽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大约,是那仙人想将法器留在庄子里吧,毕竟仙人是本家子弟。” 而此时,桌子上忽而多了好几盘菜,这叫两人都惊呆了,特别是苍羽,饭堂厨房许久没人用了,里头的餐具食材亦是有限,他们所能寻到的食材也不过是几个土豆和一些调味品。 没想到只是区区土豆,在白萧的手下竟能做出这么多花样。 白萧放下碗筷,一脸严肃,“食不言。” 九笙口里眼里心里都是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哪里还管什么食不言?却见他放下手中麦芽糖,拿起碗筷,直接吃了起来。 兴许是饿极了,不过一刻钟,九笙便将桌子上的所有食物一扫而空,完毕还附带打了一个饱嗝。 白萧见状,脸上的严肃缓和不少,他默默得收了碗,“吃完了就回屋子。” 白萧知道,以九笙那嗜睡的性子,怕是一会儿就睡着了。 果不其然,白萧才转身,只听咚的一声,九笙便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这迅速入睡的速度,竟是叫一旁的苍羽也惊呆了。 苍羽慌忙起身,摇了摇九笙的手臂,“九郎?你这是怎么了?”这山中魔障充足,他不会被魔障侵体了吧? 白萧二话不说,洗完碗之后,直接将九笙放在了自己那宽厚的背上,他本想直接带他回屋的,可为了免得引起恐慌,他也只好丢下一句,“他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 偌大的饭堂,只留下一股子饭菜香还有一个目瞪口呆的苍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白萧受邀来到后山看那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他们口头上说的是邀请白萧,可实际上邀请的却是那把绿桑剑的剑灵。 庄主见白萧独自一人跟着山庄弟子前来,待看到他腰间扣着的绿桑剑,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白侠士,有劳了。”庄主上前毕恭毕敬地朝他作揖。 白萧区区一介凡人,竟叫一庄之主给他作揖,他着实是有些受宠若惊,于是他后退了一步还礼道,“庄主客气了,也不知如今那位女子如何了?” 庄主蹙起眉头,隐约的夜光之下,更显得他沧桑无比,明明是修行之人,竟是衰老至此,想来这魔障着实是害人不浅。 半晌后,庄主才道,“平日里大约还要再过一刻钟,那女子才会从沉睡中醒来,可看如今周围魔障的样子,那女子怕是要提前醒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尖叫声从面前的屋子里里传了出来,那尖叫声仿佛是把刺破苍穹的剑,刺进众人的耳朵里,若非有些修为在,在场众人怕是早就耳聋了。 哐当一声,九笙从床榻上摔到了地上,突然之间的尖叫声使得他豁然一声从地上惊坐起来。 “到底是 ……”那个谁字还没曾说出口,又一阵尖叫入耳使得他耳朵痒痒的,刚酝酿出来的起床气一下子被这稀奇的尖叫声给冲灭了。 这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女子的惨叫声? 啧啧,也不过如此嘛! 他从地上起身,瞬即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随后走到窗户旁,将小脑袋探了出去,屋子里没有白萧的气息,想来他应该是去看那个会尖叫的女子了。 为了显示对来者的尊重,宫虎便将他们安置在了山庄最为豪华视野最好的客房内,从窗口往外望去,可以鸟瞰大半个山庄,他看了半晌,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路上果然也没人! 九笙怕冷,苍羽也给他送来了好些山庄的法衣,他看了一眼几子上的法衣,眉头微微一挑,一个他认为的绝妙主意忽而涌上心头。 夜深,伴随着女子的阵阵尖叫之声,九笙穿着山庄弟子的法衣,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那苍羽的身量要比九笙大些,导致他的法医穿在他的身上很是不协调,那好端端的广袖也被他穿成了水袖。 山中的魔障也渐渐变得浓郁了起来,以至于前方的路也是层层浓雾,根本分不清方向,好在九笙唯一有用的便是他的五感灵识,倒也没受多大的影响。 怪不得路上没人,这么浓厚的魔障,有人出来走动才奇怪! 他就这般凭着自己通灵的五感畅通无阻地走在山庄的路上,不多时,他便在山庄中的最高楼之下停了下来。 这座楼矗立在一个结界之中,从外头看进去,倒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可只要有人触碰,这结界就会触动罩着楼的阵法,从而引发雷电。 即便来者修为再高破了结界,最终也逃不过这雷电阵法。 九笙啧啧几声,这布阵之人,果然高明。 “来者何人?”一个声音在浓雾之中响了起来,使得九笙一个激灵。 他如今穿着的可是山庄弟子的法衣,别说是在浓雾之下,就算是在日头之下,庄子里的人也有可能将他认错,此人倒是耳聪目明,竟是隔着这么浓郁的魔障,他居然也能认出他来。 他原来只是想要来看看这仙笛到底是何模样,如今竟是被逮个正着,罢了罢了,自从上回神魂出窍之后,也不知怎么得,便再也没办法出窍,如今他只不过是个凡人,就连这山庄中修为最弱的弟子都打不过。 所以最佳的办法,还是认怂。 可正当他酝酿好腹稿准备认怂时,一个尖锐的笑声从他背后响起,这叫九笙又是一惊。 “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 九笙惊呆,层层魔障之中,竟还有一人? 说话间,苍羽从魔障中跑了过来,他看到立在原地不动的九笙,忽而止住了步伐,满是担忧道,“九郎,你没事吗?” ☆、天外之天(四) “没……应该……应该没事吧……”九笙朝苍羽笑笑,这场面还真是有些尴尬的。 “这位小郎君,我劝你还是莫要乱动,莫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手中的那把刀可长不长眼,要是一不小心割破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那可就不好了。”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从魔障中缓缓显出形来,却见他双眸乌黑,唇色也泛黑,就如同九笙看得话本中那些练功走火入魔的骷髅妖人。 此人骨相看着还行,可如今这般如同骷髅的样子,还真是难看了些。 思及此,九笙不由得嫌弃得啧啧摇起了头。 那人也察觉到了九笙眼中的嫌弃,忽而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凡人?” 一股子魔气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这味道难闻的很,使得九笙难受的呛了起来,怪不得他感觉不到此人,原来他身上全都是魔障的气息。 不过,此人若是躲在魔障之中九笙自然是看不清什么,如今曝露,九笙便看仔细了,此人似乎受了伤,而且是很严重的雷火之伤。 想来此人是来偷仙笛的。 此人腰间带着了一个陶埙,眼窝深陷,两膜剑眉之下是顶着两个黑色眼圈的眼睛,一身黑色法衣,在夜光之中竟是能够隐身于无形,此人便是仙魔道,荀布魔君。 “荀布,你莫要乱来!”苍羽手握宝剑,紧张地指着面前此人,“我天外天可容不得你放肆!” 话音刚落,后山女子的惨叫声再一次传来,在众人分神之际,荀布忽而将九笙一手拎了起来,另一只手直接往九笙的脖子上套,“是吗?当真容不得放肆?我可是许久未曾尝凡人的肉了,也不知这位细皮嫩肉的俊朗小郎君味道如何?” 九笙忽而被他拎起来,心中一惊,但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看来这骷髅妖人也很是害怕,不然就不会拿他当人质了。 思及此,他便低声在荀布的耳边问道,“这位小骷髅,若是我没猜错,你也想要那仙笛对吧?我可以帮你啊!” “就凭你?”荀布挑眉,不屑地打量着他,“一个凡人小小身板,就连进这结界都难,还妄想过那雷火阵?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九笙满是自信地看着他,“你信是不信?” 若是他信,他自然能从他手中逃脱,又有此人合作,九笙定然能见到那传闻中的仙笛,但若是他不信,如今他身上有伤,天外天山庄中有那么多高手,他今日定然也逃不出去的。 九笙正这般美好地想着,却听耳边一阵剑啸飞驰而过,还未曾等他反应过来,便跌在了一个很是熟悉的背上。 是白萧。 “九郎,你没事吧?”白萧沉着脸,似是写满了担心。 九笙又惊喜又有些心虚,他虚笑了一声,“小白,你怎么来了?” “方才在后山,几位仙尊收到了入侵者的消息,绿桑便直接带我来这儿了。”白萧将九笙放下,“莫要乱跑,我去收拾那人!” “小白,那人腰间受了伤!” 他决定了,为了证明小白的实力,他打算出卖方才那位小骷髅! 虽说白萧是个未曾经历过淬体的凡人修士,但他的剑可不是什么凡剑,于是不到三炷香的时间,那荀布魔君便被他打得吐了血。 荀布不可思议地看着白萧,“你明明是个凡人!” 白萧本想下意识地唱一句佛号,但想到自己已经不是禅门中人,也便作罢,只道,“阁下一看便有些年岁了,怎地没听过人定胜天的道理?” 噗的一声,荀布又吐了一口老血,他摸了摸腰间的陶埙,恶狠狠地看着围攻他的众人,几息之间,化作了一缕魔障,竟是在这山头消失了。 “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凡人!你给我等着!”空气之中,也只回荡着他的这句话。 白萧收了绿桑,走到九笙面前,关切得看着他,“可有受伤?那魔道中人可有把你如何?” 九笙心虚得摇了摇头,却见苍羽也跑了过来,“九郎,听那荀布之言,怕是还会回来,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虏你一次,也能虏你第二次,不如九郎搬到我们隔壁住吧,如此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白萧起身回绝,“九郎住原先的屋子也很安全,我会护着他的,就不劳烦各位费心了。” 伴随着女子的惨叫声,白萧将九笙背在背上,往客房走去。 白萧背着九笙,一路无话,这使得九笙有些内疚,这小白不会又生气了吧? 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九笙打着腹稿如何向白萧认错并且认怂时,才回到客房的白萧,还没来得及将九笙放下,竟是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好在九笙反应快,直接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莫不然,还真是被白萧压在地上起不来了。 绿桑化作人形上前扶起白萧,九笙却是蹙眉拦住了他,“慢着。” 绿桑方向手中动作,别过脸询问,“尊者有何事?” “小白受伤了。” 绿桑点头,“嗯,在主人用剑时,我也感觉他有些体力不支,那把剑到底是把上品灵器,主人终究是个凡人之体,能够承受这么久算起来也该是极限了。” 冷风无孔不入,从窗缝中钻了进来,漫天的魔障遍布周围,白萧这般情况,怕是未曾体力不支,也恐怕会被魔障所侵蚀。 九笙示意绿桑将白萧在床榻上安置好,随即掏出从宫虎那儿要来的乾坤袋,从里头拿出了几样东西。 绿桑看着满屋子的仙草和正中央摆放着的丹炉有些不解,“尊者这是要炼药?” “小白伤了元气,自然要给他补元气才是,你给我化个结界,我可不想被魔障侵蚀了药力,惹得好好的仙丹全都废了!” 听着九笙的意思,想来他是要给白萧炼制固气补元的丹药了,于是他乖乖得化了一个结界,然后蹲在角落里等。 没办法,他化完结界之后的任务便是看火炉,而方才那位信誓旦旦炼丹的人,早已经趴在另外一张塌上呼呼而睡。 绿桑仰天长叹,他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阳光冲破重重魔障透过窗缝照射了进来,一片金黄色,看着倒是有趣得很。 九笙从饥饿中醒来,“小白,我饿了!” 可好半晌却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他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正想说什么,可看到了屋子里的丹炉时,他才想起昨晚的事。 绿桑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角落,丹炉的火还是很旺。 算了算时辰,九笙喜笑颜开得走到丹炉前,撤了里头的火,将里头成形的丹药拿了出来。 绿桑看着九笙手中拿着的晶莹剔透的丹药几乎是惊呼,“凝丹珠?” “不错,正是凝丹珠,我可是将乾坤袋中的所有仙草都炼完了!想来这效果定然不错。”九笙满意得看着手中的凝丹珠点点头。 “想来……”绿桑抽了抽嘴角,一个不好的猜想从脑子浮现出来,“尊者可是头一次炼药?” “是啊!”九笙回答得可谓是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绿桑一听,脸瞬间绿了,果然…… 九笙见他满是担忧的样子,宽慰道,“莫担心,我看书上这般写,肯定没错!” 绿桑抽了抽嘴角,也不知怎么地竟是担忧起床榻上那人的后事,若是他不在了,那他这剑灵还做不做? 正在当绿桑在考虑之事,九笙一个箭步走到床榻旁,伸手便将她手中的药丸塞进了白萧的嘴里,不带一丝犹豫。 绿桑想要阻止已然是不可能。 几息之后,床榻上的人似乎有了反应,竟是开始抽搐了起来。绿桑跑到白萧面前,想要调动神识和修为帮他缓和,却被九笙拦了下来。 “若是他这点折磨都承受不住,又如何淬体?如何结丹?” “结丹?”绿桑惊奇,自从做了剑灵,他那知晓万物的天性虽说也有所减弱,但已然知晓的东西,他是不会忘记的。 这凝丹珠虽说只有固本培元之效,但用的仙草极为名贵,是故有些没有仙草亦或是没有炼丹炉的修士都是靠自我调息自行恢复元气。 是故,对于他们来说,这凝丹珠就是个名贵且无大用的东西。 而此时,床榻上的白萧突然不动了,正当绿桑准备放心时,白萧的脸忽而开始变色。 仿若是被涂了颜料一般得开始变色。 九笙也觉得这种情况很是奇怪,于是在白萧面前蹲了下来,准备研究研究。 “师父……”白萧轻声说着。 九笙蹙眉,“小白,你是要喝水?” 一旁听得很清楚的绿桑又抽了抽嘴角,他分明是在叫师父。 “师父……徒儿对不起你……对不起……”白萧紧蹙眉头,原本清秀好看的脸如今竟是成了猪肝色。 还是块绿色的猪肝。 “你没有对不住我,你不是还帮我打跑了魔君荀布吗?”九笙宽慰他,就如同他大哥宽慰被妖帝狠狠揍过一顿的他,似是很有经验。 绿桑又抽了抽嘴角,这回好歹是听清了,可这对不住他又是怎么回事? 白萧呓语的情况也未曾持续多久,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的脸上色便开始恢复常态,凡体的身上竟是慢慢出现了些许的灵气。 原来,方才竟是在淬体。 三刻钟之后,白萧这才慢慢睁开双眼,入眼的竟是一绺白发,再看仔细些,竟是一张极为俊朗可爱的脸。 “你醒了?”九笙朝他笑笑,“你结丹了你知道吗?” 结丹?一般修行者要通过辟谷修炼,再经过常年累月的练气才能结丹,他只不过跟一位魔修打了一架,还没来得及疗伤就晕倒了,哪里还有时间结丹? 他看了一眼绿桑,绿桑也点了点头。 “我如何结的丹?”白萧问。 九笙却道,“兴许是因为昨夜你与那魔修大战了一场,伤了元气,你的身体为了抵抗魔障,不得已才结的丹。” 好一个不得已!一旁的绿桑将脸别了过去,屋子里九笙炼丹的罪证早就被他收进乾坤袋,如今他想怎么说便怎么说,绿桑也只当不认识不知道不懂得。 正当白萧还想问,客房的门被敲响了,苍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九郎可醒了?今早山下镇子上有市集,我买了好些好玩意儿,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一听到好玩意儿,九笙忽而来劲了,他来这凡间,一直听闻有好玩意儿,却一直不得见,今儿终于要见着了! 于是,九笙霍然起身,打开房门,迎了出去,“小修士,有什么好玩意儿啊?” 见九笙感兴趣,苍羽脸上满是笑容,他拿出一堆东西,有拨浪鼓,竹蜻蜓,手轮车等,虽说小巧,但却极为精致。 九笙满怀兴奋得看着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他只在话本中见过,他也曾去妖界各处寻找,可最终未曾找到。 “九郎可还喜欢?”苍羽一脸期待得看着他。 “不喜欢。”白萧的声音在九笙的背后响起,一张黑脸朝苍羽看了过来,使得苍羽背后一凉。 这样的威压,非结丹修士不可,苍羽心惊,昨日他还是个凡人,怎的今日竟是个结丹修士?看这浑身散发的修为,竟是比他还要强。 要知道,他是整座山庄弟子里最早结丹的,虽说金丹的品质一般,但也是山庄弟子中最高的成就了。 “白……白修士?你……你……”苍羽被他的威压所锢,竟是连话都有一些说不利索。 “没错,迫不得已结了丹。”白萧如是说。 一旁的绿桑脸更绿了,他居然还真的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绿桑想逃走…… ☆、天外之天(五) 苍羽愣住了,他着实不信一个凡人竟然有如此能力,竟然在一天之内结丹,且结的是高阶金丹,这高阶金丹形成的威压竟是让人一时喘不过气来。 “九郎不喜欢你的那些玩意儿,你还是拿回去吧。”说着,白萧转过身来朝九笙道,“饿了吗?可有想吃的?” 一听到吃的,九笙瞬间兴奋了起来,昨日白萧做的土豆全席着实好吃到令人难忘,于是他猛然点头以表示他心中的热爱。 白萧见他这副样子,心中的不满又全都消散不见,“今日我们吃面食吧。” “好!”九笙一口答应,竟是屁颠屁颠地跟在走出房门的白萧,丝毫不带回头。 苍羽愣在原地,他这是被无视了吗? 似乎是的…… 而此时,一个绿色的身影飘然而过,似乎也并未看见他一般。 苍羽:好像真的被无视了…… 天外天饭堂内,一碗面条赫然出现在了九笙面前的几子上,烟雾缭绕的香味直接扑面而来,惹得九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正要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突然一直大手将面条端了起来,一个疑问从天而降,“我为何会结丹?” 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结了丹,像他这种以修心来修身的人,金丹更不容易结,所以他才不信九笙的说辞。 九笙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碗面条,听白萧如此秋后算账的样子,他心中十分不悦,他忽而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白,我饿~” 白萧看着如今的他软糯又可怜,他心中又是一软,他轻叹了一声,还是将手中的碗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吃吧。” 见白萧将面条放回来了,九笙这才拿起筷子满心欢喜得吃了起来。 直到碗底见空,他才停下来,“小白,你怎么不吃?” 白萧道,“早在一年前,我便成功辟谷了。”他收回九笙的碗,继续问,“我为何怎么快便结丹?昨晚我觉得自己的身子散架重合无数次,但却总也醒不来。” 还梦见了戒通法师在他面前圆寂。 见白萧紧蹙眉头的样子,九笙撇了撇嘴,白萧别的都好,就是有些死心眼,他向宫虎要了那些东西他已经很生气了,若是再同他说他还要了一些珍贵仙草,还用顶级的炼丹炉给他炼丹,他会不会更不高兴? 于是乎,他打算转移话题,“小白,你昨晚不仅淬体了,还叫我师父呢!” 白萧愣了愣,他怎么可能会叫他师父?他早已立誓此生再也不拜师,待将九笙送回家,他便要自己去寻自己该寻的东西。 他早就想好了,此生独自一人,无牵无挂。 正此时,苍羽惨白着脸跑了过来,看着很是惊慌,“白修士,九郎,不好了,后山的那个女子又醒了。” 说话间,一阵惨叫声响彻天际,这叫白萧也是一愣,“你不是说,她只有晚上会醒吗?” “我也不知为何,那女子突然之间就醒了。” 山间才被阳光拨开一些的魔障又开始浓郁了起来,而且看这样子,似是比昨晚来得更加浓。 “大师兄,不好了!庄主吐血了!”有弟子来寻苍羽,满是焦急得同他道。 庄主是一名修为很高的修士,若非真的遇到什么,又岂会吐血? 绿桑顺而化作人形,沉声道,“山庄有入侵者,来者恐怕是个魔修。” 白萧顺而拿起剑,本想迈出脚步,随后又停了下来,“九郎,你先回屋子,莫要乱走。” 九笙却拉住他的衣袖,“我也想去看看。” “九郎,魔修是会吃人的。”苍羽道,“我让师弟送你回去。” 扔下这么几句,几人便直接捏了一个阵法传送决,瞬间不见了。 偌大的饭堂,只留下九笙和另外一个弟子面面相觑。 那弟子笑嘻嘻得看着九笙,“小郎君,我送你回去吧?” 九笙挑眉,“小修士,你想不想见识大场面?” 这小弟子才修身没多久,辟谷也是前两年的事,若说是大场面,他似乎还真没见过几个,所以当九笙如此说,他心中倒也是想见见的,可大师兄吩咐了,要送他回屋。 “不想。”他摇头,“我还是送小郎君回屋吧。” 说着他捏了一个传送决,饭堂中瞬间多了一个阵法,那小弟子朝他招招手,“小郎君快进来吧。” 九笙无奈,谁让他浑身的能力使不出来呢,于是他又开始新的一轮咒骂冥泽。 “你的阵法好像有些缺陷!”九笙走到阵法前,蹲下身子探着脑袋研究着。 那小弟子被九笙一说,也同他一般上前蹲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这阵法是师尊亲自教我们的,不会有错啊!” 九笙伸手指了指阵法中其中一处,“你看这儿,这儿的咒语就写错了!少了一笔!” “可师尊说,那里是气门。”小弟子极为认真地纠正他。 九笙抚额,随即继续诱导,“正因如此,你的阵法才不完整,气门犹如生死门,若是在途中被人识破,轻则掉修为,重则魂飞魄散。” “那小白就是我教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他的确教了小白结阵,但没结过传送阵就是了。 “当真?”那小弟子瞪大眼睛满脸疑惑,那白修士刚来时只是个拥有剑灵的凡人,是故整个山庄都有些瞧他不起,若不是看在剑灵的份上,也不会让他们在山庄住下。 可就在今早,大师兄突然说那位白修士竟然在一夜之间结了丹,而且还是高阶金丹,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惊讶,有的疑惑有的不信。 可直到刚才,他从白萧面前经过,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那高阶金丹的威压,这才信服,而且心中默默地还起了一丝崇拜之心。 若非极有能力,又如何能在一夜之间结丹? 又见眼前的这位小郎君,虽说生得极为好看,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凡人,可那白修士又给他端茶倒水又给他亲自下厨做饭的,似是很是尊敬。 难不成,这小郎君真的是他的师尊? 可他只是个凡人啊。 “你不信?”九笙挑眉,好看的脸凑近了一些,“既如此,若是将来死在这气门之上,可莫要怪我未曾提醒你。” 这话说得那小弟子一愣一愣的,若是信他,那就等于不信师尊,可白修士那般厉害的人物也是他教的,他该不该信呢?思索了良久,他便起身又捏了个决,将方才那气门补了起来。 嗯,看起来还挺结实。 九笙见状,豁然抬脚站了上去,完全没有方才的犹豫不决,“走吧走吧,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看着九笙兴奋的样子,那小修士竟是有些懵了,这回屋子也能这般兴奋的吗? 但很快,那小修士便收回了方才心中的想法,这根本就不是回客房的方向,而是去往后山的方向。 待到他还未曾反应过来,九笙就一个箭步走出了传送阵,独留那小修士站在了后山林子一旁。 他是不是被骗了? 好像是的吧…… 九笙轻车熟路地躲在了一旁的灌木丛中,看着眼前的场景,面前是一间不算简陋的屋子,屋子周围设下了结界,但九笙五感通灵,倒也能看见结界里的人和事。 屋子门前围了一圈修士,人人手中拿着一把剑戒备着,而屋子里头,传出来的除了说话声,便是那女子的惨叫声。 九笙也见过生孩子,但却没有一人像她这般叫得如此惨烈的。 “九郎,这里是禁地,我们还是回屋吧。”小修士有些担心的勘查着周围的形势,若是被大师兄知道了,他定要受罚。 “什么人?” 灌木丛中的两人愣住了,九笙更是纳闷,他们躲得这般好,为何还是会被发现? 有几人走到他们面前,“什么人擅闯禁地?” 九笙无辜的站起身来,然后转头看向一旁带他来的小修士。仿佛这一切都是小修士干的。 那小修士见到来者也豁然慌张地立在一旁,额头上满是细汗,“二师兄……,我……我……” “你什么你?擅自将凡人带到后山,你可知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有什么样的后果?”那位二师兄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不知为何,恍惚之间,九笙竟是看到了白萧的影子。 那白萧生气的时候,还正是这个样子,思及此,他忽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清潭严肃地看向九笙,“这里是天外天后山禁地,还望小郎君自行离去,山上魔障很重,若是不小心被魔障入侵,小郎君的小命可就没了。” 九笙啧啧一声,严肃倒是挺像,但却比不上白萧半分温柔,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啊…… 思及此,他朝清潭道,“我来找小白,你叫他出来吧。” “小白?”清潭蹙眉,他虽说常年守在后山,但山庄上下的人他都认识,倒是从未听闻有一个叫小白的人。 了然在一旁提醒着,“二师兄,就是那位被师尊和大师兄带上来的那位凡人修士,如今还结了金丹。” 一听闻结了金丹,清潭眸子一亮,白萧的事,他自是知道,一夜之间结了丹,也算得上是亘古罕见,他低下头,反问九笙,“你找他?” “二师兄,这位是那位白修士的师尊。”了然接着道。 九笙却将手放在唇上做噤声状,“小声些,我家小白不愿意旁人这么称呼我。” “师尊?”清潭挑起眉头,竟是审视起了面前这个小小凡人小郎君,一个凡人又岂能成为修士的师尊?简直就是个笑话,若说是道侣倒是更让人信服些。 一想到此,清潭看九笙的眼神竟是带了一丝厌恶,“这位小郎君,你没听见吗?这屋子里传出的是女子的惨叫声,这女子的来历想来师尊与小郎君讲过,况且周围魔障渐渐浓郁,小郎君在这儿站着着实不合适。” “哦,好。”九笙抬脚,“既然站着不合适,那我便进去坐着吧。”说着他一溜烟往那屋子的方向走去。 清潭眼看着他往结界方向走去,这结界坚不可摧,区区一个凡人自然是进不去的,于是他索性双手环胸,看看这位所谓白修士的师尊到底有什么本事。 九笙走到结界面前上下左右看了一会儿,见他如此,清潭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可当他正想要上前说几句,可却发现九笙抬脚便破了结界,大摇大摆地往结界里面走。 这是怎么回事?清潭有些不可思议,他明明已经探测过了,九笙是个没有丝毫修为彻头彻尾的凡人! 这回轮到九笙得意了,他轻蔑地往清潭的方向看了一眼,这结界对付普通的修士和魔修倒是可以,但对一个懂阵法结界的凡人来说,根本没用,恰好,九笙就是那个懂阵法结界的凡人。 “小白!”九笙走进屋子,朝白萧笑道。 白萧见他来了,脸上不免有些担心,在场的可都是有修为的修士,他区区一个凡人,如何能承受得住周围的魔障?“不是叫你回屋子了?” 九笙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那个叫了然的小修士传送阵法坏了,竟是将我送到了此处,我心想来都来了,不如进来看看嘛。” 有热闹都不看,那就不是他九笙了。 说着,他正要往里头看去,白萧却是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他的面前,“里头的情况十分凶险,那女子很是有问题,你还是乖乖站在外头莫要乱动。” 如今山中魔障浓厚,伸手都未必能见五指,若是贸然叫他回屋子里待着,怕还是会出现如昨夜那般的事来,白萧想来想去,还是将他放在身边比较妥当。 九笙轻车熟路地跳上白萧的背上,将下巴搭在白萧的肩头,探出脑袋往里头的方向看去,却见床榻之上有一个圆形的隆起,那隆起的地方黑雾缭绕,看着像是魔障。 女子似乎叫得有些累了,便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而就在这一刻九笙倒是透过漆黑的魔障真切地看清楚了,于是他慢慢地凑到白萧的耳旁轻声同他说道,“小白,那是产鬼。”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九又忽悠人了…… 【作者有很多话~】 某日,作者拿起电话,打给了一个警察蜀黍:喂?蜀黍吗?我这儿有个失踪人口想麻烦蜀黍帮忙找找。 电话那边蜀黍磁性的嗓音回作者:好的,请问对方名字身高体重走失的时候穿什么衣服? 作者思考了一下:我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叫读者,身高是最标准的,体重也是最标准的,走失的时候穿的最好看的衣服。 蜀黍一愣,然后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中秋节】 中秋节啊,读者小可爱们不要只记得吃月饼啊,不要忘记看嫦娥姐姐啊,不然来看看作者也行~ ☆、天外之天(六) “产鬼?”白萧从未听过这样的鬼。 九笙趴在他的背上,仔细地给他科普着,“因难产而死的女人就会变成产鬼,产鬼会缠上活着的孕妇,阻碍其生产。你可看到那女子喉部有何异样?” 白萧点头,“那女子喉部隐约有一道红线。” “那便是产鬼的血饵了,产鬼就是靠这条红线进入孕妇腹内的,一旦血饵进入孕妇体内,孕妇腹中的胎儿便无法降世。” “的确如此。”绿桑站在一旁同意着九笙的说法,自从做了剑灵,他得到了灵剑的躯壳,但也失去了知晓万物的能力,所以他也只能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 九笙啧啧了几声,“这鬼的怨气很重,怕是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 “你……”白萧红着脖子,将脸别过去,“你是如何知道的?” 九笙脱口而出,“我也没其它的爱好,不过是喜欢看几本书罢了,书中正好写了这些,是故我便记了下来。” “我是说,你为何会知道她死了多久的?”白萧也是修行者,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九笙顺便指了指一旁站着的绿桑,“他说的。” 锅能甩那就尽量甩,这是他那些兄长教他的。 突然之间被点了名的绿桑愣在了原地。 他真的有说过吗?应该是……没有的吧…… “是。”在九笙的威逼之下,绿桑也只好默认。“如今那产鬼附身在那女子身上,恐怕危在旦夕。” 此时魔障过于浓郁,这屋子即便有阵法,众人也渐渐开始无法看清里面的东西。 如此情形,很是不好。 “如何解救?”白萧也顾不得发红的耳根,直接问绿桑。 绿桑一脸无知得看着九笙。 九笙蹙眉,“你看我做甚?我看的《百鬼册》中,只说了产鬼是何模样,但我也不曾看到有解决之法呀。” “既如此,那我也只能硬来了。”白萧沉着脸,将九笙放下,朝绿桑道,“好好护着他。” “小白。”九笙拉着他的衣角,“产鬼是难产而死,最重要的怕是她腹中的孩子,只要她没了腹中孩子,一切便好办了。” 白萧朝他点头,随即一个转身消失在了魔障之中。 绿桑走到他面前,有些犹豫,“尊者为何要让主人堕了那产鬼的胎,若是胎儿不保,那产鬼怕是怨气更甚……” “怨气更甚才好玩啊。”九笙看着那浓浓魔障,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笑,“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产鬼从何而来?” 绿桑顿住,其实他不是很想知道。 九笙确实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之魂,“可我想知道……” 从来都是在书中看到的东西,如今竟真的被他遇到了,如此想想心中还有些兴奋呢!九笙如是想着,心中对冥泽的咒骂也渐渐少了一些。 嗯,暂且先不浪费精力和口水骂冥泽了,还是看热闹重要些。 白萧进了魔障也不知多久,刀光剑影此起彼伏,过了许久之后,女子的惨叫声这才不见了。 本以为一切都随着女子的闭口而安静了,可没想到又有声音响了起来,而这声音却与那女子毫无联系,似乎是一阵阵猫儿的叫声。 九笙躲在绿桑的身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啧啧了几声,心中却有了些许的思量。 不知何时,屋子中的魔障散开了,一股子血腥味传了出来,绿桑将九笙拎了起来,“尊者,我们还是出去吧。” 九笙挣扎着从绿桑的手中下来,“莫慌莫慌,我们再看看。” 血雾慢慢从屋子弥漫开来,将浓厚的魔障冲散了许多,透过血雾,众人才看清屋子里头的情形,一种修士浑身是血,而白萧身上更甚,他手中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孩子,孩子身上还连着一条血红色的脐带。 那如猫儿一般的声音,就是这个孩子发出来的。 九笙看了一眼眼前浑身是血的白萧,着实是有些狼狈,他手中的胎儿已经成型,且实在太大,九笙轻叹一声,白萧到底还是没有下得去手,事情开始变复杂了呀。 也不知怎么得,九笙竟然开始有些期待了。 而床榻上的那个女子,因为生下孩子之后,脖子上的血饵已经消失,本以为她会活命,可如今的她竟是死气沉沉,一点活气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浓雾散开之后,有风吹了进来,那女子的血肉竟是随着风开始慢慢腐化消失,最终竟是成了一副没有血肉的骷髅。 终究还是死了。 “你们居然破了我的魔障!”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回旋着,“宫连城,你和你那两个兄长一样,都是废物!废物就该死!如今你们破了我的魔障,那么就等着我来收了你的魂吧!” 说完之后,屋子里的血雾忽而散了,就连山间的魔障也全都散去,拎着孩子的白萧忽而半跪在地,一口鲜血从喉间吐了出来。 而另一边,白发庄主听完那女子的话之后竟是呆在了原地,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口中却是喃喃着, “为何会回来?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了……” “小白!”九笙跑到他的面前,直接将他手中还在啼哭的孩子抢了过来随便丢在了地上,“小白,你没事吗?” 白萧却将视线转向那孩子,“孩子还活着。” 九笙却道,“放心吧,那孩子摔不死也不会死,他是那产鬼的腹中子,在那产鬼腹中待了这么久,自然也是有修为在身的。” 他转而看向床榻上的那具骷髅,“可怜了这女子,未嫁先孕,还被产鬼缠了这么多年,最终竟是连魂魄都没了,若是长得好看些……”若是好看些,他就能拉个郎君给她了,唉,真是可惜了。 白萧疑惑的看着他,九笙慌忙指着一旁的绿桑,“他说的。” 绿桑:…… 天煞孤星的命格着实好用,这产鬼属于地煞,白萧的命格正好克住了她,是故她才先想着逃跑而不是继续。 九笙慌忙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药,强行喂了他吃了下去,“先恢复元气,你这才刚结丹,还不知如何运用呢。” “你到底……”白萧还没说完,九笙就直接喂了他一口水,“喝口水好咽些。” 待到白萧元气恢复了些,九笙这才将视线转向还在喃喃自语的庄主,庄主两旁站着的是宫虎和宫阳,他们虽说是仙尊,但他们没有天煞孤星的命格,是故产鬼主要对付的还是他们。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是伤的不轻。 九笙朝庄主问道,“庄主,你是不是该给我们讲讲这个产鬼的事?为何有人会化作产鬼附身于那女子身上?还想要借腹生子?” 一个有百年修为的产鬼锁住了那身怀有孕的孕妇,不让她将孩子生下来,三年之后,等到那孕妇的孩儿胎死腹中,那产鬼的孩儿便取而代之,吸取那女子的精气。 若是白萧成功将孩子堕了,这孩子身上的精气或许会回到那女子身上,女子虽说虚弱,但养一养终归会没事,而如今白萧竟是保住了那产鬼的孩子, 有得必有失,那女子自然也就救不回来了了。 “产鬼?”宫连城似是有些听不懂的样子,“小郎君这是何意?” 九笙切了一声,“方才我可都听见了,那产鬼认识庄主老头你还有你的兄长,庄主老头你好歹也几百岁了,这么算起来,这产鬼的修为少说也有一百年了吧。” 宫连城顿住了,此事积压在他心底这么多年,若非这产鬼他恐怕要一直积压下去,如今被那产鬼捅破,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众人忽而觉得一阵晕眩,整座后山都开始摇动了起来,一道清澈的雷声响彻天际,这叫众人脸色一变。 不多时清潭便前来禀报,“师尊师伯庄主,有人擅闯仙笛楼!” 绿桑脱口而出,“是那个闯入的魔修。” “此人修为惊人,并非是昨夜来的荀布魔君。”清潭双手有些发抖,看样子伤的不轻。 天外天的仙笛百年来总有人惦记,自从封山以来,陆陆续续还是会有人潜入,为此宫连城耗费自己将近一半的修为设下了阵法和结界,为的就是阻止来者。 可没想到,还是有人不死心,这叫庄主气地有些急火攻心,噗的一声,一口血从他口中涌了出来,好在一旁的宫阳扶住了他,莫不然他这把老骨头怕是要倒下了。 九笙啧啧一声,书中所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越是遮掩就越是有人想要一探究竟,这倒很是有趣啊! 思索间,九笙跟着众人走进传送阵,几息之间便来到了仙笛楼前,却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立在雷火阵之中,他每上前一步,便会降一道天雷于他的头顶。 天雷之火可燃烧神魂,他若是再往前几步,他的神魂便会彻底燃烧,等到神魂燃烧殆尽,他的命怕是没了。 所以即便他们赶来,除了加固阵法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临光!你这是何苦!”荀布姗姗来迟,站在阵法之外对着阵法中的男子喊道。 那雷火阵中的男子咬牙坚持着,“这是你师尊的东西,我想替你拿回来。” 这声音…… 是个女的。 原来这雷火阵中的魔修,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修!如今她的修为已经被雷火阵伤得七七八八,能结丹已经算是勉勉强强,所以看着有些虚弱。 言罢,她又上前一步,一道雷又打在了她的头顶之上,这回,她似乎有些坚持不住,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临光,你给我回来!”荀布想要进那雷火阵,可奈何阵法已经启动,里头雷火丛生,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一旦靠近便会被雷火所伤,轻则伤及修为,重则灰飞烟灭。 临光却是笑笑,“你说过,这世上只有你师尊对你最好,如今你师尊的法器落入玄门之手,我只想替你拿回来,没事的,你放心。” “临光,你莫要傻了!我若是能拿回来,早就拿回来了!”荀布朝她大喊,“是师尊他不肯拿回来!我又有何办法?” 唯恐天下不乱的九笙一听此话,忽而挑眉,啧啧啧,此事还真是不简单,这下又有故事听了! 又是一道雷火击下,阵法中的临光忽而站了起来,九笙已经看到她那已经燃烧的神魂,火焰直接包裹着她的神魂,就仿佛是殿中灯火中的灯芯一般。 慢着! 九笙惊呼一声,“她不是人修,她是灯芯!” 火焰中的临光,忽而笑了起来,“小修士真是好眼力,竟是识破了我的真身,可那又如何?你们盗走荀布师尊法器这么多年,是时候归还了!” “胡说!”苍羽指着他们道,“这仙笛是我天外天得了仙缘的仙人留下的,哪里是你们魔道法器了?” “仙人?仙缘?”荀布忽而笑了起来,“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那是我师尊的东西!是你们那所谓得了仙缘的仙人从我师尊手里抢走的!” 突然之间,天地开始摇动变换,那才消散而去的魔障竟又是慢慢聚拢在了一起,霎时间天昏地暗,荀布忽而眼红了起来,“既然今日已经到了这一步,临光,我来助你!” 而此时,庄主强撑着身子盘坐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在手中捏了一个诀,随后往雷火阵中送了过去。 宫阳见状,也开始捏诀,而宫虎则是拿着剑为他们护法。 白萧豁然起身,想要将那两人从雷火阵中拖出来,可却被九笙拦住了,“小白,你还没恢复呢!若是伤到了金丹,可是要出事的。” “我已经无碍。”白萧认真道。 九笙却拉住他的衣角,“不,你有碍!” 他指了指的一旁的绿桑,“他说的,你现在不能乱动。” 绿桑:……  碍于九笙的威压,他也只好点点头,“主人,你还是先坐下调息吧,我观那雷火阵,倒是能抵挡得住那两个魔修。” 而他话音刚落,空中竟是飞过好多把剑,这些剑都是上品灵器,落在地上之后,一个个身着法衣的修士从剑上跳了下来。 其中有一个修士看着眼前的场景,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子,笑道,“宫老弟,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吐槽】 阿九就喜欢看热闹,没办法…… 阿九:这仙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这小玩意儿可是个东西了呢! ☆、天外之天(七) 打过招呼之后,来者便径直走到阵法面前,伸出手中的剑,直指阵法中的人,“大胆魔修,竟敢擅闯天外天!看我青夷山不将你们打的魂飞魄散!” “青夷山?”临光忽而笑了起来,“宫连城,天外天是没人了吗?连这么些小门小派也敢来放肆?” “休得胡言!”罗丰手中捏诀至剑上,随后直接往雷火阵中指了过去,霎时间,那雷光阵阵的雷火阵如有神助一般开始乱落雷火,雷火所到之处,竟是寸草不生,连绵不绝。 “这是引雷决!”宫虎吃惊道,“罗丰老儿,你是想要与我天外天同归于尽吗?我天外天早已经封山,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罗丰眯着眼睛,嘴角的笑容有些四溢扬撒,“没错,这便是引雷决,天外天仙山如此大的动静,作为离此处最近的青夷山又岂能袖手旁观?再者你天外天虽说封山,但也没设任何禁制,怎么?我这可是在帮你们,宫庄主是想要恩将仇报么?” 宫连城正全神贯注地护着雷火阵,方才罗丰的引雷决一落下,整个阵法玄力大射,竟是反噬到了他和宫阳身上,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也只能将那口腥甜直接往肚子里吞。 宫虎起身,将剑指着罗丰,“青夷山还真是好大的脸面,我倒是一点没忘当年青夷山联合众仙众来抢夺我天外天镇山之宝一事,怎么?罗丰老儿,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在装傻?” “师弟,青夷山一贯不请自来,如今赶走魔修才最重要。”宫阳忍着胸前翻滚剧痛对宫虎说道。 宫虎冷哼一声,“师兄,难道咱们真的要将护山大事交给这种人吗?” 罗丰一个闪身,直接走到宫连城面前,伸手将他往阵法外头一拎,随后自己取而代之,继续捏诀朝雷火阵中引雷。 宫连城被罗丰这么一拎,强行忍下去的疼痛与腥甜豁然全都涌了上来,一股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宫虎见状,慌忙上前去扶起宫连城,“庄主,你没事吧。” 宫连城宫阳和宫虎本是这天外天修为最高的修士,但因为那百年修行的产鬼作祟,他们的修为也渐渐被吞噬消耗殆尽,如今根本无暇顾及这雷火阵中的两个魔修。 如今罗丰前来,趁火打劫也好,真心相帮也罢,总之他们若是想要这仙笛,自然会有心驱逐那两个魔修。 思及此,宫连城心中的那股子愤怒也消退不少。 九笙看着这场好戏,又啧啧了几声,这从青夷山来的那些修士虽说是在尽力引雷灭那两个魔修,但出手似乎过猛,像是故意要破坏这仙笛楼前的结界和这个雷火阵。 这分明就是想要趁乱做文章啊,这故事虽说复杂了些,但还是挺有趣。 九笙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罗丰与他门下的众位修士,冷笑一声,这玄门还真是没有魔修们那般的光明磊落呢。 有趣! 比看话本有趣多了。 于是乎,他将脸凑在了正在强行被调息的白萧耳旁,轻声地说了几句。 白萧忽而睁开眼睛,耳根忽而红了起来,他慌忙别过脸去,朝他道,“此事我知晓了,九郎你还是先去绿桑后头站着,此处很是危险。” 怕什么?他虽说如今这副身体太过废物了,但他的神魂可是无比强大的,但看白萧双眼坚定的样子,九笙又有些怂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乖乖地跑到绿桑的身后站好。 乖巧如鸡。 那雷火阵在青夷山几人的引雷决催动之下,里头的雷光越来越大,这种程度的雷火,灭了阵中两个魔修的神魂简直是易如反掌。 果不其然,道道雷火击中临光,临光忽而觉得自己的神魂开始受损,若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命迟早会丢在这儿! 于是她将自己的斗篷扯下护在了荀布身上,随即捏了一个传送阵,“玄门蛇鼠一窝,荀布你先走!” 荀布却是咬牙伸手拉住她,随即强行将她拉进传送阵,“这是我师尊的东西,我要亲手拿回来,这本就不关你事,你走!” 话音刚落,他迅速捏诀,在临光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催动传送阵,几息之间,临光便从雷火阵中消失不见。 罗丰见里头的人还有能力结阵法,瞬间火力全开,势要将里头仅剩的荀布挫骨扬灰。 果不其然,引雷决引来的雷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使得荀布根本无处躲藏,早前他已经受过伤,如今神魂更是被雷火燃烧地差不多了。 他恶狠狠地看着捏诀的罗丰,“青夷山老匹夫,我以魔道之君的名义诅咒你!不得好死!” 罗丰却是笑得欢愉,“不得好死?我已经在一月之前成功修成仙尊之体,你这小小魔君能奈我何?” 仙尊之体?怪不得他会如此放肆。 宫连城若是不消耗自己修为,如今也应当是仙尊之体,可如今他的修为,怕是连小小修士都不如了。 正此时,结界之中轰隆一声巨响,荀布在罗丰的引雷决之下神魂燃烧殆尽,整个身体连着魂魄一起灰飞烟灭,竟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罗丰满意地收回引雷决,走到伤重不治靠在宫阳怀中的宫连城,“宫老弟,如今本尊给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该拿什么回报呢?” 宫连城一脸铁青,结界和阵法都是由他的修为和命数结成,如今被罗丰破坏得七七八八,他也快命不久矣,这罗丰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见宫连城不说话,罗丰笑道,“不如这样吧,这天外天山庄如今也没有多少能力护着这仙笛,不如我青夷山勉为其难地护着吧,都是玄门仙家的东西,就不要分什么彼此了,宫老弟,你看如何?” 九笙默默的在一旁感叹着,此人与那德芳尊还真是一个路数,也不知他们修的是不是同一种功法。 “宫老弟,你怎么不说话?如今可是我青夷山为你们天外天赶走魔修的,这若是不给些什么,我那些辛苦的弟子们可是要心寒的。” “罗丰仙尊,这仙笛是我山庄先辈留下的,断然不能离开我山庄,仙尊今日相助之恩,我天外天改日定会还。”苍羽朝他作揖道。 可还未等直起身子,一股劲道使得他突然胸口一闷,直接吐出一口血。 “无知小辈,竟敢如此跟本尊说话?谁给你的胆子?”罗丰收起方才发力的袖子,将修为灌入声音进行威压。 仙尊的修为比之修士不知高出多少倍,苍羽是小小的中阶修士,自然是敌不过罗丰这一前一后两回威压,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紧捂着胸口,双腿曲着,根本起不来。 “我给的。”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小修士的胆子是我给的。” “什么人?” 罗丰瞬间释放出了精神威压查看四周,却发现角落竟站着一个身着绿袍的剑灵,那剑灵双手环胸,一脸不屑扬起下巴看着他,仿佛是在说,怎么?不服? 罗丰忽而大喜,“没想到这小小天外天,除了有仙器,竟还有个剑灵!” 剑灵着实太难得一见了,几乎每一位拥有上品灵器的修士都想要得到一个器灵,器灵分两种,一种是灵器自身修行而成,一种是外界的灵体自愿成为器灵。 自身能修成器灵的灵器一般人根本降服不了,是故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是故罗丰见到绿桑才会如此欣喜若狂。 而此时,一只手将绿桑拉到一边,“别妄想了,他已经有主了。” 罗丰那微笑着的眼睛忽而一眯,“凡人?” 九笙挑了挑眉,“怎么?很惊讶?” “天外天封山多年了,竟还有凡人上山,宫老弟,你还真是不老实啊。”罗丰瞥了一眼一旁正在调息的宫连城。 九笙却是笑道,“你这老头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总关注这天外天作甚?这倒是叫我想起了一个词,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你!”罗丰竟是一时之间被他说噎了。 九笙随即走到宫连城身边,蹲下来朝他说道,“庄主老头,你也真是的,既然他要那东西,你给他便是了,平白遭人惦记还平白遭人威胁,这是何必呢!” 他叹了口气,“不过是件旁人不要的破玩意儿罢了,真是搞不明白为何还会有人抢着要。” “大师兄!”了然集气匆忙跑到苍羽的面前,“大师兄,你怎么样了?” 苍羽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双眼暴睁,青筋暴涨,仿佛随时都可能竭力而死。 见苍羽如此,九笙直接冲罗丰喊道,“贼老头,还不赶紧把人放了?你是不想要那仙笛了?” “宫老弟,你真的舍得将仙笛给我?”罗丰不可思议地看着宫连城,这是他守了百年的东西,岂能如此轻易地就给了旁人? 九笙拉了拉宫连城的衣角,“给吧,给吧,就是块烫手山芋,给了你也不吃亏。” 宫庄主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除了茫然便是恍然,如今他行将就木,着实再无能力守护这仙笛,可平白给了旁人,他的心中终究是疼的。 “庄主,不能给!这是你守护了几百年的东西!是山庄的荣耀和仙缘!若是真的给了,若是日后仙人来寻……”一旁的宫阳道。 老庄主罢了罢手,“不必再说了。”他的声音似乎老了很多,应该是方才为了那雷火阵耗损了好些心神和神魂之力,这使得原本鹤发童颜的他,一下子衰老了好多。 “给吧。”最终老庄主还是妥协了。 宫虎却是不甘心,“庄主,若是给了他,咱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真的白费了。” “给。”老庄主坚定地说,“给他。” “多年不见,宫老弟着实是识大体许多啊!”罗丰笑着收回了对苍羽的威压,而此时仙笛楼周围的结界也被宫连城褪去,里头的雷火阵早就被罗丰毁得不像样,如今也不过是个空架子。 罗丰见老庄主褪去结界,便不再与之纠缠,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那仙笛楼。 宫虎走到九笙面前,一脸不悦,“小郎君何故要这么做?这是我们庄主守了一辈子的东西!” 九笙挑眉,“我知道啊。” 宫虎还想再说什么,却听仙笛楼中传来一阵惨叫声。 这是罗丰的声音。 在场的其他青夷山弟子见状,其中一人用剑指着地上的宫连城,“宫庄主,你已经说了将仙笛给我们师尊,如今为何要出尔反尔?” 九笙耸耸肩,“哪里出尔反尔了?庄主老头如今可是伤的不轻,哪里有力气出尔反尔?既然你们仙尊想要,自己去拿便是了,自己没本事,还要怪旁人不成?” 这话说的青夷山弟子竟是无话可说。 “仙笛是仙器,是不会那般轻易认主的,贼老头如今虽说是仙尊之体,但驾驭仙器,能力尚缺,被仙器所伤在所难免。”九笙微微一笑,“你们若是想要也可以进去拿,若是谁拿得了,大可归谁。” “天外天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凡人做主了?”青夷山的人竟是不信天外天会将仙笛拱手相让。 九笙看向宫连城,“庄主老头,你来说,我能不能做主?” 宫连城轻叹一声,只道,“一切全凭小郎君做主便是。” “庄主!”宫阳和宫虎深表不信,可终究还是妥协了。 青夷山的弟子们听罢也没打算客气,甩甩袖便直接往里头冲。 可也不知怎么得,过了许久,他们都没有出来。 待到大家面面相觑之时,那位先进去的罗丰几乎癫狂地从里头走了出来,看他的样子似是很是狼狈,他用剑指着宫连城,“宫老弟,我们青夷山如此费心费力帮你赶走魔修,你倒好,竟是如此对我!” 九笙却是上前,很是不解,“贼老头,我们已经叫你去拿了,拿不拿得出来是你的事,怎么你反而怪到我们头上?我看你,定是一早拿了那仙笛,为了免得你那些弟子眼红,故意说没拿吧!” “大胆凡人!竟敢在此处污蔑本尊!看本尊不将你大卸八块!”说着,罗丰正要拿起剑来直接刺向九笙。 而此时,一把灵剑直接打掉了罗丰手中的剑,随后护在了九笙的面前,白萧的声音从罗丰的背后传来,“九郎,快回来,这位罗仙尊年纪大了,莫要欺负他。”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更新~】 因为在榜上,忍不住日更,平常作者都是做六休一的! 感觉自己好勤劳啊! 不行,今晚作者要吃三十块钱一斤的猪肉,好好犒劳勤劳的自己。 ☆、天外之天(八) 九笙听罢,屁颠屁颠地跑回白萧的身边,一脸乖巧懂事的模样,“小白,这贼老头想要欺负我!” 白萧将灵剑横在罗丰的面前,“罗仙尊可还有其他的事?” 虽说白萧如今刚刚结丹,只是一阶修士,但他手中的灵剑却是实打实的上品灵器,一个剑灵的威压自是不小,更何况方才他在楼中遇到了一些古怪,使得他如今的神魂有些激荡。 罗丰本有些恼羞成怒,但看在眼前的这把剑的份上,他也只好忍气吞声,他朝宫连城的方向呸了一句,“宫连城,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他日我定会奉还。” 说罢,他便骑着自己的剑飞离了天外天,就连他带来的那些弟子都未曾顾上。 半晌之后,青夷山的那些弟子也纷纷从仙笛楼中走了出来,他们个个都十分狼狈,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他们见自己的师尊走了也不敢在天外天久留,竟是直接架上自己的剑灰溜溜地飞走了。 青夷山的人走了之后,天外天山庄这才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没了魔障困扰,这天外天如此看着倒也还配得上景色宜人这四个字,这叫九笙也不由得啧啧赞叹了起来,如此风景,即便是当年他在妖界也是不曾多见的。 白萧走到宫连城面前盘坐而下,如今这个山头之上,恐怕只有他有这个能力给宫连城调息疗伤。 “庄主,着实抱歉,未曾经过你的同意便擅自在楼内结阵。”白萧朝宫连城道歉,字里行间满是歉意。 宫虎这才恍然大悟,“难道说方才他们在里头……” “没错没错。”九笙笑着道,“方才我们小白趁着我与那贼老头说话的空隙,跑进去结了一个幻阵,幻阵最能勾起人心底的欲望,若是进去的人意志不坚定,怕是会产生心魔。” 他挑了挑眉,十分得意,“不过看那贼老头的样子,想来心魔早就已经种下了,而且恐怕早已经根深蒂固,要不然怎么才进去那么一会儿,便受不了了呢?” 说罢九笙蹲下身子,斜睨了一眼宫连城,“庄主老头,你不该解释解释那产鬼和这笛子之事吗?好歹我们也帮过你。” 宫连城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无神的双目如今竟是开始慢慢有了些许精神,他叹了口气,“不瞒二位,这产鬼确实与我们山庄有一段渊源。” 百年前,山庄庄主诞下一对双生子,一颦一笑一喜一悲皆一模一样,而且两人都富有灵根,这惹得山庄上下更是十分怜爱疼惜,庄主也对这一对双生子十分器重,为他二人取名为连骜,连桀。 随着年岁渐长,两人便越来越不相像,兄长连骜文静大方富有天赋,而小弟连桀却是到处惹事且修为丝毫没有半分长进。 不过连桀有天赋,不多久也修到了中阶,庄主趁此便将他们二人放下山去游历,游历归来之后便将庄主之位传给他们其中一人。 兄弟二人在江湖中游历,一同修炼,一同收拾魔修和妖魔鬼怪,一同认识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骜怜悯其可怜,便将她带回了山庄,连桀见兄长回山,他也不想再在江湖中多待,便也趁此机会回了山。 本以为这样便结束了,但他们二人回山后半月,那女子便怀孕了,后来庄主才知,那女子与兄长连骜两情相悦,是故便替他们举行了一场婚礼。 宫连城顿了顿,双眼迷离地扯了扯嘴角,做了一个微笑的模样,“当时我才四岁,当时的盛况,我也不过是模糊可见,但确实是举世绝无仅有的婚礼。” “后来呢?”九笙的爱好不多,尤其喜欢听故事,此时的他盘坐在宫连城的面前,后头靠着白萧的右肩,饶有兴致地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故事,话本中见得多了,后来的故事,大抵也这样,连桀也看上了那女子,只是碍于兄长,是故他便离开了山庄,只是竟不知他这一趟离开竟是一次奇遇,竟是遇到了因为即将飞升的仙尊,仙尊还送了他一把仙笛以作礼物。 嫁给兄长的那位女子即将生产,但胎位不正,最终难产而亡,连桀千里迢迢闻讯赶来,欲用仙笛施法挽救,可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 女子难产怨气很重,再加上山间灵气十足,若放任她不管,假以时日定会修成什么,于是连桀便将仙笛留下来加以镇压。 不多日,他便飞升了。 “那兄长连骜呢?”九笙继续问。 宫连城轻叹一声,“许是一下子失去了父亲,兄弟和妻子儿女,兄长整日里借酒消愁,耽于修炼,最终老死在了山中。” “他们的父亲因何而死?” 宫连城道,“听闻那女子难产,先庄主寻了最好的药材给她,可谁想那女子突然发疯,想要刺杀先庄主,女子产血阴毒,可引一切恶障,可破一切修行,是故她直接将先庄主的心挖了。” “这是……”九笙有些想不懂,不过是难产,怎么能有如此大的怨气,竟是要破了对方的功,还要将他的心挖出来? “入魔了。”宫连城道,“正因为如此,连桀先辈才会将仙笛留下镇压,是故仙笛是镇山宝物,若是乱动半分,那入魔女子就会……” 宫连城自责地想要自捶胸口,“这些年来,山庄因为那仙笛才会如此平安无事,直到三年前上山的那位有身孕的女子出现,才打乱了这多年的平静,孩子是灵根,那魔女又是个产鬼,再加上有魔修破坏阵法,是故那产鬼便趁此机会逃了出来。” 宫虎也轻叹了一声,“这么些年,来山庄的修士无数,他们也不知从何处听闻,仙笛身上的仙气能助长修为,听一曲仙笛吹奏的曲子能胜过十年修行,于是他们各个都想将我们山庄的仙笛占为己有,当真是可恶至极!” 宫虎言罢忽而松了一口气,“如今好了,有白修士的那道幻阵,他们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九笙却道,“胡子仙尊,你可莫要高兴的太早了,有幻阵也不过抵得了一时,难以抵挡一世啊,不如我再教你个法子?” 听九笙此番话,宫虎脸上的笑紧了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深呼了一口气。 还好钱袋没带出来! 若是带出来了,定会被他顺走的! “也不知小郎君有什么法子?”一直沉默的宫阳问道。 九笙双手环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这幻阵包裹了那仙笛的气息,而在这期间也只有青夷山来过,那青夷山的贼老头也曾率众弟子进去过,想来里头是虚是实,他再清楚不过了,不如叫他去跟那些人解释如何?” 宫虎还是有些不懂,而宫阳却是恍然,“小郎君果然聪慧,天外天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定会有许多人来访,不如咱们出其不意,直接开山。” “什么?”宫虎惊叫一声。 而此时突然噗通一声,草丛中站得好好的九笙忽而倒了下去,好在白萧眼疾手快,直接将手中的剑丢到一边,即使接住了他,“抱歉,他睡着了。” 在场的除了苍羽,皆是疑惑。 竟然是,睡着了…… 而绿桑更是一脸黑,居然把剑丢了…… 待到九笙醒来时,天早已擦黑,客房内一股子菜香味扑面而来,这叫九笙不由自主的寻着味道下了床榻,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去。 “醒了?”白萧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快吃吧,刚做的。” 九笙惺忪着睡眼,闻着可口的饭菜,幸福的笑容瞬间洋溢开来,他从未试过这般感觉,忽而觉得很是奇妙。 几子上的饭菜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白萧精心做的,比之前几顿,这回桌上的饭菜种类却是多了很多,竟还有鸡肉! 他已经许久未曾吃过鸡了!那味道,甚是想念啊! 于是,他抓起筷子丝毫不客气得吃了起来。 “山门开惹?”九笙边吃着边含糊着问白萧。 白萧点头,“天外天不再封山,来往宾客也络绎不绝。明日,咱们便启程吧。” “嗯?”九笙睁大眼睛,额前的那一绺白发被他吹向一边,泪眼汪汪得看着他,“为何?” “在前几日的交战之中,我深知我修为尚浅,无法与那些魔修鬼怪一战,既然如今天外天不再封山,尘埃落定,如此你我也没有留在此处的必要了。” 白萧给他倒了杯水,随后将手伸到九笙面前问他讨要什么,“我已经与庄主言明,明日我们便启程,借宫虎仙尊的乾坤袋以及其它东西,该归还了。” 九笙一把将几子上的那盘鸡护在怀中,然后退后几步,仿佛白萧随时将他怀中的鸡抢走一般,“是他赠予我的!” “莫要胡闹,若是你喜欢,改日我给你买便是了。”白萧温柔又耐心得劝说着。 九笙还是死死护着怀中色那盘鸡,“你修为不够,我可以教你的嘛!那幻阵你不是用的很好吗?” 白萧顿了顿,那双星目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良久之后他才道,“我同你说过,我不会再拜师了。” “不妨事!不妨事!”九笙忽而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你不是要送我归家吗?就当是报酬如何?” 说着他双眼忽而氤氲了起来,“小白,我无依无靠颠沛流离还遭追杀,我多可怜啊!” 白萧自知从不是个心软的人,可不知为何,在九笙面前竟是心软了无数次,这叫他很是头疼,于是他也只能轻叹一声,“罢了,东西你自己去还。” 翌日一早,白萧还是整理好行装拜别了宫庄主,随后带着九笙往山下走去。 自从天外天开山,头一日来天外天的修士多到连那么大的厅堂都站不下,可第二日,竟是空旷冷清了许多。 趴在白萧背上的九笙嘴角扬起一丝浅笑,还真是不出他所料。 如今的仙笛楼不比往常,仙笛的气息早就被包裹在了幻阵中。更可况庄主和两位仙尊在闭关,整个山庄上下的事务,都由苍羽这个大师兄全权负责。 小小晚辈自然是抵挡不住一些修为高的修士的威胁,是故他也只好直接将他们带到仙笛楼,然后告诉他们,仙笛早已不见。 众所周知,只有罗丰真正进过仙笛楼,于是他们都纷纷以为是罗丰将仙笛占为己有,于是一个个都去青夷山做了客,天外天仅仅用了半日时间便门可罗雀。 罗丰自恃仙尊之体,却没能在幻阵中讨得便宜,为了面子定然会对外称仙笛不存在。 如此,这天外天更是没人来了。 得意的九笙懒洋洋地趴在白萧的背上,满意得摸了摸白萧的头,“还是小白对我最好了!” 一旁拎着行囊的绿桑:…… 不过是不想走罢了,竟是硬编自己脚扭了,不仅如此,白萧居然还信了!还有,这摸头的姿势怎么这么像是在摸狗? 绿桑很是不解。 一阵风吹过,绿桑眉头一紧,挡在了二人面前,“主人,有魔修。” 白萧停住脚步,“何处?” 绿桑用下巴努了努一旁茂盛的灌木丛,“似是伤得很重,魔气有些紊乱,但气息有些熟悉。” “小白,咱们去瞧瞧?”九笙兴奋得提议。 白萧点头,将九笙放了下来,缓步走上前去,却见一个黑衣女子倒在一旁,脸色惨白,血流不止。 “临光?”那个昨日闯雷火阵的灯芯! 她虽说是魔修,但身上的魔气很清澈,并非如白萧所见过的那些魔修般浑浊,想来,她身上并未沾上人命。 绿桑问,“主人,救不救?” 白萧颔首,“救。” 九笙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却是摇头,“没救了。” 他蹲在临光的面前,顺势掏出从宫虎那处拿来的乾坤袋,从里头拿出一株临走前从宫虎那处顺的仙草,给她吃了下去。 吃了仙草的临光似是暂时缓过神来,但也只是勉强醒来,修为一丝都未曾修复。 “这是凝神草,你的神魂已经破损,无法修复,这凝神草也不过是能保住你元神十二个时辰不灭,有什么遗言就说吧。”九笙冷冷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绿桑小盆友也开始学会吐槽了。 ☆、天外之天(九) 九笙无奈得耸耸肩,这凝神草可是他威逼利诱了许久宫虎才给的,着实是心疼得紧。 临光这才看清面前的几人,她冷哼一声,“天外天贼人猖狂!” 九笙顿时不高兴了,“你那相好是青夷山贼老头害死的,可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不过是借宿罢了!” 临光忽而脸颊一红,“荀布魔君不是我相好。” 九笙顿住,修行界一般称为道侣,于是他瞬间改口,“你为了那谁几乎神魂尽损,还不是道侣?” “罢了罢了,有什么遗言就说吧,要不是小白说要救你,我才不会浪费我的凝神草呢。”九笙撇撇嘴,有些不愿意。 白萧蹲下身子,神情严肃得问,“你们为何要去天外天拿仙笛?” 那笛子对宫老头来说很是重要,可他当日明明听荀布说,这仙笛是他师尊的东西,这还真是有意思。 “那是宫连桀从他师尊那儿偷走的!我只是要替他拿回!”临光咬牙切齿。 “既然是荀布魔君师尊的东西,他师尊为何不亲自问天外天讨要?” 临光冷笑一声,虽说是回光返照,但却也目光如炬,她咬牙切齿,“宫连桀卑鄙无耻,那是都乐魔尊的本命法器!” 这位都乐魔尊想来便是荀布的师尊了。 她看了一眼白萧,“这位也是修士,应该知道修士离了本命法器会如何!” 本命法器顾名思义,法器与本命相连,同气连枝,除非本人陨落,否则绝对不会允许法器离身。 “当年宫连桀从天外天下山,正遇上飞升历劫失败的都乐魔尊,都乐魔尊飞升失败闭关,身为弟子的荀布便想尽办法去北海为他取夜明珠以护元神,没想到宫连桀竟是在这个时刻前来盗取仙笛!” 临光冷哼一声,“堂堂玄门,自诩正派,竟做出这种勾当,真叫人不耻!” “都乐和荀布虽为魔道中人,但与旁的以采取阴阳二气修炼的魔道不同,他们虽说也靠吸食修炼,但却选择吸食那些为祸人间的修士之精气以自养,这比那些滥杀的玄门好太多了!” “那宫连桀一听自己旧爱难产入魔,又听闻都乐仙笛可净心驱魔,是以他故意接近都乐魔尊,趁着魔尊病重,盗取仙笛。” 临光咬牙,“你们玄门,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九笙忽而来劲了,这故事竟是如此千回百转,太有意思了!他决定要自己买纸笔,自己写话本! 之后的故事自是众人都知晓的,荀布从北海归来,发现师尊不在,又听闻天外天得了一把仙笛作为镇山之宝,于是他隔三差五便要去山庄取回仙笛。 白萧却道,“如今山庄中有一只恶鬼,这么些年多亏都乐魔尊的仙笛才能镇压住,若是强行拿走,那只恶鬼恐怕会危害人间。” “真是天大的笑话!”临光的眉毛讽刺一挑,“这天地之间有众多修行法门,难道就没有一种修行法门能够化解那只恶鬼吗?看来你们与那些沽名钓誉的玄门一样,不过是些敢说不敢做的废物罢了!” 临光忽而起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一步一步往天外天的方向走去。 “这位姑娘,你这是何苦?”白萧拦住她,他想为她疗伤,可对方本身就是一撮灯芯,吸取天地灵气而生,与他的修为相背,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临光却是冷笑一声,“怎么?你不敢去,还想要拦我不成?荀布已经死了,他的这个遗愿自然我去完成。” 听着她的话,九笙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说不是道侣?他的遗愿你竟连命都不要也要去完成……” “你!”临光的脸颊随即又是一红,“这位小郎君,你可莫要乱说,他是我的恩人,我自是要报恩的!” 九笙缓步走到她的面前,随后伸出手来,“方才你是吃了我的凝神草才醒的,这么说起来,我对你也有些救命之恩,你也要还我。” 临光不禁有些恼怒,“小郎君,我已经油尽灯枯,再也匀不出什么来报答你的恩情,你这是在为难我。” “哪里为难了?”九笙瞥了瞥嘴,“不过是个遗愿你上赶着去完成,你即便完成了,对方都已经死了,你这么做又有何意义?我这个恩人还活着,你竟还不管不顾的,唉,天地良心啊!” 他说着很是委屈的看向白萧,“小白,你说对不对?” 白萧毫不犹豫,紧蹙着眉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九笙又看向绿桑,绿桑绿着脸也跟着白萧一样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九笙一旦出现这样的神情,就说明肯定是盯上了对方的某样东西,而且是志在必得,绿桑轻叹了一声,心中默默地为临光默哀了几息。 临光立在他面前,质问,“那你想要我怎样?” “你是燃烧天地灵火的灯芯,是也不是?”九笙问道。 临光愣住了,修为再高强的人看她也不过是一撮灯芯罢了,没想到眼前的凡人竟然连她承载什么火都能看得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九笙微微一笑,“我的炉子正好缺一个火,不然你给我烧炉子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如何?” 一旁的绿桑扶额,来了来了来了,这回竟是看上了对方的心火,也不知怎么得,这一行为竟是与某一个人很像。 白萧本以为他只是说说,阻止她去做傻事罢了,没想他竟真的要问她要,而且,竟是连炉子也拿出来了。 这炉子,似乎有些眼熟,他好像在宫虎的炼丹室里见过。 九笙掏出了那丹炉,笑着朝临光招招手,“来吧来吧,反正你时间也不多,来我这炉子里也不吃亏不是?” 临光顿了顿,她的神魂早就被天雷烧得差不多了,如今也不过只有这么一点心火维持着,但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天外天近在眼前,可如今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远在天边。就算她面前上了山,也根本进不了仙笛楼。 她犹豫了。 “来吧,没事的!”九笙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对着他,他的那双眼睛干净透彻,有一时间竟是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临光脑中忽而闪现出初见荀布的模样,她是北海远山上一盏油灯里的灯芯,千年前,有位仙人在那儿飞升,将她留在了那儿,几千年的孤独寂寞和日月精华成就了她,使得她化作了人形。 北海远山之上终年积雪,刺骨寒冷,即便是修行者,也敌不过这样的寒冷。就在这一日,交加的风雪之中,她看到风尘仆仆的荀布,他一遍又一遍地上山,一遍又一遍地被人赶下山去。他身负重伤,却还要去寻找传说中蛟龙眼中的夜明珠。 最终他还是晕倒在了路上,临光走到他的身边,给了他一丝温暖,他醒了过来,她告诉他,夜明珠只是个传说,千百年来,她从未在远山之上见过夜明珠,可他还是不放弃。 直到有一日,北海起了一场大风暴,寒冷刺骨无比,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她下了山,就在他们下山之后,远山塌了,什么都没了。 荀布心如死灰,本想自尽,她将他劝了下来,最终,他将她带进了这苍茫的凡界。 临光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既然完不成他的遗愿,与他一同去了也是好的,这样她也不用再岁岁年年孤独一人看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好,我答应你。”说罢,临光忽而摇身一变,成了一朵蓝紫色的火光,摇摇曳曳地飞往九笙的炉子里。 那炉子轰的一声,竟是全被点燃了,蓝紫色的火焰瞬间充满了整个炉子,还散发着浅浅的香气。 九笙盖上炉子,轻叹一声,“天地灵火可是有固魂的效用的,啧啧啧,这荀布将你拐骗至此,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刚将炉子塞进了乾坤袋中,却见白萧一个人杵在了他的面前,表情有些严肃。 冷风呼啸而过,这使得九笙心中一慌,他拔腿直接跑到了绿桑的背后,“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说的。” 绿桑:…… 白萧却还是这副严肃的模样,“九郎,我说过旁人的东西不能随意要。” “是他自己给我的!”原来是乾坤袋的事,九笙说着一边舒了一口气,一边觉得有些委屈,“我去还了的,可他坚决不要啊!” 绿桑心底呵呵了一句,一醒来就直接下山了,哪里有时间去还? 两人僵持了半晌,白萧最终还是妥协了,“罢了,既然他不让你还了,那你便将东西留在身边吧,但今后,不准再随意要旁人的东西了!” “还是小白最好了!”九笙说着便从绿桑的背后走了出来,随后轻车熟路地爬到了白萧的背上,“那小白,咱们启程吧!” 绿桑默默地扛起行李,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就在刚刚,他好像又拿了旁人东西,还是旁人的心火。 由于天外天开山了,从山下上山的凡人和拜师的人也开始增多,这使得他们越往下走就越堵得慌,直到日落西山,他们才到山下的镇子。 白萧背着早已熟睡的九笙,还是来到了刚来时的那家客栈门口,刚来时身无分文,如今好在有宫虎给的银两,到底也能进去歇歇脚了。 “天色晚了,咱们明日再启程吧。”这句话自然是对绿桑说的,因为第三个人睡觉的口水早已经染湿了白萧的肩头。 “客来住店?”客栈中的跑堂一眼就认出了白萧,慌忙上来打招呼,见白萧点头,他兴奋道,“客来得正巧,本店还有三间上房供三位客歇脚,还望客莫要嫌弃。” “不,一间足以。”如今虽然有银钱了,但也不能如此浪费才是。 跑堂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笑道,“客是我们天外天的贵人,掌柜的说了,不收客的银两,客放心住下便是!”显然他们是看到那日宫虎几人下山来接他们了。 说着那跑堂伙计竟是十分热情的上前想要接过绿桑手中的行李,绿桑被跑堂伙计的热情所惊,慌忙将行李往后放了放,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必了,多谢。” 白萧也道,“不必了,一间房,多谢。” 终于将九笙放到了床榻上,白萧这才起身打了盆水擦了擦他那被九笙的口水染得不像样的肩头,月光挤进了客房内,冰冷却温柔,如此更映出了白萧那出众的侧脸。 白萧拧了拧手中的白叠布,余光瞥了一眼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九笙,这天外天是他最后所能想到九笙口中所言的家,若这里也不是,那九笙到底来自哪里? 他从不妄语,说过要送他归家,他自然一定要做到才是。 可如今该送他去何方呢?一时之间,白萧竟是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客房的门忽而被人敲响了,一股子血腥味从外头蔓延进来,白萧一把将绿桑剑带上,金丹集气,走到门前,“谁?” 门外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白修士,是我,我是苍羽。” “还有……还有我,我是了然。” 一听是熟人,白萧这才放下戒备,开了门。 却见苍羽和了然相互扶持着,浑身是血地倒在了门前,“白修士,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吐槽】 绿桑弹幕小能手,已经开始有超越小九的苗头了。 ☆、天外之天(十) “你们怎么会在此处?”白萧慌忙地将他们扶进屋内,屋内瞬间充满了血腥味,使得床榻上的九笙动了动鼻子。 苍羽看清来者,噗通一声朝白萧跪了下来,“山庄危在旦夕,还望白修士搭救性命!” “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萧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扶起来,分别要给他们二人输灵气疗伤,可不知怎么地,他们身上所有的气门都被封死了,怎么输灵气都毫无所用。 “你们的死门?”白萧惊呼。 无论是什么样的修行者,只要是修士,就必定有死门,这死门是每个修士的弱点,但每个人死门的位置都不同,是故也不大会有人轻易被破功。 可看他们的样子,要不是他们的神魂和元神强硬,他们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不错。”苍羽虚弱地解释,“我们的死门都被破了,白修士,师尊师伯和庄主皆危在旦夕,护山大阵早已经被那两个魔修损毁,如今谁都有机会和可能上山,白修士,请看在我天外天收留你们的份上,请白修士搭救!” “白修士,若是你没空……”了然一双干净的眼睛往里屋床榻上瞥了一眼,“若是你没空,可否请九郎相助?” 九笙虽说是个凡人,但主意很多,尤其是他的阵法! 白萧拿来了些金疮药给他们疗伤,“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何故我们刚下山你们便成了这般?可是又有人闯入?” “不是。”苍羽解释,“那些人听闻山庄的仙笛被青夷山拿走了,便统统往青夷山赶,山庄中除了上山的凡人们,也没有什么闯入者。” “那到底是为何?” “仙笛……”苍羽有些支支吾吾得,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仙笛出事了!” “仙笛出什么事了呀?”九笙的声音突然从他们的背后响起,使得众人被吓了一跳,绿桑险些从剑里跑出来。 还真是说睡就睡,说醒就醒啊。 说罢,九笙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些小药丸给苍羽和了然两人服下,“这是固本培元的药,吃了你们便能自行调息了。” 他顿了顿,“你们的仙笛,怎么了?” 苍羽将药吃了下去,瞬间觉得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围绕在丹田周围,半晌,他竟是能够自行开始调息了,他感激得朝九笙笑了笑。可一想到如今山庄的情形,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自今早开始,仙笛不知怎么了,竟是开始吸食山间灵气,此事惊动了闭关的三位仙尊,他们便结伴进去探其究竟,可至今都还未出来。” “不仅如此,仙笛似乎发了难一般,竟是一口气吸食了山庄中所有人的修为,我与大师兄当时在山门前送别下山的凡人,这才受了些轻伤。”了然接着道,“可当我们再赶回山庄时发现,山庄里的各位师兄弟……” 他说着,竟是鼻头一酸,“全都散功而亡。” 散功而亡与神魂被损而亡不同,神魂破损的修士感受不到疼痛,而散功则是明显感受到自己力不从心,但却无能为力,最终仿佛被割肉一般,一点一点消亡殆尽,仿佛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九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拉了拉白萧的衣角,“小白,不如咱们回去看看?” 九笙的想法正好与白萧不谋而合,“恩,我正有此意,两位在此处歇息,我去去就回。” “我也去!”九笙拉住他的衣角,“那阵法是我教你的,也只有我知道如何破阵,小白……” 他还没说完,白萧便一把将他放在了背上,随后他驾着绿桑剑,朝天外天山庄而去。 山上所有的灵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初来山庄时,山上虽说有些许的魔障,但也不过是少数,山上或多或少都是有灵气的,等到魔障散去,山庄周围的灵气也十分充沛,可如今看来,竟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一路走来,虽说没有闻到血腥味,但这一路上都躺着山庄弟子的尸体,他们皆是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形容枯槁,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 修士一旦没了修为和精气,就会瞬间衰老,就像宫连城那般。 白萧修的是正道禅心,他看到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心中着实不忍心,于是他便停了下来,双手合十盘腿坐下,口中也不知在念着什么。 一旁的九笙看着地上的那些修士,轻叹了一声,“都救不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萧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可是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九笙慌忙问,“方才是怎么了?” 九笙见过他度化的样子,当他度化灵魂时,那些被度化的灵魂会被一股子金色的风带走,可方才根本毫无波澜,有那么一瞬间,九笙差点以为白萧的度化没起作用。 白萧紧蹙眉头,良久才从他的嘴里说出一句话,“寻不到他们的灵魂。” “什么?”九笙讶异,他更是有些不信,寻不到他们的灵魂,说明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存在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是能一下子将所有修士的修为毁灭殆尽,就连灵魂都不放过? 微风拂过,九笙抬头看向仙笛楼的方向,那处灯火摇曳着,隐约发出些许的光,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他眯了眯眼,复又爬上白萧的背,“小白,我们走!” 白萧领着九笙的指令来到了仙笛楼,楼前的广场被前天的那场雷火弄得七零八落,坑坑洼洼,似乎也没有要修的样子。 庄子里一片平静,这仙笛楼更静,静到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到。 九笙从白萧的背上爬下来,然后径直往楼内走,可当他才走出一步,他的手竟是被白萧拉住了,“莫要轻举妄动。” 九笙却是转过身来,反握住他的手,将他往楼内拉,“不妨事的,咱们去见一见老朋友吧。” “老朋友?”白萧不解,竟是任由他将他拉进了楼。 九笙初初听闻这仙笛的事儿就想要来一探究竟,可苦于一直没有那样的机会,此时此刻他终于能有机会见上一面,不知何故,心中竟洋溢起了些许的兴奋。 “小白,咱们走快些。”九笙自顾自地拉着白萧的手往里走,殊不知后者的脸颊竟是红成了猪肝色。 他本想言说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可九笙是个男人,这才叫他有些犯难。 他从未与旁人这般接触过,背九笙已经算是迫不得已的极限,如今竟是明目张胆地握住了手,这叫白萧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仙笛楼从外头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巧的楼,没想到一进门来,竟是别有洞天,里头根本一目望不到头,若非有壁上烛火,恐怕他们连路都找不到。 九笙才走出几十步,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萧有些警惕地一把将九笙拉回了自己身后,随后将绿桑剑护在胸口,戒备着周围。 他背后的九笙探出一个脑袋,撇了撇嘴,“小白,咱们布下的阵法似是被人破坏了,我寻不到阵眼了,而且,你瞧那是什么?” 说着九笙伸出手来指着前方某处角落墙边的一处黑影,趁着烛火,白萧定睛一看,那是宫阳! 宫阳旁边还躺着一只肥硕且僵硬的雪兔! 白萧走上前去探查了一番,几息之后,他才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这兔子……”九笙蹲下身来,看着地上早已经咽了气的雪兔,这兔子浑身的皮毛柔软有茂密,摸起来软软的,若是活着的话,定是个可爱的坐骑。 可惜,死了。 “这兔子可有问题?”白萧轻声问他。 九笙摇头,眼眶不知怎么地竟是红红的,“我只是想家了。” 他的母亲就是只玉兔精,他洞府的后院中也有不少的兔子精,有几个还是同他一块修炼一块长大的,虽说他化形地比他们还早,但他们也是开了灵智的妖精。 也不知怎么的,九笙的鼻子竟是一酸。也不知为何,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竟是有些复杂。 白萧见他这副失落的模样,道是见到熟人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伤感,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在他的头上摸了摸,“等此事一过,我便送你归家,决不食言!” “好!”九笙抓住白萧的袖口擦了一把眼泪,“咱们快些去看看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起身,继续往里走,一股子腥风扑面而来,就算是白萧这般五感都未曾通灵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危险,他的手紧了紧,直接将九笙护在了身后,“九郎,跟紧我,莫要乱走。” 九笙点头 ,“好!” 这仙笛楼着实有些怪怪的,九笙虽说有些说不上来,但这迎面而来的气息,她倒是很是熟悉,他们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一间充满刺骨寒凉的的石室前。 白萧想要将那石室打开,九笙却立刻制止他,“小白,我们还是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再做打算。” 白萧想要打开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有些犹豫了,若换做是平日里,九笙必定是头一个去打开眼前的石室,而如今他竟是想要看看周围的环境。 “九郎,你这是……” 九笙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莫要出声,照我说的做便是了。”他又柔声地在白萧的耳边说着,这酥酥麻麻的感觉竟是使得白萧心头一动。 白萧点点头,九笙这才放开他。 九笙到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半晌后他有拉起白萧的手往回走,白萧也不知他要做什么,也只好任由他拉着。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白萧任由九笙拉着,还是未曾找到方才宫阳仙尊躺着的地方,白萧蹙眉,他们是不是迷路了? 可路的的确确只有一条! 而此时九笙停下了脚步,直接往白萧的背上爬去,下巴抵在了白萧的左肩上,柔声道,“小白,我看出来了,咱们的幻阵被人动过手脚了!不过我已经看出破绽了,咱们就站在此处歇脚便是了。” 在阵法方面,白萧也不知怎么地竟是已经完全相信了九笙,听九笙如此说,白萧也点了点头。 九笙随即从他的背上爬了下来,拿出腰间的乾坤袋,从里头掏出了两张坐席,席地而坐,又掏出一张几子和一些厨具,“小白,我饿了!” 剑里的绿桑默默的落了一滴冷汗,这分明就是饿了不想走了!哪里就看出破绽了? 于是绿桑眼睁睁地看着白萧挽起袖子,将自己埋在了厨具和食材中,而九笙,竟是默默的掏出了炼丹炉,开始……炼丹。 还真是不闲着啊…… “绿桑,快出来!”九笙拿起白萧的剑使劲的摇晃了起来。 绿桑冷着脸现出了形,“尊者何事?” 叫他出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帮我看着火候,这新得的火种,我想试试功效。”九笙说着,还抬头给了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脸。 果不其然…… 他们如今这是被困在楼里了,不是在游玩,一个在做饭,一个在炼丹,这是个什么事? 绿桑扶额,着实带不动啊! 于是乎,他继续冷着脸,默默地站到那炼丹炉旁,仔细地护起了那一抹天地灵火。 不过半晌,白萧便捧着做好的饭菜放在了几子上,饭菜的香味瞬间冲散了周围的血腥之气,九笙为了让白萧能给他做好吃的,几乎是将天外天饭堂后厨中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乾坤袋,就连那些角落里的土豆他都没放过。 话说回来,幸好当初没有放过那些土豆,不然如今还真是空有厨具没有吃食,简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九笙忍不住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瞬间,那土豆的美味充斥着他整个口腔,使得他几乎陶醉在了其中。 “好吃!小白,你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九笙边吃着边大声夸赞,仿佛就怕他听不到似得。 绿桑:…… 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白萧拿起剑戒备,而九笙却仿佛是若无其事,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朝一旁的绿桑问道,“好了没有?” 绿桑看了一眼炼丹炉中那颗丹药的成色,摇头,“还需半晌。” 九笙将白萧拉到一旁,脸上笑容不减,“许久不见老朋友了,咱们可莫要失礼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吐槽】 你以为就结束了吗?哈哈哈,这才刚开始! ☆、天外之天(十一) “哈哈哈,没想到你区区一个凡人竟能识破我的真身!”一个声音从角落中回荡着,声音中似是有一股子无形的威压使得白萧有些吃力。 九笙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从绿桑前面的丹炉中拿出一颗丹药,给白萧吃了下去。 药丸入腹,白萧瞬间觉得丹田中有一股力量在身体中翻滚,抵抗方才威压的同时,竟还有一股力量慢慢地在恢复他浑身上下破损的神经线。 他复又拿起绿桑剑,横在九笙面前护住他,“来者何人?” “啧啧啧,无知小辈,无趣的很!”暗处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的向他们移动过来,这个身影瘦瘦小小的,就仿佛是一个孩童一般。 不,他就是一个孩童的模样! 白萧心中一惊,那不是从产鬼腹中生出的那个鬼胎吗? 孩童身上自里而外都散发着一股子阴煞之气,他看了一眼白萧,冷哼一声,“原来是你。” 白萧将剑指向他,他记得很清楚,这孩子被生下之后,便被种下封印由天外天的弟子们看管,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竟是能够冲破封印。 “不过是个小小封灵咒岂能困得住我?”孩童缓缓上前,在九笙的面前停了下来,“你这凡人倒是有些意思!” 白萧一把将九笙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 孩童闻了闻白萧,极为嫌弃地摇头,“禅门之气太重,修为太浅,给我塞牙缝都不够!罢了,本尊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今次便饶了你,你将这凡人留下,自去吧。” 九笙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他从白萧的背后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孩童,“小孩儿,你饿不饿啊?” 说着他拿出方才还没来得及吃的土豆,地给他,“这可是我最后一个土豆了,既然我们救过你,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不如你带我去见见那仙笛如何?” 孩童愣住,这凡人见他身上煞气如此之重竟是半分都未曾觉得害怕,还真是奇事! “我是……” “你只是个孩子嘛!”九笙自顾自地将土豆塞进了孩童的怀中,“我有经验,我闯祸后也都这么说的,你吸食了山中的障气,又躲在这破阵法内,自是不想叫旁人知晓对不对?” “你!”孩童又是一惊,他竟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凡人竟是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 九笙朝他笑笑,“你收了我的土豆,咱们又是老朋友,你带我去瞧瞧那仙笛又何妨?” “不过是把破笛子罢了,有什么好瞧的?”那孩童冷哼一声,似是不想答应。 九笙见软的不起作用,便直接走到他的背后,一把揪起孩童后头的辫子,那鞭子似是那孩童的气门,这么一揪,孩童瞬间老实了很多。 他慌忙想要退缩,可不知如何退缩,只好妥协,“罢了罢了,我带你们去便是了!” 九笙挑眉,若是早就这样,也便不用他浪费这么多口舌了! 言罢,孩童双手放在唇前,捏了一个口诀,瞬间他们便处于一个传送阵中。 白萧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九笙要让他们在此处歇息,原来此处便是阵法的出口,也是去往仙笛室的入口。 不过是几息时间,几人便站在了一个青石板门前,这青石板上都是些阵法,这似是一个镇压邪祟的法阵。 “喏,就是这里了,可以放了我了吧?”孩童在九笙手上挣扎着。 九笙嘴角邪邪一笑,随后将他放了下来,“你还算是听话!” 孩童冷哼一声,将嘴瞥向一边,不再理会。 一股子阴冷之意从青石板门的内里传了出来,这其中还带着几分煞气,仙笛之上该有仙气才是,为何如今他竟是什么仙气都感觉不到? 九笙蹙眉,难道这回,真的要白跑一趟了? 突然间,一阵打斗声从青石板门缝隙中传了出来,这熟悉的气息使得九笙浑身一震,“是胡子仙尊!他居然没死!” 话音刚落,另外一种气息也传了出来,九笙竟是更加震惊,“庄主老头也在里面!” 白萧开始凝神,随后也放大五官感应着周围的浮动,熟悉的修为灵气之中,他却是感受到了宫虎和宫庄主,可是……。 白萧突然蹙眉,不可思议地口中喃语一声,“庄主!他怎会……” “这世间没有什么不会的。”九笙拍拍他的肩膀以宽慰他,“我观庄主老头有些神志不清,怕是被人摄了魂。” 九笙突然之间的严肃竟叫白萧有些不习惯,不过最终他还是温柔的点点头,“这门如何打开?” 九笙和绿桑齐齐看向那孩童,孩童却是一脸委屈道,“我也不知!这上头有符咒,专门对付像我这样的,我根本打不开。” 九笙轻叹一声,“罢了,还是用我自己的办法吧!” “你要用什么办法?”白萧紧张地问。 九笙却是一把将白萧手中的剑扯了过去,然后对着那青石板刺去,“自然撬开啊!” 绿桑:…… 白萧:…… 孩童:…… 这办法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新颖! 可惜,青石板门实在太过于坚硬,就算他手头是一把上品灵器,也很难将它撬开。 于是,他放弃了。 一股子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使得九笙身体抖了抖,他颤颤巍巍的躲在白萧身后,扒拉着白萧的袖子,“小白,着实太冷了!” 一旁的孩童见他不撬了,就是有些着急,“将此门打开你们就能进去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九笙挑眉,嘴角却有一丝叫人无法察觉的笑意,“我累的很,不如你去撬?” “你不是很想看的仙笛吗?”孩童不解得问他。 九笙却道,“既然只有这么一个门,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白萧点头同意,“我们还是先去找找其他的门吧!” “慢着!”孩童挡在他们的面前,“你们不能走!” 见孩童那认真且身上散发的煞气,九笙歪着头朝白萧道,“小白,他威胁我们,那我们要不要破门?” “不破。”白萧简洁明了地说了这两个字,随后便打算离开。 “慢着!”孩童又一次挡在他们面前,“这个门是进去的唯一捷径,这仙笛楼中构造复杂,你们即便找寻个三五日甚至几年都不会找到仙笛在哪儿!” 九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也起了半分思量,他拍了拍白萧的肩头,“小白,不如咱们就破了这个门?” “这是一道有禁锢的青石板,我的修为不够,无法破除。”白萧实话实说。 九笙却道,“自然有人有这个修为可以破啊!” 说罢,他看向了一旁的绿桑,而白萧也闻言看向绿桑,那孩童也不知他们看绿桑何故,也顺势朝绿桑看了过去。 绿桑后退一步,他总觉得自己背后一凉,自从做了剑灵,他的感官已经渐渐地与那把上品灵剑相融合,越来越有一把剑样,原本大地灵根的模样也渐渐消退,如今看着更是浩然正气了起来。 “我……我不过是把剑……”绿桑委屈地同他们解释,显然他这微弱的解释他们根本不会听。 九笙更是一把将他拉到青石门前,然后退后一步,笑嘻嘻道,“没事儿,破吧,绿桑,我们相信你!” 感觉自己又被坑了是怎么回事…… 九笙回到了白萧的身后,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的那个孩童,那孩童身上有层层的煞气和障气,他从那产鬼的腹中降生之后,便一直奄奄一息,而如今竟是这般精神充沛。 有意思啊!还真是有意思! 九笙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个云水凡界了,于是,他又将每日必骂冥泽的行为往后挪了挪。 爷今儿高兴,不骂了! 被强行推出来的绿桑轻叹一口气,随后轻轻在手中捏了一个诀,一道强烈的绿色的光在他的指尖游走,这便是灵体的力量! 那股子绿光慢慢的从他的指尖爬上青石板上的符咒纹路之上,慢慢的随着纹路缠绕而上,这是绿桑灵体的精神力。 众人不禁感叹,灵体的力量不同于修士的灵力,如这般的灵体若是没有主人,恐怕也能自行修炼到剑仙之体。 良久,从绿桑指尖散发出的绿光慢慢得开始笼罩了整个青石板门,不知是否是错觉,眼前被禁锢包裹着的青石板竟然开始有了些许的松动。 绿桑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迅速消退。 忽而,咔嚓一声,青石板竟是有些开裂,不多时,青石板门上的禁锢开始慢慢消退,而此时,绿桑的身体竟是开始透明。 绿桑的灵力要耗尽了,看着绿桑这个样子,九笙有些不忍,于是他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绿桑的肩膀,霎世间,绿桑化作一缕青烟,附在了剑上。 九笙对着剑轻叹一声,“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竟是这么一会儿便没灵力了!” 绿桑:…… 平日里你除了让他试药,也没教什么啊! 九笙将剑递给白萧,“小白,加油!” 白萧接过剑,面色有些凝重,“他没事吧?” 九笙点头,“只是灵力耗尽了,过些时日便可自行恢复,这门大抵也快要松动了,只需临门一脚,便能破门而入。” 白萧点点头,按照九笙的指示,提气冲着裂开的青石板门一脚踢了过去。 霎时间轰隆隆一声巨响,那裂开的青石板门竟真的开了,一股子意料之外的仙气扑面而来,竟是将周围的所有物什笼罩其中。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不过这只是几息之间,很快,那股子仙气仿佛泄气一般全都逃窜开来,随之而来的,竟是比方才更加浓郁的魔气。 黑色的魔气过后,石室内的样貌这才完全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一副石棺立于正中央,除却这石棺,竟是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方才从缝隙中感受到的庄主和宫虎的气息也全然不见,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里一般。 那孩童兴奋得抬脚进入石室,直到走到石棺面前,他才止住步伐。 “快将这石棺打开。”孩童朝白萧招招手。 白萧似乎并不想帮忙,于是将绿桑剑扎在地上,双手扶着剑,在一旁看着。 见他不帮忙,他便看向九笙,“你到底要不要看仙笛?” 九笙点点头,他对这个仙笛确实很感兴趣,他正想要点头,忽而一阵障气从外头涌了进来,黑色的浓雾竟使得两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孩童落地的声音传来过来,一个女子朝着孩童大叫,“宫易,你去死吧!” “娘亲,我是你的孩儿啊!”孩童朝着那女子大叫道。 女子却似乎被魔障侵蚀已深,根本分不清何物,只是凭着自己的意识朝那孩童起了攻势,“宫易,你畜生不如!” 宫易?九笙歪着脑袋,“小白,宫易是谁?” 他的话很轻,但还是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女子闻声飘向他们,一股子魔障迅速朝他们侵蚀而来,他们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那魔障禁锢住了。 “原来竟是你们!”女子的脸从魔障中慢慢显现出来,竟是那个逃走的产鬼! 产鬼似乎并不想对付他们,将他们禁锢之后,径直朝那孩童的方向而去,霎时间,两人竟是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是难产而死的产鬼,一个是困于她腹中多年的鬼胎,九笙靠在白萧身上幽幽得看着眼前的母子之战,感叹着这凡间的世事无常。 他轻叹一口气,如今要是有美食美酒摆在面前就好了。 突然砰的一声,魔障慢慢消退,而那女子竟是被孩童狠狠撞在了石棺上,这使得石棺的盖子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一股幽蓝色的光从里头射了出来,将层层的魔障稀释得如轻薄的纱。 孩童见状,竟是大喜,他慌忙爬上石棺之上,将整个身子浸在幽蓝的光中,大声笑了起来,“宫连桀,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的!” “混蛋!”重伤的女子起身,手中的魔障忽而全都脱手朝那孩童的方向而去,只不过被幽蓝色光照射到的孩童仿佛拥有了无尽的力量,竟是将女子所放出的魔障尽数吸收。 这是魔道之功! 作者有话要说:  【吐槽】 可怜绿桑仿佛是个意外。 以后会是个可怜灯泡,作者在线可怜他,然后默默给他磨刀。 ☆、天外之天(十二) 女子的气力似乎全都被耗尽了,就连禁锢在九笙和白萧身上的魔障也开始慢慢褪去,白萧一如既往地凝神,而九笙一如既往的淡然。 “宫易?”九笙起身,走到女子的面前,看向那孩童,“若是我没猜错,你便是那位生了双生孩儿的庄主宫易吧!” 宫易顿住,一双乌黑且没有瞳孔的眼睛讶异得看向九笙,那神情若是常人看了,定会平白生出一丝恐惧的心来,可九笙却是依旧淡然,这更叫宫易讶然。 “你这个凡人,还真是有些本事!不错,我就是这庄子第四代庄主,宫易!宫连骜和宫连桀这两个不孝子确实是我夫人所生!” 宫易说着,双手猛然一挥,将地上的女子抛出几丈远,他的眼中尽是不屑,“若不是这个女人,我那两个孩儿岂能背叛我,背叛山庄!” “你胡说!”女子喷了一口黑血,刚刚由于魔障而凝聚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了起来,“宫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若非是你,连骜连桀何故会如此?如今就算你是这般模样,我照样破了你的功,将你的心挖出来!” 说着她起身提气,将周围所有的魔障尽归己用,宫易见此,只是微微挑眉,随后又是用手轻轻一挥,竟是直接将女子身上刚刚凝结的魔障褪去。 女子突然失去了定力,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宫易大笑,“没用的,如今我已经重生,还多亏了你的怨气,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修成魔仙之体,如今天下,已经无人能与我抗衡,你?呵呵,自不量力!” 魔仙与神之间,就只差一次九九雷劫!她竟是没想到,当年她破了宫易的功法,将其心挖出来,他还能有一丝神魂入侵她的体内,竟还能修成魔仙之体! 女子更是愤懑,眼中流露出了绝望和不平,她咬牙,恶狠狠的看着宫易,“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哈哈哈!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如此说。”宫易大声笑道,“如今我便是天,报应?简直是笑话!” 于是,宫易抬手,竟是要吸那女子最后一点元气,可突然不知怎么得,他竟是觉得有一股元气堵住了他的气门,竟将他的气海丹田都封住了,他心中一紧,一把将女子吸到自己的手上。 他紧紧掐着女子的脖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女子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张狰狞的脸忽而笑了起来,“天理昭昭 ,报应不爽,没想到这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宫易,纵使你是魔神之体又如何?” 宫易怒极,将那女子狠狠的摔到了一边,女子本就已经受了重伤,根本经不起这般摧残,是故她竟是整个人晕了过去。 “找死!”宫易想要赶尽杀绝,抬手集气,想要往女子的身上攻击而去。 正此时,那碎裂的青石板门突然之间光芒大盛,细细的光从裂缝中漏了出来,随后笼罩在了石棺之上的宫易身上,竟是叫他动弹不得。 “宫易,莫要再执着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带着威压而来,这叫一旁躲在白萧身后的九笙着实好奇的很,于是他爬上了白萧的背,将下巴抵在了白萧的肩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戏。 宫易不屑,“逆子!你竟然没死?” “哼!你都没死,我又岂能早先一步离去?”周围突然多了一阵黑雾,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渐渐的显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男子身着一身白衣,衣袂飘飘,九笙眸光一动,那男子的腰间竟是别着一把笛子。 他的眼神中洋溢的都是魔气,但这些魔气却很是干净,他走到那女子的跟前,伸出手来放在了那女子的额头之上,一股子魔气瞬间入了女子的气海,使得那女子渐渐醒了过来。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的人,忽而疯了一般的站起身来想要攻击他,可碍于她刚恢复元气,才起身便又倒了下去。 “宫连桀,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女子咬牙开口,眼中满是愤恨,她恨!她是真的恨! 原来这个男子竟是宫连桀! 宫连桀将她扶下来休息,“琳琅,对不住。” “哼,真是笑话!你宫连桀怎么会想起对不住我?我又是什么人?”琳琅冷眼讽刺。 琳琅此话竟是惹得这边的宫易仰头大笑了起来,“逆子,你的女人可不怎么待见你啊!” “宫易!你这个畜生!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琳琅瞪着他,“谁的都不是!” “还真是个笑话!当年我那两个逆子带你上山,你怕并不是这般想的吧!”宫易嘲笑道,“左拥一个右抱一个,还真是异想天开!” “宫易!大哥与我和琳琅是义结金兰的兄妹!”宫连桀道,“我们曾发过誓,这辈子只做兄妹,你莫要满口胡言!” “胡言?哈哈哈,还真是个好笑的笑话!若是胡言,她为何会怀孕?宫连骜为何会娶她?你为何会负气而走?”宫易竟是笑到有些直不起腰,“这样的兄妹,还真是不错!” “宫易!你给我闭嘴!”琳琅怒吼,“你这个畜生!今日我要扒了你的皮!挖了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否真的是黑的!” 说罢,她便要动手,可奈何元气并未完全恢复,她一伸手集气便遭反噬,吐了一口血。 “琳琅,你没事吧?”宫连桀想要再给她注入元气助她恢复,可却被她狠狠拒绝了。 她亦是愤然地瞪了宫连桀一眼,“不要碰我!你们宫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哈哈哈,我说的没错吧!”宫易站在石棺上,得意洋洋地看着宫连桀,“逆子,如今我就在你孩儿的身体内,果然身上流淌着我的血的孩子终究不同,竟是完全契合了我的神魂,更是助我修成了如今魔仙之体,逆子,你以为你的禁锢能困得住我吗?当年或许可以,如今恐怕不能了!” 怪不得宫易一定要让九笙几人破了这青石板上的禁锢,原来这青石板上的禁锢就是封印他的!如今少了青石板上的禁锢,宫易的修为开始暴涨。 好在方才绿桑未曾完全破除这禁锢,里头以身成禁锢的宫连桀这才有机会出来。 如今他已经是魔仙之体,就算此时此刻的宫连桀拼尽全力也是很难对付他的,而且,此时此刻的那道阵法正慢慢退却,更印证了他方才的话。 宫连桀面色凝重地看向琳琅,“孩子……”他从未碰过琳琅,这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可难道真的是宫连骜的吗?可宫易为何这般笃定孩子就是他的? 琳琅冷道,“孩子不是你的!更不是大哥的!” 宫连桀更是大惊,“既然不是我们的,你为何不说?” 琳琅双眼通红满目狰狞青筋暴起,“你以为我没说过吗?新婚当日,我便已经告诉大哥了,可他如何?还不是照样将我软禁?你和他都一样!都一样!” 也不知怎么地,宫连桀见她如此,心中有些不忍,“孩子,到底是谁的?” 琳琅瞥了一眼在石棺上看戏的宫易,冷哼一声,“还能是谁的?谁能叫大哥娶我?谁能逼迫大哥软禁我?又是谁能有机会靠近我羞辱我?是谁?” 宫连桀恍然大悟,鼻头竟是一酸,他红着眼眶看向石棺上的宫易,咬牙切齿,“宫易!你简直禽兽不如!” 宫易却是不以为然,“简直笑话!这女人长得半分姿色也无,我何故看得上?她这般乱攀咬,你竟然也信?” “若非是你亲生儿子,身上又何故留着你的血?又何故会收留你的神魂,并与你的神魂这般契合?”琳琅恶狠狠道,“宫易,人证物证都在,你百口莫辩!” “啧啧啧,你说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若我说不是呢?你又能拿我怎样?”宫易竟是悠闲地坐了下来,“莫要做这些无谓的事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都不知道,还真是不知廉耻。” 宫易说着,竟是朝他们冷笑一声,“怎么?逆子,你已经弑父了一回,还想要再弑父第二回?你同这贱妇一样,都是些不知廉耻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腰间的那笛子是谁的!呵呵,今日还真是热闹得很啊!” “的确是热闹的很。”看戏看得久了的九笙不由得张口说话,“方才我瞧见庄主老头和胡子仙尊在这里头打架,我只想问你,你把他们藏哪儿了。” “小小凡人也要管我庄子的闲事吗?”宫易斜睨了一眼九笙,眼中很是不屑。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朋友,这禁锢石棺的符咒阵法可是我们帮你破的。”九笙自是不在意宫易的不屑,只是理所当然道。 “胡子仙尊还欠我几株珍贵药草没给我,我是来要债的,既然你自称这庄子是你的,那就请将那几株草药给我吧,看在我们于你有恩的份上,我不会给你打折的哦!” “哼!”宫易很是不屑地看了一旁的白萧一眼,“就凭你身后那小子?一个只是修了金丹没几日的小子,也配?” 宫易说着眼睛竟是瞪大了几分,“一个修了金丹没几日的小子竟是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护住你,看来又是一对不知廉耻的家伙啊!哈哈哈,逆子,你瞧,这世间不止只有你存了那些恶心的心思,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够了!”宫连桀怒气横生,“宫易,琳琅与我兄弟二人结拜金兰,按理是你的义女,你玷污义女在先,逼迫兄妹成婚在后,最终还弑杀自己的子女,到底是谁不知廉耻?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 “你母亲?”宫易不疾不徐,“哈哈哈,许久没有听人提及那个蠢笨的女人了,我倒是要听听,那女人是怎么死的,说来听听啊?” “母亲在秦楼楚馆受罪时,你怕是在哪个地方软玉温香吧!宫易,拿命来吧!”宫连桀忽而起身,拿出腰间的笛子,那笛子上竟是浅浅散发出丝丝缕缕的仙气,竟正好与宫易使出来的魔气相克。 宫易却似乎习以为常,“你认为你还能用你那破笛子对我怎么样吗?如今我神功已成,你奈何不了我的!” 说罢,宫易忽而起身,伸出手来,化气为剑,竟是直接往宫连桀而去,宫连桀的修为本就与那封印的青石板融为一体,如今青石板已经碎裂,他的修为早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宫易如今修为上了一个档次,如今这个局面,宫连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对阵下来,宫连桀几乎是节节败退。 琳琅也不知哪里得来的力气,豁然起身,如离铉的箭一般直接冲向石棺,“畜生,今日我定要挖了你的心去喂狗!” 宫易似是并未曾将琳琅放在眼中,他只坐在那处的,等着琳琅靠近,直到琳琅已经离他只有几步远时,他这才伸出手来,直接控制住她,“你知道为何当年我会赏脸看上你吗?” 忽而他突然大笑了起来,“纯阴之体,是多么美好的肥料啊!滋养元神再合适不过了!你应该庆幸我宠幸了你,若是换了旁人可就体现不出你活着的价值了!” 说着他手中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她那脆弱的脖子仿佛断了两截,她周围笼罩着的无数的怨气,竟是慢慢的褪去,她含恨得瞪大双眼直直盯着宫易,身体却不听使唤得如同此时此刻她咽下的气一般,慢慢的变得透明起来。 “琳琅!”宫连桀看着琳琅被宫易害了性命,竟是分心大叫了起来,可谁知那道魔气形成的剑趁其不备直直刺入了他的胸口,使得他竟是吐出了一口血来。 剑从他胸口中穿过,想要再刺一剑,他手中的笛子仿佛感受到了宫连桀的痛苦,直接从他的手中脱离开来挡在了那把黑剑面前,两把武器竟一时之间僵持着,而宫连桀修为大损,一时之间气力全无倒在了地上。 九笙啧啧了几声,又是纯阴之体,这凡界对纯阴之体还真是执着的渴望啊,简直是太贱了! 九笙扭过头,朝白萧无辜道,“小白,我好像闯祸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萧似是有些生气,但几息之后,他的语气还是温柔了下来,“罢了,等出去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九会不会暴走呢?应该会吧?应该不会吧?应该会吧?应该不会吧…… ☆、天外之天(十三) “怎么?你们还想要管本尊的闲事?”宫易微微挑眉,“本尊看在你们破门有功的份上本想饶你们一命,聪明人都懂得如何惜命,本尊还以为你们是聪明人!” 九笙轻叹一声,“有话好好说,动怒做什么?老朋友,并非是我们要管闲事,只是你还没给我药草呢,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不是?” 宫易道,“不就是几株药草罢了,待出去后,山庄有多少药草你拿多少!” 九笙拉了拉白萧的衣角,“小白,快记下来!免得到时候他赖账!” 白萧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里头是纸笔,九笙朝宫易道,“白纸黑字,你若是反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宫易只是冷哼一声,随即便坐下来调息,不再理会。 良久,他又听到九笙的声音,“喂,既然我的事解决了,咱们就来算算我家阿绿的账吧。” 绿桑:…… “又有何事?阿绿是谁?”宫易睁开眼,有些不耐烦。 九笙道,“阿绿就是方才几乎耗尽灵力为你破门的人啊,我算了下,要恢复阿绿的灵力,就算用上你整个山庄的药草也无济于事,所以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宫易睁着他那双漆黑的瞳仁,朝九笙看过来,“那你想怎么做?我警告你,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虽说你们的修为对我而言不过是塞牙缝,但不代表我不吃。” 他的语气阴森,若是旁人听了自然而然会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但九笙这老油条,在妖界时也经常这么唬人,是故更是习以为常。 于是,九笙朝他笑笑,“也没什么,我家阿绿流失的是灵力,你还给他不就得了!届时咱们银货两讫,互不相干,你做你的庄主,我们走我们的路。” “若是我不肯呢?”他好不容易吸了些魔气提升修为,他不可能平白给人! 九笙嘴角微微上扬,随后跑到白萧身后,朝白萧道,“若是你不肯,那就怪我们不客气了!小白!给我上!我想揍他很久了!” 若非戒色法师在他额头上下了禁制,他如今早就神魂出窍进入白萧的身体了,什么魔神?都不够他们打的! 可如今…… 于是,九笙换了个角度站着,然后心中开始咒骂起了戒色法师。 百里之外的积雷寺中,躲在厨房角落正偷吃着鸡腿的戒色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他又继续啃着手中的鸡腿。 白萧起势念决,可石棺上的宫易并未曾将他放在眼中,他只是轻轻抬起手来,手中散发浓郁的魔气竟是迅速成形,化气成剑,直接往白萧的命门而去。 强大的修为使得白萧连连后退,他如今才刚结丹,修为尚浅,根本不是眼前宫易的对手,没过几招,白萧便被这强大的魔气伤及肺腑,他胸口一闷。一股子甜腥味充满了他的口腔。 他看了一眼九笙,此时的九笙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眼神中充满着紧张和焦虑,若是他没看错的话,焦虑的九笙还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步。 “小白,凝神断气,剑道与禅心正道一般,重要的是领悟!”说着,九笙又后退了一步。 “你这凡人,还真是有趣,都快要死了,竟还想着教他法门。”宫易微微抬手,那把魔气化成的剑突然分成了两把,一把往白萧而去,而另一把却是往九笙而来。 九笙慌忙靠近石棺,咧开一张嘴笑道,“老朋友,有话好好说嘛,动刀动枪的多不好!” 却见那把剑遇到了从石棺中射出的蓝色的光,竟是一下子消失于无形,这一下,使得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宫易突然间神情凝固了起来。 九笙有些尴尬地笑笑,“意外,这都是意外。” 宫易原本就冷,如今的神色更是冷若冰霜,他缓缓起身,站在石棺之上,本以为可以居高临下,竟是没想到他再如何挺直腰杆,却还是与九笙差一截。 于是他更气恼了。 “你究竟是谁?”在这道光束之内,宫易根本对他做不了什么,他只有狠狠质问。 九笙撇了撇嘴,一双好看的眼睛左右打转着,似是在思考,良久他才撩开自己额头上的头发,指着上头被戒色法师克制住的印记,“你若是能将我这个克制去除,我便告诉你!” 宫易定睛一瞧,却见他的额头上确实有一个封印印记,这封印很强大,似是禅门之物,禅门中人可不会轻易给旁人下禁制,所以眼前此人定有什么重要来历,而且看他如此精通剑道,怕是某个被禅门制服的剑祖也未可知。 思及此,他忽而冷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吗?” “你怕了?”如今的九笙不能把他怎么样,而在光中的九笙,宫易也同样不能将他怎么样,于是两人竟是聊起了天。 宫易索性坐了下来,斜视他,“小子,激将法对我没用。你最好不要走出这个光圈,莫不然,我定会直接吃了你。” 九笙却是坏笑,“这世间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你这功法虽说是以吸食旁人修为为道,可却有很多致命的弊端,你想不想听啊?” 宫易一愣是,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如今我已经重生,那些弊端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哦?是么?那你为何不敢离开这束光?难道觉得他好看?”九笙故作疑惑道。 “你!”宫易被九笙的话憋住,随后他的目光中似是闪过了什么,伸出食指,轻轻勾起九笙的下巴,“之前未曾仔细瞧,如今这么细细一看,原来你也有几分姿色,怪不得我那逆子会喜欢上男人,你这么俏丽,我看了也不免有所动心。” 九笙厌恶地将他的手撇开,他却兴奋了起来,“还真是有个性,我喜欢!不然同我双修如何?我可以帮你解开你额头上的……” 突然轰隆一声,石室不知何故竟是骤然塌了一角,还打断了宫易的话。 一道剑光直接朝宫易而来,若非他躲闪的不及时,如今恐怕会被这剑气所伤。 “你!”宫易讶异地朝剑气的来处望去,却见白萧一脸怒气地拿着手中暗自发着绿光的剑。 “剑意……”倒在地上的宫连桀十分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修剑道多年,也未曾悟过杀意那么强劲的剑意。 白萧体器剑,直指宫易,“放开他!” 他的声音强劲但却少了些许的威压,若是他修为再高些,再配上这剑意,宫易怕是压制不了,思及此,宫易有些愠怒。 相反,九笙却是拍手叫好,“小白!我就知道你定能悟出来!” 白萧除了某些方面执拗些,其实聪明的很,九笙也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是冒出了些许的自豪感。 “找死!”宫易突然伸腿一踢,直接将石棺的盖子全都掀了开来,那束蓝色的光从石棺中喷涌出来,光的颜色也从蓝色转变成了红色,几乎罩住了整个石室。 离他最近的九笙很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魔气骤然充盈,这魔气之中还带异常的肃杀之气,这让九笙心中一慌,这红色的光是带着杀伤力的,这宫易似是动了杀心了! 九笙趁此机会看了一眼石棺,却见里头躺着一个人,此人的面目竟是与宫连桀有几分相似,但却比宫连桀更老成些,更吸引九笙的是那人胸口的那一个大窟窿。 胸口空空仿佛缺了一颗心。 这便是宫易的肉身! 夺了自己儿子的舍,自己肉身已经被破功,所以他回不去只能用那孩子的身体。 整个石室中都被石棺中的光笼罩着,是故宫易便双足点地离开了石棺,步步杀招往白萧而去,白萧虽说已经悟成了剑道,但修为摆在那儿,若想要战胜宫易,就一定要使尽全力才行。 九笙轻叹一声,这回他的确是闯祸了,但他竟知道了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人,也不枉他闯了这个祸。 这些可都是比那话本故事精彩许多的! 九笙如是想着,宫易虽说实力强劲,但魔气越大就越会遭到反噬,这是魔道之功不可攻破的破绽,白萧如今修了剑道,也正好给他练练手。 “小白,他刚刚欺负我!你快帮我狠狠揍他!” 话音刚落,白色的身影竟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九笙:…… 浮在半空中的宫易睁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窟窿看向九笙,“是吗?那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误会,都是误会……” 宫易瞬间移到了九笙的面前,用手挑着九笙的下巴,“莫要急,这就轮到你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双修,要么我吃了你。” 不知怎么得,听闻他的事迹之后,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甚至很是厌恶。 于是九笙往后退了一步,极其厌恶地将他的手甩开,“说实话,你太丑了,我真的要双修,也该选我们家小白,怎么可能选你?” 他朝着石棺中的宫易肉身啧啧了一声,“就这样的德行,说实话我也想不着会有哪家小娘子会看得上。” “你说我丑?”宫易猛然飞到了他的面前,不止是眼中,就连他的身体都散发着怒气。 九笙又后退几步,又靠近了石棺几分,宫易看出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整间石室都在我的掌控之内,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让我吃掉吧!” 说罢,红色的魔气直接将他托到了半空中,而此时此刻宫易的嘴巴越来越大,脑袋也越来越大,他突然往九笙的方向猛然扑来。 千钧一发之时,一把剑从远处飞来,直接横叉到了宫易那张得极大的嘴中,使得宫易一时之间竟是停住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九笙忽而觉得自己耳边传来一阵风,风停之后,白萧的那张脸便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事吧?”白萧嘴角还残留着红色的血迹,从九笙的角度望去,竟不知觉中有着一丝晶莹剔透的感觉。 这叫九笙想起了苍羽给他买的糖葫芦,裹上糖浆的糖葫芦,就是这个颜色。 九笙不禁吞了吞口水,竟产生了想要去咬一口的冲动。 九笙如是想,他也如是做了,他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白萧的唇,他想要尝一尝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突然他感觉自己腰间一松,白萧将他放在了角落,随即将那把剑收回,继续起了剑式,往宫易的方向而去。 如今的宫易已经怒不可遏,笼罩在石室中红色的魔气如今慢慢开始转成紫色,这紫色的魔气比红色的魔气更有杀伤力,这叫九笙浑身上下有起了千穿百孔的感觉。 说到底,他如今只是一个凡人之体,方才能承受得住红色的魔气已然是极限,如今紫色的魔气如满天刀雨席卷而来,这叫他一时间竟不知去哪儿躲避。 而此时,一股子浅碧色的气幽幽地将他包裹住,九笙忍住喉间那股子腥甜转身,却见奄奄一息的宫连桀竟拿着笛子,在他的附近运功。 那浅碧色的气便是从那笛子身上发出来的。 这把笛子上头有一股子淡淡的仙气,恐怕就是外头盛传的仙笛。 九笙啧啧了几句,外头传的神乎其神的,如今一瞧,也就那样,还不如他妖界仙府的任何一把笛子好看呢。 他不由得有些失望,到底还是流言不可信。 而此时,又轰隆一声巨响,那石棺竟是被白萧一剑捅破,石棺中的宫易肉身从里头飞了出来,宫连桀看了一眼地上胸口有一个窟窿的宫易,眉头紧蹙,似是有千言万语,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此人是生他的人。 但也只是生他的人。 此时的白萧早已经伤痕累累,虽说已经悟了剑道,但也不过是入门而已,自从笼罩着的魔气变成紫色之后,宫易的功力大涨,这使得白萧有些力不从心。 九笙见他如此,便朝他大喊了一声,“小白,打不过就跑!” 正握着剑的白萧听他这话竟是一顿,就算是戒色师叔都未曾同他这般说过,一时之间他竟是分了神,如今众人都被困在这石室中,就算要跑,他又该往哪里跑? 而此时,一股姿色的魔气趁着白萧分神的时刻,竟是狠狠地拍打在了他的背上,而他也顺势从半空中狠狠摔在了地上,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透】 下一章天外天便要结束了,天外天对他们俩的关系的发展很重要哦。 ☆、天外之天(十四) 宫易见状,大笑了起来,他心中爽快的很,顺带着他那暴戾之气也开始暴涨,紫色的魔气也变得越来越深,杀伤力也越来越大。 他这是想要灭了一切! 宫连桀连连喷血,这魔气的威压使得他透不过气来,宫易见状笑得更加开怀,“既然一个个都不听话,那么都去死吧!” “小白!”九笙朝几乎晕厥的白萧喊道。 白萧动了动手指,宫易的威压使得他根本动弹不得,他咬牙抬起头来,不知怎么地,模糊的视线中,他竟是看到了戒通。 “师父……”白萧含糊不清得喊了一声。 从前他遇到什么难处,师父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可如今却只有他了…… 九笙自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宫易的威压确实有些大,使得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勉强移动到白萧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粒药喂给了他,随后他摸摸白萧的头,“小白,对不住啊,我好像又闯祸了……” 那药一下子从喉间滑进了腹腔,剧烈的疼痛瞬间得到了缓解,而眼前的情形又开始慢慢清晰了起来。 听了九笙的话,白萧无奈摇头,从前的他也爱闯祸,一直都是戒通在教导。渐渐的,他便觉得他就该如同戒通那般正直温柔,再加上有个爱闯祸的师叔,久而久之,他也没了脾气。 “等出去之后再说。”白萧扔下这么一句,又想要勉强起身,可却被九笙拉住了。 九笙睁着他那双氤氲着的双眼,“小白,听我的,先歇会儿。” 虽说那颗药对白萧的身体起了些许修复的作用,但毕竟他伤得很重,是故他没撑起多久,便复又倒了下来。 九笙安抚他,“小白,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九笙的柔声细语竟是让白萧愣住了,恍惚之间,他又回想起了那个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竟是有些像。 九笙话音刚落,宫易散发出的魔气开始变成了黑色,这黑色的魔气比寻常的魔气更加的浓郁,这也使得周围散发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味道,仿佛来自地狱。 轰隆好几声,整座仙笛楼竟是强烈的晃动了起来,不多时,有好些石头从上头往下落,若非是那笛子护住了他们,恐怕他们早就被那些石头砸伤了。 九笙这才起身,将白萧手中的那把剑拿在了手中,“接下来,还是让我来吧。” 他托着这凡人的身体,艰难地往宫易的方向移动着。 白萧伸手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九笙眉眼间竟是充满了坚定,“自然是灭了他!” “灭了我?”半空中的宫易忽而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无知凡人,竟如此自不量力,不要慌,再等会儿,我会直接将你吞入腹中,让你死得很干脆!” 九笙用剑指着他,“好啊!那也得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老朋友,你信不信,我就站在此处,用我手中的这把剑,就可以直接灭了你?” “哦?”宫易挑眉,“我如今离魔神之体只差这临门一脚,你区区凡人……” 九笙未等他说完,便直接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 那把散发这莹莹绿光的剑在半空中拉出一个极美的弧度,宫易也没想到九笙会将剑扔出去,瞬间又笑道,“连剑都拿不稳,还妄想……” 还没说完,他突然喷出一道血,此时此刻的他仿佛万剑穿心,难受的很,砰地一声,竟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你……”宫易还是不相信自己会这般,他想要集气,但他的身体仿佛漏气了一般,魔气还未集结便全都散去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宫易直直地盯着他。 浓郁的黑色魔气渐渐散去,九笙默默地走到宫易的那具肉身面前,那具□□之上,正直直的插着一把泛着绿光的剑。 九笙将剑拔-了出来,“我都同你说过了,魔道之功会反噬,你就是不听,你如今的身体没有破绽,但从前的身体却是破绽百出,你想要将神魂完全吸收到你现在的身体中,但你却忘了,你已经没有了心。” 九笙将剑放在宫易肉身的衣服上极为嫌弃地撇了撇,“一个没有心的神魂,注定是不完整的,所以你注定是离不开这具肉身的!” “我故意挑在了你将这肉身中的神魂全都吸走之时下手,就是叫你几乎全部的神魂反噬你如今的身体,你身上的驱魔咒也是我下的,这驱魔咒可直接散去魔修的魔气,怎么样?这滋味如何?” “你何时给我下的咒?”他自问已经很小心的防范他了,竟不想还是被他得逞! 九笙耸肩,“就在破青石板的时候啊,青石板上的符咒那么特别,我便想着凑出个驱魔咒来,没想到还真是凑出来了,果然读书多就是好啊。” 宫易恼怒地直拍地面,“贱人!都是那个贱人害的!我真后悔没有将她身上所有修为吸干!贱人!” 九笙才不会理会他的愤怒,他走到白萧面前,收起了方才的成竹在胸,蹲下身子,委屈巴巴地朝白萧道,“小白,对不起。” 白萧本想生气,但看着他如今这个样子,他又将那股子刚生出来的气憋回去了,他轻叹一声,恐怕他此生都没有办法对他生气了吧。 而正在此时此刻,仙笛楼又是摇晃了一下,一块块石头纷纷从上头脱落下来,整座楼似乎都裂开了,宫连桀慌张道,“不好!出口被石头封死了!” 方才他们进来的门,如今已经被那些掉落的石头封得就连风都进不来,宫易见状,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破了我的功又有何用?到头来你们还是出不去,都陪我死在这里吧!哈哈哈哈!” “呸呸呸!长得丑的就不要说话了!”九笙扔给他这么一句,随后他问白萧,“小白,你还能起来吗?” 白萧点头,随即他豁然起身,正欲将九笙放在他的背上,可正此时,一块巨大的青石径直往他的头顶而去。 哐当一声,被一股力量推到一边,这才反应过来的九笙和白萧愣住了,却见那块石头竟将地面砸了一个坑,而在坑的边缘,竟是露出了半截笛子。 这笛子似乎有些眼熟…… 九笙往宫连桀的方向看去,却见他的身体几近透明,他红着眼眶走到坑旁,小心翼翼地将那半截笛子捧在手里,哭着问,“是你吗?” 九笙环顾四周,这石室中除了他们四人之外,也就出现过琳琅,他在问谁? “我知道是你!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不肯出来见我,为何今日会出来?”宫连桀竟是对着空气嘶喊了一声,这叫九笙浑身一震。 这宫连桀附身于青石板封印之中这么多年,是不是把脑子封印坏了? 却听宫连桀又大声喊道,“是不是因为我快要死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中,两行清泪竟是直接从他的眼眶中落了下来,他沙哑这声音,带着苦涩的情绪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你出来好不好?我想见你一面……,真的很想见你一面……,都乐……” 都乐?九笙忽而挑眉,都乐魔尊? 过了半晌,那半截笛子缓缓散发出了几丝魔气,那魔气干净地很,并没有方才宫易魔气那般有杀伤力。 渐渐的,那股魔气缓缓升向半空,缓缓凝结成了一个人的形状,那人一身清爽的蓝衣,两绺长发披散在额角,一张白皙的脸缓缓显现了出来。 九笙又啧啧了几声,这哪里是魔尊?分明比仙尊还要像仙尊! 九笙注意到了,那都乐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仙气,一般已经形成仙骨却没有飞升的,也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飞升失败。 显然都乐仙尊是飞升失败了。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宫连桀想要拉住都乐的手,可不曾想搜他的手竟是直接从都乐的手中穿了过去,这使得宫连桀瞬间惊呆,“为什么?我如今也是灵体!可为什么?” 都乐伸出手来,轻轻地在他的头上摸了摸,“连桀,放下吧,这都是些无妄的执念罢了。” “不!”宫连桀有些激动,“你为何要在意旁人所思所想?你我明明相互心悦!明明……” “连桀!”都乐打断他,“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的本命法器已毁,就快要烟消云散了!” “不!不可能!”宫连桀慌忙将坑中的石头搬开,找到另外一截破碎的笛子,他拼命将那已经毁掉的笛子拼凑在一起,“我定会修好的!你信我!” “连桀,放手吧!”都乐制止他,“你我都知道,我早就死了,你再如何修复,你我也难以回去了。” “你没有死!”宫连桀不甘心,“我等了你这么久,用我的血脉护住了你的本命法器,瞧,你不是回来了吗?你不会有事的!” “连桀!”都乐挡在了他的面前,“莫要胡闹,好吗?” 也不知怎么地,听了这句话,宫连桀的心中仿佛有一根玄突然断了,他愣在原地,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钻空了,竟是生疼。 良久,宫连桀才开口,“都乐,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你。” 都乐忽而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虽说依旧可以穿过,但他还是浮空搭着,“要好好的!” “你可知,没有你我没办法好好的!”宫连桀道,“当年初见你时,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好好的了,从前,我从来不信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下山历练,见惯了那些男男女女,也从来不理解,可自从我遇见了你……” 宫连桀有些哽咽,“男的有如何?你我光明磊落,比那伤天害理的宫易好太多了!不是吗?” 而此时,都乐的身体渐渐开始透明,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愈发苍白,他的气数早就已经尽了,如今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九笙轻叹了一声,饶是他读的书再多,也寻不到任何方法救治。 都乐早已经回天乏术。 都乐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这石室中,一旁的宫连桀愣愣的,他转过身来,“这仙笛楼快要塌了,这里没有其他出口,而且搭建石室的每一块青石板上都有禁制,根本无法使用传送阵。” 他忽而笑了起来,“我送你们出去吧。” 九笙蹙眉,“既然无法使用传送阵,你拿什么从我们出去?” 话音刚落,九笙忽而觉得有一股力量将他与白萧罩在了一起,不知觉中,他们竟是往堆满青石的出口飞去,正当他以为他要撞上那些堆积如山的青石时,竟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些青石推开。 青石上有禁制,需要大量的修为和灵力才能移得动,这宫连桀身上的修为本就不多了,若是他再强行运用修为,恐怕也会力竭而死。 可他似乎就是想要力竭而死。 “你想要做什么?”九笙问道。 可宫连桀却丝毫不理会他,直到堆积如山的青石被他清开之后,他才在门口处设了一个传送阵。 他将九笙和白萧往那传送阵一扔,“二位保重!” 还未听清宫连桀最后的话,二人竟是已经站在了山门前,而此时,山间突然传来了一阵坍塌的声音。 这声音震耳欲聋,竟是将整个山体都震了震。 九笙蹙眉,“小白,你说他是不是已经……” 白萧不语,沉着脸上前一步。 这模样九笙再熟悉不过,白萧生气了!于是他心虚地想要后退一步。 可还未曾后退,他却感觉自己脖子一紧,身子一空,再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便已经趴在了白萧的背上。 “回去再说。”白萧扔下这句话,便迈开步伐往山下走去。 山下客栈,苍羽已经渐渐恢复,他惨白着一张脸,见他们回来,慌忙上前问,“九郎,方才山间震响,可是……?” 九笙嗯了一声,随即他拿出了一张纸,“你们从前的庄主说了,我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这是他立下的字据,如今我们要走了,你作为山庄弟子,是不是该……” 苍羽没来得及悲伤,听了九笙此话,竟是愣在了原地,“九郎,你是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扑通一声,九笙忽而往地上倒去,幸好白萧手疾眼快接住了他,莫不然他定能将自己撞出内伤。 白萧淡然地将那张纸从九笙的手上抽走,随即道,“莫理会,他是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九笙要回家了! ☆、温和府镇(一) 山风呼呼地在九笙的头顶打转,冷得他不由自主地的一阵颤栗,牛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山谷中悠扬地回荡着,时不时还同山谷相互保持着回应。 九笙将自己用厚实的被褥紧紧裹住,随后四仰八叉地躺在牛车上,不一会儿,他又换了个动作,继续躺着,可还是很不舒服。 “小白,牛车着实太累人了!”九笙朝前头走着的白萧喊道。 白萧在前头缓步走着,他一如往常一般一丝不苟,一身白衣随着风微微飘荡着,更显得他浑身正气凛然,“我给你买了厚实的被褥,绿桑又走得平稳,不会累人的!你若真是累了,那咱们去前头镇子里再买一条被褥如何?” 原本拉车的是头很壮实又很老实的牛,可惜九笙不喜那牛儿,嫌弃那牛儿身上有异味,再加上牛儿拉得根本不稳,若是白萧硬是要那牛儿拉他,他便直接赖在地上不走。 于是白萧只要将那牛放生,让绿桑来拉。 绿桑:…… 自从做了剑灵,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功用一下子多了起来。 听白萧如此回话,九笙有些不甘心,于是忽而坐了起来,可怜兮兮地氤氲着眼睛看向白萧,“小白,被褥再厚也没有你的背舒服,你便背我吧……” “不成体统。”白萧依旧一副十分温柔的样子,“牛车上正好。” 九笙撇了撇嘴,他还想恳求他,可一阵女子的尖叫声穿过层层的林子传进了他们的耳中,打乱了他的计划,白萧凝眉,示意绿桑停下。 “小白,那里好像……” 九笙还没说完,白萧便双足点地瞬间离开了原地。 九笙看着白萧离去的背影,满意的啧啧了几声,自从白萧吃了他给他研制的仙药之后,体内周天的运转比旁人更加的稳固也更加的快,以至于他如今的修为较之几个月之前,更是上涨了不少。 虽说如今的他名头上还是个二阶修士,但内里的实力早就超越了二阶,大约三四阶都有可能。 此时的九笙,着实是欣慰至极! 这使得他一时之间竟是忘了方才求他而不得的事儿。 良久,一阵刀光剑影之后,白萧的身影这才从远处慢慢走回来,九笙定睛一瞧,白萧身旁竟还走着一个女子! 却见白萧的披风正挂在女子单薄的肩上,那女子随风抽泣着,更显得十分楚楚可怜,而白萧将手臂高高抬着,任由那女子将手扶在他的手臂上。 天高海阔,万里绵延的薄雪之中,两人身上的白色,不由得连在了一起,从某一个角度竟是那般和谐。 和谐? 九笙蹙眉,转脸看向一旁的绿桑,声音低沉似是有些怒气,“和谐吗?” 绿桑不知他说的什么,懵懵地愣在了原地,“尊者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剑灵的日子不好过。 “哼!”九笙朝他哼了一声,随后竟是气噗噗地坐在了牛车上,一动不动。 绿桑:……,方才可是得罪了他?没有吧……,应该……没有吧…… 白萧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女子走到了牛车旁,不顾九笙还坐在上头,便伸手扯了扯牛车上的一角被褥,“天寒地冻,姑娘就着这被褥驱驱寒吧。” “天寒地冻,被褥也是凉的,如何驱寒?”九笙冷不丁的开口说道,语气十分僵硬。 白萧一愣,他竟没想到九笙会这般说,九笙继续,“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那处?又何故惊叫?” 白萧正欲开口,便被九笙拦了下来,“我问她呢!” 那女子见九笙这般态度,心中竟是一揪,原以为这个长得好看的郎君是个好相与的,竟没想到是这样的性子。 女子忍住哭泣的泪水,柔声回道,“小女本是温和府镇温家家仆,只因前些日子家主之子落水病重,小女命中带水,是故家主便很不待见,家中其他家仆更是对小女拳打脚踢,十分羞辱,今日小女奉命出门给失踪的九郎进香祈福,不曾想竟是遇到了那些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说道此处,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听了女子的遭遇,九笙面色也似乎有些动容,这天下,苦命的人很多,苦命的女子更多,良久他才问,“你认识那些人?” “认识,他们便是平日里欺负羞辱小女的温家家仆。”女子抽泣着。 “你说你家九郎失踪了?”不知何时,白萧插嘴一问。 女子点头,“正是,半年前,温家的九郎突然失踪,九郎可怜,生母早亡,如今的夫人便是从前家主最喜的妾室,自从这位小夫人被扶了正,倒也对先夫人留下的九郎不错,据说九郎温柔善良,只是天生有疾,莫不然定会继承家中产业,可如今没想到,九郎居然失踪了。” “你们可曾寻过?” 女子道,“寻过了,整个温家人,甚至整个温和府镇,但凡见过九郎君都出门去寻了,如今就连不曾见过九郎君的都派出去寻了,只是寻了半年却始终未曾有进展,是故家主这才派了些人,去附近的仙观寺庙去上香,希望仙尊修士们能帮忙一同寻,可惜……” “可惜什么?”九笙问,“他们也寻不着?” 女子摇头,“不,他们是不肯寻。” 白萧不解,“为何?” 女子鼻头一酸,“我们家主什么都好,就有一点,太过于小器,那些仙尊修士都是要钱办事,若家主出不起,那便不会帮忙。” “修士占领一方,受这一方百姓供养,理应有此责任,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白萧有些气恼,戒通每每教他的都是施恩莫忘报,他着实是没想到,会有这般的修士。 “谁说不是呢。”女子低眉,那双浸了雪花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竟衬出了她些许的楚楚可怜。 半晌,女子突然直接朝他们跪了下来,“多谢二位仙长出手相救,蝶儿感激不尽,不知二位仙长可否再伸援手送小女归家,小女定当酬谢!” 白萧想要扶她,但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又将手收了回去,他看了一眼九笙,九笙只是撇了撇嘴,似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方才出手扶女子那是因为迫不得已,如今这般虽说有所情由,但难免会叫人产生误会,这更是叫白萧有些不自在。 可如今看九笙不愿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还是自己扶吧。 他刚伸出手来,却听九笙道,“好啊!想必你也累了,过来坐牛车吧!我们阿绿拉的车,很稳的!” 自以为是透明的绿桑:……,关他什么事?? 于是乎,女子坐上了厚厚被褥铺着的牛车上,九笙如愿以偿地爬上了白萧的背。 果不其然,还是白萧的背更加暖和啊! 而绿桑,继续拉车…… 几人往南走了大约三四里的路程,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绿意盎然的山城,整座山城建在了悬崖峭壁之上,形势严峻,易守难攻。 山城大约有十丈[1]高,高高的城门之上有一处名额,上头用行书写了四个大字,“温和府镇”。 这便是温和府镇。 白萧对于这个温和府镇倒是有些耳闻,城主是一位以炼药入道的仙尊,算得上是整个凡间数一数二的三品仙尊,仙尊分五品,修炼至第五品便会引三十六道天雷渡身,若是那五品仙尊能熬得过,便飞升成功。 魔道之功却不同,魔道修至三品便可飞升,不过其飞升的天劫比之仙尊来说,要难上好些倍,他们除了要接受天雷洗礼,还要接受十二道荒火,荒火洗髓,但一个弄不好,便会直接魂飞魄散。 都乐便是一例。 对于魔道之功还有一例便是天外天的容易,宫易借腹重生,便避免了那十二道荒火,不过就算没了这十二道荒火,那也要忍受天雷之劫,可他还未曾熬到,便被自己的魔气反噬而死。 这都是轮回命数罢了。 几人站在城门之下,城门口左右各站着两名腰挎铁锤的彪形大汉,这两位大汉大约九尺高,看他们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其中一位大汉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来者何人?” 牛车上的女子忽而起身,她紧紧裹着被褥,朝那大汉道,“大牛哥,我是蝶儿,今早出门为九郎君祈福,谁知路上遇到了贼寇,幸好这两位修士救了我。” 那位叫大牛的大汉眉头一挑,眉眼瞥了一下白萧,又看了一眼早已在白萧背上睡着的九笙,“修士?某见过很多修士,倒没一个像他这般弱不禁风的。蝶儿,你确定他是修士?” “是的,大牛哥。”蝶儿朝他谄媚一笑,那眉眼间的妩媚倒是叫大牛浑身一酥。 大牛见状,本想要伸出手去挑她那小巧的下巴,却被另一个大汉拦住,“大哥,现在这时辰该是咱们换班的时候了,我瞧见三牛和四牛过来了。” 大牛这才放下自己的手,继续问,“我记得今早可不是你一人出门,怎么?他们人呢?” “早间出门时,我们路遇贼寇,若不是这两位侠士,恐怕我也回不来了。”蝶儿说罢,竟是开始委屈了起来。 “二牛,你说呢?”大牛朝一旁的二牛问道,看样子似乎是自己拿不定主意。 天色已晚,二牛的肚子早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才不会理会大牛到底问的是什么,随口便道,“进去吧,进去吧,下回莫要晚了时辰便好。” 说着,他便闪开身,让出了一条道。接着对大牛道,“大哥,咱们要快点,若是晚了,阿娘又要把饭菜倒掉了!我还饿着呢!” 真是个扶不起的牛! 大牛有些恨铁不成钢,随即朝他们挥挥手,“行行行,进去吧!” “多谢大牛哥!改日蝶儿定要做些好吃的来孝敬二位牛哥哥!”车上的蝶儿朝他们感激得说道。 大牛却道,“今日是你牛哥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放他们进去的,若是往日,哥哥可是不依的!小蝶儿,这回你可不止欠我一顿饭了吧!” 蝶儿笑道,“知道知道,多谢牛哥哥!” 马车缓缓从城门穿过,阵阵饭菜香传进了九笙的口鼻中,这使得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小白,开饭了吗?” 白萧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咱们先送这位小娘子回家,再去寻个地方落脚,最后我才有时间给你做饭。” 说着,他拿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串糖葫芦交到他手上,“这是来时路上买的,你先吃着。” 九笙的手一碰到糖葫芦,竟瞬间忘了方才对那些饭菜的渴望,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极为满意道,“还是小白对我最好!” 蝶儿见状,竟是笑了起来,“这位小郎君看来是真的喜爱糖葫芦呢,在温和府镇上我倒是认识一家店面,那家的糖葫芦很是滋味,我家胞弟也喜欢吃。若是小郎君想要,明日我带你去买如何?” 说着,牛车驶进了一个窄窄的小巷子,一阵阴凉扑面而来,若非九笙抱着白萧,怕是如今也会如同那女子一般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九笙咬了一口糖葫芦,“好啊,可是我没钱。” 而此时,传来了白萧的声音,“食不言,还有,乾坤袋中还有一些糖葫芦,不准浪费。” “好!”九笙边吃一口边笑着回应着。 瑟瑟发抖的蝶儿见他们相处地如此和谐,眼中更是艳羡地紧,“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绿桑:恩? 白萧却是笑了一声,“九郎不过是我路上偶然救下的一个小郎君罢了。” “是啊,小白也不过是我路上遇到的一个保……”九笙顿了顿,竟是险些说出口! “保什么?”蝶儿问。 九笙笑笑,“一路保护我的恩人!你说是不是啊?阿绿?” 拉车的绿桑:…… “是。”绿桑的声音仿佛是一阵难以入耳的二胡声,摧枯拉朽。 “竟原来是恩人啊。”蝶儿笑道,“那今后白侠士也是蝶儿的恩人了。” 九笙听到这话,抓住白萧肩膀的手紧了紧,一会儿,他笑道,“对啊,今后我二人便是你的恩人了!是不是啊?阿绿?” “是。”绿桑:…… 作者有话要说:  [1]:一丈约等于三米,十丈便是三十米。 【吐槽】 阿九森气气。。 ☆、温和府镇(二) 终于,牛车在拐了好些路之后,终于在一座茅草屋前停了下来,眼前的视角也随之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他们方才走的那条好些弯道的巷子,竟是两座宫殿之间的夹角。 九笙记得方才他们绕过好些弯道,若非是熟悉此地地形之人,怕不是那么容易走出来,更有甚者会直接困在里头,这样的建筑,几乎是鬼斧神工,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九笙也不由得打心眼儿中佩服。 蝶儿从牛车上下来,随即往那座茅草屋而去,“内室简陋,还望几位莫要嫌弃。” 白萧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他的神色有些肃穆,“不必了,既然姑娘已经被我们安全送回来,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慢着!”蝶儿慌张跑到白萧的面前,“恩人,如今已经入夜,怕是城门已经出不去了,况且这禾宫巷口就是迷宫,若非有人指引是出不去的,若是在里头迷了路,便会触动城内巡逻的修士,那些修士定会将二位抓起来的。” “为何?”白萧不解,“我们不过是路过罢了,为何会被抓起来?” “因为这巷口是进出禾宫的小道,是专门供我们这些下人行走的,若二位栖在外头城内,那自是可以随时出入,可若是在禾宫内,怕是要等到明日才能走。”蝶儿有些胆怯地将白萧的披风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来。 “几位还是先随我进屋吧。”蝶儿苦笑一声,“虽说我如今是禾宫最末等的侍婢,但好在也有个地方让我容身,如此也不会怠慢了恩人才是。” 白萧考虑了几息,看了看此时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这才妥协,“你这儿可有厨房?” “有!”蝶儿道,“几位想来是饿了吧,我去给几位做些吃食如何?” “不必了。”白萧又一次拒绝,“我们自己带了。” 说着,白萧便径直进了厨房,从乾坤袋中掏出了许多东西。而早就从白萧背上下来的九笙打了个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正欲往屋里走,“小白,我想吃醋溜白菜。” “恩。”厨房里的白萧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 蝶儿见状忽而有些好奇,他给九笙端了杯凉茶水,好奇得问道,“像恩人这样等级的修士,理应早就辟谷了才是?怎地还食五谷?” “他不吃啊。”九笙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我吃啊!” 可喝完之后,他后悔了,这大冷天的,居然叫他喝这么冷的茶,这叫他瞬间浑身抖了抖。 蝶儿见状,十分抱歉得慌张道,“茅屋简陋,平日里喝惯了凉茶,竟是忘了准备热的,我这就去烧。” “不必了。”白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一股菜香味儿也随之飘了进来。 这味道比之方才九笙在大街上闻到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蝶儿将屋子里仅存的桌子收拾了出来,面露尴尬之色,“茅屋中也只有这么一张桌子,还望恩人莫要嫌弃。” 每人一案是规矩也是礼数,但有些人家中实在贫困,自是买不起多余的案几,是故也只能备一张,虽说小家子气了些,但这也是个没法子的事。 “无妨。”白萧依旧冷着脸,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 九笙一看到这一桌子极为丰富的饭菜,竟是开始迫不及待地流了口水,除却这醋溜白菜,竟还有板栗烧鸡,四喜丸子,九转鹅肝,蒜香排骨,红烧猪手,苦瓜酿肉,外加有三种汤,竟是将这小小的桌子放得满满当当,以至于九笙连碗筷都要放在手中。 “小白,你不生气了?”九笙眨巴着眼睛朝他笑道,若是生气怎地还会给他做这么一桌子好饭菜呢。 平日里三餐白萧都是严格按照一定分量给他做的,一点也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今日竟是肯做这么一桌子菜,难不成是因为知道方才生气了很对不住他,是故借此向他赔礼? 思及此,九笙便拿起筷子给自己狠狠夹了一大碗醋溜白菜。 而白萧却是站在一旁,还是一言不发,神情还是一如白日里那般神情严肃。 这叫一旁的蝶儿看着有些瘆得慌,她慌忙将方才从身上解开的披风拿了过来,交到白萧的手上,“茅屋实在简陋,院中的水井也枯了,怕是无法浆洗恩人的衣物,如今原物奉还,还望恩人莫要怪罪。” 白萧接过披风,哗啦一声披在了身上,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无妨。” 刚披上披风,席地一卷的冷风便如长了眼睛一般灌了进来,使得正在埋头吃饭的九笙浑身一颤,他一口咬着手中的鸡腿,一口喝着暖身子的汤,着实是舒服的紧。 直到吃光最后一块排骨,他才舍得放下手中的筷箸,他满意地摸摸自己因吃得太饱而微微隆起的腹部,竟是打了一个嗝。 “小白……”九笙抬头,想要说些好听的话,好让白萧下回再做给他吃,可没想到他一抬头,屋子里竟是空空如也,只剩他一人。 不,还有一个绿桑。 “阿绿,小白呢?” 自从做了剑灵之后的绿桑早就失去了感知万物的能力,如今的修炼也只能靠自己悟,只是奈何他如何悟都悟不出个所以然来,是故他的修炼一直停滞不前。 此地灵气充沛,正加上如今月光照入,他刚刚有了感觉想要入定,却一下被九笙吵回了神,他本想要发怒,可在自己是棵树时便感知到了九笙的来历不同凡响,便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九笙并非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他若是有什么地方真得罪了这尊神,他恐怕会在未来的某一刻直接报复回来。 罢了罢了,为了活着啊。 于是他睁开眼睛,朝白萧的方向忘了去,“许是与那姑娘叙话呢。” “什么?”九笙豁然起身,“他们俩有什么好叙话的?” 绿桑摇头表示不知。 九笙双手叉腰,竟是有些着急的开始来回踱步,这小白可是他好不容易遇到的天煞孤星,还没来得及好好依靠呢,如今的架势,这要去当旁人的天煞孤星不成? 他自己如今的身体本就不能修炼,若是再遇上个强敌魔修什么的,他可不就是死路一条么?他可是要保住自己的命回他的妖界仙府的! 再者说,像小白这样资质高深的徒弟,在这凡间倒真的是寻不着第二个了,就算有,也很难再遇,待到有朝一日白萧修成仙身去了天界,说不准还能带他回妖界也未可知! 这么好的一块肥肉,难不成真的成了别的狐狸口中食了吗? 九笙越想越急躁,就连踱步的步伐也开始加快,这叫一旁的绿桑也有些莫名地焦躁了起来。 “尊者?您这是?”绿桑开口问。 九笙心中本就有气,如今被绿桑这么一问,心中的气又是不打一处来,于是他脱口而出,“消食!” “尊者既是消食,走慢些效果会更好些。”绿桑好心建议,若是他再以这个速度走下去,绿桑静不下心入不了定还好说,给他走晕了他可就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果然,九笙停了下来,他那张好看软糯的脸在烛火之下竟是显得特别好看,只是此刻的他竟是阴沉着脸,凑向绿桑,“阿绿,你却帮我瞧瞧,他们在聊什么?” 绿桑不解,“尊者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 如今他与白萧可是有契约在身,他若是心生背叛之心,修为减半事小,魂飞魄散可就大了! 绿桑吞了吞口水,为了活着啊。 绿桑这一问,倒是将九笙难住了,他也很想去,可最近白萧不知为何,总是疏离他,这叫他不知道该如何去。 思及此,九笙又烦躁了起来。 于是,他又开始踱步,不,消食。 而正在此时,一阵轰隆巨响从外头传了进来,这叫屋子里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九笙慌忙将头往外头探了探,却见方才还好好的屋前空地上,竟是被砸了一个大窟窿。 再仔细一看,这大窟窿里面竟是有一个人,由于扬起的风沙有些大,九笙就是有些看不清。 他拍了拍绿桑,“你看清那是谁了吗?” “哦,那是方才的那位蝶儿姑娘。”绿桑如是道,“她怎么跌坑里了?” 九笙哼地一声,“小白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主人……”绿桑愣住,“主人如今正拿着剑,对着那坑里的蝶儿姑娘。” “他们吵架了?”九笙暗自叫好,他早就不喜这蝶儿了,如今正好,白萧可以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于是乎,他便朝着白萧的方向大声喊道,“小白,加油!灭了她!” “灭了我?”蝶儿的声音从坑里传来,她的语气也不再是方才的那般娇小柔弱,而是十分有力量,她仰天长笑,“小修士,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是想着要灭了我?凭什么呢?就凭你手中的这把上品灵剑?” 她顿了顿,一阵刺耳的笑声竟是贯穿数里之外,“还真是算你们倒霉,我蛰伏在温和府镇已经这么多年了,每每出门遇险,都无人相救,偏偏让我等来了你们,你说是你们的不幸呢还是这城主的不幸?” 她缓缓从坑里走出来,满天风沙慢慢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也慢慢清晰了起来,却见蝶儿竟是长出了八只手,一身浓厚又浑浊的妖气,竟是叫白萧很是不舒服。 “怎么?来杀我啊!怎么不动了?”蝶儿缓缓走到被定住的白萧面前,得意地看着他,“我的毒可是无解的,除非温城主肯亲自炼药,莫不然你和那位小郎君就慢慢等死吧。” 而此时,空中传来了一阵御剑之声,“什么人,竟敢在温和府镇放肆!” 蝶儿嘴角微微上扬,几息之间便起了架势,那八只手忽而全都往外伸延,大约数里之后才停下,而她的脚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蛛腹。 原来这蝶儿竟是一只成了精的蜘蛛所化,而且看其体型,想来她的修为定然不低。 “哈哈哈哈,温和府镇的修士们,你们不认识我了吗?告诉你们城主,我黑寡妇回来了!”黑寡妇仰天长笑,“哦,别忘了告诉他,我还给他带来了一份大礼!让他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那只黑寡妇便瞬间化作一缕青烟,直接消失于无形。 不知怎么地,九笙忽而觉得自己的眼睛朦胧了许多,他的五感可是通灵的,怎地此时此刻竟是不灵了? 其实初初见见那黑寡妇,九笙便闻到了她身上的妖气,可她身上的人气实在太浓郁了,是故他也只是认为她遇到了妖罢了。 再加上守在城门口的牛妖们,他便也没在怀疑女子的身份。 他这一路走来已经很小心谨慎了,糖葫芦是小白给的,饭菜是小白做的,唯一入口的也不过是那杯凉茶,可他已经探过,那茶是无毒的! 可为何还是会中招? “小白,你在何处?” 九笙走出门口,凭着记忆的方向往白萧走去。 “别过来!”白萧喊住他,“站在那儿别动!” 九笙听罢,便也乖乖地站在那里,“小白,你没事吗?” 白萧拖着剑往他的方向走来,不多时,九笙再一次感受到了白萧身上独特的气息,他这才放下心来,却听白萧在他的头顶道,“回去吧,外头凉。” 说着他便伸手将九笙的衣领紧了紧,险些将九笙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九笙仿佛已经习惯一般,猛地点了点头,随后转了个身,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吐槽~】 阿绿心里苦,阿绿只想活着~ ☆、温和府镇(三) 朦胧之间,九笙从睡梦中醒来,他忽而觉得自己的被褥柔软暖和了许多,昨夜他可是睡在那牛车上的,硬的十分难受,没想到竟是这般软和,想来定然是小白将这被褥还掉了。 思及此,九笙满意地笑笑,这徒弟收的真不错。 “夫人,九郎君还没醒呢。”一个侍婢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进来,这叫九笙浑身一个激灵,这侍婢的声音他可从未听过! “无妨,我放下早餐这就走。”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阵桃花香从外头飘了进来,这让九笙的头一阵沉重,竟是动也动不了。 那女子的脚步声缓缓走到九笙的面前,九笙竟是觉得有一块柔软的湿巾在擦拭着他的额头。 忽而那擦拭真的动作停了停,有另一个侍婢的声音响起来,“夫人,九郎君额头上印记居然不见了!” “莫要胡说。”那女子沉着声道,“咱们九郎哪里来的印记?都是下面的人编排的!” 她鼻头一酸,心疼得摸了摸九笙的脸,“可怜这孩子,不知为何突然离开禾宫,当真是叫我担心死了,他在外头定然受了不少的苦,竟是瘦了。” “夫人,不管如何,九郎君终究还是回来了,待到城主出关,定会高兴坏了!”那侍婢道。 女子也是点点头,“是啊,城主若是知道九郎君回来了,定会高兴的!” 她顿了顿,“吩咐下去,从前的事,谁都不准提,若是让我知道有谁敢提起半个字,我就叫他直接入了我的鼎。” “是。”侍婢有些瘆瘆道。 女子终于走了,躺在床上的九笙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到底在何处,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眼皮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就连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响,更别说僵硬的四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罢了,反正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开始回忆起了他睡前的点点滴滴。 当时他在那茅屋前,他喝了那蜘蛛给他的凉茶,又听见蜘蛛对白萧说,他和白萧都中了蜘蛛的毒,想来是因为这蜘蛛的毒才使得他如今的五感时灵时不灵,可他为何会在此处?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方才听她们的对话,说他便是失踪的九郎,他可是妖帝九子,怎么成这温家的九郎了? 这着实太奇怪了! 而此时,一股子熟悉的气息从屋子外头传进来,这又叫九笙一个激动,他想要说话,但他着实说不出口。 “尊者,我是绿桑,主人让我来瞧瞧你,你如何了?”绿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似乎很是小心翼翼。 九笙想要回应,可是他着实动也动不了。 绿桑等了半刻,见他如此,他便叹了口气,“主人说,等到城主出关,尊者便有救了,还请尊者再等等,莫要急躁。” 话音刚落,绿桑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这房内。 如此情况,九笙便经历了三五日,直到某日一股子药风推入房内,才使得他浑身的僵硬变得轻松了起来。 这几日进来的都是一个女子,而今日进来的,则是一个男子。 男子的声音有些苍老,但听这步履稳健,说明其修为不浅。 男子走到九笙的面前,忽而激动道,“九郎!真的是你!爹爹终于找到你了!” 找到他?明明是他自己进城的! 还有爹爹?堂堂妖帝之子,竟在这凡界有了一个爹!这话若是叫妖帝听了去,眼前这男人怕是有十几个脑袋也不够妖帝塞牙缝的吧。 “九郎,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儿!”男人的话语竟是有些伤感,跟这些日子进来的女人竟是大同小异。 “夫君,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解了九郎身上的毒!”看来这几日频繁前来探望的女人也来了。 “那可恶的蜘蛛精!当年并非是我不救她夫君,只是当年为了救婉君我已经消耗了大量修为,根本无能为力,这才导致他的夫君故去,这根本与我无关,可他为何要报复在我孩儿身上?九郎可是我与婉君唯一的孩子!” 床榻上的九笙微微蹙了蹙眉头,他似乎听到这男人在……哭? 哭???? 九笙不由得汗毛竖起,他这辈子混世惯了,见过的男男女女也不少,如这温城主这般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九笙从前的感叹是话本不可信,传言也不可信,而如今他想感叹,这云水凡界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夫君,你若再不拿出解药来救治九郎,九郎的性命可就没了。”那女子在旁边温柔地提醒。 “药!对对!药!”温城主突然反应了过来,随后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给九笙服了下去。 入口即化,才不多久,九笙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轻盈,灵台也清明了不少,一直颠倒的神魂如今稳固了许多,仿佛像是重生,又仿佛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一般。 思及此,九笙在心中暗自运功,可发现,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神魂还是原来的神魂。 失望。 “九郎怎么还没醒?”杨夫人发话。 温城主将手放在九笙的额头上,一股子温和之气从他的额头灌入他的身体,在他体内周转盘桓了些时刻后,温城主这才将手拿开。 “许是真的累了吧,这半年来,也不知他是如何过的,这额头上的印记又是如何消除的……”说着,温城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担忧和后悔。 杨夫人宽慰他,“待他醒来之后,咱们再好好问问吧。” 她顿了顿,随后道,“既然九郎已经回来了,妾身有一件事要与夫君你说道说道才是。” “何事?” 杨夫人笑靥如花,“自然是九郎的终身大事。” “九郎的终身大事……”温城主竟是有些犹豫了,不知怎么地,九笙竟是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厌恶。 还真是善变啊。 “夫君莫要生气。”杨夫人继续柔和地劝说着,“姐姐在世时就想着要为九郎寻一门好亲事,自从九郎那样之后……” 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自从那事之后,亲事便耽搁了,城中上下也没人敢再提,但九郎终究还是要成家的,妾为九郎选的那位是柳家娘子,这位柳家娘子天资聪慧,若是入了咱们温府,其未来的修为不可限量,若是九郎与她成为夫妻,那九郎至少也能修成仙体,也不再是凡人了。” “可他……” “夫君听妾一言,九郎是未曾见过女子的娇俏,若是见过了女子的温柔,也不会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杨夫人接着道,“柳家娘子妾已经派人请来了,就在客宫歇息,若是夫君同意,便让柳家娘子来见见?” 温城主又是犹豫了片刻,良久他才道,“还是先放放吧,等九郎醒来再说。” 说着他强力撑着自己起身,脑袋竟是有些晕眩,“那位送九郎回来的修士……” 杨夫人连忙上前去扶,“那位叫白萧的修士吃了夫君的药已经歇下了,只是他似乎很关心咱们九郎。” “关心?”温城主冷哼一声,“是看上了九郎是我温和府镇继承者的身份了吧,真是不自量力,看在他将九郎送回来的份上,我暂且留他休息几日,等到过几日他康复了,就直接轰走吧!” “可妾瞧着九郎很是依赖他。” “断了这不该有的心思吧!”温城主突然怒道,“男女阴阳才是天地正道!” “夫君消消气,妾过几日便将那白萧送走便是了,夫君切莫自伤啊!”杨夫人慌忙宽慰。 两人走后,九笙这才从床榻上醒来,他缓缓坐起身来,朝门口处冷冷一笑,“这云水凡界还真是越来越丰富多彩了呢。” 他是妖帝九子,妖界九君,要做任何事还真是不需要任何人批准,这夫妇二人竟然要赶走他的天煞孤星,他才不依! 怪就怪他如今的凡人肉身,竟是舍了他妖神之体,那戒色法师还封了他的神魂,这才叫他如此被动。 于是,他在心中又开始了一轮边骂冥泽和边骂戒色的几百个来回。 他从床榻上下来,轻轻打开这间卧室的门,一瞬间一股子充盈的灵气扑面而来,这股子灵气里头有这浓郁的药味儿,还混杂着妖气魔气和人气,倒也十分热闹。 禾宫建立在层峦叠嶂之间,这一眼望去竟根本望不到尽头,九笙不由得感叹,这比那天外天大多了! 守门的一个侍婢见九笙出来了,慌忙大喜,“九郎,您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城主大人和杨夫人。” “给我站住!”九笙大喝了一声,他着实不喜这咋咋呼呼的侍婢,再说了他可不想让人知道他醒了。 侍婢被九笙的喝声吓了一跳,慌忙站在远处颤颤巍巍,“九郎君可有什么吩咐?” “小白在哪儿?” 这侍婢从未被九笙这么喝过,一下子有些懵了,是故听到九笙这般问,她脑袋中一下子便空白了,“谁……谁是小白?” “就是送我来这儿的那位修士!”九笙道。 侍婢慌忙指着北面的宫宇道,“在客宫,来客都会在客宫休息,那位白修士也在那处。” 九笙点了点头,便要从她身边走过,只是才走过那侍婢的位置,他突然停了下来,“你带我去!” 这么大的地方,叫他自己找自然是找不到的。 “是……是,九郎跟奴婢这边走。”那侍婢被吓得不敢抬头,直接低着头看着地面是,随后慌慌张张地给九笙带路。 九笙忽而想起了什么,朝那侍婢道,“我醒来的事,不准叫任何人知道,莫不然……你可听闻任由喜欢以人入药的?” 侍婢被九笙这么一吓唬,慌忙跪倒在地,“九郎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九笙撇撇嘴,这凡间女子还真是不经吓,“行了,前头给我带路,若是表现好,我饶了你便是。” “是!是!”侍婢慌慌张张起身,就连起褶子的裙摆都不敢用手去捋顺,直接朝客宫方向给他带路。 客宫与禾宫相差倒是不远,只是要走一条长长的空中回廊,这空中回廊建在浮峰之上,平日里这些浮峰都是各自散在角落,只要有人来了,动一动念力,它们便各自连接成走廊。 九笙忽而开始庆幸自己拐了个小侍婢前来带路,莫不然以他的三脚猫功夫,能不能动得了浮峰还不一定,怕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的可能还更大些。 侍婢动了动念力,四处飘散的浮峰开始慢慢开始连接,一条长长的走廊便呈现在了九笙的眼前。 侍婢带着九笙通过走廊,来到一座宫殿一般的房子门口,“九郎,白修士便住在这里头。” “听闻有一位柳家娘子也在这客宫里?”听那杨夫人说,这柳娘子天资聪慧,他倒是想看看这个柳娘子是怎么个天资聪慧法。 “正是。”侍婢低着头,回答他,“那柳家娘子住在客宫九楼,白修士住在三楼。” “九楼?这可是阳极之数呢。”九笙不由得啧啧一声,这小娘子还真是会选地儿。 “正是呢,是夫人亲自给柳家娘子开的门,一般旁人都是住不得的。”侍婢如实回答。 不知为何,醒来的九郎与原来的九郎大不一样,原来的九郎温和温柔地紧,可眼前这一位九郎竟是叫人不由得心生畏惧,这叫侍婢至今还心有余悸。 三楼倒是不高,九笙随便一寻便也就寻到了,这客宫中的房间个个别致华贵,这一楼一楼上来,竟是叫九笙看花了眼,虽说他自己的仙府也不差,但却少了这凡间少有的璀璨繁华。 啧啧,凡界人还真是有钱啊。 他双手向背,缓缓走到白萧的房门前,他本打算敲门,却听到里头绿桑在说话,“主人,你真的要走吗?” 白萧点头,“如今已经将他送回来了,我也履行了我当初的承诺,若是再赖着不走,怕真的是不合规矩了。” 听到这话,九笙忽而心中咯噔一声,他的天煞孤星居然要走? 嗯,有些生气! 于是九笙直接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 没有大虐,两人是正常的感情交流哈。 两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自然要有一个认清自己的过程哈。 ☆、温和府镇(四) 正在收拾行李的两人见突然到来的九笙都是一愣,但半晌后,白萧还是开口,“你来了。” 九笙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席座上,双手环胸,一声不吭。 “你……”白萧还想说些什么,可目光看见九笙的脸时,心中竟是一沉。 九笙……在哭…… “九郎,你这是怎么了?”白萧有些慌了,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九笙,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过几子上的抹茶具的白叠布去擦他脸颊上的泪水。 可九笙竟也是一动不动,眼角的泪水哗啦哗啦地往下流。 无奈之下,白萧只好继续擦,直到将九笙的脸擦的通红这才放弃。 九笙确实是个爱哭鬼,但白萧可从未见过他这般哭的,仿佛是谁家井口喷了水,无休无止。 良久之后,九笙才拉过白萧的袖子狠狠地拧了拧鼻涕水,这才可怜兮兮地睁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我那后娘要将我嫁给楼上那个凶女人!” 嫁……?透明的绿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半晌之后,他选择钻进剑中视而不见。 习惯了,为了活着啊。 “楼上的确住了一位女修士,修为倒是有一些,但不见的是凶的。”白萧宽慰他。 九笙撇着嘴可怜兮兮道,“我□□凡胎,身上可是没有什么修为傍身的,若是被她欺负了,怎么办?” “她一个姑娘家,不会如此狠绝的吧。”白萧继续宽慰。 九笙却是直接拉住白萧的衣袖,“当初不是说好我教你修为你护着我嘛,你你你!你就这般眼睁睁地将我送入那虎口?” 他话音刚落,一股子四阶修士强势的威压从屋外往里震慑,使得屋内众人心中更是一惊,“虎口?九郎君此言还真是有意思,我柳若梅的修为都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一点一点修炼上去的,怎地?你瞧不上?”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手中握着剑,步步紧逼,“莫不是我柳家还欠着你们温家一份人情,你以为我会嫁给你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与你双修吗?哼,不过是个不要脸的东西罢了。” 一道绿光闪过,绿桑剑便在几息之间直接搁在了柳若梅的脖子上,一股子比她还要强硬的威压直接压制住她手中的招式,一时之间竟是叫她使不上任何力气。 “我说九郎君方才为何哭得这般伤心,原来是勾搭上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修士,既然已经勾搭上这么一个了,为何还要答应娶我?”她冷哼一声,“看来九郎君的胃口还真是不一般,简直男女通吃啊。” “我警告你住口!否则我的剑可不一定能听我的使唤!”白萧有些怒了。 九笙着实是被这女子的彪悍震惊了,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女子还真是一只母老虎,思及此,他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扬了扬,还真是有趣的很呢。 突然哐当一声,好好坐那儿的九笙不知何故竟是晕倒在地,白萧蹙眉,慌忙上前探查九笙的情形,与以往他睡着的样子不同,如今他气息衰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一股子思虑缓缓上头。 再一次听到动静时,九笙已经躺在床榻上四五日了,他感觉身边有人在走来走去,似是十分慌张的样子。 此时房门被打开,一股子桃花香浅浅随风飘进来,他身边走来走去的人忽而停了下来,“见过夫人。” 原来方才在踱步的是守在门口的那个侍婢。 “九郎可醒了?”杨夫人焦急温柔地问。 侍婢摇摇头,“不曾,按照夫人的吩咐,奴婢每日给九郎君喝药,城主说九郎君这几日就会醒的。可……” 杨夫人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她,“吉人自有天相,九郎会醒的,还有,城主耗费了许多修为与精力给九郎炼药,如今体虚得很,今后九郎的事儿就来寻我,莫要去打扰城主了。” “是!奴婢记下了。”侍婢送走了杨夫人,随后又继续开始来回走动,这让床榻上的九笙有些不耐烦。 “别走了!”九笙低声扬言,竟叫那侍婢吓了一跳,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侍婢惊喜交加,竟是喜极而泣,“九郎君,你……你……你你,终于醒了!奴婢可担心坏了!” “我这是怎么了?”这次昏迷,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神魂与之前嗜睡后醒来很不一样,身体虚弱,神魂激荡,仿佛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着一般。 那侍婢这才想起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九郎君晕倒了,城主过来瞧过了,说是余毒未清。” 不可能!他的五感原本吃了那颗丹药后便已经恢复正常了,可如今他很明显感觉自己的五感又出了什么问题。 九笙顿了顿,“小白呢?小白如何了?” 侍婢接着说:“白修士原本今日便要离开的……” “什么?!我都这么惨了,他还忍心走?”九笙了解白萧,他是一个很有原则且心软的人,虽然有时小气了些,但他也还能接受,可这回他都哭了,他居然还要走那就太不讲义气了! 再说了,这可是他的天煞孤星! 说着,他慌忙起身想要冲出去追,但却被侍婢拦了下来,“九郎,奴婢还没说完,那位白修士并没有走,夫人邀请他留下观礼呢。” “观什么礼?” “九郎,你莫不是忘了,夫人和城主说,九郎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是时候……” “是时候什么?是时候让我嫁给那只老虎?”九笙听罢更是生气得紧,那个叫柳若梅的女子着实是彪悍的很,九笙一想到她的名字浑身就开始犯疼。 “九郎,夫人和城主也是为了你好呢!”这侍婢开始寻之以理动之以情,“夫人和城主知道九郎的身子根本不适合修行,是故他们这才寻了一位体质和修为都是顶好的娘子来与您双修,这样她身上的修为也能渡到九郎的身上,九郎也可自保。” 九笙蹙眉,这柳若梅的资质的确是不错,只是修为与潜力与白萧比起来,那真的是差远了,再者,这样的女子,搭配守城门的牛才是最合适的,为何要配他?这才是最让九笙不解的地方。 侍婢见九笙冷静下来,便又道,“九郎从前体弱,还喜欢……”她欲言又止,只不过思索了片刻之后她才道,“幸好如今九郎回来了,那些东西还是莫要想了吧,没的平白惹得城主不快。” 九笙瞧她欲言又止,定然向他隐瞒了什么,他暗自挑眉,越不想让他知道的,他越想知道。 “我问你,既然我排行第九,那我上面的几个兄弟呢?” 侍婢听他这么一问,眼中更是震惊无比,她的双唇不经意地颤抖了起来,交叠在身前的双竟是相互搓着,以显示此时此刻她的震惊。 “九郎……,你……”侍婢不可置信地想要细探查九笙是否有异样,直至探查到无恙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眼中的诧异还是堆在眼底,久久不散。 “九郎莫不是病了一场,前尘之事都忘却了?”侍婢自言,“也罢,至少九郎君也不会喜欢那些不该喜欢的了。” “恩?”九笙坐在那儿,等着她的答案。 侍婢缓了缓情绪,这才道,“九郎怕是病糊涂了,先夫人一连生下八个郎君,全都夭折,直到生下九郎,九郎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只是九郎身子太弱,根本无法修行,于是……” “全部夭折?”生一个夭折一个,这样的事着实是太过诡异了些,就连那些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正是!”侍婢说着,双眼竟是氤氲了起来,“先夫人本想给城主生一个健康的孩儿,直到怀了十郎。” 那侍婢酸着鼻子,继续,“城主已经看过了,先夫人腹中的十郎是个身体健康的孩子,可没成想,先夫人竟是难产而死,十郎也保不住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下人们都说,这温和府镇未来的主人是他,竟原来他是温城主唯一的儿子。 “温城主可还有其他孩子?”九笙问。 侍婢顿了顿,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九笙看出她的难堪,便问,“怎么了?不方便说?” “不!不是的。”侍婢否认,“杨夫人与城主育有一子,是温和府镇的十一郎君,如今他已经下山历练去了,不在城内。” “哦。”九笙随口一说。 “哦?”侍婢又是一惊,“九郎君难道没有别的……” “我有别的要说?”九笙挑眉一问。 侍婢慌忙摇头,“不,不,不,没有,九郎你没什么可说的了。”说着,她有些慌张的想要离开,可是却又被九笙喝住了,“慢着!” 侍婢被吓的止住了脚,“九郎还有何事?” 九笙道,“不准告诉任何人我醒了!” 侍婢却是不解,“为何?” “就是不准!” 侍婢十分委屈,“前几日九郎醒来之后直接去了客宫,还惹下了事端,城主已经治了奴婢一个知情不报之罪,可若是今次奴婢再瞒着,恐怕奴婢的小命就没有了,求九郎手下留情。” 看她如此为难的样子,想来恐怕确有其事,良久,九笙才道,“罢了,我便不为难你,只是有件事须得你去帮我办。” “九郎吩咐便是。” “我喜欢小白身边的那把剑,你去将那把剑拿来给我。” 侍婢疑惑地看着他,“九郎可是从来不喜欢舞刀弄剑的,为何今日……” “我让你去,你去便是了!”九笙忽而脸色沉了下来,“若是不去,那我便自己去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侍婢慌忙起身,开门往外头跑去。 看着这侍婢慌张跑走的背影,九笙眼底竟是扬起一丝玩味,这温和府镇虽说表面看上去一片祥和,可这内里却未必。 思及此,九笙忽而又兴奋了起来,他又不禁感慨,这云水凡界比话本里的那些更加精彩! 于是他复又躺在了床榻之上,双手放在脑后,翘起了二郎腿。 不就是个成亲嘛,若是在妖界,他定会给那柳若梅一条红线,一头拴在她自己的手腕上,还有一头拴在城门口大牛的牛角上。 这两人着实是越想越配。 思及此,他竟突然笑了起来。 “兄长这是在想什么呢?竟是笑得这么开心?”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耳边响起,这使得他吓了一跳。 他豁然起身,却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床榻旁竟是站着一个男子,这男子身形高大,一身蓝色直裰,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条蓝色的丝带高高束起,乍一眼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清秀。 九笙蹙眉,眼前这男子竟是与那杨夫人有几分相像。 “怎么?我在外历练半年,你竟是不认识了?”温十一郎拱着手立在他的面前,眉眼中竟是有些鄙视之意。 虽说九笙的五感如今时灵时不灵,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一丝眼前的这个男子身上的修为,确实是有些道行,但是比起白萧来说,还是差远了。 “哦……”九笙咧嘴一笑,笑地竟是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谁嘛!” “那个谁?”温十一郎竟是觉得好笑,“就半年没见,你竟是连我都不认得了?看来当年的事,是你有意为之了。” 说罢,他身上的威压突然大涨,直接朝九笙的面门扑面而去,好在九笙如今在床榻上,莫不然定是被摔个狗啃泥。 “十一郎……”侍婢去又复返,九笙满怀感激地看着她,来得可正是时候啊! 侍婢将手中的绿桑剑放下,朝十一郎行礼,“见过十一郎。” 温十一郎朝侍婢瞥了一眼,随即将施加在九笙身上的威压收回,“哼!还没恭贺你娶了一门好亲事呢!” “十一郎对九郎的好,我们九郎记着了,等到婚后,我们九郎自会拜谢十一郎的贺意。” 温十一郎冷哼一声,他缓缓走到侍婢面前,伸出手来挑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还真是伶牙俐齿。” “多谢十一郎夸赞。”侍婢接着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儿,绝对有事儿,有大事儿! ☆、温和府镇(五) 见这侍婢不识趣,温十一郎也只好作罢,他在山下历练半年,倒也涨了不少见识和修为,他颇为嘲讽地看了一眼丝毫没有任何修为的九笙,“到时候可莫要给温家拖后腿!” 说罢,他脚踏一缕青烟,扬长而去。 悠闲地睡在床榻上的九笙看了一眼温十一郎的背影,“我与他可有仇怨?” 侍婢眼中皆是讶异,但最终她还是沉下了气,“不过是些往事罢了,九郎君可莫要放在心上。”说着,她将那把绿桑剑拿了出来,“九郎,奴婢已经将剑拿回来了,你瞧瞧……” 九笙看了一眼,只道,“你将它放下吧,我想要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侍婢有些慌张,“可如今是九郎用膳的时候……” “你一会儿将饭菜放在门口便好,你快些出去吧。”九笙慌忙将她赶出去。 侍婢撇了撇嘴,方才还很兴致满满的模样,如今怎么想静静了?莫不是想起了什么来? 思及此,她也只好悠悠地退了出去,霎时间,这屋子中便只剩下九笙一人。 不,还有一把剑。 一道绿光从剑中飘了出来,几息之间化作了人形,身着绿袍的绿桑站在九笙的身旁,蹲下身子,探着脑袋,“尊者,您唤我所谓何事?” 九笙挑了挑眉,“方才那叫温十一郎的小子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绿桑点头,“听见了。” “我想知道我与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九笙认真道。 可绿桑却是有些不解,“尊者,恕我直言,这里是温和府镇,您与他可是旧相识,如何不知道此间缘由?” “让你去查便去查,废什么话?”九笙有些不耐烦,“我可从未认识过他!这里我也是头一回来!你告诉小白,让他等我出去,千万莫要丢下我!” 绿桑站起身来,“好。” “还有!”九笙叫住他,“这城中古怪的事也有很多,你去打探打探,回来告知我。” 绿桑听罢,便一溜烟得消失在了房内。 九笙看了一眼一旁的绿桑剑,轻叹一声,这温和府镇的灵气确实有些浓郁,若是白萧在此处多呆几日,那修为也有一定的增长,这样也很好。 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几日,这几日温城主闭关,杨夫人则是一直忙于宾客事宜。 温和府镇城主之子大婚,来庆贺的宾客,每人都有获赠一颗上品灵药,这灵药吃一颗可以补充一阶修为和半阶灵气,是故来赴宴的宾客络绎不绝。 就连温和府镇山上的三个客宫都快要住满了,有的甚至只能住在山下城中的客栈中。 此刻站在禾宫最高处眺望远方的九笙啧啧一声,“一阶修为和半阶灵气?这杨夫人出手竟这般小气。” 莲儿却是反驳,“九郎,这云舒丹可是杨夫人花了好些修为制成的,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丹药!” 为了方便称呼,九笙索性给他身边的侍婢起了一个名字,只因那侍婢裙角有一朵莲花,便给他取名为莲儿。 可莲儿似乎有些不喜欢,她说,从前有一个与她一块儿共事的侍婢名字里头有一个莲,只不过那个侍婢后来不知怎么地有一日冲撞了杨夫人,杨夫人便将她送走了。 是故她不喜欢用这个莲字,怕那杨夫人听了想起往事,便一并将她也赶走了。 九笙却是双手向背,一副极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是颗普通的进阶丹药罢了,若是有足够的药草,谁都能炼成这所为的云舒丹。” 莲儿撇了撇嘴,这么多年,城主一直在闭关,城中大小事都由杨夫人一人把持,在莲儿眼中,杨夫人是这世间最好的夫人。 就算她炼制的丹药在九笙口中并非上成,在她眼中也是最好的。 见莲儿不说话,九笙也只好作罢,于是他开始转移话题,“这禾宫的布局精巧的很,你可知是谁设计的?” 从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对这禾宫迷宫一般的城墙十分好奇,这样的城墙,若是用在了他自己的仙府中,那他府中便可以放更多的话本故事了。 莲儿却是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刚出生时,这城墙便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若是要追溯,怕是要追溯至几千年前呢。” “几千年前?” 莲儿笃定,“正是,听老一辈的人说,几千年前,这个温和府镇中住着一位被丈夫误会嫌弃了的夫人,为了防止丈夫前来探望,便将这城墙建成了如今的模样,这城墙每七七四十九日变换一次阵型,且每一回的阵型都未曾出现过,只有身处高处的禾宫中人才能看出其中玄妙。” 九笙点点头,心中却是将信将疑,经过天外天的仙笛楼之后,在他的心中的,那些个传言,都是传言,不可信! 九笙又看向客宫方向,“莲儿你说,我都当面嫌弃那母老虎了,为何那母老虎还要与我成亲?难道是贪图我的美貌不成?” 莲儿听了九笙的话,竟是一愣,半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于是她尽量憋着胸中笑意,极为有耐心地说道,“九郎莫要忧心,你与柳家娘子的婚事是自小便定下的,九郎可是我们温和府镇的继承者,自小都会定下十门婚事,到了岁数之后,便由城主或者夫人从中选择一家,柳家欠了我们温家好大一个人情,那位柳家娘子是不嫁也要嫁的。” “这岂不是强迫了她?” 莲儿摇头,“这是她们的使命,温和府镇给了他们安宁,他们自然也还些什么来的。” 以物换物,这恐怕是这个世界最原始也是最公平的交易法则了。 晚霞透过云层慢慢照在了九笙的侧脸上,挺直而又微微上翘的琼鼻勾着那一抹红色,既显得悲凉,又显得叫人心疼。 九笙从上头走了下来,往东看去,却见那处有一处宫宇直入云霄,祥云围绕,上头还有好些仙植与灵气,“那是什么地方?” 莲儿愣了愣,“那处是先夫人之前的府邸,如今倒是经常叫人打扫着,不过却是没人住了。” “我想去瞧瞧。”九笙道。 莲儿慌忙止住他,“城主说过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那里。” “我是任何人否?”九笙指了指自己,“先夫人与我是什么关系?” 九郎是先夫人之子,自然比不过任何人,良久,莲儿才妥协,“九郎切记,要注意分寸,那座宫宇是城主的命根子呢!” 命根子?九笙眉眼一挑,难不成指的就是那些仙植不成? 不过是半刻钟,两人便从最高处走到了那处宫宇之前,那宫宇之上彩雾弥漫,竟有几分他妖界的模样。 九笙不由得感叹,方才莲儿所言确实没错,如此情景,在这凡界不多见,谁拥有它,谁便会将它视为命根子。 轻推开门,两人缓缓走了进去,大殿之中的陈设有条不紊,竟是一尘不染,看来这打扫真是每日都不会断绝。 再往里些便是一间卧室,卧室中陈设着女人爱的所有东西,包括菱花镜,七弦琴,三角屏,四杵钉,这些东西样式精美地竟是叫九笙不由得在内心感叹。 他可从未见过如此琳琅满目的女人花样,就算在妖界也都未曾见过。 “城主每月都会给先夫人添置玩意儿,就算是闭关也会命人来添置,这些东西是先夫人生前最爱的。”莲儿说着竟是有些哽咽,她虽未曾见过先夫人,但人人都说先夫人是天底下最和善的夫人。 这般好的夫人,竟是说没就没了。 “现在的杨夫人是怎么成为新夫人的?”九笙冷不丁一句,竟是叫莲儿忽而从自己的思想中跳脱出来。 她想了想,“\'杨夫人曾经是先夫人救回来的一个侍女,她一直不分昼夜地照料着先夫人,就算是奴婢都需要有轮休,但杨夫人为了报答先夫人的救命之恩,凡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着实叫人敬佩。” “哦。”九笙哦了一声,便想着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慢着!”莲儿慌忙拦住他,“九郎,奴婢求您了,这上头可是城主的闭关室,咱们可不能再往上了!” 这使得九笙刚迈出的脚又被迫收了回来,“闭关室?” 哪里有谁将自己的闭关室设在这种地方?难道那些仙植也是从这闭关室中长的吗? “是,自从先夫人故去之后,城主日夜思念,便在先夫人的寝室之上建了一座闭关室,那闭关室就连杨夫人都不能进的,九郎,咱们还是回去吧。” “罢了罢了,不去了,不去了!” 这世间最不能探的便是秘密,秘密会越探越深,到最后成了什么样,就连自己都无法估量,还是好好守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三日后,温和府镇大喜,温城主之子大婚。 百余人前来贺喜,这其中还有一些当年拒绝为温城寻人的那些修士,他们一个个拿着分发下来的云舒丹,面带笑意地恭贺着几个不相干的人,笑脸隐隐的样子仿佛与他们已经熟识了好几辈子一般。 九笙趴在窗口啧啧地看着那些个面上的迎来送往,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还是头一回遇见过这种场景,听闻当年天晚天九重天上开于兰法会,蟠桃法会时,怕也是这样的场景。 是故每回妖帝都会以称病拒绝。 因为那样的迎来送往实在是太过累人,着实不适合他们。 绿桑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九笙,“这是主人给你的,听闻凡间嫁娶,这一日都会很累,怕你吃不消。” 九笙悠悠的接过这块糕点,悠悠地说了一句,“唉,我的天煞孤星啊。” “尊者?”绿桑疑问。 九笙慌忙摇头,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无事,只不过觉得口中有块肉被人叼走了,心中很是不舒服。” “哦。”绿桑也不想知道太多,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礼炮鸣响十二下,有侍婢推开房门来接九笙。 今日的九笙一身红色礼服,看着竟是格外地英姿飒爽,任何女子见了,怕也会动心。 “九郎君,城主和夫人在正殿等你呢,咱们还是快走吧。”莲儿慌忙道。 九笙有些依依不舍地又看向绿桑,“你!你!一定要让小白不准走!不准!” “知道了尊者,你就放心去吧。”绿桑笑道。 九笙蹙眉,总觉得绿桑的话有些不对劲,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时间去多想什么,只有一味地被莲儿往外拖。 禾宫正殿,是位于禾宫最高的殿宇,这座殿宇是温城主专门接待客人的,如今城中宾客纷至沓来,几乎是摩肩擦踵,于是乎观礼的队伍竟是排到了宫门口。 九笙被几个侍婢簇拥地走了上来,他这么一上来,竟是叫在座的有几人几乎惊呼出口。 “这位是哪里来的郎君,竟是生得这般俊俏!” “这温家的郎君我可是见过的,是那个排行十一的郎君,这位郎君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我竟什么都不知道?” “这位可是温城主从不示人的九郎君,听闻这位九郎君虽说天生不能修炼,但他自小聪慧,最能炼药,当真是温城主的儿子啊!” “是啊是啊,听闻咱们手中的那些云舒丹,大部分可都是出自这位郎君之手!真可谓是人不可貌相啊!” 人群你一嘴我一舌得说开了,这叫九笙听得有些刺耳。 这种破丹,怎么可能是他炼制的? “新娘至——”礼官高声大喊,身着礼服的柳若梅缓缓地走向高堂之内,她手中拿着一把绣扇,遮住了她那半张还有些秀气的脸,在礼官的一句一句指示之下,走到了九笙的面前。 九笙极为不情愿的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角落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他才放下心来。 只是角落中的白萧却是对着面前的一壶酒发呆,倒是未曾发现九笙在看他。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是啊,又一对璧人!” “温城主果真是好福气的很啊!” 又是一群恭维,听得九笙差点翻白眼。 “吉时到~一拜~”礼官朝着堂中大喊。 却见对面的柳若梅若无其事地朝九笙拜了拜,而九笙却还是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又要在线吐槽了~ (卑微作者在线求个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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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你不必理会那些人!”温十一想要止住杨夫人想要拿药的\'手,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杨夫人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药盒子,从里头拿出一颗云舒丹,举起来朝众人道,“诸位,这便是今日分发至众人手中的云舒丹,这云舒丹没有任何问题!” 说着,她便直接将云舒丹塞到了口中,霎时间她那看着虚弱的身子忽而变得精神了起来,看着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 而此时,杨夫人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血,她脸色苍白,突然之间\'倒在了身旁侍婢们的怀中。 一时之间哗然一片。 “温城主,竟是没想到你连你的枕边人都不放过,是我们看错你了!” “方才不是说,这些药是这位九郎炼制的吗?杨夫人吃了这位九郎炼制的药,竟也中了毒,想来这位九郎是不打算放过在场的所有人了!” “怪不得方才他不愿意行礼,竟是为了等这一时机!” 九笙轻叹一声,这些凡人着实是无趣的很,他如今根本动弹不了,怎么可能有时间去下毒? 等一等! 九笙尽力想要动一动,可如今的她仿佛是一块矗立在那处的石头,一动不动! 该死的!他竟也不知道是何时被下了套! “阿娘,你怎么样?”温十一神色惶恐地跑到杨夫人面前,他想要扶起她,可没想到杨夫人却是直接将他甩开。 杨夫人瞥了一眼温十一,目光清冷,“我让你莫要回来,你回来作甚?” “阿娘……” 杨夫人将脸别向一旁,无论温十一如何叫唤,她便再也不回头。 中了毒的众人很想站起身,可无奈那毒蔓延的速度十分快,若是不打坐倒是还好,但若是打坐调息,毒素直接侵入五脏六腑,回转一个小周天之后便直接无力回天。 好厉害的毒! 漫天的黑雾慢慢地笼罩了整个禾宫会客殿之上,窗缝之间,一股子迷惑人心的烟雾飘入,不过几息便化作了一个人形。 这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九笙再一眼细看,竟是那蜘蛛精无疑。 “姓温的,别来无恙啊。”蜘蛛女立在了殿中,眉眼微微上扬,“听闻你们温家有喜事,身为老朋友,我自然是要来恭贺一句的,怎么样,我给你准备的贺礼,你可还喜欢?” 这只蜘蛛精一看便是来找茬的。 “大胆蜘蛛精,这是我温和府镇的盛宴,岂能容你捣乱!”杨夫人强撑着想要起身,但却还是倒了下来。 她忽而觉得自己四肢无力,口中除了鲜血便是白沫,脸色苍白发冷,仿佛濒临死亡。 这只蜘蛛看着大约已经是上百年的修行了,一般修士很难对付,杨夫人也是一位高阶修士,竟是直接被云舒丹的毒毒得如此不省人事。 如今最有希望对付她的,恐怕也只有此处修为最高的温城主。 可是这温城主,竟是自开始时便未说过一句话,一直坐在上座,正襟危坐。 蜘蛛精忽而笑了一声,“既然温城主不打算理会我,那由我来向诸位打个招呼吧。” 说着她转过身来,朝众人一笑,“怎么样?诸位中了我的毒,可还欢喜?” 在场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竟是中了这蜘蛛精的毒! “大胆蜘蛛精!我玄门奉诛杀妖孽为己任,妖孽,待我们解了毒,你可敢与我们一战?”其中有人朝那蜘蛛精道。 这话惹得蜘蛛精大笑了起来,“玄门?玄门是个什么东西?” 九笙也忍不住想要笑,可奈何如今他动不了,根本没有办法笑出声,一旁的莲儿已经中了毒晕过去了,他如今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唉,真是太难了! 他将视线转向白萧,却见白萧也是一动不动,像是魔怔了一般,这叫九笙吃了一惊,莫不是连小白也中毒了吧! 他可是早就已经叫绿桑将他的云舒丹换成他制成的新的丹药,莫不成,那新的丹药中也有毒? 蜘蛛精笑罢,突然从手中扯出蜘蛛丝,直接将坐在上座的温城主裹了起来,随后用力一拉,竟是整个吞入腹中。 这叫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子目瞪口呆,一动不动,本想要说些什么的人也瞬间将话咽了下去。 将他人的修为吞噬,加以消化之后便成为自己的,这分明是魔道之功。 “夫君!”杨夫人看着方才还在上座的温城主,方才还好好的,为何……,为何会这样?她的心不由得开始抽痛。 她指着蜘蛛精道,“你这个妖孽!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蜘蛛精忽而大笑了起来,“啊,让我来好好想想,我到底要做什么,哦,对了,今日是你们九郎君的大喜之日,我来贺喜啊!哈哈哈哈!!” 杨夫人气急,唤出了自己的剑,可是剑刚入手,却不知怎么地竟是一下子脱落了,堂堂修剑的药修,药有毒,而剑却离手脱落,这是对修士最大的侮辱。 蜘蛛精见罢,继续哈哈大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当年温城主救你做什么呢?” 杨夫人却道,“当年姐姐就是被你害死的!是也不是?” “怎么?你这是打算将先夫人的死怪在我头上?我怎么记得是你身边的那个叫……” “给我住嘴!”杨夫人大声喊道,“蜘蛛精,当年我夫君为了救姐姐本就耗尽了修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救治你的蛇君丈夫……” “闭嘴,我丈夫也是你配提的吗?”蜘蛛精又扯出了蜘蛛丝,想要裹住杨夫人,一把飞剑飞将过来,直接切断了蜘蛛精的蛛丝,这让蜘蛛精蹙了蹙眉。 “休想动我阿娘!” “哟,这不是温家的十一郎吗,怎么?你父亲已经在我肚子里了,你也想进来与他作伴?”她挑了挑眉,“可惜了你这副好看的皮囊,吃了怪可惜的。” 温十一却是冷笑一声,“好看?要是论好看,温家的九郎……” “十一!你给我住嘴!”杨夫人呵斥他,“他是你的兄长!” “怎么?兄长怎么了?”温十一冷道,“兄长就能让他胡作非为不成?” 一动不动的九笙抽了抽嘴,他怎么胡作非为了? 他面前的柳若梅却是讽刺一笑,她似乎也很认同温十一的看法,只是她的手竟是开始慢慢往袖口中伸。 咦?九笙目光一亮。 蜘蛛精忽而又大笑了起来,“你这娃娃还真是固执守旧,跟你父亲一样的性子,对啊,怎么胡作非为了?不就是你家九郎喜欢男人,令你生厌罢了,如今天下,结伴而行的男性道侣多得是,我都见怪不怪了,你竟还如此固执,啧啧,温家的男人还都是一个个叫人恶心!” “蜘蛛精,你莫要乱说!”温十一忽而怒了。 蜘蛛精却是一道蛛丝裹住了温十一那想要拿剑的双手,“我在这禾宫这么多年,这些事我怎么会不知道,说到这儿,我还知道一桩温家的丑闻,今日众人正好在,便一并说了吧。” 她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九笙,“这位九郎被这后娘送去积雷寺出家修行,这一路上竟是遭魔修追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众人听罢皆是哗然,他们没想到这温家自诩名门正派人士,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些都是你胡乱编排的!”温十一念动咒语想要将剑直接刺向蜘蛛精,可被蜘蛛精的蛛丝轻轻一裹,竟是哐当一声丢到了一边。 “如今我夫郎已经被你吃了,整个温和府镇被你搅合得一团糟,你还想要做什么?”杨夫人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有一处伤这辈子都无法复原,若是你就此作罢,我愿意专门为你开炉炼丹!治好你的不治之症!” 蜘蛛精却是笑了笑,“若是早些年你这般说倒是还有些用,但如今,已经没用了。放心吧,我会慢慢折磨你们,就像当初你们见死不救,慢慢折磨我夫郎我一样!” 温城主可是难能一见的药仙尊,修为亦是不可估量,而这蜘蛛精竟是一口便将温城主吞了下去,想来这修为亦是不低。 何况如今她又吞了温城主的修为,那实力更是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都要高些。 难道在场的人竟是真的没人能够降服这蜘蛛精了不成? 人群中有几个没有中毒的,见此场景,竟是想要御剑而逃,可周围早已经被蜘蛛精的黑雾笼罩,众人的一举一动蜘蛛精都看在眼中。 蜘蛛丝再次被扯出,瞧都没瞧一眼,那个想要逃走的人又一次被蜘蛛精吞入腹中,这来来回回不过是几息时间,却是叫人心惊胆寒。 “怎么?你们是没听懂我的话吗?我会慢慢折磨你们,是慢慢!”说话间,蜘蛛精竟是双手齐上,不多时,一个个未曾中毒的修士皆是成为了她的腹中之餐。 “蜘蛛精!住手!”杨夫人道,“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蜘蛛精却是笑了起来,“杨夫人的记性不大好,你还是乖乖地在旁边看着吧!” 说着,她一挥手,杨夫人直接被吊在了半空中。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九笙突然觉得有一股寒风朝他迎面而过,但也不过是一瞬,那股风便消失不见,而眼前的柳若梅也随之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竟是一阵打斗声,九笙想要扭头看,可他身子着实僵硬得很,根本无法扭头,他也只好作罢,只等着背后再次传来动静。 不过是几息之间,背后的打斗声戛然而止,柳若梅竟是被蛛丝直接摔在了地上,流血不止,还中了毒。 蜘蛛精冷笑一声,“这么点能耐就想学旁人扮猪吃虎,简直是笑话。” 可正当她说完,她的周围忽而笼罩起了一阵明黄色的光,那光刺眼夺目,霎时间竟是形成了一个网罩,将那蜘蛛精困住,网罩之上遍布的是六字箴言,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利箭,直接扎在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蜘蛛精上演古早医闹~ 小小医闹也没啥,保安赶走就是了,怕就怕医闹的还自带武器,特别是生化武器,那才叫人害怕。 阿九心惊惊,结个婚都要出这样的事儿~ 【这是阿九第一次结婚的总结】 ----------------分割线------------------ 【卑微作者在线求预收~】 青菜新作《王妃是个肥宅工科生》正在火热存稿中~ 为国为民洁癖高冷反差萌王爷VS穿越肥宅工科生懒惰千金(主) 腼腆无知小副将VS博学私塾大先生(副) ☆、温和府镇(七) 蜘蛛精满眼诧异,“你?你为何没有中毒?你明明……” 白萧自是没心思理会蜘蛛精,早些解决这些事,便可早些解救被困住的九笙。 九笙看着这六字箴言的法阵欣喜不已,这是禅门之功,专克魔道之法。 只是白萧的领悟还不够成熟,再加上修为亦是未曾达到释放法阵的最佳效用之时,但能释放这六字箴言法阵,已经算是绝佳领悟了。 是故,九笙十分欣慰! 如今的他竟是已经顾不上自己是否处于危险之中,竟是开心的笑了出来。 可惜,这蜘蛛精的功力着实比他想象地还要深厚几分,这六字箴言法阵似乎只是对她起了一个小小的作用,只才一刻钟的时间,她便挣脱开一个口子。 蜘蛛精忽而大笑了起来,一道蛛丝从那道口子直接冲向白萧的身上,只一刹那,白萧便被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白萧咬牙,想要念动咒语,将绿桑剑唤过来,可还未曾开口,他的嘴便已经被那严丝合缝的蛛丝缠绕得严严实实。 蜘蛛精见状,冷笑一声,“小修士,不过几日不见,修为精进至此倒是天赋难得,若是我吃了你,那我的修为也会大增,你还真是及时雨啊!” “大胆蜘蛛精,不得放肆!”突然之间,殿宇上空一个苍老的声音笼罩了下来,这声音叫蜘蛛精吃了一惊,她抬头往上看,却见温城主竟是骑着一只巨大的蜥蜴缓缓从天而降,毫发无损。 这不可能! 温城主身披一件金黄色的袍子,身侧散发的都是来自仙尊独特的威压,他从蜥蜴身上走了下来,朝蜘蛛精走过去。 这蜥蜴生长在雪山,最喜吃这些蛇虫鼠蚁,温城主将他从雪山老人那儿要过来,就是专门来对付这蜘蛛精的。 果不其然,蜘蛛精一看到这蜥蜴,便开始害怕了起来,她节节败退,竟是自己给自己结了一张网,防止那蜥蜴靠近自身。 可那蜥蜴如何会将其伎俩放在眼中?它二话不说,直接舌头一卷,将那蜘蛛精并那有毒的蛛丝一吞入腹中。 如此,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温城主走到九笙面前,给他吃了一颗解药,“没事吧?” 解药入腹,九笙的四肢缓缓便可以开始动弹了,他慌忙走到白萧面前,唤来绿桑剑将他身上的蛛丝割了个干净。 却见蛛丝褪去,白萧的脸色苍白,而嘴唇却是一片青紫之色,像是已经中毒。 “小白,你没事吧!” 九笙从乾坤袋中拿出药丸,往白萧的嘴里塞。 好在白萧中毒不深,一颗清心丸便将他身上的毒全都解了。 婚礼还未结束,宴会亦然,可如今的众人已经没有心思参加这场婚礼,没有中毒的早就已经御剑飞走,已经中毒了的,在温城主的解药之下,开始调息,调息完毕自然也是要离开的。 温城主这才走到杨夫人的面前,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又何必?” 杨夫人泪痕满面,“他是姐姐唯一的儿子,我自是要尽心才是。” 温十一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杨夫人眼中看着的温城主,可这位所谓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阿娘,我还是扶您回去休息吧!”温十一上前想要扶她走,可却是被杨夫人拒绝了,她看向温城主,似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温城主蹙眉,“如今婚礼已经办不成了,这前头的事宜还得你帮忙料理才是。” “好,那妾料理完了便回去,夫君若是累了,妾着人陪您回房休息吧。”杨夫人关心道。 温城主苍白着脸,微微颔首。 这一切混乱在温城主到来的时刻便戛然而止,蜘蛛精的魔气也慢慢的在禾宫散去,一缕和煦的阳光照了进来,金灿灿的,竟是充满了温暖。 殿宇中调息的人渐渐减少,虽说有阳光笼罩,但不知怎么地,九笙总觉得这座殿宇冷冰冰的,叫他心中发毛。 白萧此时也缓缓从调息中醒来,九笙慌忙抓住他的手,“小白,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这禾宫很不对劲!还有那大蜥蜴也十分不对劲!” 那大蜥蜴自从吞了那蜘蛛精之后,除了尾巴缓缓动弹之外,身子一直一动不动,就像方才的九笙一般。 白萧也毫不犹豫地拿起绿桑剑起身,同意道,“此地不宜久留!” “你们要去哪儿?”见他们想要走,温十一竟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拦住了他们。 他挑着眉毛,眼中很是不屑地看着这两人,竟是散出了一丝讽刺的味道,“二位,这么慌慌张张地要去哪儿啊?莫不是……赶着去成亲?” 这轻挑挑衅的意味惹得九笙有些炸毛,他正想要开口骂他,可没想到他双唇都还未相离,白萧便已经一个拳头招呼了上去。 这一拳,正中温十一的鼻梁,竟是有些歪了。 温十一恼怒不已,指着白萧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他便唤出自己的剑,直接朝白萧的面门而去,白萧如今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对打温十一倒还是有些余地。 也没几个回合,哐当一声,却见白萧剑走偏锋,三两下便将温十一手中的剑打落在地,一旁的九笙明显听到了那把剑碎裂的声音。 “可恶!”温十一怒极,双手握拳,双眼充血,他突然朝那大蜥蜴大喊一声,“还不出来吗?” 那大蜥蜴的肚子突然之间砰得一声炸裂,方才被其吞入腹中的蜘蛛裹着蛛丝从里头走了出来,此时她的修为似是比方才的她更加精进了不少。 黑色的魔气又开始弥漫了开来,这回的魔气比方才的要更加浓郁几分,霎时间乌云盖日,仿佛天地之间突然之间失去了颜色。 还滞留在殿宇中的修士们突然之间整个心都吊了起来,这蜘蛛比方才强大不少,也不知如今他们该怎么逃。 蜘蛛精舔了舔指尖的一抹灵气,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小小的修士,十一郎竟如此手下留情,还真不是你的作风。” 温十一却道,“若我手下不留情,还要你作甚?” 蜘蛛精轻蔑一笑,“那倒也是。” 说罢,她竟是直接扯出蛛丝,朝白萧裹去,白萧反应很快,拿起剑,直接开始切蜘蛛的蛛丝,可不知怎么得,她的蛛丝似乎比方才坚韧了好多。 “逆子!”温城主坐在主座上,狠狠拍案。 杨夫人更是深恶痛绝,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便直接飞向温十一面前,“快跟我回去同你父亲认错!” “错?阿娘,我何错之有?”杨夫人向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可这些都被温十一一一挡了回去。 杨夫人狠道,“勾结蜘蛛精,破坏你兄长的婚礼和温和府镇的和平,这难道不是错?”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只不过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难道这也是错?”温十一道,“再者说,是父亲当年见死不救,蜘蛛精恼羞成怒,这又与我何干?” “你可知当年你父亲为何救不了?” 温十一瞥了九笙一眼,“不就是因为父亲的先夫人病重,父亲为了救她无暇顾及旁人。” 杨夫人却道,“你又可知黑寡妇为何会是黑寡妇?因为她天生注定是寡妇!” 温十一冷哼一声,“天生注定?好一个天生注定!那么这温和府镇让他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来继承也是天生注定?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呢?” “你是我的孩儿!” “你的孩儿?”温十一忽而大笑了起来,“所以,我只是你的孩儿,对吗?” “十一,你莫要胡思乱想,你父亲对你的心也同我一样的!”一阵浅浅的魔气从温十一的双眸中渐渐散发出来,这叫杨夫人有些慌了,她慌忙想要制止温十一,可他就像是一条泥鳅一般,一下便脱离开去。 “十一,你冷静!”杨夫人朝他喊道。 可温十一自然是不听的,他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九笙的背后,二话不说,只用一根蛛丝从九笙的身后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一时间,竟是叫九笙闯不上气来。 “你们如此珍视他,好啊,那我就直接杀了他,看你们还珍视谁!” “不要!”杨夫人大声喊道,“你兄长他是……” 杨夫人还没说出口,一个身影直接从她的身边略过,只是一瞬间,温十一忽而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掐地疼。 被掐得视线有些模糊的温十一这才看清来者,此人竟是一直高高在上坐着的温城主。 此时此刻的温十一眼中满是诧异,因为他在温城主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眼前的这位父亲,竟是要杀了他! “父亲,你真的要杀了我?”温十一还是有些不死心。 温城主却道,“孽障!不杀你,难道还要留你几时?” “夫君,他是我们的孩儿啊!夫君!”杨夫人突然抱住温城主的腿哀求着,可惜温城主并不打算听她的话,手中的力气竟是更狠了些。 “夫君!夫君!算是妾求你了!” 温城主看着杨夫人的样子,终究还是道,“你这样有何用?别说他如今入了魔,就算没有入魔,我也是要杀了他的!你比我更清楚他是谁!” “夫君!”杨夫人苦苦哀求,“我知道他是谁,但他也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啊!夫君,求求你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温城主看了一眼被温十一弄得昏迷不醒的九笙,狠了狠心,“我放过他多少生路,他可有珍惜?滥杀无辜,偷学秘法,掘坟挖尸,哪一条我未曾原谅?可是他呢?竟是入了魔!” “夫君,你饶了他吧,他知错了!” “妇人之仁!”温城主一脚将杨夫人踢开,然后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夫君!姐姐已经死了!”杨夫人朝温城主大喊,“她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给我住嘴!”温城主不知怎么得,竟也开始有些魔障,先夫人怎么可能死了?她一直都还活着!莫不然,九郎怎么会与她长得这般想象! “夫君,姐姐真的已经死了!害死她的凶手,我也已经找到了!”杨夫人扯着嗓子喊道,“我已经将那人处死了!” “处死?”温城主冷笑一声,“将那人赶走算是处死吗?” 杨夫人愣住,她竟不知原来温城主闭关期间,外头的事他都知道。 温城主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颗火红色的丹药,直接塞进了温十一的口中,杨夫人见状,哭道,“夫君,你给他吃的什么?” 温城主直接将温十一摔到了地上,“这是那人的气血炼成的丹药,固本培元,凝神固气,暴增修为,是个好东西!” 杨夫人听罢,心中一抽,她慌忙跑到温十一身旁看着他的情况,却见他竟是十分痛苦不安,她似是有些疯狂地朝温城主喊去,“夫君!你魔怔了!他虽说不是姐姐亲生的,但也是你的骨肉,你为何!你为何?” 温城主却是仰天大笑了起来,“我的骨肉?你真的以为他是我的骨肉?看来那人将你骗的很惨啊!” 杨夫人对于他的话有些怀疑,“夫君,阿莲不会骗我的,她不会骗我的……” “正因为她救过你一命,你便如此信赖她?我是你的夫君,你可曾信过我?竟是背着我将她放走,你好大的胆子!”温城主幽幽道。 杨夫人有些吃惊,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她的双颊,“夫君,她跟我说过,她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九次!她害得夫人九次难产!最后一次竟是为了保住孩儿魂飞魄散,最终孩儿也没保住,自己更是没保住,这些难道都是无心为之?”温城主挑眉。 杨夫人哭着道,“阿莲说她仰慕你已久,初见你时就倾心了,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 “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是我的孩儿吗?”温城主指着躺在地上的温十一。 此时的温十一竟是慢慢地开始透明,一股子黑色的魔气在他的头顶环绕着,不多久温十一便整个人化作了一股子魔气,竟是慢慢消散开去。 杨夫人诧异地看着消失不见的温十一,这是怎么回事? 温城主却道,“他根本不是人!他本就是那女人脑中的一丝执念和怨气!执念久了化成形体,就是他这副样子!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不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恩,其实阿九和小白开始紧张对方了,但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作者在线老母亲般着急。 ---------这是分割线-------- 卑微作者在线预收《王妃是个肥宅工科生》 不想宅斗偏要被斗的穿越者凌琳和高冷无情却很爱护花花草草的将军王爷。 (上章作者有话说中提到的副CP,那小副官是跟私塾先生配好呢,还是跟高冷军医配好呢??) ☆、温和府镇(八) 杨夫人竟是有些崩溃,这到底是谁的执念? 到底是阿莲的执念,还是温城主的执念?那么她呢?她又是谁?她答应过姐姐,要好好爱护夫君,如今她真的爱护了吗? 不知怎么地,杨夫人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哐当一声巨响,殿宇中其中一根柱子竟是被什么东西摔断,温城主别过脸看过去,白萧竟是有些满脸鲜血地倒在了地上,身上那件白衣竟也全都被鲜血浸染。 那蜘蛛不知何时将自己的身形放大好些倍,她被魔气包裹着,竟是杀红了眼,温城主见状,本想上前去阻止,可没想到温城主竟是直接被那蜘蛛定在了墙面上。 九笙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白萧躺在了地上的血泊中,昏迷不醒,不知怎么得,九笙的脑子竟是有些开始发热,身子也根本由不得自己,竟是开始缓缓往上升。 那蜘蛛似乎没有看见他一般,扯出一截黑色的蛛丝,见白萧裹了起来。 “如此肥美的食物,我岂能浪费?” 说着,她便张开了嘴巴,想要将白萧吃进去。 九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意念一起,忽而进入了白萧的身体。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九笙竟是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充满着自己的身体,这是他的神魂之力! 他的神魂之力终于回来! 可,眼前的身体是白萧的,根本不是他的,他动不了! “小白,快醒醒!”九笙有些慌张,“小白,快醒来!小白!你若是不醒,我们就要被吃了!我不想被吃啊!” 可白萧似乎还是没有动静。 “小白!你不是说过要送我归家的吗?如今家都未曾归,你如何就倒下了?”九笙生气道,“小白,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还是一片安静。 “小白!”九笙不知怎么得,竟是哇地哭了起来,“你不要死啊!” “我在……”不知怎么得,白萧的声音透过满天的魔气进入九笙的耳朵,这才叫九笙冷静了下来。 九笙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咱们直接将她灭了吧,我饿了!” “恩。”白萧点点头。 说罢,白萧突然引气入体,整个人仿佛如有神助,在临近蜘蛛的血盆大嘴之前几息,直接挣脱了那泛着魔气的黑色蛛丝,他还顺手唤来了绿桑剑,直接扔进了蜘蛛口中。 不知怎的,那蜘蛛直接叫唤了起来,如今白萧的修为大变,绿桑剑的修为自然也会随着白萧的变化而变。 几乎穿喉而过的绿桑剑,使得蜘蛛少了些许能力。 蜘蛛大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萧只是冷笑一声,继续默默地攻打她,却见他双手捏诀,一副巨大的六字箴言法阵笼罩在了蜘蛛的头上。 蜘蛛精看着这熟悉的六字箴言法阵,忽而笑了起来,“被我挣脱过的法阵,你还想用第二次?” 白萧邪魅一笑,“那你只管试试。” 说话间,那法阵直接将她包裹住,竟是叫她动弹不得。 刚开始时,蜘蛛还是觉得游刃有余,可直到那法阵力量越来越大,越收越紧,她竟开始有些吃不消。 不过几息时间,她便显出了原型。 温城主此时从墙上挣脱下来,他缓缓走到九笙面前,将昏迷不醒的九笙打横抱了起来,“夫人,那些纷纷扰扰咱们都不要管了,咱们回去吧。” 九笙见温城主要将自己的身体往外头带,慌张道,“小白,那老头想要带我的身体去做什么!” 白萧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来捏了一个诀,想要将温城主罩住,可没想到身为仙尊的温城主竟是用极快的身法夺过了白萧的攻击,直接消失不见。 这边厢蜘蛛精还在法阵中闹腾,而那边身体却不见了,这让九笙有些浮躁。 “小白,速战速决!” 白萧点头,六字箴言法阵死死地罩住了蜘蛛,二人本以为可以速战速决时,却见法阵中的蜘蛛竟是换了一个形态,一道绿色的光从法阵中照射了出来。 这绿色的光极为耀眼,竟是叫白萧眯了眯眼。 光斑过后,一条绿色的巨大的蛇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九笙散发五感,更是有些诧异,眼前的这条蛇,根本不是一条完整的蛇,而是一条长在蜘蛛上的蛇! 自从蜘蛛长出蛇之后,修为竟是大涨,这叫白萧的六字箴言法阵有些撑不下去。 “小白,抽魂!” 白萧蹙眉,“什么?” “这条蛇虽说是从蜘蛛身上长出来的,但他的形态只是魂,它的实体是蜘蛛给的,只要将它抽出来,此阵可破。” 白萧点头,唤出绿桑剑专门刺向蜘蛛与蛇的连接处。 蜘蛛冷笑一声,她显然是看出了白萧的意图,“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不过我怎么会怎么轻易叫你得逞!” 说罢,蜘蛛摆尾一扫,巨大的蛇的身体往后盘了一盘,整整一圈,将那连接处死死地罩住。 蛇鳞坚固,竟是刀枪不入。 “小白,灭魂障!” “什么?”这又是他不懂的。 九笙耐心道,“既然抽不出来,那就直接灭了它的魂!你安心听着,我将口诀传给你!” 这口诀很简单,只是需要消耗大量的修为以及神魂之力,如今九笙与他的神魂之力虽说已经合体,但修为还是赶不上,是故这灭魂障白萧用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而此时,一个绿色的身影直接鞭打在了他们身上,白萧一个不注意,竟是口吐鲜血,摔在了地上。 竟是那只大蜥蜴,在白萧专心对付那条蛇时,那只大蜥蜴从蜘蛛身上长了出来,竟是打地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吧!哈哈哈,今日我要让这禾宫给我夫君陪葬!”蜘蛛仰天大笑。 “小白,没事吧?” 白萧摇头,“无碍。” 说着,他伸手朝那蜘蛛一拍,一道灭魂障直接掠过巨蛇的头顶,直接拍在了那只大蜥蜴身上。 霎时间,那只大蜥蜴竟是化作了齑粉,魂飞魄散。 蜘蛛一愣,怒火中烧,她张开蛇头,将殿中昏迷的修士往肚子里塞。 白萧见状,连忙起身,御剑而上,伸手捏诀,狠狠在蛇头之上一拍,那蛇头浑身一顿,刚吞入腹中的一个修士被它吐了出来,而它整条蛇身也如同那大蜥蜴一般,直接化作了齑粉。 “不可能!”一番纠缠,蜘蛛还是那个蜘蛛,这叫蜘蛛一时间竟是无法接受。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白萧冷冷地,用绿桑剑指着六字箴言法阵的蜘蛛,“可还有什么遗言?” “呵……”不知觉中,蜘蛛的眼下竟是挂满了泪痕,“遗言?我要这禾宫覆灭,要姓温的命!这可还算得上是遗言否?” “你还不知道吗?”杨夫人从角落起身,她红肿着眼,指着她,“你是黑寡妇!你生来就是寡妇!” “狗屁!”蜘蛛吐了一口唾沫,“我只是一只菱花蛛!” “那我问你,你方才释放出来的那极为强大的蛇魂是谁!”杨夫人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的蛇君是你的命,你竟是吃了他的神魂,还真是一只痴情的菱花蛛!” “不是!不!是蛇君不肯走!是他自己!”在杨夫人的逼问之下,蜘蛛精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心中一直有一句话同她说,她是菱花蛛,不是黑寡妇! “我是菱花蛛!我不是黑寡妇!”蜘蛛精随即又扯出蛛丝,想要将杨夫人裹住,一道绿光飞过,那坚韧的蛛丝竟是直接被切断。 蜘蛛精终于慌了。 “胡说!你是黑寡妇!”杨夫人扯着声音大喊,“当年你与蛇君双修,忍不住自己的心中的欲望,将蛇君吞入腹中,你将蛇君送来时,本就是半截的身体,你让我夫君如何救?” “当时姐姐刚刚遭难,夫君将所有心力和修为都花在了姐姐身上,是以也无法救,正因为如此,夫君才会自责这么多年,但这一切根本不是夫君的错!” 杨夫人指责她,“是你自己杀了你的蛇君,你却将这罪责推在我夫君头上,你难道忘了方才你吃蜥蜴神魂的事了吗?根本就是你!” “不!不是我!不是我!”蜘蛛精开始有些癫狂起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杨夫人泪痕满面,“原本我的生活好好的,姐姐护着我,夫君疼爱我,孩子又极为孝顺,都是你!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说罢,她竟是直接夺过了白萧手中的剑,直接刺进了蜘蛛精的胸膛。 碧色的血液四溅,癫狂中的蜘蛛,神魂俱损,直接魂飞魄散。 血液中大量的毒素喷洒出来,竟是直接溅了杨夫人一脸,她却不知其然般朝白萧笑笑,“虽然我们家九郎脾气不好,但他是个纯真善良的人,虽然他所喜欢的不是女人,但他的心从来都是那般纯粹,我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杨夫人中毒已深,根本无力回天,白萧将剑收回,蹲下身子,严肃道,“杨夫人,你误会了,我与九郎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罢了。” 杨夫人却是笑笑,“你当我看不出来?” 脑中的九笙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杨夫人是将我拴在一条红线上了?” 从来都是九笙被旁人牵红线的份儿,还从未有人给他牵过红线,这个问题他也从来都未曾想过,他是妖界九君,有谁能配得上呢?或许,真的没有了吧…… 这个问题着实让人很是烦躁。 思及此,他竟陷入了沉思,竟连白萧与杨夫人的谈话都未曾听全。 “这是夫君闭关室的钥匙,如今他定是在闭关室内,九郎的面貌与姐姐很是相像,我怕夫君会做出什么傻事。这一切,就托付给白修士了!” 杨夫人将一块圆形的玉佩交到白萧的手中之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魂魄离体,生魂归天。 白萧伸出手来,缓缓将她的双眼闭上,双手合十,口中念起了往生咒。 一时之间,整个殿宇之上被一片金黄色的光笼罩着,里头兜着好些个魂魄,往同一个方向飞去,而躺在地上的尸体也被这往生咒影响,渐渐的都化作了齑粉,消散地无影无踪。 外头的魔气已经全都散去,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竟是让白萧心中的某处渐渐感到一股子温暖。 咒文念完,他拿起绿桑剑,便直接往温城主的闭关室飞去,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已经站在了温城主先夫人的寝殿之前。 “这位先夫人的寝殿我进去过,城主的闭关室在楼上!”九笙在白萧的脑中道。 白萧却是格外严肃,“他们是你的父母,不可无礼。” 九笙撇了撇嘴,他可是妖帝之子,若是要他知道他在凡界有这么一个怪老头爹,妖帝和妖后定然会直接灭了这一个云水凡界的! 见他不出声,白萧也只好作罢,他一路从一楼走到楼上,便看到面前有一扇石门。 石门中央有一个凹槽,正好能放得下杨夫人给白萧的那块玉。 石门打开,里头竟是传出来一阵刺骨的冷风,这股子冷风似乎比冬日里的温度还要低,饶是白萧有修为在身,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根本不是什么闭关室,而是一个冰窖! 九笙释放五感,感受着这周围温度和气息,“那姓温的老头就在里面,不过好像里头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好,我们进去看看,不能让他对你的身体做其他事。”白萧紧张道。 九笙被欺负,他是在意的。这是杨夫人给他的结论。 白萧却是不屑一笑,只不过是认识了几天的小弟罢了,从前护惯他了,如今护他一护又有何不对? “小白,这里头实在是太冷了。”简直比冥界还要冷! 白萧道,“先莫要慌张,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他话音刚落,温城主的声音从角落的黑暗中传来,“真没想到,你们会跟到这里来,是杨氏那个贱人同你们说我在这儿的,是不是?” 白萧将剑指向他的脖子,“将九郎的身体还给我。” 温城主的目光狠厉,“看来你还真是挺关心他的,但若是我不给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发怒的后果就是,小白开挂啦~ 求收藏,求评论啊,各种求,(作者撒泼打滚求举高高中……) ☆、温和府镇(九) 白萧只是冷冷得看了一眼温城主,由于这闭关室中温度很低,更是显得他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若是不给,那在下也只能得罪了!” 白萧的眼中满是坚持与坚定,九笙是他带来的,是故他不想让他收一丁点伤害! 方才与蜘蛛精之间的搏斗之中,白萧的神魂已经有些波动,若不是有九笙强大的神魂护着,他恐怕早已经神魂破损,离体飞升。 而温城主是仙尊,他有着强大的修为,若是与他硬拼恐怕难以取胜,可惜他如今也只有这唯一的办法了。 “小白,先别急着动手,你看那冰台上躺着的是谁!” 白萧这才看全这极致寒冷的闭关室,一进门来,便有一股子灵气扑鼻,拨开环绕着的烟雾,四壁全都是千年不化的极致寒冰。 再看周围,入眼的冰壁之中竟是镶嵌着一个个透明的箱子,箱子里头摆放着的,正是各种仙灵药草,这整个温和府镇中散发的仙灵之气,恐怕就是由此而来。 闭关室的正中央有三个用寒玉台子,温城主正在那正中间的圆玉台子上打坐,而他旁边放着的寒玉台子上,分别放着两个人。 那两人的脸庞十分相似,但却是一男一女,躺在外头比较稚嫩穿着喜服的是九笙,而里头躺着的女子,却穿着广袖留仙裙,看着比九笙稍微大些,想来就是温城主的先夫人、九笙的母亲。 那女子看起来毫无生气,躺在台子上也不过是一副躯壳,但看女子如今的精神面貌不难发现,她的身体经常由人的精气养护。 莫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那女子,定然是温城主的先夫人!”九笙在白萧的脑中恍然道。 白萧凝眉,不是说这位先夫人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温城主盘坐在中央,手中念着口诀,两座寒玉台子竟是开始发起光来。九笙惊呼,“这是换魂阵!” 所谓的换魂,就是将九笙身上的生魂换到温城主先夫人的体内,再以这生魂重塑先夫人的三魂七魄,这样便可以让她重新活过来。 九笙忽而明白过来,“怪不得那日在积雷寺山下我会遇到那些魔修,原来是他做的!” “是他要杀你?”白萧不解,原本他信虎毒不食子,在天外天看到宫易的所作所为时,他也只是觉得宫易不过是走火入魔罢了,可今日看到这温城主如此这般,他竟是开始怀疑了。 难道这天底下真的有这么薄情寡义之人吗? 可他还未曾再问出口什么,九笙回应了他,“是,这些日子我让阿绿去打听之前的事,他告诉我,半年前,我醉酒闯进了温十一的房内,亲了他一口,温十一大怒,想要杀了我,但是被杨夫人拦了下来,杨夫人遣了温十一下山历练,而将我送去了积雷寺。” 九笙顿了顿,“这换魂法阵的唯一条件是,其中一人只留有一缕生魂,其他的神魂都要被抽取干净,莫不然此阵不成!是故在积雷寺山下那些魔修才会想要要了我的命。” “好在小白你及时出手相救,莫不然我可就真的被那些魔修抽了神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了!”九笙宽心道,“这老头很是聪明,他并不担心败露,若是失败了,以他的修为自然能收拾那些魔修,若是败露了,众人也只是以为后母不良,伺机杀了嫡子,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温和府镇,而这老头,竟是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他竟是啧啧两声,“这老头长得这般丑,想得倒是挺美的。” “小白?你怎么不说话?”说了半天,九笙才发现白萧竟是一句未说。 白萧嗯了一声,不知怎么得,他的心似是很不舒服,可到底哪里不舒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思及此,他脱口而问,“亲了一口?” 九笙也不否认,“是啊,阿绿说的,直接在温十一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后来阿绿问了问那些被撵出去的奴仆,那些奴仆说,我似是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白萧又问。 九笙很自然地恩了一声,像是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一般,“是啊,就像咱们在天外天遇到的宫连桀与都乐魔尊一般。” “那你,真的爱慕男子吗?”不知怎的,白萧也未曾过了脑子,脱口而问。 九笙思考了一下,良久才道,“我也不知,但我看过话本,男子爱慕男子也实属常事,这世间不是也有男子与男子结成道侣的吗?” 他顿了顿,“小白,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白萧摇摇头,“寺中规严,倒是未曾听闻那些事,后下山历练时,遇见的也不过是大多都是男女之间相互爱慕之事,男子与男子之间相互爱慕,实属罕见,倒是师叔曾说过,世间之事自有其存在之理,无论质疑亦或是接受,它都在那处,不偏不倚。” “确实如此,戒色法师果然是法师啊!”九笙同意地点点头。 可师父也教过他,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若是没有能力去承受,最好还是莫要去承受,凡是见好就收,人贵在自知。 而此时,闭关室内白光阵阵,一个圆形的阵法自温城主始出,一圈一圈往外头扩散,九笙惊呼,“阵法启动了,咱们要阻止他才是!” 白萧也从自己的意识中缓了过来,见那温城主已经开始启动阵法,他拿着手中的绿桑剑,起势道,“温城主,得罪了!” 说罢,他双足点地,直接朝温城主的门面而去。 而此时的温城主似乎并非像大殿中那般虚弱,白萧的剑层层逼近,而他却只是微微抬眉,然后伸出手来,轻轻地一挥。 霎时间,剑落地的声音传了过来,而白萧也是应声倒地。 “小白,不能硬拼!”九笙散发着五感感受着四周神魂的动荡。 这闭关室中的空气很是稳定,许是因为墙壁中的那些仙草的关系,也使得这室内的灵气亦是稳定得很。 九笙忽而灵机一动,“小白,莫要管那老头了,咱们先去想办法将那些仙草挖走!” “九郎,现在不是时候。”白萧道。 “小白,你信我,这绝对管用!” 抓住剑柄的手紧紧一握,白萧咬牙,“好!” 于是乎,这闭关室中统共两个活人,一个坐在圆台子上做法,另一个挥舞着剑,开始挖墙内的仙草灵药。 “你这小子,这是在作甚?”温城主见白萧正在挖着他的宝贝,心中怒气横生,但他此时此刻身处阵中,根本没有办法出来阻止白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萧拿着灵器挖着他的宝贝。 终于挖到第二株的时候,温城主有些坐不住了,他捏了一个诀,霎时间他的手上形成了一道冰凌,直接往白萧的背后而来。 “小白,闪一边去。” 白萧听了九笙的话,身形往右偏移了一些,那道从温城主手中飞出来的冰凌竟是突然从白萧的耳边飞过,直接入了白萧面前的冰墙之中。 霎时间,墙面开了一个裂口,白萧也不过稍微用了几分力,那裂口便越开越大,将里头放着的仙草推了出来。 白萧慌忙去捡地上的仙草,顺便将它放进腰间的乾坤袋中,然后朝温城主拱手,“多谢。” 他说得越镇定,温城主越是来气,他忽而又掐诀,凝成数道冰凌,往白萧的方向而来。 白萧见状,也只好躲避,遇到实在躲避不了的,他也只能拿起手中的绿桑剑正面迎敌。 三两回合打了下来,白萧倒是收了不少仙草,而这闭关室中浓郁的灵气也慢慢地开始稀薄了起来。 “可以了么?”白萧问九笙。 九笙却是摇头,“还不成!” 他可是看上了这闭关室中的全部仙草灵药的! 而此时在阵法中无法移动的温城主更是焦急如焚,可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住手!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了!你将这些仙草还给我!” 白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九笙想要的是这个,温城主是以药入的道,仙草灵药对于他来说比命还重要,是故温城主定然会妥协。 “好!你将九郎的身体还给我!”白萧止住手中的动作,朝温城主道。 温城主竟是可怜地朝他跪倒在地,“白修士,若是没有仙草的灵气支撑,我夫人的身体便不会完整,但若是没有九郎的生魂,我夫人就再也回不来了,白修士!你就行行好,放我和夫人一条生路吧!” 白萧将乾坤袋中的仙草拿了出来,但他并不曾给他,而是捏在手心,“贵夫人已经魂飞魄散了,你如此作为,再多也无用,还是将九郎的身体还给我吧,他毕竟是你与贵夫人的儿子。” “是啊,正因为他是我夫人的孩子,才有这个资格为她聚魂,待到三魂七魄归位,夫人自然就回来了!”温城主继续道,“我夫人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可你如此这般,九郎会没命!” “他这条命是我与夫人给他的,他还给我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温城主道,“只要夫人活过来,儿子可以有很多个!” 白萧见他如此深陷自己的执念之中,只好作罢,于是他又将地上的仙草灵药装回了乾坤袋中,“既如此,此事也没有什么好淡的。” 白萧随即拿了绿桑剑,转身便往下一株仙草而去。 “住手!你给我住手!”温城主发了疯一般,结了许多冰凌超白萧飞去,可此时的白萧由九笙的神魂护着,行动亦是十分敏锐,那冰凌再狠,亦是未曾伤到他分毫。 温城主见状,心中的怒气复又升起,“既如此,那就莫要怪我了!” 他转而看向寒玉台子上的女子,“夫人,终究我还是食言了,你让我莫要伤及无辜,我终究还是未曾做到!夫人,莫要怪我!” 说罢,他口中开始念咒,这使得整个闭关室开始动摇起来,九笙用五感通灵,竟是发现周围都是铜墙铁壁,他根本无法探查这铜墙铁壁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正在此时,突然有一股子精神威压,直接从他们的头顶而来,竟是压着他们喘不过气来。 “小白,这是铜墙阵,你要小心应付!” 这铜墙阵顾名思义,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再加上修行者的威压,几息之间便会将人活活挤压而死,就连完整的血肉都不会留下! 如今的九笙神魂很是厉害,但没有躯壳,而白萧有躯壳,但修为不够,躯壳未曾到达刀枪不入之境,如此处境,对他们相当不利。 “小白,用三昧真火!” “什么?”九笙总是能说出他不会的东西。 九笙便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只是一遍,白萧便已经领悟并且融会贯通,直接在地上打起了坐。 一时间,一朵红色的火花从他的指尖缓缓升起,随后凝结成了一束更大的火光,这火光虽说没有什么威压,但胜在润物细无声,不过半刻指尖,这铜墙阵竟是被白萧的三昧真火烧出了一个洞。 温城主不甘心,继续加强阵法,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既要顾着换魂阵又要顾着铜墙阵,分身乏术,再加上为了给殿宇中各位中毒的人炼制蜘蛛精的解药,消耗了大量修为,为了护住先夫人的遗体又耗去了许多真元,如今的他根本无法支撑起一整个铜墙阵,最终这铜墙阵还是被白萧破了。 顺道,四面的冰墙也被白萧的三昧真火融化,剩余留在墙内的仙草灵药也纷纷掉落。 温城主此时困在换魂阵中,无法去捡,是故都由白萧捡了起来。 “温城主,收手吧,趁还未来得及酿成大错。”白萧整理了一下乾坤袋,“你若是收手了,我便将仙草还你,但若是你还想要继续,那我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方才一直礼让,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九笙之父,但若是他像宫易那般,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温城主起身,竟是加快了换魂阵的进程,“夫人还活着!她没有死!” 看他如此这般,像是不想将九笙的身体归还了。 白萧轻声叹了口气,“罢了,温城主,得罪了!” 周围灵气消退,这换魂阵也顿时没了灵气支撑,破阵亦是相当容易,他拿起手中的绿桑剑,抬手,直接朝在台子上的女子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真的很无奈啊,对方可是九郎的父亲呢。 -----分割线----- 卑微作者在线求鼓励,求收藏,求评价~各种求啊~ 要是来收藏来评价,作者就笑一个你们看看~ ☆、温和府镇(十) 剑光飞闪而过,可在女子面前停了下来,她的身上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将绿桑剑往外推。 白萧往温城主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他如今双眼猩红,身上隐约散发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魔气。 这魔气很浅,但其杀伤力却是不减反增。 一股子威压直接从女子的身上反压上来,直接将绿桑剑撤回至白萧的手上,随之而来的威压更是让白萧往后退了好些步。 这一击,让白萧觉得自己腹中的内脏开始翻滚,腥甜破口而出。 这才是仙尊的实力,并非是区区修士能抗衡的。 白萧起身,他看向寒玉台处,却见一抹微弱的暖光从九笙的身体中缓缓升起,他超度过那么多的灵魂,自然是知晓那是什么。 生魂离体,九笙便再无生还之可能,就算神魂归位,他也不过是一个废人。 白萧心中一揪,顾不上身上的伤,再一次进攻。 可谁知,如今的他已经伤痕累累,而脑中的九笙仿佛沉睡了一般,在他生魂离体的那一刻,悄无声息。 白萧不知怎么地,忽而觉得自己身处悬崖之上,心中那坚实的堡垒也一下全都塌了。 他咬牙拿起绿桑剑,起势朝那温城主而去,他答应过要护住九笙周全,如今竟是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剥了生魂,简直是对不住他当初的承诺! 于是他竟是开始聚气朝有些发了狂的温城主杀去,此时的他已经再无怜悯之心,若是有,那也只是杀心。 此时此刻的温城主像是着了魔一般,开始吞噬着周围仅存的灵气,化气为剑,直接与白萧斗了起来。 锋利无比的剑与绿桑剑相互交锋,阵阵的威压亦是将白萧伤得不轻,他咬牙坚持,扬起手中的剑,招招挡住温城主的杀机。 在两人刀光剑影生死搏斗之间,这整个闭关室也开始慢慢升温。 渐渐上升的温度也使得寒玉台上的两个身体开始发生变化,被抽出生魂的九笙,肌肤慢慢地成为了死灰色,而温城主的先夫人竟是已经开始腐烂。 打斗之中的温城主见此,开始有些慌神,他抽出一丝心神,用灵气护住先夫人的遗体,而另一边,他猛然朝白萧进攻着,两人如此焦灼持续,竟也不相上下。 “不要!夫人不要!”可尽管温城主百般呵护,这位妇人的遗体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不一会儿,那张与九笙九分相似的脸竟是面目全非,这叫温城主心力憔悴,完全顾不得白萧的招式。 正在温城主分心的时刻,一道绿光从温城主的胸口横穿而过,一道鲜血喷溅出来,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夫人,还差最后一点点,你等我!”温城主还是不死心,将从九笙身上抽出的生魂收了起来,想要直接灌入夫人体内。 说时迟那时快,白萧一个箭步上前,将九笙的生魂抢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温城主,醒醒吧,贵夫人早已经死了,魂魄也早已不再,这么多年过去,若是魂魄犹在也早已经去往冥界投胎,哪里还等着你召唤?” 温城主愣住,“不可能!她应了我此生此世相伴相守!她应了我的!” “温城主,就算用九郎的生魂唤回夫人的魂魄又如何?魂魄游离在外,早已不是当初的魂魄,旧人亦非昨日之人!” 白萧学着师父的样子开导着温城主,可如今的温城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有将白萧的话听进去。 白萧小心得撑着身子,想要将九笙的生魂放进他的身体中,可不知怎么地,竟是怎样都放不进去。 温城主见状,忽而笑了起来,“怎么样?你也不行吧!哈哈哈哈哈!” 白萧气急,一把将温城主的领口拎了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若是没了生魂,九笙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如此行尸走肉的活着。 温城主却自顾自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她也不接受!他也不接受!谁都不接受,哈哈哈,谁都不接受!” 白萧见他如此模样,有些吃惊,方才还好好的,怎地如今竟是这般疯癫模样。 温城主受了伤,如今他又未曾及时疗伤,身上的修为灵气在慢慢流失,身子也不比方才。 他任由白萧扯着领子,双眼空洞地看着台子上正在腐烂的女子,心如死灰,就仿佛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抛弃了他一般。 “夫人,为夫对不住你!为夫未曾将你救回来!这么多年了,你受苦了!”温城主喃喃道。 白萧见他这般,便也只好作罢,他唤出绿桑,“如今该如何?” 绿桑早已不是从前的绿桑,九笙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曾见过,于是他摇摇头。 白萧慌了神,于是将那飘浮在半空中的生魂捧在手心,直接往九笙的额头上拍,也不知九笙身上的那股子力量从何而来,竟是将他狠狠弹了出去。 “九郎,听话,将生魂收回去!莫不然你可就真的醒不了了!”白萧慌张地蹲在九笙的面前,柔声地在他的耳边道。 可此时的九笙仿佛睡着了一般,动都不曾动。 白萧思索了半刻,随后又道,“若是你乖乖地将生魂收回去,我保证你每日都有冰糖葫芦,每日都有烧鸡吃!可好?” 半晌,九笙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白萧没有办法了,他竟是坐在一旁,他没有任何办法去救九笙,他不过是个禅门子弟,修习剑道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 即便他天赋再高,也只是学了九笙教授的那几个阵法,剑道也只是悟了几阶罢了,在这世间,比他更高阶的修士多了去了,他不过是众多渺茫修士之一,他又该如何破这仙尊之阵? 白萧沉默了,他再一次看向九笙,那双眼睛紧紧闭着,若是在往常,他定是睁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如今,竟是一动不动。 一股子心酸苦楚瞬间涌上心头,这股子念头瞬间化作了泪水夺眶而出。 他真的无能为力…… “主人,动了。” 良久之后,绿桑的声音徘徊在白萧的耳边。 白萧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绿桑,“什么?” 绿桑指了指九笙的睫毛,“他动了。” 白萧连忙凑上前去想要看仔细,可是几息过后,那绿桑说的动了的睫毛,如粘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又看向自己手中的生魂,根本没有消失,这说明九笙根本没有将这生魂收回去,白萧满眼的失望。 “小白……你说的……可是真的?”九笙虚弱的声音忽而响起,这叫白萧一个激灵。 他看向寒玉台上的九笙,“九郎,你如何了?” 寒玉台上的小身板动了动,软糯的右手伸了出来,合掌在白萧面前,“一言为定!你可从来不打诳语的!” 白萧看他如此模样,竟是被他的行为逗得笑了起来,“被人抽了生魂竟还想着吃的……” 于是他也伸出手掌温柔地在九笙的掌心拍了一下。 “如今你虚弱得很,莫要多说话。”白萧柔声道。 九笙却是摇头,“小白,咱们走吧,我可不想呆在这里。” “好。”白萧道。 九笙诧异,“你可愿意带上我走了?” “我当初答应过你要平安送你归家,可如今看来,你即便归了家似乎也并不平安,那么还是由我护着你罢了。” 白萧拍了拍胸口,“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兄长了,如何?” “不!”九笙一口回绝,他在妖界已经有八个极品兄长了,若是再加这么一位,他可真的不能好好活了。“不如这样。” 九笙顿了顿,“我收你为徒,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榆木脑袋! 下一部分,两人相互的心意要被旁观者点破了,好棒好棒! 萌萌哒作者在线求收藏啊求收藏,求点击啊求点击,求评论啊求评论。 -----分割线---- 某九:小白,我想吃闷烧鸡配糖葫芦 某白:那个太贵了,便宜点,能填饱肚子的可否? 某九:那叫花鸡配糖葫芦呢? 某白:我说的是,糖葫芦太贵了…… ☆、阳河山岭(一) 阳光点点地撒在翠林之中,此起彼伏的沙沙声由远及近,九笙悠闲地躺在白萧的背上,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很是享受。 良久,风停住了,汹涌的树叶也随之停了下来,可九笙耳边的声音竟还是未曾停息。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九笙眉头一皱,双眼如星般地看向行走中的白萧,“小白,我饿了。” “听见了。”白萧一如既往地柔声道,“可咱们已经没银两了。” 在温和府镇时,他答应了他每日给他吃冰糖葫芦和烧鸡,原本他们身上的积蓄还有些,可按照如今的买法,银钱早就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然而他们还是未曾到达目的地。 昨日山林中还有些野味,倒是也能凑合凑合给九笙吃,可不知怎么得,沿路走来的林子中除了落叶竟是什么都没有。 莫说是野味,就连野菜菌菇都没有,这林子仿佛死了一般,这才叫白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我瞧着前头有袅袅炊烟,想来大约是有人家,咱们去前头瞧瞧,看看有些什么可吃的。”白萧说罢,将背上的九笙撑了撑。 不知怎么得,他总觉得九笙的身子比从前更轻了,自从生魂被抽出之后,他勉强用阵法将其稳固在神魂之中,可如此做法治标不治本,导致九笙的整个神魂很是不稳。 让神魂稳固的方法有好多种,其中一种便是用一只大妖的元灵为引,将生魂与神魂绑定在一起,这样生魂便会随着神魂的力量轻松回到体内,从而使得整个神魂稳固。 可白萧已经寻了大半个月了,还是未曾遇到一只大妖。 别说大妖了,就连小妖他都未曾遇到过半只。 如今倒是好了,林子里竟是连普通的活物都没有了。 人人都说西行之路上怪物怪事居多,灵气也足,这也引来了许多修士来此处借助这灵气和妖魔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他们纷纷在灵气十足的山头建立自己的仙府,一如天外天山庄,一如温和府镇,他们占领一方高地,百姓们自也是很欣喜,若是附近有妖魔出没,他们自会出面解决,而百姓也时不时会给他们食物衣物以供奉。 这样也能得了一方平衡。 然而他们离开温和府镇之后往西行走了多时,竟连半个仙府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既然没有仙府,那自然附近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才对,可如今这情形看来,似乎并非是他想的那样。 白萧缓缓朝袅袅炊烟之处走去,正值晌午,家家户户应该已经燃灶烧饭,乾坤袋中早就空空如也,若是趁此机会,填充一下乾坤袋,那也是好的。 喧闹声由远及近,这叫白萧微微蹙眉,这红尘山下的习俗他岁略懂一二,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于是他顿住了脚步。 如今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是村口处,往里头看去,一条街上绵延十几丈,竟是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上头罩着一块红布,看着很是喜庆。 而在这棚子下面,摆放的是案几。案几一排一排绵延下去,大约有上百个,看着像是在摆喜宴。 上百个案几之前都坐着一个人,那些人看着都相互熟识,大约同是村里之人,虽说看上去是喜宴,可人人脸上并无笑意,大多都是阴沉着一张脸,有的甚至低头哭了起来。 九笙也注意到此时此刻的场景,可他如今的脑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根本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再者,他对于凡界的了解都来源于话本,而那些话本故事都是写才子佳人亦或是才子才子又或者佳人与佳人的,根本无从解释眼前的这番景象。 于是,他朝一旁等我绿袍人看了一眼,“阿绿,他们这是在做甚?” “应当是送婚。”绿桑抽了抽嘴角,这称呼真的是有些刺耳,“满街红绸,家家户户窗子上皆贴了喜字,应当是送婚。我也曾得知,偏远农户家中有喜,便会宴请村中上下,地位越高请的人越多,如今看这情形,怕是整个村子中的人都给请来了。” “既然是家中有喜,为何如此哭丧?”九笙靠在白萧肩上,探出头来慵懒得看着眼前不同寻常的喧嚣。 “想来这喜中有悲吧。”绿桑叹了口气,虽说他如今成了剑灵,已无通晓万物之能,但曾经所知的事,他也还是知道一二的。 而此时,一个身着绿衣喜服的女子缓缓从一扇挂满红绸的门内走出来,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两人相携着,不知是这老者扶着新人,还是这新人扶着老者。 一面绸扇轻轻挡住女子的脸庞,可却未曾挡住女子的忧伤,一滴清泪跌落在那那双绣花红鞋上,竟是漾开了一点墨花,不知怎地,竟是叫人看着心里有些发苦。 九笙啧啧摇头,还真是喜中有悲。 女子被老丈搀扶出来没多久,宴席中竟是起了一阵骚乱,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哭着从人群那头跑上前来,她虽说身形瘦小,但速度不小,再加上满眼悲怆,竟是叫人生生给她让开一条路。 老妇跑到新人面前,伸出手来紧紧扯住她的衣袖,“阿南,跟娘回去,咱们不嫁了!咱们不嫁了!” 新人听着自家阿娘如此撕心裂肺,放下绸扇,红肿着双眼又哭成了泪人,“阿娘……” “老婆子,你给我让开!”新人身边的老丈连忙上前将老妇拉到一旁,“时辰快到了,你是想让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跟着陪葬吗?” “好啊!陪葬就陪葬!”老妇甩开老丈的手,站起身来指着在坐的各位,言语间仿佛有些疯癫,“凭什么是我家阿南?你们各个家中都有女儿,按年龄算也轮不到我家阿南!还不是因为你们从中做了手脚!” “老婆子,这是大家抽签做的决定……” “抽什么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在背后使什么手脚!”老妇指着坐席上其中一个妇人道,“余家媳妇,你家女儿可是刚好适龄,按理来说,应当是你家女儿出嫁,怎么如今反倒是我家女儿受灾?还有张家二郎家的,吴家大郎家的,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们家的女儿还比我家阿南大两岁,你们的女儿怎么就能好好的了?” 老妇人冷笑一声,“答不上来了吧!” 说罢,她一个箭步直接冲向那哭成泪人的新人,直接将她护在怀中,“既然如此,我家阿南也不嫁了,与其叫我阿南和我死,倒不如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 “柳三媳妇,咱们确确实实是抽签的,这个着实是看天意啊!”人群中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颤抖着双手,尽量与柳家妇人解释。 谁知柳家夫人竟是呸了一声,“你这老家伙老眼昏花的,他们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你都不知道,还当什么村长!” “老婆子,不准对村长不敬!”一旁被称为柳三的老丈慌忙上前想要堵住她的嘴,却被那老妇一把推向一边,“你给我滚!你这个窝囊废,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如今还想叫我也一起去死吗?” 柳三无辜道,“老婆子,你听我说,咱们的阿南是个好孩子,她……” “放屁!就因为是好孩子就平白去送死吗!”说着,她竟是忍不住伸出手来往他脸上揍。 一时之间,这喜宴之上又是一阵热闹,惹得站在村口的几人不知进退。 九笙啧啧叹道,“话本里都不曾有这样的故事,还真是有些看头。” 白萧却是不以为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是看那位老丈着实是懦弱了些,他轻叹一声本打算离开,去见不远处有一个少年往他们的方向跑来。 本以为那少年是来寻他们的,不曾想少年一脸慌张,从他们的身边擦身而过。 “柳三叔,三审,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少年朝混乱的人群大喊一声。 众人见少年回来,那老村长有些激动,“虎儿,如何?迎亲队可来了?” 虎儿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边道,“事情岭主已经听说了,岭主着人放下话来,他只给咱们半天的时间,若是晚上他还不见新娘,他可就要两个了!” 众人听罢,纷纷如泄了气般颓废在地,就连正在打架的柳三和他的媳妇也泣不成声瘫坐在地上,如今他们不止要出一个,还要再搭上一个,他们着实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白萧正打算离开,却被九笙叫住,他轻蹙眉头,“小白,有妖气。” 九笙的五感虽说如今时灵时不灵的,但妖气与否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而且这股子妖气着实是冲鼻的很,使得他险些呛出声来。 白萧止住了脚步,细细观察着四周,良久,他蹙眉,“何处?” 听到有妖,他着实是兴奋的,因为若是对方是只为祸的妖,他便可以将其元灵取出给九笙。 然而却听九笙指着方才走过去的少年道,“他身上有妖气。” 白萧再一次施展咒术探测那少年,可最终还是未曾探测出妖气,一时之间他竟是开始有些怀疑九笙的判断,“他是凡人。” “恩,没错,他是凡人。”九笙点头,“但他方才似乎与妖怪接触过!” 此话一出,白萧又提起了精神,“既然又妖,不如咱们去替他们降妖如何?” “他们?”九笙瞥了一眼那一群人,这时间优质劣质的人参差不齐,可好歹有些地方好赖参半,可眼前的这一村庄里,各个罪孽深重,这叫九笙一时之间提不起任何帮忙的兴致。 之前明明他还是很喜欢管闲事的。 白萧知道他心中别扭,但还是柔声劝他,“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不算帮忙。” 听了白萧的话,九笙心中这才好受些。“仅此一次!”九笙撇了撇嘴。 “知道了。”白萧无奈地摇头。 待当他们问清楚缘由才得知,原来这方圆百里被称为阳河山岭,这山岭深处有一个仙府,可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如今仙府犹在,但却物是人非,百年前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一夜之间,仙府中的修士们竟是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占着山头的一位岭主。 说是岭主,可谁都不知晓其来历,唯一知晓的是其性格暴戾乖张且会吃人,方圆百里之内的妖物邪祟都已经被他收拾干净,而他们这个村子,便是这方圆百里之内唯一存活下来的活物。 这位岭主还有个毛病,便是喜欢娶妻,头几年村子里倒是还有姑娘送给他,当做他为了村子里的人去除妖邪的报答,可不知怎么得,他竟是每隔一年就要娶一次。 众人当他是喜欢妻妾环绕,便也应了,可后来听闻他娶回去的新娘竟是一个个都死无全尸,这才叫村子里的人慌张害怕了起来。 九笙啧啧一声,“他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逃走?百里之外便是温和府镇,那儿的修士可多得是。” 那村长愤懑道,“这位仙长,我们也试过啊,可跑出去的人要么无人生还,要么被逮了回来,可这回来的也没什么好下场,只剩下一副躯壳,给那岭主当了迎亲队伍啊!” 村长痛苦流涕,只因那队伍里有他的孩儿。 妇人将一枚簪子轻轻地簪在了九笙的头上,胭脂轻抹,口脂淡点,镜中的九笙竟宛然一个九重天的仙人。 他的身形本就瘦小,虽说比一般女子高一些,但在白萧面前,他依旧还是矮了半截,再穿着一身新嫁娘的喜服,站在白萧面前,还真的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 “小白,你说我这一身可还好看?”九笙朝白萧笑道。 一股热流不知从何而来,直接涌向白萧的脑海,直到百会穴突然停住,只停留了几息便轰然炸开,仿佛是满天的火树银花。 而他的耳根通红,竟是蔓延至脖子,那俊朗的双颊更不必说了,就如同刚从沸水中逃出来的虾一般。 “小白?你这是怎么了?”九笙看着他的样子,很是不解。 白萧猛然别过脸去,从一旁拿了绸扇塞进他的手里,“快挡住。”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第二次结婚警告…… 求收藏啊求惦记,求点击啊求评论…… 撒泼打滚…… ☆、阳河山岭(二) 九笙委屈得将绸扇拿在手心,往自己脸上扇了扇,“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村长慌忙道,“小仙长,现在未时初刻。” 九笙看了一眼躲在角落被吓坏了的阿南,确实,他们方才一出现,阿南以为是迎亲的来接了,直接便晕倒了,以至于根本未曾听清他们的自报家门。 “你好好在家中待着吧,阳河山岭我替你去,亲我替你去成便是了。”九笙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得学着话本中的郎君的口吻,“放心吧,小爷我定会将那贼人碎尸万段,还你们一片清净。” “多谢两位仙长!多谢两位仙长!”众人听罢,纷纷向他们磕头谢恩,尤其是那位柳家媳妇,磕得更是连额角都破了,可见她爱女心切。 九笙看着他们的样子,暗自啧啧一声,若非因为之前的事,他如今定会跟着眼前的人一块儿激动,可经过了之前种种后,他深知传言不可信,话本故事更不可信,于是他也顺便对眼前的爱女心切产生了怀疑。 正此时,白萧一把将他扔在了背上,那如红绸般的脸色还是未曾消退,“走了,若是误了时辰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九笙顺势抱紧了白萧,“那我们走吧小白!” 如此,两人便在一众村民的欢送之下,缓缓离开了村子,往阳河山岭而去。 大约走了几百步,九笙忽而想起了什么,朝白萧问,“东西收了吗?” 白萧看了一眼腰间的乾坤袋,“收了。” “几只?”九笙又问。 白萧无奈地摇头,“大约十几只,够你吃了。” 九笙听罢,竟是高兴得紧紧抱住白萧的胳膊,“真是太棒了!” 九笙这一激动的举动竟是将白萧吓得浑身一紧,脸颊更红了几分,“那我们走?” “走!!”九笙道。 在虎儿的带领下,送嫁人马从村口慢慢往南而行,大约行走了十几里之后,在一处峡谷口子停了下来。 虎儿朝二人道,“两位,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里头自会有迎亲队伍来接,你们安心在此处等候便是。” 白萧微微颔首。 得了白萧的回应,虎儿仿佛如释重负,带着送嫁人马纷纷撤退,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峡谷口子上,竟只剩下白萧与九笙两人。 白萧为了送嫁方便,身上也披上了一件红色喜服,正与九笙身上那件碧色喜服相配,可谓是红男绿女。 白萧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说心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窃喜,但面上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他竟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 而此时此刻的九笙心中只惦记着乾坤袋中白萧从村子里烧鸡,根本无暇其他,这一来二去,两人竟是一话不说。 剑中的绿桑:尴尬…… 时间缓缓而走,半刻钟后,峡谷中便传来了唢呐的声音,不多时,十几个身着喜服的男子排成两队迎了上来,这便是虎儿口中所言的迎亲队伍。 却见队伍中的男子们都没了瞳仁,眼珠子雪白一片,看着仿佛是从地狱里刚刚被洗礼过的鬼一般。 队伍中有两架滑竿,抬到他二人面前之后便停了下来,九笙切了一声,“这岭主还真打算娶两个呢!” 白萧将他放了下来,随即又将他轻轻扶上滑竿,“见机行事。” 九笙点点头,待到白萧也上了滑竿,那一群鬼便又再一次起身,摇摇摆摆地往峡谷深处而去。 许是天外天和温和府镇的缘故,他们总以为仙府就该设在山上,可没想到这阳河山岭的仙府竟是在漫漫峡谷之下的一个山洞中。 只是这山洞中的灵气远没有山上的足。 九笙从滑竿上走了下来,手中的绸扇一直挡住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半张脸,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这洞府四壁皆是落水,光是看着便潮湿地很,一股子浓重的妖气从洞府深处传上来,叫九笙不由自主地捂住鼻子。 这股子妖气实在是太冲鼻了,以至于白萧未曾用咒术也闻到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跟着面前的那群傀儡般的鬼往里走。 越往里走,里头越是黑暗,九笙怕冷又怕黑,于是不由自主地便向白萧的身上靠了靠,不靠不要紧,这一靠,又是让白萧的脸颊烧了起来。 他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今日一整天都很是不对劲。 正思考着,一股亮光从洞府深处照射出来,十分刺眼,白萧慌忙用手挡住双眼,而此时,他与九笙两人竟是被人推进了另一个地界。 好半晌,二人才缓过神来,而此时的他们正站在一处云端之上,而眼前的景象竟仿佛如同九天之境。 九笙暗自惊呼,他竟是没想到,这幽深的洞府,竟是如此别有洞天,一股子灵气伴随着妖气从这洞府伸出扑面而来,这竟是叫九笙不由自主地呛了起来。 白萧见状,慌忙上前,“你怎么样了?” 九笙呛得脸有些微红,再加上头上那颤颤巍巍的步摇,一时之间竟是叫白萧想起了春日里迎风绽放的花朵。 一时之间,白萧的脸又蹭得烧了起来。 九笙站得有些不稳,见白萧前来,便下意识地靠在了他的身上,“这味道着实是太过于呛人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他们身后的几个迎亲的傀儡,竟是直接上前将他们拉了开来,而此时,洞府内空气一凝,那流动的灵气和刺鼻的妖气竟是一时之间凝固了一般。 九笙蹙眉,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那只大妖要出来了。 只是几息功夫,一条长长的黏糊糊的东西突然从虚空之中出现,那东西厉害得很,竟是直接将拉住两人的傀儡拍退到了墙壁上,有几个竟是未曾经得起这其中的力量,瞬时间便化成了齑粉。 “真是蠢货!让你们给我带新娘,给我带来个男人!”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子的声音从虚空之处传来,这声音中还带着阵阵的威慑。 剩下的几个傀儡听罢,乖乖的走到一边,耷拉着脑袋,竟是没有任何的举动,似乎正等着那东西的拍打。 只是好半晌,那东西还没有出来,一时之间,一片安静。 九笙打算后退了几步,这扑面而来的妖气叫他知晓,眼前的这只应该算是几十年的小妖,如今他神魂不稳,别说面前是只小妖,就算是刚成形的妖他也对付不了。 所以他尽量往白萧的方向靠,没想到他才后退半步,便接触到了白萧那熟悉有坚实的胸膛,这叫九笙胸口一暖。 “小白,方才你可看清那是什么了?”九笙轻声问道。 白萧摇头,“那东西动作太快了,我未曾看清。” 九笙的五感如今时灵时不灵的,只能感觉到这只小妖的修为,至于其他的,他着实有些察觉不到。 正思索着,一股吸力将九笙往虚空之处吸,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到连九笙自己都未曾察觉。 好在白萧警觉,在九笙离开自己的那一刹那,直接死死拽住了九笙的胳膊,这才让他停在了原地。 九笙觉得自己的腰间黏糊糊的,随即他想要往下看,“不要看。” 白萧制止住九笙,“这是一条舌头。” “舌头?”九笙一贯不喜欢这种黏糊糊的东西,一听到白萧说起,他瞬间头皮发麻,浑身汗毛暴起,“这小妖居然这么恶心!” “小娘子,不要害怕,快到夫君怀里来,夫君会好好疼你的!”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虚空之处传来,还带着阵阵的阴诡之气。 若是旁的妖邪,只要好好修炼,自是灵台清明,就算是意念正直的魔修,魔气都是干净的,可此妖的妖气之中竟是有这般浓重的阴诡之气,这叫九笙不由得啧啧了起来。 他低声的朝白萧道,“小白,这只恶心的妖应该已经吃过不少人了。” “恩。”白萧颔首同意,饶是他见的妖邪少些,但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只妖散发出来的妖气,根本已经浑浊到根本看不清本相,这比他以往见到的魔罪孽更加深重。 “噢哟?小娘子这是在害羞呢?没关系,不要怕,夫君我定会好好疼爱你的,你这般害羞,灵元肯定很好吃……”那阴阳怪气的声音由远及近,这叫九笙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遥想当年在妖界,他可从未这般狼狈过。 不知怎么的,他脑袋一转,竟是又想诅咒冥泽了。 只几息,九笙便觉得自己背后忽而一凉,他缓缓回头,竟是对上了两个铜铃般的眼珠子,这叫九笙汗毛又一次暴起。 眼前的这只妖分明就是一只癞□□! 这癞□□见吓到九笙,眼中竟是展现出了一丝得意,“这小村子果然背着我藏着好货,这么好看的小娘子,他们竟是现在才给我!” 说罢,他将缠在九笙腰间的舌头缓缓松开,九笙也慢慢地被它放了下来,那长舌临撤前还舔了舔九笙的脸颊,而那癞□□一脸满足。 “这么好看的小娘子,灵元肯定很好吃!”他有些意犹未尽。 九笙恶心的将脸狠狠擦了擦,朝那癞□□吐了一口口水,“好吃你大爷!小爷的灵元岂是你想吃就吃的!” 这话一出,竟是叫身旁的白萧愣住了,他还从未见过九笙如此发飙,一着急,竟是问候了对方大爷,不知怎地,他竟是觉得九笙有些可爱。 那癞□□也愣住了,它再次端详了眼前穿着喜服的人,唇红齿白,身形销售,脸颊微微泛红,头上的步摇微微颤抖,这身段……,看着竟是比女子还要妖娆,若非他自己承认,它还真未曾看出眼前的九笙是个男子。 它忽而捡到宝般的笑了起来,“男生女相,本岭主还真是未曾见过,你既然长得这么像个女的,也不知这其他方面……” 它还未曾说完,一道绿色的剑直接削过那癞□□的嘴,吧唧一声,它那露在外头的舌头竟是落下了半截。 干净利落,无丝毫拖泥带水。 紧接着一阵吼叫穿破这无底的虚空,竟是叫九笙也跟着抖了一抖。估计是被切得痛了,这只癞□□吼叫之后,竟是往外吐口水。 九笙一惊,“小白,快闪开,有毒!” 白萧听罢,随即直接拉上九笙的手,退到了几丈以外。 “那些可恶的凡人,竟然偷偷去找修士!”那只癞□□仿佛动了真怒,“不过,想要收了我?没那么容易!” 说罢,他口中的口水竟是直接朝白萧的身上喷去,透明且黏糊糊的口水喷到了一旁的墙壁之上,那墙壁竟是直接烧焦了,这叫九笙一惊。 这癞□□是以毒入的道! 白萧将九笙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控制住手中的绿桑剑,只是那癞□□身上的毒气实在是太猛了些,竟是连身为灵器的绿桑剑都无法近身。 如此浓郁的毒气之下不知摄了多少少女灵元而得,思及此,九笙的心绪竟是开始有些不稳,他的识海渐渐的沸腾了起来。 沸腾的识海使得他本就不太稳固的神魂开始飘荡,一滴冷汗从九笙的额角往下落,脸色苍白的他,紧紧地抓住了白萧的领口。 此时此刻的他,很是不舒服。 白萧也发现了九笙的异样,稳固九笙神魂的事不能再拖,若是再拖下去,九笙的性命怕是保不住了,他承诺过要护他周全的,他不能食言。 于是,他将九笙牢牢地放在了自己的背上,用身上的腰带将九笙固定好,随即坐了下来,双手默默的开始掐诀。 “中毒了?”那癞□□看九笙这般模样,眉头一松,啧啧道,“都说了不是我的对手了,竟还这般逞强,如今若是不叫我吃了,他的灵元白白消散掉,这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啊。” 癞□□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在他们周围响起来,他对自己的毒很有自信,他的毒可是这世间剧毒,只要那么一丁点,普通凡人几息之间便会毙命,而若是修士,死亡的时间倒是能够拖长些,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白萧只管自己手中动作,丝毫未曾理会。 见他这般目中无人,癞□□冷冷一笑,无论是什么修为的修士,在它的毒液之下,没有几个能存活的,这整条阳河山岭的修士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于是它毫不犹豫地张开它那血盆大口,直接朝白萧二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虽弱,小白会刚! 作者在线催文:相互明白自己的心意吧!快啊!等不及了! 文说:要是没有收藏没有点击没有评论,他们估计这辈子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咋办呢?咋办呢? ☆、阳河山岭(三) 正当那癞□□的嘴距离两人不到一尺时,突然一道金光从地面往上盘起,还有几道金光化作了几条金线将癞□□的四肢与行为牢牢限制住。 这是六字箴言法阵! 随着如今剑道的修为慢慢精进,白萧禅门的修为也渐长,在温和府镇时,他的修为便已经可以罩住那只百年修为的蜘蛛,如今不过是几十年的癞□□,自然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癞□□的神识在这六字箴言法阵中渐渐开始麻木,它根本动都动不得,而它身上的阴诡之气随着六字箴言法阵和白萧口中经文的净化,竟是开始慢慢消散。 这让被禁锢住的癞□□有些慌了,它想说什么,可如今就连舌头也麻木了,这让它根本说不出什么。 不多时,好些灵元从那只癞□□身上跑了出来,这些灵元,每一只便代表着一个生命,这一下子跑出这么多灵元也使得白萧惊呆了。 他还未曾来得及数,可他目之所及的大约也有上千只。 上千只灵元所代表的是上千条性命! 不多时,那只被六字箴言法阵禁锢住的癞□□身上呛鼻的妖气慢慢退去,最终只剩下他一点点灵气,它的身体也随之变小了许多,铜铃般大的眼睛如今也只有绿豆大小。 直到它再也没有什么威胁,白萧这才停止住他口中的经诀,才几十年的小妖,它的妖灵对于九笙那强大的神魂来说,作用本就不大。 而且这只妖的杀孽太重,怕是多少也会对九笙有所影响。 于是白萧拿出腰间的化妖袋,想要将他直接化在袋子里。 阵阵咒语在白萧口中念出来,那只已经彻底打回原形的癞□□被白萧这么一召唤,竟是化作一道金光,直直地朝白萧手中的化妖袋中钻。 突然之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风,使得白萧的眉头一皱。 风止住之后,白萧忽而觉得手中的化妖袋一轻,他再看去时,那本该钻进化妖袋的癞□□竟是出现在了几丈以外的半空中。 白萧后退几步,“什么人?” 而此时,虚空之中传来一阵女子的嘶喊声,“儿啊!我的儿!” 这女子的撕心裂肺地叫喊声仿佛响彻天际,竟是叫白萧的耳也跟着一阵剧痛,还伴随着嗡嗡作响。 女人叫喊过后,那远处的虚空突然震动了起来,霎时间,这仙境般的地方竟是不知从何处开始撕裂了一道口子,这口子瞬间蔓延开来,一瞬间,从上空掉下了好些巨石。 幸好白萧闪躲地快,莫不然他恐怕早就死在了这些巨石之下。 良久,震动停止,此时的别有洞天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可这平静之下又暗藏这种种危机,让白萧隐隐约约开始有些不安。 这是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威压,他想要往后退至他们的来处,可他的脚才刚动一步,便突然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白萧往后看了一眼,突然他手中的绿桑剑也被什么东西拉走。 他再朝虚空看去时,他的整个身体竟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包裹住,这叫他看不清周围到底是什么。 背上的九笙动了动,他如今的神魂很是不稳,若是再受到刺激,怕是…… 于是他强迫自己将心定下,顺便安抚着背上的九笙。 而此时的精神世界中,九笙正躺在一棵树下,周围安静的只剩他一人,他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自从他进入这个鬼地方,就没有寻到出去的路,是故他索性不寻了,小白定会想方设法将他救出去的,他才不用担心呢! 于是他竟是悠闲地哼起了小调,就连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他都不晓得。 “参见九君。” 这一句话竟是叫九笙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却见来者一身白衣,就连头发都是白的,九笙见他如此,竟是不由得暗自啧啧了起来。 唇红齿白正好年纪,却是愁白了头,真真是可惜了。 那人间九笙愣在原地,便继续道,“小仙见过九君。” “仙?”他在这云水凡界可从未见过任何仙,怪不得这家伙满头白发,想来是熬了许久才成仙的,于是九笙也不由得给了眼前自称是仙的男子多一点宽容。 九笙在想着,却听那自称是仙的男子又道,“不知九君在这云水凡界可安好?” 这话就如刀子,直接戳进了九笙的心窝子里,他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你说呢?我都神魂分离了!” “九君稍安勿躁,九君附身的那位少年自小便被那温城主当了容器,承受不住九君强大的神魂,这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那仙者道。 九笙切了一声,这事实他早就知晓了,“如今你来,就是要同我说这些?” 那仙者察觉九笙有些不耐烦,便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九君有所不知,小仙来自天外天九重天仙缘府,特地来寻九君了一桩事。” “说吧,何事。” 那仙者笑道,“小仙是仙缘府的,那了的自然是一桩关于九君的姻缘事了。” “我?”九笙挑眉,他的那几位兄长都还未全都成亲,这么快竟是轮到他头上了? 仙者笑道,“正是,今日小仙立于姻缘石前,忽而在上头看到了九君和那位白萧修士的名字,又觉九君神魂不稳,便特地前来探查一二。” “你是说,我与小白?”九笙有些不可思议,他是他来这云水凡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天煞孤星,他一心想收他为徒,好让他好好保护自己,可从未想过他会与小白有姻缘。 仙者肯定道,“正是!白萧修士的身份倒是有些特殊,是故他也正好能够承受九君强大的神魂之力。” “你说小白的身份?”九笙疑惑地起身踱步到那仙者面前,“他什么身份?” 那仙者后退一小步,“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还请九君莫要多问,不然白萧修士与小仙可都要遭天谴的。” 他遭天谴无事,小白遭天谴他可舍不得,于是他也只好作罢相问,只是这一作罢,他便回想起了此人方才的话,姻缘石是什么,自然是定人姻缘的,若是双方有缘,便可相互结伴厮守终身。 可他却从未想过…… 仙者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便轻声提醒,“若是九君今日再也见不到白萧修士了,九君当如何?” “不会的!不会见不到的!”九笙立马否认。 仙者又道,“好,那小仙换句话说,若是白萧修士此时此刻死在了九君面前,九君当如何?” “不可能!”九笙连忙道,“就算死了,本君必定大闹冥界,将他的魂魄追回!” 简直是笑话,他的天煞孤星,没人能夺走! 见九笙如此反应,这位仙者忽而笑了起来,“看来九君很是在意他。” “那是自然。” 仙者又问,“若是他拜旁人为师亦或者娶了旁的女子为妻,你当如何?” 这话竟是将九笙问住了,他还想说不可能,可若真的可能呢? 小白曾有过一个师父,虽说他那师父已经不在,但白萧依旧惦念着,这已经叫九笙心中很是不爽,而如今,若是白萧有了另外的师父,还娶了妻…… 突然之间,他胸口竟是一闷,仿佛如泰山压顶,一时之间无法喘息。 若真的如此,他当如何? 他还真的不知晓,难不成一个甲子之后回妖界,继续混吃等死? 见他如此犹豫不决,那位仙者才道,“看来如今九君心中可不止是在意白萧修士啊。” “那是什么?”九笙追问。 仙者笑道,“九君在妖界常与人婚配,凭的是何?” 九笙蹙眉思索了半晌,“自然是看他们般配。” 仙者笑道,“九君如今尝了这情爱滋味,当知妖界那些男女婚配之后感觉了吧?” “你是说,我与小白?”被面前的这位仙者一点,九笙忽而明白了什么,那蒙在鼓里的心情突然之间被捅破,他竟是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 “原来如此。”九笙恍然大悟。 仙者从袖袋中拿出一个葫芦递给他,“这是小仙从天外天拿来的固元丹,九君吃下之后,神魂便会归位,九君的力量也会恢复。” “当真?”九笙挑眉,眼中充满了怀疑。 仙者笑道,“自然是真的,这个可是小仙从三十三重天太上道人那儿讨要来的,绝对是货真价实。” 九笙秉着怀疑的态度接过那葫芦,从里头倒出来一颗红色的药丸,这药丸浅浅地散发着一股子仙气,霎时间叫他神清气爽。 九笙这才满怀开心地将这药丸吃了下去。 一旁的仙者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他还真的将他当成了坑蒙拐骗的人了。 药丸吃下去之后,九笙忽而觉得自己的神魂充满了力量,正当他沉浸于自己回来的无比的力量时,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股拉力,竟是将他往某个方向拖。 眨眼的功夫,九笙便复又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妖气,这妖气比方才的那只小的癞□□来得更加的浓郁,而且这妖气中还带着些许的…… 新鲜的血腥味。 白萧! 他的心头猛然想起了一个念头,随即他忽而睁开双眼,却见他正躺在了一处极为安全的角落,而能入眼的地方早已经狼狈不堪全都塌陷。 这如天界洞府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撕了一道口子,外界浑浊的气息慢慢地涌入,而里面的妖气也随之涌出,霎时间,一片混乱。 一阵嘶吼声从不远处传来,这嘶吼他听过,便是小癞□□被度化后出现的,所以九笙肯定,这定然是那只大妖的! 九笙试着提气,如今他的身体中充满了力量,虽说这具身体对他而言有些小材大用了,他强大的神魂之力也只能使用出一二成,但这些力量对付那只大妖已经足够了。 思及此,九笙一个转念便来到了那大妖的面前,见眼前的场景,更是叫他吓了一跳。 大妖还真的是大妖,它的身体看上去竟有十几丈高,简直比那温和府镇还要高出不少,此时的大妖仿佛怒极,它正朝着地上吐着它那有毒的口水。 九笙再仔细一瞧,那地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身影,不是小白还有谁? 他慌忙朝那只大妖使出术法,一阵冷雾飞过,那只大妖迅速被这冷雾冻住,就连口中的毒液也被冻得如同一根柱子一般。 九笙跑到白萧面前,慌忙扶起他,“小白,你没事吧?” 白萧缓缓睁开他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九笙,“九……郎……,你……” 九笙也不顾白萧身上到底干净与否,直接一个拥抱抱了上去,“小白,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小白!” 这突如其来的话,竟是叫白萧有些懵了,可也不知怎么得,他的耳根也跟着烧了起来,竟是红色一片。 可还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忽而觉得自己唇瓣处一软,他猛然聚焦双眼,却见穿着喜服的九笙竟然近在咫尺,他竟能看到九笙那双清澈的双眼中倒映着的他如今窘迫的样子。 一时之间,白萧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一树又一树的火树银花,他竟是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良久,九笙才移开自己的嘴,他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笑道,“原来是这种感觉。” 此时此刻,白萧的脸仿佛像是红透了的柿子一般,这令他一时之间竟是忘了他们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小白,你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吧。”说着,九笙轻轻地用手将他白萧的双眼合上,也不知为何,白萧一合上双眼就仿佛整个人被催了眠,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意识。 九笙将白萧放在一处安全的角落,算算时间,那只大妖应该从冰阵中缓过来了。 果不其然,当九笙转过身时,那只被冻住的大妖在冰里动了动,哗啦一下,锁住它的所有冰都落在了地上。 那只大妖很是气恼,想要再次喷毒液,却是被九笙制止住,“我劝你,你百年修行不易,莫要轻易毁了自己道行!” 从九笙出来之后,那只老□□已经感觉到九笙神魂之力的强大,可死的是她呵护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她自是要为他报仇的,于是她并没有听九笙任何话,便直接朝九笙的面门攻去。 ☆、阳河山岭(四) 谁知九笙动都不动,就站在原地,等着那大妖攻来,等到那大妖逼近之时,九笙只是缓缓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在面前的一抹空气之中点了点。 瞬间眼前的这一切仿佛停止了一般,那只大妖也在面前止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那些四散的毒液漂浮在空气之中,仿佛又被冻住了。 九笙眼中冒着怒气,他双足点地,整个人竟是漂浮了起来,他缓缓升至大妖的面前,“你身上浑浊之气太重,以至于你无法保持人形,虽说原型的你能释放你所有的力量,但是……” 他挑眉,“莫要忘了,浑浊之气可是会反噬的。” 说着他正想要抬手点那大妖的额头,却听大妖说,“我在这阳河山岭横行数百年,这百年来,我见过的凡人妖精无数,他们都不能破了我的结界,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直接破了我的结界?” 九笙冷哼一声,“妖界,九君。” 说着,他抬手点了点那只大妖的额头,瞬间,那只大妖仿佛瞬间散架一般,化作了无数零散碎片,最后变成了齑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空气中的妖气也慢慢散尽,山林之中的灵气缓缓引入,也使得这阴暗的洞府变得清明了起来。 清明的洞府比之方才的别有洞天更有韵味,一座座洞府中散发着金黄色光亮的浮峰慢慢的呈现在了九笙的面前,浮峰之上,还有好些建好却空空荡荡的殿宇,这分明便是从前修士们所居住的地方。 九笙落在了白萧的面前,伸出手来给他灌入灵气,半晌后,白萧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白,你醒了?”九笙瞬间一改方才的严肃阴暗,又变得十分可爱。 白萧缓缓抬眼看他,怀着九笙醒来的欢喜,但看到他的额头后,他的神情便严肃了起来,“九郎,你……” 九笙却是一把将他扶起来,“咱们出去再说吧。” 九笙随即捏了一个传送阵,瞬间将几人传送出了这峡谷之中的洞府。 峡谷之外的世界不知怎么的,笼罩着的妖气也都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让人很是舒服的灵气,灵气灌顶,这个世界仿佛都清明了些许。 “那大妖至今修炼了大约有五六百年了,怪不得她的结界一般小妖小怪根本无法破除,就连一般的修士也不能。”九笙叹息了一声,“可惜了那些被大妖吃了的人。” 过了半晌,九笙又道,“小白,回去之后,咱们成亲吧!”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使得白萧一下子愣住了,他的脑袋中又仿佛被什么东西轰炸了一般,竟是叫他整个人僵直了起来,他烧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九笙见他如此,微微浅笑,“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九笙兴奋地想要拉着白萧往山下走,却被白萧拉住,“九郎,你我……” 他并非不知晓这世间的感情之事,只是他不知晓对九笙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他很在乎他,也很关心他,但他知道,这是起源于刚开始对他的承诺。 温和府镇之后,他又给他许下同行的承诺,说实话他当时心中确实有私心,他想在与九笙一同上路,可这样的私心他只觉得是对九笙的爱护。 毕竟九笙年纪小,需要人照顾,而他恰巧能够照顾,但这以上种种,并不代表什么。 思及此,白萧心中很是矛盾,他内心深处以为这是不对的,但他却寻不到哪里不对,这才叫他此时此刻如此犹豫不决。 九笙见他这般样子,便有些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耸耸肩,“罢了罢了,咱们还是下了山再说吧。” 说着,他便捏了一个传送阵,一瞬间他们便又回到了山脚下的村落中。 村子里的民众见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皆是高兴地不得了,有的竟是将自家的猪杀了以庆贺他们归来,一时之间,这村子仿佛就像在过年一般,可不知怎么得,白萧却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果不其然,在他们打算第二日离开村子时,村子的上空竟是出现了一群人,确切得来说,是一群修士。 白萧本想上前拜会,却被九笙拉了下来,“小白,他们恐怕来者不善。”   白萧自是信九笙的话,于是他便退回原地,淡淡得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没想到白萧刚退回原地,变有东西从半空中被丢了下来。 村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眼中呈现的都是恐慌,很明显,他们害怕这半空中的那些修士。 那些修士很满意村子里的人的反应,其中有一人笑道,“你们都做的很好!这些是给你们的奖励!” 白萧这才注意他们丢下来的东西,他定睛一看,那些根本不是东西,而是已经死了的尸体。 那一具一具尸体面目全非,但幸好好四肢健全。 那修士说完,撇了一眼九笙和白萧,随后便带着其它修士御剑离开了。 人群中突然冒出来几个情绪不稳的人,其中一个妇人早就已经泪痕满面,她哭着寻了一具尸体旁的位置跪下,只是哭,而不说一句。 另外几人亦然,这世间仿佛一片安静,这使得原本要离开的两人心中不由得开始起了疑心。 九笙问一旁跟着泪目的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慌忙捂住九笙的嘴巴,随后轻声道,“小修士,咱们不如进屋详谈?” 九笙怀中疑惑跟着村长进屋,村长这才放下心来,他长呼一口气,“我们这村子,因为坐落在阳河山岭之下,灵气十足,来阳河山岭住的修士们也越来越多,只是没想到某一日,那些修士竟一夜之间不见了。” “不止如此!”一旁的村民附和着,其中有一人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此时另一个接上,“不止如此,阳河山岭中另外一头山脉上的村民们也不见了。” “我有一个亲戚在另一头山脉的村子里,我曾去寻我那亲戚,可他那村子里根本什么人都没有!空气中蔓延着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我当时心想大事不好,便赶忙回来了。” 目击证人说完后,另一个村民道,“再后来某日,我们便出不去这村子了,修士们住的仙府中来了可怕的妖,妖说,是它吃了所有人,若是我们不给他们提供女子的话,就吃了我们。” “村子里的人本想着出去寻修士仙尊来对付这大妖,出去之后也的确寻来了修士,可没想到……,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九笙听着他们的话,似乎话中有话,心中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烦躁,因为他觉得他与小白似乎是被骗了。 见九笙蹙眉,白萧便将他悄悄拉到自己身后,他看向村长,沉着正色,“到底是什么回事?若是不说清楚,我们便告辞了。” 村长见他要走,慌忙不顾身子朝他们跪了下来,众人见村长都跪下了,也纷纷朝他们跪下,“修士恩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走啊!你们若是走了,我们便真的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是啊,修士恩人,咱们先前未曾同你们说清楚,那也是因为我们害怕你们不管啊!你们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个进地了我们村子的修士,使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修士恩人,求你们救救我们村子吧!我孩儿还那般小,自小就生活在这水深火热之中,修士恩人,你若是看不上我们一把老脸,也看在我孩儿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说着那人还将怀中捧着的孩子给他们看,那孩子一双大眼囫囵转动着,可当他一看到陌生的九笙和白萧竟是忽而大哭了起来,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竟是叫九笙有一阵心软。 见九笙有些松软,村长这才接着道,“村子里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去寻修士帮忙了,可一个都未曾回来,直到等来了这么一群修士,本以为这群修士来帮忙的,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与那妖怪沆瀣一气,他们应了妖怪给它们提供人,那妖怪便自己在这周围结了结界,不去祸害旁的,而我们……” 说着他竟是颤抖了起来,“而我们,分明就是这些修士圈养起来给妖怪吃的啊……” “如今妖怪被灭了,那些修士便将失踪的孩儿还了回来,可我们怕也是出不去了……” 白萧沉色,“为何刚开始你们不说清楚?” 村长无奈,“若是说清楚了,两位怕了……亦或是与他们一样……” 他说得越来越小声,而在跪在一旁的村民亦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出了一丝声音,他们便会离开一般。 “还望恩人救命啊!”村长哭着道。 九笙见他这般样子,看了一眼白萧,白萧却是摇了摇头,“既知如此,为何当初不明说?倘若我们没有杀了那只大妖又如何?” 看来白萧心中也是有些不悦了,九笙便起身准备离开,“小白,咱们还是走吧。” 之前由于多管闲事已经闯下了不少祸事,他可不想再闯什么祸事了,更可况,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白萧探讨。 可他才走几步,却发现白萧并没有跟上,他竟是有些疑惑了,从前这样的闲事他是不会管的。 九笙复又走到白萧的面前,他本想问他,可却听白萧小声地在九笙的耳边道,“他们也实属被逼无奈,若是咱们能够替他们寻一处好去所,也是可以的。” 却听那村长又道,“恩人好意,可咱们实在是出不去的,前头的林子都是结界,我们若是迈出一步,便会浑身痉挛而死,我那儿媳妇便是这般,可怜了我那一岁大的孙子……” 说罢,村长便哭了起来。 “可那些年轻人为何……” 九笙嘟了嘟嘴,“怕是那些人有意放他们离开的,莫不然怎么会以那些人做筹码呢?” 想来也是这般。 这天地之间,修习万物皆可入道,那些修士身上没有魔气,根本不是以魔入道,但为何会行魔道之事?这叫九笙有些想不明白。 “阳河山岭峡谷之下的仙府山洞,里头宽敞明亮,住你们一村子人,想来也是绰绰有余的。”白萧的声音传入了正在沉思的九笙耳中。 九笙也同意此事,“甚好,你们各自归家收拾东西,我在宴席中央摆个传送阵,将你们送过去。” 众人听罢慌忙起身,人人都顾不上道谢,便慌忙起身开门各回各家去收拾东西。 霎时间,这屋子里竟也只剩下白萧和九笙两人。 九笙身上的喜服还未曾换下,头上的钗环却已经掉了,如今披头散发的样子,竟更有了一份风韵,不知觉中,白萧忽而想到了洞中的那一吻,脑袋突然又轰隆一声炸开了。 他烧着脸慌忙别过脸去,可这一动作一下便被九笙捕捉到了,九笙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头微微抬起,朝白萧笑道,“小白,你红着脸的样子可真是好看呢。” 白萧将脸别了过去,“九郎你离我太近了……” 九笙却是撇撇嘴,“平日里背我时你都未曾这般说……” 白萧一把将九笙之前的衣服从乾坤袋中拿了出来递给他,“你先将衣服换回来。” 九笙有些气鼓鼓地接回白萧递过来的衣服,只是轻轻一提气,转瞬,他的衣服便换好了。 他用手挑了挑额间的碎发,朝白萧笑了笑,“小白,你是不是害羞了?” 白萧的耳根早就红透了,听他这般说,他更是觉得浑身都仿佛在火上烤过一样,他咬唇,“我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说罢,他便一溜烟地往门外跑去,给九笙留下了一个落魄的背影。 九笙见状,眉头轻挑,嘴角微微上扬,这小白害起羞来,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来村子里的人确实很害怕那些修士,只用了半个时辰,他们便已经全都整理完毕,就连家中的土豆等食物都已经装满了整整一车。 九笙虽说只恢复了几成神魂之力,但要将这些东西传送出去,他这么些神魂之力绰绰有余。 再者他可是妖界千年来天赋最高之人,只要让他恢复神魂之力,他就会就此基础之上再进行修炼,修炼结果更是会叫人意想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啊喜大普奔~ 作者想在写《王妃》之前出一个戒色法师的番外 名字叫《傲娇徒弟是个大魔王》 来收藏呀,来评论呀,啊啊啊啊~ ☆、阳河山岭(五) 众人在宴席旁的一块空地上集结,一个个翘首以盼,却见白萧红着脸跑了出来,这叫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不过几息,九笙也走了出来,只是他的眼神中竟多带了些戏谑和傲气。 九笙见他们都准备齐全了,便随手一挥,在地上画了一个传送阵,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他们送到了洞府之中。 洞府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一片狼藉,九笙却不甚在意,他一直努力地找寻白萧的影子,可白萧却不知怎么的,一直躲着他,他也只好作罢。 话本故事上说,有些事,该循序渐进,不能急躁。 那洞府深处有好些浮峰,每座浮峰之上都有许多殿宇,看样子每座浮峰都能容纳所有人,九笙转而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目瞪口呆的村民,他们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豪华的殿宇。 “看中哪一座自己挑!”九笙指着那些浮峰道。 “恩人,那金灿灿的是什么啊?”一个半点大的孩子指着浮峰之下金灿灿的托举问道。 九笙蹙眉,他也不知这些是什么,之前他灭了大妖之后便看到了,兴许是之前住在里头的修士们放在上头的镇山之宝吧。 思及此,九笙心中顿时又产生一念,他伸手拍了拍那孩子的后脑瓜,“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 九笙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白萧,白萧的目光笃定,显然他也发现了那浮峰下金灿灿的托举。 想来也是,这金灿灿的东西,谁一眼都会看到的。 九笙缓缓走到白萧面前,白萧感觉到他上前,不由自主地竟是往后退了一小步,九笙见他这般,心中更是欢喜非常。 于是,他微微弯下腰,对白萧手中的绿桑剑道,“阿绿啊,你快出来,帮我去看看,那东西是什么。” 正在疗伤的绿桑:……(平日里有好事了怎么不见你想着我呢?) 只几息,一道绿光便从绿桑剑中流出,在九笙身周环绕了几圈之后,便直接往那浮峰的托举而去。 待到村民们选好浮峰九笙将他们送过去之后,绿桑这才回来。 只是他回来之后,面色竟是十分凝重。 “阿绿,那是什么?”九笙问。 绿桑顿了顿,“有几块上头有一层上古秘法结界,我未曾看清,但有的浮峰之下有几块能看清的,我看到的是,一种修仙的功法。” “修仙的功法?”九笙瞬而对那东西产生了好奇,“小白,咱们过去看看。” 白萧嗯了一声,便下意识地等着九笙回到他的背上,可却迟迟未曾等到,有那么一瞬间,白萧心中竟有了些别样的滋味。 “小白,快点!”此时的九笙早已飞了一段距离,见白萧未曾跟上,便又回来叫。 白萧见状,便御剑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他们初初看到的金黄色托举面前,这块托举之上却是裹了一层结界,这结界十分牢固,九笙看得仔细,结界上头竟还有一处环环相扣的阵法,若是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托举便会直接自爆,那整座浮峰都会随之消失。更甚至,会连累一整个洞府。 九笙不由得暗自啧啧几声,做这个东西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于是他便去到另外一处能够看清的托举面前,周身金灿灿的托举没了那结界倒是暗淡了些许,但这上头的字也清楚地呈现了出来。 看了上头的字,九笙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豢养?”白萧不由得说出了口。 九笙看了一眼方才那些村民的方向,眼神更是凝重了几分,“他们果然是那些人豢养的食物。” 这世间万物都能入道,可九笙没有想到的是,这世间还有以情绪入道的法门,而那些修士还真的成功入了道。 这洞府中有九九八十一座浮峰,每座浮峰之下都有一块金灿灿的托举,而如今结界被打开的已经有二十三个,那说明那些修士也已经修到了第二十三层。 以情绪入道,那必须要有人提供情绪,而这些村民便是他们的情绪来源,无论是遇到大妖的恐惧,还是无法出去的绝望,都是那些修士的情绪所需。 “看这结界的书写方法,想来是混沌天界的东西。”他们妖界都是吸食天地精华的,淳朴的很,根本不会搞这些有得没得。 “混沌天界?”白萧问。 “混沌天地,分天界、妖界、魔界、冥界、阿修罗界、上古林界,混沌天界乃生长于混沌之时的人修炼而成,其有九九八十一重天,每一重天都代表着那些人修炼的层次。” 九笙看向他,“如今我们所处的是冥界的云水凡界,冥界掌管凡间生死轮回,凡界有人修成神体便会飞升至凡界之天界,此天界非彼天界,此界天界有一天柱,可往混沌天界而去。”  九笙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睁着眼睛看着白萧,额间的那一抹火焰印记竟是鲜红的有些刺眼,他缓缓靠近白萧,“而我……是妖界的九君。” 白萧凝眉,绿桑一直称呼他为尊者,没想到他的身份竟是如此尊贵,这叫他方才小鹿乱撞的心突然停了下来,脑子上似乎有一股子冷水浇了下来。 冷得透彻。 “原来是,妖界九君。”白萧重复道,“九君是……是何时恢复的?” 九笙再往前一步,微微抬头,微笑地看着他,“就在你与那只大妖斗争之时,小白,你真是……” 说着他张开臂膀想要去拥抱白萧,却被白萧躲了开去,“九君还是莫要……莫要……” “莫要如何?”九笙挑眉,“我心悦你啊,我想同你成亲。” “不可。” 九笙嘟嘴,“那我想收你做徒弟……” “不可。” “道侣呢?” “不可。” “我是妖界九君,你这天煞孤星的命格对我无用。”九笙认真地看着他,“小白,你就应了我吧……” 无用又何故频频受伤? “我去看看村民们都安顿得如何了。”说罢,他竟是转身御剑便走了。 九笙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前路漫漫……” “主子的心里其实有感觉。”绿桑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竟是叫九笙吓了一跳。 “你怎么出来了?” 绿桑有些无奈,“我一直都在。” “那你说,我该如何做?” 绿桑微微一笑,“等。” 白萧的性子九笙也勉强清楚,若越是勉强他做什么,恐怕他便不会做什么,是故只能与绿桑所言一般,怕也只能等。 思及此,九笙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他伸手搭在绿桑的肩上,“听闻小白要往西走?你可知去哪儿?” 绿桑惊讶,“主人没有同尊者说起过吗?” 白萧一向如此,怎们可能同他提?若是同他提了,他也不会问他了! 九笙轻咳一声,“我在问你呢!” 绿桑暗自庆幸,九笙未曾将这事儿怪在他头上,“这与主人的身世有关。” “小白的身世?”这样想来,白萧的身世他似乎还真是一无所知,他只知小白来自积雷寺,他的师父是积雷寺的戒通法师,他下山之后,戒通法师便圆寂了,除此之外,便也只是知道他要往西去而已。 绿桑接着道,“主人是被戒通法师从西方阿尼土城附近救回来的,西方阿尼土城当年是众魔集结地,几万年前的那位大名鼎鼎的灭世魔君便是从阿尼土城得道,自此危害人间。” “那位心魔?”九笙摸了摸他额头上的印记,当初在云来客栈,还有人说他是那为心魔之子。 “正是,阿尼土城是世间聚魔之地,那些修士也喜欢将自己的心魔投放那处封存起来,久而久之便成了魔君,后来魔君被灭,留下了魔珠投世,阿尼土城也被修士们毁得差不多了。” “既然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为何小白还要去?”九笙有些不解。 绿桑道,“如今的阿尼土城早已没了魔性,反之那里灵气充沛,适合人居,只是修士们忌讳便没有人敢居住,是故那里也只有凡人新建的一个城池尔。” 九笙点点头,“是故小白可能是那城中凡人们所生之子?” 绿桑摇头,他已经没了知晓万物的能力,能推测也不过如此罢了。 回到村民们所在的浮峰之上时,却见村民们早就已经开始烧火做饭,霎时间,炊烟袅袅,还真像是那么个回事,这洞府中没有阳光照入,但好在有浮峰之下的托举发光,倒也能将洞府照得十分透亮。 九笙寻遍了整个殿宇,才在殿宇的顶端寻到了白萧,却见白萧在细细地观察着周围,但他的神情似乎很是凝重。 “小白,你在想什么?”九笙上前问道。 白萧未曾移开视线,只是淡淡道,“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这些村民怕还是在劫难逃。” “确实如此。”九笙附和,“不如直接将那些修士赶走如何?” “这世间的正邪早就已经模糊了,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其实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肮脏之事。”不知怎的,九笙竟是觉得今日的白萧有些特别,平常,他可只是埋头做事的。 九笙细细看了白萧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他道,“师父说过,修禅即是修心,可如今……”如今他竟是有些无能为力。 九笙见他如此,直接在他身后抱住了他,“小白,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初你不是说,量力而行么?如今咱们不就是在量力而行?” “可我不知这样做,是护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九笙却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是吗?”白萧不解,若是剑道,他可以心无旁骛得去顿悟,但这人道心道,他又该如何去悟? “小白,我想吃烧鸡。”九笙靠在白萧的背上,可怜兮兮地说道。 这话终究还是将白萧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如今这情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这一日,九笙竟是吃到了近半月以来最丰盛的一餐。 只是不知怎么得,周围似乎变得很是平静,这也叫九笙有些不安,在村民们的盛情挽留之下,他们在这洞府中待了半月有余,九笙以为那些修士会直接过来抢人,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难道是话本上所言的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九笙将他心中所想告知白萧,白萧也很是同意,于是两人便打算却洞外瞧瞧,看看那些修士到底在做什么。 传送阵将他们传回了之前的村落,风卷落叶起,村落竟还是他们离开后的样子,一丝都未曾变过,就连桌子上的灰尘也都未曾多出半点。 这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了。 “小白,你说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古怪?”九笙问他。 白萧点点头,“不如再看看。” 九笙也很是同意,便习惯性地抓住白萧的衣角,跟着他在后头走着。 白萧见到这一幕,不知怎么得,心中竟是一暖,但也不过是刹那,他便又恢复成原来的神情。 村落周围是一片密林,密林之外便是村民们所言的结界,九笙分明记得,他们进来时是畅通无阻的,可村民却说结界已经很多年了,这叫九笙有些奇怪。 大约走了半刻钟,他们便来到了密林边界,眼前的边界外朦朦胧胧的,竟不似之前那般清晰,“小白,那便是村民们所言的结界?” 白萧点头,看这样子,确实便是结界了。 九笙蹙眉,“之前我们进来时可不曾遇到过。” “恐怕是有人故意叫我们进来的。”既然这结界无人能进,那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可到底是谁想要他们进来呢? “可我们来时,只有那只大妖的结界。”九笙记得很是清楚,那只大妖的结界充满了呛鼻的妖气。 “所以,是那些修士故意放我们进来的,一来可以利用我们去对付大妖,若是对付不了大妖,也可助他们修炼。”在见识了天外天和温和府镇之后,白萧不得不将旁人往坏处想,因为当所有可能都不可能时,那么最不可能的便是事实。 “你们说的没错。”突然,天外传来了一阵男子的声音,那声音九笙听过,便是半月前在村子上空说话的那个修士。 作者有话要说:  阿九就是这样的强势,哈哈哈 ☆、阳河山岭(六) 那修士说完,被压抑着的天空忽而全都明亮了起来,九笙微微抬头往上看去,却看到半空中忽而多了很多御剑修士,其中有几张还是熟面孔。 其中一个九笙还能叫得上名字,那人被人称为落霞山德芳尊。 看这阵势以及一群群穿着不同法衣的修士,想来是各个仙山倾巢出动了。 倾巢出动?难道是为了阳河山岭洞府中的那个修炼秘法吗? “家师家父都以亡故,这阳河仙门便也只有小子继承,承蒙诸位仙友不弃前来相助,小子不慎感激,小子前些日子率领弟子们灭了占领我家洞府的大妖,生死存亡之际,竟是被这两位钻了空子,如今他们正带着村子里众人鸠占鹊巢,占了我家洞府,使得我和众位弟子多年来流落在外,实在苦不堪言。” 方才那人开口说话,“原本身为修士,天下为家,洞府让了也便让了,可当年大妖霸占我洞府,我率众弟子逃离时未曾来得及带上祖先遗物,等我们再次来寻时,竟不想又被旁人占了去,我们也实在是没了法子。” “原本普通的修士,我们自然是可以应付,可诸位仙友你们仔细瞧瞧那位修士,他的额头上火焰标记!”那人顿了顿,“传闻当年投世的魔君之子,额头上便有火焰标记啊!是故小子也不敢擅自招惹,还请各位仙友帮助小子夺回家园!” 九笙眉头轻轻挑起,这小子的口才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区区几句话便将他与白萧描绘成了占领旁人家园的匪徒,不仅占了他们仙府还独吞了他们祖先遗物,更可恨的是,这匪徒正是他们苦苦寻了多年的魔君之子。 这小子的嘴,若不去写话本,还真是可惜了。 九笙双手环胸,朝那站在云端的德芳尊打了声招呼,“那位小德啊,还记得我吗?这么就不见,身体可还安好?” 德芳尊见下头竟是他在云来客栈遇见的郎君,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然后往后移了一小步。 身后有人见他动了,问道,“德芳尊认识他?” 德芳尊慌忙否认,“不,不,不认识,这可是魔君之子,我又如何认得?简直笑话!”反正戒色法师不在,这里离积雷寺也是十万八千里,他们这么多人,定然速战速决,到时候,就算戒色千里迢迢赶来了,也无济于事。 “才一些日子不见,德芳尊竟是不认得我了?”九笙将白萧腰间的那柄绿桑剑拿了出来,“既然德芳尊不认得我,也该认得这把剑吧。” 当初德芳尊得到这把灵器之时便与人炫耀过,是故在场的有些人看到那把剑时,竟是十分疑惑地看向德芳尊,似乎是要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滴冷汗从德芳尊的额头落下,这下头的两人,果真还是一如之前那般难缠啊! 德芳尊轻咳一声,正色道,“本尊先前路过积雷寺,不慎将本尊的灵器丢了,原来被他们捡了去,如今还在本尊面前如此炫耀,简直是欺人太甚!” “原来那把灵器是德芳尊不慎丢失的!放心吧德芳尊,如今咱们各大仙山的各个仙尊聚集此地,定能将那魔君之子打个魂飞魄散,叫那厮将灵器原物奉还!”其中一人信誓旦旦地朝德芳尊道。 这灵器已经注入剑灵,那剑灵还认了主,这灵器捡回来,他也无法驾驭了。但表面上,德芳尊还是一本正经很是认同。 九笙如今的五感已经全部恢复,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竟是讽刺一笑,这德芳尊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耻! 见德芳尊并没有相认的意思,九笙也只好将绿桑剑收了回去,无奈耸肩,“罢了罢了,小白,咱们还是回去喝茶吧,我看着他们几个心里就不舒服。” “好,咱们回去吧。”白萧同意地转身要离开。 可白萧正想要有一步动作,一道白色的鞭子从背后朝他袭来,那鞭子上还刺啦刺啦地闪着电流。 这分明是电魂鞭,只要被抽到一下,便会将人的三魂五魄都抽出来,叫那人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好在白萧反应快,一下便闪开了,而那道鞭子似乎并不想停止的样子,继续朝他的方向抽打过来,白萧无奈之下,只好拿出绿桑剑抵挡,刀光剑影之间,那条电魂鞭竟是被绿桑剑牢牢的缠住了。 “无耻魔头!放开我的鞭子!”一个女子的声音都上头传来。 白萧才不会听她如何,自顾自地用力一拉,霎时间,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上头云端掉了下来,那条电魂鞭还死死地缠在了绿桑剑上,而那边,一个女子四仰八叉地落进了长满荆棘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灌木丛中。 一阵尖叫声从灌木丛中传了出来,“无耻魔头!有种你将电魂还给我!” 白萧将离开主人不在闪电的电魂鞭从绿桑剑上拿了下来,然后卷了一卷,塞进了腰间的乾坤袋中,随后扔给她一句,“是你送上门来的,我为何要还?再者要还与否与我有无种无关。” 一旁的九笙也扬眉,“小娘子,回去好好修炼再来偷袭旁人吧。” “简直是欺人太甚!”云端之上有一中年男子的声音如洪钟之音朝下头威压,好在白萧吃了许多九笙炼制的仙药,再加上九笙将从温和府镇温城主闭关室中的那些仙草也给他吃了,如今的他抵挡仙尊以上的威压,亦是绰绰有余。 只是那个掉下来的女子就惨了,上头的那一个中年男子一阵威压,竟是将她伤的不轻,不过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叫她口吐鲜血,刚从灌木丛中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 九笙看着她的样子,只管啧啧摇头。 “怎么?是你们设结界困局在先,还要怨我们反抗了?这世间可没有这样的事吧。”九笙嘲笑一声。 “你果真是魔君之子!”那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穆萍,今日你身先士卒,你的师父以及你的师兄弟们会为你骄傲的!” “是!师叔!弟子定不辱使命!”说罢,穆萍站起身来,从腰间取下一柄软剑,直接朝白萧的面门进攻而去。 九笙本想要去帮白萧,却觉得从上头落下了无数把金黄色的箭头,每一把箭头纷纷往九笙的头顶而去。 九笙本想躲避,可没想到,他才退后一步,竟是遇上了一条大蛇。 这条大蛇脑门之上有一个印记,想来应该是与修士相互结了契,这倒是叫九笙有些惊讶的,以兽入道可是几乎与以情绪入道一般,很少,很难。 却见那条大蛇瞬间张开他那血盆大口,要整个吞掉九笙。 九笙轻叹一声,他可是妖界九君,眼前这条大蛇,虽说体型巨大,但一看便没有开过灵智,比那些开过灵智的更好驾驭。 于是他不过微微抬手,那条大蛇便停下了攻击,它还在九笙的上空盘起了身体,这条大蛇的鳞片本就坚如磐石,如今这般,更是刚好替九笙挡住了那些飞来的箭矢。 “碧灵!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竟是对那条破口大骂。 蛇儿委屈地将头往里头缩了缩,不过还是定在半空,一动不动。 九笙却道,“蛇儿这般可爱,你却让它去吃人,着实是太血腥了些,不如这样,自今日起,我便替你放了它自由,这样它也能好好修炼,假以时日,也能成个什么仙尊,这样也不错。” “魔君之子,你莫要猖狂!”不知何时,几个声音一同从他的耳边响起,那声音中带着威压,还带着几分威胁,随着声音而下的是几把飞剑。 那些飞剑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步步杀招,刻刻阵法,每一步都想要收了九笙的魂。 飞剑的攻势太强太快,使得九笙往后退了退,可就这一退之时,天空中忽而闪过一道闪电,一道天雷直接往九笙的额头而去。 由于左右攻势太急,再加上九笙从来不擅长打架,是故他竟是硬生生承受住了这一道天雷。 霎时间,九笙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麻木了,虽说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魂之力,可他忘了,如今他的身体,还只是个凡人的身体! 神魂已经稳住,可他的身体却未曾修成如他神魂这般的强韧,这一瞬间,他仿佛是从九天之上一直往下落,直到没了全部知觉。 待到九笙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阳河山岭的洞府中,入眼的景象里,一个忙碌的身影正在来回折腾。 “小白?”九笙张嘴出声,却发现他的声音竟是十分沙哑,沙哑到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这是否真的是他的声音。 正在忙碌的那人听到九笙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眨眼间他便出现在了九笙的面前,“九郎,你终于醒了!” 九笙抬眸,却见眼前的此人不知何时长了胡茬,形容也憔悴了些许,“你这是……” “你莫要说话了,我给你烧了几只烧鸡,一会儿拿进来给你尝尝。”白萧一贯柔声道。 “我这是怎么了?”九笙想要抬手去摸一摸白萧的胡茬,却发现他的手根本无法动弹。 白萧沉声,“你被天雷击中晕厥了过去,在你晕厥之前,你施了传送阵,将我们带回了洞府,这洞府的护山大阵已经开启,那些人暂时还不能进来,你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的!” “你们……” “是的,我们。”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却见她换了一身衣物大摇大摆地走近前来,微微扬起下巴,朝九笙微微蔑视,“旁人被天雷击中,轻则魂飞,重则化为齑粉,你倒是恢复很快,不愧是魔君之子。” 一道绿光闪过,女子话音刚落,却顿觉自己的脖颈处一阵冰凉,女子往后一退,指责白萧,“姓白的,你想做什么?” 白萧漠然起身,从乾坤袋中将她的鞭子取出还给她,“是剑先动的手,不是我。鞭子你拿回去吧,顺便告诉那些人,我们只是路过解决了个长居于此的大妖而已,浮峰之下的托举你也看过了,我也不同你说什么是非,若是你够聪明,你自然会明白其中道理,但若是你还犯蠢,那不好意思了,我家绿桑剑可不听我使唤。” 一阵烧鸡的味道从外头飘了进来,白萧侧身往门外走去,丝毫没有将绿桑剑收回来的意思。 女子儿狠狠的看着白萧的背影,暗自咬牙,她本想要再给白萧一点颜色瞧瞧,却奈何被绿桑剑限制住身子,寸步难行。 九笙看她如此,忽而想起了一本话本故事里的桥段,“这位小娘子,你是喜欢上我家小白了?” 这晴空霹雳一句话,竟使得三人都是一惊,九笙惊的是他说了话,但心里却不知怎么得被什么东西挖了空,很是难受,女子惊的是,这世间没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她,九笙在胡扯!白萧惊的是,九笙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几息的沉默中,不过这沉默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一个小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恩人,那些人来咱们洞府了。” “有护山大阵,怕什么?”九笙对自己所布下的阵法还是很有信心的。 小孩却猛然摇头,“阿娘说,村里的那些哥哥兄长们还在他们手上,他们此时在和村长说话呢,他们说若是村长将恩人几个交出去,他们会放了那些哥哥兄长们,还会给他们一个很好的地方安家,但若是村长不将恩人几个交出去,那些哥哥兄长们会没命。阿娘让我赶紧来告诉恩人一声,想让恩人出个主意。” 九笙切了一声,“你回去告诉你阿娘,你的那些哥哥兄长们早就已经死了,如今他们只是一些不会说话的傀儡,不要被骗了。” “不是的,他们会说话,我还听到他们在外面哭呢!”小孩极为认真道。 九笙冷笑一声,原来如此,那些以情绪入道的修士,将那些壮汉豢养起来,他们也会产生恐惧慌张等情绪,修士们若是同时在两边相互威胁,那他们就有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的情绪供修炼。 还真是高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嘛,阿九被雷劈了嘛,对的嘛 ☆、阳河山岭(七) “救不了了。”九笙继续,“那帮修士以情绪入道,怎么可能放弃此时此刻收集绝望情绪的大好机会呢?” “你什么意思?”那个叫穆萍的女子指责九笙道,“什么叫收集情绪的大好机会?” “还不明白?你们都被那些人骗了啊!”九笙道,“我还以为你很是聪慧呢!原来与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驻扎在阳河山岭的前辈们一直守护着山岭命脉,他们德高望重,受广大修士爱戴,又岂是你口中的那般宵小之徒!”穆萍继续,“这一切不过都是你这魔君之子的障眼法罢了!” 九笙听着她的话,忽而笑了起来,嘴角的那一抹邪魅更是叫人心中一震,他的目光在穆萍身上流连,“看你四肢健全,怎么脑子就不好使呢?本君正病着,哪里有精力去管他们那些破闲事儿?” 穆萍愣了愣,九笙一直在昏迷之中,醒来已经木已成舟,他确实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设下障眼法。 于是她瞥了一眼白萧,九笙不能,这姓白的总可以! 白萧照样甩了她一个白眼,“禅门正道,不做歪门邪道之事。” 他冷冷的,拿了一只烧鸡腿,给九笙递了过去,九笙也很是识相地咬了一口,极为满意地吃了起来。 一旁的穆萍看他们这般淡然,心中的疑惑忽而升起,倘若真的不是他们,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些前辈们…… 穆萍这才回想起,这些浮峰上面的那些闪着金光的托举,托举上面的那些文字让她有些心惊胆寒,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们…… 想到这,她紧握手中的鞭子,转身离开了。 小孩儿见她走了,以为是有办法了,也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九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啧啧了一声,“脑子倒是没全坏。” 白萧嗯了一声,继续给他喂烧鸡,他的心中才没有外头那些人什么事儿,他只关心九笙的身体,他的神魂虽说很是强大,但他的身体根本不适合修行,被天雷这么一击,就算是仙尊之体也要恢复许久,更可况他如今是个凡人之躯。 “九郎,你感觉如何?”白萧问。 九笙还想要烧鸡,但白萧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似乎若是他不给答案,就不能吃到烧鸡了。 九笙撇了撇嘴,“有点麻麻的,腿不能动了……” 白萧将烧鸡放下,打算检查他的身体,却见方才跟着穆萍出去的小孩儿又来了,此时的他比方才更加慌张。 “不好了不好了,我阿娘说,村长要将两位恩人送出去呢!”小孩儿紧张地用手紧紧掐住衣角,“怎么办?” “你慌什么?”九笙边吃烧鸡,便瞥了他一眼。 小孩儿道,“那些人肯定是在骗人,他们说放了我的那些哥哥兄长们,可如今什么都没放,他们说,如果村长将恩人交出去,他们就会放过咱们,可如果真的把恩人交出去了,谁来保护我们呢。” 小孩儿慌忙上前扯住九笙的衣裳,“恩人,你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九笙又啧啧了一声,这个连孩子都懂的道理,那些人居然什么都不懂。 小孩儿话音刚落,他们厢房的外头便围满了人,有人拿着锄头走了进来,看见小孩儿在此,面露凶相,“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要命了?快给我让开!” “你们,不能伤害恩人!”三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挡在了九笙和白萧的面前,虽说他身形不高,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勇气,似乎还挺能震慑人。 但这也不过几息而已。 “三儿他娘,你管不管!”说话的人朝一旁角落里一个唯唯诺诺的妇人喊了一句,只这一句便叫那妇人浑身抖了一抖。 她朝里头看了一眼,声音却是柔柔的,“三儿,回来吧,娘累了。” 三儿想保护恩人,但不想娘受累,两难之间,他只好转过身朝九笙鞠了一躬,“恩人,你会保护我和我娘的,对吧?” 九笙还从未见过这般机敏懂事的孩子,自打他懂事以来,从来都是那般无所事事,倒是见过很多人,也见过无数孩子,但从未有一个孩子如眼前的三儿这般懂事。 九笙不由得被他的所作所为所动容,“好,本君就满足你。” 他本想施咒将母子俩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他的身体似乎真的有些跟不上,于是他也只好放弃。 三儿母子俩走后,屋子外头拿着锄头榔头的人都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脸色似狼,仿佛想要将九笙吃掉一般。 “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村长想要见你们。”领头的那个男人朝九笙道。 九笙自顾自地吃着烧鸡,不大想理会这些人,“小白,你说,咱们要去赴约么?” 白萧放下烧鸡,扯了一旁的一块白叠布给他擦了擦嘴角,“你若想去,我们便去,你若不想去,我们便离开。” “去!”九笙艰难地坐起身来,朝那些村民挑眉,他倒是从未见过,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的。 白萧一把将他背在背上,拿起绿桑剑,一个箭步往外冲,这个动作叫堵在门外的人有些猝不及防。 “铁牛,他们不会逃跑吧?”其中有一个人质疑道。 接着另外有人发声,“他们要是逃走了,我们的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追!我们快追!不能让他们逃了!如今他们受了伤,肯定跑不了多远!” 话音刚落,众人拿着手中的武器奋起直追,直到追到洞口方向才停了下来,村民们都集中在这洞口处,他们面前是一道金黄色的结界,这一道结界隔开了两群人,一群是里头的人呢,一群是外头的人。 外面一群年轻人真被一群修士压制着,站不起身也坐不下来,他们身上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伤痕,但他们却都极度痛苦,仿佛自身在油锅里炸着一般。 里面的村民看着外面的年轻人如此受苦,心里也同样很不好受,他们一个个心如刀绞,有的竟然是昏死过去了。 看着如此热闹的场面,躲在暗处的九笙啧啧了一声,他将下巴抵在白萧的肩上,在他的耳旁轻轻的说道 “小白,那些人咱们要救吗?” 温热的吞吐使得白萧的耳根瞬间一热,他有些不自在的轻轻别过脸去,“若是他们还活着,若是我们有能力,那便救上一救。可是,如今你受了伤,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九笙听完他所言,忽而紧紧抱住他,“还是我的小白最好!” 他说的话不大不小,但还是被耳朵尖的人听到了,外头有修士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我说怎么躲躲闪闪的,原来竟是如此恶心的关系!” 九笙眉头一皱,双眸一眯,他正想要回怼,却发现白萧的气焰竟是比他还要旺盛,白萧散发的怒气中还带着强烈的威压,使得周围几步之外的人丝毫不得靠近,他缓缓地背着九笙走到人群中央,抬眸看着那些人,眼眸中更是充满了鄙视。 九笙冷笑一声,“威胁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将他们豢养起来以作自己的养分,有大妖来了自己先逃,将村民们置于险境,如今大妖走了,你们倒是屁颠屁颠地来夺回地盘儿了,啧啧,小白,我怎么越说越恶心呢。” 外头的修士们听完九笙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被那些修士们找来的一些仙尊脸色也有些拉黑。 “简直是胡说八道!是你们占了我祖先遗物在先,如今还要恶人先告状不成?” 九笙抬眸,又是一阵啧啧声,“大家可都看到了?这浮峰之下的金黄色托举,便是他们所言的遗物,我倒是想要问上一问,你们先祖可出过什么升仙的仙人?” “你想要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好奇,一个未曾出过升仙仙人的家族,怎么会有一些有仙人封印的遗物,这有些说不过去吧。”九笙浅浅一笑,他朝其他众人道,“你们一个个被这些人骗地这么惨,还不自知,也当真是一群蠢货无疑了。” “放肆!”穆萍不知从何处走上前来,一把短剑抵在了白萧的脖颈处,“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吗?” 外头有人看到穆萍还活着,竟是欢喜得大叫了一声,“师姐!你没死啊!太好了!” “你希望我死吗?”穆萍看了一眼她那缺心眼的师弟,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她的那个不负责任的师叔道,“师叔,弟子能作证,他二人说的句句属实,那金黄色的托举之上的确有封印,那些封印更不似凡间之物。” 那些人这才对那群装可怜的修士产生怀疑,可那可怜兮兮却折磨着手下无辜壮丁的修士慌忙解释,“那人是魔君之子,魔君最擅长蛊惑人心,你们可不要被他给骗了!那位小师妹道行不深,被骗了也就被骗了,你们也想要被他们骗吗?” “那这些村民是怎么回事?村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霸占你们的洞府?” 有人质问他,本以为他会心虚,却不想那人早就想好了措辞,拿起手中的剑直接刺死了其中一个痛苦着的壮丁。 一股幽绿色的烟慢慢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人道,“方才我散去的是他的魔道之功,若是普通的村民自然是没这个本事,可他们若都不是什么凡人呢?我们都是正经的剑修,哪里会有魔道之功,各位可看明白了?” 结界里头的村民看到外头的场景,更是慌了神,其中一个老妇竟是哭晕了过去,这是她的独生子,是独苗。 这时,有人朝九笙他们这方向走来,他们眼中充满咒骂恶毒,有的更是直接脱了鞋子想要丢过来,“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 另有一个老妇竟是给他们跪了下来,哭着恳求,“你们是修士,有法力在身,出去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们不行啊,我求求你们出去吧,我求求你们了……” “老妇人,你可知就算他们出去了,结界外头的人都会死!”穆萍大声斥责。 外头的那位装可怜的修士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你们瞧,那位小师妹想来是真的走火入魔了。魔君之子不愧是魔君之子,纵使法力再高,门派再好,他只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叫人什么都听他的。” “师侄,休得多言!”说话的是穆萍的师叔,她的师父如今在闭关之中,如今门派中师叔最大,门中上下所有人都必须要听师叔的话,她作为大师姐,自然更得要听。 可如今的是非对错,就明摆在眼前,她不能也不想再盲目下去了。 “师叔,你光听那些人的话,就不肯听我的话吗?”穆萍道,“那些托举我都去看过,上面写着的是以情绪入道的功法,他们将这些村民豢养起来,以他们的情绪修炼,剑修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师叔……” “给我闭嘴!”那位师叔似乎并不想再听穆萍所言,只对门下之人说道,“自今日起,穆萍不再是本门弟子,你们要以她为戒!” 哐当一声,穆萍手中的短剑不知怎么地摔落在了地上,她更是难以置信,“师叔……” 她是本门的大师姐,师父和师叔都能照顾她,而如今师叔竟是为了旁人的一句话,要将她逐出师门…… 九笙趴在白萧的背上看着她落泪,“我说了吧,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了?” “不必你假惺惺!”穆萍捡起地上的短剑,再一次抵在白萧的脖颈,然后朝九笙道,“你若是再乱说话,我直接杀了他!” 村民的恳求还在继续,有的是哭着跪下,有的是拿着锄头想要将他们赶出去,如此‘恩威并施’的场景竟是使得他们觉得很是无奈。 穆萍挡在他们的面前,显得有些苦口婆心,“你们可有想过,若是他们走了,你们的下场是如何?” 那些人道,“仙人们说不再为难我们,只要将他们赶走,他们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是!我的儿子也会回来!”那妇人说着又继续恳求,“求求你们了,走吧!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村子里的人悲哀,冠冕堂皇的人也悲哀 阿九也是很无奈,这就是人性啊。 ☆、阳河山岭(八) 九笙很是无奈的看了那妇人几眼,那妇人的眼几乎哭得红肿,就连她的头也磕破了,跪在地上的旁人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外头的一圈还站在一群手中拿着锄头的男子,他们个个面色凝重蓄势待发,就好像若是九笙他们不走,他们就会蜂拥而上,直接将他拖出去。 “小白,咱们走吧,似乎他们根本不想咱们待这儿。”九笙无奈的耸耸肩。 “你们不能走!”穆萍将他二人拦住,她很清楚若是他们二人此时此刻出去了,定然是死路一条,因为她知道,外头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更有甚者,会引下数道天雷阵,直接将他们一个个都灭得魂飞魄散。 “你这小娘子还真是有意思,当初杀我们的是你,如今不让我们走的也是你,你到底是要作甚?”九笙不解地道。 穆萍咬牙,她看了一眼结界外头的那群修士,再看了一眼结界里头的这些村民凡人,过了几息,“算了,你们要走,就走吧!我是不会给你们收尸的!” 九笙切了一声,他才不会让她一个小娘子收尸呢,别以为他不知道,从他醒来到现在,这小娘子的眼神在小白身上游离过多少次了! 白萧一贯都听九笙的,如今也不例外,九笙说走,他自然是不会停下的,于是,他筑起一层威压,然后一步一步地往结界外头走。 “小白,你怕吗?”九笙的声音在他的耳后轻轻地问道。 白萧微微浅笑一声,他用目光扫视了一眼外头排排而立目露凶光的修士,“曾经或许会怕,但如今,我无所畏惧。” 九笙听罢,忽而一把揪过他的耳朵,让他的脸别了过来,然后狠狠得在他脸上印了一记。 柔软的触感使得白萧愣住了,也使得周围众人更是吃了一惊,白萧的脸又轰然烧了起来,如今就连脖子也不曾幸免。 “九郎,莫要胡闹!”白萧柔声呵斥 但九笙却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直接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我累了。” 白萧轻叹一声,“累了便歇会儿吧。” 而此时,外头的熙熙攘攘再次传来。 “我说他们怎么如此形影不离,原来是那种关系,啧啧,还真是叫人恶心!”说话的是一个男修士。 “是啊,既然是那种关系,也别出来炫耀啊,真是丢死个人!” “可不是么!怪不得是魔道中人,要我说,魔道就该死!留在这世上终究都是祸害!” “魔君之子?呵呵,原来是这种货色,真是叫人倒尽胃口!” 九笙明显感觉到白萧身上的怒火气焰,就仿佛当年他见过妖界的一只仓鼠走火入魔一般,他慌忙抱紧白萧的肩膀,“小白,咱来结师徒印吧。” 白萧内心一震,“我同你说过,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九笙打断他的话,“可无论咱们结不结印,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与其这般,不如咱俩结了印,你还能用我的能力不是?” “我……” “我知道,你想说你要靠自己的能力提升修为,可如今我这般样子,弄不好咱们都会死,不如搏一搏?”九笙循循善诱。 “你……” “我没事我没事!有你保护,我怎么可能有事!我可是妖界九君呢!”九笙扬起下巴,骄傲地说着,就差拍胸保证了! 白萧叹了口气,“好。” 他也想搏一搏,他不想死,也不想九笙死。 九笙不敢相信白萧会同意,他愣了几息,慌忙一口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然后塞进白萧的嘴里,“快吃,快吃,再不吃可就来不及了。” 惊喜与惊吓接踵而至,再走几步他们就走出结界了,他也顾不上惊喜,直接使用了结印法阵。 可…… 九笙试了一下,没反应。 他再念了一次咒语,依旧没反应。 九笙蹙眉,难道是自己的身体被天雷搞坏了吗? 于是他在念了也一次咒语,可结果依旧没反应。 他有些生气,“停下!” 听到九笙的话,白萧那刚要迈出结界的腿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 “咒语,你念念试试!”九笙将咒语在他耳旁过了一遍。 白萧微微蹙眉,他抬起了他的手,将手心朝向九笙,“这咒语可是会出现这个?” 却见白萧手心竟是淡淡的躺着一个蓝色火焰的印记,看着颜色的深浅,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 九笙不信,将他的手猛然拽到自己的面前想要再看仔细,结果那印记一直在那儿,丝毫未曾变过。“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结了印?我怎么不知道!” “云来客栈……”白萧将手抽了回去,然后稳了稳九笙的坐姿,继续朝外头走去。 此时的白萧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懊恼,高兴的是,原来他与九笙在云来客栈时便有了联系,懊恼的是,那位师叔竟是不经过他的同意便随随便便将这印结在了他的手上。 于是他沉闷了。 九笙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他心中的心情,白萧是他落地之后便一眼看上的,想着白萧的性子,徐徐图之便好,没想到白萧竟早就是他的弟子,怪不得,他的神魂之力能那般顺利的附着在白萧的身上而不受排斥。 原来如此! 于是九笙乐了。 “你们终于出来了!”修士们其中有人扬声笑道,“魔君之子,乖乖受死吧!” “住手!”穆萍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她焦急地跑了过来直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各位前辈,小女敢问一句,他们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可行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穆道友,你已经被逐出门派,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穆道友,我玄门以匡扶天下大义为己任,他是魔君之子,与魔相关,必定受死!” “小娘子,你不会看上这两个俊俏郎君了吧?莫不然为何会处处维护他们?我告诉你,他们可容不得你,你莫要天真了!” 穆萍狠狠瞪了那出言讽刺的男子一眼,冷笑一声,“他们一来便助村民灭大妖,你们做了什么呢?阳河山岭被大妖占领,那些所谓的修士便落荒而逃,临走竟连祖先的遗物都未曾来得及带上,这算得上是匡扶天下大义?” “真是可笑之极!”穆萍继续道,“且不说那些上古仙人留下来的秘籍,你们枉顾人命,用无辜之人性命作为要挟,这又算得上什么君子行径!自称正义,内里龌龊,与魔何异?” “放肆!”穆萍那位师叔的脸竟是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他想要教训穆萍,可却被穆萍一个眼刀挖了回去。 “卫道人,你是想要教训我了?如今我已经被你赶出了山门,你又有何资格教训我?再者,能教训我的只有我的师父,你又有何脸面在此处替她老人家叫嚣?” 穆萍似乎骂红了眼,伸手指着那一群包围着自诩正义之士的修士,“我穆萍虽年纪尚轻,但我行侠仗义之事也做过不少,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未杀过一个无辜之人,更没有害过任何一个凡人,否则我不得好死!你们!敢指天发誓吗?”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敢吗?”穆萍再一次强调。 “穆道友是走火入魔了。”阳河山岭的修士们在一旁轻叹一声,不知怎么得,在外头的时候,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好,可在此时此刻的环境之中,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仿佛就连修为都大幅度精进一般。 被他们一提醒,众人这才在被穆萍的质问中清醒过来,“卫道人,你门下弟子已经走火入魔,成为魔君先锋,一会儿交手,我们恐怕就……” “各位尽管上便是!一个已经入魔了的废物,留在世间也不过是个祸害罢了!就算我师姐再疼她又如何?”卫道人也是被骂的有些气血沸腾,恨不得马上上前将穆萍直接碎尸万段。 穆萍听罢那些人的话,忽而讽刺的大笑了起来,“好一个走火入魔!被魔称言入魔,还真是奇事!” 说着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鞭子朝方才说话的阳河山岭修士抽去,霎时间,洞府内电光闪闪,仿佛是天上降下的数道闪电,叫人移不开眼也上不了前。 说时迟那时快,那修士直接迅速后退一步,直接抽出腰间的长剑,想要抵住穆萍的鞭子,可奈何穆萍的鞭子也是神器,虽说还未曾有器灵,但威力还是不容小觑。 更可况,她如今在盛怒之下,女人的在盛怒之下的举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见他二人动手,旁人也未曾闲着,既然有人托住穆萍,那么他们就更有时间来对付剩下的白萧和九笙。 方才九笙被天雷击中,看样子已然受了重伤,若是谁能趁此机会直接杀了他,那么那人定会被世间所有人所敬仰,功劳也是头等的!光耀门楣亦或者自成一派,都是修士们所想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故众位修士可谓是一拥而上,上百人对付两人。 霎时间,十几道天雷滚滚而下,莫不是九笙给村民设下了结界,怕是整个洞府都会遭殃,只是那十几道天雷实在是太过于彪悍的很,白萧还没来得及捏诀挡住,便直接被其劈倒在地。 九笙从白萧的背上下来,他很想发怒,可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他那强大的神魂,他本想将神魂传到白萧体内大杀四方,可不曾想白萧居然拒绝了,无奈之下九笙只好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白萧,“小白,你怎么样?” 白萧朝他笑笑,然后正色道,“答应我,不到迫不得己,不准离了神魂!”白萧看过九笙离了神魂的样子,每一回离了神魂,他的身体就会不同程度地损伤,头一回便是嗜睡,再一回便已经不稳险些魂飞魄散,如今他又受了伤,若是强行使用神魂之力,恐怕白萧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于是他拒绝地十分坚定! 而此时,一副金丝笼从天而降罩在了他们的头上,不用开展神识九笙便已经知道,这是一个神器,若非神器,是无法冲破的。 而白萧的绿桑剑方才被天雷击中,里头的剑灵绿桑也是元气大损,若是现下直接叫绿桑破了金丝笼,怕是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九笙咬牙,“小白……” 白萧更拼命摇头,“不准!” 原想着他二人已经在金丝笼中,外头的打斗也该停歇了才是,可没想到的是,外头的打斗依然在继续,而且愈演愈烈。 哐当一声,一个人被狠狠摔在了金丝笼上,鲜血染红了泛金色的笼柱子,九笙蹙眉,地上那个几乎血肉模糊不像样的人,似乎就是方才的穆萍。 穆萍咬牙,还想起身再战斗,可奈何她的元灵也在慢慢耗尽,若是再强行使用修为战斗,恐怕性命堪忧。 “别去了!”九笙制止她,“他们就想要你的命,你去了也是送死!” 穆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萧,又看了一眼九笙,“死又如何!我穆萍今日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将这群渣滓清除干净!” “你难道没看出,他们已经在狗咬狗了吗?”九笙忍住心中怒气,跟她分析眼前的境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气,怕是因为穆萍方才看了白萧一眼吧。 白萧是他的,谁都不准看! 穆萍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周围的场景,却见那群平日里以清高自傲自诩的人,竟是相互打地不可开交,人人都觉得是自己收了魔君之子,人人都认为自己才是最大的功臣。 看到此处,穆萍竟是讽刺地笑了起来,“什么魔道,什么玄门,统统都是狗屁!全都是些下贱龌龊的渣滓!” 九笙从未见过一个女子会说这样的话,这也暂且抹去了九笙心中对她的一些不愉快,其实他如今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如今他的首要目的,还是好好将白萧医治好! 于是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了各种药,白萧方才被天雷的余威所伤,元气和修为早已大减,若是再不及时救治,怕是会留下病根。 穆萍索性靠在了金丝笼上,看着眼前的混乱,她从前不明白为何师父宁愿闭关也不愿出门与旁人交流,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其实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交流,连相交都不值得! 不知怎么得,她的头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转过身来,却见身边多了一个小盒子,这小盒子很小,不过是两个拇指那般大小,她疑惑得捡起这盒子,朝九笙看了一眼。 九笙却自顾自地给白萧吃药,口中却喃喃道,“快吃药,不吃药就好不了了!” 穆萍浅笑一声,这九笙虽说表面上看着很冷,实则内心善良,比那些冠冕堂皇的修士们好多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打开盒子,将里头的药吃了下去。 “你就不怕是毒药!”九笙瞥了她一眼。 穆萍倒是笑得洒脱,“就算是毒药又如何,我如今也不过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 ☆、阳河山岭(九) 不知怎么地,穆萍的这话倒很是合九笙的胃口,随即他也笑了笑,“你要是死了,我们也不会给你收尸的!” “我们……”穆萍喃喃一句,但脸上却还是依旧洒脱,给了他一句,“好!” 金丝笼外的打斗愈演愈烈,这叫结界里头的村民们更是痛心非常,他们本以为将九笙和白萧逼出结界之后,他们能安稳度日,没成想他们竟是一言不合便开始打斗了起来。 而那一群被修士们绑架的年轻壮丁们一下子便从人质沦为了挡箭牌,如今早就已经全都死光了,就连尸首也被天雷劈得无丝毫能够认出的可能。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结界中传来,有的妇人都已经晕厥在地,他们这才想到,这一切都是骗局! 那磕头求白萧和九笙离开的妇人如今更是疯了一般扯住村长的胡子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此时的村长更是满眼泪水,无言以对。 因为结界外死去的人中,其中两个是他的儿子! 穆萍见状,更是冷笑非常,“人们往往都是先考虑自己的,若是他们未曾将你们赶出结界,恐怕如今又是另一幅场景。” 九笙却是切了一声,“我才不在乎呢!” 他如今只在乎白萧有没有事! 白萧却是温柔地朝九笙笑了笑,“家师说过,救人一命……” “住嘴!如今我才是你的师尊!不准提旁人!”九笙撇撇嘴,但看白萧的目光有些坚持,他也只好妥协,“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又不想造浮屠!” 白萧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虽说戒通对他说过,凡事要学会变通,若是斗不过那就莫要自不量力,可他还说过,人要时刻保持善意,善意才是禅门宗旨,是他修炼的根本。 可如今,他们身受重伤,根本斗不过那些各个身怀神器的人,不要自不量力又要保持善意,白萧竟是有些迷惑了。 一声巨响传来,不知怎么得,一些小门小派的修士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如今也只剩下五六个仙尊级别的修士,几位仙尊听到响动别过脸去探查究竟,却见阳河山岭的修士一个个精神焕发,仿若新生般从一旁的废墟中走出来。 他们身上没有魔气也没有灵气,看上去却是修为大涨不可小觑。 几位仙尊对眼前的场景有些奇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领头的那个修士笑着裂开了嘴,“还要多谢几位帮我们夺回洞府,你们的情绪实在是太美味了,竟是叫我们不忍心杀呢!” “你什么意思?”其中一个仙尊停了手中的动作,朝他质问道。 那位修士竟是一副享受的样子,“愤怒吧,我希望你再愤怒一些,看来我猜得没错,修为越是高深的修士,所提供的情绪便越是优质,也不过是一刻钟罢了,我们的修为便已经突破了仙尊之境,几位若是再愤怒些,我们可就要飞升了。” “是啊,真是多谢各位!”后头的一个修士一脸蔑视地朝那几个仙尊道谢,这一股子道谢却藏着巨大的讽刺。 这讽刺叫几位仙尊更是怒气非常,他们手中神通,直接朝那些修士而去。 可惜如今的各位仙尊根本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他们一拥而上,最终也只是像蚂蚁一般被他们轻轻捏死,丝毫不花费任何力气。 果不其然,那几个仙尊各自一拥而上,那领头的修士根本没有出手,身后的几个小子便直接将他们打趴在地,身上的修为也在打斗之中瞬间被散到了最低,如今他们的修为就连一阶修士都比得上。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突然地那些到底的仙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说话的是德芳尊,他傲娇一世,算得上是这云水凡界数一数二的仙尊了,竟还是败给了这一群小子手中,他真的不服! 那领头的小修士却是微微笑道,“怪就怪你们太过于愚蠢!” 说着,他缓缓走到洞府结界旁,这结界是以九笙的神魂之力而结,仙尊及以下修为的修士是很难破开的。 只是那小修士走到结界面前便停住了,他朝里头的村民笑了笑,村民们便各个吓地瘫软在地。方才要哭的人一下子也全都止住了,他们害怕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求帮助,可四周的所有有修为的人士都已经被眼前的人杀地差不多了,所以,他们此时此刻仿佛是瓮中之鳖。 “怎么办!怎么办!都怪你!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让那两位修士出去?”一位妇人抱怨着那位朝九笙和白萧磕头的妇人,说到激动之时,她还伸手朝那妇人的脸上甩耳刮子。 被打的妇人也恼火了,“我现在儿子死了丈夫死了,你还想我怎样?” “儿子死了丈夫死了,你就该叫我们陪葬是不是?”另一个中年男子呵斥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无耻下贱的妇人。” “是村长提议让他们出去的!你们怎么都在怪我!”那妇人想要与那些人掐架,特别是方才说话的男人,她更是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脸上,“我要是没记错,方才拿着锄头赶人的也有你!你有什么资格来骂我!你个狗娘养的田舍汉!” 两个妇人和一个男子正打地欢愉,结界外头的一群修士也看得开心,村民们越是产生情绪的波动,他们就越能吸收养分,修为也会越来越多。 只是,领头的修士蹙了蹙眉,相较于村民的情绪来说,修士们的情绪效果更好。 “掌门,要留他们吗?”身后的一个小子指了指结界里头的村民问道。 领头的掌门厌恶地用手挡了挡鼻尖,仿佛他吸到了不好的味道一般,“太脏了,全都宰了吧。” 一则他们提供的情绪不够,二则他们是这场战斗的目击者,留着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对他们不利。 “慢着!”白萧的声音从金丝笼中传来。 领头的掌门诧异白萧的恢复,嘴角竟是轻轻上扬了一会,“还真是个强硬的命格,怎么?你有话说?” “跟我打个赌如何?”白萧道。 那掌门啧啧了一声,“有意思,从来都没有人敢同我说这样的话,你还是头一个。” “你敢不敢?” “那我也要看看赌什么。” 白萧指着这一群村民,“拿他们的命来赌,我同你打一场,若是我赢了,你就放了他们,若是我输了,我们的命,你尽管拿去。”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占便宜!”那年轻的掌门伸手朝那结界一拍,九笙以神魂之力结成的结界竟是瞬间化为了齑粉,霎时间,包裹着各个浮峰洞府的淡淡的金黄色全都消失了,村民们的慌张和惊恐接踵而至。 白萧竟是想不到,此人的修为竟是精进到了这一步,“那你想如何做?” 掌门瞥了一眼地上蜷缩着的村民,“既然以他们做赌,那很简单,你跟我打,在我的弟子们杀光他们之前,你若赢了我,剩下的人我可以考虑放过他们。如何?” “要是你那些弟子同时杀了他们,又如何比?”九笙道。 掌门笑道,“我的弟子们会一个一个杀。”一个一个杀,剩下的人会将恐惧放大到极致,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的功力会源源不断提升。 “好!”白萧同意,他还是认为能救一个是一个。 九笙虽说脸上很不高兴,这场赌约,白萧摆明了是吃亏的,而且他还不愿意用他的神魂之力,但没办法,白萧本就是个固执的人,他想扭转也没办法扭转。 于是他将视线转向了穆萍。 “喂,你的鞭子,能让人麻痹吗?” 穆萍自从吃了九笙的药之后一直坐在一旁调息,听到九笙的声音,她立刻睁开眼睛,“可以,怎么了?” “我要借你的鞭子一用。”九笙看了一眼白萧的方向,“趁他不备抽他!” “你……” 穆萍正想说什么却被九笙打断,“你若不想他死,就抽他!抽到他麻痹神经为止!” 穆萍思考良久,“若是不抽,他会死?” “他都要跟那些个恶心的修士比武了,他的小身板,若是单独出去肯定死!”九笙道。 穆萍还在犹豫 ,如今他们的战斗力有限,她一直想办法迅速恢复自己的修为和元气,若是此时此刻自己人打自己人,那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若是如此,那些人就会祸害整个凡界。 九笙一把将她的鞭子握在手中,“除了抽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让你做!你若不做,谁都不能出去!你可懂!” 此时此刻的穆萍在九笙的眼中再也没看到厌恶的神情,她也不自觉地愣了愣,随后道,“好!我抽!” 白萧正在运功,不知怎么得,竟感觉自己背后一阵麻木,这阵麻木只持续了几息,他便感觉自己的力量瞬间充盈了起来,这熟悉的力量,不是九笙又是谁! 白萧本想发怒,却听九笙在他的脑袋里说道,“小白,当务之急,先把这些人灭了再说!” 听到九笙的话,白萧也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这场赌局中,他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那金丝笼是一件神器,但如今神器主人的修为早就已经微乎其微,所以此时此刻的白萧便大摇大摆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那年轻掌门也察觉到白萧周身气度的变化,心中一惊,但考虑到方才他答应过的赌约,便暗自咬唇,要速战速决才行! 还未等年轻掌门一声令下,浮峰之上便传来了阵阵惨叫,白萧蹙眉,“你什么意思?” “杀人还要有什么意思?”年轻掌门挑眉,然后起势往白萧的面门而去。 白萧凭着体内的力量一下子便躲开了掌门的进攻,他躲开的瞬间,一只手攥出一股掌劲儿朝那年轻掌门反击而去。 年轻掌门虽然年轻,但论心狠手辣倒是从来没有逊色过,他察觉到白萧的掌力很强劲,就直接朝那边的弟子道,“都没吃饭吗?给我快点!” 那年轻掌门分明就没有将这赌约放在眼中,他要的是他们恐惧的过程,他本以为白萧就那么点修为,没在他手中过几招便会求饶,修士的情绪是最可口的,可没想到白萧的气度和修为竟是全都变了。 所以,他再也等不及了,他要这洞府中的所有人,全都魂飞魄散! “小白,我的神魂之力还未完全恢复,尽量拖延他的时间。”九笙在他的脑子里道。 白萧朝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看了一眼,那些弟子们已经将村民们杀了大半,若是他真的赢了这掌门,恐怕那些村民也早已没了。 他想速战速决,可没想到九笙居然要他拖延时间,两相权衡之下,白萧竟是顿了几息。 就这几息时间,那掌门便直接控制住了白萧的身体,那只手上仿佛有千万条丝线,牢牢裹住了白萧的四肢手臂,竟是叫他动弹不得。 “火!”九笙道,“他们如今的修为虽说过了仙尊级别,但他们的身体还不过是二三阶修士的样子,用三昧真火烧!” 白萧暗自在手中捏诀,但似乎他的这一动作被那掌门发现了,他微微抬眉,迅速将白萧的手指冻住,“想搞偷袭?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话音刚落,白萧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慢慢往上提,而这过程中,那些被杀的村民正一个一个地在他的眼前被杀死,死状惨不忍睹。 “小白,稳住心神,他就是想要让你看到他们这般,然后叫你发怒!小白!!” 九笙明显感觉到白萧身上的怒火在开始缓缓燃烧,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怒火,更有甚者,这怒火所产生的威压,竟能阻隔九笙神魂之力带给他的控制。 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你在听我说话吗?”九笙焦急地问。 可白萧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怒火之中,对周围的事物,丝毫不闻不问。 ☆、阳河山岭(十) “小白!”九笙继续喊道。 “怎么?看见他们一个个被杀,你开心吗?我倒是挺开心的!”那年轻掌门谈吐之间都是一股子浓浓的恶臭,他如今面色红润,看样子是在吸食白萧的怒气。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年轻掌门似乎有些不满足,可扭头往下看,浮峰上的村民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个躲在阿娘怀中慌张地四处望的三儿。 他的阿娘也死了。 白萧咬牙,他在试图挣脱此人给他的束缚,可无论他再努力,却还是无法挣脱,反之,那束缚反而更紧。 这年轻掌门依旧不满足于白萧此时此刻的怒气,他往那金丝笼看了一眼,却见那地上躺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仿佛是晕厥过去了,他眼底暗藏笑意,随后一伸手,将九笙的身体吸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你很在乎?”年轻掌门悠悠地抓起一把九笙的头发,朝白萧看了一眼。 “放开他!”果不其然,白萧的怒气更甚,九笙想要尽力压制,却发现他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突然之间,一股子从白萧身体内里的力量如山洪暴发一般,直接喷涌出来,这股子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以至于就连九笙的神魂之力都无法压制。 一瞬间,九笙的神魂之力竟是被他的这股力量反弹了出来。 当九笙觉得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头皮上传来了一股刺痛,那年轻掌门如今依旧拉着九笙的头发不放,而且,他还很是享受地闭着眼睛接受着白萧带给他的怒气。 九笙一回到这个凡人身体,他的神魂之力便完全束缚住了,这身体着实是太过于废柴了些,于是,他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拳打脚踢。 “哟,醒了?真是不容易!”那年轻掌门拎着九笙的身体,冷冷地笑着,九笙也不知怎么得,在他话音才落,他的身体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一般,直接被丢在了尸横遍野的浮峰之上。 “好好伺候他!”那年轻掌门对在浮峰上的弟子们喊道。 弟子们自然是千万个愿意,他们方才还没有享受够恐惧,如今又来一个,他们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几个弟子将九笙从地上拖起来,与三儿放在一起,三儿见到九笙,方才压抑在心底的恐惧一下子便释放了出来,他哭着朝九笙道,“恩人,他们都死了,我阿娘也死了,都死了!” 九笙原本很是愤怒,但瞧见三儿如此模样,心中着实不忍,本想上前宽慰,谁曾想他才刚刚上前迈进一步,便被人拖了出去。 白萧见状,怒气更甚!疯狂的怒气从他内心深处汹涌而出,这叫那掌门兴奋不已。 掌门拍手叫好,“继续!不要停!别让他那么轻易死!” 此时的洞府之中,气氛十分诡异,周围的气场也有一股很恐怖的暗流波动,穆萍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小心御剑来到了浮峰底下,他们都在浮峰之上,没人注意到浮峰底下的情况,正因如此灯下黑的情况,穆萍心中才有了些底。 可底也终究只是一点底罢了,虽说她的修为在众位师兄弟中算是优秀,可如今她受了伤,功力怕是有些不够。 浮峰底下的托举闪着金光,穆萍根据九笙的提示,看到了金光之内的一层封印,那一层封印十分厚实,就算穆萍没有受伤,恐怕也绝对解不开,而九笙的意思,是让她在任何一座浮峰底下,强行解开任何一个。 这是来自仙界的封印,她又如何能解? 罢了罢了,穆萍起势,就算解不了,也要试一试! 于是她在手中捏了一个诀,五行八卦的阵法图显现在了空气中,八角圆形的图案也闪着阵阵金光,只是与那托举不同的是,这五行八卦的阵法图中有一层黑色的扣,那是她阵法中的生门,是她用来逃命用的。 她不知道她的阵法与这仙界的封印想冲撞会形成什么样的反应,但如今这个情势,她也不得不试一试。 三、二、一…… 她在心中默念着,可正当她默念最后一字时,这个洞府竟是突然摇晃了起来,穆萍吃了一惊,她手中的五行八卦阵都还没来的及沾上那封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迅速离开托举,躲在暗处观察着,却见浮峰上的所有阳河山岭弟子全都被打散,摔倒在地,他们个个口吐鲜血,动弹不得,而那半空中悬浮着的两人亦很是奇怪。 原本白萧是被那掌门控制着,如今竟好像是反过来一般,穆萍的五感还未修炼至化境,但从他们周身的气韵来看,那掌门周身的气似乎全都散了,准确地说,是泄露了。 穆萍若有所思,却见白萧红着眼,缓缓飞向浮峰,眼中的杀气竟是能够震慑整座浮峰,就连躲在角落里的穆萍也有所波及。 “穆小娘子,你倒是快些!”穆萍收到了一条千里传音,这是九笙传给她的。 穆萍慌忙又回到方才的托举前,但这回回来,却发现那托举之前,多了一个人。 这分明就是方才被白萧控制的那个年轻掌门! 却见那掌门很是熟练地破了眼前托举的封印,将上面的功法一字一字地印入自己体内,等那功法完全与自己融合之后,他又转而到了另一座浮峰之下,继续方才的事情。 穆萍恍然大悟,她听师父说过,这世间有一功法名为影子,可以将自身一分为二,方才在白萧身边的,是影子! 当真是狡猾! 穆萍随即捏诀,准备解开她身后的那块不起眼的托举的封印,可那五行八卦阵似乎对这封印没有任何作用,这叫她有些慌了。 而正此时,她的背后忽而一凉,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她的脚底心传上来,“你在做什么呢?” 穆萍想要抽出鞭子,没想到只几息,她便被那人直接捏碎手腕,往一座不知名的浮峰扔去。 穆萍被扔上来没多久,那人也跟了上来,脸上带着狰狞,他拉着穆萍的头发,将她在地面上缓缓拖行,“你们觉得,就这样算了?” 他的话仿佛是一个激灵,使得在场所有活物愣住,此时的白萧被九笙的安抚之下,胸中的怒气倒是减轻了不少,可如今看到那掌门又出现在眼前,白萧终于忍不住再一次爆发。 他红着眼,一下子蹿到了那掌门的面前,直接割了穆萍的头发,将她带了回来,随后又迅速飞到掌门面前,可那掌门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直接接住了白萧的招数。 他此时的力量,比方才的力量更加地强大,只是一招,竟是叫白萧整个人倒退了好几丈远。 白萧也不知从何处引来的煞气,竟是源源不断地朝那掌门打去,那掌门原本刚开始还很是兴奋,可到后来也不知怎么得,竟是被白萧的气场节节败退,这也使得他恼怒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他的弟子们,很是恼火得朝他们伸出手来,一股一股透明的修为和元灵从他们身上剥离,随后全都被他吸入体内。 这是魔道之功! 霎时间,那掌门周身之气的颜色也开始有了变化,魔气缠绕之下,他的修为好像更高了! 九笙看着焦急,他朝绿桑剑喊了一句,“阿绿!” 白萧自从盛怒,便将绿桑剑丢了,好在剑里有绿桑,莫不然他还没那么容易找到。 绿桑一袭绿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通过方才的打斗之中,绿桑的气色也很是不好,身上的元气能维持人形怕是已经很不错了。 九笙给他丢了一颗药,“送我去下面!” 他指的是那些托举! 既然穆萍没有能力,那就他吧! 绿桑吃了药,直接将他拎了起来,消失在浮峰之上。 不下来不知道,一下来更是使得他吓了一跳。 却见下面的托举又有几十个已经被解了封印,上头的功法也已经全都被学完,虽说金色的光还在,但也已经暗淡了许多。 九笙蹙眉,指了一个最近的托举,“就这个,就这个!” 绿桑听了他的话,飞到了那托举面前,这托举周围包裹着一层封印,这一层封印比之之前他看到的更加坚固。 九笙冷哼一声,也不知是谁将这东西留在这凡界,着实是可恶至极,若是某日他回到妖界,定然是要上那九重天问一问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如今的身体已经彻底承受不住他的神魂之力了,强行解开封印已然是不可能,是故他也只能想其他办法。 时间仿佛全都静止了,白萧和那年轻掌门的打斗已然让这洞府开始坍塌,一块块尖锐的石头四处散落,使得这本就如无底洞一般且四处零乱的洞府更加的拥挤了起来。 周围变得十分杂乱,这叫九笙不知觉中,脑子里开始有些混乱。 “尊者,咱们可能要离开了,这洞府恐怕是要塌了。” 绿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传来,九笙却还在沉思,这个封印上面虽说有仙界人的气息,但能在这凡界存在这么多年,定然是沾惹了凡界的气息,是故用天界的解封之法怕是会弄巧成拙。 于是,他伸出手指,然后送进嘴里咬了一口,瞬间,一股子腥甜味儿充满了他的鼻腔,这凡人的血味儿还真是够冲鼻的! “尊者,那些浮峰已经塌了。”绿桑在一旁提醒他。 九笙却蹙眉,“不要慌,再等等!” 他们之间的打斗犹如林子中的两头猛兽,上天入地,简直打得不可开交。 九笙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血滴了一滴出来,他兴奋地将这滴血混进了眼前金黄色的封印中,在滴进去的那一刹那,眼前的那金黄色的封印不知怎么了开始变成了金红色,里头封锁着的乾坤也开始流转了起来,仿佛如同空中流转的星辰。 “成了!”九笙赶紧拖住绿桑的袖子,“快带我离开这里!” 绿桑得令,一个转身,直接将他带离了这座浮峰,往洞口而去。 躺在洞口平台上的那几个修为降到初阶的仙尊们早就已经逃了,而那穆萍和三儿也不知何时被人带到了这平台上,这洞府中,唯一的活物,恐怕也只有那两个正在打架的人了。 九笙看了一眼穆萍撇了撇嘴,他们二人定然是被小白送来的,小白除了他之外可没这般主动对旁人好过呢,他们可是头一回呢! “尊者,我们要带上他们吗?”绿桑问。 九笙直接一掌拍在他头上,“带!为什么不带!这可是小白救回来的!你还想让小白再救一次?” 绿桑:……,他只是随便问问。 “小白!走了!回家吃饭去!”九笙朝里头酣畅淋漓的白萧喊道。 可却得到了一片虚无的回应,这叫九笙有些担忧,“你们先出去!” “可……” 九笙又给了他一记眼刀,“让你先出去就先出去!” 于是,绿桑苦着脸,将地上的二人一同带了出去。 而当他们刚走出洞口,却听得身后一声巨响,绿桑往回看了一眼,却见里头竟是全都坍塌了,无数道金光从里头照射了出来,这金光之中带着威压和些许的仙气,竟是将绿桑整个人都震到了几丈开外。 迷迷糊糊的穆萍如今也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震惊到双齿在上下打颤,“恩人……恩人他……” 绿桑艰难得从地上站了起来,可似乎他的元气在方才的震荡之中开始溃散,如今就连自己最基本的身形都没能保得住。 “你怎么了?”三儿看到他的不正常,稚嫩的声音问道。 绿桑摆摆手,他如今已经没有心思回答三儿的问题,他甚至连站立都觉得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儿。 方才出来时他便知道这洞会坍塌,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如此想来,里头的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思及此,绿桑也不知怎么地,眼前一片漆黑,竟是晕厥了过去。 阳河山岭各大名山围剿魔君之子一事已经告一段落,前来围剿的各个山头的仙尊们一夜之间下落不明,而那魔君之子也不曾有丝毫下落,传闻是仙尊们被魔君之子掳走,以仙尊们的修为自养,也有传闻说根本没有什么魔君之子,仙尊们失踪,是因为阳河山岭的秘密有关。 唯一在这次围剿之中存活下来的穆修士,如今开始浪迹天涯,谁都未曾寻到她的踪迹。 自此,这阳河山岭魔君之子一事,也就只能成为一个传说。 ☆、阿尼土城(一) 位于西方的阿尼土城中,路上熙熙攘攘好些人,头一回遇到这样热闹的九笙竟是看得有些兴奋,他抓起白萧的背朝着街上的那个卖糖葫芦地说道,“小白,我要吃那个!” 白萧嘴角微微浅笑,无奈地朝卖糖葫芦的那人走去,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天色要黑了,咱们还是先寻一处客栈歇歇脚吧。” 自从在阳河山岭逃脱,白萧的话就越来越少了,仿佛这世界欠了他好些银两一般,只有九笙朝他说话,他才能恢复从前的那个白萧,九笙每回见他如此,总也很是愧疚地同他说,给他重新买一把剑,好像他的转变就是因为丢了一把剑一般。 白萧也不想解释,只是嘴角微微一笑,随后将肩膀给他,九笙嗜睡的毛病亦是越来越重,往往没讲几句话,他便要直接倒头睡去一般。 如今也是一样,在白萧才说完话,背上的九笙便已经没了声音,就连吃糖葫芦的声音也一并没了。白萧叹了一口气,想要将九笙手中握着的糖葫芦收进乾坤袋,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再给他吃,可没想到他轻轻碰了碰九笙手中的糖葫芦,九笙便捏得越紧,口里还喃喃地说了些什么白萧听不懂的话。 白萧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下也只能去一家客栈休整之后,再将糖葫芦收进乾坤袋了。 眼前的这家客栈摇曳着店幡,上头写着的“第一客栈”四个字倒是引起了白萧的强烈好奇,阿尼土城的第一客栈,竟是连最起码的门面都不曾有,那面旗幡满是灰尘,大约也有好些年头未曾更换了,白萧一路走来从未见过口气如此之大,但店面却配不上这口气的客栈。 “爷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一个伙计慵懒地走了出来,看上去是来营业的,但看他面上的情绪,仿佛是被迫的。 白萧本想转身就走,却听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女子的欢笑声,不过是几息,一个身着红装的半老徐娘从里面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的妆容倒也还算精致,不过那一身浓重的脂粉味儿,倒是使得白萧有些冲鼻。 “客打哪儿来?我瞧着客面生的很,是来阿尼土城寻亲还是路过?”那半老徐娘笑脸吟吟的看着白萧,开始介绍自己,“街坊邻居都叫我六娘,客也这般叫吧!” 说着,她给白萧让了一条道,顺便指路,“还愣着做什么?给客提行李!” 那伙计顺势想要将在白萧身上睡着了的九笙卸下来,却被白萧拒绝,“还是我自己来吧!” “要是普天之下的客人都如客一般,那咱们店的便宜可就真的占大发了。”说着,这六娘忽而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一下子传满了整个客栈。 “老板娘,您今日可是又赚大发了?”客栈中有人调侃六娘。 六娘笑着回他,“客吃你的酒吧,客的便宜,六娘可不占。” 一路说说笑笑,六娘将白萧带到了一间客房,“咱们客栈的客房多得是,若是客不满意这一间,我再给客换换。” 白萧点点头,随即便打算进屋歇息,可当他刚迈出一只脚,却被六娘叫停,“还有一事需要嘱咐客。” 六娘突如其来的严肃使得白萧眉头微皱,六娘继续道,“入夜之后,客可不能到处走动了,这里是阿尼土城,白日是凡人的地盘,晚上可不是,客可听明白了?” 白萧还是点点头。 六娘这才恢复方才的笑,“客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来寻我,我就住在客的旁边!”说着,她朝白萧挑了挑眼。 那媚眼横波流动,想来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心醉,但白萧却视若无睹,转身进了客房就将门关了起来,丝毫不给六娘留下的契机。 白萧将九笙慢慢地放在床榻之上,九笙如今睡得正香,可手里的那根糖葫芦还是握得紧紧的,就怕旁人抢了去似的,白萧温柔一笑,用了些内力,这才将糖葫芦从他的手中拿出来。 可当他将糖葫芦放进乾坤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突然之间又开始暴动了,白萧赶紧坐下调息,算上这次暴动,白萧一路走来大大小小已经有五六次了,上回在阳河山岭的暴动算得上是最厉害的,最后莫不是九笙,恐怕他会完全陷入这暴动之中,毫无醒转之可能。 距离上回暴动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白萧也不知这是为何,刚刚进城时,他便能感到这整座城市隐隐波动的脉络,仿佛是一阵阵的心跳一般,难不成,这是他生长在这儿的缘故不成? 夜色慢慢暗淡,白萧也缓缓从调息中醒来,经过了一整天的调息,他大抵能从波动中慢慢缓过劲儿来,可不知怎么得,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 床榻上的九笙依旧睡着,白萧还是头一回在烛光下这般仔细地看九笙的脸,软绵绵的脸蛋,窝在被窝中,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让他上前一摸的冲动。 他如是想着,也如是做了。 白萧缓缓起身,走到床榻前,他伸出左手轻轻地挑开九笙额间的缠在一起的碎发,一张白嫩且柔和的脸一览无余,白萧吞了吞口水,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一下,那弹性竟是叫白萧自己都想象不到。 霎时间,白萧忽而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内心深处的那股子躁动又要开始往外冒了,白萧迅速将手收回,坐回方才的位置,重新开始调息。 实在是太难了。 床榻上的人轻轻地翻了一个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睁开眼睛,他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可他这么认真一瞧,竟是发现自己手中竟是空空如也。 “小白!我的糖葫芦呢!”九笙还未坐起便惊慌地大叫了一声。 在往常里,只要九笙大叫一声,糖葫芦便会直接出现在他的嘴边,可如今他等了许久,竟还是没有动静,他一下坐了起来,想要看看白萧到底在做什么,却发现在床榻的不远处,白萧竟是坐在那儿调息,而且他还为自己结了一个结界。 九笙不解地下了床榻,走到白萧面前蹲了下来,“这是在练什么功啊还要结界?” 话音刚落,结界里的白萧忽而站起身来,他闭着眼睛,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威压,这叫九笙有些疑惑,这功法有些陌生,难不成又是悟了?可似乎白萧身上的修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九笙忽而想起了在阳河山岭时的情形,那时的白萧内心似乎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竟是直接将他的神魂弹了出来,眼前白萧这般情况似乎与那个时候有些像。 这不禁让九笙产生了怀疑,白萧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九笙还没想明白,白萧就要往门口走,九笙也跟了上去,只是,白萧刚打开门,便噗通一声倒在了门口。 九笙上前查看,却发现门口的地面上竟是被什么人摸了一层厚厚的油! 这店家也忒黑心了! 正暗自咒骂着,九笙要去扶起白萧,可此时此刻九笙却发现,白萧被那油的影响,竟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小白?”九笙用力摇摇白萧的身体,而白萧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刺脸又刺鼻,这叫九笙不寒而栗。 这根本不是风,分明是妖魔之气! 九笙这才反应过来这客栈的异常,亦或者说是这整座城的异常,现下日头也不过刚下山,可整座城的人仿佛眨眼之间都不见了一般,就连这客栈里也是一片死寂,仿佛从来不曾有人一般。 他好不容易将白萧拖进屋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 一夜无眠。 第二日,白萧从地上醒来,也不知怎么地,他竟是觉得今日的身体比昨日舒缓了许多,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一重,他细看一眼,却见九笙就是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一嘴的口水一滴不落地落在了他的衣服上,低着眉的样子这般看着还真是有些喜气。 白萧小心翼翼地想要将他扶到床榻上,可他刚要伸手,却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客昨日睡得可好?今儿……” 外头站着一个满脸堆笑的六娘,她本想给白萧捧来些吃食,却瞧见他与九笙如此这般躺在地上,白萧还略微有些衣衫不整,硬生生将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她轻咳了一声,随后又带了一阵尴尬的笑,“爷们儿有事儿忙呢,那六年我便不打搅了,这吃食……这吃食我便放这儿了,你们自己个儿取吧。”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吃食放在门口,转身还不忘带上门。 带上门后,六娘拍拍自己,真真是吓了好一跳,怪不得昨儿晚上这么闹腾呢,她好像还听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原来竟是这般爱好的。 六娘在此处开了这么多年的客栈,什么事儿没见过,如今他们这般她见了也就罢了,不过亲眼撞见了,倒还是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九笙虽说嗜睡,但过了那嗜睡期后,觉也轻,听到六娘的声音之后,他也醒了过来,正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是紧紧攒住了白萧的衣领,他倒是没什么,却见白萧却是满脸通红。 白萧豁然起身,背过身去,“醒了就起来吃早膳。” “可我想吃……” “不准!”白萧红着脸将一旁架子上的白叠布放进脸盆里打湿,随后给九笙擦面擦手,擦完之后,他便将六娘放在地上的食物端到他面前。“吃吧,先吃这个。” 九笙撇了撇嘴,他就是想吃糖葫芦,可看到白萧红着脸却又冷冷的样子,竟是起了逗他的心思,他缓缓起身,凑近白萧,“不让我吃糖葫芦,那我想先吃别的。” “你要吃什么?”白萧问。 九笙迅速捧了白萧的脸啄了一口,随后哈哈大笑地跑到床榻上,他的脸上挂满了得意,“我吃到了!我吃到了!” 见他如此耍赖的样子,方才还红着的脸如今更是红了,他将吃食放在一旁的几子上,口中却还是那般柔声,“莫要胡闹,先将这些吃食吃了吧,我出去瞧瞧。” “我也想出去。”九笙起身拉住白萧的袖子道。 白萧却道,“这座城很是异样,我只是出去巡查巡查。” 九笙却还是撇着嘴,“我想去……” 白萧看他那双如水般的眼眸,不由得心中一软,“罢了,上来吧。” 说罢,白萧将背给他,九笙看他这般,极为满意地朝他的背的方向一跃,正正结实地被白萧接住。 还是小白的背结实温暖啊。 两人出了客栈,却见路上往来的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这与入夜时的那静悄悄的场景很是不一样,这也叫九笙和白萧两人心中也不由得起了计较。 白里日街道上充满了人气,根本没有昨夜的那股子浓重的妖魔之气,而白萧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地很快,好在白日里他的心性强烈,也能压制得住,但又要压制住内心深处的那股子躁动,又要放出神识感受这阿尼土城的异样,这叫他有些吃不消。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我姐弟二人游历四海经过阿尼土城,为众人表演一段剑舞,还望各位看官赏个脸,好叫我那可怜的胞弟能吃上一口饭!” 一阵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九笙和白萧相视看了一眼,随即扒开人群正要上前看那热闹,可他二人还未扒开人群,便有一只小手拉住了白萧的衣袖。 白萧顺着这只小手往他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张堆着泪水的孩子看着他们,一个没忍住,竟是哭了出来,“恩人……恩人……” 那边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这边而来,刚扒开人群看到两人,也是呆住了,“你们……” 九笙很是不情愿地将乾坤袋中的糖葫芦拿了出来,递给那哭着的孩子,“三儿,莫要哭了,再哭可就长不高了!” ☆、阿尼土城(二) 客栈内,一众人正坐在几子旁,穆萍从腰间取下绿桑剑交还给白萧,“你的剑。” 白萧接过剑,那把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竟是鸣了一声,剑鸣声迅速响彻了整个客栈,使得在客栈中的客人们皆是一惊。 不过他们也只是一惊罢了,那些人要么是些亡命之徒,要么是些不得已才在这阿尼土城生活的人,见得世面远远比他们几个要多些,是故他们能给的反应也不过是这么一惊罢了。 白萧将剑缓缓放下,一道绿桑的身影从剑里飘了出来,好些日子不见的绿桑竟是变得白胖了许多,这叫九笙欢喜的很。 “阿绿,你胖了!”九笙拍着几子对着绿桑笑道。 绿桑冷着脸,然后看了一眼穆萍,那日他为了带着穆萍出山,神魂重创,等他醒来时,穆萍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各种仙药,每日给他吃,虽说他只是个灵体,但也没想到竟还是被吃胖了。 穆萍忽而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腰间的乾坤袋中拿了一颗药丸子递给绿桑,“这是最后一颗了,你快些吃了吧。” 九笙看了一眼,啧啧了一声,“这可是固本培元的好药啊,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 穆萍切了一声,“我好歹也是医女出身!” 说罢,她直接将药丸塞进了绿桑的手心里,不容他拒绝。 绿桑为难地看了一眼白萧,如今既然寻到主人了,那就该听主人的话,这是他与白萧定下的契约啊,若是违背了,他可就又没命了。 见白萧点点头,绿桑这才放心收下那药丸。 三儿坐在一旁,吃完糖葫芦的嘴红红的粘粘的,满脸全都是孩子的稚嫩之气,他喝了口水,才向九笙道,“恩人有所不知,我和穆姐姐寻了三山四海,机会寻遍了所有地方,才寻到你们的!” 九笙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死的?” 三儿道,“那日洞府坍塌,我和穆姐姐、绿桑再次进去过,我们埋了里头的所有人,但却寻不到恩人的尸首,所以我们肯定,你们没死。” 若非千钧一发之时使用了传送阵,他们怕是也早死了。 “不过……”穆萍接着道,“我们也没寻到那人的尸首。” “是他吗?”那位阳河山岭的年轻掌门修士在白萧手中死而复生他就隐约有些猜到了,当穆萍在他面前斩钉截铁确认地点头,他心中所想也便落实了。 那人还真是难缠啊。 “多亏了绿桑,我们才能寻到你们,好在你们安然无恙。”穆萍真心实意道。 九笙却是没有穆萍这般乐观,自从他们证实了他的猜测之后,他便陷入了沉思,那人肉身早已经死绝了,若是他再使用影子术法也是不能,那么他定然是要寻一活物的,到底是谁呢? 思索间,六娘咧着嘴笑嘻嘻地走到他们面前,“爷儿们今儿怕是也累了,六娘我备了些上好的酒菜,各位好好尝尝啊。” “哟,六娘,我在你这儿住了少说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怎么没见你亲自给我上过菜啊!”此时一旁便有人调侃六娘。 六娘却笑着打量着那人,眉眼中都是唏嘘,“童五,你有这位客俊朗吗?你若是比这位客俊朗半分,我六娘也天天给你上菜,何如?” 童五听了这话,虽说很不是滋味,但也看了一眼白萧和九笙,嘴角的弧度也只是稍稍落了一个弧度,“罢了罢了,我可没人家那么好命,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的人也接着起哄,六娘放下了酒菜,笑脸盈盈地迈着莲步离开了。 六娘走后,几人围着一桌子可口的酒菜,竟是没有一人想要去动筷,虽说重逢是喜,但这喜却也不过在他们的心间流淌几息而已。 九笙将那酒捧到自己面前闻了闻,味道香醇,倒也不错,于是他便起了想要尝尝的念头,可当酒水即将入喉,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手直接将他手中的酒夺下,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句柔声的斥责,“莫要喝酒。” 九笙低眉,那张软绵绵的脸堵在了一起,仿佛是一团白胖的包子,惹得三儿笑了起来,“我阿娘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九笙立刻反驳,“你才是小孩子!本君几百岁了,如何是小孩子?” 这话终究还是惹得众人笑了起来,九笙看着也就十六岁的年纪,虽说这具肉身早已成年,如今也二十了,可他体弱,总也不见长个儿,反而更加娇俏了,是故更像个孩子,如今这般孩子气的话一出,除了绿桑和白萧,众人皆是捧腹。 九笙也不打算理会他们的捧腹,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不让喝酒,喝茶水总可以吧? 于是,他刚喝完手中的茶水,便见有人给他添置,九笙满意地朝白萧看了一眼,脸上终究挂了笑容。 “接下来,咱们该如何?”这话是穆萍说的,她的本意只是想要将绿桑还给白萧,可如今见了面,还了剑,她一下子也不知去哪儿了,于是她便打了跟着他们的念头。 九笙无奈地喝了一口茶水,拿了一根鸡腿咬了起来,“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我家小白是要来这儿寻身世的。” “哟,客要来寻身世啊?这儿我熟,也不知客姓甚名谁?只要说出一个姓儿,六娘我保准能寻到客的根!”六娘的声音突然从他们的身后传了来,这叫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回头,却见六娘咧着她那张极为标志性的笑容殷勤地说。 九笙上下大量着这六娘,可终究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姓白。”白萧道。 其实他也想找个契机询问,可怎样都寻不到,如今这样的契机摆在眼前,他还是想要利用一番的。 “姓白?”六娘接过话,停顿了许久,仿佛是在自己的脑子里搜寻着关于姓白的人家的记忆,半晌后,六娘才呵呵一笑,“我在这阿尼土城有二十多年了,还从未听闻有姓白的人家。” “你不是说,只要说出一个姓儿,就能寻到根吗?”三儿童言无忌地回她。 六娘却是朝他扬扬手,“小孩子家儿的,别闹!” “我听闻这土城中原是没有人的。”穆萍接着问,她也很想知道这土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六娘一听这个问题,方才被浇灭了的热心肠如今又回暖了过来,她慌忙寻了个位置挨近穆萍,“这个,六娘还是知道的!话说这阿尼土城原本是人间地狱,想当年出了一位魔君便住在这土城中,而后有好些位仙人前来将这位为祸人间的魔君给灭了。” 六娘见众人听得认真,便说得愈发起劲,“谁知那位魔君虽说被灭了,却不知怎地生了颗魔珠,仙人本想将那魔珠放在昆仑山中净化,不曾想那魔珠竟是降世了,传闻说魔珠降世,托生的那个孩子身上有一撮火焰印记,是故一众仙人仙尊便开始四处捉那所谓的魔君之子。我听闻,光是在襁褓中的孩童,就已经杀了不止几十个了。” 听罢,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许是六娘说得惟妙惟肖,竟是引得众人也纷纷上来倾听,更有人催促道,“后来呢?六娘,后来呢?” 六娘喝了口水,“这天底下天生长着火焰印记的人可是数不胜数,难不成人人都是魔君之子不成?可那些仙人仙尊就是不肯停手,说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有人扬眉,“啧啧,我就说了,那些自诩仙尊的家伙们都是些缩头胆小之徒,你们还偏不信!” 另有人反驳,“也不是每个仙尊都如此的,我家仙尊就不是!” “也不知你家仙尊是什么尊号?” 那人一脸骄傲,“白鹤尊!” 众人唏嘘,谁不知那天山们白鹤尊为了阻止众人滥杀,最终也沦落了一个灭门之灾,而其门下的弟子们也四处飘零,沦落成了一群散修。 “原来是天山门道友!失敬失敬。” 三儿还想听六娘往下讲,便走到六娘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后来呢?后来呢?” 见还有人听她的,六娘便接着往下说,“这天底下有火焰印记的人定然是杀不完的,况且都是些无辜之人,后来有人听闻这阿尼土城气候适宜,能够住人,便纷纷都搬到此城来住,那些仙人仙尊忌惮土城曾经出过魔君,便也不敢轻易进城了。” “原来如此,那土城里的人大多身上有火焰印记了?”有人问。 六娘微微一笑,随即将左手的衣袖挽至小臂,一朵极为好看的火焰印记长在了上头,很是好看,“自小娘胎里带来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城里大多数人都有,只是大抵样貌不同罢了。” “六娘,这朵火焰花好生俊俏啊!”说着,那人便想要伸手碰一碰,却是被六娘一巴掌甩了开去。 “去去去,回你家摸你自个儿媳妇儿去!要是再占老娘便宜,老娘就直接将你赶出去!”虽说她说话时是笑着的,但三儿却觉得她在生气,于是他便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他刚坐下,一旁喝着茶水吃着鸡腿的九笙突然砰地一声趴在了几子上 ,这叫三儿和头一回见此事的穆萍各自吓了好一跳。 “无妨。”白萧趁他二人失控之前将九笙放在了自己的背上,“他睡一觉便好,你们吃你们的,我送他回房。” “哟,不过是普通的小酒,这就喝醉了?”六娘见趴在白萧背上不省人事的九笙,忍不住调侃道。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儿禁得起六娘你的琼脂玉露啊!”有人调笑。 六娘也笑了起来,“当真是俊朗的少年啊,就连醉酒了也比你们这帮穷色之鬼好看。” 白萧将九笙放了下来,满嘴油渍的九笙在睡梦中还吧唧着嘴,样子着实是可爱的很,白萧忍住嘴角的笑意,拿来脸盆中的白叠布,浸湿拧干,轻轻地在他的嘴角擦了擦。 “小白……”听到九笙的梦呓,白萧的心忽而又狂跳了几下。 白萧低声地回应着,“在呢。” 九笙满意地微微一笑,“小白,你永远会在我的身边的……对不对?” 这话九笙平日里也不是不会说,但白萧竟不知他在梦中也会这般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满了他整个胸腹,这种如电流般的感觉致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九笙靠近。 最终,他的唇还是停留在了九笙的额头,“好。” 轻轻的一个字,便将他此生最重的承诺印在了九笙的命里,这阿尼土城暗流涌动,白萧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还是希望最终他能够守护在九笙身旁。 一如初初见面时所言,护他周全。 “恩人?”三儿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白萧替九笙掩好被子,随后转身去开了门。 一个孩童天真的笑脸映入白萧的眼里,虽说没有九笙那般明媚,倒也干净。 “穆姐姐说,她在隔壁开了两间厢房,若是有事,恩人可随时知会便是。”三儿笑着道。 白萧嗯了一声,三儿却又问,“恩人,你有火焰印记吗?” 白萧蹙眉,“怎么了?” 三儿笑着道,“我只是好奇。” “没有。” “哦……”三儿懂事地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入夜,整座入城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白萧站在九笙的床榻前看着他的睡颜,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心口的那股子躁动又开始扩散,仿佛他的整个身体的血管也开始喷张。 此时太阳不过才落了山,窗外便隐约有一股子妖魔之气慢慢渗透进来,这股气息缓缓钻入白萧的鼻息,使得他愈发狂躁了起来。 “白兄可在?”穆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些许的急促和关心。 白萧尽量止住内心暴动,前去开了门,却见穆萍领着三儿站在门口,“白兄,你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怎么了?”白萧问。 穆萍道,“傍晚间土城还热闹非凡,如今竟是悄无声息,竟连人的半丝声音都听不到,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作为一位游方修士,常年在外游历的经验,叫她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敏锐。 白萧嗯了一声,便闪开身,让他们进了门。 ☆、阿尼土城(三) 翌日一早,一缕明媚的阳光洒进了厢房内,床榻上的九笙很是满意地伸了伸懒腰,“小白,我要吃糖葫芦!” 他将他的糖葫芦都让给三儿吃了,因此昨夜他总在梦中梦见糖葫芦,醒来时愈发想念糖葫芦的味道,便想叫白萧给他吃。 若是在平日里,九笙这么一喊,白萧定会在他面前,有或无,他都会柔声地同他讲,可今儿也不知怎么得,好半晌了九笙还是等不到白萧的回应,这叫他觉得很是奇怪。 “恩人醒了?”正思索着,三儿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九笙的面前,他皱着眉头,有种未能完成任务的情绪,“方才我去问了穆姐姐,穆姐姐说她也没有糖葫芦。” 许是穆萍以为是三儿贪嘴,所以才会这般回答的。 九笙撇了撇嘴只好作罢,“我家小白呢?” “昨夜穆姐姐觉得这土城很是不对劲,便前来寻白恩人商量,白恩人也觉得不对劲,昨晚托付穆姐姐好生照看九恩人,便出去一探究竟了。” “什么?探查了一夜?”往日里,白萧可不会离开他这么长时间的!九笙下意识地在掌心结了一个印,想要探查白萧的下落,可好半晌,别说是白萧的下落,就连他的气息他都探查不到。 出事了! 这三个字突然在九笙的脑袋中爆了出来,他与白萧结了师徒印,即便是千里之外,九笙也能探查出白萧的下落,而如今,竟是什么都探不到。 此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穆萍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你醒了?我去六娘那儿要了些吃的,你先吃着吧。” “阿绿呢?”绿桑自从白白胖胖地回来,话都少了许多,也不知怎么了。 穆萍道,“他在外头守着呢。” 白萧带走了剑,却将绿桑留了下来,其意思很是明显了,就是要绿桑护住他。 “小白去哪儿了?”九笙又问。 穆萍道,“昨夜出门,往西面去了,方才我出门去了一趟西面,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废话!白日里怎么可能会有异常!”九笙说着要起身,可不知怎么地双腿一麻,直接从床榻上摔到了地上。 在众人的印象中,九笙可从来都不会发火的,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竟是满脸怒气,这也使得穆萍吓了一跳,就连去上前搀扶也是后知后觉。 “阿绿!”九笙朝外头的绿桑喊了一声。 霎时间,一阵绿色的身影从外头吹了进来,直接将九笙从地上扶起来,“尊者何事?” “带我去寻小白!”九笙气鼓鼓的,眼神中却充满坚定,这与往日里懒洋洋的他简直大相径庭,不过也只有绿桑知道,九笙只有在白萧面前乖巧,在旁人面前如何,得看他的心情。 绿桑二话不说,直接将九笙背了起来,这陌生的背比白萧的背坚硬许多,九笙嫌弃地啧啧了一声,一点都不舒服! “尊者可还有什么吩咐?”绿桑听到了他的啧啧声,问道。 九笙却道,“你尽管带我去寻小白,旁的事你莫要管了!” “好!” 话音刚落,绿桑便直接消失在了厢房之内,只留下穆萍和三儿面面相觑。 阿尼土城再往西几十里便是一片荒林,一路怪石林立黄土飞扬,丝毫没有生机可言,这个地方别说是人了,就连鬼也不想待。 看着眼前的荒芜,九笙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他静下心来放开五感,却还是未曾寻到白萧的任何气息。“你说,小白会在这种地方吗?” 绿桑微微摇头,“不知,这周围并无什么异样,主子会不会去了别处?” 正说着,穆萍御剑而来,她脸上全都是惊恐和慌张,“不好了,城里出事了!” “什么事?”如今寻不到白萧,九笙很是不耐烦,再看到对白萧起过心思的穆萍,他心中更是不舒服,是故语气也十分强横。 穆萍只当是他关心白萧,并未曾理会他的不耐烦,只道,“城外来了很多修士,说是要来清理土城。” “关我什么事?”九笙冷冷道。 “自是不关你的事,但其中有一人,想来会关你的事。”穆萍道,“你可还记得当日阳河山岭来围剿的仙尊们?” “那些人如今都是些三四阶的小修士,难不成还敢出来放肆不成?”九笙冷声道。 “没错!”穆萍道,“那日那位仙尊确实成了小修士,但如今依旧是仙尊,他还带领着凡间所有大小修士前来,说是清理魔物。” “清理魔物?当真是可笑!那人是谁?” 穆萍如是道,“那位仙尊是来自落霞山的德芳尊。” “好一个老小子,居然学了这等本事!”当日在阳河山岭,那些所谓的仙尊们早就已经被卸了修为,唯独这老小子还能有仙尊等级的修为,看来这小子定然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或者…… 思及此,他朝绿桑道,“阿绿,我们先回去!” 小白的失踪或许也和这老小子有关,与其留在这里瞎找寻,不如直接去问问那老小子! 绿桑的元气已经恢复,他背着九笙一下子便从这土城西郊之处来到城中央。 却见城里的繁荣早已不再,原本在路上来来回回的行人们,如今也已经被控制在一个角落中,任凭他们焦急,愤怒懦弱,丝毫用处也无。 九笙不禁蹙起眉头。 “老朋友,真的是许久不见了。”高高在上站在云端的德芳尊看着九笙来了,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九笙冷笑一声,“谁跟你这老小子是老朋友?我看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吧!” “老朋友,这么久不见,你的脾气倒是见长啊!”德芳尊从云端缓缓降落,而他的眼神却始终在九笙的身上。 九笙却是笑了起来,“我倒是要问问你,附在这老小子身上,感觉也很好吧?” 德芳尊一愣,随即也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九笙伸出手来在鼻尖扇了扇,“这股子恶臭,也就阳河山岭才有。” “还真是一个好鼻子!”德芳尊缓缓靠近,“他呢?” “我还没问你,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卑鄙啊!”九笙面色不改。 “我道他也是个英雄人物,没想到却是个锁头乌龟!”说着,他正要上前想要抓住九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长鞭及时将德芳尊想要上前的手挡在了外头。 “师父总说,是魔是仙总在一念之差,你如今虽说披着仙尊的皮,却行魔道之事,与魔何异?”穆萍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挡在了九笙的面前。 “我道是谁,这不是被师门赶出来的那个丫头么?没想到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德芳尊竟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话音刚落,土城上空不知何时忽而集齐了好些雷云,只待穆萍一声令下,她那条鞭子直接引了九天之雷劈到了德芳尊的身上。 鞭子到达他身体上的一刹那,瞬间灵体分离,一具身体中,竟是有两个魂灵,而主导的那个魂灵正是阳河山岭的那位年轻掌门! “众位修士!你们可看仔细了!此人到底是谁!”穆萍朝那些围上来的上百个修士质问。 可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 沉默之后,德芳尊的笑声更是响彻天际,“怎么,你以为他们会看到吗?还真是一个幼稚的孩子!” 说罢,德芳尊极其轻易地将穆萍的鞭子收到了自己的手中,那原本冰凉的鞭子在他的手中瞬间滚烫,滚烫到穆萍也吃了一惊,她想要松开手,可没想到这鞭子竟然死死地将她的手拽住,使得她根本脱离不了。 “现在,该我了吧?”德芳尊说罢使劲将那鞭子一拉,穆萍的魂魄竟是被那鞭子拉了出来,而她的身体由于失去了控制,竟是直接从半空摔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绿桑一把将穆萍的身体接住,九笙便直接用乾坤袋往穆萍的脑袋上一装,这才将穆萍的身体保住。 “还真是些愚昧无知的家伙,你们以为区区一个乾坤袋就能护住她?真是一些天真的蠢物!”德芳尊一手抓住那条鞭子,一手握住穆萍魂魄的脖子,穆萍拼命地挣扎,但似乎也无济于事。 “叫他出来!”德芳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同九笙说,“要不然,我便直接捏碎她的魂魄!” 九笙收敛住自己的怒气,轻叹一声,“做事总先蛊惑人心,你累不累?我告诉你,今日即便没有小白,我也可以对付你!” 德芳尊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凡人,不自量力!” 随后他便用鞭子直接朝九笙的面门抽去,九笙闻声,屏住神魂,一把将德芳尊的鞭子接住,三下五除二地功夫,将那条鞭子直接拆解了。 这条鞭子是神器,神器之所以为神器,就是即便拆了它自己也能合好,除非它本身没了杀气,那便再也合不起来。 德芳尊见他竟是有本事将那条鞭子拆了,这才正式正视九笙,区区一个凡人,竟能徒手拆解神器,他倒是从未见过。 许是遇到了新鲜玩意儿,他便一把将手中挣扎着的穆萍扔到了一旁,随后一个闪身,直接将九笙揪了过去,“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此时此刻九笙忽而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沉,这是每回他嗜睡之前的征兆,九笙凝神,不成!他不能在此时此刻睡着! 于是九笙直接伸出双手,抵住了德芳尊的两处太阳穴,开始拆解德芳尊的身体和灵魂。 德芳尊也注意到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还真是个聪明人,只不过这一招对我无用,他若再做缩头乌龟,信不信,我将这整座土城夷为平地?” “就凭你?”九笙挑眉。 “怎么?你不信?”德芳尊说罢,伸手一挥,云端剑刃上的那些修士们竟是一拥而下,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 九笙本是没什么慈悲之心,可他知道若是白萧在定会制止,于是他道,“住手!” “住手?这个词还真是新鲜!”德芳尊随即飞到了土城的最高处,那最高处竖着一根桅杆,他想要将九笙绑在桅杆上。 “喂,你被雷劈过么?”九笙劈头盖脸一问。 德芳尊疑,但却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他直接将九笙扔到了桅杆之上,好些长长的黑色的有毒藤蔓瞬间缠住了九笙的身体。 九笙又道,“小白跟我说过,这世间人人都修炼,但最终都会躲不过天理循环。” “天理?我就是天理!”德芳冷笑一声,便直接飞到半空,朝土城四方喊话,“我知道你在附近,你若是不出来,你眼前的一切人都会因你而死……” 他话还未说完,天上九道天雷竟是同时打到了他的头上,九道天雷直接削了他的顶上三花,灭了他所有的修为。 被绑在桅杆上的九笙冷冷一笑,一道绿色的身影闪身到了他的面前,挥挥手将那些藤蔓去除。 “阿绿做得好!”九笙连连夸赞他。 九笙想要拆解德芳尊那不是最终目的,他的目的是将引雷咒注入德芳尊的顶上三花,这个德芳尊短期时间提高了这么多的修为,说明他体内的那人根本未曾花时间与德芳尊的身体融合,这才给了他如此这般的好机会。 再等到绿桑布好这天雷阵,只要时机一到,德芳尊便会自动引雷,直接被天雷所击溃。 “做的好?哈哈哈,的确很好!”只是不消半晌,德芳尊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半空之中,雷电之后,他的顶上三花虽说已经没了,但他似乎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一个瞬间,九笙忽而觉得自己的脖子一阵疼痛,等他反应过来时,却见眼前一个血肉模糊的骷髅死死得掐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骷髅的轮廓,是那德芳尊无疑! “本想着留着你一条蠢命去引他出来,如今看来不必了!”德芳尊说罢,手中的力气开始加重,有一瞬间,九笙以为自己已经归了黄泉,而另一旁的绿桑竟是早就被他打散,只留一丝透明的气息在空中飘荡。 他的这具凡人身体承受不住他那强大的神魂,以至于只要他一动用神魂,身体的状况就会跟不上,是故如今的九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眼前的此人扼杀。 难受!着实是太过于难受了! 若是小白在,就好了! ☆、阿尼土城(四) 正此时,天地之间突然开始动摇了起来,这叫众人一惊,一道白色的光划破长空落地而来,也只是眨眼功夫,九笙觉得眼前的骷髅忽而不见了,一股子暖流紧紧包裹住九笙,这股子熟悉的感觉,叫九笙不由自主地叫出口,“小白。”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兽类的低吼。 九笙睁开朦胧的双眼,却见眼前满眼的雪白,柔暖舒适,还带着毛。 他再屏神一看,他骑着的哪里是小白,而是一只巨大的妖兽!可不知为何,他趴在这妖兽的背上的感觉竟与趴在小白身上的感觉那般相似。 那被妖兽拱出去好远的骷髅又回到了他们的面前,那妖兽见状,便小心翼翼地将九笙放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随后便直接上前与之搏斗。 九笙忽而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沉了,他知道自己嗜睡的毛病又来了,可他真的不想睡,谁知他强用神识支撑住,他入睡的速度就越快,不过几息时间,九笙便直接在虚游混沌之中游走。 不知过了许久,他忽而感觉到有一股子冰凉的东西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游走,九笙缓缓睁开眼,却见一个哭肿了眼的三儿正收回手中白叠布,打算放回水盆中继续浸湿拧干。 “三儿?”九笙的声音虽然沙哑,但还是说出了口。 三儿听到九笙的话,瞬间又哭了起来,他慌张地放下手中的白叠布,跑到九笙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恩人,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再不醒来,穆姐姐就要魂飞魄散了!” “什么意思?”九笙蓦地有些懵。 “穆姐姐的身体还在恩人的乾坤袋里,可是恩人的袋子,我打不开!穆姐姐快要被风吹走了!”三儿哭得更加离开了。 九笙此时也看到一旁站着的穆萍的魂魄,她看着很虚,仿佛只要一阵风就会被吹跑一般,他慌忙起身,将腰间的乾坤袋解开,念了几句咒语,穆萍的身体瞬间躺在了地上,三儿欢喜,叫穆萍快些归位,可不知怎么得,透明的穆萍竟是怎么也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这叫三儿更着急了,“穆姐姐,你快点进去啊!” 穆萍试了很多次,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他的魂魄已经在外头三天了,如今看样子是与本体剥离太久,与本体失去了联系。 九笙想要动用神魂之力帮她,可不知怎么得,他如今一动神魂之力,脑袋就仿佛炸裂般疼,无奈之下他只好用乾坤袋直接将穆萍的身体和魂魄都收了起来,“先让她在我这乾坤袋里养养吧。” 一直哭着的三儿听到九笙这话,这才停了下来。 “外头怎么样了?”九笙感觉自己还是有些虚弱。 “来的那些人都被赶走了。”三儿道,“城里的人只有一半活了下来,还有那只兽,好像也受伤了,它一直躺在广场上,一动不动,想来也是受伤了。” “带我去看看。”九笙起身想要往外走,却被三儿拦住了,“恩人,你不能出去,三儿一个人害怕!” 这三日里,小白失踪了,绿桑的元灵差点被打散,如今定然是回到剑里了,九笙又一直昏迷不醒,唯一能陪三儿的只有魂魄在外头的穆萍,可穆萍不过是个魂魄,根本帮不了他什么,一个孩子而已,再懂事,也会害怕的。 九笙摸了摸他的头,“带我去看看那只兽。” 听到九笙的安抚,三儿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乖巧懂事地点了点头。 广场外头的风很大,风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道,九笙蹙了蹙眉,虽说是三日前的战场,但这些血腥味告诉他,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三儿将他带到了广场中央,却见广场中央正躺着一只通体白毛的兽,那只兽一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它无关一般。 九笙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那只兽柔软的皮毛,当九笙的手接触到那只兽的瞬间,兽忽而动了动。 九笙还想再摸一摸,却见眼前的兽忽而站起身来,通体白色的皮毛在阳光之下显得十分柔和,这叫眼前这几丈高的身子,看起来竟像个孩子一般。 “它的腿好像断了!”三儿指着那兽断了的腿道。 九笙这才注意到它的腿,它的左腿,虽说有皮肉连着,但依旧掩盖不了其断了两截的事实。 那只兽想要走,却被九笙拦住,“慢着!”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那些存了很久的名贵的药,迅速跑到兽的腿旁要给它包扎,它似乎也知道了九笙的意图,居然又乖乖地坐回到了原地,看起来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许久之后,九笙这才包扎完毕,他走到兽的面前,摸了摸兽的脸,柔声地问道,“你,是不是小白?” 那兽听罢,竟是浑身一震,他想要逃离,谁知脚地一麻,竟又跌了一下。 九笙道,“我在方才的药里放了些麻药,你今日是走不了了。” 见兽不回应,九笙又问,“你是不是小白?” 兽还是不回应。 九笙撇了撇嘴,“我不管你如何回应,我知道,你就是小白!” 兽想要躲,却被九笙看穿,“不准躲!本君是妖界九君,你居然敢躲本君?” 说着,他便伸了个懒腰,窝进了兽的怀中,“我想睡了。” 兽一动不动,也不知怎么得,双眼中竟是流出了些许的泪水来。 三儿见状,也哭了起来,“恩人成了兽!我恩人成了兽!” 这几日对三儿的打击太大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恩人转眼成了一只兽,这叫他又如何适应?只因当初经历过阳河山岭一事,他连连做噩梦,这几日三儿都不敢睡,如今这般,他便又更不敢睡了,他怕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也会像白萧那般,成了一只兽。 最终三儿还是晕倒了,筋疲力尽的他再也撑不住了。 阿尼土城总共休整半个月,这才缓缓恢复了些元气,六娘的客栈不大,但客栈后头有一片大院子,便直接让那只救了这座城的兽住在了这大院子里。 在九笙每日的照料之下,倒也慢慢的恢复了康健。只是那条腿似乎总不见好。 “恩人!你看那些云!咱们这儿又要下雨了吗?”三儿指着天空中迅速移动的那一整片黑色的云道。 如此黑的云以如此快的速度移动,根本就不正常!而且,那浓重的黑云之中, “三儿,你先回屋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九笙朝三儿正色道。 三儿从未见过如此正色的九笙,心中也有些慌了,于是慌乱地点了点头,随后往屋子里跑。 “小白,怕是那东西又来了。”九笙沉思,“那东西学了阳河山岭里的所有功法,修炼全靠吸取,如今的他怕是会越来越强大。” 白萧起身,将九笙挡在身后,而九笙却是顺势爬到了白萧的背上,“莫要忘了,我可是妖界九君!虽说被那该死的冥泽扔进这凡界,但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小白,你愿意同我一起赴死吗?” 白萧的身体没有办法恢复,而九笙一用神魂便头疼剧烈,而这天下的凡人与修士那么多,对方随便吸取便会活得无穷无尽地能力,如此多的禁锢,这一战,他们的胜算渺茫。 却听白萧一阵嘶吼,九笙却是笑了起来,“还是小白最好了!” 霎时间,天地之间混乱一片,那朵充满着怨气和煞气的黑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的方向而来,九笙能感到那朵云上无比浓重的怨气,还有无数冤魂。 这些冤魂想来怕也是这半月以来那人所杀,九笙除了感到那朵云上的冤魂之外,还能感到那人身上的修为,如今已经有了破顶飞升之势。 “小白!那人……”还未等九笙说完,白萧的身子便飞了起来,也不知怎么地,成为兽的白萧胸中自有暴戾之气,他猛然往半空飞去,倒是叫九笙吓了一跳,他不知小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小白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但他心中清楚,无论小白变成了何等模样,小白依旧是他的小白! 去你个一个甲子!去你的魂飞魄散!他九笙已经不在意了,就算是今日死在了这云水凡界,他也毫不在意!只要小白在身边,便足矣! 黑云慢慢逼近,九笙明显能够感觉到那片黑云的威压,小白飞近那黑云不到一丈距离时,那黑云突然向他们发起进攻,无数道黑色的箭矢朝他们的面门而来,白萧自是奋力躲闪而过,但这土城之下,竟是遭了秧。 但凡黑色的箭矢接触到的任何东西,都会化作飞灰,无论是活生生的百姓,还是那些死物。 九笙见状,暗叫一声可恶,随即动用神魂,直接离了那具凡人肉身,直接护住那一座土城,而白萧则是奋力与那朵黑云作斗争。 天空中瞬间雷光乍现,有那么一瞬间,九笙以为这凡界的天快要裂开了,不知何时,半空之上笼罩下来的黑暗忽而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暖黄色的阳光。 护住阿尼土城的九笙一下松了口气,如今的架势,想来是小白将那人灭了。 可当他正想要收回神魂回去那具肉身时,天地间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轰隆一声,又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不知怎么地,九笙的心尖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生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思索着,才展现光明的天地骤然黑了下来,一股子巨大的威压直接往九笙的神魂而来,九笙想要极力抵抗这威压,可似乎怎样都不能。 这还是他头一回感受到无力。 他仗着自己是妖界千百年来的天才,几百年修炼成型之后他便放弃了,虽然如今他在凡界神魂之力遭到了限制,而且还受了重伤,不能发挥出他全部的神魂之力,可他知道,即便是发挥出他全部的实力,他也一定打不过那人。 此时此刻的他多想回妖界再修炼几年,他天赋异禀,修炼几年比那些修炼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人都有效率得多。 可如今却是万万不能的了。 那强大的威压已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才那股重物坠落的巨响,想来定然是小白,也不知小白如今如何了。 正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他的面前闪过,却见受了伤小白浑身是血得往那团黑色的云扑去,不多时,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九笙尽力护着土城中的每一个人,而这些也被土城中的每个人看在眼中,其中几个有修为在身的修士也御剑前来,虽说他们的力量渺茫,但也想出一份力。 六娘混迹在人群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半空中的那团黑云,眼神中竟是充满了恨意。 “六娘,你快回屋躲着!”有人朝她道。 六娘却是叉着腰,手中拿着一把剑,指着那朵黑云道,“这畜生东西竟再次出现了!看我今儿不灭了他!” “你认识那东西?”那人问。 六娘冷哼一声,“我怎么不认得,六娘我在这土城有上百年了,什么玩意儿没见过,初初那东西还那么小,如今竟是长成了这么丑,还真是恶心死人了!” “他是什么?”只有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众人才好对症下药。 可六娘却是摇头,“我也不知那是什么,几十年前来过土城一回,半夜里要出来吃人的修为,我那负心汉就是被他活活吞了,好在土城里有一缕神魔的魂坐镇,这才没让那东西得逞!” “神魔的魂?”有人惊呼,“就是每日晚上出来游荡的那家伙?” “那家伙凶得很,若是晚上见到有人在街上走动,定会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可如今这东西又回来了,那神魔的魂儿去哪儿了?” 六娘叹了口气,“看如今这情形,想来那位神魔老爷的魂儿也被这东西给害了吧!”说罢,六娘想要上前帮忙,却是被一个人拉了回来。 “六娘,你莫要去,要上也是我们这群亡命之徒先上!你好好在店里看着那些老人孩子!”说罢,那人便御剑而走。 接着又有几人将六娘拉回屋子里头,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直接往大战中心而去。 ☆、阿尼土城(五) 土城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如今还完好的,也就是六娘的这个客栈以及周围的几个小饭馆,幸存的人们都纷纷躲进了这些个地方。 他们如今满脑子全都是愤怒,被整个世界遗弃躲在这个地方,最终竟还是不放过他们,他们已经妥协了,可对方竟还是要这般赶尽杀绝,既如此,他们也不会再这般坐以待毙了,若是要死,那也要轰轰烈烈地死了,这才不负他们这辛辛苦苦几十年的修为。 于是乎,他们看着竟是更加团结了。 六娘与几个有修为在身的修士在这客栈中护着里头的老人孩子,而外头却是打得火热,不消几刻钟,便传来了仙剑落地的声音。 里头的人都知道,那是有修士牺牲了,一个剑修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剑离开自己,更何况是自己贴身修炼的剑,那些修士们手中的剑都是有灵性的,也不会轻易就这般落下来,除非是剑主人已经亡故,再无主人驱使时,它们自然也就无心了。 六娘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待到第五十三把剑落下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想要上前,可还是被人拉了下来,“六娘,莫要冲动!” “我何故不冲动?你们难道没看见那东西的所作所为吗?”六娘咬牙。 “六娘,你若是去了,这客栈又如何?”一个断了一条腿的男子用另一条腿奋力站起来,“我们还有人可以上,六娘,你就乖乖地在客栈里,护住那些老人孩子!” 说罢,那男子也御剑飞走了,他丝毫未曾给六娘选择的权利。 客栈中老人有四个,孩子有三个,其中襁褓中嗷嗷待哺的一个,尚在病中的一个,还有一个便是三儿。 三儿很是老实听话,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他看着那些有去无回的修士,又想起那日在阳河山岭时的场景,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被团团困住,那些村民却选择利用九笙二人,利用完之后便将所有罪责推到九笙二人头上,最后的最后,竟是连命都没留下。 而这阿尼土城中的人却很是不一样! 同样是围剿,同样是九笙二人挺身而出,同样是众人束手无策,可他们想到的却是反抗,即便最终还是落下个死,可至少他们试过了。 如此,死也无憾。 那些修士刚出去没多久,里头的人又听到了剑落地的声音,其中一位老者起身道,“六娘,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了,死了和活着没什么两样,你好好护住这些孩子!” “大爷,您这是做什么?”六娘慌忙拦住他,“您若是去外头,可就是送死!” “今日死明日死,何时不是个死?早些死了,我还能早些去见我那老伴儿和儿子!”老者说罢,便昂扬地不顾六娘阻拦往外走去。 六娘还想要拦住他,他却道,“六娘,我老了,你若是强行护住我,对你而言也是一种拖累!如今我去了,你也能安心护住那些小的!这样岂不是更好?” 说罢,老者直接将六娘推向一边,“你也莫要拖累我了!” 老者的话只在耳边略过,而他的身影却是直接消失在了外头的黑雾之中,再也未曾出现。 泪水从六娘的眼角滑落,她已经好些年未曾落泪了,她早就不知泪是为何物,如今这苦涩的东西又夺眶而出,这叫她心中一阵疼痛。 为何会这样! 又是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砰得闷响,六娘凝神,这声音方才响过一次,应该是那兽落地的声音,而这一声闷响似乎比方才的巨响更加的猛烈,想来如今这一回定是伤得不轻。 土城上方,黑云遮日,土城之下,人心惶惶,没有一个人是安稳的,亦没有一处是安宁和顺的。 人越来越少,在客栈守候着的六娘的心越来越慌,如今的她恨不得直接杀出去,和那黑云斗的你死我活,可她转身看了一眼还在客栈中的老弱妇孺,那颗想要杀出去的心又沉默了。 此时,天空之中一阵巨响,这像是雷击的声音,六娘慌忙凑进门上看,却见那只白色的兽早就已经伤痕累累重伤不治,而那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结界也开始慢慢的被黑云吞噬。 输了吗? 六娘咬牙,就这样输了,她很不甘心啊! 她转身看向乖巧的三儿,“小孩,你是这群人中最乖最冷静的,这些人你能否照顾地住?” 三儿也不知怎么地,他心中有一种感觉,六娘她是要出去和那东西拼命,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叫六娘有后顾之忧,于是他便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好小子!好样的!”六娘笑道,于是她便拿上自己的那把剑,直接御剑而去。 三儿忽而觉得周围的风都凝固了,他看着周围的世界,仿佛这些世界都是虚无的存在,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他心中就是这般想的。 孩子的哭声不知何时停住了,阳光早就被那黑云吞噬。 正在此时,三儿的脑袋忽而被什么东西轰炸了一般,他火速撩开自己的手臂,却见手臂内侧的那朵火焰印记竟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名的火,不伤凡俗之物,却伤他的脑子。 他要死了吗? 三儿缓缓走到门框口子上,他看到那朵黑云硬生生地将六娘吞噬,就连她手中的剑都不曾留下,那只兽一动不动笔挺的躺在那儿,它的身边躺着的人,正是他的恩人九笙。 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三儿慌忙从掌柜那儿拿来一把剪刀,“你要做什么?”一个妇人怒斥他。 三儿拿着手中剪刀,眼眶中却流下了好些泪水,“夫人,我想救人。” 妇人道,“外头打成这样了,你救什么人?”由于妇人说话太过用力,使得她怀中的孩子竟是被吵醒了,孩子睁着大大的干净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三儿竟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妇人起身走到三儿面前,她想要夺过三儿手中的剪刀,但由于她怀中抱着一个,行动不便,竟是被三儿躲开了。 三儿哭着道,“我真的想救人!” “你好好活着,就等于救了人了,你可明白?”妇人劝解他,妇人担心三儿会像六娘一样,一去不回,而且三儿就是个孩子,连修为都不曾有,如何救人?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三儿紧紧握住手中的剪刀,瞥了一眼门外渐渐逼近的黑云,不知怎么的,他忽而露出了一丝坦然的笑容,笑容伴着泪水,这让那妇人看得有些疑惑。 妇人正想问他这是怎么了,却不曾想她还没开口,三儿便拿着手中的剪刀直接朝他自己的心脏扎去。 四处迸射的鲜血使得那妇人看懵了,她慌忙将自己的孩子放到一边,她想要去救三儿,可谁知三儿年纪虽小,力气倒是不俗,一把剪刀直接戳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傻孩子,你这是何故?” 三儿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那笑容仿佛如今渐渐绽放的阳光,温暖和煦。 三儿双眼迷离,看着那妇人,口中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懂的话,“双生花,一明一暗,却同根。” “什么花?什么根?孩子,你在说什么?”妇人不懂,可如今如何追问都不能了,三儿说完那句话后,便已经咽气了。 妇人这才感知周围的光线,阳光不知何时已经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透不过气来的威压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清明和舒适。 这一切都结束了吗? 妇人起身,缓缓走向门外,却见外头一片安静,除了断肢残垣,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遍地的尸体早已没了血腥之气,而那头顶的黑云也已经消失,就好像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般。 妇人惊呆了,她忽而觉得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梦。 她慌忙转过身,想要再看看三儿,却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三儿竟是不见了,三儿躺着的位置上独独留了一把带着血的剪刀。 这,真的是梦吗? 冰冷刺骨的风使得九笙从混沌中醒来,他记得他已经死了,那东西不死不灭,最终竟将他的神魂之力一同吞噬了。 可他为何会醒来呢? 九笙双手扶住自己那晕乎乎的脑袋,等到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此处竟是冥界!而他正躺在冥泽的那张床榻之上。 “醒了?”冥泽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使得九笙吓了一跳。 不是说一个甲子吗?他在这云水凡界不过几年而已,这就回来了? 冥泽用一只手拿起一只药碗递了过来,“自己喝还是要我灌?” 九笙接过药碗,自己喝了起来,笑话,若是让冥泽灌,他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我怎么会在这里?”九笙将药碗还给他。 冥泽冷笑一声,“冥界之门大开,是你自己来的此处,还问我你为何会在这里?” “明明是你把我拉进云水凡界的!明明……” “明明什么?”冥泽的脸忽而阴沉了下来,“我让你去云水凡界历了个劫?” “是!” “对!”冥泽也不否认,但他脸上的笑意不减,“你可知方才你喝的是什么?” 九笙忽而觉得很是不对劲,他有些慌张,“你给我喝了什么?” “忘川往生门前,孟婆亲自熬的忘生汤。”冥泽一字一句地,竟是听得九笙头皮发麻。 九笙忽而站起身来,怒视冥泽,“你将我丢进云水凡界,如今还想要抹去我的记忆?你耍我呢!” “没错。”冥泽忽而揪起九笙的衣襟,几息之后,猛然将他往门外一丢,九笙瞬间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而此时,门角处缓缓走出一头神兽,青烟卷地而起,那头神兽化作一个人形,正是白萧的模样。 “白泽,说到底,那是你的姻缘。”冥泽缓缓在案几前坐下,又一次自斟自饮。 白泽冷冷的,“他是妖界九君。” “那又如何?”冥泽挑眉,“你到底还有什么顾虑?” “我与他注定无法相守,我又何必再去招惹,有了这一段回忆,我也已经足够了。”白泽说罢,瞬即抄起案几上的酒壶,一饮而下。 冥界白泽君,黄泉深处驱邪之神兽,感天地之灵,化万物之孽,他注定只能在冥界,而那人却是高高在上的妖界九君,两人本就不该在一起。 烈酒下肚,神色清明的白泽忽而双眼朦胧了起来,恍惚之间他竟是看到了与他初识之时,那日他正闭关出府,神游之间无意闯进了妖界,白泽闭关乃是脱胎换骨,将吸取的所有孽障完全消耗释放,是故,他出关之后不过也只是个小兽模样。 彼时的九笙恰好化作人形,杏林树下一袭黑衣,迎风而立,好不倜傥! 只那惊鸿一瞥,便叫白泽看得有些痴痴的。 九笙恰好瞧见了虚弱的白泽,口中喃喃着,“哪里跑出来的小狐狸?竟是这般小!” 那时的白泽却笑九笙没眼力,他可是上古白泽神兽,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不死不灭,又如何是只小狐狸? 白泽的眼眶忽而有些湿润,往日里九笙将他温柔地抱在怀中,到处替他寻医问药的情形简直历历在目。 那时的他心中极为感动,又恰逢月下老人下界牵人姻缘,白泽便上前一问,月下老人管的是凡界姻缘,上古神祇的姻缘他从来管不上。 于是白泽这才想了这个法子,云水凡界万万千,无数个小世界中,总也有无数种因缘际会,若与他真的有缘,那便促成好事,但若无缘,历了劫,直接回到冥界,那也不算什么。 可让白泽没想到的是,他竟是真的在云水凡界中遇到了他,虽说他为了防止自己失去记忆,将自己的一缕残魂留在了阿尼土城,但失去记忆的白萧最终还是遇到了他。 “你可想好了,他可是妖界九君!”冥泽嘬了一口手中杯盏中的酒,酒入肚肠,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白泽放下酒壶,点了点头,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狐兔与泽(一) 九笙不知自己是如何醒来的,眼前正是他的洞府,屋子里的书横七竖八地四处散落在地,这叫九笙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也不知烦躁着什么。 兔妖见九笙醒来,慌忙给他备茶,“九君,您终于醒了!您快喝口茶润润。” 还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环境,可九笙却一丝都熟悉不起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这样。 兔妖将新搜罗来的话本给九笙放好,“小的又从妖界商贩那儿搜罗了些话本故事,九君你可还要看?” 不知怎么地,九笙见到这话本故事,脑袋里竟是一片炸裂,这叫他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怎么了?” 兔妖战战兢兢,“九君失踪多日,前儿小的才在洞府门口发现昏睡中的九君,小的去请了药王洞的人来瞧过了,说是九君醒来便可安然。”兔妖略过在他身上闻到的那股子强烈的酒味,想来是冥界没有去成,便又去捡了酒喝了。 “你是说,我一直昏睡着?”如今可是在妖界,他的神魂之力可没有像在凡界那般脆弱,哪里需要时时昏睡处处嗜睡的?这其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大脑中无数个记忆碎片渐渐流失,九笙拼命努力地想要留下些什么,可最终却也只是留下了他去过凡界这一事,至于其他的事,他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九笙拿过兔妖手中的话本故事,上头写的是贵府郎君和一个梨园少年的故事,这叫九笙蹙起了眉头,少年与郎君,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九君?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兔妖不解,平日里九笙见到这些话本故事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怎地如今只是翻看了几页就放弃了呢?难不成九君已经看过这个故事了?可这殿中的所有话本他都看过一遍,根本就与之不同啊。 思及此,兔妖也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 九笙越想越不对劲,他豁然从床榻上起身,既然他去过云水凡界,那冥界的冥王定然知晓他为何会去! 可谁想他刚踏出一步,又将脚收了回来,他与那冥王往日不交情,近日也无冤仇,又是以什么样的名义去问呢? 于是九笙便开始在殿中来回踱起了步,这使得要给九笙更衣的兔妖也死命撑着衣服与他一同来回踱起了步。 “九君,不如咱们先将衣服穿上吧?”兔妖正打算小声提醒,却见九笙满脸烦躁地直接抬手将兔妖手里的衣物甩到了一边。 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落了地,这才吸引住了方才烦躁的九笙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九笙指着地上的一个小袋子问。 兔妖慌忙将那袋子捡起来,笑道,“这是凡间之物,名曰乾坤袋,可容纳天地万物,九君是从何处寻来的这等小物?” 兔妖知晓九笙爱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于是装着胆子打趣。 九笙却是紧蹙眉头,接过那乾坤袋,丝毫未曾将兔妖的话放在心上。 他双眼凝神,手拿乾坤袋,也不知口中念着什么咒语,哗啦一声,却见这偌大的洞府中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有好些锅碗瓢盆,还有好些被褥衣物,更多的都是些食材和药材,还有一个炼药的药炉…… 兔妖惊讶这小小乾坤袋中竟能装下这么些东西,而九笙却是疑惑,总觉得这些东西似曾相识。 兔妖捡起那些锅碗瓢盆,“这些都已经破旧了,九君可莫要留了吧。” “留下。”九笙道。 兔妖只好将那些锅碗瓢盆收好,其间他竟发现了好些红色的宝石般的东西,“九君,这个……” 兔妖还未说完,手中的那些东西突然之间便出现在了九笙的手中,九笙拿起其中一串,在鼻尖上闻了闻,随后在兔妖还未来得及制止之前吃了起来。 “好吃!”九笙吃下第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啊呀!”兔妖从那么些东西里拖出来一只脚,“这乾坤袋中竟还装着这么一个凡人尸体!” “莫动!”九笙喝住,“她还没死呢!” 九笙缓缓走到那具尸体面前,只是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念了几句诀,瞬间,散落在洞府宫殿中的一些光亮慢慢地朝九笙的指尖集中,直到他指尖的星辉能够照亮整个宫殿时,他便直接轻轻地往地上那人的额心一点。 只是瞬间,地上的人马上苏醒了过来,她诧异地看着周边环境,直到看到九笙的脸,她才安心下来,“是你!” “你认识我?”九笙拿着手中的冰糖葫芦起身,慢悠悠地等待着兔妖发现下一件宝物。 穆萍站起身来,此时的她只觉得周遭的气韵十分顺畅,就仿佛置身于仙界一般,她的身体也轻盈了不少,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若是她稍稍运气,她的修为就能直接到达飞升境界! “你和白萧,是我的救命恩人。”穆萍如实道,“撇去那些东西不谈,你们算得上与我有恩。” 说着,穆萍朝他作揖,“这回你又救了我,说吧,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做!” “小小一个凡人修士,竟然在九君面前出口妄言,是不要命了?”兔妖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九君是何等人,还有什么事需要你做?” “我倒真有一事。”九笙挑眉。 穆萍这才发现眼前的九笙的异样,这九笙不仅长高了不少,就连他周遭的灵气也变了不少,虽说是同一张脸,但却像是换了个人。 “何事?”穆萍尽量让自己平静,因为她如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九笙又倚靠在了榻上,慵懒地说,“白萧,你跟我说说白萧。” 穆萍如他所愿,将她所经历的一五一十地都同九笙说了,可九笙似乎还是很不满意,想要她再仔细说说。 “白萧与你不是一直形影不离吗?此事不该你最清楚吗?我与你们也不过是几次碰面,具体也不知何事。”穆萍很是无奈。 “剑呢?”从穆萍的口述中,九笙得知还有一个剑灵,若是连穆萍都不知,那么那只剑灵应该知道。 穆萍却道,“失踪了,在阿尼土城之时,便失踪了。”说着穆萍试图打量在富丽堂皇的洞府,“此地是何处?” “此地是天外天妖界。”兔妖回答道,“这里可不是你们小小凡界,说话做事可要仔细当心!” “哦。”穆萍只是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随即朝九笙道,“既然将我救活了,可否给我口饭吃。” 兔妖被穆萍一个哦字堵得脸红脖子粗,此刻又听到穆萍要吃饭,更是恼怒,“我们妖界,没有饭吃!” “阿兔,我饿了。”九笙有些不耐烦地说。 兔妖瞬间浑身一个激灵,他慌忙收起方才的愤怒,笑脸相迎,“好的,九君,马上给您送来。”随即他便一溜烟离开了。 穆萍看着兔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啧啧几句,到底是只妖,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块得惊人。 “你说他这么一把剑,会去哪里呢?”九笙嘟囔着问,似是在问穆萍,又似是在问他自己。 妖界之北有一片杏林,这也是九笙醒来后头一回正正当当地漫步在这杏林中,往日里他都是来捡酒喝的,如今他是来寻人的。 月光之下,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幕布一般自上而下,风一吹,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发出来,迷人且又让人迷醉。 树上正睡着一个人,此人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只松松垮垮地用一条麻绳捆住,一只手中握着一个酒壶,还有一只手则是挡住自己的眼睛。 “想不到,我好些日子没来,你又大醉酩酊。”九笙将那人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才要凑前喝一口,却又被夺了下来。 那人将酒壶收回,给自己喂了好一大口,随即道,“小孩子,莫要喝酒。” 九笙豁然起身,将自己那结实的肩膀露了出来,“我哪里就是小孩子了?” 那人对着九笙高大的身形,啧啧了几声,“你可知,只有醉酒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 “那又如何?”九笙被他说的脸色有些涨红,这家伙是在变着法子说他年纪小不懂事。 那人不再与他贫嘴,只是将酒壶收起来,要知道他的酒后劲可是很足的,当年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就是偷喝了他的酒,才会搅得妖界天翻地覆,后来他还被妖帝好一通教训,他可再也不敢给这小家伙喝酒了。 “说吧,为何回来寻我?莫不是又想打我的酒的主意?”那人将自己怀中的酒收好,抬眸盯着他。 九笙却是轻叹一声,直接席地而坐,用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月色发呆,如今月色如丝绢顺滑,而他此时却很是烦躁。 “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那人也跟着他坐了下来,“难道是哪家男娃又不愿娶哪家女娃?此事简单,你可以……” “我好像忘记了些事情。”九笙直接打住他的话,“我好像还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你见过的人也不少了,忘了便忘了吧,又不是说什么大事!人生路漫漫,哪里还能一个个全部都能记住的?”那人觉得好笑。 九笙却是切了一声,“那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 那人喝了一口酒,对着此时的天空发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万一想起来是什么坏事,徒增烦恼,也不值当。” “你说,凡界的姻缘是月下老者而定,那咱们天外天的姻缘呢?”九笙这么一股脑儿地一问,倒是叫那人有些答不上来了。 见那人愣在原地,九笙又切了一声,“我问你这个没脑子的长虫做什么!” “我再没脑子,也知道这天上地下的姻缘都是天定的。”长虫也是切了一声,“我听闻北界山顶有一块神石,能知晓天地万物生灵之姻缘,只因如此,天帝便将其命名为姻缘石,任何人在姻缘石面前走一遭,便可知自己的姻缘会去往何方,所以这天外天的姻缘……” 话还未说完,长虫却发现这林子里竟也只有他一个人,那个方才还在苦恼的人竟是一溜烟不见了。 长虫突然觉得自己坏事了,这姻缘石哪里是谁想看就能看的!当年上元帝君去窥探了自己的姻缘,硬生生地被削去一万年的修行,神仙给凡人强行推演,这神仙便会折去一部分的修行,可想任何预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天外天亦是如此。 待到九笙来到这北界山时,第二只金乌已经在他的头顶飞过,北界山是这个世界与混沌世界连接的一个边界,在这边界之上,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可九笙如今也不管什么了,他想要知道他自己脑子里缺失的到底是什么。 北界山最顶端,一块是巨大的石头立在那里,石头三面粗糙,上头长满了灵芝仙草,而第三面确实光滑无比,仿佛是一面镜子,这镜子混沌一片,从远处看去,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九笙便上前凑近看了一眼。 可就单单这一眼,竟是叫九笙顿住了,双脚仿佛生了根一般被地面裹挟着根本不会动弹,而他的大脑也被这一眼所看到的景象禁锢住了。 镜子里看到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一个身着白衣衣袂飘飘的男子,那男子眉目之间若现阳刚之气,但却是十分好看,他的剑耍地很是漂亮,一时之间,他竟看不出此人的缺点。 满天飘雪之下,雪地里有一个凸出的人影,九笙很明显地知道,被埋在雪地里的就是自己。 九笙喃喃道,“这就是我们的初识吗……” 霎时间,镜中影像又开始变幻,杏林树下,九笙一只白毛红眼的狐狸悄咪咪地化为了人形,只因不喜欢穿白色,便又将身上白色皮毛化成的衣物变成了黑色,正当他转身正欲去捡酒时,却发现角落里正蜷缩着一个小东西。 那东西温柔可人,比他见过的所有小狐狸还要乖巧听话,而且,那家伙比所有狐狸都要香。 “哪里跑出来的小狐狸?竟是这般小!”九笙将那小东西抱在怀中,温柔地说着。 ☆、狐兔与泽(二) 镜面影像之中,九笙抱着那只虚弱的小狐狸此处求医问药,但却丝毫不见起效,最终在一个静谧的夜晚,那小狐狸消失了。 为此九笙还伤感了好一阵子。 镜前的九笙捂住额头,这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虽说很喜欢那只小狐狸,可最终未曾寻到,他也就放弃了,难道他的姻缘与那只小狐狸有关? 思及此,九笙不知怎么得,忽而觉得自己的内心波涛汹涌,血腥味儿竟是一个劲儿地往上冒,这是受重伤的征兆,可他还未曾将镜中影像全都看完。 “孽障,还不快收了神识!”这是妖帝的声音,九笙不服输,还想要再看,却偏偏一阵白光闪过,九笙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九笙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九笙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却见妖帝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可知北界山是什么地方?” “知道。”九笙回答地十分乖巧。 这叫妖帝愣了愣,要是论起往常,九笙会有好些个借口搪塞,闹得他不胜其烦,可如今九笙竟是一口承认了,这竟是叫他一腔怒火不知从何处发泄。 “知道你还去?”妖帝道,“你可知你母亲有多担心你吗?” “哦。”九笙嘟了嘟嘴。 “如今你的修为已经全都损耗殆尽,我能护住你这么点本命真元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妖帝恨铁不成钢道。 九笙忽而道,“阿爹,我是不是去过凡界?” “你去没去过你自己不知道?”妖帝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这个小儿子,面若芙蓉,身子纤细,肤如凝脂,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姑娘家,可偏偏却是个男儿身,真真是叫他体内的怒气不知又该往哪里撒。 自从这小儿子从凡界归来就一直待在洞府中,这日也不知怎么得,竟是要去姻缘石去探自己姻缘,当真是不要命了! 思及此,一个念头忽而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你在凡界,遇到什么人了?” “是。”九笙也不避讳,直接道。 “如何?”妖帝心情有些紧张,若是这小儿子能够给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女,他也是欢喜的! “忘了。”九笙蹙起眉头,如实回答。 “什么!”妖帝十分气愤,去了一趟凡界脾气变得古怪也有罢了,竟然还堵他老子的话!若不是他如今有伤在身,若不是走前怀了孕的妻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打骂责罚这臭小子,他还真想撩起袖子直接上手揍他。 妖帝咽下胸口怒气,继续,“所以你想要去姻缘石去探探?” “是啊,可我正要看出什么名堂时,你就来了。”九笙极为无辜地看了妖帝一眼,一副妖帝怀了他的好事一般。 “你!”妖帝深呼吸一口气,“姻缘石会吞噬人的修为,以后不要再去了!” 说着,妖帝甩袖而走,单从他的背影九笙就能看出,妖帝这回确实是被气得不轻。 而此时,一个穿着长衫顶着一个萝卜头的妖缓缓地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碗药汤,口中含糊道,“该喝药了!” 兔妖接过那人递过来的汤药,正要给九笙喝下,却被九笙一把拦下,“你是什么妖?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那穿着长衫的萝卜头很无辜得转过身子,露出了他那条长满鳞片的黑色尾巴。 这尾巴,很是熟悉啊…… 九笙忽而想起来,杏林中的那条长虫有着一条与这一模一样的尾巴。他忽而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长虫吧?” “你若再笑,我可就直接在杏林中设下结界,不准你进了!”那顶着萝卜头的长虫很是气恼地说,“那日你不听我的劝告非得去,你是嫌弃我不够惨是吧?” “我阿爹也打得太狠了些吧!”九笙啧啧地看着长虫此时此刻的衰样,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哪里是妖帝!这分明是你八哥!你那八个哥哥,其余七个都是好好的,唯独这么一个!简直就是个死心眼!打得也太狠了些!”说着,长虫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当初打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疼,也不知怎么得,现在想起来却是更疼了。 “我八哥,不疼我难道还疼你不成?”九笙有些傲娇地昂起下巴,他的那些个兄长里面,也就属八哥最与他亲厚,其他的那些兄长……,唉,不提也罢。 “既然知道八哥疼你,那你就快些将这些药吃了。”一股子掺合着药香的风从四面刮了进来,几息之间便化作了一个人形,此人眉目清秀,身形高大,一袭白衣在他身上显得亭亭玉立。 他的眉眼倒是与九笙长得十分相似,但却没有九笙长得娇俏,也更是深邃阳刚了几分。 他便是九笙的八哥,于怀。 于怀如今在药王洞修习医药之术,身上到处都是药草的清香,可这在九笙看来,这些药香便统统化作了汤汁的苦味,难闻又难喝。 于是,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怎么?是觉得这副药不好喝?”于怀问,见九笙没给反应,他便将手中的那些药一应放下,“既然不好喝,那就换一换,总能喝习惯的。” “八哥……”九笙奋力撑起身子想要拒绝,可却被于怀一个眼神止住了,“我喝……” 正当九笙拿起药碗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暖流从他的心底源源不断往上,直至他的三顶,他似乎冥冥之中记得,曾经有人也是这般给他喂药吃饭。可他就是想不来那人是谁。 难不成是那日他在姻缘石前见到的那个男子吗? “怎么不喝了?”于怀顺势将药碗接过,想要喂他,谁知却被九笙躲开了。 九笙直接三下五除二喝的一滴不剩,然后问,“冰糖葫芦呢?” “那是什么?”于怀问。 “是这个。”穆萍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看这卖相和长相,想来是刚做好的。 穆萍有些紧张的将冰糖葫芦递过去,“这是我按照书里比对着做的,你试试。” 九笙直接接过冰糖葫芦,只舔了一口便僵化了,“你这是什么?” “冰糖葫芦啊!”穆萍不解,“我在这附近没找到像样的果子,就用这个果子代替,反正长得都很像。” 九笙欲哭无泪,“这是□□……”所为□□,吃了会让舌头发麻,整个身体也发麻。 若是往常这么点小状况他自然是能应付,可如今他身体羸弱,根本经不起这□□的轻轻一麻,随即便又被麻晕在了床榻上。 “你是凡人?”于怀起身,走到穆萍面前,上下打量着。 站在穆萍身后的长虫对他打量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于是他暗自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穆萍不知何故,便答道,“是,我是一个来自凡界的修行者。” 见穆萍波澜不惊,于怀似乎很是满意,于是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在她的肩头拍了拍,“你很好!” 随即他看了一眼站在穆萍身后的长虫,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穆萍对于怀的话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于是将九笙手里的‘冰糖葫芦’夺了下来,喃喃道,“难道要换一种果子不成?” 九笙在洞府养伤,可这四海八荒三界关于九笙的消息确实传得沸沸扬扬,有的传言说九笙一人独闯北界山,看了姻缘石后重伤而归,有的传言却是,九笙从云水凡界带回来一个姑娘,不日要与那位姑娘成亲。 人人都不信爱给人牵红线的大魔王会有这么个闲工夫停下来,于是他们更倾向于第三种说法,是妖帝不知从哪个云水凡界带回来一个姑娘,让九笙与那位姑娘成婚,九笙不依便去姻缘石看了个究竟,最后发现与那姑娘命中注定,便决定与那姑娘成婚。 总之,妖界九君就要成婚了。 这样的传闻沸沸扬扬也传进了冥界。 忘川崖前,一袭白衣的男子正拿着手里的酒壶,一口一口地给自己灌酒,可不知他给自己灌了多少酒,却丝毫没有任何醉意。 一阵冷风而过,冥泽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手中的酒壶,竟是叹了一声,“你若是想他,何不去看看他。” “我注定不能离开冥界很久。”白泽的眼眸如同一汪一望无际深不见底的深渊,这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冥界有禁制,冥界的幽冥之气太盛,冥界之外的人进来,身体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伤害,而冥界之人也不能擅自离开,否则也会因为渐渐失去幽冥之气而死。 这里就是一个牢笼一般的存在。 只有在冬月初一,这一日冥界之外也有微弱的幽冥之气,界门才会大开,允许冥界之人与外头的人相会。 “左不过是几时而已,影响不了你的修行。”冥泽拿过他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你若是真这般畏畏缩缩,他可就真的娶了那凡人女子了。” 话音才落,冥泽才发现在这忘川崖前,竟也只有自己而已。 冥泽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悠扬的浅笑,随即独自坐在崖前,看着眼前忘川倾流而下,目光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九君洞府前,来来往往好些妖怪,好不热闹,他们一个个拿着贺礼上前,却被门前一只兔妖纷纷婉拒。 “你们的心意,我们九君心领了,你们的礼物呢,我们九君也收下了,可我们九君如今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你们还是请回吧。” 有妖胆怯怯道,“不知九君有何要事?咱们几个一大早便来请九君安,就想探望探望九君一二。” “是啊,我听闻九君病了,我将我们家最好的灵芝仙草都带来了。” “胡说!”兔妖叉腰道,“我们九君身体康健的很!哪里就病了!你们到底是听谁说的?去去去,都给我回去,一个个咒我们九君,没一个好的!” 于是兔妖便开始赶人了。 众人见兔妖这般,也只好作罢,众妖只好耷拉个脑袋,夹着尾巴离开了。 一缕冷风袭面而过,惹得兔妖耳朵一缩,他红着眼睛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大碍,便转身关好了门。 院子里,穆萍正在种树,兔妖赶忙上前指责,“你这是在做什么?” 穆萍一声不吭,默默地在种树。 “你这凡人女子,真是胆大包天,这里是我……我们都九君最爱的草坪,你居然在上面种这么难看的树!”说着,兔妖想要将那棵树推倒。 说时迟那时快,穆萍直接抽出腰间的鞭子,将兔妖的腿牢牢缠住,然后将其轻松地挂在了一旁的房梁之上。 看着倒挂着嘴里还嚷嚷着的兔妖,穆萍也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根胡萝卜,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安静了。” 而此时在寝室里,九笙正趴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 “啊兔,我想要喝水,快给我水,我都快渴死了!”九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 忽而一只冰凉的手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水,上前递给他。 九笙却还是一动不动,“好你个死啊兔,真是越来越懒了!喂我一口会死吗!你给我等着,等本君身上的麻劲儿过了,看本君不好好收拾你!” 他边说着边愤怒,却见那茶杯最终还是到了他的嘴边。 温水入喉,这叫九笙开心地说不出话来,方才还滚烫地直冒烟雾的茶水,没想到入喉竟是如此舒服,九笙满意道,“别以为你这样,本君就会原谅你!本君背上痒!给本君挠挠!” 说罢,一只冰凉的手掀开盖在他背上的被子,九条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竟是露了出来,这叫来者心中一惊,他是妖界九君,他的修为早就在神君之上,为何会是这般半人半妖的形状? “快点!要是本君长虱子了,本君定不饶你!”九笙命令道。 那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九笙的背,毛茸茸的背上温暖如初,只是他的修为…… “啊兔,你今儿怎么不说话!”九笙问。 那人手心一紧,一股子冰凉灌入九笙全身,这叫他霎时间浑身舒畅,竟也说不出话来。 ☆、狐兔与泽(三) 翌日一早,九笙依旧趴在床榻上醒来,只因添了那颗□□使得他整个身体麻了好些天,也不知怎么得,今日竟是能够稍微可以动弹了。 九笙开心地叫了起来,“啊兔,给我烧鸡吃!” 过了一会儿,一股子熟悉的烧鸡味儿从不远处飘了进来,九笙动了动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许久都不曾吃烧鸡了,今日本君要吃十只!” 见烧鸡摆在自己面前,九笙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一手将那烧鸡拿在手里,狠狠地咬下一大口,美味的烧鸡入口,香味扑鼻,使得他竟是完全忘记了所有的烦心事。 九笙满足地啃食着手中美味,不知怎么得,他忽而觉得这种感觉很是熟悉。 不知不觉中,九笙口中吃着烧鸡的动作,竟是缓缓停了下来,啊兔可从来不会烧出这种味道的烧鸡! 他猛然一回头,却发现寝殿中半个人影都没有,就连妖影也没有,寝殿中凉凉的,只有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的一盘热气腾腾的烧鸡! 这场景,将九笙吓坏了。 “啊兔?你给我出来!” 九笙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寝殿中,可过了半晌,却还是未曾见到啊兔出现,这九笙很是疑惑。 他试着凝神,想要通过神识感知,却发现自己的神识竟是一丝起效都没有。 他如今的修为已经退到半人半妖的状态了,就连一颗小小的□□的麻毒都无法自己化解,想当初,他可是百毒不侵的。 大约半刻钟,寝殿门口才出现了人,隐约之间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女子放下一碗汤药,朝九笙道,“这是你兄长让我给你煎的药,你不要忘了喝。” 穆萍将汤药放下时,忽而眉头一簇,“这烧鸡哪里来的?” 九笙慌忙将手中的烧鸡吃完,生怕被穆萍抢走,“自然是我府中人给我送来的!你放下汤药就走吧!” 穆萍却是缓缓走到九笙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九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九笙以为是方才吃鸡的事,便有些心虚,“没有!” 穆萍却道,“这几日外头的传言你可听闻了?” 九笙一愣,他一直被麻地躺在床榻上,哪里管的上外面的传言! 穆萍道,“我听好些人说,你要成亲了,你自己不知道?” “成亲?”九笙豁然从床榻上起身,虽说身上还有些许的麻感,但也不妨碍他起身。 穆萍继续,“那些人都上门来道贺呢,说是你要与一个女子成亲,我这几日将你的洞府逛了个遍,都不曾寻到那个女子。” 九笙也是有些纳闷,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心中本该有一个人的,可这个人不该是个女子,不知怎么得,他又想起了他在姻缘石中看到的那个人的身影,嘴角竟是微微有些上扬。 穆萍见他不答也只好作罢,她是客九笙是主,如今她寄人篱下,也不能质问人家主子什么,是故她又嘱咐他将汤药喝完,便继续回院子里教训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肥兔子。 九笙陷入了沉思,不知穆萍走,也不知有人来。 一股子冰冷的风缓缓的从他的身侧吹来,挠得九笙的耳畔痒痒的,九笙顺势动了动,却听耳畔传来了一个男子极为沙哑的声音。 “你要成亲了?” 这个声音将九笙吓了一跳,他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人,这叫他心中一惊,于是他慌忙将枕头报至胸前,睁着那双氤氲的桃花眼四处窥探,“谁?” “你真的要成亲了?” 他的耳边又响起那沙哑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那人故意压低,又仿佛十分疲惫,九笙还在这声音中听出了些许的愤怒。 强烈的求生欲使得九笙可怜兮兮道,“我不知道,这肯定是我那阿爹搞的鬼!肯定是我那阿爹搞的鬼!” 话音刚落,那愤怒的声音不知怎么得便全部消失了,九笙心有余悸,也不知怎么的,心中某处竟是有些疼。 大约过了一月时间,九笙的身体已经康复,他也开始修炼了,他是妖界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妖,出生不到百年便修炼成形,如今被姻缘石削去了大半修为,他也未曾畏惧过,因为以他的能力,自然也能重新修炼。 可事实似乎并不像他这般顺利,才一月,他的修为依旧止步不前。 若是在往年,他修炼一月,可等同于旁人修炼一年的! 兔妖伤痕累累地来九笙面前告状,“九君,那位凡间女子实在是太过于难缠了,您瞧瞧小的,都快被那凡间女子削了一层皮了!” 九笙自有烦恼也顾不上兔妖,只说,“定是你得理不饶人!不然人家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削你?” 兔妖哭丧着脸,“那都是因为那个凡人女子不懂咱们妖界规矩,总是乱来,小的有责任和义务管教,不然将来她如何能在妖界……” “闭嘴!我正忙着呢!”九笙打断他的话,“她爱干嘛就干嘛,以后不要来烦我!” 兔妖见自家主子生气了也只好闭嘴,他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九笙,从前九君可从来不会这般对他的,如今为了一个凡人女子,竟然这般斥责他,于是他暗自咬牙,他和那凡人女子杠上了! 兔妖走后,九笙这才从烦恼中清醒过来,这里是专门他修炼的后山,山坡向阳,便于他吸取天地灵气,他方才想着自己的烦心事,倒是将方才兔妖的话忘得九霄云外。 他索性在树荫底下躺了下来,双手枕着脑袋,隔着树叶望着此时的混沌天空,心道,到底怎么办呢,他如今修炼停滞不前,心中的困惑也不知何时能够解开。 而此时,一股子很熟悉的味道随着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往那方向看去,却见地上竟七零八落地被人摆放着几根冰糖葫芦。 九笙蹙眉,这哪里是有人摆放在这儿的!分明就是有人扔在这儿的! 难道方才有人来过吗? 罢了罢了,既然有糖葫芦吃,他也不管其他的什么了,于是嘴馋的某人直接上手捡了一根糖葫芦,他狠狠地闻了闻那糖葫芦的味道,确认那不是□□,随后很是开心满足的咬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好吃!真的太好吃了! 在美食的督促之下,九笙忽而想到了什么,可只是那一瞬间,那个想法竟又被他满脑子的馋意淹没了。 很快,地上的糖葫芦全都被他吃完了,九笙满意的拍拍自己的肚子,竟是在大树底下睡起了觉。 什么修行,还不如睡觉来的痛快! 没准儿醒来之后,还会有烧鸡和糖葫芦呢。 可九笙不知道的是,自那以后,他的洞府中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烧鸡和糖葫芦了。 无论九笙如何找寻,那熟悉的味道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冥界忘川崖,白泽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这冥界的生生死死,世间浮沉,他的任务是净化这些强大的怨念,让那些轮回的亡灵能够继续维持这世间的生灵平衡。 “你出去了?”冥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泽却轻叹一声,“到此为止吧。” “你真的放下了?”冥泽又问。 白泽抬眸,“为何放不下?他要成亲也好,我也断了这念想了,不是么?” “但愿。”冥泽嘴角扬起一丝浅笑,说罢,他便转身化作一缕青烟飘然而去。 妖后月夕生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九笙已经闭关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里,他一直在回想着那烧鸡和冰糖葫芦的味道,总也放不下心来修炼,结果原本三四个月就能修成的修为竟是用了百年。 听到月夕生了的消息,他这才着急了起来,他可不能让妖界新添的小不点比下去才行,于是他这才紧赶慢赶地挖空心思修炼自身,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水平。 但这水平也不过比那兔妖多出一点点而已。 九笙满是欣喜地问兔妖,“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 兔妖的脸上扬起一丝开怀的笑容,“是个小殿下!妖后娘娘生的是十君小殿下!听闻长得和当年九君一般好看呢!” 九笙听罢,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几分,他那想要冲出去的脚步也戛然而止,“是个兄弟啊……” 他的脑海中忽而回想起了当年月夕一心将他当做女孩儿的心情,此时此刻,他忽而开始让同情起了他的那个弟弟。 “给十弟的礼物准备好了吗?”九笙问。 兔妖连连道,“备好了!早就备好了!” 九笙忽而一掌拍在兔妖的脑后,“那你还不快送去!” “九君不一同去吗?”兔妖问。 一同去?母亲一心要一个女儿,如今又生了一个儿子,自然是生气的,他可不去承她的怒火! “不知道本君在闭关修炼身染重病休养生息吗?”九笙怒斥! 兔妖小心翼翼地看着九笙,这九笙红光满面的,不像是个身染重病的样子啊…… “那小的,这就去。”兔妖得了吩咐,便也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既然已经出了关了,九笙也不想再闭关了,都过了百年了,他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也实在是闷得慌,不如出去散散心。 于是九笙便离开自己的洞府开始在妖界的各个地方瞎晃。 他原本是想要去寻那长虫的,可是他进了杏林才发现,那条长虫根本就不在,他那儿也没有个看门的小童,也问不出他的去向。 自从九笙偷了酒,长虫拿出的酒窖也落了封印,如今九笙的修为也根本没有办法打开 。 九笙叹了口气,人也没寻到,酒也没寻到,罢了罢了,还是继续瞎晃吧。 也不知怎么得,九笙竟是隐隐约约来到了冥界界门,如今这界门紧闭,可九笙却觉得这道门他却是来过的,而且他还进去过! 他如今的记忆十分混乱,他记得他去过凡界,百年前他还记得他是如何去的,可如今他却记不得自己如何去了。 这混乱的记忆使得此时此刻的九笙脑袋有些疼。 一股子幽冥之气从这道界门里头传出来,九笙竟是觉得这道气息既熟悉又陌生。 一个小鬼差小心翼翼地从不远处走来,九笙看到他,便上前询问,“你从哪儿来?” 那鬼差闻到九笙身上这极盛的妖气,便知他是妖界之人,他笑道,“冥界之主听闻妖后新诞小殿下,特命小的前去送礼。” “送的什么礼?”九笙下意识地上前攀谈。 鬼差也是个自来熟,笑嘻嘻道,“冥界之主听闻妖后的小殿下有先天不足的症状,便命小的拿了北山之石送去,北山之石有凝神延寿的作用。” “先天不足?我怎么没听说?”九笙道。 鬼差说,“那是我们白泽神君预测的。” “白泽神君?” “白泽神君是上古神兽,亦是冥界神兽,自从百年前我们白泽神君回来之后,我们冥界怨气少了不少,那些幽冥之气也清晰纯净了不少,我们鬼差的修炼也精进了许多呢!”鬼差开心地笑了起来。 白泽神君,他怎么从来都未曾听说过。 “为何我从未听闻过?” 鬼差打量着九笙的年纪,忽而恍然大悟,“这也难怪,看你的样子也只有几百岁,自然是不知我们白泽神君的强大,他是与我们冥界之主一同出世的,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不死不灭,他的职责便是净化冥界的怨气,使得冥界保持清明,千百年来便是如此,只是之前白泽神君度了一场劫,便消失了,知道百年前才回来的。” 不知怎么得,九笙忽而觉得自己和这个白泽神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忽而拦住正要进门的鬼差,“你能带我去看看那神君吗?” 鬼差却是笑了起来,“你是妖,来我们冥界可是要折寿的!你可莫要来送死。” “只是看一眼而已。”九笙缠着他,九笙虽说是个男儿身,但生得比女孩儿还要稚嫩俊美,不多时,那位鬼差也妥协了。 那鬼差道,“既然进了冥界,你可要好好注意自己,若是修为有所变动,你可要立刻离开便是,我们冥界的界门随时都是开着的,你想走,直接可以走便是。” “多谢,多谢!”九笙兴奋地跟在了鬼差的身后。 ☆、狐兔与泽(四) 九笙跟着鬼差进了冥界,才走进一步,扑面而来的幽冥之气使得他浑身打冷颤,饶是他浑身皮毛,也有些抵不住这自下而上的阴冷之气。 鬼差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瞧,我都说了,冥界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儿,你若是觉得不适,便赶快走吧。” 九笙摇头,“我还能撑得住,走吧走吧。” 鬼差看着他这狼狈的样子也是暗自叹了口气摇头,他道是这小妖为了点好奇心竟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真是稀奇。 可鬼差再仔细一瞧,却见小妖唇红齿白,生得极好看,不由得有些看呆了,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那小妖递过去,“你先穿着这个御寒吧,我还真未曾见过像你这般不要命的好奇。” 九笙接过外套微微一笑,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这外套,可无奈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他如今的修为也只能暂时维持人形,根本没有能力御寒,是故也只能接了人家的好意。 鬼差见他乖乖穿上自己的外套,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转身便给他说起了冥界。 “这冥界乃是地底与上界之间的地方,幽冥之气还算浅,冥界之下还有阿修罗界,那里的幽冥之气才算是浓郁,就算是九重天的天帝在里头也待不了一刻钟。” “那三十三重天的天尊呢?”九笙问,这天上不知有几重天,住的越高便说明修为越高,如今已知最高的便是三十三重天,是故,九笙有此一问。 “三十三重天……”鬼差愣了愣,“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这阿修罗界除了我们冥界之主和白泽神君,至今无任何人能够在里头行动自如。” “你们鬼差也不能?” 鬼差道,“自是不能,阿修罗界等同于天界的三十三重天之上,若是三十三重天的天尊未曾有路引,你们这些小妖,还有三十三重天之下的仙神也是上不去的不是么?” 这倒是很有道理,这天地之间的法则,倒是谁也都不能违背的。 走了几步,却见面前有一条晶莹剔透的大河,九笙定睛一看,那条大河中流淌着的并非是普通的流水,而是一个个来自凡间的魂灵。 “这里是忘川河,喝了忘生汤的魂灵们便会从这条河流向无尽,无尽之后,便会去向自己该去的地方。” 鬼差又指着忘川河的来处,“白泽神君日夜都会守着这忘川河的源头,源头处怨鬼横生,白泽君负责的是渡化他们。” 渡化?九笙不知怎么地,脑袋中竟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究竟是什么样熟悉的念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带你远远看一眼白泽神君,你便回去吧,这冥界也不是你这只小妖能常待的,若是被幽冥之气化回原型,那可就不妙了。”鬼差道。 九笙点头,“那白泽神君如今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瞧瞧。”鬼差朝他挑挑眉。 而此时,迎面走来另外几个鬼差,却见那些鬼差手中竟是锁了一个冤魂,那锁着冤魂的鬼差看见九笙面前的鬼差,连忙行礼,“见过阴司礼官!” 这为阴司礼官道,“又去锁魂了?” “是啊,这魂逗留凡间十余年,如何招都来不了,我们也只好亲自去凡间一趟。”其中一个鬼差道。 另一个鬼差看了一眼阴司礼官身后的九笙,“礼官这是去妖界拿魂了?” 阴司礼官却道,“妖界可轮不到我去拿魂,这位是我在界门处遇到的一位妖界小友,我带他来冥界走走。” “原来是礼官小友,失敬失敬。”那几个鬼差道。 “可曾看见白泽神君?”阴司礼官问。 鬼差道,“白泽神君一直坐在忘川崖边喝酒呢,最近几百年也不知怎么了。” “许是神君累了吧。”阴司礼官道,“你们先去吧。” 鬼差们得了命,便押着手中的魂往忘川而去。 九笙继续跟着这位阴司礼官往里走,不知走了多久,礼官停了下来,他转身朝九笙笑笑,“前头就是忘川崖,神君今日许是在那儿喝酒呢,你只管远处看看便是,莫要打搅神君才是。” 他指了指身旁的大殿,“我去见冥王复命,若是小友瞧过了,我便送你出去。” “多谢。”九笙笑道。 阴司礼官走后,九笙便走在礼官给他指的路上,这条小路幽深难走,若非是路两旁的莹莹生光的草指路,怕是他也不知该如何走。 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空旷的空地,地上铺满了莹莹生光的小草,在冥界血天之上两轮明月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的柔和好看。 草丛之中,正躺着一个白衣男子,这男子双手枕着脑后,正望着血空发呆。 “谁?”那男子朝九笙处喊道。 这一声喊,使得九笙心中一愣,这声音很是熟悉啊,也不知在哪儿听过。 正在九笙愣神时,忽而一股子冷意朝他扑面而来,两轮明月的光辉之下,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近在咫尺。 眼前的这张脸,不就是姻缘石中出现的那个人吗? 九笙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那张脸,可正当他的手要触摸上那张脸时,却被那人推开了。 那人的脸十分严肃,语气中还带着呵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九笙支支吾吾,那双氤氲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我……我……我路过……” 也不知怎么的,在此人面前,他似乎有些怂了。 见九笙如此这般,白泽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竟是被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回去!”白泽跟他道,“快回你的妖界去。” 九笙不知怎么地,竟是觉得有些委屈,眼中的泪水竟是不知觉得开始往下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 “我……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回去……” 九笙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可一遇到白泽,他就是忍不住。 白泽见他哭,心中更是不忍,他想要伸手给他擦泪,却见他身上披着旁人的外套,这外套还散发这幽冥之气,他的眼神忽而暗淡了下去。 他猛地将九笙的外套掀到了地上,那外套不知怎么的,竟是瞬间化作了一团白色的火焰,消失不见。 正当白泽掀开外套的那一瞬间,他忽而觉得身上一沉,却见九笙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更准确的说,是晕倒在他的怀里。 白泽有些慌了,“九郎,你醒醒!” 怀中的九笙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过几息时间,九笙的那九条尾巴又缓缓长出来了,白泽蹙眉,已经过了百年,九笙的修为竟只能维持其现形,他到底有没有好好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九笙的头顶灌入,这叫他觉得很是舒服。 “再来点……”梦里的九笙喃喃着。 一旁的人眉头一皱,随即撤回真气,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顿感舒适消失的九笙忽然惊醒,却见自己竟躺在了闭关的后山山坡上,自己的尾巴也消失了。 方才他明明觉得有一股舒服的真气从他的脑袋上灌入,怎么一下就没了呢? 他瞬间直起身子,回想起昏迷之前的场景,他似乎见到了姻缘石里的那个人,而那人似乎就是冥界的白泽神君。 九笙不知怎么的,被蒙蔽许久的心突然之间便开悟了。 天地之间突然开了一条缝,一道彩虹从缝中豁然而下,彩虹五彩缤纷直接将九笙牢牢裹住。 一时之间,妖界九君顿悟飞升的消息在八荒四海传开,纷纷前来道贺之人神数不胜数,而此时的九笙却坐在后院的梧桐树上发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快便飞升,他记得很清楚,在他顿悟之时,他的身旁似乎有那么一个人…… 于是,他又打算去冥界看看。 冥界之门一如往常开着,里头那极为浓郁的幽冥之气一直往外蔓延,上回来时,他还顿感寒冷,如今他却觉得很是舒适。 许是修为大涨的原因吧。 九笙沿着之前熟悉的路往里走,很快便寻到了那忘川崖,只是今日的忘川崖上空无一人。 九笙蹙眉四顾,他明明闻到有人。 “白泽神君?”九笙试着叫喊那人的名字,可是半天都未曾得到回应,九笙不死心,继续叫了声,可还是未得到什么回应。 明明说一直在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九笙无奈,只好按照原路返回。 不知过了多久,忘川崖上的某处空地飘过一缕青烟,眨眼青烟化作一个人形,他立在忘川崖上,看着那气愤又可怜兮兮的背影,想留却不敢去留。 “我就知道你在!”九笙突然从一旁现身,脸上绽开了一朵十分灿烂的笑意。 九笙跑到白泽面前,微微抬头看他,“你认得我?” 白泽别过脸去,“不认得。” 九笙却道,“可我在梦里见过你。” “梦,当不得真。” 九笙又道,“我在姻缘石上见过你!” 白泽愣了愣神,于是转过身来质问,“你为何要去姻缘石?”谁都知道姻缘石是要用修为去探查的,是故谁都不愿意去尝试。 白泽想起九笙那半人半妖的样子,忽而又觉得很是心疼。 白泽正思索着,却顿觉自己身子一紧,却见九笙一下抱了上来,他的双眼依旧明亮,脸颊依旧软萌,“烧鸡和冰糖葫芦都是你准备的,对不对?那日亦是你助我通破难关一举飞升,对不对?” 白泽不语,九笙继续,“你出现在我的姻缘石上,可我不知怎么得将你忘记了,你在怪我,是不是?” 白泽不知怎么得,心中竟是被一根刺扎了一般,久久缓不过神来,他很心疼九笙如此,可他却过不了心中那关,他很想拥抱他,真的很想。 不知过了多久,九笙忽而觉得自己额前一片柔软湿、润,顺带着他的耳廓也能感受到一阵低沉的呼吸声,“是你先招惹我的!” 说罢,九笙竟是觉得整个人被抬了起来,瞬间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一片桃花的海洋之中。 忘川崖顶,阴风阵阵,九笙却怎样都不觉得冷,他以为白泽不吃不睡,一直呆在这崖顶,没想到,这崖后竟有一座极为富丽堂皇的宫殿,那宫殿像是一颗硬生生长在崖壁之上的大树,枝丫繁茂,却可阔视天下。 不知过了多久,九笙从柔软的床榻上醒来,他本以为白泽会与这冥界一般,浑身冰冷,可没想到的是,白泽的身上却有阵阵暖意,那股子暖,似曾相识,仿佛在梦里一直出现的那般。 “你该回去了。”白泽早已穿好衣物,起身喝了一口酒。 九笙蹙眉,梦里的他是不会喝酒的。 “我如今在想,阿绿在哪儿。”在梦里,有一把剑叫阿绿,可不知怎么得,后来消失了。 白泽顿住,随即道,“兴许,他早就入了轮回。” 九笙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难受,特别是腰,更是酸痛的紧,“我……能不能留下来?” 白泽放下酒壶,一手支在床沿,低头看他,“你是妖,在冥界你会死的。” 他的语气不再温柔,还带了点命令。 九笙却道,“我都来了两回了,也没见我如何!” 白泽却说,“你如今小周天气韵不稳,你难道未曾察觉?” 九笙却撇了撇嘴,“不曾!好得很!” 白泽轻叹一声,“莫要胡闹!” 九笙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所以,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对不对?你就是我的小白,对不对?” 白泽眼神一顿,他未曾说话,只是看着他。 九笙却道,“若是你给我备烧鸡和糖葫芦,我就乖乖听话!” 这是九笙头一回妥协,这些年岁以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空的,仿佛少了些什么,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心中所缺失的东西,他可不想再失去了。 白泽也惊讶于九笙的妥协,他深知与他注定不能长相厮守,可他的心还是被眼前的这人所占据,怎么逃都逃不掉。 无论是百余年前的初识,还是云水凡界的相携,还是如今的相认,他忽而觉得,若是时间都停留在当下,那该有多好。 白泽回抱起他,目光一柔,“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完结了呀,撒花撒花撒花,关于白九二人的后续,会在下一本《傲娇徒弟是个大魔王》里呈现,欢迎大家来点击收藏评论啊啊啊啊啊啊,第一本纯爱小说,本青菜踩个脚印留片叶子认证一下! 下一本的世界观和这本相似,但故事很不一样哦,傲娇魔王和小迷糊大明白的cp,来啊,来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