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紧我二婚夫君的小马甲》作者:m而且   文案:   被天帝前夫抛弃后,叶卿惨绝人寰活了百八十年。   在天帝前夫娶了白月光后,叶卿也找到了第二春,是条绿油油的竹叶青。   叶卿第二春是蛇的事传遍整个仙界,所有人都在嘲笑叶卿和他身边的那条竹叶青。   后来,叶卿把天帝前夫赶了下来,自己做天帝。   那些笑的人,再也笑不出来了。   ......   某一天。   前夫突然向他示好,想跟他复合,被醋劲具大的竹叶青发现了......   (前期沉稳后期爆发腹黑攻x前期废柴后期强势励志受)   内容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仙侠修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楔子   云巅至上,六界圣地。   墨衣男子执剑而入,剑拖于地,发出铮鸣。   破门入殿,站于殿中,手中玄剑直指殿内的六界至上,“他在哪?”   “擅闯者,天罚。”   闻声,闯殿之人肩头被天雷击中,焦灼扩散。   男子不顾肩上的伤,铿锵道:“我只问一句!他在哪!”   回答他的是另一道天罚。   “嗯......”被击中的右腿应声而跪,剑顶于地,人在强撑。   “世间万物,各有其灵,身居高位,当泽万物,一念之差,因果自食。”   墨衣男子勾唇轻嘲,“居高位,就应恩泽万物?好一个泽被苍生!有此天道,六界之幸!”   “此为宿命。”   墨衣男子倚剑而立,周身墨黑真气四溢,“如此,今日我便逆天倒行!” 第2章   “听说了吗?天后殿下要来太含修道!”   一道兴奋的声音在太含书院里传开。   正埋头苦读的新弟子们闻声抬头,见教座之上的仙师未归,一个接着一个放下手里的仙术教习书,参与到这个好消息中。   坐在第二排的纤瘦男子接着上头这道消息往下说道:“你们说天后好好的九重天清福不享,来我们这修道是为了什么?”   “九重天上都是功名赫赫的上仙天将,历劫数万,方得无上尊荣,天后虽为主子,但终究是凡人之躯,就算天帝陛下宠爱,于世无功,于道无绩,避免不了被旁人说三道四,”说出这番言论的人头脑自然了得,当下就有了例子,“譬如我等此时所议,不是吗?”   “子幽你说,天帝坐拥六界,渡天后成仙不是轻而易举?何必多此一举让天后来吃清修的苦。”   被叫做子幽的,正是说出刚才那番高谈阔论的人,“仙师的课你出游了?昨个儿才讲过,凡人渡仙,非仙门出身需有旷世之功,万民请愿,十仙递谏,方可在三重天上行升仙礼。而当今天后无功德在身,就算有十位仙人递谏,余有两条不符天规律法,就不可为仙。”   “这么说的话,做天后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子幽摇了摇头,“非也,天后为主子,我等升了仙,就算飞黄腾达亦只是臣,这就是差别。”   “我等升仙?”有人提高了声调,将书院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长笑了一声,“你这不是在羞辱叶师叔?”   “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啼笑声在书院里炸响。   不是他们笑点低,而是他们口中的叶师叔是个十足的废物,修行了一百九十九年,与他同入太含的弟子皆有所成,唯他碌碌无为,修为跟他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不相上下!   照理来说,这样的修仙废柴是应赶出太含的,可这叶卿运气好,有个做大长老的师父,即使再没用也能在这太含有一席之地。   “你们别太过!叶师叔好歹也是你们的师叔!”坐于最后方的田俊人替被他们奚落的叶卿抱不平道。   有人不服道:“师叔?他那修为连个刚修炼成精的小妖都比不过!”   有人附议道:“田俊人,你整日跟在叶卿身后,能有什么好处?我若是你,有这功夫,不如多看两本仙籍。”言下之意便是,叶卿这个人毫无作用。   “你!”田俊人愤愤不平道,“师叔身子孱弱,修炼晚成有何不可?”   羞辱叶卿毫无作用的郑劭又道:“晚成?就叶卿那天资,给他一万年都修不得道!”   田俊人怒目拔剑,“欺人太甚!”   子幽起身走到田俊人身侧,一手压在田俊人的剑柄之上,“俊人,书院之内禁武!”   劝好了田俊人,子幽又去相劝应战的郑劭,“太含门规,不尊师长,少则三十云鞭。”   三十云鞭呵住了众人,纷纷嘘声入座,无人敢跟这神鞭叫板。   田俊人收剑坐回原地,脸撇向身后,不与这帮说三道四的师兄弟同流合污。   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叶师叔,叶师叔当年被大长老带回太含时双目失明,浑身是伤,田俊人幼时偷听到过师叔和大长老的对话,才知道师叔当年是被人生生取走了内丹,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修仙之人没了内丹已是生不如死,还要日日活在旁人的奚落中,真的很让人心疼。   “你们说,这田俊人是不是对那位有意思?”被三十云鞭唬住的郑劭议论不了叶卿,便拿田俊人当靶子使。   坐于郑劭身旁的余实添了句进来,“保不准,毕竟那张脸是上乘,如果能春宵一度......啊!”反应过来是谁的剑后,余实起身道,“田俊人你疯了!”   “打的就是你这竖子!”田俊人掀了桌,与羞辱叶卿的郑劭、余实打了起来,刀光血影,招招下死手谁也不曾谦让。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三人身上皆挂了彩,田俊人以一敌二伤的最重,在子幽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尔等欺辱师长,我定禀明隐慈长老!”   隐慈长老便是叶卿的师父,太含五大长老之首,疼叶卿入骨,若让隐慈长老知道他们的轻薄言行,这帮弟子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郑劭和余实面面相觑,倒是子幽进来帮说了句话,“俊人,不过是几句玩笑话,至于闹到长老们那?”子幽给田俊人打着眼色,意在告诉他这件事大伙都有份,别为了叶师叔得罪了所有人。   子幽见田俊人杀红了眼,压低声音道:“就这么过吧,你若再为师叔出头,只会陷师叔于不利。”只要田俊人息事宁人,大伙都翻篇,于谁都有利。   田俊人望了眼子幽,收剑负气离去。   “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书院的洗莲池内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叫住了田俊人。   田俊人闻声停步,拭去脸上的彩,看向莲池中间的一叶扁舟。舟上之人一身白衣,两袖上的云鹤纹栩栩如生,腰间一条红封点缀,将白衣的清冷味恰到好处遮去三分。   田俊人抱剑稽首道:“叶师叔。”   叶卿抱着酒壶坐起身看向岸边上的小师侄,殷勤地收拾了被他堆满包袱的一侧,“来,陪我喝点。”   田俊人轻松一跃,脚尖轻点扁舟,稳当落下后利索盘腿而坐,“师叔,您怎么在这?”书院就建在莲池之上,那刚才发生的事,想必师叔全听到了。   叶卿是全听见了,还知道他的小师侄是为了他弄的一身伤。   叶卿冲田俊人眨了眨眼睛,从杂乱的包袱里掏出两个酒壶,掀开盖子闻了闻后,挑了一坛更新鲜的扔给田俊人,“给,今天刚产的。”   田俊人谢绝了叶卿的好意,“师叔,您在这饮酒,被人瞧见了,您又要挨二长老的训了。”   太含二长老承兴真人,是叶卿为数不多的克星。这位长老训起人来一套接一套,讲完还让你复述,复述完了让你默出来,默错一字就多跪一个时辰,跪完了隔着三五天再召你进晖楼默一遍,默出就无碍,默不出罚上加罚!   叶卿就是因为修为不行,被这位二长老强行摁在书院里混日子的。   一听到“二长老”这三个字,叶卿后怕地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知道,这个是奶。”不让喝酒,没说喝奶。   为了取信小师侄,叶卿把装了羊奶的酒壶拿给田俊人看。   一股羊奶味扑面而来,师叔少说也是三百多岁的人了,喝奶......田俊人有些难以正视,“师叔......”   “我怎么了?”叶卿抱着酒壶喝了两口,一口奶气问道。   田俊人知他在装糊涂,“您全听见了,对吗?”   叶卿抱着酒壶躺在扁舟上,佯装不知,“我——醉——了——”   “师叔您为何总是隐忍?不管谁欺你辱你,你都......”田俊人不想说下去了,抢过叶卿手里的酒壶,将里头的羊奶喝的一干二净。   小师侄真生气了。   叶卿拿小师侄的剑柄戳了戳他,见他仍负气,这才收敛了笑意。   看着天上高挂的金乌,叶卿平缓道:“他们说的既是事实,又何须我去反驳?”   “我天生朽木,无仙缘缺天赋,太含允我长生已是恩赐。”   “何况修仙之人,从不以辈分论高低。”他修为低,被轻视实属正常。   “您不过是......”被恶贼挖走了金丹,并非朽木。这话田俊人没说出口,这是他偷听来的秘密,不能被师叔察觉到。   叶卿接了话,“下次,别为我伤到你自己了。”   “师叔!”为师叔受伤,他从不觉得痛。田俊人刚唤完叶卿,就觉有股凉意浸透全身,刚与人打斗的伤处也全愈合了。   田俊人看着酒壶,“这是......”   “大师兄养的羊,散放在后山的百草园里,我今早去偷取了些。”这羊日日吃仙草喝仙露,叶卿是不敢宰了吃的,借点羊奶开开荤也不错。   叶卿看着田俊人一脸无奈的模样,“别出卖我啊,大师兄要是知道了,小师侄你就是共犯。”   “您知道我不会。”师叔在逗他开心,田俊人都知道。   叶卿笑着把田俊人的佩剑还给他,“那就好,谢田公子保密之恩。”这句田公子不是调侃,整个书院除了叶卿以外,没人知道田俊人是三长老的独生子。   “师叔,”田俊人看着眼前面色病白不失好看的叶卿,扭扭捏捏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找个道侣,一同......一同修行得道?”   “有我这样的道侣,不得倒十辈子血霉?”叶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所谓道侣就是两人合力修行,互相补给得道,他什么都没,跟他修行的那人必定是要补给他,给的越多,离道越远,这还肯愿的十成中了邪。   田俊人紧接着追问道:“如果有人愿意呢?” 第3章   有人愿意......   三百年前,倒确实有人愿同他结为道侣。   他们未行天地,未添红烛,一方洞庭,一张陋席,成了最亲密无间的人。   那人教他修行,渡他修为,帮他筑丹,赠他灵剑,再而取他内丹,夺他双眼,将奄奄一息的他抛尸荒野,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过这么回至死难忘的经历,叶卿实在无福消受有个伴这等美事。   心是这么想,嘴上却换了说法,“那他,一定要够强。”   “那是,师叔自然要配最好的。”田俊人看着叶卿,并不觉得叶卿好高骛远,在他心里,只有强者才能保护的了师叔。   自己值几斤几两叶卿有数,看小师侄这么捧场,“师侄问我这事,是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   田俊人道:“师叔你胡说什么!”   “看来是了,”叶卿若有所思,“是野花村的阿花还是长碧巷的倩倩?”   野花村是下山必经的村落,阿花是村长的女儿,而长碧巷的倩倩则是烟花之地的花魁,都是叶卿的老相识。   三长老惯用民间养君子那一套来养田俊人的,田俊人面红耳赤道:“师叔!”   “是是是,我错了错了!”叶卿口上讨饶道,“自罚一杯!”说罢捧着酒壶喝了口奶。   喝完,叶卿下颚支在酒壶上,用一根手指压住田俊人那绣了玉兰式样的银白袖袍上,“小师侄。”   叶卿嘴不用开,田俊人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行。”   “山人自有妙计。”叶卿撇了撇嘴。   整个太含山找不出第二个跟师叔一样孩童心性的,田俊人老妈子上头,“今日天帝陛下驾临,太含里里外外都由天兵天将把守,你若胡来,被当成妖界奸细抓了,谁也保不了你。”   “就我这点道行,妖界也看不上。”叶卿之所以有这自知之明,全赖五十年前跟师兄们下山除妖时遇到的松鼠精,叶卿最先遇到它,它连爪子都没亮,看了两眼叶卿后,扶着棵柳树笑地四仰八叉,还给叶卿指了条明路,让叶卿用这点修为去街头卖艺变戏法。   田俊人也知松鼠精笑叶卿的事,正是因为它叶卿才坐实了废物二字,那只松鼠精至今还在珍园里关着,“得亏看不上您。”   “师叔,您听我句劝,别趁这个关口溜下山,天帝多疑,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一个。”田俊人苦口婆心道。   自天帝法旨妖类格杀勿论开始,各大仙山门派兴起屠妖大会,十年一届。杀妖立功的声响愈演愈烈,就在去年,群妖聚集屠了上届夺魁的泱城山满门,泱城弟子无一生还,系是门中叛徒出卖,从那时起,各门各派招收弟子、出入山门都需记载入册,违逆者与叛贼同罪。   田俊人孜孜不倦地教诲着比他大了整整二百六十九岁的叶卿。   叶卿拧着张脸,师侄说一句,他敷衍着点个头,“师侄教诲的是。”   田俊人说教完了,看着叶卿手中的鸡腿疑惑问道,“您这鸡腿哪来的?”太含有规矩,未结丹弟子不得沾荤腥。   叶卿咬了口鸡腿,得意地朝田俊人挑眉道:“二长老罚我扫珍园半月,我看苍昊兄近日心神不宁应是病了,不宜食荤,我便好心帮他解决了。”   珍园羁押的都是为祸人间的妖兽,太含会饲养他们,每五十年给上一顿荤食,田俊人没记错的话,师叔口中的苍昊就是五十年前嘲笑叶卿的松鼠精。妖素来喜荤食,熬了五十年才能吃一顿,就这么被师叔夺了......   以防田俊人又要说教,叶卿在田俊人未开口前,添了句,“五十年前我刨他老巢时,他窝里藏着的二十个赃物松果,被我带回太含当证,这不全给他带去了。”叶卿向来重义气。   藏了五十年腐烂掉的松果,田俊人嘴角略有抽搐,“......”   叶卿看着一脸怪异的田俊人,松了松肩膀站起身活络筋骨,“既然天帝在太含,那大师兄也应该在掌门殿里,我再去捎点奶,今晚一定要大醉一场!”   田俊人看着叶卿洒脱的背影,无力地叹了口气。   叶卿没去百草园。   坐在太含的一处高岭上俯瞰前山,确实如俊人说的那般,山门口布满天兵天将。   在太含呆的这两百年,叶卿性子变了很多,以前行事瞻前顾后,事事为那人着想;如今我行我素,没心没肺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在许多。   思考名正言顺下山法子的叶卿,折了小树枝咬在嘴里,一股涩苦味在嘴里溢开后,叶卿皱了皱眉,把手里的小树枝收了起来,摘了个果子去涩。   “谁在那?”   叶卿一个人呆的惬意,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耳,叶卿叼着个果子不自觉地回头望去。   来人服制与叶卿相似,但他两袖上绣着九尾凤凰,用的是极品天丝,这种天丝至纯至刚,普通妖魔近身不得;淡黄腰封上系着的玉莲吊坠环绕着一股仙气,再不识货也该知这东西绝非一般仙物。   “原是瑾笙打扰,这厢给师兄赔罪。”自称瑾笙的来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尽是亏欠之意。   原来是当今天后,难怪如此奢华。   叶卿礼道:“太含弟子见过天后。”   “不必多礼,”瑾笙声音犹如幽谷灵泉,慈悲间尽显温柔,“我既入太含修行,与您便是师兄弟,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   不曾想当今天后这般谦逊,叶卿解释道:“天后恕罪,弟子并非这一届的......”说到一半,叶卿突然没了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瑾笙手里的剑,“敢问天后,这把剑......”   “剑?”瑾笙望了眼手中佩剑,耐心道,“这把剑是陛下赠我的。”   “陛下?”叶卿略有质疑,这把剑明明是临凡的,怎么会到天帝手中!   “嗯,”瑾笙不吝将剑给叶卿赏阅,“据说这是临音上仙生前佩剑,天生带灵气,陛下赠我防身。”   剑落到叶卿手中之时,突地发出铮响。   叶卿这下敢笃定了,这把剑正是三百年前临凡赠他的!正是临凡带他修仙,取他内丹将他抛尸荒野的,这几百年叶卿一点临凡的消息都没有,仿佛这个人没存在过,如今这把剑突然出现在叶卿眼前!   叶卿情绪隐藏的好,瑾笙没察觉不同,浅浅一笑道:“我这剑极为傲,陛下都使不得它,独独认我,你是第二个。”   这把剑是用叶卿修为渡的灵,叶卿听临凡的话一直用金丹的灵气养着它,直到全部被临凡夺去。   剑自然认他。   没有尝过挖丹之痛的人,不会懂那种死生不得的痛,叶卿捧剑的手在发颤,“敢问天后,这剑是何人所献?”   “临音上仙死后,这把剑流落凡尘,几经流转才回天界,是陛下亲自寻回的。”瑾笙没有不耐之意,叶卿想听,他就说,防人之心全无。   叶卿脊骨犹如被人生抽出来般疼痛难忍,双眼泛红似要滴血,在听到“几经流转”这四字时,默言了。   他初来太含时,问过师父仙界有无一个叫临凡的仙人,师父说并未听说过此人,如今终于有了一点眉目,却无任何线索可言。   他所受的屈辱终是无处可报......   叶卿收敛了情绪,“原是如此,多谢天后。”   瑾笙同样施礼道:“无需言谢,毕竟是我扰了您的清净。”   “不敢,”叶卿躬身奉还剑,“弟子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不管失不失礼,叶卿都跑了出来。   抬首时双眼流血不止,一滴又一滴的落下,染红了白袍。   他的眼睛是被临凡夺去的,师父为帮他重复光明,去无幽禁地取了血眼冰兔的眸子给他换上。这双眸子虽好,但受不了燥,叶卿只有心如净水,它才不会像现在这般状况。   三两步跨进山林里,蹲在溪流边捧了把水净面,叶卿看着水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的跟哭过似的,娘们唧唧的,特难看。   等眼睛的血色褪去些,也没了下山遛弯的兴致。   但作为一个废物,不颓一点对不起他头顶飘着的二字,叶卿牵强地笑了笑,准备干点他该干的正事。   卷了袖子跳溪流里,赤手捕了两条鱼跑出来,那走路姿势就跟野鸭似的,极为不雅。   叶卿将鱼扔在石头上准备生火,念了好几个诀都没把火生起来。   一个不留神,还让鱼都给跑了!   人倒霉起来,事一件接一件到,叶卿丧气地坐......扑在地上。   这一扑手里倒是逮住了个东西。   叶卿手里握着个墨绿脑袋,人压在蛇身子上,一扫前头的不开心,喜笑颜开道:“有你也不错啊。”   为防把蛇压扁,叶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拎着这条膘肥体壮的竹叶青,指腹在蛇脑袋的倒刺上碰了碰。书里写过,蛇首生倒刺,为化妖像。   叶卿道:“还是别化妖了,化妖后天地就容你不得了。”   被叶卿碰了触角的蛇,眼睛动了动,虚弱地睁开墨绿的眼睛,随后身上显现出数十道伤口,血肉可见。   看了叶卿一眼后就昏了过去。   还以为他要反抗的叶卿,“......”   这蛇卖惨? 第4章   谁还没点惨事了?   叶卿晃了晃手里的竹叶青,“你醒醒,我给你辩辩谁更惨。”   正要大吐苦水,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声,   一群天兵天将叶卿团团围住,叶卿将藏在袖里的大肥蛇遮了遮,躬身道:“不知各位天官,有何吩咐?”   为首的天官长的一脸严肃,看着叶卿逼问道:“你可有见到天后殿下?”   原来是找天后的。   没人跟他抢食,叶卿殷勤地给他们指了路,“殿下方才就在那。”   天官瞥了眼叶卿,似是感觉到叶卿低微的修为了,后退了两步,连句谢也不曾出口,“走。”   叶卿赔笑送走几位天官,揣着条重伤的蛇回了元昭阁,他师父的寝殿。   叶卿住在偏殿。   把蛇妖带回屋子后,叶卿才发现问题所在——化妖的东西不能吃。   也就是说,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条皮开肉绽的竹叶青,不能饱个口福。   “好好的渡什么劫做什么妖啊,”口碎的人不情愿地戳了戳蛇尾巴,“长这么肥,不给人吃,太可惜了。”   “渡劫失败......应该能吃吧?”叶卿不确信地跑去翻书,将有关妖类记载的全翻出来一一查找。   终于找到相关记载内容后,边走边读道:“妖若劫败,可用仙草甘露浸身百日,不日可......愈?”最后这个字不得叶卿心意。   扔了书坐回椅子上看它,“妖兄,你吐个信子?”   妖兄卖惨劲没过,不理他。   听说化妖需受天雷劫,此天雷并非是仙界刑罚,而是由天道所惩,意在告诫妖物如若为祸世间,此为下场。这天雷劫连上仙都抗不过,可想而知有多惨烈。   惨到叶卿真想让它开口说说,看看能不能惨过自己,让叶卿有点安慰。   “算了,同时天涯沦落人。”叶卿拔了腰间的佩剑扔在一边,拎着竹叶青进浴桶里,倒了库存的仙草甘露入桶,淹过肥蛇整个身子。   坐在浴桶边,叶卿一手搭在木桶上,唠唠叨叨的,“救命之恩大过天,等你醒了一定要帮我多抓几只兔子山鸡什么的,这样.....”   “师叔!”   叶卿这嘴叭叭叭的,还没给竹叶青灌输完知恩图报的观念,就被一向亲近的小师侄打断了。   看着破门而入的小师侄,叶卿道:“怎么了?”   “掌门殿有旨,说是有妖物闯入太......含,”田俊人结巴地说完最后一个字,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确定自己没看错后,田俊人向后退了两步,“对不起师叔,打扰到您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叶卿没弄明白师侄想说什么,什么妖物闯太含之类的跟叶卿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毕竟遇事时他也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老实呆在元昭阁就对了。   叶卿收了心,继续教诲妖兄道:“妖兄啊......啊......”叶卿讨好地朝浴桶里的男人笑了笑。   结合上刚才师侄的神情,还有自己半湿的衣衫,和慵懒靠在浴桶边的动作,叶卿笑的有点难看了。   浴桶里的男人一双墨绿眸子像是能摄魂一样,看的叶卿心里发毛,这化妖失败的胖蛇,怎么一下子就能蜕皮做人了?   叶卿正打算和他保持些距离,手突然被妖兄拽住。   这蛇力气也忒大了些,要不是脚卡在凳子里,叶卿人都要被他拽桶里去了,叶卿好脾气的跟大力蛇讲解道:“那个,是我把你从天兵天将手里救出来的。”叶卿厚脸皮蹭点功劳。   叶卿看他不说话,又教道:“人间有句古话叫做‘救命之恩大过天’。”   “人妖授受不亲。”   “人蛇有别。”   “我公的。”   叶卿把嘴皮子都说烂了,男人也没放手的意思,等叶卿累了,低沉道:“叶卿。”   “嗯?你怎么知道?”连妖界都知道他的大名?   男人声色清冷道:“脱。”   脱......?   这条公蛇喊他就为了让他脱衣服?   “这个不好吧?”叶卿讪讪笑了笑,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后,就笑不出来了。这双眼睛很邪门,会逼着人臣服,照他的话去做。   叶卿瞥向一旁,“好!你先松开我,不然我不好脱。”   男人松了手,起身时周身一股黑气缭绕,随着黑气散去,一件墨黑的华服赫然穿戴在男人身上。   叶卿真当着他的面扯了自己腰间红封,将外衫褪下,“可以了吧?”   “继续。”   这蛇还真长得绿,想的美!   叶卿默默将手伸至背后,去召自己的佩剑。   怪这蛇妖眼尖,洞悉叶卿所想后,将叶卿的佩剑夺了过去。   叶卿也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看着步步紧逼的男人,叶卿心里一阵寒气。   这算不算是农,不,废柴与蛇?   被触碰了的叶卿哆嗦地抖了两下,“妖兄!”   一声叫喊把男人叫住了。   叶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妖兄你法力高强,又一表人才,倘若真要跟我那个什么什么,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你能不能......”把我解开,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后头那句叶卿没机会说了,妖兄的手已经在他腰际游走了......   蛇果然是冷血的,连带那只手都冰冷刺骨。   “滚开!”叶卿不再嬉皮笑脸,在男人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红了眼。   男人闻声停了动作,看向叶卿,“你没内丹?”   叶卿看着男人,眼里尽是杀意,那双眼睛红的再次滴了血!   对视上蛇妖的眼睛后,叶卿的头不听使唤地向上抬起。   男人看着叶卿的双眼,半晌抬起手,指腹掠过叶卿的双眼,将血止住后解了叶卿的定身术。   叶卿这边刚能动,眼前的男人就倒了下去。   叶卿的眼睛一点烧灼感都没,就像两百年前刚安上去那会一样舒服。这连师父都办不到,这条蛇居然可以。   到底是什么来历,化妖失败还能化人形,能独闯太含结界?   “叩叩叩。”   不容叶卿多想,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也应声被打开。   为首之人正是太含掌门白庭玉的首徒——贺玄。   贺玄与叶卿同袍,不过腰间系的是黑封。肩上站了只毛发乌亮的秃鹫,这鸟跟他主子一样,透着股邪气。   贺玄一双鹰眼打量着叶卿,“奉掌门令,搜殿。”   “是。”这种事叶卿向来配合。   三五位贺玄的门侍入殿翻找着。   贺玄逗弄肩膀上的秃鹫,视叶卿无物,直到秃鹫展了翅膀,贺玄才看向叶卿,定睛在叶卿身后的黑布上。   “让开。”   “大师兄这是在找......”叶卿话没说完,眼看贺玄的秃鹫袭来,迅速飞身躲避。   这么一来,原先被叶卿挡住的男人,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贺玄看清男人样貌后跨步上前,他的那只秃鹫也化作人形抓起地上的男人带出殿。   果然是来找蛇妖的,叶卿捂着被抓伤的胸口,单膝跪地道:“大师兄。”   贺玄看向一旁的药浴,将门侍都赶了出去,“私藏要犯,即日起逐出太含。”   “师兄,我......”一口气没顺上来,吐了口血,“弟子不知这是要犯,还望师兄恕罪,宽恕叶卿。”   贺玄看着地上命蝼蚁的叶卿,“我逐你下山已是法外开恩,今日之事若有第三人知晓......”   他不能离开太含,只有在太含他才能活着,离了太含仙山,没有内丹的他死后超不了生,连做孤魂野鬼的资格都没有,何谈报仇。   掌门终日闭关,太含要事由贺玄一手操--持,叶卿只能求他,“弟子明白,绝不会说与旁人听,但还请师兄开恩,弟子甘愿受罚。”   贺玄不耐道,“叶卿。”   “师兄,”叶卿大胆截了贺玄的话,“师兄的秃鹫喜食妖类,尤喜蛇鼠。”叶卿见识过贺玄秃鹫的厉害,十里地内凡有蛇鼠必入它腹,秃鹫与贺玄一样目空无人,这么一对主仆,却用背将蛇妖带走,叶卿斗胆揣测,根本不是捉拿。   贺玄眯着眼看他,“太聪明不是好事,尤其是你这种平庸蝼蚁。”   “蝼蚁尚且偷生。”他将“偷”字咬的极重。   贺玄没功夫在叶卿身上浪费,“速速下山,或能保你一命。”   “今日机缘巧合下我与天后在前山相见,所谈甚欢,约至书院再会,如果弟子被赶,天后问及——”叶卿把话抛给了贺玄。   他在赌,赌贺玄信他胡诌的话。   贺玄嗤笑,“拿天后压我?”   “大师兄奉令捉妖太含皆知,如果明日少了弟子,天后是否有责问起要犯踪迹?”当今天后居高位,缺功德贤明,太含藏妖,要犯杀人,这事就算天后不想插手,天帝也会想方设法让天后参与,立功出头。   叶卿撕开衣衫,将被秃鹫抓伤的胸口暴--露在空中,两指为爪在伤口边划出两道口子,鲜血喷涌。   这是他的诚意,叶卿开口道:“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他来做掩盖蛇妖踪迹的证人。如此一来,不管贺玄说妖物已死,还是随便找个顶替都可以,叶卿配合他把这个篓子堵上,免得惊动了九重天上的天帝陛下,给太含山招事。   贺玄俯视着地上的人,“你这嘴,闭紧了。”   “是。”叶卿颔首道。 第5章   贺玄前脚刚走,田俊人后脚进了元昭阁。   这一回他老实了,即使殿门大开在那,他也没擅长,而是再三询问殿内叶卿的许可,“师叔,我能进来吗?”   瘫坐在地上的叶卿,捂着胸口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拿了瓶伤药,坐回床沿边后出声道:“进来吧。”   田俊人一进来,就看到叶卿自给自己上药,有三道伤口都见白骨了。   “师叔,您怎么了?”   “没什么。”   自田俊人看到那个陌生男人到现在,才过了半个时辰。师叔殿里就成了一片狼藉,人还受了伤看伤口似是五爪妖兽伤的,“都伤成这样了,还叫没什么?”   有什么叶卿也不能同他说啊,毕竟贺玄那到底要放什么消息他一点也不清楚,为防说多错多,叶卿选择岔开话题,“俊人,你先回去吧,我想歇会。”   “那个男人呢?”田俊人没在床上找到人,殿内四处又寻了圈,没见到人,以为轻薄了叶卿的那厮趁乱逃走了,愤不平道:“师叔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说走就走了?”   叶卿差点忘了,俊人是见过那条蛇妖的。听他这口吻也不知道男人就是蛇妖,“话不能乱说,我这没男人。”   “都鸳鸯戏水了,还没男人?”叶卿越是瞒他,田俊人越是不爽,那个男人凭什么得师叔青睐,师叔出事了又没个踪影!   越想越气,“他叫什么?我一定把他......”   后面的话叶卿没听进去,因为他的思想还停留在“鸳鸯戏水”这四个字上,有些难以置信这话是从一个君子口中说出来的。   叶卿出神在田俊人眼里成了包庇,“师叔,他叫什么!”   “鸳鸯戏水。”   田俊人这下腼腆了,“......师叔!”   叶卿笑眯眯道:“看不出来,小师侄喜好这口。”   师叔欲盖弥彰,田俊人,“别敷衍我!”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叔,就别过问。”他惜命,也想在这太含继续苟且偷生。   “师叔!”   以叶卿对田俊人的了解,俊人一定会追查下去,万一说漏了什么,田俊人不用担责,但叶卿就没好日子过了。   既然俊人认定他和蛇妖有一腿,叶卿索性坐实与他听,“是,他是我情郎,如你所说我们鸳鸯戏水,翻云覆雨,满意了?”   田俊人红了眼,“你为何要作践自己!”   “作践?”叶卿无畏地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若不是出于关心,他也不会三番两次来这受叶卿的冷眼,费力不讨好总归是有些脾气的,田俊人看了眼淡漠的叶卿,负气离去。   叶卿咳了两声,将嘴里的血腥气咽下,暗骂几句秃鹫霸道的毒爪后,躺了下去。   扯过床里侧的被褥,将它蒙过头顶,叶卿双手瘫放在两侧,一个人享受着安静。   午夜子时。   叶卿殿内进了个人。   床上的叶卿睁开眼,起身看向门口处。   见是师父隐慈真人,叶卿起身行礼道:“师父。”   “快起来,”隐慈真人扶起叶卿让他躺好,“元昭阁发生的事贺玄同我说了,那狐妖伤你哪了?”   狐妖......看来大师兄是想偷梁换柱。既然有了顶罪的,叶卿也能安生了。那蛇妖到底什么来历,大师兄和掌门为何要护着这些都跟他无关。   叶卿自认是个自私的人,心里没什么仙门基业,天下苍生,他只要自己能活,就行。   “谢师父关心,弟子已上过药了,妖毒已去。”叶卿乖顺回话道,在师父面前他一向很收敛。   隐慈不放心,搭在叶卿脉上诊了诊,确认妖毒除了后,帮叶卿把被子盖好,“你身体不如旁人,万事要小心。”   好在平常吃药如吃饭,把他身子调理的健硕些,不然秃鹫那毒,够他归西了,“谢师父关心。”   隐慈注意到叶卿恢复正常色的眼睛,诧异问道:“你眼睛怎么回事?”   “眼睛,徒儿眼睛怎么了?”叶卿卖傻道。   “这......怎么可能?”隐慈真人不确信地再三查看。   叶卿在师父神游之际,询问道:“师父,我身上真无妖毒了?”   叶卿是自己带回太含的,这个徒弟为人怎么样隐慈心里一清二楚,既然徒弟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总归眼睛好了是件好事。隐慈回了叶卿的话,“为师探过,妖毒已去。”   叶卿颔首道:“谢师父。”   隐慈,“近些日子就在元昭阁休息,书院那不必去了。”   “是。”这倒遂了叶卿的心,翻来覆去总共就那几本,叶卿熟到倒背都成。   隐慈,“歇息吧。”   “恭送师父。”   ......   掌门殿偏殿内。   “噗——”   贺玄被茶水呛到,撕心裂肺地咳着。   缓过些后,艰难地咬牙嚼字道:“你再说一遍。”   底下的秃鹫将方才偷听到的话重复了遍,“奉主人令去监视叶卿,属下是亲耳所闻,叶卿说与......鸳鸯戏水,翻云覆雨。”   “属下不敢欺瞒主人。”秃鹫额头上也渗了汗。   贺玄不敢置信地看向被叶卿当做蛇妖的男人,贺玄实在不敢相信叶卿能入他的眼,“舅父,你不会真......?”   “大师兄,天后驾到。”门外弟子的禀报声,打破了殿内的尴尬气氛。   贺玄不管外头的声音,不死心问道:“舅父,您真看上那个废柴了?”   被贺玄唤做舅父的蛇妖,“多舌。”   他舅父说话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贺玄也不跟他在这事上多浪费时辰了,天大地大掌门最大,“侄儿去掌门殿了。”   掌门殿那,瑾笙独自一人入殿,同掌门白庭玉行了对礼。   瑾笙,“弟子见过掌门。”   白庭玉,“天后,请上座。”   瑾笙推拒了白庭玉的好意,与白庭玉面对面相望,“听闻妖兽作乱伤人,不知现下如何?”   “天后殿下放心,妖兽已伏法。”匆匆赶到的贺玄抢着回话,随后走到自家师尊身旁,对天后行了简礼。   一个掌门之徒,对天后行简礼不合法制,依律严惩也不为过。   但瑾笙没怪罪他,“妖兽此刻在何处?”   问了贺玄后,瑾笙当即又向白庭玉解释道:“掌门莫误会,瑾笙并非是想插手太含之事,只是陛下递了话,说瑾笙身为天后,理当分忧,这才叨扰。”   跟叶卿所料分毫不差,天帝真想让天后掺和进来。不过幸好贺玄早有应对之策,让门侍将早早备下的妖兽送上殿。   布掀开的时候,不仅是瑾笙,连白庭玉也为之一惊。   笼子里的狐妖身上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死相凄惨渗人。   人人口传的六界第一美人白庭玉,一双足以颠倒众生的狐狸眼定睛在狐妖身上,以手化为利向贺玄打去,“放肆!”   贺玄未有防备,硬挨了一掌,“师尊?”   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动怒的贺玄,在对视上师尊的眼睛后,这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师尊息怒。”   瑾笙理解白庭玉为何动怒,实在是这贺玄做事太鲁莽不知轻重,“万物有灵,这般□□,非仙门所行。”   贺玄忽视了瑾笙,紧盯着白庭玉,“师尊。”   白庭玉眼睫轻颤,朝瑾笙开口道:“是庭玉管教不严,还请天后恕罪。”   “不敢,”瑾笙看了两眼那只狐狸,只觉心头一悸,“将它好生安葬吧。”   “尊天后法旨,”白庭玉一手折于身后,看向一旁的贺玄,“去领八十云鞭。”   八十云鞭,打下去不死也残了。   瑾笙开口道:“掌门。”   “天后,贺玄犯错,庭玉有管教之责。”言下之意就是他自己的徒弟自己教,怎么罚都是他的事。   瑾笙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瑾笙告退。”   “天后慢走。”白庭玉唤了人将瑾笙送回专为瑾笙建的临天殿。   贺玄眼看白庭玉要走,三两步走上前解释道:“师尊,是徒儿一时糊涂,还请师尊恕罪。”   “你杀戮心重,不知收敛,留于仙门终是祸患!”白庭玉拐道而行,不与贺玄多纠缠。   贺玄看着离去的白庭玉,一拳打在石柱上,一个人呆在原地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听从师尊的话,去晖楼领罚。   贺玄离去后,一道墨黑的身影出现在掌门殿中。   与此同时,方才离去的白庭玉也现身于殿内。   白庭玉倚在掌门椅上,眼睛微微蹙起,“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好?”   男人顿了顿,半晌后开口道:“淮黎。”   “淮黎?”白庭玉品了品这名字,“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称淮黎的男人直言道:“瑾笙。”   “人慈心善,不愧不怍,”白庭玉对这位天后还是挺赞赏的,“不过他是天帝东陵的掌上明珠,你这野心未免太大了。”   淮黎对这些不敢兴趣,“身世。”   “民间樵夫之子,与下凡的天帝邂逅,一见钟情,随入天宫为后。”当初天后入九重天的事迹可是传的沸沸扬扬。   “无人反对?”立一个凡人为后,天界竟无人出声。   白庭玉将话抛给淮黎,“谁能反对?”   淮黎微抿薄唇以示了解,脑中忽现一人剪影,良久开口问道:“叶卿。”   “隐慈捡回来的废物。”   八个字精准解释了叶卿这个人。 第6章   太含掌门口中的废物,此刻正惬意的享受养伤的悠哉日子。   这点小伤对叶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比这可怖百倍的叶卿都挨过。   那日抢了松鼠精的鸡腿开荤后,叶卿这嘴馋到现今。为了吃顿肉,他熬了两夜在偏殿里织网。   亲手将天蚕网撒进溪池里后,叶卿蹲在池边生了火,不停地往里头添竹子。   自天蚕网撒进去,半柱香的时辰里钻进了三五条又肥又大的鲜鱼,叶卿美滋滋地将鱼拎起来,放在火上烤食。   等东西熟了,用鼻子闻了闻,正要大块朵硕,眼前多冒出了个人。   白衣金封,九尾凤凰大袖,天后瑾笙。   叶卿放下手里的鱼,“见过天后殿下。”   “叶师叔,又见面了。”   瑾笙显然是知道他是谁了,跟太含万众瞩目的天后站在一处,作为废物的他是有那么点羞愧之心了,“不敢,上次......”   “上次匆匆一别,未请教叶师叔尊姓大名,”瑾笙含笑把话接下,温柔地声音再次响起,“我可有叨扰到您?”   这么个温柔似水的小美人,说话就跟杨柳清风般,叶卿算是明白天帝为何会倾心于他。这样纯净的人,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   叶卿,“殿下严重了。”   “不知为何,我很喜欢叶师叔。”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瑾笙说起这话时,手中的佩剑也有了动静,瑾笙看着手里的宝剑,轻笑道:“它亦是。”   叶卿却笑不出来。   瑾笙小心打量,“可是瑾笙让您觉不适?”   “天后殿下,恕弟子直言,您不该与我亲近。”瑾笙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而他就是个混日度年,平庸无为的人,跟天后走近了,他的臭名上又要多一层心机了。   再者,天帝视天后为珍宝,叶卿如果是天帝,也不会让自己的心头肉跟一个废物交好。叶卿还想在这太含苟延残喘,不想被赶。   原先满脸欣喜的人,眼下尽是失落之意,“是瑾笙唐突了。”   “殿下,叶卿与您云泥之别,是叶卿不敢高攀。”叶卿主动道。   叶卿态度都摆在这了,瑾笙也不好为难他。从袖中拿出一瓶药给叶卿,“这药是我自己研制的,对师叔修行有助。”   叶卿没内丹,六根又不全,再好的仙药对他来说都是枉然,“天后。”   瑾笙急忙说道:“不是赠予,用来换你这鱼,可好?”   天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叶卿看着竹火上的鱼,点点头,将烤好的鱼放在事先预备好的油纸上递给瑾笙,“谢天后。”   瑾笙素手对着叶卿献上的鱼轻轻一拂,那包油纸就入了瑾笙的虚鼎,“该我多谢叶师叔。”   叶卿朝天后示好一笑,瞥见天后身后的好东西时,猛地扑上前,就跟扑那条蛇一样,动作出奇的一致。   这回抓到的不是蛇妖,而是只鲜活的竹鼠。   “师叔不会是要食它?”瑾笙脸色有些异样,虽出身农家,可爹娘从未让他食过老鼠这种晦气玩意。   叶卿拎着竹鼠砸了咂嘴,“这可比野狗剩饭好吃多了。”叶卿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摸地上的活物为食,看不见他也不挑,能饱肚子就行。   叶卿磨剑霍霍,正要下手,想到身前娇贵的人,“恭送天后?”   “瑾笙告退。”他看不得这种杀戮场面,应声离去。   “小心!”叶卿踱步上前将瑾笙推开,自己则遭殃踩进自己布的陷阱里。   捕兽器上的钢齿是叶卿被罚在晖楼受过时,从刑具堆里顺来的,改造了下成了他的猎物陷阱,那钢齿都是玄铁,扎进腿里头,疼不是一星半点。   “师叔!”   “叶师叔!”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这林子里也多了两个人——田俊人、妖兄。   田俊人查看叶卿的腿伤,那头差点摔倒的瑾笙被淮黎扶着腰站稳了。   瑾笙向后退了两步,“多谢。”   不同淮黎和瑾笙,田俊人扒着叶卿脚上的捕兽器,训道:“您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叶卿当然会,就是怕伤到天帝的心肝宝贝,自己小命没了才牺牲的自己。   小师侄因为元昭阁偏殿的事跟他怄了大半月的气,叶卿小声讨好道:“不生我气了?”   “我哪敢!”田俊人扯不下这个刑具改造的东西,施法也不管用,刚想对叶卿说教,瞥见淮黎在这后,“我师叔伤了,你视若无睹?”   被提点了的淮黎闻声看了眼叶卿脚上的捕兽器,那捕兽器便自动脱落了。   叶卿酸了。   一条化妖失败的蛇妖修为都这么强,自己还是个残废。   田俊人把那捕兽器放入虚鼎中,替叶卿包扎,“你既与我师叔有夫妻之实,还请您洁身自好,以免败坏名声,让掌门难堪。”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叶卿,“......”   淮黎闻声看向田俊人,“荒谬。”   “敢做不敢认?”田俊人气不过扔下再添新伤的叶卿,“我师叔对你算是掏心置腹,让你这轻薄之徒免受指责,你呢?一而再再而三见我师叔入险境,却不施救!”   叶卿讨好地拉了拉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小师侄袖摆,“俊人,俊人。”   “别拉我!”田俊人横了眼叶卿,再而看向淮黎,“别敢做不敢当。”   “我跟他没什么。”叶卿挂着牵强的笑,上下两排牙并立,话是从门缝中挤出来的。   “你都亲自替他......”沐浴二字田俊人没说出口,“这种人,师叔你不要也罢。”   叶卿也要不起啊,“是是是,不敢高攀。”   “高攀?何德何能配得上您?”田俊人倔驴脾气发作了。   马屁精叶卿附议道:“配不上配不上,田公子消消气。”   见师叔也站自己这头,并没责怪他擅自做主说与淮黎断绝关系,田俊人心底舒坦很多,在叶卿面前蹲下身,“我背您回去。”   “我的竹鼠。”他还没吃到,蛇没吃到他认了,鱼送人也认了,鼠吃不到他郁闷。   这里还有外人在,田俊人道:“您未结丹,不得食荤。”   瑾笙在适当的时机里插话进来,蹲至叶卿身旁,一脸自责,“叶师叔,是瑾笙不好,害您受伤。”   “我贱命一条,天后无需自责,再者也是叶卿不是。”叶卿跟瑾笙截然不同,一脸风轻云淡的。   瑾笙自责不已,主动提及,“我背您回去吧?”   “不敢,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他哪敢让天帝的人背!   田俊人,“殿下放心,弟子背叶师叔就好。”   叶卿对瑾笙浅浅一笑,攀上田俊人的后背,余光瞥了眼沉默寡言的蛇妖,对瑾笙开口道:“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与生人独处,对您不利。”   叶卿在提醒他离蛇妖远点。   瑾笙明白,如果东陵知道会大发醋意,“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保密。”   叶卿“尊法旨。”   田俊人,“尊法旨,弟子告退。”   目送田俊人和叶卿离开后,瑾笙也动身要走。   淮黎,“留步。”   瑾笙闻声回头,谦逊一躬,“搭救之恩,瑾笙必报,不知淮黎师祖,想要瑾笙如何报答?”   淮黎看着瑾笙那张温润的脸,尤其是那双凤眼,他似要将瑾笙看穿。   被外男这般打量,瑾笙脸上有了不悦之意,“若未想好,可晚些差人告知瑾笙。”   淮黎未收敛眼神,在瑾笙不耐之时,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瑾笙。   这物件是个红澄澄的蛋状,周身金光四溢,一看便知是仙家之物。   “这是?”瑾笙略有好奇。   淮黎开口道:“九尾金凤。”   九尾金凤世代为天后象征,但凡天后继位,都会去上云天请泽离上神赐九尾金凤,虽是个仪式,但也是象征,代表上云天诸神认可这位天后,底下自不会再有议论之人。   瑾笙入九重天为后时,上云天诸神拒不相见,致使议论纷纷,如果有这九尾金凤,那即是名正言顺。   只是这九尾金凤非上神亲赐,瑾笙不能收,“泽离上神的九尾金凤卵,您是如何得的?”   淮黎指尖颤了颤,落眼凤凰卵上,“上神亲赐。”   “赐?”上神宁赠旁人,都不愿赐他,瑾笙苦涩一笑,“既是上神亲赐,淮黎师祖还是好生收着。”   淮黎又道:“给你的。”   “我?”淮黎师祖话少,瑾笙读起来略费力,“您是说,这是泽离上神赐我的?”   淮黎颔首。   瑾笙欣喜道:“当真?”   “嗯。”淮黎走至瑾笙身前,递了手。   “泽离上神托您赠我?”瑾笙仍不敢信这是真的,“您是怎么认识泽离上神的?”上云天已经千年不准任何人进入了,这淮黎虽是掌门的师兄,但也就是个散仙,怎么会见到泽离上神。   看着瑾笙上扬的凤眸,淮黎耐心作答,“机缘巧合。”   瑾笙行大礼道:“可否帮瑾笙引荐?”说完他又觉得不太礼貌,换了说法道,“可否告知瑾笙泽离上神在何处?瑾笙亲自去叩谢!”上云天非等闲之辈可入,淮黎师祖既能见到泽离上神,又是机缘巧合,那必是泽离上神下界游历。   等瑾笙将九尾金凤卵虔诚取走,淮黎薄唇轻轻上扬,“他在。” 第7章   “还要裹?”叶卿腿被田俊人裹的跟粽子似的,走路都不方便。他皮糙肉厚的,没伤到筋骨过个几天就行。   田俊人不理会叶卿,捣鼓了药给叶卿,逼着叶卿把药喝下去后,坐在圆凳上看着叶卿。   “师叔。”   叶卿咬了口蜜枣糕去苦,“嗯?”   田俊人道:“跟淮黎师祖保持距离吧。”   “淮黎师祖?”叶卿没听过有这号人物,师祖......听上去还挺厉害的。   田俊人没好气道:“就是那个负心汉。”   “谁?”有趣事听,叶卿把耳朵竖直了。   “跟您好过的那个。”   叶卿,“......师祖?哪门的师祖?”   “听说是掌门的师兄,暂居太含,掌门让弟子们以师祖相称。”田俊人知道的就这么多。   叶卿搭在桌上的手有意无意敲击桌面,细细琢磨田俊人这话。这个叫淮黎的男人分明是条蛇妖,掌门殿包庇不说,还光明正大的奉为师祖,这也太古怪了。   先前掌门殿声势浩荡,不顾天后居于太含放出消息捉妖,还因他救了蛇妖,要将他赶下山,替蛇妖掩盖踪迹拿只狐妖做顶替,这些迹象说明掌门殿是知晓淮黎底细的。   这还敢把淮黎留在太含,叶卿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何时屠妖大会?”   “三个月后,今年的屠妖大会定在寒碎岭。”田俊人佯装不知师叔是大长老从寒碎岭带回来的,但细微的眼神出卖了他。   “寒碎岭”三字传进叶卿耳朵里,叶卿反应有些迟钝,“是吗?听说,寒碎岭妖物繁多,倒是个屠妖的好地方。”   “师叔,你还没回答我,”这一回田俊人主动岔开话,不让叶卿往痛处想,“和淮黎师祖保持距离好吗?”   叶卿人有点溃散,稀里糊涂应下,“嗯。”   田俊人手从桌上轻拂过,桌上多了个白玉碗,上面摆了只烧鸡。田俊人道:“我奉令下山办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您照顾好自己。”   “去哪?”叶卿眼馋地看着烧鸡,关切了句。   田俊人道,“无望岛。”   一听是无望岛,叶卿就知是桩家事。无望岛岛主的女儿正是田俊人的母亲,这位出身名门的田夫人自小被家族惯坏,嫁入太含后隔三差五与三长老拌嘴,一有不顺意的就回娘家,弄的三长老颜面全无,每回都亲自跑去无望岛赔罪。   想来叶卿也有三月不曾见到田夫人,“早去早回。”   田俊人点头道,“好。”   “喏,”叶卿把天后赏的丹药抛给田俊人,“少说也能涨个三五十年修为。”   师叔送的不管是什么他都喜欢,田俊人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这么贵重的东西,您哪得来的?”   “拿鱼换的。”他连鱼都没吃到。   田俊人,“......”   送走田俊人后,叶卿倚在门口看着碧蓝的天,无所事事的瘫坐在殿门口。   一坐就是一整天。   夜晚时分,叶卿不知从哪搬了个梯子,跟猴似地爬上元昭阁最高点,啃着馒头欣赏夜景。他无聊时,就会这么来消磨时光。   白面馒头特别香,叶卿啃完一个从兜里又掏出一个放在嘴边啃馒头皮。   离元昭阁最近的地方是临天殿,白墙白瓦看上去很素雅,很符合瑾笙为人。   叶卿看着临天殿房顶上的人,“啧,天后都敢肖想。”   站于临天殿之上的淮黎在叶卿出声时注意到了叶卿,一个瞬移,就从临天殿移至元昭阁,站于叶卿身后。   速度快到叶卿为之震惊,感觉背后有股冷意,叶卿僵硬的脖子转起来吱嘎吱嘎的响,“妖兄,真巧。”   淮黎的眼睛不再是墨绿色,叶卿注意到了这点,才敢调侃道:“天后殿下长得好看,心地又善,换我我也心动,我理解你。”   “......”   叶卿就调侃他一句,这蛇妖就记仇的把他从房梁上拽下来扔到偏殿里。   “妖,不,淮黎师祖?”该怂就怂。   这蛇不爱说话,八成是做人不习惯,叶卿表示理解,用人族的办法相劝道:“您跟我共处一室,要传出去了,对您名声不好。”   淮黎眼眸换上了他原有的墨绿色,摄魂一样看着叶卿。   叶卿的眼睛里,霎时间蒙上一层墨绿。   再次清醒,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叶跛子拖着条废腿走到殿门口,随处抓了个弟子问道:“外头怎么这么热闹?”   弟子是个懂事的,扶叶卿站好,“泽离上神听闻天后入太含修道,对此事十分赞可,赐了九尾金凤。”   九尾金凤叶卿听说过,上云天泽离上神饲养的神鸟,只赐给历代天后。   弟子又道:“天帝大喜,赐宴太含三日,这三日未结丹弟子也可食荤腥。”   这般破例,叶卿叹了句,“天后还真得宠。”   弟子眼中羡慕一点也不遮掩,“是啊,天帝陛下罢朝三日,就宿在太含陪天后殿下,与我等同乐。”   说起天帝,叶卿有些好奇,至高无上的天帝陛下到底长的何等模样,跟庙里供的像不像。如果是庙里那样,那真为难瑾笙了。   叶卿看他手里抱着兵器,还有边上的人在搬乐器好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弟子解释道:“临天殿就在我们元昭阁边上,承兴真人吩咐,把元昭阁的这些东西搬走,以免师叔您惊驾。”   不愧是对他‘眷顾’有加的二长老,“......”   叶卿,“去吧。”   “是,师叔。”弟子抱着兵器离开时,顺带拐走了叶卿的梯子。   叶卿,“......”   出于好奇,叶卿解了脚上的纱布,溜出元昭阁。   数百年来冷冷清清的太含祥云缭绕,虹光四射。路过叶卿的天宫美婢捧着仙酿佳果,在太含上下来来回回的走。   叶卿捎了壶瑶池佳酿,往嘴里灌了两口,可没过一会,那股潇洒劲就被窘迫代替。   叶卿吐了一地的酒,干呕了半天。   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碰酒。   将酒壶搁在花园的亭子里,他爬上高峰去看掌门殿前的宴席。   天帝设宴,八方仙派掌门皆到场恭贺,热闹非凡。   坐于主位上的天帝,似在与瑾笙说笑,瑾笙总是含笑低头。   离太远看不清天帝样貌,只能大致看出天帝样貌不差,和瑾笙挺是登对。   说不羡慕都是假的,不用担心修仙路,有个人从始至终护着你,把天下最好的都送给你,换谁都心动。   或许也有清高的人不屑,但叶卿是个俗人。   看久了扎心,叶卿从高峰上爬下来,滚回他的亭子里,等有好看的仙女姐姐经过,嘴甜一点从她们手里讨点吃食。   “书院正在设宴,你何不去书院用些?”被叶卿拦下的仙侍头歪着头看叶卿。   他拖着两处伤去书院免不了被嘲笑,坏话听多了人是会伤心的,叶卿嘴跟抹了蜜似的甜,“哪有仙女给的好。”   “赏点吧?”一双无辜的兔子眼委屈巴巴地乞食。   被叶卿缠住的仙子羞涩一笑,将手里的食盒给了叶卿,“可别说是我给的,我可不想受罚。”   “多谢仙子姐姐!”叶卿脸皮厚,不推脱一把接过。   仙子望了他一眼,轻笑离去。   叶卿捧着个沉甸甸的食盒也不瞎转悠,回自己的元昭阁好好吃一顿。经过珍园的时候,叶卿突然改了主意。   借被罚的名义进了珍园,叶卿走到关松鼠精的笼子前,将食盒里的美味佳肴一一端出来放地上,敲了敲笼子门,“苍昊兄进来可好啊?”   “叶贼!”   珍园的笼子是用玄铁打造、符咒镇压的,这才让妖兽以原形示人。   叶卿眼前的这只松鼠精毛茸茸的很讨喜,就是说话太难听了点,“你看你,这么多年了,脾气还这样。”   苍昊捶胸遁地,松鼠爪指向叶卿,“还我鸡腿!”   叶卿嘴歪了歪,瞥向笼子里的松果,调侃道:“哟,松果还在呢。”   “叶狗贼!”苍昊踢了颗松果到叶卿身上。   叶卿也不置气,笑眯眯地当着苍昊的面吃喝起来,“仙厨的手艺就是好啊,你看这肘子,肥瘦相间,这滋味......”   “给......给我一口!”笼子里的松鼠留着口水。   不仅是苍昊,关在周围的妖兽见到叶卿摆地上的美食,各个都有了动静,声音闹的极大。   叶大爷撩了碎发,“给大爷耍一个。”   笼子里的松鼠上蹿下跳的骂娘,叶卿不仅不欺凌他了,还好心给它递了盘吃食进去。   苍昊狐疑地看了两眼叶卿以防有诈。   胸襟宽广的叶大爷豪迈声响起,“耍的好,赏你了。”   苍昊理都没理叶卿,有肉吃就是爹!   叶卿突然抒情起来了,“苍昊兄,有你真好。”   苍昊塞的嘴里鼓鼓的,“知道我好,以后给我多带点肉。”   叶卿点点头答应了,深情道:“我也就只能在你身上找点安慰了。”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流年不利在苍昊。   苍昊吃完最后一块肉,没骨气的提了要求,“给肉,随你嘲。”   “给。”叶卿把带的全给他了,“我走了啊。”   那只没良心的松鼠眼里只有肉,把叶卿视若无睹,叶卿也不气,收起食盒出了珍园。   从珍园回元昭阁必经临天殿,叶卿走在回屋的路上,说巧不巧撞上回临天殿的天帝天后。   叶卿在他们身后,两位至尊相谈甚欢,也没发现他。   “笙儿小心。”   这个声音,让叶卿猛然一颤。 第8章   瑾笙失笑道:“光顾与陛下说话,忘了看路。”   天帝东陵大手揽过瑾笙,语气中的宠溺只增不减,“你啊,迷糊性子,本帝真怕你哪日忘了回宫的路。”   “我怎会忘?”瑾笙不服,停步看向东陵辩道,“六界都是陛下的,我就算走丢了,也会有人把我送回九重天,送到您身边。”   作为一个丈夫被自己的道侣夸赞,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是,我的天后最为聪慧。”   瑾笙仰视自己的夫君,“是陛下教的好。”   东陵侧着脸低首道:“那是不是可以跟天后讨个赏?”   瑾笙含笑抿唇,轻轻一吻落在天帝东陵脸上。   得了好处的天帝龙心大悦,拦腰抱起自己的天后,抱入临天殿。   ——“你这迷糊性子,我怎么能让你独自下寒碎岭,万一迷了路不知回家,我怎么办?”   ——“是,宝贝做的最好了。”   ——“卿儿,我劳累了一天,该给点甜头了吧?”   叶卿站在临天殿外,看着紧闭的临天殿大门,久没声响。   他连自己怎么回元昭阁的都不知道。   殿门一关,背靠在殿门上,无力滑落在地。   临凡,天帝亲临凡界。   原来,连名字都是骗他的。   难怪。   仙界没有这么个人,只有一个已故的临音上仙。   他找了三百年的人,居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帝。   玩弄他于鼓掌间,挖他内丹,弄瞎他的人是那个站在制高点的天帝!   叶卿闭着眼,头不断地撞击殿门,只有沉默才能让他有片刻的喘息。   修仙,修成亲自送上门让天帝再杀一次?叶卿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是在为本帝哭?”   能自称本帝的,六界唯有一人。   叶卿闻声睁眼,仙门礼仪全部抛之脑后,对擅闯的天帝不理不睬。   东陵俯身看他,一手抬起叶卿下颚,“这么多年不见,清瘦不少。”   叶卿瞥过脸,不让东陵碰。   身为至尊,岂能容忤逆之人。东陵强硬转过叶卿的脸,逼着叶卿看自己。   叶卿红通通的眼睛,让天帝陛下龙心大悦,指腹点在叶卿薄唇上,语气颇为暧--昧,“卿儿,这些年可有想过我?”   叶卿微抬眼梢,“怎能不想?”   “同本帝一致,”东陵丝毫不掩饰对叶卿的兴趣,“你做的鱼跟以前一样好吃。”   叶卿喜欢往鱼肚子里塞竹叶,东陵从尝到瑾笙给的鱼后,多问了两句,留意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叶卿,方才又在临天殿外碰见。   果不其然,正是他。   “是吗?”叶卿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算是仇人,天帝陛下居然还能和颜悦色的跟他在这聊过往。   不再以寻常修仙之人的身份与叶卿相处,那便不用在伪装,东陵道:“你是聪明人,知道本帝想要什么。”   叶卿,“知道。”   东陵凑近了些叶卿,“宝贝还是和以前一样懂我。”   叶卿最讨厌别人喊他宝贝,除了爹娘以外,任何人都不可以,当年的临凡他也是半容忍的状态。   叶卿出声道:“内丹我没有,这双眼睛你要的话,挖走吧。”   “宝贝。”这是叶卿的字,知道的人微乎甚微,东陵是其中之一。   “挖丹之苦,夺眼之痛,寒碎岭苟活八十年,天帝觉得我这日子过得如何?”如果不是东陵,他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有父母有叔伯,生老病死。   叶卿的话字字泣血,可唯我独尊的天帝见惯了这些,“生本帝的气?”   “这三百年,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叶卿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脖子,话都说不出口。   东陵警告道:“别不识抬举。”   “天后怕是没见过你这副模样吧?”东陵一松手,叶卿就寻衅。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瑾笙也是可怜人,被东陵耍的团团转。   “住口!”闻至瑾笙,东陵立刻换了副面孔,“你是什么东西,敢与瑾笙相提并论?”   叶卿搭着的双手抱着蜷曲的腿,他真的累了。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旁人的奚落中,一直用报仇激励自己要好好活着,活到有一天足够强大,找到临凡一雪前耻。   临凡是天帝,任凭叶卿再有本事,又怎么斗得过天帝?   叶卿平静道:“杀了我吧。”   真想杀叶卿的话,东陵也不至于撇下瑾笙亲跑一趟,东陵起身负手而立,“本帝可再助你结丹,条件你明白的。”   叶卿就笑笑。   东陵不动手,那他自己了结。   东陵眼快拦下叶卿要自断经脉的做法,掐着叶卿的脖子把人拎起,粗鲁的扔在叶卿那张简陋的床上。   东陵人挡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宁食狗食都要活,现在就放弃了?”   叶卿不屑道:“堂堂天帝,这般下作,怪不得妖界作乱。”说到妖界,叶卿莫名想起了那条蛇。   “嘴太利,吃亏的是你自己,”三百年未见,东陵这才纵着他,叶卿得寸进尺实在没分寸,“瑾笙都没你这般放肆。”   “别碰我!”叶卿死死捂住腰封,含恨看向东陵,“欺我辱我杀我,我几时得罪于你?”   “瑾笙温和,庭玉清冷,你,”东陵顿了顿,强握着叶卿的手,将他的手掰开,“带刺。”   早就听闻天帝让天后入太含是别有用意,原来都是真的。东陵还对白庭玉动了心思。天后、太含掌门、废物,看来天帝是真抬举他。   “临凡,给我个痛快吧。”他就是天帝污绩的证据,叶卿明白自己不会好过。   东陵扯开那条碍事的红封,看衣衫散落,“本帝许你仙名尊位。”   “别逼我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东陵停了动作,看着不识时务的叶卿,“本帝出了这个门,就下旨带你回宫,这太含谁敢反对?”   如此一来,将叶卿圈禁还是暗杀,全凭天帝心情。   东陵欺身上,叶卿直呼道:“我有道侣!”   “你说什么?”东陵看着身下的人。   叶卿不会认命任东陵摆布,只要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会去把握,“淮黎,掌门的师兄,这事天后也知道。”叶卿此刻特别感激田俊人为自己抱不平,在天后面前数落淮黎的不是。   “背本帝偷人?”   东陵一道掌风打向叶卿。   叶卿挨了这记毒打,吐了口血,不怕死继续说道:“天帝能再娶,我为何不能?”   “找死!”   “噗——”叶卿心口挨了一掌,血水淹没齿缝,止不停地往外流。   再来一掌,他就解脱了。   叶卿爬不起来,衣衫凌乱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呃......”嗓子发不出声,寻死的话说不出来。   “卿儿,想好了再说。”东陵手中一方明黄帕子掩在叶卿嘴角边,替他止血。   叶卿憔悴地眯眼看他,“呃......”   “我看你是活腻了。”东陵知他倔驴脾气,吃了这么多苦还不懂改改。   他是活腻了。   如果能有个痛快,那最好不过。   恍惚间,他见到东陵聚气抬掌了。   眼睛的视线被手掌挡住,叶卿垂了眼,接受了这个事实。   报仇,算了。   睡吧。   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禀天帝,天后受伤了。”   只差片刻叶卿的命就要送上了,外头的禀报声,让东陵收力,“我即刻过去。”   临走之时,给叶卿留了句话,“我给你时间考虑。”   叶卿半昏半醒躺在那,眼睛能动,嘴能笑,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天帝一走,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要说有什么动静,那只剩床沿边滴落下的血滴了。   在天帝东陵走后,那个报信的士兵跨进殿内,直直走向床榻。 第9章   掌门殿后方的水楼台内。   叶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寝殿里,陈列摆设都素雅不失贵气。   翻身时才发现殿里还有人在。   叶卿,“淮黎师祖。”   淮黎闻声踱步走向叶卿,二指并拢朝叶卿的额头输送真气。   叶卿默默接受了淮黎的好意,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的脚腕和心口伤都好了,一点疤痕也不留,甚至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就好像临凡的那顿毒打没发生过。   这医术,堪比七重天的医仙了,叶卿致谢道,“多谢。”   “伤的不轻。”淮黎开口道。   “是我自己不小心。”叶卿牵强笑了笑,并不打算把那些破事说给淮黎听,他自己危险就罢了,不能害了别人。   不对,他好像已经害了淮黎。   不过临凡对白掌门生了心思,应会看在白掌门的份上不为难淮黎。叶卿也就只能这么想想,毕竟临凡这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叶卿殊不知他这谎撒的没一点水准,淮黎并没拆穿他,“你的身世。”   “名门望族,父母双亡。”叶卿简短概括,他说的是真的,没遇到临凡之前,叶卿是曾国镇远侯嫡幼子,母亲则是曾国长公主,当今陛下是他的堂兄。   说的都是真的,但这话一听就是敷衍。淮黎开口道:“师门上君,师弟白庭玉,外甥贺玄。”   师弟白庭玉,外甥贺玄这两个叶卿听懂了,综合来看好像是这位淮黎师祖的身世,他不明白淮黎跟自己说这个做什么,互相换底?   淮黎见他还不明白,“道侣。”   “什么?”叶卿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位兄台的表述能力好像很差。考虑到是物种差别,叶卿觉得做妖也不容易,妖话学完还要学人话。   淮黎细细讲明,“同我修道,我帮你结丹。”   帮他结丹,这等好事,叶卿今天听了两回。知道临凡身份后,他对修仙没了执念。   他若修成正果,不就成了送上门的羔羊?   叶卿谢绝了淮黎的好意,“叶卿散漫惯了,多谢淮黎师祖好意。”   “助你结丹,无需双修。”淮黎又补充了句,他这么做是天界补偿叶卿最好的办法。   叶卿摇摇头,“我不修道了。”   “为何?”   叶卿,“此道非我栖身处。”   淮黎道:“我护你。”   “护不住的。”谁能大得过天帝?   叶卿不信他有这本事,淮黎出口问道:“倘若我能?”   “未请教过,妖兄到底何方来历?”能出入太含跟掌门称兄道弟,说是一般蛇妖,打死叶卿叶卿都不会信。   淮黎方才说的,叶卿似乎没听进去,淮黎不厌其烦重说了遍,“师门上君。”   “从未听说掌门师门,这上君是?”叶废物听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如果能简化说明,他还能似懂非懂应一声。   淮黎报了个名字,“九逸上君。”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这是上云天神主的亲传弟子,纵横仙界的大才,天帝也要给三分薄面!   “您与掌门师承九逸上君?”叶卿这下记得了,整个仙界能被称为上君的,还真只有这位。   淮黎没做声,良久开口道:“我能护你一世周全。”   如果蛇妖说的都是真的,那确实可以护的了他,只不过留叶卿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言下之意还是婉拒。   淮黎满不在乎,“无妨,我可保。”   “你真是蛇妖?”看他说话底气满满,叶卿好奇道。   淮黎唇线微动,“与鸿巽上神同出本家。”   鸿巽神主,神界第一人,是辟天道后的第一尊神。   他的本家,凑合点就是黑龙白龙黄龙,再不济是蛟,再往下说点就是蛇。因鸿巽神主,蛇族受庇佑,蛇妖若能修为蛟龙,不为祸苍生,各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一条生路。   换言之龙蛇都能叫做鸿巽神主本家,就是看你脸皮程度,敢不敢攀鸿巽神主。   淮黎师祖这话,叶卿真不知该怎么接了,“我得罪的人,非寻常人。”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把叶卿接过来。   叶卿,“你知道?”   “天帝从你房里出来。”若不是他化作天兵支开天帝,叶卿这会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知道?”叶卿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的伤口未痊愈,还被人用刀片一点点把结痂的伤口刮下来那样,不堪、耻辱、卑微这些情绪充斥了他整个脑袋。   叶卿的反常引起淮黎的注意,手搭在叶卿脉搏上试了试。   脸上鲜有情绪的淮黎在探到脉搏之时,惊愕看向叶卿,“纯阳之体?”   叶卿低垂的眼帘替他作答了。淮黎说的没错,他阳气很重,这也是他能侥幸在寒碎岭活下来的原因,但也正因为体质纯阳,他这血眼冰兔眼会被身体排斥烧灼。   起初都是师父给他输灵气克制的,后来叶卿知道这么做会耗费大量修为后,再不肯让师父帮他医治,习惯就好。   叶卿喉结微颤,“你既知道,还敢得罪?”   “道非一人之道。”叶卿这般碌碌无为,跟软柿子一样好捏,天帝自然什么都做的出,但若叶卿真过升仙礼,那就是仙界堂堂正正认可的神仙,天帝虽有惩处的权利,但也不能无故迫害。   上云天虽不管六界事,但也不是虚的。   在淮黎看来,叶卿很聪明,安抚住叶卿的情绪后,淮黎再次问道:“可愿同我修道?”   不可否认,那句“道非一人之道”提醒了叶卿,六界虽归天帝,但不代表天帝可肆意妄为,有淮黎这样的人保着,叶卿只要升了仙,仇不仇的还有机会!   既然淮黎都知道还要坚持跟他做道侣,叶卿岂有再拒的道理,“好。”   “待你修成,我允你一桩心愿。”淮黎承诺道。   叶卿调侃了句,“造反都允?”   淮黎顿了顿,半晌后出声道:“不使生灵涂炭,允。”   这都敢答应,叶卿笑道:“天帝得罪过你吗?连造反都答应的这么快?”快到让叶卿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叶卿嬉笑间,淮黎手中多了颗赤红色的金丹,送到叶卿面前,“服下。”   “这是......”叶卿看着通体赤红的金丹,这绝非等闲之物。   淮黎言道:“聘礼。”   叶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聘礼,还真有点难为情。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无妨。”他本就什么都不缺。   淮黎越是这样,叶卿心里越不好过,想了半天磨磨蹭蹭从虚鼎里拿出一块色泽还算不错的龙形玉佩,“我娘嫁我爹的时候,外祖父赐的,本来是一对,凤凰那块在天帝那,这个......我娘说,以后给儿媳妇。”   这是叶卿最贵重的东西了,虽不比金丹,但在叶卿心里胜过所有。   叶卿那话的后半段换作旁人定要置气,淮黎倒没在乎,“嗯。”   叶卿接过金丹,“谢谢。”   淮黎见叶卿就要吞金丹,出声道:“晚些再服,这丹至纯霸道,乱服你的眼睛会出事。”   字面上的意思叶卿听懂了,乖巧的把丹药收起来,“好。”   “叶卿。”淮黎突然唤道。   叶狗腿收了好处,连说话都弱了两分,“淮黎兄有何吩咐?”   淮黎之前问过大外甥道侣之间的相处方式,“在外,叫夫君。”   叶卿,“......”   叶卿就这么莫名其妙多了个“夫君”,这个夫君还真挺照顾他的。   这些天叶卿都住在他这,吃好喝好,听淮黎讲苍生大道。   没错,就是苍生大道。   有上神师祖背景的妖讲大道。   淮黎讲起大道来,比仙师念典籍还刻板,仙师一对众教习,淮黎是一对一教叶卿。   知道自己前夫是天帝的叶卿本来就很惨了,还要被这么古板的道侣抓着念书。   这些年散漫惯了,重拾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淮黎品了口茗,对身前迷迷糊糊要睡着的叶卿问道:“你可明白?”   叶卿脑袋向下荡了荡,一下子就清醒了,“啊?”   淮黎看了他一眼。   叶卿腼腆笑了笑,眼睛开始四处乱瞄。   叶天才有了话说,“在位无德,天道惩之。看来这天道还算是有眼的。”   一向少言少语的淮黎,听到这话时,伸手取茶盏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眼眸稍抬看着叶卿。   “我说错了吗?”淮黎看的他心里发毛。   他夸天道公平,在赞扬神界,等同在夸淮黎的师祖鸿巽上神,淮黎置什么气......   淮黎失态后,开口道:“日后,莫提天道。”   “我明白了。”叶卿也不多问,淮黎现在是他唯一可以倚仗的人,顺着淮黎的心,对他只好不坏。   淮黎似有读心术般,“无需恭维。”   叶卿回了声,“嗯。”   叶卿老实巴交在那坐了一会,一股香味飘了进来,叶卿鼻子动了动,对面前的淮黎开口道:“淮黎兄,你有闻到什么味吗?”   淮黎闻声睁眼,看叶卿馋的咽口水,起身离去。   动作潇洒行云流水。   叶卿喊道:“我又说错什么了?你别生气啊!”   还在发愁自己错哪的叶卿,没过一会就改了想法。   说具体点就是:淮黎没生他的气,而是帮他去找味道的来源,还把香气味十足的烤全羊捎进来给他了!   叶卿嘴巴甜,“夫君真好!”   淮黎,“......”   外头烤了一下午的贺玄眼中的阴翳被哀怨替代。 第10章   作者有话要说:  新版剧情替换好了!   临凡是天帝的事就像是个小插曲,期间临凡派人给叶卿送了补汤来,说是答谢叶卿对天后的搭救之恩。   送的是道牛舌汤。   意味什么不言而喻,叶卿整日除了与淮黎论道,便是一人独处,嘴巴紧的很,回了话给临凡后,那头很满意的给叶卿送了不少珍品来。   叶卿全扔了。   穿戴好后,叶卿去了前院。   “淮......”刚想喊淮黎的名字,见掌门等人都在,叶卿行礼道,“见过掌门,见过大师兄。”   白庭玉道:“不必多礼。”   “弟子谢过掌门。”叶卿起身道。   淮黎看了眼叶卿,出声道:“走吧。”   “舅父这是要去哪?”贺玄看两人要走,喊住淮黎道。   以前叶卿一直觉得大师兄是个傲慢到骨子里的人物,直到这两日,叶卿才发现大师兄私底下居然是个受气包,淮黎说一,贺玄绝不敢做二的那种!   淮黎很少理会贺玄,这回也没理。   贺玄气不过拦住叶卿,“你说。”   “回大师兄,去凡间。”叶卿耿直回道。   一听是去凡间,贺玄喊道:“舅父,带我一道。”   淮黎将被贺玄欺负的叶卿抢过来,对着一旁不做声的白庭玉唤道:“庭玉。”   白庭玉将贺玄的嘴封住,对着淮黎开口道:“民间双梧城,近日妖邪作祟。”   淮黎,“嗯。”   七日后。   凡间双梧城内乌云遮日,雷声轰鸣,气氛异常,连带气候都与别处不同。   叶卿跟在淮黎身后啃着淮黎给他买的桃子,觉得果皮难吃后,用佩剑将果皮去除,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嘴里香甜可口的桃肉未吃净,,一张纸钱随风而落,说巧不巧的就落在叶卿缺了一角的桃子上。   纸钱紧贴在上面,叶卿看了看手里的桃,将上头的纸钱掀开,正打算继续吃时,手里的桃子被人打落了。   叶卿眨巴着眼,脑袋耷拉在那看向淮黎,“淮黎兄。”   “不可食。”淮黎开口道。   其实叶卿没那么多忌讳,他在寒碎岭这么多年,什么都吃过,沾了纸钱的桃子算不了什么。   叶卿,“可我渴......”了字没说出口。   这街道居然——   白纸钱漫天飞舞,几乎每隔两户就会有一家门口高挂白布黑字,哭丧声络绎不绝,抬棺的人从叶卿他们身边经过了一批又一批!   双梧城并不小,一天多死了几人正常,但也不至于把整个城弄的跟鬼市一样,丧事用的白烛纸人扎堆摆在路边贩卖,甚至还会有人抢着买!   这个城有古怪,阴气重到跟叶卿去过的鬼市相差无几!   按理说这双梧城地处优势,应是聚阳之地,怎会变成这样?   淮黎寻到一处茶楼,对自己年纪幼小的道侣开口道:“走。”   叶卿跟在淮黎身后进了茶楼。   这茶楼布置的特别奇怪,四周贴满了符咒,最夸张的莫过于房梁顶上挂着的八道符咒,每道约高三丈,宽四尺,用混了黑狗血的朱砂书写而成。   可见写符咒的人是有点小本事的。   叶卿坐在大堂里,享受自己道侣的伺候,自己喝完了,也给淮黎倒了杯,“你也应该渴了。”   淮黎接过叶卿倒的茶水抿了口,“可怕?”   这里虽然阴森恐怖,但跟寒碎岭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叶卿摇摇头,“不惧,这城里是有妖邪吗?”   “许是有。”淮黎回道。   “那你小心点。”叶卿听说过,妖族连年被打压,致使妖族内乱,为自保修炼弑杀同族,助长修为的事比比皆是。   淮黎轻笑,将贺玄备的银袋放到桌上,“去要间上房。”   “要间?”叶鬼灵精问道。   淮黎道:“这些符咒无多大用。”   淮黎的意思就是他保护自己,可是民间茶楼一般没住宿的地,“你想住什么样的客栈?”   “这。”淮黎道。   “民间茶楼不供寝。”叶卿好歹当过皇亲国戚,对民间的事还是很了解的。   茶楼里耳尖的掌柜听到有人议论茶楼,殷勤上前,“供,这位公子!咱们这供寝!”   叶卿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客房,“寝在哪?”   掌柜的,“这楼上可住,只是上房就剩最后一间了,您要的话就给您。”   叶卿一口应下,“要。”   掌柜伸手道:“二两金子。”   “住一晚二两金子?”抢都抢不到这多!   “公子,一看您就是外来的,咱们这啊不太平,小店有幸得几位仙师照拂,在这店内布阵施法,保晚间太平安宁,本来小店不做夜宿的买卖,可这乡里乡亲都挤破头要进来住,硬是赶鸭子上架做了这买卖,人多地少,到了晚上您坐的板凳宿一宿都要收一两银子。”   这钱真好赚。   叶卿看了眼贺玄给的钱袋,向淮黎请示道:“还住吗?”   掌柜的生怕财神爷跑了,把话说绝了点,“咱们这就三间客房,原先是我们这些下人住的,双梧城出了这事后,就清了出来,租给像你们这些款爷住。”   淮黎,“嗯。”   “好嘞,我这就给二位收拾屋子去。”掌柜的收了钱去记账。   说来惭愧,叶卿四百多年没摸过金子了,百两的银票也没摸过。   叶卿跟掌柜的去了二楼。   掌柜的将房门打开时,一股潮湿味扑面而来,叶卿略感不适退了出来,“这就是二两银子的上房?   “客官,不是小店招待不周,实在是这双梧城阴雨连天,我们也没辙,”掌柜的也一脸无奈,“您还是将就住吧,我们这啊,晚上安全。”   叶卿不知底下那尊款爷能不能适应,先撇开这事不谈,叶卿问道:“问你个事,这双梧城最近是怎么了?外头都是哭丧声。”   掌柜的低声道:“我们双梧城的瑞王半年前得了场的大病,老太妃找了仙门中人做了法事,说是天帝庙的风水与王府相冲,可这王府是陛下赐的,轻易挪不得,于是太妃就下令拆了天帝庙,这一拆王爷的病是好了,老百姓都遭了殃,那乱葬岗尸体都堆不下了,有传言说是太妃之举触怒天帝,不再庇佑双梧城,致使双梧城妖气横生,阴邪只多不少。”   这种事,叶卿信东陵能干得出,“那为何不重建?”   掌柜的叹气道:“建了,建到一半庙就让雷给劈了,你说这谁还敢建?客官您出了这个门,可别跟人说是我说的,万一让太妃的耳目听到了,我这脑袋明天就不在脖子上了。”   叶卿点头,“我知道,您放心。”   掌柜的,“唉,那您好好看,小的先走一步,”   “慢走。”叶卿送走掌柜的进了阴湿的屋子。   这地方虽贴了符咒,但阴气似乎比外头更重。   “如何?”   是淮黎上来了。   叶卿没见他对屋子有嫌弃之意,走到淮黎身后将门关上,“说是天帝庙被拆,酿成的后患。”   “你如何看?”淮黎问道。   叶卿对东陵是有敌意,一旦产生这种观念,总会把坏的往东陵身上加注。   但他这些日子听淮黎说道,明白了很多事,“身为天帝当心怀六界,就算拆一间庙惹天帝不快,他也不会做在明面上,毕竟上云天的上神不会坐视不管。”   天帝若德行有失,上神可出面废黜天帝,这是叶卿近日才知道的。   叶卿分析的不错,淮黎道:“继续。”   “天帝法旨屠妖,这世间最恨天帝的莫过于妖族,换而言之这妖族也惧怕这位手段凌厉的天帝,”叶卿觉得这是最好解释要拆天帝庙的原因,仙规上有记载,民间皇族拆庙不会触怒到九重天,“动用皇族拆庙,致使天帝庙香火断绝,无法将消息传递九重天,我猜是妖族所为。”   不将个人恩怨带入事件中,叶卿原先自我安抚的能力让淮黎另眼相看过,现下理智超常实属难得,“很好。”   “掌门的意思,是要除妖吗?”叶卿记得来时,掌门特意提过这里有妖邪作祟的事。   淮黎,“太含能知道,九重天也能。”   “我不明白。”淮黎的意思是在说九重天会来收拾这群妖物?   淮黎提点道:“如何修仙?”   “仙门出身,修行结丹,渡天劫,劫过则为仙。”这些话叶卿记得滚瓜烂熟。   “继续。”   “继续?”叶卿想了想道,“非仙门出身,立旷世之功,万民请愿,十仙递谏!”淮黎是想让他另辟蹊径,不走寻常修仙路!   这条件太过苛刻,古外今来无一人能有此殊荣过。   他正是想让叶卿走这条路,“瑾笙缺少功德,你的时间不多。”   “淮黎兄不想把这等美事给天后?”在叶卿看来,淮黎应该是喜欢天后的,否则不会隔三差五去临天殿。   不把好的留给心上人,留给他这个假道侣,有点说不过去。   叶卿是个懂事的,“我尽力而为,等天后到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叶卿这点敏感小心思让淮黎有种莫名的情绪,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人,活的特别小心。   “是你的,旁人夺不去。” 第11章   “淮黎兄指的是?”他蠢,没明白淮黎说的是道侣还是功德。   淮黎,“不要多想,天后神似我的一位故人。”   “嗯。”一般画本子里,说故人就是心上人,叶卿都懂。   淮黎又道:“你更像。”除了眼睛,哪都像。   叶卿,“......”霸道蛇妖的废柴替身?   “所以淮黎兄帮我,只是因为我像那位故人?”叶卿小心翼翼提至故人二字。   是,也不是。给叶卿道侣的身份,只是因为叶卿前头提起过,他不过顺应了叶卿的话,救叶卿一回,“天道允你不公。”   叶卿憨憨笑了笑,淮黎兄说话总这么高深莫测,他就一市侩凡人,淮黎兄的意境他懂不了。   潮湿的床上还有几只老鼠在攀爬,淮黎正要施法将老鼠变走,只见叶卿先一步走到床边上,去抓老鼠。   快准狠一顿猛扑。   叶卿抓动物的本事绝对算是一绝,“看,抓到了!”   在叶卿眼里万物皆可吃,淮黎明白这点提醒道:“鼠有毒。”   “能解吗?”叶卿铁胃不方。   淮黎手动了动,被叶卿抓在手里的老鼠到了淮黎手上。   蛇最爱吃老鼠,叶卿想到这点后,“你先吃吧。”   淮黎看了他两眼将鼠放走了。   叶卿,“......”真是条善良的蛇。   “淮黎兄修道很辛苦吧?”作为天性凶残的肉食动物,为了修道放弃吃肉,想想都难。   没正面回叶卿这个问题,“你若没什么,便随我去乱葬岗。”   “好。”叶卿屁颠屁颠跟在淮黎身后。   二人一出门正面撞上一架棺木,眼看棺木架要撞上叶卿,淮黎拎着他胳膊将他拽离。   叶卿,“这棺木挺值钱的,应该很暖和。”   淮黎,“......”   不是叶卿耍宝,是叶卿在寒碎岭时冬日冷,他就会摸瞎去睡拖回来的空棺,盖上盖子还挺暖。   做生意的地方被抬进棺材,管事的掌柜第一个不乐意,骂骂咧咧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这茶楼还要做生意,你们停口棺材在这,晦气!”   “掌柜的,这付钱的人指定了要我们把棺材送到这,我们没办法。”抬棺的人拿着白纸黑字单子给掌柜的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茶馆的地址。   掌柜的细看了两眼纸,定睛在落款的名字上,“这......这里有谁叫叶卿?”   被提名了的人,仰着脑袋高举手,“哪个卿?”   抬棺的人开口道:“卿卿我我的那个卿。”   “......”叶卿本人有点不想要这口棺材了,“是我。”   抬棺的人肩上搭了块白布,神情有点为难,“公子,这口棺材正是送您的。”   送棺是大忌讳,这还是送给活人的,抬棺的人和掌柜的面面相觑。   “是吗?”叶卿跟他们的反应截然不同,“太好了,你就放门口吧,哪位好心人送的不妨透露下?我好去登门拜谢,或者劳烦您帮我答谢?”   所有人都觉得叶卿傻了,叶卿浑然不觉,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这点小手段?   淮黎拉住兴奋不已的叶卿,“叶卿。”   “这个少说也值三五十两吧?要不明晚我们就住这里头?挤挤两个人还是能睡的。”住店钱都不用花了多好,要实在挤的话,让淮黎变回原形凑合睡就好。   淮黎瞥了眼他,“休要胡言。”   他的道侣好像真生气了,叶卿把嘴闭上了。   淮黎抽了叶卿手中的剑,凭空划了剑,那架棺木便碎的连块好木板都找不到了,“回去告诉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是!”抬棺的几人落荒而逃。   “跟我来。”淮黎握着他手将他带出茶楼。   叶卿一路被他带到一座破旧的神庙里。   神庙十分破烂,神像上掉了大半的漆,蒙了好几层灰,四处蜘蛛网丛生,屋外的杂草根深叶茂,风吹过倒影在破烂的纸窗上有点骇人。   “是掌柜的玩花样,淮黎兄你为何置我气?”从进来到现在,叶卿就感觉的到淮黎身上一股火气。   淮黎,“说。”   叶卿,“叶卿,字宝贝,曾国镇远侯嫡幼子,母亲是曾国嫡长公主,十七岁遇道侣临凡,令家族蒙羞,宗祠断绝关系,于碎寒岭一同修道,十八修道,二十筑丹。二十九岁生辰之日被临凡挖丹,取眼,独居寒碎岭八十载,隐慈真人在虎妖口中救了我。”   “天后手中的那把剑是临凡赠我的,是用我的灵供养的,前几日我才知道,临凡就是天帝,天后那双眼睛跟我被挖走的那双一模一样!”   这都不是叶卿自己想说的!是这个淮黎用妖术逼他说的!将这些埋藏已久的前程往事全部吐露出来,叶卿满脸写满了愤恨!   淮黎偷听到的那些就算了,还有一些叶卿不敢说,不想去面对的,逐一被揭露出来!   淮黎看着他,“恼了?”   叶卿说不了话,淮黎也不给他机会开口,“将神像擦干净。”   心里千百个不服的叶卿身体不受控制,听从淮黎的安排爬上供桌,拿起一旁的旧布给神像去尘。   来来回回费了两个时辰的力气,叶卿一脸的灰。   术法解开后,淮黎开口道:“恼有何用?”   出了两个时辰的力气,叶卿也累了,“是。”   “不历苦劫,何以得道,你可明白?”   叶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道:“明白。”   他的用意,叶卿怕是暂时不会明白,“你尚且年轻,我今日所作所为,来日你自会明白。”   等不到小道侣的回应,淮黎叹了口气,走到叶卿身边用术法替他洗净身上灰尘,“你无需惧我如此,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叶卿点点头,“嗯。”   “天后的眼睛,真是你的?”淮黎看着他,盼他给一个准确答复。   什么都交代了叶卿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遇险时瞳孔会变成金色,跟你的墨绿一样,竹林那天,天后的瞳孔变色了。”   淮黎缓缓抬手去看叶卿,“当真?”语气里的激动不是假的。   “我不确定。”毕竟天下大同,他特殊不代表别人不能特殊。   “对不起。”一声致歉后,淮黎一手扣在叶卿的后脑上,一把拥住叶卿。   忽然的道歉,叶卿将他认作是淮黎为自己鲁莽的行为赔礼。叶卿别扭了会,不打算跟这头不懂人情世故笨蛇计较了,“别把我那点破事告诉别人。”   淮黎保证道:“我不会。”   那就好,事情都发生,叶卿也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过说话归说话,他们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怎么看都奇怪,“那个,能不能放开我?”   淮黎闻声松了手,给了叶卿想要的距离,“今晚就在这凑合睡吧,有神像庇护,不会出事。”   天底下神庙多了去了,香火鼎盛的都不一定灵验,这个破庙的神会灵?叶卿狐疑地抬头看向佛像,面目还算齐全,“这是天上哪个上仙的神像?”   淮黎望了眼神像,开口道:“泽离上神。”   这神像肥头大耳的,鼻子也不是很正,还有那双眼睛跟斗鸡眼似的,这跟仙界传闻中的泽离上神完全不一样,怪不得六界第一美人的名号会落到他们家掌门身上,叶卿虚心求问道:“泽离上神很胖吗?”   淮黎,“......”   叶卿又虚心指着泽离上神旁边的凤凰,求问道:“这九尾凤凰跟泽离上神一样斗凤眼?”   真不愧是主仆。   淮黎,“......”   说起上云天的事,叶卿特别好奇,又问道:“那鸿巽上神是不是长着对绿龙角,绿色的胡子拖地,然后一天到晚穿的绿油油就跟......妖兄你原形那样啊?”   淮黎幻想了翻叶卿所说的人物形象,“......”   “明日我们宿在鸿巽上神庙里吧?”叶卿提议道。   明日......淮黎嘴角抽了抽,“你有正事要办。”   “什么?”   在叶卿问的同时,一阵妖风大作,外头一阵电闪雷鸣。   淮黎,“来了。”   一股妖风席卷而来,直逼叶卿。   叶卿向后退了好几步。   那股妖风在叶卿眼前停留打转了一会,见叶卿并不惧怕自己,没过一会化作人形,站于叶卿面前。   妖化作的人形一身红衣,手里握了个发黑的骷髅骨,邪魅地眼神打量叶卿,“小道长,你不怕我?”   叶卿不怕,指向一边的淮黎,“不怕,你若想杀我,他定会护我。”   不知为何,叶卿有这个自信,淮黎一定会保护自己,叶卿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自己太惨了,淮黎听了他的故事后会发发慈悲心,救他条小命。   红衣的妖怪将手里的骷髅头送给叶卿,“我新挖的,送给你。”   叶卿看着发黑的骷髅头,没敢下手拿,好心建议道:“下次挖点首饰,那个值钱。” 第12章   红衣妖怪砸了咂嘴,抛了手里黑骷髅头,乌黑的指甲划过叶卿的脸。   叶卿鬓角边的碎发被指甲削下寸缕。   妖怪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对妖来说,还有什么比纯阳之体更值钱的?”   纯阳体质最克妖邪,对妖来说根本不可能是无价之宝。   除非这不是一般的妖,换句话来说,他眼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魔。   “那不行,我有夫君的。”叶卿一脸端肃回道。   “夫君?”红衣妖怪听后阴阳古怪地笑了起来。   笑够了后,红衣妖怪将乌黑的指甲收了起来,换上人的肤色,跨坐在供桌上看向淮黎,“不知泽离......”   淮黎闻声脸色阴沉下来,“霜郁。”   他的蛇妖夫君果然认识这妖,叶卿退居一旁观察着两人。   在一片沉寂中,三人中修为最废,脑中废料最多的叶宝贝开始胡言乱语了,“你们有过?”   淮黎,“......”   差点从供桌上摔下来的霜郁,“......”   有过这个词用的神乎其神!就看你往哪个方向想了。   被唤作霜郁的妖怪眨眼间飞身至叶卿身后,手搭在叶卿肩膀上,吐了蛇信子,尖锐的牙齿长出嘴外,在叶卿脖子间嗅了嗅,“小道长,想做妖吗?”   不想,做妖还不如做废物,起码没有生命危险......起码有淮黎的叶卿不会有生命危险,“不做。”叶卿回的正义凛然,人一动也不动,时不时会咽两下口水。   霜郁笑了两声,逗弄着叶卿,“胆子这么小?可要你夫君帮帮你?”   叶卿睁开眼看他,征求道:“可以吗?”   霜郁挑眉,“自然。”   霜郁不明白叶卿想的是什么,淮黎一眼就能看穿,“放开他。”   “求我。”霜郁没肯,就想耍叶卿玩。   淮黎,“霜郁。”   淮黎话声刚落,霜郁应声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原来打蛇三寸是真的。”叶卿兴奋叫喊道,他还是第一次打蛇,以前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用手抓。   地上的霜郁脑后被贴了定身符,叶卿那一手刃能把人打晕,全靠这张定身符加持。   叶卿冲淮黎问道:“我算把事办好了吗?”   ......他的淮黎哥哥真高冷,连给个回应都不肯。   叶卿蹲在地上看霜郁,掰开双郁的牙口看了看,虚心求问同类的淮黎,“这是菜花蛇吗?”   淮黎回道:“蛟。”   “菜花蛟?”叶卿戳了戳爽郁的脸,问道,“那淮黎兄呢?也是蛟吗?”   “叶卿。”淮黎很避讳这个问题。   叶卿妥协,“我不问了,我实在困了。”他知道霜郁对自己没敌意,就是他一个凡人没淮黎那种好体力,几天不曾好好睡,刚又出了两个时辰的力,人都要废了,没力气做事。   “我是个废物。”叶宝贝可怜巴巴的提醒淮黎哥哥道。   能说出这话,足以看出叶卿两个时辰的力白出了。淮黎摇了摇头,“睡吧。”   “谢夫君!”叶卿喜滋滋的就地而席。   以为能睡着的叶卿,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   睁开眼睛时看到还在打坐的淮黎,“淮黎兄。”   叶卿见淮黎睁眼了,“你那位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挺好奇以淮黎这种冷淡性格,能看上的人是什么样的。   从淮黎对瑾笙的态度来看,叶卿猜测淮黎的心上人应该是个温柔似水,不骄不躁,心地善良的美男子。   对,一定长得美。   毕竟瑾笙就很好看。   定神后的淮黎看了两眼神像,“高傲。”   叶卿以前也是这性格。因为是皇族辈分年纪最小的孩子,不仅爹爹母亲宠着,皇帝堂兄也对他放纵到极致。什么好的都是先给叶卿,连后来立的皇太子都没叶卿在堂兄眼里的地位重。那会的叶卿真的嚣张傲慢到骨子里,谁都要哄着他!   叶大爷不开心的话,皇帝堂兄、太后外祖母、长公主母亲、侯爷父亲、世子大哥、将军二哥,都会哄着他,当孩子一样哄到他开心为止!   听淮黎讲故人,反倒把他过往的一些旧事勾起来了,叶卿眨了眨眼睛,遮掩掉情绪,出声道:“那一定是人中龙凤。”   “嗯。”淮黎认可地回应了。   叶卿枕着自己的手背看他,“他,也和你一样厉害吗?”   淮黎收回目光,不愿再相谈,“歇息。”   “好。”适可而止,他问的太多了确实不合适,叶卿讪讪笑了笑把眼睛闭上了。   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叶卿起来时发现身上多了条被子。   在一旁看守叶卿的霜郁不悦的声音响起,“你胆子真大,敢打我。”   叶大爷伸懒腰后,将问题反抛给霜郁,“不把你打晕,我们怎么办事?”   “他跟你?”霜郁嗤笑叶卿白日做梦。   叶卿死鸭子嘴硬,“是啊。”   “别白日做梦了。”霜郁略有嫌弃道。   叶宝贝的魅力被质疑了,“我们可是道侣。”   霜郁妥协,并很给面子的说道:“那请黎夫人,施唤龙术,将你道侣唤回来,把这结界打开可以吗?”   道侣双修后,是可以互相传唤的。   可叶卿没跟淮黎假戏真做过,能唤什么?   撇开这事,叶卿还真有个唤动物的本事。   等等......叶卿看向霜郁,“你说唤龙术?”这是龙族的术法,仙籍神龙篇有讲过,此术龙族独有,只传天龙。   何为天龙?指的是天生的龙族所生的高等龙,并非是蛟蛇修炼而成的下等龙。   霜郁闻之一笑,“你也太高看淮黎了,他啊,也就是道行高点,跟你说个秘密,他天劫都没渡过。”   “可妖没渡劫,是怎么修成人形的?”叶卿一直困惑在这里,淮黎身上的伤明明就是天劫所致。   “想套我话?”霜郁口中的蛇信子按耐不住伸出来,“淮黎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跟上云天关系匪浅是真的。”   霜郁说的跟叶卿所知道的对上了。   唤龙术。淮黎说过师父是上君,那八成也是这位上君教的。   叶卿沉思的时候,神庙外的结界被打开了。   淮黎走了进来。   淮黎道:“叶卿。”   “我在。”叶卿乖巧回夫君话道。   淮黎点头,“可有解决之法?”   “有,”昨夜和淮黎小聊几句后,叶卿失眠了,索性趁机会想了法子,“双梧城妖物甚多,若想一一除去凭我们三个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想,何不将他们集中到一处,一网打尽?”   想法子容易,实施起来就难了。   必须要有一样东西能够吸引这群以人识为生的妖。   叶卿看了两位大人物,见他们没有想说的,想了想把淮黎给自己的聘礼拿了出来,“这个应该可以吧?”   修仙之人有内丹可长生,妖族吞噬内丹可增长法力。淮黎给叶卿的这颗内丹,绝对是罕见的极品。   这颗内丹是叶卿唯一能修炼的机会,给出去了就代表他日后还是那个没用的废物。   淮黎道:“何用?”   叶卿看了眼神像,还有霜郁,心中有了定案,“放出消息,泽离上神庙有九尾凤凰金丹,食之可增长万年功力。”   霜郁背后一寒,“你们看我做什么?”   “昨晚霜兄赠我骷髅头时说这骷髅头是你刚挖的,他中的是尸毒所以骷髅发黑,土是湿土,”这些特征都指向了乱葬岗,这就说明霜郁昨夜是出现在乱葬岗的,“你能在乱葬岗不被群妖束缚,脱身来上神庙,这说明你法力不算弱,且凌驾九成妖兽之上。”   “我是蛇,在墓里来去自如。”霜郁理了理衣衫,强装镇定道。   叶卿,“如果有一样东西能让你心动,别人肯定也会心动。”就是要委屈一下霜郁兄受点伤去乱葬岗散播个消息了。   “集群妖夺之,”这便是叶卿的计划,“霜兄只需帮我散播一句‘瓜分’即刻。”   所谓瓜分,最终会演变成人人争抢,自相残杀。   因为叶卿的计划是‘瓜分’,而不是逼迫他们自相残杀。   到最后,叶卿这双手,依旧是干净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流着血走到今天的人,一定要够自私。   “这是我的想法,淮黎你觉得如何?”叶卿很在乎淮黎的看法,因为淮黎主张天下安生,不喜生灵涂炭,他的这个举动很明显是在开杀戒了。   淮黎也没想到,叶卿可以把一件事做的这般无可挑剔,除了太过暴戾之外,“可有想过,若消息外传会如何?”   叶卿明白,“双梧城的妖孽会只增不减,所以我需要外力,将双梧城外方圆十里控下,不让双梧城内妖物察觉,亦不让妖物进城,确保不伤及多数。”简而概括,他需要天后这样后盾强大的人做辅。   “知道自己下的决定会有什么后果?”淮黎问道。   “知道,”无非就是平分功劳或者给他人做嫁衣,“功绩不在人,在心。我可以等,凡人等不了。” 第13章   好一句功绩在人不在心。   淮黎并不打算夸赞他的好办法,反而是质问,“何来功德?又何为心?”   叶卿很聪明的,能听的出淮黎对他的办法不是很满意。可凭叶卿的能力,他所能想到尽快解决的办法只有这个。   叶卿开口道:“隐慈师父教过我,修仙当以百姓为首,民安则安,当心怀天下,为苍生分忧。我知妖界有难处,但是淮黎,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太含弟子,我没那么广的胸怀去心怀民生,心怀妖魔。”   他连自己都心疼不了,没那本事去为两界分忧。   说难听点,他也不够格。   本想让叶卿再去琢磨个两全之策,不曾想叶卿这脾气倔的很,淮黎在为他考虑,可惜小道侣不明白他这份苦心,“可知一念后果?”   叶卿懂。   走过的路,做过的事都要负一定的责。就像当年选择临凡被宗族遗弃,这些都是他该负的责,叶卿不曾抱怨过。   他虽娇纵,但该明白的,逐一不忘。   “淮黎兄,你来历不凡,三翻四次助我,我相信你是在为我好,”叶卿不是白眼狼,他很懂事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可以说而已,“但是叶卿就这么点出息本事,我只想救那群无辜的凡人,后果我自己担。”   妖界被打压才不得已去祸害人族,叶卿都可以去理解,但是叶卿的理解不代表认可妖界的做法。   他只是单纯的,想帮这群无辜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叶卿尝过那种无助又绝望的滋味,师父救他的那天,他至今都不敢忘,也忘不了。   所以,那些凡人,也一定在等一个人去救。   希望这个词,既然存在,就该有它存在的意义。   “既知是劝,仍要施行?”淮黎问道。   叶卿回话道:“是。”   淮黎眼底划过一丝可惜,“我不便插手,如何决策由你定。”   “多谢淮黎兄。”叶卿不多问淮黎为何不能插手,谁都有自己的难处。   淮黎不能插手,所以才给他找了个帮手,就从这点叶卿已经很感激淮黎了。叶卿朝霜郁开口道:“霜郁兄,劳烦您跑一趟。”   站在外头的霜郁听到叶卿叫唤,说了句让叶卿听不懂的话,“老价码。”   他听不懂,那自然是说给淮黎听的。   神庙里就只剩下叶卿和淮黎了。   淮黎看着叶卿将内丹藏于凤凰神像内,用几道符咒设为结界。   事已备好,这泽离上神庙自然不能多呆。   叶卿和淮黎走在偏僻的林子里,开口道:“淮黎兄,似乎对我很失望。”   淮黎停步看他,“我于你是否太过严苛?”   在叶卿看来,淮黎对自己倒不是很严。只是淮黎总是站在至高点来看事,信奉的是神界心存六界那套。   那个高度连天帝都达不到,何况他这个凡夫俗子,“叶卿只是凡人,鼠目寸光不比淮黎兄看的高远,并非淮黎兄对我严苛。”   淮黎道:“叶卿,你可知这第二条路为何无人能成?”   “太过严苛。”就拿那条旷世之功来说,什么样的功劳算的上旷世之功?又有什么样的环境可以让一个人立下这等大功?这些都是未知数,所以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走这条路。   淮黎又道:“谁定的法?”   “鸿巽神主。”最初的天规是由鸿巽神主亲拟,后来天帝掌管天界修缮了天规,因这条天规是鸿巽神主拟定,故而保留未曾去除。   淮黎言道:“可知这句话还有下半句?”   叶卿,“下半句?”   淮黎,“来日道成,赐尔为神。”   “怎么可能?”叶卿先是惊愕,很快一笑解尴尬,“神与天道同生,人怎么修炼为神?再者若真能修炼成神,那历代天帝为何不能修炼成神?”   天帝再大也只能是仙,如若真有让人成神的办法,天帝治六界有功,这头一个可飞升为神的非天帝莫属,怎会落到凡人身上?   淮黎用叶卿方才的那句话,回赠给叶卿,“太过严苛。”   严苛到天帝都做不到......叶卿冥想了好一会,出声道:“所以我的计划纵使救了百姓,但因使生灵涂炭,无格为神,对吗?”   这便是天帝不可为神的原因,虽是至尊,但不得突破,也是憾事一桩。   叶卿一点就通,“所以做神,就不能杀生?”   淮黎点了头。   神乃六界庇护者,不得杀生是天道钦定的条律,违之,灭。   所以淮黎才会三翻四次劝他慎重,再想他法。   叶卿开口道:“淮黎兄,你是太后祖母、皇帝堂兄、公主娘亲、侯爷爹爹、世子大哥、将军二哥、师父、俊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这么算来,淮黎就排第九。   “我其实,这几日过的很不真实,”叶卿吞吞吐吐地说着矫情话,眼神不自在地看向他处,“我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让欠我的人还回来,神不是我这种人能当的,我有自知之明,淮黎兄你的好意,叶卿真的心领,真的。”   叶卿在寒碎岭这么多年,杀过的生不计其数,按淮黎说的神不能杀生,那他早就没资格了。这些话叶卿没明面上说,他不想让淮黎心寒。   人人做梦都想成神,他却不肯成神。淮黎道:“你可悔?”   叶卿不悔,“做神看似风光,却不能杀生。不是说神不好,只是这样一来,倘若有人仗着这条天规欺辱神,那神也不能反击,岂不是只能受气?那还不如做个仙,起码......”   “住口!”淮黎出声训斥道!   叶卿正了神,看着突然发火的黎淮,没再出声了。   一阵沉默过后,叶卿向情绪有变的淮黎道歉道:“对不起。”他不是故意说做神不好的,淮黎跟神界关系匪浅,听他这么说,生气是应该的。   没等来淮黎的原谅,叶卿牵强笑了笑,一点点倒退离开。   没走多远,就在附近漫无目的的走,暂时不碍淮黎的眼。   ......   叶卿在河岸边坐了好半天,见淮黎来了,扬起笑脸招呼道:“淮黎兄!”   “夫君,夫君我在这里!”叶卿挥着手里的烤鱼向淮黎炫耀自己的成果。   淮黎三两步向他走去,看叶卿湿了大半的衣衫,就知他又去摸鱼了。   淮黎开口道:“叶卿。”   “尝尝,我刚烤好,这是鲫鱼,肉可嫩了。”叶卿递了一根竹竿给淮黎。   淮黎,“可有传信?”   叶卿正色道:“传了,快的话天后殿下今日就跟赶到。”   “方才之事,抱歉。”淮黎头稍朝下点,以示歉意。   叶卿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口无遮拦。”   起先淮黎欣赏叶卿这洒脱的小性子,如今倒是有上几分心疼,到底是个孩子,被东陵逼到这等地步。   淮黎缓缓伸手给叶卿。   叶卿观望了下淮黎的脸色,把鱼给了淮黎,还帮着淮黎握住木头棍子,“这条大给你。”   “......”淮黎换了只手拿叶卿给的鱼,伸给叶卿的右掌中多了两个漂亮的珠子。   珠子外面是明黄色,里头却是淡黄,“这是什么?”   淮黎,“把眼睛闭上。”   叶卿听话把眼睛闭上,仰着头又突然睁开眼,“不能偷我鱼啊,一人一条。”   淮黎看着不安耍贫的叶卿,等他老实闭上嘴巴眼睛后,这才将掌中的两颗珠子送到叶卿的眼眶里。   叶卿只觉眼似火烧般,又痛又痒,还有冰冷的水流从眼睛里溢出。   叶卿,“嗯......”   将凤凰眼给叶卿换好后,淮黎掌间神水绕着指尖在空中盘旋,待淮黎将咒语念好后,神水分为两股自觉钻进叶卿的眼睛里。   有了这两股水源,叶卿这双眼睛倒是舒服很多。   感觉到淮黎施法完毕,叶卿晃着脚丫,“我可以睁眼了吗?”   淮黎淡淡道:“嗯。”   叶卿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新换上的眼睛如琉璃般好看,仙气在眼睛里游走,顾盼流兮。   叶卿使了仙咒,召了水为镜,看着水镜里的自己,揉了揉新眼睛,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个眼睛我能用多久?”叶卿好奇问道。   淮黎犹豫半刻,“永远。”   “这么好?”叶卿说着话不自觉摸到了腰间的香囊上。   淮黎察觉香囊有异样,空手取了过来,扯开香囊看了看。   ——里面躺了对血玉冰兔眼。   叶卿看淮黎对血玉冰兔眼感兴趣,解释道:“再过一年我就要换眼睛了,怕眼睛会突然失明,我便时时将它们带在身上,方便随时替换。”   作者有话要说:  真.醋精.上古巨佬.黎(将某宝贝逼至床脚里,阴森森逼问):“我排第九?”   叶卿(双手举高高,投降):“第一,第一......”   ===   第二天   某宝贝含泪赖床:“滚!” 第14章   血玉冰兔到底是精怪,眼睛安在人的眼眶里,时间久了就会退化,尤其是叶卿这种糟糕的纯阳之体会烧灼。   叶卿看淮黎对血玉冰兔眼很感兴趣,“你若喜欢,送你。”   淮黎将装有血玉冰兔眼的香囊系好放入袖中,看着远处高峰上的泽离上神庙,垂了眼帘。   叶卿陪着他,咬了口快冷掉的鱼肉,鼓着腮帮子看淮黎。   淮黎似乎很敬重泽离上神,今日晨起出去也是为给泽离上神添置贡品香烛。   “淮黎兄。”叶卿喊道。   淮黎回眸,“何事?”   叶卿站起身道:“我对神界没有冒犯之意,林子里的事,是我的过错。”   淮黎,“到了。”   “什么?”叶卿以外他说的是妖来了,拾起地上带了三两片鱼鳞的剑,坐在石头上警惕地看四周。   想到自己是个废物后,叶卿空出一只手拽了拽淮黎的衣袖,理直气壮道:“你保护我,我道行低。”   淮黎无言,反手抓住叶卿不安分的手,将人拎起来,“叶.....”   “轻点轻点。”叶卿抱着脚在地上抽气。   叶卿的腿有异。   淮黎察觉到这点后,俯身替他查看。   褪下叶卿脏了的白靴,见叶卿穿着条大红的亵裤......淮黎嘴角略有变动,手却没停下。   叶卿的脚踝和小半个小腿红肿了一大片,上头隐隐约约泛着黑气。   这是水妖作祟留下的痕迹,淮黎问道:“为何不说?”   伤了叶卿的水妖是叶卿抓鱼时遇上的,叶卿跟它对了几招没打过后就开溜上岸,奈何速度比不过人家,腿被水妖用水藤缠住,废了好半天力才挣脱开。   不说那是因为丢脸。   叶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淮黎作势要替他医治,叶卿拦住他,坦言道:“我不想医。”   “为何?”淮黎不明白。   因为......叶卿双手搂上淮黎的肩膀,整个人扑进淮黎怀里,“要夫君多疼疼卿卿,抱我走!”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淮黎差些仰倒,手不经控制地搂住跟猴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叶卿,淮黎道:“叶卿。”   叶卿脑袋靠在淮黎肩膀上开口道:“淮黎兄有很多秘密,我也想有点秘密。”   他都这么说了,淮黎也不好再问。单手抱起叶卿,“确定要这么去见天后?”   叶卿向上爬了爬,肯定道:“嗯,抱紧点,恩爱点。”   淮黎,“......”   不得不吹捧一下淮黎的好体力,能走路抱着他这么个重物走二十多里路。   叶卿道:“要不,我自己下来走一会?”   淮黎没理他,按照叶卿说的恩爱,手还是死死禁锢在叶卿腰上,没有再傻傻走路,而是御剑将叶卿带出双梧城。   落下的地方正是天后所在的客栈。   瑾笙亲迎道:“淮黎师祖,叶师叔。”   窝在淮黎身上的叶卿拱了拱,出声道:“还请天后恕罪,叶卿脚伤在身,不便行礼。”   “师叔无须多礼,还请入座。”瑾笙吩咐身后的仙侍帮着淮黎将叶卿安放下。   瑾笙道:“传我令去请医仙。”   “不必!”叶卿阻拦下道,“水妖所伤,休息两日便好,只是这双梧城的事,叶卿怕是无能为力了。”   “叶师叔哪的话,”瑾笙接下话,“伤了便歇息,余下的事瑾笙来即可。还请叶师叔放心,此事全是师叔一人之功,瑾笙不敢贪。”   言下之意,就是瑾笙前来只是为帮叶卿,不是来夺叶卿功劳的。   三人正在商议,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声。叶卿朝下望去,见天后带来的仙官押着妖物,将他们送进禁笼里。   没过一会,底下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瑾笙也听见了,对仙侍吩咐道:“去楼下看看何事?”   仙侍领命下楼盘问一二后,上楼禀报道:“回殿下,尤统领正在审问双梧城出逃的妖孽。”   瑾笙注意到仙侍身上的妖血,“不是说过不伤及无辜?”   “殿下,尤将军是奉陛下令保护您的,将军只听从陛下的旨意。”仙侍将脸上的妖血擦干净,对自家的主子回话道。   瑾笙心急道:“陛下也答应过我,不伤及无辜的。”   天后当着外人的面质疑天帝的法旨,这是公然驳天帝的天颜,仙侍劝道:“天后殿下,妖并非无辜。”   “天后”二字,仙侍咬的很重,意在提醒瑾笙他的身份,他是天帝的人,必须同天帝一心。   瑾笙听着凄厉的声音,捂着胸口脸色不是很好看,“它吵的我心悸,让尤将军晚些再审。”   “是。”陛下吩咐要照顾好天后,天后的安危最为重要,仙侍领旨再次下了楼。   叶卿看瑾笙确实难受,出声提道:“天后凤体有恙,还是歇息为好。”   “瑾笙失礼了。”瑾笙听了叶卿的话,不再与二人多相谈,转身进了最好的厢房。   底下审问的声音也随瑾笙的离去而消失。   只是没过一会,叶卿就看见尤将军拖着一只满身是血被打出原形的妖兽,将妖兽扔至门外,继续拷问。   看来这没功没绩的天后,过的也一般。   淮黎一直盯着东张西望的叶卿,“这就是你的秘密?”   “什么?”叶卿眼皮子跳了跳,潜意识不断提醒他,淮黎已经看穿了一切。   借受伤不参与此事,将功劳全推给天后。   叶卿受不过他的眼神逼问,妥协道:“我这么做,全是淮黎兄提醒我的。”   叶卿,“一念后果。”正是淮黎的这句话提醒了叶卿,他只不过是太含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弟子,如果这件事他功高于天后,一来抢功天帝会震怒,叶卿来日必不好过;二来诱杀双梧城数百上千妖兽,等同是在开罪妖族。   跟天帝已经势如水火,他再开罪一方,不就等同嫌命长?   但如果是天后立了这功,天后有天帝这个强硬的支柱,妖界就算怨恨,不想招惹杀身之祸也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叶卿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叶卿道:“我就想活的长一点,也别把你牵连到。”淮黎虽然厉害,但也不会厉害到能以一人之力抵挡两界。   要是淮黎有事,叶卿不会原谅自己的。   叶卿在为他考虑,淮黎握着茶杯的手动了动,指尖在杯口游走,“有我在,你死不得。”   “那不好说,”叶卿一口否决,“没准哪日有你在,我欲仙--欲死了,是死呢还是不让我死呢?”   淮黎,“......”   叶卿歪着头调戏道:“淮黎哥哥?”   淮黎道:“淮黎。”   叶宝贝不听,“淮黎哥哥。”   “叶卿。”淮黎略有不满道。   “淮黎哥哥,不要生我气,”叶宝贝开始耍无赖了,撒泼打滚样样精通,痴缠哭三术也不虚任何人,攀上淮黎的肩膀,说了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卿卿要亲亲。”   站在门口的天界重将尤将军,此刻嘴角略有抽搐,连带着头上的盔甲也歪了一寸,在手下的提醒下,才把头盔扶正,敲了几下门。   雅间里的叶卿拎着淮黎的衣襟,看向闯入的尤将军,这才发现这天官就是在太含林子里碰到的那个!   原来他就是东陵的心腹,九重天的镇殿将军义尤。   “打扰二位实属不得以,”义尤眼睛没有乱看,一直在看地面,“双梧城内里头布置如何?”   叶卿小心翼翼从淮黎身上下来,坐稳了回话道:“弟子在双梧城内被妖兽所伤,实在不知里头布置情况如何。”他这么回,余下的事就不关叶卿了,全是天后一人之功。   叶卿掀开裤腿,给义尤看自己的伤口,“弟子法力低微,未能尽力,是弟子之过。”   “罢了,”叶卿什么样义尤心里也有个数,“你天资不够,不是你的错,就留在这安生养伤,未太平前,不得离开晚枫镇。”   叶卿点头道:“是。”   “夫君,抱我回房吧。”叶卿挪到淮黎的板凳上,卖可怜道。   淮黎遂了他意,将他抱回卧房。   一回到房间里不用面对天界的人,叶卿本性就暴露了。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松了一大口气。   在淮黎给他上药的时候,叶卿坐起身道:“淮黎兄,我这双眼睛是什么来历?刚才义尤将军盯着我看了好久。”   没看错的话,义尤将军的反应是吃惊,吃了一大惊的那种吃惊。   能让天帝的心腹都吃惊,那绝非一般来历。   叶卿觉得自己有点口碎,淮黎帮了自己,自己还刨根问底的,好像很不识抬举,“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淮黎给他上完药,开口道:“上君所赠。”   “是为我求的吗?”暂容叶宝贝高看自己一下,毕竟正常人不会一出手就送双眼睛吧?   意思差不多,淮黎也就点了头,“嗯。”   居然真是为他求的。   叶卿挠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淮黎兄,你别对我太好,万一好出感情了,你我也难堪。”一个有过前夫,一个有心上人,这种凑合在一起,真的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淮黎将药瓶搁在床柜上,起身透过窗户看外面灵气充足的结界,“顺其自然,自有定数。” 第15章   接连三日,义尤俘获百余妖兽。   伤的伤死的死,结界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瑾笙照顾叶卿,将最顶楼的房间让给叶卿和淮黎。这间屋子顶上有个不大不小的阁楼,站在阁楼里向外望去,能将大半个晚枫镇尽收眼底。   透过阁楼的小窗,叶卿是亲眼看着义尤将军将兔妖斩首的。   这种血腥的场面,叶卿眼底一丝害怕都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了。   “不会。”一直沉默不语的淮黎开口道。   叶卿收回落在外头的目光,“什么?”   淮黎面前摆了张棋盘,上面布了局棋,自我博弈着,没抬头看他,“勿多想。”   叶卿反应过来了,“你读我心思?”   淮黎落下一子,将白棋盒推送到叶卿面前,“陪我下一盘。”   “能别窥探我吗?”叶卿在棋盘上找了个空地落下一子,朝淮黎说道。他不喜欢被人猜透看破。   淮黎并未窥探叶卿,是了解叶卿,“叶卿,念太深,伤己身。”   “不是念,”叶卿纠正淮黎的话道,“是痛。”哪怕结了痂,它永远也愈合不了。   说到这个,叶卿心里有个疑问,困扰他好久了,“淮黎兄,我们认识也有月余,还未请教过,淮黎兄贵庚?”叶宝贝很好奇,淮黎有这种意境,是阅了多少事,历了多少人间沧桑。   淮黎道:“长你些许。”   肯定比他长,就淮黎那张脸一看就不像是一两千岁的,“三千岁?”   “叶卿。”淮黎食指敲了敲棋盘,提醒叶卿落子。   “我下我下。”叶卿妥协,又找了个黑子围绕的地落下一子。   这种自投罗网自找死路的做法,傻子也看得出叶卿没心思,淮黎掀袍而起,“你聪慧过人,却甘于自缚,可是怕我弃你不顾?”   怕。   怎么不怕。   没有淮黎,他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问题。   叶卿防备心太重,纵使淮黎再三向他保证,他还是那副模样,淮黎叹道:“与我证道双修如何?”   证道双修指的是,由得道的师长做见证,对着天地百川发共生誓,违誓者天诛地灭。   叶卿摇头道:“多谢淮黎兄,恕叶卿不识抬举。”一来他会窃夺淮黎的修为,二来淮黎兄的那位故人如果变了心思,那叶卿夹在中间也难做。   在叶卿拒绝后,淮黎又补充道:“灵修。”   只修灵,不修身。   “还是不了,”叶宝贝再三婉拒,“你法力高点,保护我就行。”   叶卿又道:“我脾气不好,如果惹你生气了,你凶我两句就行,我知错就改。”他的意思还是让淮黎跟他保证一下,不会半路抛下他,他会听话的。   “妻不教,夫之过,”既然选择帮叶卿,自然会对叶卿负责,“你若有错,我亦有责。”   叶卿挺感动的,就是那句“妻不教”,怎么听怎么逆耳。   “淮黎兄,那个妻......”叶卿想提醒下淮黎,这是用来形容女子的。   淮黎望了他一眼,“把手给我。”   叶卿乖乖伸给他了,“给糖吗?”   他的要求,淮黎满足了。   棋盘被各式各样的糖铺满,原先的棋子也各归棋盒里。   “还能给点羊奶吗?”叶宝贝对自己厉害的道侣提愿望道。   桌上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羊奶羹,还有一些乳酪,和一小盘切好了的烤羊肉,以及两个白面馒头。   都是叶卿爱吃的!   “淮黎兄,你太好了!”叶宝贝特别开心,跟天后他们吃了三天的素,人都要变野菜了。   淮黎道:“还想要什么?”   “想要......”叶宝贝喝了口羊奶,舔了舔嘴角边的奶渍,眼神暗了不少,“借刀杀人。”   淮黎不悦蹙眉,“叶卿。”   “我随便说说。”叶卿眼神变了,变得特别无辜,眨着好看的新眼睛向他的夫君证明自己不会做坏事。   因为......刀已经使出去了。   只要天后得了头功,是能增光溢彩,但妖界受了气,加深与天界的矛盾,先有屠仙门在前,后会有什么举动,谁也说不准。如天后的仙侍所说,天后代表的是天帝。   敌人的敌人未必不是朋友,所以这一次双梧城之行,叶卿明失暗得,只不过是得暂不能获而已。   淮黎提醒道:“杀念太重,于你修道不利。”   知道淮黎心系天下苍生,“重新修道,我都听你的。但是淮黎,杀念重的不是我,是九重天上至高无上的天帝。”   当然,天帝是一回事,叶卿自己也是一回事,“我不是天后,没那么善良,还挺自私的。”叶卿想,淮黎是欣赏瑾笙那种性格的。   这倒是淮黎头一回听人这般评价自己,“自私应当自重。”   “自重,自重,”叶卿连声点头,“淮黎兄放心,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   知道叶卿是玩闹,淮黎无奈笑笑,“你还小,活的轻松点。”   “我现在就很轻松。”有吃有喝有个厉害道侣。   淮黎整了整衣襟,将头上的木簪嵌入叶卿发髻里,“遇难之时,唤我名字即可。”   “好,”碰了碰脑袋上的簪子,指尖在棱缝里走着,“四尾朱雀?这不是泽离上神的原身?”   泽离上神,六界唯一一个可以涅槃重生的神,原身是朱雀,相传他的尾巴每一条都可以复活一个人,无论是谁。   那只簪子确实刻有朱雀,淮黎点头道:“嗯。”   “淮黎兄很尊崇泽离上神,这支簪子还是留着吧,改用这个唤你成不?”叶卿将簪子还到淮黎手中,又从虚鼎中取出一对铃铛,将其中一只银铃铛给淮黎。   同心铃是道侣间互相通传的宝贝,从姻缘天官那托人买下来,少说要百八十年修为换。叶宝贝不舍得,只能将晖楼顺出来的银杯融了,自己动手做,上面的花纹还是专门为淮黎刻的蛇。   看淮黎犹豫,叶卿解释道:“我自己做的。”   他这么说,淮黎就拿了,在上头施了法,向叶卿讨要叶卿的那条,用同样的办法施了法,重复了遍,“遇难,唤我即可。”   “好。”叶卿把铃铛系在手腕上晃了晃,果不其然淮黎手里的那条变了色,铃铛开始摇起。   在叶宝贝开心之余,淮黎还是将那根簪子嵌进叶卿的发髻里,“这簪子能保你周全。”   “又是师祖给的?”叶卿道。   淮黎,“听话便是。”   “哦。”叶宝贝没再跟淮黎客气。   闻见楼下的异动,淮黎开口道:“有客来了,下去吧。”   叶卿,“好。”   叶卿见到来人,疑惑道:“大师兄?”大师兄不在太含掌门身边,来此地做什么。   贺玄道:“我舅父呢?”   “玄儿,”淮黎随之出现在叶卿身后,“不得无礼。”   “舅父,侄儿......”在他舅父威严气势的逼迫下,贺玄不情愿地行礼道,“贺玄见过舅母。”   舅母本人,“......”他承受不起。   淮黎,“进来。”   “是。”本就心情不佳的贺玄,这下更郁闷了,臭着脸进了房间。   一进来一巴掌拍在桌上,把本就怕大师兄的叶宝贝吓了一跳,给贺玄倒茶的手洒了不少茶水出来。   叶卿将洒出来的茶水擦干净,把沏好的茶端给贺玄,“大师兄何故在此?”   本不想回叶卿的贺玄,在看到叶卿的道侣,他的舅父后怂了,“我奉天帝令,带新入太含的弟子下山历练。”   大师兄一说叶卿就懂,这是天帝不想让天后受人排挤,来了一出共沐恩泽,收买人心。   叶卿道:“天帝看重,是太含之幸。”   贺玄白了眼叶卿,“你知道什么?我有事跟我舅父说,你先回避吧。”   “贺玄。”淮黎不满道。   贺玄这下也不爽了,“舅父!事关掌门,叶卿他一个外人,当着他面说不合适。”   能让大师兄这么着急的,也就只有掌门了。叶卿打破僵局,“你们聊,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叶卿一走,贺玄一股火全泄了出来,“东陵整整三日在太含,没踏出过掌门殿。”不仅这样,还让师尊亲口将他赶下山!   “他是天帝,你收敛点。”淮黎不温不火道。   贺玄嗤笑一声,“我堂堂魔界之主,怕他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   另一头的叶跛子瘸腿下楼,那速度就跟乌龟爬似的。其实他好差不多了,就是做做样子。   说实在的,叶卿今天运气真不好。   前头刚被赶下来,后脚就撞到了大堂里把酒甚欢的天帝天后。   叶卿收回脚,打算还是去楼上躲躲。   刚跟瑾笙对饮完的东陵看到了叶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贺大爷脆弱的马甲,就此脱下.....   贺玄:“庭玉庭玉看我!我魔君.巨有钱有势!” 第16章   躲不过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叶卿挪下楼,垂头道:“弟子见过天帝,天后殿下。”   “陛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叶师叔,”瑾笙察觉到叶卿对东陵的惧意,帮叶卿博取好感道,“在太含都是叶师叔照顾我的。”   东陵看着俯首帖耳的叶卿,将空了酒樽递到瑾笙面前,让瑾笙替他满上后,豪饮了杯,轻笑道:“他能照顾你什么?”   “他是瑾笙的第一个朋友,”从入天宫开始,瑾笙除了东陵外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陛下莫要为难他,看在瑾笙的面上,可好?”   东陵免了叶卿的礼数,“天后既喜欢你,那便好生伺候,别忘了你的身份。”   叶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身份。   东陵戏耍的蠢货?太含最废的弟子?   如果天帝陛下指的是这两条,“陛下放心,弟子至死不忘!”   瑾笙没听出二人话里藏着的火--药味,扶着叶卿,“叶师叔,坐。”   “天后,”东陵打断道,“记住你的身份。”   瑾笙搀扶叶卿的手僵在那,慢慢退回去,脸上的血色褪去三分,“瑾笙知错。”   叶卿提着条腿站在桌脚边作陪。   东陵,“替本帝斟酒。”   叶卿没动,直到瑾笙给他暗示,才出声道:“陛下恕罪,弟子略感不适,先行告退。”   “站住。”   东陵重重搁下酒樽,站起身看着违背法旨的叶卿,“好大的架子。”   “不敢。”藏在白袖中的十指紧握,隐忍着。   东陵见他还不懂服软,“传本帝法旨,太含弟子叶卿藐视天威,着令太含将其逐出,除名天功禄,永世不得修道。”   天功禄分上下两卷。上卷记仙家道门弟子功绩,下卷用来记凡人功绩,可以说只要是人是仙,每做一件好事,天功禄上就会记载下一笔,这些福报是用来积作后世之用的,凡人可凭功绩投人道,仙可积功晋位。   而一旦被除名天功禄,死后连人道都不得入。   瑾笙劝解道:“陛下三思!叶师叔身体羸弱,若被逐出太含,必不得超生!”没有太含的灵气供叶师叔修养,叶师叔筑丹不成就只能等死了。   东陵斥道:“退下。”   “陛下!”瑾笙跪于东陵面前,“三百年来,陛下从未这般对臣。”   东陵紧盯着叶卿这个硬骨头,同时搀扶起瑾笙,“笙儿,你先起来。”   瑾笙不肯起,只有这样他的陛下才会心疼他,从而放过叶卿,“臣请陛下勿降罪叶卿,他亦是个可怜人,此番双梧城除妖,师叔因职受伤,若陛下处置叶卿,陛下让天界如何看瑾笙?好大贪功,无容人之心,还是瑾笙失德?”   如瑾笙所说,这件事最大的出力者是叶卿,这一点不可否认。处置了叶卿,若有人嘴碎,对瑾笙来说,不是好事。   瑾笙将东陵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移至自己的脸庞上,恳求道:“陛下最心疼我,不是吗?”   叶卿有点心疼瑾笙,爱痴了东陵,却连东陵的真面目都不知道。   让天后为他求情,叶卿没这个福,既然东陵是冲他来的,畏畏缩缩就只能任他宰割,“陛下,弟子斗胆,有一事想请教。”   “陛下。”楼上一道声音打断了蓄势待发的叶卿。   叶卿望去见是淮黎,神情有了明显的紧张,“你......”他怎么敢明目张胆到东陵面前,就不怕东陵看穿他的真身,将他就地格杀吗!   淮黎缓缓下楼,走到叶卿身前,用身躯将叶卿挡在身后,“九逸上君门下淮黎,见天帝安。”   “陛下,”瑾笙任性有个分寸,在淮黎和贺玄下楼之时就起了身,垫脚附在东陵耳边窃语了两句,“九尾凤凰正是泽离上神托淮黎师祖赐瑾笙的,瑾笙与师祖有约不会同他人提起,如今还请陛下看在淮黎师祖的份上,饶了叶师叔可好?”   东陵打量了翻这位自称上君之徒的人,他竟看不透此人,“原是上君之徒。”   淮黎薄唇轻启,“贱内不懂规矩,淮黎定当好生教诲,还望天帝恕罪。”   “贱内?”东陵眉眼稍抬,喜怒不形于色。   淮黎,“卿儿。”   原担心淮黎会被识破真身,让东陵给就地正法的叶卿,见天帝都被他唬住了,慢吞吞挪到淮黎身旁,“夫君。”   淮黎替他整了整额边碎发,“还不跟天帝赔礼道歉?天帝大人有大量,不会为难于你。”   “这是......”若不是淮黎的举动,东陵还没注意到,叶卿头上的簪子是泽离上神的信物,但凡上云天有天旨下达,九逸上君就会拿这支簪至九重天宣告。   东陵登位不过千年,虽无缘相见两位上神,但这信物万不会认错,的的确确是雀灵簪。   想来是认出了,淮黎风轻云淡道:“赐凤凰卵时,上神见了卿儿,颇为喜欢,便赐了这簪,淮黎劝过此物太贵重,卿儿受不起,可上神执意,说此簪可保卿儿安全。上神赐予,实不敢推脱。”   这是叶卿第一次听淮黎说这么多话,而且还都是谎话!淮黎也够厉害,唬的天帝都信了。   东陵因淮黎的话感到不安,“上神见过叶卿?”   “匆匆一见。”淮黎回道。   东陵又道:“有何示下?”   叶卿看出东陵的紧张了。   “并无,”恐天帝不信,淮黎又添了句,“神界不参六界事。”   这倒确实是上云天的一贯作风。想想也是,叶卿如果多嘴说了,上云天的旨意定会送到九重天,“本帝便看在泽离上神的面上,宽恕叶卿。”   淮黎颔首道:“淮黎替顽妻谢过天帝。”   卿儿......贱内......这会有顽妻了!这些词从一个老古板嘴里说出来,叶卿有点不忍直视。   ——宝贝,聪明点,对你我都好。   传音术!   叶卿抬头看向用传音术来警告自己的东陵,觉得这个人恶心至极!   在东陵用了传音术后,淮黎低头看了眼叶卿,“卿儿,可要我带你回房歇息?”   东陵道:“宣医仙。”   “谢天帝。”淮黎替叶卿应下。   ......   卧房里。   淮黎将叶卿放下。   叶卿拽了他的衣襟,“我没招惹他,是他找我茬。”叶宝贝不是惹事精!   “嗯。”他都知道。   “幸好东陵没看穿你的真身,不然......”叶卿从刚才紧张到现在,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想的有点多余,“我怎么忘了,你师父九逸上君,就算知道你是蛇妖,东陵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叶卿自言自语着,看淮黎笑了后,叶宝贝老脸一红,“你笑什么?”   淮黎道:“无需担心。”   靠在门口看房门的贺玄,实在看不下去叶卿愚蠢的脑子,“东陵那道行,不及我舅父万分之一。”   说淮黎道行高叶卿是认的,说淮黎的道行比东陵高一万倍,叶卿不是很敢信。当今天帝虽说年纪轻,但修为实打实是仙界翘楚。一来东陵自身天赋极高,二来上一任天帝仙崩前,将一身的修为全渡给东陵了。   毫不夸张的说,东陵的修为绝对是仙界第一。   “贺玄。”淮黎不是很喜侄子的口无遮拦。   贺玄躬身道:“侄儿去双梧城里看看,告退。”   “大师兄好像很不开心?”叶卿小声议论这位古怪的师兄。   “不必管他,”这个侄儿无需他担心,“待你伤好,随我修行。”   叶卿点头道:“好!” 第17章   十五月圆夜。   义尤将军满身是血进了客栈,“回禀天后,臣幸不辱命!”他奉天后法旨带太含弟子和一众天兵与妖兽奋战两日,不辱天界威名,将所有妖兽斩尽。   瑾笙亲身扶起地上的义尤,“将军大功,本后定会向陛下禀明。”   义尤道:“为陛下、天后分忧,臣下万死不辞!”   叶卿在大堂里听了半天的战报,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靠在自家道侣的胳膊上打瞌睡。   四周的人都在看叶卿,淮黎道:“叶卿。”   叶卿眯了眯眼睛,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嗯?怎么了?”   “天后小心!”   叶卿闻声看向正坐堂中的天后瑾笙,还有那两支偷袭瑾笙的冰箭,当即手中幻化出两张符纸,朝冰箭飞去,拦住就差分毫刺入瑾笙眼睛的冰箭。   瑾笙手扶着案桌,慌忙站起。   “天后!”三五人上前去慰问天帝的掌上明珠。   瑾笙定心后,金色的瞳孔逐渐隐退,“无事。”   义尤环顾四周,下令道:“妖界胆敢刺杀天后,传我令凡是出没晚枫镇方圆百里内的妖孽一律斩首!一个不留!”   这是要做给刺杀的人看,惹怒天界的后果。   这道令让无聊了一整晚的叶卿有了兴趣,人也精神很多,就差哼点小曲庆祝一番了。   叶宝贝这头心里美,下一秒对视上自家道侣后,把那点小九九收起来了。   淮黎那眼神......真冷。   淮黎大手一伸,向叶卿讨要刚才幻化出的符咒。   叶卿神情就跟学堂上偷吃东西被仙师逮住了一样,在淮黎的再三要求下,变了张符纸给他。   符纸上画了只乌龟,乌龟底下还有堆炭火。这些乱七八糟的涂鸦简直不能直视。   将符咒翻面,淮黎有些诧异,“何人教你的?”   “我自己随便画的,用来防身。”没有内丹没有修为,叶卿就只能跟着仙籍学点画符咒的知识。给淮黎的那道是他瞎篡改的,用着还不错。   符咒很是考验一个人的真本事,叶卿在符咒上涂画照理而言会坏了符咒的作用,可事实证明并没有。淮黎道:“这符咒你用血画的?”   当然,叶宝贝纯阳之体,专克各种阴邪,“是啊。”   道侣好像夸他了,叶卿沾沾自喜道:“还是你好,俊人总说我画的丑。”   天后遇刺后就被护送回房了,大堂里的人三三两两走的只剩叶卿和淮黎,淮黎言道:“回房。”   叶卿忽念起一人,“淮黎,霜郁兄会不会......”   淮黎,“不会。”   “哦。”叶卿努了努嘴,跟在淮黎身后回了房。   次日众人收拾行囊动身回太含。   太含弟子屠妖拯救一方百姓为天界扬名一事功勋昭著,天帝赐了数不尽的山珍奇宝给太含弟子。   此番立下头功的天后瑾笙,因此备受尊重,仙界众仙赞不绝口。   救驾有功的叶卿也获了赏赐,是两株天参。   叶宝贝拿到赏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们炖了。   天参是补天资最好的良药,叶卿觉得东陵赐这个绝对是在挖苦他。   但没关系,叶宝贝皮厚,不吃白不吃。   叶卿把炖好的参汤端送到淮黎面前,“尝尝看。”   淮黎未动。   叶卿拎着淮黎袖子,手把手将勺子塞到淮黎手中,“这可是天参,好东西。”   叶宝贝自己勺了一口往嘴里送,“淮黎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天帝为敬上神,决意在双梧城聚阳之地修泽离上神庙。”想来淮黎听到这个,应该会高兴。   淮黎拗不过叶卿,浅尝了口叶卿炖的参汤,“此番封赏,你无怨言?”   “没有啊,”叶宝贝一点也不郁闷,他就只能算是个军师,这件事前前后后手都没掺进去过,头功不是他的很正常,也顺了他的意,他高兴还来不及,“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不错。”能有这番心境。   叶卿,“这是在夸我?”   淮黎不否认也不给他甜头,“明日,去修上神庙。”   叶宝贝头摇成拨浪鼓,“那是天后的诚心,我去掺和一脚,不合适。”   “去。”淮黎不容叶卿拒绝。   叶卿哭丧着脸,“为何?你也见过东陵欺负我的模样了,还逼我往他面前凑。”   “叶卿。”淮黎道。   叶卿抿了抿嘴,把参汤往淮黎推了推,“我一会去掌门殿请命。”   “我已替你说明。”这件事淮黎早就打算好了。   淮黎都替他安排好了,叶卿没了异议,“淮黎兄,若是想见天后的话,其实可以......”   “莫吃味,非你所想。”淮黎打断叶卿的胡言乱语。   他没有吃味!   淮黎总是用最平淡的口吻说出惊人的话,叶卿昨日才打听明白,淮黎对夫妻情爱的了解全来自贺玄。   以至于叶卿一度迷惑,那个邪气的大师兄居然是个闷骚的人。   淮黎道:“你毁了上神庙,真当上神不知?”   叶宝贝隐约觉得脖子一凉,结结巴巴道:“我...这不是为了...百姓安危,上神心怀苍生,怎么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叶卿赖上淮黎了,“淮黎兄,保护我。”   淮黎手上多了个重物,在重物恳求的眼神下,点了头。   淮黎,“结丹如何?”   叶卿垂了头,“结不出。”   在修仙界,六根指的是:眼、耳、鼻、舌、身、意。这些但凡缺一,就结不了丹。   他以前用的是兔子眼,结不出是正常的,可现在淮黎给他换的是神眼,照理说结丹应是易如反掌。   淮黎问道:“为何?”   “我也不知,每回都是到了一定的点,就会心神错乱,”叶卿略又失落,“也许是我太过心急。”   淮黎抚恤道:“不必操之过急。”   “嗯,我尽量早些结丹。”叶卿回以微笑。   淮黎不希望叶卿有太大的压力,这种事操之过急最易走火入魔,“凡事有我。”   不管怎么,淮黎的这句话很能触动叶卿,“好。”   沉默了会,叶卿开口道:“淮黎兄,我想问你一件事。”   “讲。”   “临音上仙。”他想知道东陵送他那把剑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又为何身故。这些仙籍里一笔带过,叶卿什么也查不到。   听到这个名字时,淮黎眉心微蹙。   这么个细微的动作,叶卿可以肯定淮黎是知情人,“我想知道那把剑主人的故事,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用灵养它。”   “淮黎,求你。”他真的很想弄明白这点,以他的资质如何灌养大名鼎鼎的临音剑。   淮黎犹豫许久,在叶卿的再三恳求下,终是说了,“千年前,临音与其师兄救济天下,声名远扬,是天界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其师兄为救苍生遭妖界暗算陨落,临音为救师兄擅闯上云天,欲......借朱雀尾复活师兄,因擅闯之罪,被正法。”   叶卿追问道:“他既在上云天被正法,那剑?”   淮黎回忆起当年的事,未对叶卿有隐瞒,“三百年后,天帝来讨过。”   “我和临音上仙,有何联系?”叶卿迫切问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会不会......会不会自己就是临音的转世,所以才会两年筑丹,能一次就让临音剑出鞘。   “你若真是临音转世,便不会是纯阳之体。”临音修的是冰系术法,叶卿恰恰与之相反。   叶卿请教道:“那我为何可以使那把剑?”   “因你天资过人,是修仙大才。”淮黎简而意赅道。   叶卿不明白,脑袋还是懵的。   为什么东陵去讨临音剑,还会送给自己,后又转送给天后。   这把剑对东陵来说一定很重要。   叶卿猛地抬头看他,“临音上仙的师兄,叫什么?”   “他叫,临凡。” 第18章   凡,是欺骗叶卿的那个凡。   人,也是欺了叶卿的那个人。   当年临凡为救苍生牺牲,功德至上,遂天道将他送入天家为嗣,让他成了九重天的太子——东陵。   叶卿肢体有些僵硬,眼神溃散,“所以东陵就是临凡的转世?”   这是神界的密辛,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临凡投入天家,念其功高盖世,天道亲准留其记忆法力,饶是贵为神主的鸿巽上神,也左右不得天道的决策。   就因东陵前世被妖界所杀,才有了如今杀妖行天道的举措。   淮黎轻点下颚,“是。”   “那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这些听着不着边际的事,跟他半点牵连都没有,所以为什么他就要被折辱,被抛尸荒野!   恍惚间,他想起初见东陵时,正是他自己拔了东陵的剑,替东陵出头才相识的,“就因为我能拔--出临音上仙的剑,所以我该死?”   淮黎,“临音剑认主。”   “可你说我不是临音。”叶卿不明白,甚至还有点想笑。   等等,这剑认主!   叶卿想到这点后,问道:“天后瑾笙才是临音转世?”   千年前临音的事是由天道主持的,究竟是送入转世还是行湮灭之刑,淮黎也不知,“或许。”   “或许?”这个答复,很让人揪心。   “不会错了,”他坚信自己的思路是对的,瑾笙就是临音转世,否则不可能这么巧,让认主的临音剑任他驱使,“我不是临音,所以东陵才要杀我,我......只是个错误,对吗?”   淮黎见他双眼泛红,不再说下去,“叶卿。”   “天道不是最公允的吗?”叶卿无助地看向淮黎,这里只有他能帮自己了,“天帝杀我,天道也视若无睹?是我命贱,比不得为苍生献身的天帝?”   淮黎见他神志不清,“静心。”   “他是钦定的天帝,我拿什么去比......”叶卿丧了,丧到极致。   没知道这一切,他还能劝自己,只要努力去博,早晚有一日他可以一雪前耻,如今看来都是笑话......   淮黎向无助的叶卿伸了手,“因此,我帮你。”   “我拿什么跟天道对峙?”连神都畏惧天道,何况他?   淮黎凝眉,“叶卿。”   “这是劫。”忍常人不能忍,得常人不可得。   “我不想渡!”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修仙,是临凡逼着他修的,他听临凡的话,因为他当真了。   知他心里不好过,淮黎不想动手段逼他清醒,“你冷静些。”   “你早知他是天道定的天帝,为何不告诉我?”如果早点知道,他就不会浪费这时辰在这跟跳梁小丑样卖弄。   淮黎单手禁锢住临近崩溃的叶卿,放言道;“天帝可立,也可废。”   七个字,给了半疯半癫的人一点希望。   在淮黎的帮助下,叶卿虚汗淋漓坐在木板凳上,紧抓着淮黎的手臂不肯松开。   淮黎稍稍躬身,手臂任他攥着,“天帝之功,非常人可比,你可懂我这话下之意?”   叶卿脑中一片空白,摇了头。   理解叶卿,淮黎也不让他自己琢磨了,“天道断不会为一凡人处决天帝,至多准你入轮回,许你转投帝皇家或是再世修道。”   东陵治理六界有功,而叶卿平平无奇,不可比拟。   淮黎又道:“想报仇,唯有修道。”   “我做了仙,天道就肯站我这?”叶卿喘着气道。   “叶卿,”淮黎顿了顿,看了眼往日嬉皮笑脸,现下狼狈不堪的叶卿,“劫越苦,得越多。”   “你想做的,我只当不知。”这是淮黎能给出最大的让步了。   叶卿微微仰头,眼前有些模糊,眼睫动了动才看清楚些,“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很坚强。”从第一眼见到叶卿开始,淮黎一直这么认为。   想让淮黎打击几句的叶卿闻声失笑,“苦中作乐,比死更难受。”人活着心还是暖的,会疼。   淮黎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别安慰我了,”这么多年,叶卿习惯独自难受独自修复,受不惯有个人一直在身边哄着劝着,“我这个人,很容易当真的。”   淮黎轻抿薄唇,“万事应当顺其自然。”   叶卿笑了笑,仰视道:“淮黎,你能不能靠我近点?”   淮黎靠近了他,叶卿一把拽住淮黎的衣襟,迫使淮黎弯腰。   看着眼前这张脸,叶卿开口道:“多谢九逸上君。”   叶卿的称谓淮黎始料未及,不知叶卿是在试探还是戏弄,“我非九逸上君。”   叶卿不信,这天帝是临凡上仙转投铁定是神界秘事,九逸上君身为神主的得力弟子,备受六界敬重,这般有本事的人,自不会将神界之事说与一个妖界弟子听。   出手便是纯阳内丹,凤凰眼,朱雀簪,这九逸上君是鸿巽神主的弟子,而非泽离上神,那么身为徒孙的淮黎,如何弄得这些稀罕物,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叶卿不信,淮黎解释道:“我若是九逸上君,那日天帝怎会认不出我?上君负责通传神旨,天帝继位之日可是他老人家主持的。”   叶卿的矛盾点就是这,如果淮黎是九逸上君,那东陵肯定认识,可那天东陵的反应明显是不识。   “我不是任何人,帮你也在帮我自己,”淮黎轻言轻语,为防扰到刚冷静下来的叶卿,“你的命,我护。”   “你真不是?”叶卿问道。   淮黎提醒道:“你可是看过我真身的。”   叶卿,“能不能,再变一次?”想了想这么问有点冒昧了,而且淮黎对他也一直很好,他这么怀疑人,会伤人心,“你就当我没说,我相信你。”   淮黎点头,“好。”   叶卿休息差不多了,起身道:“我去准备准备,晚点就下山,去修庙。”   “神庙地处人界至阳之地,于你结丹有利。”本不想告诉叶卿,想让叶卿自己去发现这一点,好开心一些的,现下看叶卿也没这心力去琢磨,淮黎这才坦言相告。   叶卿闻声心里一阵暖流,半晌开口道:“谢谢。”   “你我道侣,不必言谢。”淮黎道。   叶卿作稽,“我先去了。”   “嗯。”淮黎首肯。   叶卿回元昭阁后,贺玄风尘仆仆进来,“舅父,您召我来有什么事?”   “烤羊。”淮黎吩咐道。   “舅父食荤了?”贺玄从没见过他这位舅父食荤,颇为惊奇。   “叶卿喜欢。”淮黎记得叶卿对贺玄烤的羊肉赞不绝口。   一听是给叶卿的,贺玄一脸的不舍,“他要喜欢,我给他点银子下山去买不就得了,我堂堂魔界之主,给他烤羊肉?”也不看看够不够资格!   贺玄对叶卿永远是这番态度,淮黎不悦道:“玄儿,他是我道侣,就是你长辈。”   “他算哪门子道侣?也就舅父可怜他,换我直接送他入轮回,重新来过算了。”贺玄顶嘴道。   淮黎拍案而起,“你若再对他不敬,封魔印我便取回,你也能有功夫打理妖界。”   贺玄能抑制魔气呆在太含,还不被人察觉,全赖封魔印。没了这宝贝,他就没法呆在太含,呆在白庭玉身边。   为了庭玉忍忍也不算什么,贺玄躬身道:“是,侄儿谨记教诲。”   淮黎,“去吧。”   贺玄退出去后又重新跑进来,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舅父,侄儿想跟你讨件东西。”   “捆元绳,”贺玄说的时候心里还有点虚,讨好地笑笑来取悦舅父,“舅父借侄儿用一用,侄儿保证,往后不会排挤叶......不,舅母。”   贺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淮黎不用猜就知道,但还是将捆元绳给了贺玄,“凡事有度。”   “明白,”贺玄一把接过捆元绳捆在手上试了试,“不会伤到人吧?”   不想跟贺玄多说废话,“出去。”   “是,我这就去为舅母办事。”这头贺玄心里美,拿着绳子就走,去给舅父办事。   元昭阁偏殿里。叶卿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足足一个时辰。   门外响起鹤鸣后,叶卿才回神,匆匆起身收拾了几套便装回了淮黎的住处。   一入殿,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叶卿把包袱放下,走到淮黎身边跪坐下,“这是......”这香味叶卿没闻错的话,应该是用大师兄养在百草园里的羔羊烤的!   “嗯。”淮黎翻了页书,应了声。   淮黎不吃荤,叶卿看这殿里也没人,“给我的?”   淮黎,“嗯。”   “谢谢。”叶卿也不客气,伸手撕了块羊肉尝了尝味。   叶卿,“很好吃,你要不也尝尝?”他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你用吧。”淮黎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他说完话后,叶卿再没动过,淮黎搁下书籍,问道:“不和胃口?”   叶卿回道:“没有,就是觉得淮黎兄很会照顾人。”在叶卿看来,淮黎虽然不擅长言辞,但做的事很让人心安。   他的小道侣是个极易满足的人。淮黎倒了杯水给他,“照顾你,是本分。”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一直以来都是淮黎给他,照顾他,叶卿一直是索取的那方,多少自尊心有点受创。   叶卿既有这份心,淮黎想了想,“为我取个字,如何?”   “你没字吗?”叶卿一直以为“黎”字就是淮黎的字。   淮黎从未取过,也无人为他取,“嗯。”   “你确定要我取?我学识不高。”叶卿小时没好好读书,后来看的都是法术符咒之类的书,要说取名还真是他的弱项。   叶卿缺的是信任感,淮黎帮他补上,“你看着来。”   字要文绉绉,又要配的上淮黎这个人,叶宝贝头有点大,“我娘给我取字叫‘宝贝’,你若不嫌弃,叫‘心肝’?”   淮黎,“......”   “不行,”不等淮黎开口,叶宝贝自我否决了,“淮黎兄仁义,胸怀宽广心系天下,要不......叫念安吧?”   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普通了,“不行,我再想想。”   本就是为让叶卿舒心,字是什么无关要紧,淮黎打断了认真思考的叶卿,“念安不错。”   “你喜欢?”叶卿随口一说而已!   淮黎看着他,“嗯。”   淮黎也太好说话了,叶卿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再想想吧。”   “叶卿,”淮黎唤停要坚持的叶卿,“我喜欢。”   淮黎从未这般说话过......叶卿小动作不断,不自在地回道:“你喜欢就好。”   淮黎手一拂,桌上多了几张宣纸,最上头那章写着“念安”二字。   淮黎拾起那张纸,夸赞道:“取义极好,可见你天资不错。”   很少被人夸,叶卿这张没用的脸隐约透了些红,“淮黎兄别再夸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叶卿东张西望的时候,无意瞥见淮黎变出的几章纸上头的字。   手不受控制地拿起纸张,看着上面的字,几近哽咽。   淮黎等他将纸上的字阅完,才开口,“他们都过的很好,冥王恩准他们世世投身富贵人家。”   这些纸上,记载着叶卿的生母、生父兄长们每一世的投胎历程和去世时日,以及最后一行特批入人道的字......   叶卿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答谢淮黎。   而淮黎也无需他感谢,将写有“念安”二字的纸张递给叶卿,挡住了其余的纸张。   淮黎开口道:“你所念皆安,无需牵肠挂肚,往后应当惜己,勿让他们为你担心。”   “淮黎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叶卿叩行大礼道。   淮黎起身扶他,“不必如此,心情可好些?”   “嗯。”淮黎给他看的东西,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叶卿这么多年最为愧疚的就是父母兄长,当年不孝离家,未能敬孝,是他心中最为压抑的痛楚。   心结散了,才好走出来,“那便好,吃些东西我们上路。”   “好。”叶卿在淮黎的帮衬下重跪坐回原处。   食欲大增的叶卿用淮黎给的小刀,切着吃了不少。直到塞不下了,这才开口道:“我吃饱了。”   淮黎手里的空杯上方萦绕着一股淡蓝色的清泉水,在淮黎垂下眼眸的同时,水尽数落进空杯里,淮黎将水杯递给叶卿。   叶卿相信他,不问这水为何颜色有异,一饮而尽。   这样的信任,超乎淮黎所想,不过总归来说是好事,“如何?”   吃撑了的叶卿喝下水后,感觉过量的饱腹感没了,身子还有种清凉的舒服感,“好多了,这个术法好神奇。”   “想学?”淮黎看出他的崇拜。   叶卿想学,学成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少都能吃,“难吗?”   “不难。” 第19章   人界双梧城。   叶卿将最后一根木头扛到工头指定的地方,气喘吁吁坐在树下乘凉。   想这双梧城,一个月前还是白纸纷飞丧声连连,现下张灯结彩,挨家挨户门口挂着红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城要出嫁了。   叶卿来这整整七日,干了七天的苦活,臂膀都强健不少,就是这肉还不怎么结实。   叶卿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二两肉,“你们啊,一点也不争气。”   “师叔这是在说谁?”瑾笙撑了把天青色的油纸伞走到叶卿身旁,柔声问道。   此次修建神庙乃是天帝旨意,太含代为劳作,派瑾笙前来督工。这天后下凡前呼后拥的,不缺人伺候,肤色白的让叶卿有点嫉妒。   叶卿起身道:“天后。”   “师叔忘了,这里是凡界。”瑾笙是以太含弟子的身份前来帮人界建神庙的,这天后身份自是不能暴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叶卿知错就改,“是,督工。”   瑾笙浅笑,取出一包油纸送给叶卿,“这是凡间的一点小食,我尝着不错,师叔也尝尝。”   一看到瑾笙,叶卿忍不住去想知道的真相。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自己跟天后有任何瓜葛,那么自然天后的亲近,他不能收,“多谢督工好意,只是叶卿无福消受。”   瑾笙脸上的笑意渐渐隐退,失落怎么也藏不住,伸在半空中的手不自主地收回来,扣在油纸上,“你可是因为阿陵,才不愿与瑾笙为友?”   叶卿能和颜悦色站在这和天后平静相处,已经是极限了,这友,叶卿没那个命,“叶卿不想死。”   凡是靠近瑾笙的人,东陵都会吃醋,最后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的事,这些年瑾笙都看在眼里。   瑾笙愧疚道:“是瑾笙不好,都怪我让师叔难做了。”   “如果督工没其他吩咐,叶卿告退。”叶卿心里一股躁气,他在控制自己,不把火气往无辜的瑾笙身上撒。   “叶卿,站住。”那日在书院羞辱叶卿,与田俊人大打出手的余实一手扣在叶卿肩膀人,逼叶卿回头。   余实那日受田俊人的气至今还没地方撒,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哪肯放过,“天后殿下还没准你走,你摆什么架子?”   叶卿掰过余实的手指,三两招将嚣张的余实反手制住,听着余实的惨叫声,横了眼要来帮余实的郑勋。   郑勋看着一身杀气的叶卿,半天没敢上前,转了转眼珠子,朝天后开口道:“殿下,这叶卿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瑾笙也没想到,叶卿手段如此残忍,连同门都不放过,“叶师叔,放手。”   郑勋踱步走到瑾笙面前,将瑾笙挡在身后,剑指着还不肯服从命令的叶卿,“主子的话你也敢违背!”   叶卿钳制住的余实还在惨叫,那声音听的瑾笙不舒服。又在郑劭的话语下,对叶卿有了些许不满,“我命令你,放人。”   “叶卿,别以为偷偷摸摸爬上淮黎师祖的床,你就是主子,这天底下所有人都是陛下和天后的奴才,淮黎算什么?占着掌门师兄的噱头,跟乞丐一样赖在太含,”郑劭边说边去看叶卿的变化,见叶卿脸色有了明显的怒意后,继而说道,“乞丐一窝,倒是蛮般配的。”   叶卿指骨声吱嘎吱嘎的响,被他制伏的余实也因叶卿下手的力度疼地哇哇大叫,什么仙门礼仪都抛之脑后,骨气全无开始跟叶卿求饶,“师叔饶命!”   叶卿扔开余实,从虚鼎中拿出佩剑,抽了剑就朝郑勋和瑾笙走去。   剑就架在郑劭的肩膀上,叶卿不痛不痒的声音响起,“再说一遍。”   郑劭向后退了两步,他脖子上的剑跟着挪进,郑劭咽了咽口水,“有种你就动手杀我!”说完,郑劭眼睛又向后看了看,“殿下,郑劭是为守护您的威严而死,死不足惜!”   瑾笙也没想叶卿会变成这样,一时情急放狠话道:“师叔将剑收回,否则,别怪本殿下旨!”   叶卿死盯着眼前的郑劭,把剑对准郑劭的致命脉搏,“道歉。”   话音一落,被要挟的郑劭趁机用剑柄挑了叶卿的剑,轻巧躲开,与叶卿争斗起来。   “都住手。”   清冷的声音传进来后,叶卿和郑劭手中的剑不受控制落在地上。   众人望去,见是掌门人,都收敛不少,唯独叶卿那是刚才那副模样。   白庭玉道:“我太含乃仙界第一山,你们身为太含弟子,公然斗殴成何体统!”   跟在白庭玉身后逗弄秃鹫的贺玄,听到他家师尊的话后,出声道:“师尊消气,这事不如就交给弟子处理?”   “掌门,叶师叔他冒犯天后,弟子只是见不惯天后心善被师叔欺,劝说师叔对殿下应存敬畏之心,可师叔不分青红皂白重伤弟子。”有铁证的余实把自己被叶卿弄折的手,给掌门验伤。   郑劭也跟着将被划伤的脖子给掌门看,“掌门,师叔不敬天后我和余实是有目共睹的,您若不信,可问天后。”   瑾笙见他们将话抛给自己,顿时很是为难,叶卿确实不敬,余实和郑劭也是为自己而伤,错的的确确在师叔身上。   白庭玉迟迟等不到瑾笙的话,唤道:“殿下。”   不说实话瑾笙对余实和郑劭过意不去,说了实话叶师叔就会遭殃,两难之境最不好受。   “郑劭,跟淮黎道歉,我认罪。”叶卿闭了闭酸胀的眼睛,不想跟他们继续纠缠。   白庭玉问道:“此事跟淮黎有何联系?”   “方才争执间,郑师兄提及淮黎师祖,说词有失大雅,”瑾笙尽可能帮他们圆这事,“师叔护......”不对,这么说的话就变成郑师兄和余师兄有错在先了。   瑾笙神色纠结,“还请掌门给本殿一份薄面,此事就算了吧?”   “天后殿下怕是忘了当日进太含时亲口承诺的话,”贺玄看东陵不顺眼,连带这个娇滴滴的天后一并作厌,“太含不是九重天。”   被贺玄当众下面子,瑾笙霎时脸色惨白,“我不是要摆天后的架子,我只是......”只是不想伤了和气。这事他也委屈着,热脸贴人冷屁股。   “尔等既无话可说,那便按太含门规处置,”白庭玉对前因后果也没了兴趣,既说不清楚那便一并罚,“除殿下外,其余人等二十云鞭。”   郑劭和余实慌了,“掌门!”   贺玄扬声对后头的弟子说道:“你们没听到?”   “是。”   叶卿等人被带下去后,白庭玉对身前的瑾笙轻点下颚,“殿下,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掌门!”瑾笙叫住白庭玉,“此事全因瑾笙而起,瑾笙也有罪。”   白庭玉回道:“君,无罪。”   ......   客栈里。   淮黎在替叶卿上药,他不过离去半日,叶卿就把他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那个,轻点......”叶卿抽了口气。   神鞭威力盛大,伤见白骨。淮黎不再给他上药,而是渡气为他疗伤,“既知疼,为何要做?”   叶卿轻飘飘回道:“我皮痒了。”他还真就是皮痒了。   这伤淮黎验过,行刑的人明显放水了,否则叶卿挨不过,淮黎道:“这般如何结丹?”   “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叶卿摆摆手,想跟淮黎说自己当年在寒碎岭的事,话没出口嘴就被堵上了。   叶卿,“唔!”   叶卿只能鼓着嘴趴着看淮黎给他疗背上的伤。   等淮黎收手了,才让他说话。   淮黎盘问道:“贺玄说,你是为我打的架?”   前头是为自己,后头跟郑劭斗殴是有为淮黎的成分,但是连起来看,也是叶卿牵连了淮黎,“不是。”   “叶卿。”事情如何贺玄都跟他说了,叶卿这谎撒的不合格。   今天的事是叶卿冲动了,看到天后手里的临音剑,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都已经过去了。”   叶卿不想提,淮黎就适可而止,“日后莫要莽撞。”   “嗯,痛是一时的,天后不再纠缠我是一世的好事。”这么想想还挺合算的。   这么想着,叶宝贝以后都不用时时堵心,似乎还赚了,“幸好我撒泼的时候,天后没掺和进来,不然......”   淮黎看他说了一半不往下说了,“不然如何?”   要不是突然说到这,叶卿都没在意到过,天后的修为明明高出他和那两个师侄,刚才叶卿撒泼,天后完全可以制止,可他却没有。 第20章   叶宝贝摸不透淮黎这个人,索性装死不回。   淮黎替他盖好被褥,坐于床榻边看他,“又在胡思乱想?”   “没,”叶卿矢口否认,“我是怕伤了天后,就给了东陵名正言顺将我羁押的名头。”   “你让天后失了颜面,就不怕?”淮黎好意提点道。   叶卿怕啊,但是捉贼要拿脏吧?   叶宝贝是没给天后好脸色看,但人证只有那两位成天在叶卿身后诋毁叶卿的师侄。他们也同时受了罚,把“脏”往叶卿身上泼,旁人一定见怪不怪。   再者叶卿在双梧除妖一事中可是充当了军师一职,天帝却以救驾有功的名头赏他。眼红瑾笙命好的人可要比奚落叶卿的人多千百倍,如果瑾笙真跟东陵说了,东陵心疼他的宝贝天后,不想让旁人诟病这位天后,就不会公开处置叶卿,顶多暗地里给叶卿穿小鞋。   至于这小鞋......   叶宝贝哭唧唧扑进自己道侣的怀里,抱住救命稻草,“夫君,我怕。”   突然的投怀送抱淮黎稍有惊愕,倒也没直接推开他,任由他拱着,“离天后远些也好,等你结丹,便随我游历。”   “你真这么想?”拱人的叶卿松开淮黎,坐起身手搭在膝盖上问道。   淮黎轻轻挑眉,意在等叶卿解释何出此言。   叶卿嘴角动了动,“我是说......就我们两个?”   “嗯。”叶卿的状态不适合留在太含修炼,换一处地,利于他修行。   “好啊,我已有三百多年,未见过浩海。”叶卿一口答应,被捡回太含的这两百年他只在太含四周游历,未踏足过远方,倒是颇为向往。   门被敲了几下,贺玄的声音传了进来,“舅父,掌门有请。”   淮黎朝叶卿说道:“我去去就回。”   “好。”叶卿目送淮黎离去。   “好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叶卿和淮黎的房间内传来霜郁的声音。   果然没死!   叶卿兴奋道:“霜郁兄!许久不见。”   霜郁神情疲惫,没初见叶卿时那般妖孽,“叶兄。”   “你这是怎么了?”叶卿看出他的反常了,“可是受了伤?”   霜郁摇了头,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将锦囊扔给叶卿,“这东西应该还有用吧?”   锦囊散发出层层金光,叶卿将它解开,里头躺着的正是淮黎送他的那颗金丹!   这丹竟没被吞噬掉!   “霜郁兄这是?”叶卿很诧异,霜郁居然私藏金丹,还完璧归赵!这金丹霜郁若吞下,绝对可以化蛟为龙,得道入天界,无需再忍乌烟瘴气的妖界。   霜郁体力不支单膝跪在地上,“叶兄。”   叶卿下榻去扶他,“这是怎么了?你等等,我去叫淮黎。”   “别去!”他就是趁淮黎不在,才来找叶卿的。   霜郁开口道:“叶兄,能否帮我一个忙?”   “你说,能帮我一定帮。”叶卿拽不动他,索性也跪在地上。   霜郁得到叶卿的肯定后,“跟我来。”   叶卿被他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村庄里。   村子里里外外全是被烧毁的痕迹,没一间幸存,地上还有骇人的人骨。   大人的,稚童的,比比皆是。   最可怕的还是村后的山,山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却还燃着熊熊大火。   叶卿眼中突然泛出一幕:天降大火,落在村庄内,大火席卷将村庄里的人烧的一干二净,哭声,绝望的叫喊声无限在他耳边回响。   霜郁见他站在一处骸骨前出神,“叶兄。”   叶卿被叫回神,“霜郁兄带我来此是?”   “跟我来。”霜郁在前头给他带路。   叶卿跟他走进村庄的祠堂,门被打开后,里面别有洞天的景致让叶卿眼前一亮。   外头一片狼藉,堂内有花有草,池塘里有鱼在戏水,角落里还摆放着千年寒冰用来抵挡炎热。   金灿灿的迎春花点缀了朴素的宅子,叶卿看着也觉讨喜。   吱嘎一声,老旧的房门推开了,“霜郁,你来了。”   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衫的人出现在院落中。   听声音很温柔,见到人时,叶卿未有准备,吓了一跳,脚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锄头,锄头应声落地,发出声响。   青衣男子耳朵动了动,嘴角上扬,“是有客人吗?”   他看不见,叶卿可以断定,这个面目全非的男子和曾经的他一样是个瞎子。   “阿盈,我来了。”霜郁抛下叶卿,去搀那个叫阿盈的男子。   瞎子的听觉很厉害,“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我带了朋友来看你,他叫叶卿。”霜郁给许盈说了叶卿的事。   许盈听后点点头,“叶公子,盈面目丑陋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许公子,叶卿失礼。”叶卿赔礼道,许盈那张脸被烧的实在......   霜郁欲想支开许盈,“阿盈,帮我们沏点茶吧?”   “好。”许盈一口答应。   等许盈走后,霜郁直说道:“叶兄想的没错,霜郁的脸就是被后山的神火烧毁的。”   叶卿,“神火?”   “千年前天降神火,落在无忧山,”霜郁回忆起当年往事,“一夜间,十七个村落一千多条人命,尽丧火海,无一生还。”   既无一生还,叶卿问道:“那许盈?”   “他也命丧于此。”霜郁指向一块刻有“许盈”二字的灵位。   霜郁又道:“不要误会,他不是鬼,他体内有我一半的妖丹。”   “你与他灵力共享?”这种做法,二者死其一,另一个也活不成!   “正因为灵力共享,这千年来,我挖了数千座坟,不断修炼补给。”霜郁如实相告。   叶卿,“所以,你永远都化不成龙?”   “做妖挺好的,”霜郁又道,“我从没告诉过他,他体内有妖丹,他也不知道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了千年。”   “霜郁兄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叶卿道。   霜郁轻笑两声,似是胜券在握,“金丹是我从妖王手里抢来的,我现在是妖界的叛徒。”   叶卿懂了,霜郁根本就不是在求自己,而是在逼他。   “我的天劫要到了,”届时行踪就会暴露,夺他性命的人蜂拥而至,“妖界自相残杀已是常态,我不想他遇危,所以将他困在这千年。叶兄,我想请你帮我医好他的脸,带他离开这。”   这种强迫托付的感觉,让叶卿很不舒服,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都说了,是神火所伤,我如何救?”   “我会把妖丹全部给他,请叶兄带他一道修炼,至于脸......”霜郁正对叶卿,“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治。”   叶卿问道:“谁?”   “泽离上神。”霜郁脱口而道。   叶卿觉得他疯了,“霜郁兄,你求错人了。”   “淮黎认识!”霜郁说到这,人异样激动,“你就不想知道,淮黎的心上人是谁吗?” 第21章   霜郁带他来这,说给他听许盈的事,叶卿很钦佩霜郁的痴情。   但现在,他的钦佩止步于此。   拿朋友秘密换取报酬,这种手段属实不雅。   霜郁迟迟等不到叶卿的回话,“叶兄可知,你头上的雀灵簪乃是神谕。”代施神谕,号令天下,六界臣服。   神界是叶卿无法触及的,所以什么神谕,与他没点半关系。   叶卿将霜郁冒死抢回来的金丹还给霜郁,“霜郁兄,有些事你不妨听听许公子的想法,至于淮黎的心上人,那是淮黎的私事,我尊重他,故不愿行小人所为,还请霜郁兄勿要辜负淮黎待你的赤诚之心。”   好奇是一回事,拿来做交换的筹码又是另一回事,叶卿分得清。   霜郁不明白,“叶兄能为双梧城百姓放弃金丹,就不能看在我夺回金丹的份上,帮我一回?”   “霜郁兄高看我了,”叶卿不是那种善良的人,他很贪婪,给出去的一定要比得到的获益更多,“叶卿从始至终,都不是好人。”   那个愚蠢,连老鼠都怕的叶卿,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   作为一个苦过的人,叶卿很同情眼瞎了的阿盈,但阿盈也会让叶卿产生一种嫉妒,叶卿会羡慕他,有个人从始至终保护着,至死都为他盘算。   霜郁低声道:“叶兄,你若肯帮我这一回,余下的时间,我定誓死相随!”   “霜郁兄与其求我,不如去求淮黎,他的办法总比我多。”叶卿真想不出什么办法帮霜郁,霜郁常年吸食人魄,致使凡人不得超生,无异于杀生,天道要罚,谁也挡不了。   霜郁苦笑,如若真有叶卿说的那么简单,他无需大费周章在叶卿身上下功夫,“叶兄,淮黎他从不插手任何事,只有你是例外。”   “他不插手任何事?”这点超乎叶卿预料,记忆中淮黎是主动送上门来帮自己的,起初叶卿还唠叨过他管的太多,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是。”霜郁不知求过淮黎多少回,淮黎都不肯松口,只会告诉他一句:自有定数。   叶卿还记得那日神庙里,霜郁对淮黎说过老价码的事,想了想道:“你应替他办过不少事,何不以此相求?”   如果真有叶卿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霜郁在叶卿的困惑下,无力出声道:“千年前,淮黎来无忧山向我打听一个人......”   霜郁回忆起当年往事——   那天,霜郁抱着许盈的尸身痛哭,亲手刻了许盈的灵位,差最后一点灵位就要刻好时,淮黎推门而进。   淮黎来打听一个人,那时霜郁感知到他的修为非比寻常,撒谎说见过,但要淮黎先救许盈才肯告诉,几经周旋后,淮黎才答应作法将霜郁的妖丹一分为二给许盈,让他们同生共享。   霜郁骗他说他要找的人就在火山里,淮黎那个傻子真信了,一头扎进火山里。霜郁再见到他是半个月后的事了。霜郁以为他要算账,没想到淮黎不仅没杀他,还好言好语嘱咐他,让他留意无忧山四周。   之后,霜郁撒了无数次谎,骗淮黎说有他找的人的下落,每一次都以修为做价码,每一次都能骗取至少百年的修为。   霜郁把这些全盘拖出,“我只是打着替他办事的幌子,骗他给修为而已。”   叶卿听他说千年前的事,才知淮黎是个情种。   一码归一码,“那你为何当初不骗他为许公子医治?”   “你怎知我没骗过?我骗了他整整七百年,”霜郁说着又道,“这无忧山不灭之火是神火,淮黎也没办法。”   “无幽禁地的血玉冰兔,它的眼睛许能让许公子重获明光,”叶卿就是靠它们看清世间繁华的,“还有这内丹,霜郁兄另行处置吧。”   “阿盈不能跟我一样沦为妖!”霜郁说完话后,又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淮黎找的是谁吗?”   淮黎说过,他的那位故人高傲孤僻,是人中龙凤。叶卿不是傻子,霜郁都暗示到这份上了,再愚笨的脑子都该反应过来了。   “三百多年前,我见到一个神仙进了无忧山,还从里面带出一尾凤翎,那凤翎被带走后,山上的火就熄了,我见过那尾凤翎,通体金红!”世人皆知,通体金红的凤凰仅有一只,霜郁就差把淮黎的心上人是泽离上神一事说出来给叶卿听了。   叶卿还是听到不该听的话,“霜郁兄,下次说故事,一定要冷静观察。”   “你指这山上的火?”霜郁没骗叶卿,“这火是那位取走朱雀尾的神仙放的,他取走朱雀翎后,又施法让山燃起来。”   霜郁见叶卿放下几瓶药后要走,“淮黎找了泽离上神七百年,甚至连他的化名都带着泽离上神--的名讳!他们之间定不同寻常!”   叶卿停了脚步,觉得很讽刺,“所以霜郁兄是想让我帮你,让淮黎找他的心上人,救许公子?”   “你必须这么做。”霜郁放话道。   果然,是骗子作风。   叶卿浅笑回头,“霜郁兄有所不知,我这个人百毒不侵。”   “什么百毒不侵?”沏好茶的许盈慢吞吞从屋子后面走出来,熟练走到厅前,将沏好茶端给叶卿。   许盈开口道:“叶公子,请。”   “多谢,只是这好意叶某无福消受。”叶卿甚至下了许盈的面子,向霜郁表述自己的不满。   被叶卿三翻四次的拒绝就算了,叶卿还给许盈脸色看,霜郁脸上的蛇鳞逼现,“你就半点同情心都无?”   “没有。”他不想可怜别人,他是个自私的人,只会心疼自己。   霜郁双脚化为蛟尾,“叶兄,得罪了。” 第22章   刚挨一顿打没多久,这又要挨第二顿。   从再见临凡开始到现在,他这霉运没断过......   叶卿撵步避开蛟尾,同时也从虚鼎中取出随身佩剑,用剑柄抵抗霜郁的进攻。   霜郁再虚弱,也比叶卿强上百倍,几招下来打的叶卿节节后退,连手中的佩剑也被霜郁断成两截。   霜郁运气将叶卿那把断剑拿起,对准了叶卿的喉咙,“叶兄,你不是我对手。”   叶卿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许盈,“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叶兄!”霜郁警告道。   叶卿大笑,“我这个人,恩怨分的很清。”他要真想打许盈的主意,刚就可以拿许盈要挟霜郁。   叶卿不屑去牵连无辜的人。   霜郁将断剑挪进一寸,“替我照顾他,就这么难?”   非亲非故的,叶卿凭什么照顾他。   “你让他跟着我,是想早点给他收尸?”东陵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他身边要多个不人不妖的许盈,叶卿笃定不出三日,他就会背上妖界细作的骂名。   他在咒阿盈死,霜郁身上的阴气顺着断剑蔓延到叶卿周身,“别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   叶卿很想问一问。   二话不说强制把他带到荒郊野岭,强制逼他去可怜许盈,同情心泛滥去帮许盈,求淮黎再多救一个,让淮黎去找泽离上神,帮许盈治病,再带他修道。   把话说难听点,霜郁帮淮黎办事是收取报酬的,银货两讫,叶卿不收内丹,那他就不欠霜郁任何,“霜郁兄,我这个人心肠又黑又硬,你威胁我没用。况且如你所说淮黎是知道这的,我要是死在这,你说他会不会新账旧账一块跟你算?”   叶卿赌,他不敢下手。   眼看劝和的许盈步步走近,为防叶卿会对许盈不利,霜郁施法让许盈昏睡过去,用蛟尾将他送躺在卧椅上。   铁骨柔情,柔情给了许盈,铁骨面对叶卿。   叶卿挺郁闷的,甚至在想自己到底哪招人厌了,才让这些情种一个接着一个要对付他。   照料好许盈,霜郁才回叶卿的话,“叶兄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人,他们不会杀生,不理六界事,不破坏天道伦常?”   这个前不久,淮黎同他讲过。   “叶兄还记得那日在上神庙,我所说的唤龙咒?”那时故意这么说,是霜郁在试探叶卿,想看看叶卿对淮黎有多了解,叶卿的反应让他很失望,“我很早就开始怀疑淮黎这个人,能在泽离上神的不灭之火里出入自由,妖绝做不到!”   “我试探过他多回,他只回过我一句,他与我是本家,”霜郁挑眉看向叶卿,“与上神相识,几番出手相赠就是千年修为,对神火视若无睹,我大胆猜了猜,你说他会不会是九逸上君?”   神主鸿巽的亲传弟子——天龙九逸,半只脚跨进神界的人,信奉的正是神界那一套怜悯众生!   叶卿微抿薄唇,“霜郁兄是想说,就算你杀了我,淮黎也不会为我报仇?”   “是不能,”霜郁纠正了叶卿的措辞,“他若开杀戒,天道就会灭了他。”   霜郁在这跟他废话半天,没想杀他的心,就是吓唬吓唬,叶卿觉得他有点傻,“好啊,我答应你帮他。”   “当真?”霜郁心中一喜。   叶卿点头,“等你天劫后,我杀他泄愤噗——”   叶卿被他一掌震出三丈外,背挨在树干上,疼得血嘴里吐,后背流。   没修为就是惨,谁打他都跟打孙子一样。   叶卿掌心抹去嘴边的淤血,颤着手拾起被打落的灵雀簪,刚想好把它生收起来,哪知渗了血的雀灵簪泛起层层金光,在叶卿面前化作一把剑,剑上的朱雀纹记沾到血后,雀眼中一道红光闪过。   剑身被一只金红色的朱雀盘旋围绕,后以肉眼见不到的速度飞向霜郁。   “啊——”火势将霜郁团团围住,将他烧的原形毕露,蛟鳞脱落。   眼前的一幕,叶卿被震撼到了。   雀灵簪......叶卿鱼目一直将它认为是上神的一个物件,没想到它的取义正是它的作用!   片刻出神的功夫,那头的霜郁就差点被烧的灰飞烟灭。   一道水光闪现,浇灭了霜郁身上的神火。   “你......”叶卿颠簸着身子走到淮黎和霜郁身边。   淮黎查看霜郁伤势后,起身看叶卿,“你召的雀灵?”   霜郁的脸被烧的面目全非,叶卿看到后双手一抖,把手里的雀灵剑也不小心丢了,“我......簪子掉了,我捡起来它就变成这样了。”   他没有想伤霜郁的意思。   叶卿不想让淮黎误会,“我不是故意的。”   “受伤了?”淮黎看清叶卿的脸后,大致猜到这里发生了何事。   叶卿转了身让淮黎看他血淋漓的背,两只沾血的手无处安放。   淮黎掌心聚气,手中的水灵气越聚越多,色泽从白变至淡蓝,待形成丹药状后,淮黎将它给叶卿,“吞下。”   叶卿没犹豫,一口吞下,不一会的功夫身上各处的伤口全都愈合了!   刚刚的雀灵,现在淮黎的瞬愈术,叶卿总觉得有点不现实,就好像活在梦里一样。   另一头忙碌的淮黎将重伤奄奄一息的霜郁勉强医至能幻化成人形。   重新幻化为人的霜郁苍老了很多,身上各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嗓子也沙哑了很多,“淮......淮黎......”   淮黎望了眼安睡的许盈,对霜郁开口道:“好自为之。”   “上君!”霜郁拉住淮黎的衣摆,“上君,救救他!”   “命由天定。”让本不该活的人活了千年,对他人已是不公。   霜郁不肯放弃,看着站的远远的叶卿,“那他呢?”   淮黎望了眼门口搭着脑袋的人,开口道:“他不同。”   ......   客栈里。   淮黎将他带回来,拿了套干净的衣裳给他。   叶卿也不避讳,直接换上。   以为淮黎会责备自己的叶卿,见淮黎只字不提刚刚在无忧山发生的事,“淮黎兄。”   淮黎转身,一张严厉的脸看着叶卿,“为何不传唤?”   叶卿动了动嘴,让淮黎看床头。   叶卿的铃铛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霜郁兄拉他走的急,他也没把霜郁往坏人一处想,哪知道会天真的这么惨。   “你是如何召雀灵的?”从回来到现在,淮黎一直在想那一幕。   叶卿回道:“我嘴巴不老实,欠的慌故意激霜郁兄,然后就挨揍了,撞到那棵树上,簪子掉了,我就去捡,然后那根簪子就自己变成......啊不对,我想起来了,我拿簪子的时候,簪子沾到我血了。”   “就这样?”淮黎问道。   应该没什么了吧?叶卿回想了下,“后来它就横在我面前,自己发招,我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霜郁兄就烧起来了。”   淮黎拔下他头上的簪子,扔给他,“再试。”   叶卿还没见淮黎这么急过,哦了声,正准备割手指,淮黎就把他换下带血的衣服扔给他。   “这个不好吧?”泽离上神是淮黎的心上人,他拿脏衣服侮辱泽离上神的神器......   淮黎没犹豫,甚至还有点着急,“试。”   叶卿没废话了,用带血渍的衣服裹住雀灵簪。   那簪子跟刚刚一样,逐渐开始发光,慢慢地变成一把剑横在叶卿面前。   叶宝贝没见识,“它是喜欢我吗?”   没等到淮黎的回话,叶宝贝啃着指甲看淮黎。   这一看——   那么冷淡的人,居然也会笑的这么温柔?   淮黎手略有颤抖,握住那把悬空的剑,指尖在朱雀纹记上摩挲,“我教你用它。”   “它?”叶卿回想了下这把剑的威力,“还是你拿吧,我修为低,它不会听我使唤的。”   淮黎眼神含泪,驳了叶卿的话,“它会听,它一定听。”   不同于淮黎,叶宝贝还是很谨慎的,“淮黎兄,就没觉得我这个人很自私吗?”   “卿儿。”淮黎突然喊道。   这一声宠溺的卿儿,把小心翼翼的叶宝贝喊懵了,“啊?”   反应过来的自己失常的淮黎,咳了两声缓解尴尬,“无事,随便叫叫。”   叶卿点点头,抬了抬眼,相信了淮黎的话,“哦。”   作者有话要说:  叶宝贝的身份!!还要我继续暗示吗!!!德玛西亚!!   ===以下是神界知识小科普===   鸿巽神主:神界第一大佬!   泽离上神:神界大佬,真身朱雀!   九逸上君:算半个神,是鸿巽神主的徒弟,和泽离上神交好! 第23章   一座纯白色的宫殿被祥云笼罩,透过云层清晰可见这宫殿的雄伟。   殿外百花齐放百鸟争鸣,殿内白静素雅,几只九尾金凤栖于梧桐树上,或站于灵泉岩石上,雅贵到无话可来比拟。   殿内传来丝丝箜篌声,好听但很清冷。   拨动箜篌的人一身红衣,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红绸束起,修长如玉的十指在箜篌上来回拨动,仙乐将殿外百鸟的鸣蹄声都比了下去。   这份美好没过多久,就被擅闯之人打碎了。   那人入殿先是恭敬有加,可是转眼就动了手。   再然后,叶卿手中多了把鲜血淋漓的剑,而剑的那一头,是无力倒下的瑾笙——   “不是我!”叶卿猛地从床上坐起,喘着粗气。   缓过后,擦了擦被汗水浸湿的脸,静坐在床榻上,脑中一片慌乱。   淮黎放下雀灵,去看他,“阿离......卿儿,怎么了?”   意识混乱的叶卿没注意到淮黎的称谓,在淮黎掌心覆上自己的后背时,仰头看他。   淮黎见他眼神溃散,“做噩梦了?”   是个很可怕的噩梦,回想起梦里的场景,叶卿有些无助,“我......我梦到我被万雷诛杀。”   梦里他杀了天后,然后有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说他犯了弥天大罪,再然后数千道天雷向他袭来。   醒后脑中不断出现自己拔剑杀了瑾笙的场景,“你说这会是一种预兆吗?”预兆他要走的路,是逆天之举。   淮黎安放在叶卿背上的手微微蜷曲,思绪从万雷诛灭上离开,“别多想,有我在。”   “我恨东陵,但瑾笙是无辜的,我拎得清。”昨日才与霜郁兄说过,他不屑牵连无辜之人,入夜就做了背道相驰的梦,叶卿这才觉得可怕。   从他添油加醋间隔仙妖两界,让双梧城的妖兽自相残杀开始,叶卿就知道自己走了条不归路,他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样,但他一定不后悔,“如果哪日我真的丧失心智,我只想死在你手里。”   “不过是个噩梦,胡言乱语什么?”淮黎轻声言道,没有收回安抚的手掌,意思就是他不答应叶卿的恳求。   叶卿,“不是噩梦,万雷诛灭,我就像亲身经历了一样,淮黎你懂那种感受吗?”他说不出来,但是那个梦给他的感觉太过真实,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相信。   淮黎藏于叶卿身后的手动了动,外头掀起一阵狂风,电闪雷鸣十分骇人。   淮黎开口道:“外头打了好一阵雷响,你又做了噩梦,有错觉在所难免。”   叶卿透过窗户看了看划破空寂的电闪,又看了看沉着冷静的淮黎,眼前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倒在淮黎肩头昏睡过去。   淮黎将他放好在枕头上,看着熟睡的叶卿,手不自禁攀附上那张魂牵梦萦了千年的脸,“阿离,我来了。”   清晨。   淮黎开了门,“何事?”   敲门的太含弟子禀报道:“禀师祖,郑劭师兄遇害,天后法旨请众人速速前往桐林。”   淮黎,“嗯。”   弟子未见着叶卿,在淮黎关门之际,多提了句,“殿下有旨,叶师叔务必到场。”   他这么说,淮黎才注意到郑劭是昨日和叶卿起冲突的人。   弟子行礼道:“师祖,弟子告退。”   床上的叶卿在淮黎关门之时醒了,“谁来了?”   “不多睡会?”淮黎迎上前。   叶卿一觉睡到天亮,睡的很充实,“睡了一天,再睡都要成猪了。”   昨夜的事,全被淮黎抹去了。   淮黎道:“嗯。”   “淮黎兄还没回我,刚才谁来了?”叶卿边问边爬起来穿好鞋袜,随意将头发束起,正欲去打水洗漱,被淮黎拦下了。   淮黎施法将叶卿手里的空盆盛满清水。   叶卿也不客气,端进里头洗漱。   从他醒来到现在,淮黎一直盯着他看,叶卿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淮黎回道:“没有。”   “.....淮黎兄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那眼神就跟要吃了他似的。   叶卿说起,淮黎才别过脸去,“无事。”   淮黎,“卿儿。”   从昨天开始,淮黎就没再叫过他叶卿,一口一个卿儿叫的叶卿不适应,“淮黎兄,作何?”   淮黎道:“累吗?”   身上伤口都愈合了,连神鞭的伤都被淮黎治好了,再加上昨夜睡得好,叶卿精神特别足,还跟淮黎说笑道:“男人怎么能说累!”   淮黎轻点下颚以示了解,将方才弟子所说告诉叶卿,“郑劭死了,天后传召你。”   叶卿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僵了,“天后不会......怀疑我吧?”天地良心,他什么都没干!   淮黎看着他,想到半夜时那个可怜兮兮的叶卿,脱口而出道:“莫怕,有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事上门,我不怕。”叶卿眼睛很灵动,配上他那顽强的性格,很耀眼。   叶卿拿起雀灵,“走吧,去看看。”   叶卿和淮黎赶到桐林时,一把利剑朝叶卿飞来,削下叶卿的半截碎发。   剑的主人用灵术召回剑,举剑向叶卿砍去,“叶卿,还我师兄命来!”   叶卿雀灵剑拔到一半,没了动作。   他怕昨日之事重新上演。   叶卿避开余实,跑到淮黎身后,“淮黎淮黎!”   淮黎二指夹住那把还想伤叶卿的剑,轻轻一折余实手中的剑碎成七段,一截一截有次的落下。   瑾笙赶到几人面前,“都住手。”   余实被瑾笙身后的人制伏,不服的声音响起,“天后!弟子不服!人证物证都在,叶师叔杀了郑师兄,您为何还不将他捉拿归案!”   “住口,”瑾笙训了句,“虽有人证物证,但本殿相信,师叔不是那种人,本殿想其中应有误会。”   “误会?”余实讽刺一笑,“叶师叔对您不敬,郑师兄数落他了几句,他就怀恨在心,暗杀师兄!这里面还会有什么误会!堂堂天后以公谋私,就不怕被六界流言议论吗!”   被安下杀人真凶罪名的叶卿,这会有点佩服这个叫余实的小师侄,敢当面说瑾笙的不是,公然挑衅东陵的心头肉。   怕是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瑾笙的随侍缴了余实的佩剑,“大胆!天后岂容你妄议!”   “天后就可以包庇纵......”话没说完,就被瑾笙的随侍掌掴了。   叶卿没想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侍从,力气这么大,掌风能把一棵桐树劈开!   瑾笙,“轻然,够了。”   被叫做轻然的侍从放过被打老实的余实,“是,天后。”   “叶师叔,这东西可是你的?”瑾笙拿起几张符纸给叶卿看。   是叶卿亲手画的符咒,他在救瑾笙时用过这符纸,“是。”   瑾笙又问道:“昨日傍晚,您可在屋内?”   不在,昨日傍晚他还在无忧山。   叶卿明白了,这件事的的确确冲他来的,“回天后,昨夜傍晚,我与道侣出游了。”   “叶师叔刚受完戒鞭,还能出游?”那鞭子可是神器,一鞭足够让人疼上一月了,挨了三十鞭爬都是个问题。   面对瑾笙的这个问题,叶卿很聪明的看向余实,“天后也见到了,方才余师侄还能挥剑砍我。”   瑾笙,“叶师叔就没别的话想说?眼下人证物证都指向您。”   “敢问天后,谁是人证?”叶卿虚礼道,他倒是想看看是哪个睁眼说瞎话。   “是我,”一个太含弟子出列道:“弟子侯澈昨日奉掌门令给叶师叔送伤药,敲了半天门都未有回应声,弟子以为师叔是出了什么事,闯进屋后屋内并无师叔踪影,时辰与郑师兄遇害,吻......吻合。”   “吻合就一定是我?”这歪理叶卿都乐笑了。   侯澈道:“师叔屋内东窗大开,而东窗正是通往桐林的路。”   东窗开是霜郁带他走时走的东边,叶卿没想到这还能扯出条命案,叶卿顺着他的思绪问道:“那我又是怎么把郑师侄喊出来,将他杀之后快的?”   “这......”侯澈被问倒了,躬身道,“弟子不知,弟子所闻所见皆属实,还请天后明察。”   数十双眼睛盯着叶卿,淮黎出声护短道:“天后,卿儿一直同我在一处。”   “师祖,并非瑾笙不信师叔,实在是......”瑾笙也很为难,淮黎是个大人物,瑾笙开罪不起。   轻然替主子解围道:“殿下,不如先将叶卿羁押,由臣来审理此案,若叶公子无罪,臣定当还他清白。”   事总要有个交代让众人信服,瑾笙看向淮黎,“师祖。”   眼看几人上前要去抓捕叶卿,淮黎一手拦住众人。   “谁敢。” 第24章   许是方才淮黎折剑之举震慑到众人了,听从轻然命令的太含弟子竟无一上前!   轻然见无人听令,“还愣着做什么!天后法旨在此,违逆者杀无赦!”   瑾笙还没发话,轻然在这越俎代庖发号施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天后。   在轻然亲自动手之际,瑾笙开口道:“轻然,不得无礼。”   运气到一半的轻然,听到这声命令后,不甘的把手放下服从主子,“是。”   瑾笙对淮黎行了虚礼,“瑾笙在此向您保证,此事若与师叔无关,瑾笙定还师叔清白,不会冤枉无辜。”他堂堂天界帝后,这般卑躬屈膝就是想向淮黎证明他的诚意,他不是有意为难叶师叔。   淮黎护着叶卿的手没放下过,他的态度很明显。   叶卿,他护到底了。   这头僵持着,四周的私语声络绎不绝,“淮黎师祖是叶师叔的道侣,当然会向着叶师叔,否则以后传出去,师祖连道侣都护不了,这脸往哪搁?”   世上从不缺说闲话的人,“叶师叔要修为没修为,要内丹没内丹,还挨了三十鞭,你们说这师叔还能拔剑杀人吗?”   “侯师弟不是说了?屋子里空无一人。”   “还有叶师叔自己说的,他们是一块出去的......”   叶宝贝瞎了这么多年,要说身上器官哪个最灵敏,那非耳朵莫属。   听他们你一言他一句的一点点把淮黎拉下水,叶宝贝护短的性子忍不住了,“我跟你们走。”   淮黎侧脸看他。   叶卿从他身后走出,“清者自清,审,叶卿可以配合,但在这之前,弟子有一事还望天后秉公处理。”   师叔愿意配合,瑾笙乐意之至,“师叔你说。”   “太含门规,凡太含弟子,妄议师长则处三十云鞭,”叶卿斜眼看向顷刻嘘声的师侄们,对身前的瑾笙继而开口道,“殿下处事公断不偏不倚众人皆知,遂......”   叶卿用剑柄指向刚才出口诬陷的几人,“我道侣乃九逸上君之徒,禀承师门之责泽被苍生,他们无凭无据,口不留情,不尊师长,诋我道侣德行,令我道侣蒙羞,蔑其清誉,意指上君无为,教徒不严!等同诋毁神界贤德之名!敢问天后,罚或不罚?”   他方才夸过瑾笙处事公断,如今借着淮黎师父和淮黎师父的师父来压制瑾笙,想来瑾笙现在一定骑虎难下。要么亲口下令处置他的这帮师兄弟,要么就是不敬神明,对上云天行事有异议。   叶宝贝想,瑾笙这天后宝座还没坐稳,绝不会自找死路。   叶卿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文绉绉的话后,刚还出言奚落叶卿和淮黎的太含弟子,一个接一个报剑而跪,“天后恕罪!”   如叶卿所想,瑾笙很是难做,他不想得罪人,也不想被人排挤,但是叶卿的话,无疑将他逼上死路。   “殿下,淮黎是上君的弟子,上君又与泽离上神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勿让上云天对您心生不满。”原先盛气凌人的轻然也低了头,凑到瑾笙耳畔相劝。   瑾笙的九尾金凤还是淮黎亲手给的,瑾笙知晓这里面的利害,闭着眼点了头,“师祖乃是上君爱徒,品性自不是我等可妄议的,承如叶师叔所言,罚,重罚!”   叶宝贝等的正是这话,“太含弟子触犯门规,自当以太含门规处置,殿下您看如何?”叶宝贝给瑾笙一个台阶下,不让他太难堪。   瑾笙看了眼身后的人,双手无力垂荡在那妥协道:“准。”   “天后英明。”叶卿心满意足地行了大礼,弯腰的时候,朝一旁的淮黎眨了眨眼,想让淮黎夸他几句。   轻然搀扶瑾笙之时,下令道:“将叶卿带走。”   叶卿一把被淮黎拉了过去,脑袋撞人胸膛上。   硬邦邦的,比石头还硬。   道侣开始护犊了,可叶犊子跳的很,跟泥鳅一样从淮黎手里溜出来,“相信我,我不会有事。”   从淮黎认识叶卿开始,叶卿总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知道叶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后,他不肯放手了。   “你信我一次,我一定完完整整的回来,”叶宝贝想证明自己不是个万事都要靠他活的蛀虫,他有自保能力,“信我。”   淮黎不肯让步,“叶卿。”   叶卿晃了晃手上的铃铛,朝他挑了挑眉毛,随后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求肯定的眼神,期待淮黎纵他一次。   浪费太多时辰了,瑾笙提醒道:“师祖。”   叶卿拍拍淮黎的臂膀,“如果他们打我了,你记得我出来后帮我打回去,我打不过。”   突然想到霜郁兄说的,淮黎不理世俗事,叶卿讪讪改了口,“我胡说八道的,天后殿下仁善,定不会让手下为难我的。”   叶卿故意咬重了“仁善”二字,强调给瑾笙听。   瑾笙闻声抬头,恍惚了下,“叶师叔放心,未定案前,不会有人为难你。”   “有天后这句话,弟子安心了。”讨到想要的话,叶宝贝很是开心,一点都没被冤枉的憋屈感。   有什么冤屈能比被蒙骗挖丹更严重的?   没有,所以叶宝贝很乐观,这种小事不放在心上。   他福大命大,死不了就行了。   淮黎,“我同你一道。”   瑾笙,“这......”   淮黎道:“尸身既在这,何不先验?”   瑾笙还未作答,淮黎走向那具尸身,连带着把叶宝贝拖了过去。   叶宝贝被他拖到郑劭的尸身处,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当年,他偷溜进赌场玩,被他爹拧着耳朵拖出来一样。   淮黎掌风掀去白布,俯身去看郑劭。   叶宝贝一把抓过淮黎的手,郑重道:“别碰,小心有诈。”事情是冲他来的,叶宝贝只能万分谨慎,以防不备。   叶宝贝一点点磨蹭到淮黎身边,挨着胳膊一起蹲着,“淮黎,我知道你很厉害,让我一次,我不想做废物了。”   他想让所有人都看着,他不仅不是废物,还是个奇才!   叶卿想得到的是认可。   淮黎点头应允。   叶卿回了个笑给他,起身问道:“天后殿下是如何判定我杀了郑师侄?”   “你与郑劭起过争执,他所中符咒出自你手。”瑾笙身边的轻然替主子回道。   叶卿反问道:“你亲眼见到他中咒了?”   轻然,“未,但郑劭确是中咒而亡。”   “......”就因为在中咒死的郑劭身上搜到他的鬼画符,判定就是他杀的,叶卿无话可说。   叶宝贝对在场除了淮黎以外的诸位的头脑深感怀疑,“叶某想问一问诸位,换作是你们任何一个,你们会在杀人后留下证据,等着人查到你头上吗?”   一片寂静中,轻然出了声,“叶公子学艺不精,太含弟子有目共睹。”   说事就说事,还带嘲讽人天赋的,叶宝贝真就跟他杠上了,“我学艺不精我承认,但学艺不精跟脑袋被驴踢是两回事吧?这位轻然公子,你怎么就咬着我不放呢?”   叶卿说他是狗,轻然恼怒道:“你!”   “你身上还有我画的符咒吗?”叶卿朝听他话沉默旁观的淮黎问道。   淮黎从袖中取出叶卿的鬼画符,交给叶卿。   叶卿拿过符纸,给众人看了看,他的这张符咒和天后手里那张是一样的。   叶宝贝默念了咒语,随后将符咒贴在身边的桐树上,大喊一声道:“行!”   那棵桐树当着所有人面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   在轻然开口怼之前,叶卿率先开了口,“如若真是我杀的,你们还能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郑师侄?怕是连灰都没了。”他用血画的符咒真就这么厉害!   瑾笙吩咐道:“轻然,灭火。”   “是。”轻然照瑾笙的话施法灭火。   可这火不仅没被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火气直逼轻然和瑾笙。   “天后小心!”轻然伏在瑾笙背上,替他受了烧灼之痛。   靠在一棵树上歇息的余实借机大吼道:“叶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及天后!”   叶卿,“......”他有点冤。   叶宝贝是会放火,但他不会灭火,这就是他几百年来几乎不用符咒的原因。   他不会,但他道侣会,昨天灭的可漂亮了!   叶宝贝求人时该没骨气就没骨气,“淮黎兄?”   淮黎没帮他,而是教他,“用雀灵。”   “啊?”叶卿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淮黎想让他用雀灵把这些人都烧了。   淮黎又道:“雀灵司火。”   “明白!”叶卿拔起雀灵剑,正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做,哪只那股火焰乖乖的自己往剑里跑了。   被轻然护在身下的瑾笙,狼狈不堪,一脸的灰跟那个娇弱貌美的天后完全不搭边。   背上血肉模糊的轻然从瑾笙身上爬起来,见主子没了动静声,“天后?”   轻然,“天后殿下?快来人!宣医仙!”   听到医仙两字,叶卿脸色有变。   如他所料,噩耗再一次传了过来。   轻然,“来人,将叶卿拿下!” 第25章   “我太含弟子,不劳轻侍官处置。”   太含掌门白庭玉徐徐步入,身后的贺玄先他一步走到人群中,推开包围淮黎和叶卿的太含弟子。   贺玄道:“太含弟子何时成了天后的亲兵!吃不了修仙的苦,你大可带着你的天后回九重天,锦衣玉食岂不美哉?”   轻然受了重伤,喘着粗气看向目中无人的贺玄,“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妄议天后!”   要不是看在师尊的份上,他一定手刃这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掌门首徒,贺玄。”   兼魔帝。   后半句轻然没那个命听。   轻然听后嘲笑道:“区区一个掌门首徒,怕不是活腻了!”   贺玄脾气是真的不好,跟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说话很费脑子,这种时候,魔帝就倾向于动手了。   与轻然离的近,贺玄从他手里抢过天后交给叶卿,“舅母,照顾下。”   他舅母,“......”   将瑾笙交托给叶卿后,贺玄一脚踩在轻然的肩膀上,看着轻然动弹不得的模样,魔帝大人仍不是很解气,“你又算什么东西?对我舅父舅母指手画脚?天后怎么伤的你眼睛没瞎?别当我舅母脾气好,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房,先掂量掂量你骨头有几斤,狗仗人势你还不够格。”   ......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叶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对天后的近侍动手动脚,对他的钦佩又多了一层。   “我是奉陛下法旨伺候天后的亲侍!”轻然没料到贺玄下的去这手,咬牙切齿道!   贺玄打人的时候,最讨厌被他打的人不求饶,还要顶嘴。   对于这种没点眼力劲的东西,贺玄一惯的做法就是雪上加霜。   再打下去人都要死了,白庭玉出声道:“够了。”   贺玄很听师尊的话,停了手,“是。”   轻然伏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含恨看着贺玄,“太含怠慢天使,我定禀明陛下!尔等不敬天后!”   刚走没几步的贺玄原地返回,走到轻然面前蹲下身,一脸痞气大声问道:“你们说,本首徒怠慢亲使了吗?”   被贺玄盯着的太含弟子人抖的厉害,“没......没,贺师叔一惯是我们太含表率,礼数周全待人谦逊有礼,晚辈们望尘莫及。”   余下的都是太含弟子,太含的掌门都没对首徒的行为有任何批判,他们当然顺应着,“望尘莫及,望尘莫及,弟子也没见到。”   “晚辈也没......”   叶舅母真的佩服,大师兄这个人就跟罗刹一样,人见人怕。   贺玄踢了脚地上的挡路轻然,走到郑劭的尸身边看了两眼,撕开郑劭的衣襟,手在他的胸膛上点了两下,胸口扩散开一片淤黑,逐渐遍布全身。   搞定了后,贺玄出声道:“妖毒。”   要不是叶卿刚验过尸,就信了大师兄的鬼话。叶卿在寒碎岭活了这么久,是不是妖毒他一眼就能看出,郑劭明显不是被妖所杀!   侯澈大胆走上前透过身看了眼,“这......真的是妖毒,郑师兄是被妖杀的!”   “你们几个,把天后送回......”贺玄说到到一半,看见天后在师尊的医治下清醒后,把话咽了下去,改了口,“把这个亲使带回客栈,送我房间去,等我处理好这头,本首徒亲自替他‘医治’。”   太含弟子没几个不怕贺玄的,“是。”   瑾笙迷迷糊糊醒过来,见搀扶自己的是叶卿后,慌忙起身,“叶师叔。”   第二个入眼的是掌门,瑾笙虚礼道:“谢掌门。”   白庭玉颔首道:“天后不必多礼。”   贺玄出声道:“天后醒了正好,来龙去脉与我说说。”   “这是......”瑾笙刚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自己的亲侍也被带走了。   白庭玉解释道:“贺玄刚查出郑劭中的是妖毒。”   “什么?妖毒?”瑾笙不信,走到郑劭的尸体旁,看了一眼后疾步退离,他看不得这种场面,不过确实看到了妖毒痕迹。   是妖毒的话,那自然不会是叶卿了。   瑾笙咬了咬下唇,有些愧对叶卿,“对不起叶师叔,是瑾笙未明察,还冤枉您。”   “额......”天后亲自给他赔礼,叶卿有点虚,“您先起来,案还没查完。”   瑾笙,“师叔我不是有意针对您的。”   贺玄对娘们唧唧的天后真的很厌烦,“舅母,过来。”   被缠着的叶卿听到这句救命话后,连滚带爬逃了过去,跟恶霸大师兄亲近了把,“大外甥,怎么了?”   贺玄,“......”   “郑劭被杀的时候,你和我舅父在做什么?”贺玄小声问道。   叶宝贝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因为淮黎跟他讲过,贺玄特别在乎淮黎这个舅父,谁欺负淮黎都不行。他一想到霜郁兄骗了淮黎这么多次,还是把话藏了藏,吞吞吐吐道:“就我们俩......那个嫌屋里闷,出去......走走,你懂吧?”   满脑子龌龊思想的贺玄脸色古怪道:“我舅父肯跟你野合?”   “......”他什么时候说和淮黎出去那个啥什么了?   他说的是出去走走,怎么到大师兄嘴里就?   叶宝贝连忙解释,“不是的!大师兄你听我解释!”   贺玄认定了他俩做过这事,截了叶卿的话恶狠狠道:“你把嘴闭好,说出去一个字,我割了你舌头!”   叶宝贝冤啊......   “郑劭死的时辰应是傍晚,可昨日傍晚叶卿一直在掌门房内,是舅父求掌门为他疗的伤,”贺玄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我和掌门都是人证。”   叶师叔明明说的是出游,这头贺玄说是在掌门屋内,瑾笙出声道:“可师叔说,昨日出游了。”   叶宝贝很快收到了贺玄的刀眼,叶宝贝发誓他没想到事情会被大师兄搅和成这样,叶卿接着贺玄的话把谎扯了下去,“我未说明,是怕有人说掌门偏私,这才谎称出游,天后若是不信,可验一验我背上的伤。”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管如何掌门的面陛下都要卖三分,瑾笙不能不敬。况且这里都是太含的人,瑾笙势单力薄,且自己现在也是太含弟子,“是瑾笙愚笨弄巧成拙,郑师兄既是太含弟子,那这事还恳请掌门做主。”   “天后还知道自己是太含弟子就好。”贺玄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瑾笙本就白皙的脸,更无血色了。   “天后凤体有恙,可要宣医仙?”白庭玉慰问了声道。   瑾笙拒绝道:“不必,只有略感头疼,我不想惊动陛下。”陛下知道他这般丢脸,肯定会不开心。   “送天后去休息,”白庭玉对贺玄吩咐道,“这件事本座亲审,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句。”   “是。”   “是。”   瑾笙以为掌门是在照顾自己,感激道:“多谢掌门。”   待众人散去,白庭玉走到淮黎面前,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叶卿,含笑开口道:“恭喜了。” 第26章   客栈内。   叶宝贝再次被隔绝在门外,不过这次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有个伴。   他大外甥。   贺玄从天后那出来后,刚想钻进师尊的卧房,就被赶了出来,待遇跟叶卿一致,别提多郁闷。   贺玄一脚踹在楼道的栏杆上,生生踹下一大片木栏杆。   掉在大厅里,差点砸中楼下用餐的弟子。   “哪个不长眼的!”楼下传来一阵谩骂声。   贺玄闻声望去,“我。”   谩骂的弟子闻声脸色僵硬,对着楼上大喊道:“贺......贺师叔好、好功夫!”   叶宝贝,“......”叶宝贝有点向往大外甥了。   “你,过来。”四下无人,贺玄也不给叶卿留什么面子,朝叶卿勾了勾手。   叶宝贝无条件服从小辈,“大师兄有何吩咐?”   “别整的跟瑾笙似的一副勾栏院气,你不嫌丢脸,我舅父还嫌!”贺玄对他舅父的另一半要求不是一般高,特别是接受叶卿是他舅母后。   叶宝贝扪心自问,勾栏院他这长相身板还不够格。   还有,这大外甥真的是年少轻狂,骂起瑾笙来一套一套的不带重复。   尝过苦头的叶宝贝好心提醒一下没见识过天帝手段的大外甥,以免大外甥未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大师兄,那可是天后。”   贺玄一想起瑾笙那样,满脸都是嫌弃,“算个什么东西。”   叶宝贝,“......”好像他的提醒是有点多余,在叶宝贝印象里,每次大师兄和天后碰面,大师兄都是当面数落的。   “我是不喜欢你,但我舅父非要你。”贺玄从上到下打量着叶卿,除了脸蛋比瑾笙顺眼点,没发现有什么长处。   贺玄勉为其难说了点话,“我舅父他很特殊,他......就是......反正就是我舅父这个人别人欺负他,他也不能还手,如果有人对我舅父不尊重,你要懂帮他出气知道吗?”   叶宝贝听懂了,简单概括就是淮黎很特殊,需要被保护,“大师兄放心,他的荣辱就是我的。”   这个舅母还算懂事,贺玄又道:“打不过就告诉我,我来。”   这还是叶卿认识的那个大师兄,“好。”   “谁欺负你,你也告诉我,”贺大外甥霸道张狂道,“老子的舅母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叶宝贝受宠若惊,果然仙门礼仪在贺玄身上都是放屁这句话不是白传的。   “多谢大......外甥?”叶宝贝纠结了一下,改口道。   贺玄剐了他一眼,也没跟叶卿一般见识,“你要好好伺候我舅父,我舅父第一次有男人,不懂的多教教他,要不会我教你。”   叶卿被大外甥的热情呛地不轻,眼眶里水雾都泛上了,实在忍不住趴一边干呕了会。   不同叶卿的反应,贺玄放下环胸的手,放在两侧有些无措,“你,有了?”   叶宝贝,“......”   他俩清清白白,顶多抱一下,搂一下,没别的出阁举动过!   话都被大外甥聊死了,他还能说什么?   叶宝贝起身的时候,脑袋正好撞到开门走出的淮黎身上。   淮黎扶了他一把,“怎么了?”   叶卿是个很善解人意的长辈,没把大外甥那些胡言乱语告状给道侣听,“没什么。”   淮黎瞥向缺了大片的栏杆,“玄儿。”   叶卿帮了大外甥一把,解释道:“真没什么,你和掌门聊的怎么样了?”   白庭玉闻声启唇,“本座已察明,郑劭之死与你无关。”   “谢掌门。”早知道掌门和大师兄是在帮自己的叶卿,还是道了声谢。   白庭玉,“本座欲和师兄前去向天后禀明,你们不必跟着,去用膳吧。”   “我与师尊一道去。”贺玄插话进来道。   让这小狼崽子去指不定把体弱的瑾笙堵的气结于心,白庭玉不批道:“照顾好叶卿,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师尊?”舅父护着叶卿他能忍,师尊护他就不能忍了!   白庭玉赏都未赏他一眼,和淮黎一前一后离去。   走道里,白庭玉回头看了眼谦卑的叶卿,同淮黎说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何不跟他假戏真做?”   方才在屋内,他们所聊之事并非郑劭之死,而是叶卿。   淮黎缓缓开口道:“阿离的性子,你我都懂。”   白庭玉深深替淮黎这君子惋惜,“倾心人家七万年,一朝在侧你也能忍得住,真不愧是你。”   淮黎道:“此劫一过,他还是他。”   “他既脱离上云天,何不让他做个自在逍遥的凡人?”或许别对人来说,上云天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只有身处上云天的人才明白,神界就是一所囚笼。   就因为是神,他们必须容忍世俗,心怀苍生,清心寡欲,不得插手人界事宜,就连有胆大包天的弑神之人都不能亲手诛杀。   空有一身本事,无可用之地,事事被约束,还不如做个凡人自在。   泽离是什么样的人,淮黎比谁都了解,“他不想。”   白庭玉调侃道:“我若有他这涅槃的本事,我宁愿杀个人,被不长眼的天道贬一贬。”可惜他没有,玩不起。   白庭玉的话不是很中听,“庭玉。”   “心疼了?”白庭玉道。   淮黎出声道:“到了。”   白庭玉侧身让淮黎先进天后的寝卧,“请。”   ......   厨房内。   叶宝贝看着大外甥亲自下厨,刀法熟练做的菜香到叶宝贝嘴馋。   以为大外甥是给自己做的,叶宝贝感动到以前被大外甥欺负的事一股脑抛到脑后。   等大外甥把吃食都摆好上桌后,叶宝贝不打算客气了,先用为尽。   筷子还没碰到佳肴,就被贺玄夺了筷子放到灶炉上。   只见贺玄变出一些供奉用的东西,将它们摆放好在桌上,念了几句叶卿听不懂的话。   在叶宝贝蒙圈的时候,贺玄开口道:“你的在锅里,自己乘吧。”   “那这些?”叶宝贝指着桌上摆的菜,虚心求问道。   “反正不是给你的,”贺玄推着叶卿去自给自足,“爱吃不吃。”   是被大外甥强制带过来的叶宝贝,“.......”   这叫什么事?   吃还是得吃的,叶宝贝捡了两个干净的碗,把贺玄做的饭菜乘进碗里,跟一边忙碌的大外甥开口道:“我去给你舅父送点吃的。”   “站住。”贺玄叫住要走的叶卿。   叶卿举着两个滚烫的大盘子,看向大外甥,“怎么了?”   贺玄提醒道:“舅父不会吃的。”   “为什么?”自己侄子做的,照道理应该不会嫌弃吧?而且叶卿偷尝过,大外甥的厨艺特别好。   贺玄想了想,叶卿反正是他舅父的人,早晚得懂事点,也就没忌讳,告诉道:“你得供奉,他才会吃。” 第27章   叶宝贝头一次听说有人吃东西要供奉的。   大外甥给他解释了供奉的由来,这是专门为修神道不食荤腥的人备的。只要是信徒的供奉,杀生之罪就不会轮到他们身上,这罪孽由信徒来背,没了这道枷锁,修神道的人就可以享用。   叶宝贝反正跟神道无缘,这点的罪孽背也就背了,照葫芦画瓢学了点供奉的门道,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等着淮黎。   好在淮黎回来的早,饭菜还没冷。   一看到自家道侣,叶宝贝来了劲,“淮黎兄!用膳吧?”   叶卿太过热情,淮黎有些招架不住,看了两眼桌上的膳食,感觉到不同后,“谁教你的?”   “大师兄说这样你才能吃。”叶卿坦白从宽。   淮黎凝眉,“他还说了什么?”   叶宝贝回想了下贺玄的话,理了理去掉一些不好的,“师兄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没了?”淮黎半信半疑道。   “没了,”还有些话叶宝贝没脸说,岔开话题道,“你现在能吃吗?”   桌上白碗干净,两双竹筷被丝帕包裹住没有开封的痕迹,淮黎记得叶卿体虚易饿,“你未用膳?”   没,他刚忙完。   叶卿,“在等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淮黎走到桌前掀袍而坐,将身边一席座向外拉了些,好让叶卿入座。   叶卿是亲眼看着淮黎拾筷吃肉的!   居然真的吃了!   “怎么?”淮黎停筷看他。   叶宝贝咬着筷头,傻愣愣的看他,在听到这声话后,收了神,“没,就是第一次看淮黎兄食荤,有点好奇。”   叶卿这话提醒了淮黎,“玄儿跟你说的话,切不能外传。”   “不会,我不是那种人。”不管淮黎指的是大外甥说的哪条,叶宝贝都能保证不嚼舌根。   “卿儿,”淮黎唤道,“我无需你敬畏,你若不肯,将我当长兄亦可。”   叶卿点点头以示明白,“嗯,好。”   小道侣是听进去了还是敷衍,淮黎哪会听不出,亲手替叶卿夹了他爱的肉食到其碗中,“多少用些。”   叶宝贝抱着碗,也给淮黎夹了菜,“你也是。”   叶卿扒了两口饭,突然想到大师兄说的事,小声道:“淮黎兄,泽离上神的神像今日到,掀幕礼你去吗?”   泽离轻拭了薄唇,“嗯。”   叶宝贝觉得自己这张嘴真笨,事关泽离上神,淮黎肯定会去,哪还用他来问。   有些窘迫的叶卿低头吃着饭,没再吭过一声。   “我去把碗筷洗了。”叶卿起身就往外走。   叶卿走时忘了闭门,给了前来的白庭玉一个捷径,白庭玉敲了敲大敞的门板,戏言道:“还真是当局者迷。”   淮黎起身整了衣袍,“何事?”   白庭玉快人快语,“天帝邀我九重天一叙,劳您看住那小狼崽子。”   这二位都了解贺玄,天上地下没他干不出的事,能降的住贺玄的人,除了白庭玉就只剩下淮黎了。   淮黎道:“嗯。”   “陛下传召掌门?”专门趁叶卿不在来找淮黎的瑾笙听到掌门的话,不顾礼仪直接入内。   淮黎和白庭玉皆是一怔。   瑾笙施礼道:“瑾笙见过掌门、师祖,瑾笙并非有意偷听,而是......可是今日之事陛下知道了?”   白庭玉道:“天后,陛下传召是有要事与庭玉相商,今日之事太含无人会多说半句,还请安心。”   掌门这么说,心吊在嗓子眼的瑾笙才敢呼气,他不想让陛下觉得他毫无作用,担不起六界之后的头衔,“谢掌门。”   “不敢。”白庭玉道。   瑾笙缓了气息,朝淮黎开口道:“瑾笙无颜面对您和叶师叔,都怪我让叶师叔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您和叶师叔消气。”就因为这事,他心里堵着口气,怎么也疏散不开,他不想让人觉得他这个天后无用,惯会滥用特权欺凌无辜。   淮黎道:“天后,不必如此。”   “师祖,瑾笙求您,这事别让泽离上神知道可以吗?”他怕淮黎师祖会对他心存芥蒂,如果这事泽离上神知道了,万一要收回送他的凤凰,到时候会让陛下也沦为笑柄的,他不想这样。   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低三下四楚楚可怜的求着人,哭地白庭玉都生了怜悯心,帮淮黎做主道:“天后放心,我这师兄不是个多嘴的人,上云天也从不掺和六界事。”   瑾笙擦了擦眼泪,“当真?”   瑾笙的性子当真担不起六界之后这位置,淮黎本是想与天后说教,奈何一旁的白庭玉三番两次阻拦,便也罢了。   点了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谢师祖,谢掌门。”瑾笙破涕为笑道。   该做的事他都做好了,瑾笙也不叨扰二位,“瑾笙告退,走之前有一事还望师祖应允,瑾笙想让师祖行掀幕礼,您看如何?”一来是作为这件事的答谢,二来是谢淮黎师祖送他凤凰的恩情。   淮黎道:“天后勿要辜负天帝一番心意才是。”   师祖这么一说,瑾笙才察觉自己的提议有多蠢。他居然要把陛下给他讨好泽离上神的机会拱手让人。   卖弄过头,瑾笙有些难受,“是瑾笙欠妥当,让您看笑话了。”   白庭玉看出瑾笙的难处,解围道:“我送天后回房吧。”   “对不起,瑾笙告退。”瑾笙颔首道。   叶宝贝把碗筷放到厨房后,被侯澈师侄拦下说了会话,侯师侄再三跟他道歉,说他不该冤枉了叶卿。   叶卿跟他说了十来遍无碍,他还是要道歉,就这么缠着缠着,缠到集合要去迎神像,侯师侄才肯把嘴闭上。   掌门不在,淮黎说到底也不算是太含的人,这领头的人选就只有天后和贺玄了。   而叶卿的大外甥没出现,就由天后带领大家前往。   泽离上神庙外。   不仅是太含弟子,凡界朝廷的大官也来了不少,可见泽离上神在民间有多受推崇。   瑾笙和双梧城的瑞王站于最前端,相互行了礼。   瑞王道:“双梧城的事,本王还未重谢各位仙长。”   “王爷不必多礼,这本就是仙门该行之事。”瑾笙谦逊道。   “这掀幕礼,就由您来操持了。”瑞王不免多看了两眼瑾笙,在民间可没这种绝色。   瑾笙也不推让,陛下要他办的事他一定会办妥帖,没注意到瑞王的眼神,瑾笙含笑道:“多谢。”   连声音都那么好听,瑞王盘算道:“等礼散了,不知仙长可否王府一叙?”   “不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瑾笙婉拒道。   瑞王不肯放弃,“本王是想与仙长探讨神庙一事,如若仙长有要事在身的话,改日也可。”   一听有关修庙一事,瑾笙眼神都不同了,“神庙?”   “是啊,本王也不懂这些,就想问问您。”瑞王回道。   站在瑾笙旁边的余实出声道:“王爷,我们瑾师弟有要事在身,您若有疑问,不妨问问叶师叔,叶师叔是我们的长辈,懂得也比我们这些晚辈多,定能为王爷解忧。”   开小差的叶卿被点名后,傻不愣地把脑袋抬起。   在桐林里咬着叶卿不放的余实假笑道:“叶师叔,您意下如何?”   叶宝贝一直在想淮黎怎么没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意下如何,“你们在说什么?”   瑞王目光从瑾笙身上游走向叶卿,“本王有些许事不是很明白,想同仙长请教。”   这王爷眼底淤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辈,叶卿真是谢谢这位师侄了,“我道侣管我很严,不让我跟外男相处。”   余实道:“师叔,师祖慈悲为怀,您为凡间王爷解惑,师祖怎会怪罪于您?况且王爷也是正人君子,您这么会不失了仙门礼仪?”   叶卿瞧着余师侄长得也不赖,既然你不仁,那叶宝贝就不义了,“余师侄,你没道侣自不懂我和瑾师侄的处境,如你所说,太含怎能失了仙门礼仪,我与瑾师侄失了礼数,不过幸好,余师侄是你辈中最为杰出的弟子,王爷之惑由师侄这等聪慧之人来解最合适不过,瑾师侄您看如何?”   叶宝贝话里都说明了,余实是个没道侣的,干净点的谁不喜欢?就看这好色王爷看不看得上了。   不管看不看得上,都能恶心到找叶宝贝茬的余实。   这就够了。   瑾笙自然应承,毕竟淮黎师祖不好开罪,“就照叶师叔所说,王爷意下如何?”   从小生活在皇家的瑞王哪看不出这点伎俩,看了两眼余实后敷衍一笑,“还是来日吧。”   瑾笙道:“也好,王爷若有何疑问,来寻余师兄即可。”   “泽离上神到——”   随着一声唱报,号角声传遍整个双梧城,叶宝贝这里的事也消停了。   四十多个挑夫拼劲全力,载着神像一步步前来。   直到号角声停后,挑夫们才将神像安放下。   随后便是敬神舞,请神礼,再后面叶宝贝跟着众人三跪九叩虔诚叩拜着。   到了一定的时辰,瑾笙在巫师的陪伴下起身跪坐在神像脚下,取过巫师给的酒,三指沾了些酒水,朝天一洒。   “迎上神临世——”   瑾笙放下那杯酒,起身双手端放于胸前,额头抵着手背直至巫师停声。   巫师将盖在上神身上的红绸布一角递给瑾笙。   瑾笙接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掀了红绸布。   由天匠打造的泽离上神尊相显露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在瞻仰这座神像,沉浸在神像掀幕的喜悦中。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劈下一道天雷——   “天后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觉醒来都是跟我表白的!!   是不是证明我脱离母单的行列有望了!! 第28章   被救的瑾笙缓过神,慌忙从救他的人手里挣脱开,狼狈地爬到神像边,看着被天雷击毁的神像,陷入绝望。   今日之事传出去,定会有人说他配不上天后之位。   瑾笙呢喃道:“怎么会这样......”   “叶师叔!”   这道突然降临的天雷把叶卿也吓了一大跳,天雷击毁神像的时候,叶卿脑中一片空白,还有个莫名的声音,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扰的叶卿心神不宁。   候澈叫醒了浑浑噩噩的叶卿,讨教道:“叶师叔,您说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事跟他又没什么关系,难不成还指望他去帮瑾笙?就冲他和东陵的那些恩怨,他帮瑾笙跟打自己脸有什么区别。   瑾笙也将希望寄托在叶卿身上,瑾笙知道叶师叔很有办法的,实在不行还有师祖和掌门,“叶师叔,你帮帮我。”   叶宝贝就不明白了,怎么个个都对他寄予厚望,都觉得他事事能行,叶卿被他们依赖的都要忘了以前受的那么多诋毁嘲笑。   他不蹚浑水,“是不是施雨的星君喝多了酒,不小心把天降甘霖弄成了雷雨?”   “如叶师叔所说,那这雨呢?”余实没放过任何一个嘲讽叶卿的机会,“这施雨的星君和降雷的星君不是同一人,且这二位星君向来如影随形,如今只见天雷不见降雨,我看是叶师叔酒喝多了。”   余师侄这话说到叶宝贝心坎里去了,叶卿很是奉承的点头道:“原来如此,余师侄真不愧是你辈最有天赋的弟子,太含有余师侄这等熟知六界事的奇才,乃太含之幸。”   这九重天的仙君再眼瞎也不会公然冒犯泽离上神,那么这道天雷是从哪来的不言而喻,这般推测叶卿不免往恶毒的地方想了——   瑾笙这位天后不得天意。   他被瑾笙央求帮忙,不能公然驳了瑾笙的面落人话柄,这才装蠢避谈,现在有余实这个好胜的草包站出来直指天雷来源于上云天,等同在公众天道不满瑾笙行举,让瑾笙难堪。   这样,就不用叶宝贝亲自出手整治他,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动手,叶卿再一次借刀杀人,倒也不错。   欺他的人,叶卿一个都不放过。   余实的奚落,让瑾笙再次失魂,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瑾笙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会受到师兄们的嘲笑。   跟屁虫一样跟在叶卿身后的侯澈见状出声道:“叶师叔,您既有同心铃,不如请师祖来主持?”   就在叶宝贝要本着废物本质装柔弱晕厥时,来围观掀幕礼的百姓间,突然传来一阵声,“瑞王无德!鱼肉百姓,天神降雷,以示惩戒!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天神都怒了!瑞王无德,不配为王!”   随着那道嘹亮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响彻,“瑞王无德!不配为王!”   “瑞王无德!不配为王!”   被千夫所指的瑞王脸色别提多难看,“都是暴民!暴民!还不快将造谣生事之流拿下!”   “是。”   瑞王朝几位朝廷派来的大官赔笑道:“让各位大人看笑话了,不如......”   “瑞王欺凌百姓,强抢民女,我女儿就是被这禽兽强抢进王府的!”   “太妃一己私欲,让大伙身陷囹圄,却连个解释都不给,还要我们捐献出钱出力庙宇,这还有王法吗!”   “......”一桩桩一件件有关瑞王母子的恶事被拎到台面上,将瑾笙和叶卿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数落瑞王强抢他女儿的老汉捶胸顿足,“你们都看看!这些朝廷的大官都是官官相护,哪会听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话。”   “当今陛下登基之时曾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伙一起进京去告御状!”   “瑞王跟陛下是亲手足,陛下真会下旨处置?”   “朕会。”刚刚救了瑾笙的男子从太含弟子中走出,一步步走到瑞王面前,把耀武扬威的瑞王吓地瘫软在地。   瑞王,“臣......臣弟见过王兄。”   这凡间的天子一身深紫长袍,气度远盖同为皇室的瑞王,站在那不怒自威,“天子犯法尚与同罪,何况是瑞王!瑞王失德天神共怒,朕身为皇帝,定当谨尊上苍之意,即日起收缴瑞王兵符,着令大理寺彻查,尔等有任何冤屈皆可向大理寺卿揭露,此案朕亲审,定还百姓一个公道!”   叶卿觉得自己挺聪明了,可这一次,对上这位凡间的天子纳兰明羲,叶宝贝自愧不如。懂得利用天时地利收揽兵权,又博取民心,一举双得。想来那起哄的人也是这位天子安排的吧。   这天雷一事,就生生被民间百姓折腾变成了上苍看不惯瑞王行径,阴差阳错帮瑾笙解了围。   瑾笙命好这四个字,还真不是瞎说的。   叶宝贝盘算着要不要晚上回去找自家道侣改个命。   纳兰明羲在一片叫好声中处置完瑞王府众人后,大步向瑾笙走来,“仙长助朕铲除恶臣,还双梧城百姓安宁,朕今夜预设宴款待,不知仙长和诸位可愿赏光?”   历来凡间天子都不是一般人,诸仙都要敬让三分,他们这些道都没得的人,更是要敬畏,天子相邀,是不能说不的。   不同刚刚对瑞王的婉拒,瑾笙很是愿意,这位民间天子帮他解了围,还让他有个好面子,不至于太难堪,“多谢陛下,吾等必定到场。”   “如此甚好。”纳兰明羲看了两眼瑾笙,含笑道。   事一落,众人也都散去了。   只有叶卿还留在上神庙,看着挑夫收拾残破的神像。   这尊神像跟叶卿在破庙里见到的不一样,这尊泽离上神眉目清秀,额间金色凤翎英气逼人,眼神淡然无物,眼睛......   居然也是金色的!   这双眼睛看久了,叶卿有些恍惚。   壮着胆去触摸泽离上神的眼睛,叶卿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右手覆在泽离上神的右眼上,左手覆在自己的右眼上。   没有任何感应。   叶宝贝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讪讪把手收回来,对残破的神像鞠礼道:“叶卿无意冒犯,上神恕罪。”   “他不会怪你的。”   不知何时,淮黎出现在叶卿身后。   叶卿起身,在泽离上神面前和淮黎保持了距离,“淮黎兄。”   “我听说有天雷,你可有伤到?”淮黎道。   刚刚所有人都在关心瑾笙,都忽视了离瑾笙最近的叶卿也差点被雷伤及,淮黎的这声关怀,让心底子里黑的叶卿,有点动容。   事过去好一会了,淮黎居然放在心上。   叶卿摇头道:“没,命大死不了。”   淮黎,“可有受委屈?”   “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叶宝贝不灵敏的鼻子有点不透气,这种关心他喜欢,但不敢贪,因为等失去了后,想起来会不好受。   淮黎向他走一步,叶卿就退一步,叶卿的疏远淮黎都看在眼里,无奈停了脚步,将手里的帕子给叶卿擦擦脏了的手,“天黑了,走吧。”   “凡间的皇帝设宴,我还得去赴宴。”叶卿站在原地没有动。   淮黎闻声,点头道:“也好。”   淮黎也没要走的意思,两个人就沉默的站在那,叶卿打破了沉静,“淮黎兄今天为何没到场?”   “怕你多想。” 第29章 (捉虫)   夜晚的泽离上神庙。   淮黎从庙里走出,地上一抹显眼的影子暴露了藏着的人,“出来吧。”   躲在凤凰石像后的叶卿一脸心虚地走出来,“淮黎兄,真巧。”   淮黎直言戳破,“为何没去?”   叶卿去了的。   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淮黎说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淮黎怕他多想什么,弄的他坐垫还没捂热就跑了出来,不知不觉走回上神庙,见门大开着,就料想里头有人。   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淮黎,不想打扰到他,叶宝贝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叶卿回道:“太闷了,我不习惯。”   这话倒是提醒了淮黎,叶卿是皇族血脉,宴席这种场合必定参与不少,思及故人难免会伤神。   淮黎知他心思敏感,不多问,“回去吧。”   叶卿点头道:“好。”   走在双梧城的街道上,繁华的夜市没有让叶卿沉醉,活了几百年看什么都淡而无味了。   “卿儿。”淮黎出声唤道。   叶卿茫然回头,“怎么了?”   “你有心事。”且心事写满了整张脸,淮黎尊重他不去读他的心。   被淮黎提及,叶卿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不应该啊,叶卿很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让人探觉到他所思所想。   走到人少的地方,叶卿才开口,“淮黎兄和我说过,临音上仙为救其师兄擅闯上云天,借泽离上神的朱雀尾复生临凡,结果被正法。”   那道天雷劈下的时候,叶卿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神界向来怜悯众生,就算是上仙擅闯,以上云天不可杀生的条律,为何会直接正法临音,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叶卿曾按淮黎给他的说法,推测过瑾笙是临音转世,结果淮黎回了他一句“或许”,也就是说淮黎也不确定瑾笙是不是真的临音。当时的叶卿几乎魔怔,只想倾泻情绪没有刨根问底下去,这才忽略了很多细节。   叶卿又道:“神不能杀人,那么身处上云天的临音上仙一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才会被天道正法的,是不是这样?”   上云天能施处决的只有天道!而天道只会罚那些犯了错的人!   按叶卿这么推测,那一定是泽离上神和临音之间发生过什么,要知道临音去上云天就是奔泽离上神去的。   更重要的还有,霜郁兄将他带去无忧山后告诉他,说两三百年前见到过有神仙从不灭之火里带走一尾雀翎,这尾雀翎是泽离上神的。   不灭之火是千年前落于民间的,临音仙逝也是千年前的事,还有淮黎找泽离上神到现在也有千年了,这些事联合在一起,未免太过巧合了!   朱雀尾确实存在,淮黎找上神也是真的,那么如果当初上神是借了朱雀尾,又为何会出现法灭临音之举。   这么多的疑问在叶卿面前,叶卿所能想到将这些仅有的消息串联在一起的可能就只有这个——   “临音上仙求泽离上神赐雀翎,不是求,是抢对吗?”叶卿朝唯一知道内情的淮黎问道,“他弑神,所以才会被天道正法!”   由这个推算,联想到今天神庙所发生的事,“天后就是临音上仙,所以临音剑是他的,今日这道天雷,是上神之怒。”   这个说法,可以完美的解开叶卿所有的困惑。   淮黎默言,黑袍里的手逐渐握拳,似在隐忍。   因为叶卿所说,正是千年前所发生的!   临音伤了泽离,才被法灭。   淮黎眼前这个猜透所有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却因神的身份被重重约束,才被天道法灭。   从无忧山不灭之火落下后淮黎出现这一点,叶卿可以断定,淮黎知道一切,“我说的,对吗?”   叶卿渴求他的回复,淮黎却不知怎么面对泽离转世的他,叶卿太聪明了,又或许是像那夜的梦一样,叶卿的潜意识中封存了这一段过往。   叶卿等不来淮黎的肯定,以为淮黎又是在为自己考虑,率先出声道:“我不会向那日一样发癫,我只想知道自己推测的对不对。”   叶卿补充了句,“我也不是想冒犯上神。”   “是。”叶卿说的一字不差,世人都知泽离有涅槃之力,却不知断尾之痛不输涅槃,朱雀涅槃一次少一尾,断一尾,胜过断命。   叶卿笑了,心底有种释然的感觉,“那天后?”   瑾笙到底是不是临音,淮黎不知,临音是死在泽离手下的,天道判了泽离湮灭之刑,临音如何处置,送其转投还是以弑神之罪湮灭,无从得知。   有一件事淮黎瞒了叶卿。临音剑是认主,但若有比临音法力更高深之辈,也能强行将剑拔、出。   所以瑾笙能用它,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至于瑾笙会不会是临音,瑾笙从未施展法力过,没有取证,如何悉知。   淮黎提道:“临音是冰系术法。”   叶卿道:“天后是不是临音一试便知。”   “如何试?”淮黎恐他太过偏激。   叶卿,“再有月余屠妖大会。”届时就能知道了。   淮黎,“叶卿,你执念过深了。”   “我问你这事,只是不想伤及无辜。”今日天雷之事,就算有人界皇帝帮瑾笙当众解了围,但仙界的人不是傻子,就算天帝顶压着,风言风语不会少,如果瑾笙真是临音,那叶卿往后行事就不会觉得有所顾虑。   “心不静,不得道。”淮黎不能插手帮他太多,朱雀涅槃历苦要比常人苦上千百倍,他若肆意插手,破坏应历的劫数,于叶卿有害无利,他所能做就是尽可能的照顾他,守着他。   一切都只能靠叶卿自己。   叶卿,“我明白,月圆之日,我定能结丹。”   “顺其自然,切勿心急。”淮黎道。   “等我结丹,淮黎兄勿忘了答应叶卿的。”策马同游,浪迹天下隐世修习。   淮黎怎么忘,说是求之不得也不为过,“允。”   叶宝贝含笑伸出只白白嫩嫩的手,“击掌为誓。”   ......   叶卿和淮黎回到客栈时,在大堂内和宴归的弟子们撞了个面。   侯澈见他们回来了,“师祖师叔这是去哪了?师叔您好些了吗?要不要让子幽看看?子幽医术还不差。”   被点名了的子幽站出来道:“叶师叔,弟子帮您看一看?”   叶宝贝那是装晕,哪需要他们看,面对关心自己的小辈,叶卿是真的有些感动,“不必了,我很好。”   侯澈,“那喝点热水吧?我给您倒。”   被服侍的好好的叶卿有点受宠若惊,和自家道侣坐在大堂内,将两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听宴归的弟子们聊一些民间的杂技,叶卿心情不错竖起耳朵多听了两句。   “凡人没有法力仙术,能将凶恶毒蛇操控到这种地步,已是不错了,你们啊就省省吧。”   叶宝贝偷瞄了眼身边的竹叶青,见竹叶青面不改色,继续竖起耳朵听。   “说到舞蛇,这民间为何推崇蛇?”   最为聪明的子幽解释道:“龙是皇家象征,百姓人家哪敢碰,就只能沾沾这地下‘龙’的福了。”   有人嘲笑道:“蛇有什福?修成妖了还要我们劳心劳力去斩杀。”   叶宝贝咽了口口水,替这位师侄庆幸淮黎是条不杀生的好蛇妖。   子幽回道:“人间推崇子嗣,繁衍是头等大事,这蛇又恰好生有双器,再经戏曲画本流传,几辈子下来有这想法也不足为奇。”   “以为有俩,就能生?”听了子幽解释的人捧腹大笑。   弄得满堂癫笑。   叶宝贝也跟着笑了几声,笑着笑着想到自己旁边的也是条蛇,就莫名的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宝贝:????我的未来??? 第30章   依稀想起白日在厨房与大外甥的对话:   大外甥一脸严肃问他,“我舅父是不是很厉害?”   以为大外甥说的是淮黎的本事,叶宝贝不假思索的吹捧道:“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大外甥,“你还见过别人的?”   叶宝贝坚决道:“别人的?我不用见,肯定比不上你舅父厉害!”   “那是,我舅父以一敌二!”大外甥骄傲道。   ......   那会子的叶宝贝好像误会了大外甥的意思,大外甥口中的以一敌二和叶宝贝想的以一敌二不是同一个意思。   如果叶宝贝没记错的话,掌门和大师兄都是淮黎真身的知情人。   说直白点,在掌门和大师兄眼里,他和淮黎双、双修过......   由蛇有双根一事,联想到掌门那副笑脸盈盈说他体虚的模样,和大外甥一直打听他有没有哪不舒服的神情,叶宝贝的脸色不免有些怪异。   他的道侣好好的为什么偏偏是蛇!   虽然清者自清,但这个事吧,不是一句清者自清能掩盖的?   羞耻感这个东西,很莫名其妙。   偏偏离叶卿最近的侯澈小师侄没半点眼力劲,在叶卿的浑身不自在里找事,“叶师叔,你说这奉蛇为信仰,崇拜生殖繁衍是不是特别好笑?”   叶宝贝尽可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了,以及他的道侣是货真价实的软趴趴绿油油的蛇类。   他能说好笑?能怀疑这份崇拜吗?   当然不能。   不仅不能,还要夸一夸,“六界各有信仰,凡间繁衍为重,以蛇为信仰恒古至今,存在即是有理,不是我一句好不好笑能定言的。再者譬如我等所奉,在凡人看来不也是无稽之谈?”他这话不假,能结丹是很厉害,但是能得道的人凤毛麟角,谁也不比谁好。   “说的好。”九重天归来的白庭玉听了这席话,抚掌入堂。   除淮黎外的众人起身行礼道:“弟子叩见掌门。”   白庭玉,“起来吧。”   “师尊。”消失大半天的贺玄肩上扛了具尸体走到白庭玉面前,将尸体扔到地上。   不知道狼崽子在搞什么名堂,白庭玉道:“你这是做什么?”   贺玄踹了脚地上的尸体,让他翻了面。   这具尸体是郑劭。   叶卿,“......”这按太含门规,薄待门中子弟是要罚了吧?   白庭玉对他的行径不是很满,“贺玄。”   “师尊莫急。”叶卿的大外甥对自己所作所为没一丝悔改之意。   “我身为师尊最宠爱的弟子,自是要为师尊分忧,”贺玄笑起来透着一股阴森气,“我已经查到杀害郑劭的真凶是谁了。”   叶卿等人的目光全部聚在贺玄身上,都在等他把凶手的名字说出来。   贺玄当着众人的面,对白庭玉恭敬道:“弟子想,什么证据都比不上郑劭自己说来的准确。”   “郑师兄不是死了吗?”侯澈疑惑写满了脸颊,和身边的师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首徒在玩什么花样。   贺玄看了眼话多的侯澈,“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侯澈闻声,“弟子该死,贺师叔恕罪。”   贺玄理也没理他,“人死不代表灵灭,你们还没跳出人界之外,生死依旧归地界所管,所以我去了趟地界,让地君看在师尊的份上,放郑劭回来一炷香的时辰亲自指正杀害他的真凶。”   坐在角落里的余实听到这句话时,手脚控制不住的发颤,额间布满冷汗,抬眼看见掌门首徒是在看自己时,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贺玄从余实身上收回目光,对刚刚话多的侯澈吩咐道:“拿个铁盆来。”   侯澈应了声,跑去卧房给贺首徒拿了个铁盆。   贺玄当着众人面徒手劈开长凳的一角,拿了根木棍在手里比划了几下,将铁盆扣在桌上,拿木棍往铁盆上重重一敲。   “哐——”   声音难听到不忍直视。   贺玄敲了十下,朝死尸问道:“是谁杀了你?”   第十声停后,没有呼吸的死尸睁开眼,爬起来目光呆泄的指向余实。   被众人瞩目的余实,慌张向后退,“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不想枉死,就开口说出来。”余实不是他的目标,贺玄玩够了对郑劭说道。   郑劭指着余实的手,向上抬了抬——   他所指的地方正是天后瑾笙的房间!   郑劭开口道:“瑾笙天后。”   贺玄心满意足道:“师尊,您看?”东陵敢把庭玉召去九重天,他就有本事让东陵的天后吃不了兜着走。   白庭玉真是要多谢他了,玩的这么大,“天后为何要杀你?”   “嫁祸叶卿。”郑劭回道。   白庭玉斥道:“住口,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信口开河。”   郑劭,“一字不假。”   贺玄截话问道:“天后如何杀你的?”   “天后让余师弟带我去桐林,下令让妖杀了我。”郑劭回道。   九重天天后勾结妖族杀害同门,不管哪条都够瑾笙喝一壶!   贺玄再次看向余实,“有这事吗?”   “有!有!”没被指正的余实一口应下,“就是天后让我带郑师兄去的桐林!但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贺玄,“不知道你就栽赃对我舅母?”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首徒一定知道是他做的,余实爬到叶卿脚下,“我不该不辨是非的,叶师叔我错了,弟子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弟子一般见识!”   跟他叫板一天的人,现在磕头磕的满脑门子血,叶卿有些不知所措。   “师尊,这里可是有两个人证的,”发生的一切都在贺玄的料想中,他别提多痛快,“民间天子都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帝陛下身为六界之主,该不会连人皇都比不上吧?”   叶宝贝虽然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事实,但就冲大师兄的做法,叶卿佩服到五体投地,一点也不给瑾笙活路。   贺玄躬身道:“弟子恳请师尊下令羁押天后。”   子幽道:“天后是主子,羁押的话天帝陛下若是知道了......”   贺玄反怼道:“怎么?天后就可以三言两语凭一个送药蠢材的话,和一张破符抓我舅母审问,到我这人证俱全,羁押都不成?”   好嘴皮子!   大外甥说要照顾他,真的是照顾!   白庭玉没辙,路都被贺玄堵死了,“子幽、侯澈,你们守在天后房外,没本座的命令,天后不得出房半步,本座去一趟九重天。”   贺玄假笑道:“师尊累了,我去。”   房里的瑾笙听到楼下的动静声,出房门站在楼道处向下看,“发生了什么?”   贺玄瞥了眼侯澈和子幽,“你们两个蠢货,还不去送天后回房?”   瑾笙是被勒令回房的,房门被关上前,无助地问了句,“为何关我?” 第31章   贺玄对瑾笙无礼缴剑的时候,叶卿亲眼看到天后那双变色的眼睛,手里的雀灵按耐不住欲要出鞘。   不知道是不是雀灵躁动引起的不适,叶卿浑身上下似要被撕裂般疼痛。   一想到雀灵出鞘的后果,叶卿强行将它镇压,他不能让雀灵出鞘伤人,一边忍着燥热带来的剧痛,一边用微弱的灵力去镇压雀灵。   淮黎注意到他的不同,大手包住叶卿的手,硬是将雀灵的躁动压制住。   淮黎道:“叶卿,静心。”   叶卿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天后身上移开,听淮黎的话静心之后莫名的体力不支摔了下去。   好在淮黎手快,扶住他坐好。   白庭玉也注意到了瑾笙的眼睛,天上地下只有泽离的眼睛是这样的,“怎么会?”一个拥有泽离的眼睛,一个可以用泽离的雀灵,那到底哪个才是泽离......   “你怎么会有这双眼睛!”贺玄揪着瑾笙的衣裳,眼神唬人。   瑾笙被欺凌红了眼,金色的眸子和红红的眼眶看起来异样的搭配,只是没了那份气势,“本殿好歹也是天后,你怎能如此无礼!”   贺玄慌了,松开瑾笙朝楼下喊道:“舅父!”   “太含好大的本事,是不把本帝放在眼里吗!”东陵凭空出现将被欺凌的瑾笙护在身后,对楼下的白庭玉质问道。   瑾笙手上的同心铃层层明黄光圈若隐若现,手抓着自家夫君的帝袍,抽气道:“陛下,瑾笙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非说瑾笙杀了人。”   “天后为人本帝最清楚,岂容一个掌门首徒指手画脚!”以往东陵是看在庭玉的份上,不与贺玄多计较,如今贺玄胆子大到让他的天后难堪,若不严惩他这六界之主的面子何存!   贺玄正要发作,楼下的白庭玉飞身上楼,拦住天不怕地不怕的贺玄,“陛下息怒,只是如今证据都指向天后,庭玉下此口谕也是为保全天后,方才还想亲上九重天与陛下商议如何解决此事。”   东陵面对白庭玉时,将天威收了三分,“一一道来。”   白庭玉,“是。”   白庭玉将事有条有序道来说与东陵听后开口道:“便是如此。”   东陵脸色越来越沉,余光瞥向迷迷糊糊靠在淮黎肩上闭目养神的叶卿,“天后陷害他?”   “我没有!是郑师兄和余师兄看不惯叶师叔对瑾笙无礼,帮瑾笙出气被叶师叔打了,然后掌门罚他们三十云鞭,瑾笙也求掌门一并罚瑾笙,可是掌门说瑾笙是君,君没有罪,”瑾笙迫切想让陛下信他,他没有撒谎,“瑾笙只给两位师兄送过药,其他什么都没做过!更没有要嫁祸叶师叔!”   瑾笙是什么样的人,东陵比谁都清楚。当初复活瑾笙时,东陵特意将他送到山林樵夫家,培养出一个天真无暇的天后,多年来瑾笙连只蚂蚁都不敢踩,又怎会如白庭玉所说勾结妖界杀害同门。   东陵将自己哭红眼的天后扶起来坐好,对贺玄开口道:“何人给你的权利进地界?”天界有规,修仙之人无法旨不得擅闯地界,违令者斩。   白庭玉头隐隐作痛,狼崽子做事从不考虑后果,都要他收拾烂摊子,“是我为查案让他去的。”   修仙之人地界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尤其是对贺玄这种道没成的,东陵沉思了好一会道:“请地君。”   “天帝不辞而别,原是为了天后,果真是伉俪情......”来者面容姣好丰神俊逸,一袭墨色青衫,两袖上绘有龙纹,头上的两只龙角晶莹剔透,比白玉还美上三分。   正是天龙九逸。   九逸在见到贺玄时略有诧异,目光再次落到被陌生男子倚靠的淮黎时,话都忘了说。   东陵是与九逸博弈时收到瑾笙的召唤的,“上君来的正好。”   淮黎看了眼门口的九逸,“师尊。”   九逸,“......”   白庭玉也跟着淮黎唤了句,“师尊。”   九逸,“......”   贺玄见师尊对九逸这般客套,“师祖。”   九逸,“......”   东陵观察着这师徒三人,见九逸点头认下后放松了警惕,“有件棘手的事,还望上君旁听,以免日后有人传言本帝偏私。”   九逸看着将病恹恹男人搂在怀里的淮黎,“好......好说。”   入座与淮黎一桌的九逸明显很拘束,在淮黎给他倒茶水的时候,主动接过茶盏,“师......是好茶,本君自己来就好。”   淮黎随了他。   淮黎默言,九逸反倒不自在主动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淮黎,“体弱。”   “不如让我看看?”九逸殷勤道。   淮黎拿起叶卿的手给九逸,九逸搭上叶卿的脉,“奇怪,为何没有内丹?”   内丹两字刺激到敏感的叶卿了,叶卿晕乎乎的睁开眼看向眼前这个陌生人,见自己手在人家手里,紧忙把手收回来。   与白庭玉聊案的东陵听到九逸的话,不自在地看向病恹恹的叶卿,抢在叶卿之前开口道:“这是天后的师叔,天资差了些,但本帝想有您的徒儿亲授道业,结丹指日可待。”   九逸对“徒儿”这两个字极为敏感,“是,是啊。”   淮黎开口道:“若师尊应允,我先带他回房休息。”   “好,去吧。”九逸一口应允。   叶卿与这案或多或少有些牵连,就这么让叶卿走不是个事,可偏偏是上君的话,东陵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只能放行。   “禀天帝,地君称病不见,说是来日......天帝!还我儿孙命来!”地上跪着的人俨然化作妖型,五指乌黑向东陵袭去。   东陵连带将瑾笙带离,故意往白庭玉站的地方走去,又瞬移三丈外。   白庭玉目送淮黎和叶卿离去,未料到会有这事发生,眼看树妖离自己只有分毫距离,退身躲开。   “师尊!”见到白庭玉被人欺这一幕,贺玄冲动之下手一挥袖中一股魔气将万年树妖打个半死。   一个护着心上人白庭玉,一个护着天后瑾笙,这除妖的事就只能让九逸代劳了。   作为神主的亲传弟子,对付一个伤重的万年树妖不是什么大问题,十招将它制服,用捆妖索将树妖捆的严严实实。   目睹贺玄出招的东陵,在确定贺玄的身份后,放下瑾笙,凭空变出轩辕剑直指贺玄,“魔帝玄夜,久违了。”   “魔帝夜玄!”在场弟子皆是一怔。   上云天有三神,魔界却独有一帝!六界唯一的魔,据说连天道都耐他不得!   这歹毒小人故意逼他暴露身份,魔帝敢作敢当也敢认,“怎么?就凭你也想跟我打?”   “你化名贺玄潜入太含,是为何意?”东陵气场不输贺玄,“太含弟子的死,究竟是谁所为?”   地上的万年树妖收到天帝的暗示,开口道:“魔帝!您的再造之恩我终生难忘,我宁死也不会落到他们手中!让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处置!”他本就是听安排来顶杀死郑劭罪的,左右逃不过一死。   只要他一死,族人就不会有事。树妖想着这点,下了狠心自爆内丹,在众人面前魂飞魄散。   东陵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管是不是瑾笙杀的,把贺玄从庭玉身边弄走,对他有利无害,“天魔两界从不干涉,魔帝这是要与我天界抗衡?”   贺玄没他那么多破花花肠子,“你还不配做本帝的敌人。”   若论实力,东陵或不是夜玄的对手,但恰恰这里有六界守护者的徒弟在,东陵开口道:“上君,这魔帝加害我天界天后,预想挑动仙界安宁,上云天如何说?”   “你上云天的祖宗们不能杀生,能耐我何?”魔帝说话一点也不顾及,数落完东陵开始数落树妖,“他也配做我的手下?天帝替天后找顶罪人前,过过脑子最好。”   六界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嚣张的人,东陵怒道:“你!”   九逸出声道:“魔帝,依您与上云天的契约,您不能插手人间事宜。”   上君这么一说,东陵倒想起一事,“上君,您的徒弟淮黎可是魔帝的舅父?”   作者有话要说:  瑾笙是被复活的哦!所以前面攻也不确定瑾笙是不是临音!   这应该是大侄子最重的戏份了,这事解决后叶宝贝就要筑丹了!!请等待叶宝贝变强后手撕渣男! 第32章   这魔帝夜玄的的确确是鸿巽神主的外甥。   九万年前,夜玄的父神母神双双湮灭,由鸿巽神主抚养长大,夜玄继有双神之力,拥有诸神比拟不上的本事,本该是神界之幸,可这小祖宗见不惯几界拿神应怜悯众生的法度约束鸿巽神主,公然跟天道抗衡。   不仅天道没湮灭掉他,还阴差阳错让他成了六界唯一的魔,天道为的是人间正义,而魔恰恰相反,六界所有的不甘嫉妒仇恨埋怨都能为魔帝所用,让他拥有无人可比的强大修为。   这祖宗成魔就是为了保护鸿巽神主,谁对神主不敬,他就砍谁。为避免天道找神主的麻烦,主动避离上云天,后又为避免他人因神主和魔帝的这层关系说三道四,魔帝主动要求隐匿这层关系,也不再与神界有所牵连,所以知道魔帝是神主外甥的人少之又少。   九逸上君千百年不曾下过界,一下界蹚了这浑水有苦难言,“淮黎是有个外甥叫贺玄,但绝不是魔帝。”   称帝多年东陵对九逸的话半信半疑,暂且看在九逸上君的身份上,先不间隔与上云天的关系,共同御敌才是头等大事,“魔帝煞费苦心潜入太含,眼中可还有诸位上神和天道!”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魔帝大人忍东陵很久了。   天帝的激将法成功激到了贺玄,白庭玉略有头疼地看向行事莽撞的贺玄,不管输赢如何,天后杀人的罪责都能推给贺玄,贺玄早就中了套,这架一打,天帝若受伤就有权向上云天求助,届时上云天诸神就必须要与贺玄站在对立面。   没有为什么。   捍卫天界荣辱,造福六界,这就是神的命。   违抗者,湮灭。   众人还没看清,东陵与贺玄已从堂内消失。   半空中传来一阵打斗声,众人出门相望这旷古一战!   ......   卧房里。   淮黎一心照顾突然昏迷的叶卿,尽管注意到外头的打斗声也没出去的意思。   门口处响起一阵敲门声,未经淮黎的同意,九逸上君进了屋子,跪地道:“弟子见神主安。”   九逸上君口中的神主此时正不断给叶卿输送真气,未曾停断过,“何事?”   九逸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与师尊鸿巽听,“魔帝与天帝打了起来,白玉上神为天帝挡剑,重伤昏迷,魔帝他气跑了......”   九逸真不知魔帝这脑袋是怎么想的,魔帝若真伤了天帝,就是让神主难做,再有就是,届时对立,魔帝就一辈子都得不到白玉上神了。这道理他一个旁观者都懂,夜玄这小祖宗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的师尊眼里只有床上躺着的男人,九逸只能再开口提道:“天帝这会带白玉上神去上云天找您搭救。”   说是搭救,不如说是告状,淮黎想了想道:“我有要事在身,你看着办。”   九逸出声道:“不如这......师娘交由弟子照应?那小祖宗这会在气头上,又没人哄着,若是偏激过头滥杀无辜......”白玉上神师尊不关心,魔尊应该放不下吧。   听到贺玄时,淮黎有所动容,看了眼叶卿,朝九逸开口道:“照顾好他,我去去就回。”   九逸,“弟子谨遵师尊神旨。”   淮黎将门关上时发出的吱嘎声把床上浑身滚烫翻来覆去难受不已的叶卿吵到了,叶卿微微张开眼睛,入眼的是散发着光晕的雀灵剑。   那雀灵剑上的光晕流动速度与叶卿起伏的呼吸相呼应,将叶卿再次带入梦境。   梦境中的叶卿一身红衣华服,三尺有余的裙摆铺开在殿中央,上头用天丝绣的朱雀图腾活灵活现。叶卿跪坐在白色宫殿内,手指拨动着凤首箜篌,两只九尾金凤在他背后盘旋,呼应他的箜篌声。   随着弦音的快速变动,殿内闯进一人,踩脏了叶卿的衣裳,叶卿停手看向来人,那人谦逊行了礼,又与叶卿说明来意,是要借朱雀尾复活临凡。   叶卿不与理会,继续弹他的曲子。   前来借朱雀翎,自称临音的人见叶卿不予理会,再三恳求也没能得偿所愿,失落而去。   等临音走后,叶卿放开箜篌,起身向殿内走去。   叶卿小憩之时突感一阵剧痛,睁开眼时脚边鲜血已淌了一地。断尾之痛让他法力尽失,面对眼前这个弑神的神仙却什么也做不了。   叶卿强撑着从发髻间拔--出雀灵簪,化作神剑直指临音,临音预想跑,叶卿追了出去,与临音交手想将朱雀翎抢回,却不想雀灵剑一剑刺穿了临音的胸膛,那尾被临音拿在手中的雀翎飘落人间无忧山。   烧毁了民间村落,叶卿也因体力不支倒在云层上化回原型,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传来宣判声,指责他手刃上仙,令民间百余村落数千村民枉死,判他湮灭之刑......   天雷打下来的同时,叶卿床头的雀灵出了鞘,将迷糊不清的叶卿从噩梦中强行拽了出来。   房间内已是空无一人。   叶卿坐在床上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四周,脑中万千思绪不断翻滚,手不自觉地拿起床头的雀灵,翻窗而出。   在雀灵剑的指引下,叶卿走到了还没修建完的泽离上神庙前。   看着金光闪闪的门匾,眼睛湿润了。   一步步走到白色的神庙中,脑中浮现出的白色宫殿与这座神庙几乎一致,神庙里也供奉了凤首箜篌!   叶卿不自知地走到箜篌前,将箜篌取了下来。   跪坐在地上,十指熟练地架起,闭上眼睛时手不听使唤自己开始拨动琴弦,天音仙乐从泽离上神庙里逐渐传开。   竖在空中的雀灵飞出上神庙,围绕着神庙飞了一圈后,庙外传来一阵凤鸣声,没过一会百鸟蜂拥而至,在上神庙宇上盘旋飞舞。   曲声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沉闷,似在倾诉命运的不公,叶卿咬唇隐忍着不适,头倚在凤首箜篌上继续拨动琴弦。   他以凡人之躯弹奏神乐引来百鸟,终是体力不支,血泣了琴弦也染了白衣。   叶卿倚靠在风首箜篌上,仰头看了眼繁华的宫殿,苦笑了几声。   借助月光,一个倒影出现地上,叶卿眯着眼睛和梦中那般转身看向来人,“你来了。” 第33章   这个眼神——   九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叶卿身上看到了泽离上神的影子!   更为神奇的是叶卿一手箜篌能引来百鸟争鸣,这世界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泽离上神一人!   能让雀灵出鞘, 能奏神乐的人, 九逸却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神的气息, 这也太奇怪了!   叶卿的眼神有着一股与泽离上神一致的震慑力,九逸倒退了两步跨离神庙殿, “你......到底是谁?”   叶卿喉结动了动,手指再次拨动琴弦, 弹了几声调后将箜篌掷于地, 晃晃悠悠站起来,去思考自己是谁,“我是......”   体力不支, 叶卿倒了下去。   这一次没了淮黎, 摔在箜篌上,嘴角边的血似与凤首箜篌融为一体。   颇为凄美。   被叶卿召来百鸟之举惊愕到的九逸,在亲眼看到雀灵飞至叶卿身边,化作雀灵簪嵌入叶卿发髻后, 恍然大悟!   难怪师尊会对叶卿这种资质平平的上心,原来真的是泽离上神转世!   “上神!”   千年不见故友,九逸难免激动,跨步上前查看叶卿伤势。   自古水火相克,他没师尊那本事,救治不了纯阳之体的叶卿,只得说声得罪再横抱起叶卿, 匆匆带回客栈寻求师尊搭救。   将叶卿好生安放在床榻上,九逸正要去寻师尊,不料被等候多时的天后瑾笙拦下。   瑾笙不顾自己天后的身份,跪在九逸上君面前,“瑾笙恳求上君,带瑾笙去上云天,可以吗?”方才陛下当着众人面对掌门呵护备至,所有人有目共睹陛下对掌门的用意,瑾笙被弃在一旁,连陛下归天都不曾召他一并。   屋子里躺着他师尊的心上人,九逸属实无能为力,况且这上云天也不是那么好上的,没有神旨,就是天帝也不得进入,“天后折煞本君,快快请起。”   “上君不答应瑾笙,瑾笙就不起。”瑾笙希望上君可以可怜可怜自己,帮帮自己,他不想失去陛下。   不说魔帝那小祖宗,就论白玉上神,上神之躯断不会自降身份与天帝有任何瓜葛,瑾笙天后的担忧不会成真,如今九逸赶时间,“殿下,白......掌门他救驾有功,是天界的功臣,您不必担忧,本君有要事在身,还望天后......”   话没说完,就被瑾笙打断了,“瑾笙知道上君公务繁忙,可我不想失去陛下,瑾笙不知道该找谁帮瑾笙,只能找您了。”上君的面子,陛下还是会给的。   任凭九逸说破嘴皮,瑾笙仍是不肯放行,九逸无奈道:“叶卿命在旦夕,天后可否让本君去寻良药为其医治?”   “叶师叔怎么了?”瑾笙问道。   九逸,“伤重,日后再与天后解释,还请天后放行。”   “我会医术,我替叶师叔看,”瑾笙向九逸上君毛遂自荐道,“但请上君也答应瑾笙一件事,带瑾笙进上云天。”   九逸顿了顿问道:“天后修的是何种术法?”   “我......”瑾笙哑口了,陛下千叮万嘱过他不能暴露自己的术法,“我......”   天后磨蹭的时间足够他找到师尊了,九逸拘礼道:“天后,得罪了。”   随即九逸施法让天后安静地睡会,吩咐太含的弟子带天后回房。   回头之时,他的师尊竟回来了!   九逸注意到师尊衣摆上的灰尘,是来自泽离上神庙的,“师尊。”   淮黎手中握着一颗红色的丹药推送进叶卿嘴里,为他渡气,看着叶卿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这才收气看向九逸,“刚才发生了什么?”   九逸跪地请罪道:“天帝派人来请弟子去九重天,弟子应酬天官回来后师娘不见了,随后弟子就听到一阵凤鸣从泽离上神庙里传来,弟子赶去之时,发现弹奏箜篌之人是师娘,弟子看护不力,还请师尊降罪。”   淮黎正是被神乐吸引回来的,到了神庙时除了泣血的箜篌外什么都没有。   曲子是淮黎亲手为他谱的,淮黎怎会不识,“他有说什么吗?”   “见到弟子时,说了句‘你来了’,”九逸顿了顿又道,“恕弟子冒昧,可是泽离上神降世?”   淮黎沾了水的帕子替叶卿拭去嘴角边的血迹,吩咐道:“你回上云天吧。”   神主的命令,九逸违抗不了,不再多问,“弟子尊神谕。”   九逸走后,淮黎抽--出叶卿发髻里的雀灵,让它化为神剑,看着上头的朱雀纹,淮黎淡淡开口道:“本座知你想他,阿离现下是凡躯,别让他承受太多。”   这把诛杀了临音上仙的雀灵,似能听懂神主的话,出鞘在空中上下动了动,像是在跟叶卿道歉。   随后雀灵飞到床沿边,横着剑身轻轻地落到被子上,剑柄贴着叶卿的手,再也没了动静。   这雀灵渴望主人涅槃,淮黎何尝不是?   阿离何等高贵,一朝沦落凡尘被众人欺凌......   淮黎抚着剑柄,“快了。”   淮黎又一次守了他一夜,直至次日晨起白庭玉的二弟子成镜前来才打开房门。   成镜谦逊一礼,“见师叔安,成镜奉长老之命前来督工。”   “嗯。”淮黎点了点头。   成镜恭敬道:“师叔莫怪,弟子斗胆问一句,叶卿如何?”   淮黎,“好多了。”   成镜,“如此便好,若有何师叔可唤我来,成镜体质亦阳。”   他是想告诉淮黎他和叶卿是同种系法,淮黎道:“多谢。”   “如此,成镜暂且拜别师叔。”成镜刚至,还要前去神庙一观。   淮黎,“嗯。”   成镜走时想起什么,把背上的包裹拿出来递给淮黎,“这是叶师弟的师父隐慈长老让我交托给叶师弟的,劳请师叔转赠。”   淮黎接下包裹,“多谢。”   “举手之劳,晚些再见。”成镜爽朗笑道。   送走成镜后,淮黎将包裹放到桌上,手抵着太阳穴小憩了会。   叶卿醒来时见到淮黎便是这副模样。   叶卿端起手掌看了两眼,十指有三指被琴弦割破,上头敷了药,叶卿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闭眸醒神间昨夜所梦所见所做一一浮现在他眼前——临音弑神,朱雀断尾,致使人间惨剧,从而遭贬。   作为神,连手刃杀害自己的人都不行,何其可笑。   叶卿敲了敲自己不中用的脑瓜子,想起身时发觉淮黎醒了,叶卿冲淮黎淡淡一笑。   这抹笑太苦了。   淮黎起身走到他身边,“如何?还有哪不舒服?”   在淮黎的关怀声中,叶卿翻开手掌心递给淮黎,看着淮黎将他十指握起,要帮他修复被琴弦割破的肌肤,叶卿出声道:“你并不惊讶。”   昨夜叶卿弹奏之时百鸟群至,这么大的动静,以淮黎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再者他昨夜弹了泽离上神的凤首箜篌,几乎是无师自通,按照常理来说,淮黎喜欢泽离上神,一定会惊讶他为何会?   可淮黎没有。   淮黎握住叶卿的手有些僵硬,他忽视了一点,叶卿很聪明也很敏感,时常在刁钻之处看破一些秘事。   叶卿深吸了口气,不再去看淮黎,“泽离上神不在上云天对吗?”如果不是那个梦魇,叶卿不会想象到这一点。   淮黎不答,叶卿继续往下说道:“作为神他怎么能杀人?真是蠢到极致无可救药,活该被湮灭不得超生!”   淮黎打断他的胡言乱语,“够了。”   不够,他还没说完,“我说错了吗?天道是最公允的,天道说他错了,他就是错了!”   “叶卿,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淮黎声调不自知地提高了些,语气中也带着股怒气,想压制住口无遮拦的叶卿。   叶卿道:“我在骂那个蠢货,你为何动怒?”   “叶卿!”淮黎怒视他道!   叶卿突然发笑,他不懂一向对自己不错的淮黎为何凶自己,“我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我穿着泽离上神的衣服,住在泽离上神的宫殿里,弹着泽离上神的凤首箜篌被人暗算,强行拔下雀翎......”   亲口诉说着这些事,叶卿如鲠在喉,“我无法想法当时的场景,泽离上神做错了什么?不借雀翎错了吗?一条雀翎一条命,自己的命凭什么要给别人?”   “天雷打下来的时候,切肤之痛!”叶卿指着自己的心脏告诉淮黎,“我一个废物,为什么会感觉到痛?高高在上的神湮灭,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我像你的故人,雀灵沾了我的血就听我使唤,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叶卿觉得自己特别傻,明明有这么多的提示,他却从头到尾没有想到过这一切。   淮黎知道他难受,沉缓道:“你是叶卿。”   “为什么还要骗我?”叶卿揪起淮黎的衣裳,逼着淮黎看自己,不再向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对他,“你是多聪明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碌碌无为的废物青睐有加。”   叶卿理智全无,这是淮黎最不愿看到的,“叶卿!”   叶卿一手挡在淮黎唇上,一字一顿道:“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叶卿,“对吗?”   一句卑微到骨子里的求证声,一个卑微到不行的人哀怨的眼神看着他,让他给予肯定,淮黎抿了抿唇,无言胜千言。   淮黎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叶卿自觉松开手瘫坐在床上,时不时傻笑两声,脑中都是不甘与过往受过的侮辱。   还有!   还有天帝是临凡转世这个事!叶卿将与泽离被湮灭一事,串联在一起,“就因为我没救他,所以要他反过来这般凌--辱践踏我?”   这个天道好生不公!   凭什么神就要无私奉献,无欲无求,必要当头还要舍己救众!   神也有血有肉,神也会有悲欢离合,怎么就因为出身高贵成了错呢?   “他和临音联起手等同杀了我两次,天道为何不管?”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遭这罪?   淮黎眼中痛惜只增不减,“卿儿,冷静。”   叶卿不想要他的关心了,既然自己就是泽离上神的转世,那淮黎呢?   叶卿,“你到底是谁?”   “卿儿!”淮黎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是谁,若说是神主,往后叶卿如何看他,明知这一切却不愿帮他,这样只能会让淮黎更无颜见他。   以往不说,是为防泄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今不说确是怕了。   叶卿,“我不需要知道了。”   叶卿绕开淮黎起身穿衣,在淮黎跟进的时候出口道,“别跟着我!”   终于可以一个人清净了。   叶卿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脸丧到行人纷纷避讳。   看着这些避讳自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踏进不远处的泽离上神庙,叶卿勾唇轻笑,没什么话可说,漫无目的四处走。   街道上闲聊的人比比皆是,叶卿走过之地几个妇人围绕在一块聊着神迹,“昨天晚上泽离上神庙里传来一阵箜篌声,后面还有凤凰叫!你们听到了吗!我儿子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我得赶紧去拜拜,求泽离上神保佑让我儿啊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我昨晚听到鸟叫声还特地跑出来看了,真的是数千种鸟啊围着那庙飞,还有金色的凤凰呢!真的是神迹!我也要去拜拜!让泽离上神保佑我儿媳妇早生个胖小子。”   “我也看见那凤凰了,比书上画的好看多了,这仙门大家帮着建的庙还真是好,以后保不准泽离上神就庇佑咱们双梧城了,咱们可有福了!”   “是啊,泽离上神真不愧是神界双尊之一,有这么好的神仙也是咱百姓之福啊。”   “还说什么话啊,赶紧去拜拜啊!”   “对对对,哎哟——”要为儿子求状元的老妇人跑的时候不慎踩到裙摆摔在路过的叶卿身上。   叶卿顺手扶了她一把,不曾想这一扶没得好,还被数落了一顿。   妇人骂骂咧咧道:“你这人长没长眼睛啊,一副吊丧样,晦气死了!”说完白了眼叶卿跟上前头聊话的几个妇人,换了副嘴脸跑去上神庙。   这一幕落在叶卿眼里,把沉默的叶卿取乐了。   这就是人。   随心肆意,多好。   离的远远的看向人山人海的泽离上神庙,叶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再看也没什么用,他便与前来瞻仰神迹的百姓背道而驰。   不知不觉走到第一次见到泽离上神的破庙前,看着支离破碎的神庙,叶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回想当初看到的上神相。   那时他说,“泽离上神肥头猪耳,鼻子歪的,眼睛跟斗鸡眼似的。”   这会想起来,不免觉得好笑。   心事重了,短暂的放下可以治愈一个千疮百孔的人。   叶卿仰躺在破烂的石像上,看着天上高挂的金乌。   不想,他也曾高贵。   ......   傍晚时分,叶卿回了客栈。   “师叔!”   一道熟悉的声音,一个多日不见的人,叶卿抬头给了田俊人一抹笑,“你怎么来了?”   “你去哪了?”老妈子心的田俊人一见叶卿就是一顿数落,“病了也不好好休息?你那道侣怎么回事?照顾你一个都照顾不好!”   叶卿,“是我自己要出去走走的。”   田俊人一听更气了,“您就这死驴脾气,都说了您不适合下山,我去跟长老说说让您早点回太含,您别总迁就人,觉得忍忍就好,知道吗?”   这数百年,叶卿听惯了田俊人的训话,点头依附道:“是,叶卿记下了。”   田俊人口碎多了怕叶卿不爱听,“您回房休息去吧。”   “不了,我在坐会儿。”叶卿随处找了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田俊人看着一身红衣的叶卿,总觉得眼前的师叔不对劲,“您怎么了?”   “没怎么,”叶卿见他盯着自己新买的衣裳看,“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艳了,把一个憔悴的人衬的肤色更病白了,田俊人道:“好看,可不符规矩。”太含弟子必须着太含衣饰这是门规。   听到规矩这两个字,叶卿给自己喂水的手顿了顿,“我不守规矩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叶卿听小师侄讲此去无望岛的历程故事,听到尾声处见到人间皇帝纳兰明羲从瑾笙的卧房走出,不免有些好奇。   田俊人一心都在叶卿身上,见叶卿目光向上看,发现是人界皇帝后,田俊人出声道:“那是人皇纳兰明羲,专程来看天后的。”   瑾笙当真受强者喜爱,叶卿定了心思,“这样。”   “说到这个,你和瑾笙天后怎么回事?”田俊人在太含就听说了这事,才央求做三长老的爹让他跟成镜师叔来的,“我早就跟你说过离天后远点,做天后的哪个是省油灯,也就你这种人好骗点了。”   一说到瑾笙,叶卿就会想到临音,瑾笙到底是不是临音,又成了他心头的一块疾病。   “昨夜掌门为天帝挡剑伤重,天帝带掌门去求上云天上神救助了,把天后晾在这,我从师兄弟们那听说,天帝昨晚一心都在掌门身上,天后跟天帝说话天帝都置之不理,”田俊人分享了些事给叶卿听,以为叶卿会知晓点内情的,又问道,“贺玄师叔真的是魔帝吗?”   叶卿昏迷了一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你说什么?”   田俊人,“您不知道?”   “你说贺玄是魔帝?”叶卿只听进去了这句。   田俊人道:“所有人都看见了,贺玄师叔就是魔帝夜玄,千真万确。”   淮黎的侄子竟然是魔帝!   那淮黎,是魔?   不,不会。   如果是魔的话,又怎么会认识九逸上君,是九逸上君的徒弟。   田俊人想到一事,“师叔,你道侣是魔帝的舅父。”   叶卿道:“我有点头疼。”   什么都比不上师叔的身体重要,田俊人也不多问,“我送您回房。”   叶卿点头道:“嗯。”   借头疼让田俊人把自己送回房间后,叶卿再次面对淮黎,没了晨起时的癫狂。   叶卿道:“有酒吗?”   “你不喜欢喝酒。”淮黎回道,他记得叶卿一沾酒就会吐。   以前的叶卿很喜欢喝酒,和东陵认识那会日日饮酒作乐逍遥似神仙,叶卿被挖丹那日正是他们一同酿的美酒开坛之日,喝了那酒,他就上了断头台。   那日之后,叶卿沾酒不得,一碰即吐。   叶卿道:“想喝了。”   淮黎起身下楼去给叶卿拿酒壶,将酒壶取来后一壶递给叶卿。   叶卿掀了盖头,正要饮用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羊奶,“我要酒。”   “别任性。”淮黎不肯。   不给就算,反正这么些年羊奶喝多了都习惯了。   叶卿喝了口羊奶,不提魔帝夜玄的事,出声道:“你对我好是早就知道我是他了?”   “不是,也是。”起初是觉得叶卿太过可怜又神似泽离,之后是因为叶卿就是泽离。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卿有点好奇了,“除了高傲。”   “孤独。”从淮黎相识他开始,泽离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一种孤独,日日手弹箜篌与凤凰相伴,日复一日过活。   叶卿点点头接受了淮黎简短的回复,“你不想说你是谁,我也不问,还是那句话,我尊重你。”   淮黎略有诧异,叶卿不许他跟着出去走了一日,回来后冷静又理智。转念想到叶卿是个很会自我安慰的人后,淮黎也不知该不该应他这话。   把一壶羊奶喝个底朝天,叶卿将酒壶扔在桌上,“你会箜篌吗?”   淮黎会,不仅会还学编曲,全都是为了他。   淮黎道:“嗯。”   “教我。”叶卿开口道。   淮黎,“好。”   “你不会拒绝我吗?”叶卿再次为难道。   淮黎,“不杀生。”   淮黎还是那个淮黎,叶卿笑了笑,“不用你杀,我来。”   “让我断尾的人,挖我内丹取我双眼的人,”叶卿眼底杀气尽显,“我一个都不放过。”   淮黎,“你杀念重了。”   “我不是泽离上神,我不用忌讳什么天道神责,我是叶卿。”不管前世是谁,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是镇远侯的儿子,叶家幺子叶卿。   叶卿明白淮黎对杀生一向颇有言辞,一改阴翳,“我们还是道侣吗?”   是或不是从不取决于淮黎,被爱的那方握有所有筹码,淮黎看向他垂了眼睫。   这就是淮黎的答案。   叶宝贝拂了把面,将那点子不快乐的事都甩掉,随后从头上拔下雀灵簪任它化为剑,“能教我控制它吗?”   淮黎,“好。”   叶卿含笑道:“左右无事,教我吧淮黎兄。”一句淮黎兄,就是他想告诉淮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被左右,他还想和以前一样去和淮黎相处。   “你身体不适。”叶卿昨夜弹曲伤了筋脉,这会练剑不合适。   “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娇贵。”叶宝贝糙惯了。   淮黎不允,劝道:“听话。”   这温柔的语气把刚强势没一会的叶宝贝弄得浑身不适,说实话一开始得知淮黎心上人是自己时,叶宝贝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淮黎。   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淮黎还这么对他好,叶宝贝那张倔强的脸有些窘迫,这上神前世的架子还没摆一会就没了。   叶宝贝接过淮黎给的包裹,翻开从里面掏了个师父亲手做的包子咬了两口垫垫饿了一天的肚子,“你吃了没?”   淮黎不需用食,“不用。”   “我供奉吧。”叶卿放下包子,起身行供奉礼。   礼成后,叶卿将包子递给淮黎,“师父待我如亲子,刚入太含时经常为我做羹食,味道不错尝尝。”   心上人给的,岂有不拿之理,淮黎取下咬了口,味道异样的可口。   叶卿见淮黎吃后,出声道:“淮黎兄,叶卿向你致歉,晨起之事是叶卿不是。”他当着淮黎面这么说泽离,淮黎肯定不高兴,将心比心,叶宝贝这个歉是要道的。   这是淮黎认识的那个叶卿,谁对他好,他就会反对谁好十倍,心细如尘明明自己很难受,也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淮黎道:“你无需跟我道歉。”   “不一样,”叶卿回道,“你找了泽离千年,又于叶卿有恩,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对你那般,这歉你若不接受,叶卿于心有愧。”   淮黎只能接受,叶卿懂事到让人心疼。   “叩叩叩。”   屋外传来瑾笙的声音,“师祖,是叶师叔回来了吗?”   啃着香甜馒头的叶卿闻声没了食欲,脸上原有的疲惫瞬间爬上眉梢,他真的从心底不想见到瑾笙,还有瑾笙手中那把临音剑。   瑾笙的声音再次响起,“师祖,瑾笙能进来吗?”   淮黎没应声,想看叶卿有什么意见。   叶宝贝耸了耸肩,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卧躺在床上装死。   淮黎无奈,“进来吧。”   瑾笙开门而入,所来还是为了白庭玉的事,是想求淮黎以掌门师兄的份上,帮自己一把,“叶师叔已经安然归来,师祖也不必担心了,可否帮瑾笙一回?”   这柔柔弱弱的声音,换做谁听了都会倍感怜惜。   这是瑾笙来求他的第三次,淮黎还是那副态度,“天后,我已说过,上云天不是谁人都能进的。”   “我知道,可我是天后,您怎么说也是鸿巽神主的徒孙,您让我进去找到陛下就好,瑾笙绝不生事!”瑾笙再三保证道,尽管知道自己所做有些强人所难,还是拼力一试。   这个声音跟梦里的临音一模一样,叶卿泛起一股无名火挺直了背坐起身,“天后有这时间求别人的道侣,不如回九重天看看,天帝到底是在寝殿还是上云天。”   本就委屈的瑾笙被叶卿这么数落,更加委屈了,“师叔,我真没办法了,我知道陛下对掌门有意,我这个天后都没进过上云天,陛下带着掌门去了上云天,日后六界怎么看瑾笙?瑾笙真的没有办法,师兄们嘴上说好话安慰瑾笙,可是他们都在背地里说瑾笙坏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卿作为过来人,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习惯就好。”   “我是天后,身系天界荣辱,叶师叔您能懂我的苦衷吗?”瑾笙眼中带泪,希望叶卿能别再为难自己,再怎么说他在陛下面前帮过叶师叔的。   叶卿记得,梦中雀翎被人拔下时,临音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上神,您可能理解我的苦衷?”   叶卿眼前一片猩红,那尾被拔下的雀翎飘落人界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心情一激动,打断了瑾笙的话,“够了!你的苦衷干旁人何事!”   努力去摆脱这些不堪的画面,叶卿喘着粗气指向门口,“出去。”   叶卿情绪不对,淮黎也不能将瑾笙继续留在这,第一次下了逐客令将瑾笙赶走,淮黎走到他身边看他,“别多想,放宽心。”   按照淮黎的说法去做,叶卿逐渐恢复平静,在淮黎关切的眼神里,开玩笑道:“我胆子大不大,连天后都敢凶。”   淮黎道:“别再让自己委屈了。”   叶卿,“我把天后都气哭了,我委屈什么?”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淮黎道。   叶宝贝躲也躲不过,“我脑子出了点事,可能人过偏激了,有没有吓到你?”   叶卿现有的反应就是淮黎最不愿看到的,他努力不去做,最终漏算了雀灵,“累的话,我帮你消除它。”   “不!”叶卿一口拒绝,“别让我糊涂地活着,每一桩每一件我都要记得,现在我有多痛,日后都要他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淮黎,“叶卿。”   天后走了,叶卿心里那团无名也散开了,跟没事人一样,“我狼狈的样子都让你看去了,我面子往哪搁。”想想以前的自己在淮黎心里是个高傲孤独的人,现在一副惨兮兮的样子,真挺愧对上辈子的,给他丢脸了。   淮黎道:“是我的错。”   叶宝贝比淮黎更豁达,“怎么都是你的错,你别比我还自责,我脸皮薄,你对我这么好还谦虚,我这良心过意不去。”   脸皮“薄”的叶宝贝被他这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淮......淮黎兄,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淮黎,“你问。”   叶卿突然忘了自己想问什么,看着淮黎的眼睛,沉默了会出声道:“如果是泽离上神,遇上这种事,他会怎么做?”   会不会如现在的他一样,心底里杀戮心不止,蛰伏是为了更好的将他们拉下神坛,一尝他的过往苦楚。   如果是泽离......   如果是泽离遇上这样的事,他也逃不过天道的束缚,作为神绝不能有杀戮之心。   可若论泽离的性格,必会亲手诛灭害他之人,哪怕身死湮灭。   泽离,永远是高傲的。   淮黎道:“你的决定,就是他的。” 第34章   叶卿笑了笑, 那看来以前的自己还是挺有骨气的一个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叶卿道:“这做神连条狗都不如,狗尚能咬上一咬碍眼之人。”   淮黎道:“叶卿。”   叶卿摇了摇头, “不说了, 说多了难受。”再厉害也没施展的地方, 自己是泽离的消息没给他带来任何惊喜,有的只有负重。   在淮黎的注视下, 叶卿开口道:“我累了,先沐浴更衣了。”   听叶卿说累了, 淮黎起身道:“我来帮你。”   淮黎还真就给他打水沐浴净身。   叶卿躺在满是药香的浴桶里, 让药浴浸透全身,舒缓了一天的疲惫,随手捞起一片莲。   这些年药罐子当久了, 吃的补药数不胜数, 叶卿也就对药学略懂一二了,这红莲来自白奇山巅,千年一开一日便枯,要寻到它就跟叶卿想筑丹一样难。   水上飘着十来朵红莲, 乘花开之姿。   叶卿记得娘亲特别喜欢莲花,爹爹托人从五湖四海寻了数十品莲为博娘亲一笑,那时叶卿不小心弄坏过娘亲的一品莲花,还被爹打了屁股。   想起那会哭鼻子的自己,叶卿无声笑了笑。   等了半天没听见屏风里的动静声,淮黎站在屏风另一头开口道:“你好些了吗?”   叶卿看着屏风上倒映出来的人影,挺直了腰杆, “好些了。”   “你的衣裳我帮你挂这,记得换。”淮黎说着将叶卿的衣裳挂在屏风上。   是太含的白绸鹤纹袍,还有一条红色的封腰系带。   叶卿道:“穿腻了,想换换。”   “嗯?”淮黎没明白叶卿的意思。   叶卿,“白色太丧,想穿喜庆点。”他喜欢红色,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在,幼时的叶卿柜子里红衣占了七成。   淮黎有些动容,阿离也是最喜红衣的。   既然叶卿都要求了,淮黎自要满足他,手指点在叶卿的白绸鹤纹袍上,给它换了色。   颜色跟血一样艳,颇为夺目。   叶卿很喜欢,“多谢。”   “你喜欢便好。”淮黎不知他为何会这般,但听叶卿的语气总觉得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待药浴冷后叶卿起身穿戴好衣饰出来见淮黎。   一身红衣,头发用一条红绸布束起,这是叶卿梦里所见自己的模样。   淮黎看着叶卿的这样,“你......”   “像不像冤死的厉鬼?”叶卿调侃道。   一句厉鬼,潜在的说出叶卿心里有怨,淮黎叹道,“不得胡说。”   “我胡说八道惯了,改不了。”叶卿走至淮黎身前,坐于软垫上给自己沏了杯香茗。   叶卿注意到淮黎手里的箜篌,“这是?”   淮黎,“赠你的。”   这把箜篌流光溢彩,淮黎拨弹之声犹如天籁之音,不似凡尘之物。   道侣有心要奏曲,叶宝贝能饱耳福,何乐而不为。   叶宝贝盘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弹箜篌,每一次淮黎拨动琴弦时倾泻出的袅袅仙音都能让叶卿从内而外感到舒畅,就像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他也曾快意潇洒,集万千宠爱在一身过......   曲子奏完了,叶卿还在回味那段弦律,美到不想从这些过往里走出来。   叶卿,“不曾想淮黎兄琴艺这般了得。”   “可要试试?”淮黎提议道。   正好叶卿这手也有些痒痒了,想着那日在神庙自己也奏响过,“好。”   淮黎将箜篌给了他,叶卿拿过箜篌跪坐在软垫上试着去拨动琴弦。   闭上眼手搭在琴弦上,叶卿找了找感觉后弹奏起来。   起调是准的,可后面就变味了,他一个音准都没对上。   叶卿有些窘迫,明明昨夜自己手摆至箜篌上就行云流水般弹奏的。   “砰砰砰!”   门外传来田俊人的声音,“师叔,师叔别弹了,师弟们都受不了了。”   还在坚持找调子的叶卿听到这声话后,眼神略有哀怨的看向房门口,小师侄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他才刚弹没一会。   叶卿特意把谱子找出来翻到第一页,重新去找那份感觉。   “呕——”   叶卿就起了一句调,门外的田俊人不给面子的吐了出来。   叶宝贝,“......”   叶卿只得把谱子合上,寻思着以后到林子里去练好了。   合上的时候,叶卿才注意到,谱子是安神曲......   没经叶师叔同意,田俊人闯了进来,人有点狼狈手捂着嘴,“师叔,你这是什么魔音,师兄弟们听了吐的不成样了。”   叶卿悄悄把安神曲谱藏起来,“你怎么来了?”   田俊人勉强站稳身子,看向镇定自若的淮黎,“你怎么没事?”   淮黎在田俊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敌意,见田俊人坐到叶卿身边,取走叶卿手里的箜篌,一桩桩一件件事的嘱咐叶卿,选择了沉默。   田俊人也不怎么乐意跟淮黎相谈,继续看他的师叔,从叶卿袖子里抽出谱子,问道:“师叔,是他逼你学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要学的。”叶宝贝主动承认道,确实是他跟淮黎说弹箜篌的。   “你学什么不好学箜篌?”田俊人一听更气了,“就是他让你学的对吗?他要喜欢瑾笙天后就让他去,凭什么瑾笙会什么,您就要学什么!”   淮黎在叶卿的小师侄眼里形象那是要多不好就有多不好。   叶卿想学纯属为了自己,看小师侄误会了解释道:“真不是淮黎,是我喜欢。”   “你就告诉我,他对你好吗?”田俊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叶卿。   叶卿看了眼淮黎,一千年的寻找怎会不好,“他只对我好。”   淮黎对视上叶卿的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叶卿的这句话,于他而言,胜过所有。   师叔的答复让田俊人难以立足于此,田大公子一掌拍在茶几上起身道:“我警告你,你要负我师叔,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田俊人又看向呆愣的师叔,“还有你,要受了他欺负告诉我,我外公是无望岛岛主,天帝也要给我外公几分薄面,你背后有我有大长老,硬气点!”   这恐怕是俊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还是为了叶卿。   叶卿有些受宠若惊,“俊人......”   “别婆婆妈妈的,听到没?”他这个做师侄的比叶卿这个做师叔的还强势。   叶卿一向听他的话,“知道了知道了,田公子消消气。”   “这东西您就别碰了,已经有闲话说你学天后了。”这才是田俊人最生气的地方,他师叔有必要学瑾笙?   被关心着的叶卿听到他这话,好奇问道:“我学天后?”   田俊人,“您不知道?”   叶卿一头雾水不知怎么学天后什么了,学他的哭哭啼啼还是矫揉造作,“什么?”   田俊人将瑾笙和箜篌之间的事说给叶卿听,“天后现在就在上神庙里手弹箜篌,城里百姓都去看了。”   “瑾笙在上神庙?”叶卿又一次重复田俊人的话,是他不知道瑾笙去上神庙做什么,昨天才被天雷差点劈湮灭,以瑾笙的胆子不可能会独自去。   田俊人看了眼没出息的师叔,“昨夜上神庙里传来箜篌声,百鸟争鸣凤凰临世,所有人都说是神迹,您可知道?天后的箜篌招来百鸟,凡间百姓现在都拿天后当上神供拜。”   小师侄这么说叶卿就懂了,难怪瑾笙不再哭哭啼啼来寻帮助了,敢情有了更好的招。   也是,做神仙得民心比什么都重要,瑾笙这么做上可让诸天神仙知道他这天后能与上神一致一曲引百鸟,是为神佑之人,下可安黎民得民心。   如此一来,被东陵弃于凡间不顾的笑柄转眼就成了大度容人,办事妥帖的好天后,为上神增光溢彩以仙界天后的身份向泽离上神聊表敬畏之心。   这么好的主意,以瑾笙的脑袋绝对想不到,叶卿在想是什么人能有这本事,想到这么妙的办法。   今日出入瑾笙卧房的人,正是借天雷一事收兵权惩恶臣的人皇纳兰明羲。   除了他外,叶卿想不到第二个能想出这计的天才。   叶卿觉得天后这一次也真是豁出去了,真敢去弹箜篌,也不怕昨晚进神庙的人真的是泽离上神。   昨夜自己弹奏之时有凤鸣声,怕瑾笙效仿的不到位,叶卿问道:“那有凤凰吗?”   田俊人,“九尾金凤。”   小师侄不说,叶卿都要忘了天后有泽离上神亲赐的九......不对,上神都不在上云天,怎么赐?   这种他触及不到的事,就只能求助他的道侣了,“淮黎你知道吗?”   被晾了半天的淮黎点了头。   叶宝贝是个很体贴的人,“那晚点说吧。”   “说什么?”田俊人不喜欢师叔有事瞒自己,“师叔,你......”   “我什么我啊?”叶卿故意岔开话题,“我知道了,谢谢田公子告知。”   师叔和淮黎是道侣,田俊人多问就是没教养,看着这对道侣打哑谜,田俊人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了,“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叶卿一口应下,“嗯。”   田俊人走到门口处,“别再弹了!”   “......”叶宝贝不高兴了,他弹的有那么差吗?   门被关上后,淮黎主动说道:“是我给的。”   叶卿淡淡一笑,淮黎说过跟他说过的,他把瑾笙当成过自己。   淮黎道:“卿儿,对不起。”   叶卿,“我理解,我若是你,找了千年碰上一个相像的人,我也会窃喜,哪怕不是真的,起码心里能有一丝的寄托告慰。”   这千年,淮黎找了他七百年,找到濒临崩溃,生怕他不愿逆天复生。   足足七百年,踏遍六界山川四海,了无音讯。   鸿巽不曾有过怨言。   这些年他心中一直在责怨自己,神主之尊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   十万多年,鸿巽第一次去质疑天道,与天道抗衡,就算湮灭也无悔。   天道集的是人间正义,不是他一己之力能抗衡的存在,他被囚于天柱三百年,才得释放。   叶卿救他的那日,是他违抗天道之意执意下凡,挨下三十道天罚之日。   淮黎,“我的告慰,就是你。” 第35章   叶卿朝他淡淡一笑, “淮黎兄,其......”   叶卿的话还没说完, 外头忽然狂风大作, 原是漆黑的夜间白光乍现, 将黑夜映衬的如白昼般。   外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大树被刮倒砸落在地的震响, 连带叶卿屋内的窗户都被狂风吹开,将异样的天象显露眼前。   天上的云一点点被浸染成深紫色, 四面八方的流云以难以估计的速度汇集到一处, 盘踞成形。   数十道天雷顺着厚重的云层往下打,汇聚一处落下。   这阵仗是非要把人劈湮灭不可了。   叶卿放于腿上的手情不自禁握紧了袍子。   这一幕别说叶卿,淮黎也略有心悸, 挥手将窗户关上, 施了术法不再让外面的事打扰到里面。   深恐叶卿心思敏感,淮黎放低了声音,“没事了。”   结界连带将外头的声音都隔绝在外,还了叶卿一片清净。   叶卿逐渐松开手, 佯装不在意地将手搭至茶几上,神情动作无一不透露出一股欲盖弥彰的感觉。   叶卿,“你不用这般,又不是劈我的。”   淮黎,“我不会再让他伤害到你。”一千年前他错失了,千年后的今天他绝不会犯同样的错。   叶卿念了个字,“再?”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字, 让淮黎话不知从何说起。   叶卿站起身动了动发酸的腿,将地上的箜篌摆到一旁以免占了地。   却不想离开之时箜篌砸了下来,箜篌上雕刻的凤凰图腾叶卿看着有些刺眼,撇过脸重新将箜篌摆放好,重新坐回茶几边。   叶卿尝试与他商量,“能不能把结界撤了?”   淮黎,“结界外,不太平。”   “我知道。”他就是想看看这天道是何等的厉害。   淮黎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依了他,将结界撤下。   没了结界后,外头的天雷声阵阵传来。   云层卷卷看上去就像是凶煞的罗刹头,这种天象叶卿从没有见过!   天雷声不断中,远处突然一阵紫光暴涨,似要与天相连!   这种场景,叶卿只在古籍中看到过——   魔帝夜玄出世之日便是如此!   叶卿道:“这便是入魔吗?”   淮黎不曾想叶卿懂观天象,确实如叶卿所说,这是魔头出世的预兆,“是。”   “看样子,又多了个潇洒肆意的人,”叶卿倒是有些向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听他的故事。”   到时候看看,是他这个被贬的泽离上神惨,还是这第二尊魔更惨。   淮黎站在他身后,看向叶卿劝说道:“卿儿,修正路,你方能涅槃。”   “涅槃后,是不是要宽容大度心怀众生?”叶卿问道。   这是神的职责,他们抗拒不了,“是......”   叶卿又道:“是不是要我宽容大度原谅东陵?原谅临音?跪在天道面前潜心忏悔我错了,我该乖乖给他雀翎,让他去救临凡?”   如叶卿所说,如若真涅槃,他确实该心怀众生,凡界过往如云烟消散。   如此对叶卿太不公平了。   不管是阿离还是叶卿,淮黎都会给出交代,“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也不会逆来顺受了。”叶卿负手而立。   淮黎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右掌,在掌心间划开一道口血口子,“待你涅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再被天道束缚,怨不得舒。”   割血立誓!   以血为誓,其言昭昭,若违此誓,神形俱灭。   叶卿,“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你能安心。”也想让自己的心得到一丝慰藉。   叶宝贝打下他施咒的手,奈何为时已晚,“于我而言,信任是最好的誓言,你不必为了泽离把你自己搭进去。”   淮黎一生被神主一职拖累,如今他能做的只有陪伴叶卿到叶卿重返神界,届时就无人敢欺叶卿了,“就让我赎点罪。”   叶卿道:“用情太深,伤己。”   用情太深这句话淮黎担不起,至始至终他都没能为泽离做过什么。   淮黎正要开口之际,叶卿突然翻窗而出,跳出太含弟子所布下的薄弱结界,在一众人的追喊声中踱步远去。   扔下淮黎的叶卿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泽离上神庙外。   听着庙里传出的箜篌声,叶卿正是被它吸引过来的。   踩在湿漉漉的石板上,看着庙里那个备受尊崇的天后,叶卿任凭雨水浸透全身,雨珠顺着长长的眼睫滴落。   叶卿笑了,笑得讽刺极了。   瑾笙那双含笑的眼睛,刺痛了叶卿。   因天生异象来神庙求庇佑的百姓越来越多,来来往往从叶卿身边走过,甚至有嫌叶卿碍路的人把叶卿推开。   叶卿随手抓住一人胳膊。   被叶卿抓住的老妇人,警惕地看着叶卿,“你要做什么?”   “婆婆也是来求泽离上神庇佑的吗?”叶卿缓缓说道。   老妇人强挣脱不开叶卿,“干什么!欺负我老婆子!你这小畜生给老婆子放手!不然我报官了!”   老妇人眼里的小畜生闻声笑了出声,“婆婆,我今天心情不好,万一伤到您了,别见怪。”   没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老妇人听到这句话以及叶卿手里还拿着剑,整个人都虚了,“你......你,我老婆子没得罪过您,这位少爷,您放过我吧?啊?”   “您误会了,”叶卿虚礼道,“我只是想请您帮个忙。”   叶卿手里转出淮黎给他的金子,塞到婆婆手中,不等婆婆答不答应,叶卿开口道:“这天生异象肯定要死很多人,如果神庙里的那位‘泽离上神’能一施神技,为苍生解去这劫,不正是功德无量吗?”   既然瑾笙顶替了他,那叶卿收点报酬不算过分吧?   一身破衣的老妇人咬了口金子,知道这是真的后,认同叶卿的话道:“是,少爷您说的有道理,上神就该为我们百姓解难,造福苍生!不然谁还拜他们啊!”   看看,连百姓都知道,上神就是个工具,叶卿还有什么自哀自怨的?   叶卿认可道:“那是,他们一出生就占了便宜,就该无私造福苍生,不管苍生如何待他。”   “您说的就是这个理!”老妇人高高兴兴把金子揣兜里,小心翼翼地从叶卿手里躲开。   叶卿也不为难她,“为苍生求福,求庙里那位神仙出手,婆婆您身系天下安危,日后必有福报。”   “我知道,知道。”老妇人再三向叶卿保证这种善事她一定会做的,她是个虔诚的神徒,不为钱,积德就行。   嘴上说着不为钱,手却不停伸进衣服里去摸沉甸甸的金子。   叶卿都看在眼里,给她让了路,“天下的安危,就交由您了。”   老妇人拍拍胸脯,“好说好说。”   等婆婆走后,叶卿寻了棵树。   站在树荫下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挤进神庙,而那些挤不进去的只能眼巴巴看着,苦苦哀求瑾笙想办法让他们进去。   这人间帝王能想到民心一事,叶卿也能在这民心一事上顺水推舟。   被众人央求的瑾笙慌了神,他没想过会出这种事,他飞鸽传书去客栈传信的信鸽也不知为何被打了下来,用同心铃叫陛下,陛下也不理他......   瑾笙,“我......”   收了叶卿金子的婆婆真就为她口中的积德身体力行,“神仙,神仙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双梧城大大小小也有几百万人,这神庙哪容得下啊!您这么厉害,帮帮我们,把这天弄安静吧!”   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这种天象前无任何办法,唯一能倚靠的人就在眼前,哪肯放过。   一个两个跪下,接着三个四个,一群,一片。   里里外外跪满了人,求瑾笙救苦救难。   瑾笙也从未见过此等景象,说到底他自己也是个凡人,解决不了这么大的事。   “神仙就要弃我们百姓不顾吗?”   “泽离上神就这么狠心吗!”   瑾笙本就是为讨好泽离上神来的双梧城,听他们将自己的默言宣泄到泽离上神身上,紧忙解释道:“不是的,上神体恤百姓,他不是个狠心的人。”   “你不就是泽离上神吗?”有人质疑道。   瑾笙一直在弹箜篌,他们问自己是不是泽离上神的时候,瑾笙没有回过话,这是纳兰明羲教他的,说一定要避免回这个问题。   瑾笙,“我......”   “你们快看,天要塌了!快看!”庙外的一声嘶吼把众人的目光从瑾笙身上吸引过去。   这天上的紫云真的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夜晚显得格外恐怖!   在瑾笙身旁的小女孩拽了拽瑾笙凤凰袍,“神仙哥哥,救救我们吧!”   女孩的父亲将女孩抱走,“别求了!这算什么神仙!都是高高在上,我们凡人的命在他们眼里,连只蚂蚁都不如!”   “那还盖什么庙!我们尊崇上神,上神这么对我们!真正是寒了民心!”   事情发展到瑾笙无法估量的地步,瑾笙抱着箜篌无助地看向所有人,“不是的,上神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你们放心,天象的事仙界定会平定,我在这向你们保证!”   抱孩子的父亲恶言相向道:“你拿什么跟我们保证?你又是什么人?也不说个清楚!”   “我是......”他是陛下的天后,可他不能说,说了陛下就丢脸了。   “各位请相信我,给我一炷香的时辰,我会将异象之事上报九重天,此事仙界必定重视!仙界绝不辜负百姓爱戴!”瑾笙再三恳请在座诸位给他一个去九重天汇报此事的机会。   如今瑾笙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众人哪肯放他走!三五个成群上前将瑾笙围困住,更有大胆的对瑾笙拉拉扯扯。   他是陛下的人,不能让外人沾了身子!瑾笙情急之下掌心聚气袭向众人,真气霸道至极,将身边的人震飞三五米远!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叶卿,不敢置信地看着瑾笙。   叶卿绝对没有看错,瑾笙使的是术法里包括了冰火两种!   这世上没有一个可以做到修习两种不相容的术法!更做不到容二为一体!   不对。   瑾笙若真是奇才,东陵为何会让他遮遮掩掩?直接将瑾笙修双法的事公之于众,那什么人心什么议论都会消散,一个懂得修炼双法的奇才,天界必定求知若渴,站于天帝身旁与天帝受六界崇拜,理所当然!   既然是隐藏,其中必有蹊跷。   瑾笙的眼睛是他的,那会不会......瑾笙的内丹也是他的?   瑾笙原先就是冰系术法,因为吞了他的内丹才会这样?   冰系......   临音也是冰系!   叶卿喉结动了动,“如果内丹是我的,是不是就能解释他的双系术法?”   并非如此。   淮黎解释道:“就算他吞食了与之身体不相匹配的内丹,也做不到将两门术法合二为一。”   看着上神庙里哭哭啼啼瑾笙,叶卿玩笑道:“他真是天纵奇......他的眉心是?”   是一尾金红的雀翎!   叶卿乍然想起霜郁说过,三百年前见过除淮黎以外的神仙进过无忧山,还从不灭之火里带走了一尾雀翎!   也是金红色!   自己是泽离,那瑾笙绝不会是泽离!   那么,叶卿是不是可以认为,瑾笙就是被雀翎复活的!   这么算来,时间似乎也对上了......叶卿也是三百年前被挖了内丹的。   眼睛在瑾笙身上就算了,现在得知瑾笙人都是自己的命救活的,叶卿觉得这个世道真是有意思,是逼着他疯吗?   就在叶卿努力去理清这些思绪时,瑾笙跑了过来寻求帮助,“师祖,叶师叔能不能帮帮我?”   叶卿看着眉心间一尾雀翎印的瑾笙,理智逐渐被侵蚀。   不用再质疑,瑾笙就是临音!不会错的!   既然天后求他了,不管怎么说看在眼睛还有雀翎的份上,他都该帮这个忙,“让淮黎帮你吧。”   淮黎了解叶卿,叶卿这语气就不正常,“卿儿,你若不舒服我们回去。”   平常仁心仁义的淮黎这回居然主动要避离,叶卿出声道:“天后是君,我们都是臣,臣就该为天后分忧。”   瑾笙根本不懂他们谈话间掩盖的意思,抓住救命稻草就不想放下,俨然将刚刚被叶卿赶出门的事放下了,“师祖,您帮帮我吧?”   不是淮黎不帮,是比起帮瑾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叶卿体差,不宜在此地久呆。”   “夫君说的是,”叶卿顺着淮黎的话说道,“我不适合在这个地方呆,天后也不适合,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吗?”   泽离不愿看他失去理智,“卿儿。”   “犹犹豫豫唯唯诺诺,是男人吗?”这是叶卿第一次数落淮黎不是,淮黎是淮黎,对自己好所以才会管着自己,这些叶卿都可以接受。   但是三翻四次劝他放下仇恨,叶卿做不到。   他本就是为了复仇才和淮黎假做道侣的。   瑾笙道:“师祖,求您了。”   “你的正道,不管了吗?”叶卿看向跑来的百姓,对淮黎质问道。   这个时候淮黎若再说一字不顺他意的话,或许永远都挽不回叶卿了。   淮黎只能点头,“好。”   叶卿笑了笑,带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的瑾笙御剑而去。   当然,是蹭瑾笙的剑。   瑾笙和叶卿落在叶卿说的一座荒山里,瑾笙看着荒芜的山地,有些不明所以,“师叔为何要来这?我们不回九重天找陛下帮师祖吗?”   叶卿闭着眼睛摸索到一架熟悉的棺材,手在棺材板上敲了敲,发出一些声响。   瑾笙被棺材口吓了一跳,“这是......”   叶卿道:“人住的地方。”   “这里也能住人吗?这么阴森?”瑾笙总觉得这里会冒出什么山野精怪。   这里当然能住人,叶卿在这里住了近百年,叶卿寻着以前的记忆从地下挖出一坛酒,掀开盖子闻了闻。   还是当年的味道。   凭空变出两个酒樽,叶卿倒了些酒在酒樽里,一杯递给瑾笙,“尝尝看。”   “这能喝吗?”瑾笙接过酒樽,不敢饮。   叶卿好心提醒了瑾笙一句,“是天帝亲手酿的。”   “陛下亲手酿的?”瑾笙一提到东陵,脸上都是倾慕之意,“那我一定要尝尝。”   刚凑到嘴边的瑾笙突然察觉到不对劲,“陛下怎么会来这里?还酿酒?”   叶卿想了想自己的遭遇和瑾笙的复生,想着这么回是对的,“为给天后一个惊喜。”   “那陛下会来吗?”瑾笙欣喜道。   叶卿握着酒樽,晃了晃酒樽里的酒,“会。”   瑾笙想着,毕竟叶师叔法力低微连御剑都不行,还要靠自己出这荒山,也就没那么心眼猜忌了,一口将酒饮尽,“这酒齿颊留香,陛下酿的真好喝,多谢叶师叔。”   在瑾笙的喜悦中,叶卿将酒樽里的酒尽数倒在地上,“天帝为这酒取过一名。”   “什么?”叶师叔的动作让瑾笙有些不适。   “断魂。”叶卿当年就是喝了这酒,送了半条命的。   叶卿在瑾笙的注视下,出声道:“三百年前,我就是喝了这坛酒后,被天帝挖丹挖眼的。”   瑾笙看着叶卿用酒樽将酒坛砸碎,“师......师叔你在说什么?”   “我一直告诉我自己,这是我跟东陵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叶卿很认真的去跟瑾笙说事,“可你为什么非要招惹我?”   瑾笙道:“我很喜欢叶师叔,总觉得叶师叔像亲人一样。”   这么一说,叶卿想起了,“挖我的内丹给你,把我眼睛给了你,用我的灵灌养你的剑,你的所有都是我的,我的当然会跟我亲。”   “我不明白,师叔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我们还是回九重天吧?”瑾笙试着跟叶卿商量离开,“今天的事瑾笙就当没听见,陛下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叶卿出声道:“天后,今日我不多要,把眼睛还我就好。”   说着叶卿手里多了把匕首。   “你怎么会有银霜!”瑾笙看着叶卿手里的匕首,眉头紧锁。   银霜陛下送过他一把,说这本该是一对,另一把丢了,瑾笙手里的那把是孤品。   叶卿手指在刀背上游走,轻描淡说出过往之事,“你的陛下,就是用它挖我丹,我眼睛的。”   叶卿步步逼近,瑾笙向后退了两步,“我不信,你骗我!师叔你不是我对手,我不想伤到你。”   叶卿用当年东陵送他的话回赠给瑾笙,“你尽管对我出手,不必留情。”   瑾笙,“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回九重天好不好?我们当着陛下的面谈这个事!是不是有妖怪幻化成陛下的样子,骗了你?”   “天后,你欠我太多了,我只让你还一样,不过分吧?”叶卿不想唠唠叨叨,当初的东陵也是那般快人快语,下手凌厉。   临音剑抵着叶卿的胸口处,迟迟没有刺下去,瑾笙道:“您别逼我。”   叶卿手里的雀灵在临音剑刺入叶卿胸膛时护主出鞘,将那临音剑生生一斩为二!   剑与主人相通,临音剑一段瑾笙也受了创,“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叶卿要自己的眼睛。   叶卿举起锋利的匕首对准了瑾笙的眼眶,“天后,得罪了。” 第36章   匕首没有如愿刺入瑾笙的眼睛里。   瑾笙用他那天丝所致的绣袍挡下了叶卿的匕首, 救了眼睛,但袍子也被划出一大道口子。   可见这匕刃有多锋利。   当年的叶卿生生挨了三刀!   瑾笙从叶卿眼前逃脱, 辗转至叶卿身后, 去拾叶卿的雀灵。   瑾笙将叶卿的雀灵搭在叶卿的肩膀上, 紧紧靠近叶卿的脉搏,“蓄意谋害天后, 罪当灭灵散魄!”   叶卿问道:“那天帝蓄意谋害无辜之人,是否也当灭灵散魄, 以扬天界万世美名?”   “陛下岂容你妄议!”瑾笙手中之剑贴近了叶卿一寸, 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叶卿的血就能喷发而出。   这是叶卿第一次见瑾笙硬气,叶卿用自己仅剩的理智劝说瑾笙道:“天后, 我没有把我的眼睛、内丹还有雀翎送给你, 所以我拿回来不对吗?”   叶卿说的瑾笙都不知道,更不谈还不还,眼睛给了叶卿自己就瞎了,当然不能给, “带我出去,我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他不放。   为什么要放?   一口气憋在心里几百年,他都把自己逼魔怔了,一边要劝自己冷静,一边要在冷静中被旁人中伤嘲笑。   他也有体温,也是个人啊。   他也会难受,也会跟瑾笙一样哭哭啼啼的。   不同的是, 瑾笙可以哭在明面上,还有一堆人哄着,但他不行。   他不能哭给别人看,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着把眼泪咽下去。   口口声声说爱他,找了他千年的淮黎一直劝他放下这些,潜心修道,叶卿拒绝不了,因为淮黎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他明白淮黎身不由己,也是个可怜人,所以他不怨淮黎,并且开始努力结丹成仙,去报复东陵。   一切都好好的,他却突然知道了自己是谁。   这个意外的身份没有给他带来特殊,反而是更深一层的枷锁。   一旦他承认了这个身份,他就要无条件去包容众生。   包括东陵,还有临音。   临音剑断了,临音……或许该改个口,叫临音为瑾笙天后了。   叶卿前后的路都被堵住了,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不如痛痛快快的报复回来,不去计较任何代价!   雀灵认主,叶卿一点也不怕瑾笙会下手,“天后,这剑不是你拿的起的。”   这话等同告诉瑾笙叶卿不答应瑾笙的条件。   瑾笙道:“叶师叔,你在叛道!”   叶卿笑了,“我叛什么道?天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他逆天复生你,不也是在叛道!”   “住口!”瑾笙听不得叶卿这等乱臣贼子在这诬陷陛下,手添了份力。   雀灵沾了叶卿的血后如同那日重伤霜郁般将瑾笙重伤在地!   雀翎复生的瑾笙要比霜郁好些,没被神火烧至体无完肤。   瑾笙捂着双眼痛到不顾身份,背靠在棺材木板上,捂着眼睛在那痛苦的叫……   剑里飞出来的东西钻进他眼睛里了!   瑾笙甚至……甚至自己要把眼睛剜出来!   太疼了!   叶卿用手沾了沾脖子上的血,送到嘴边尝了口,再次举起刀,朝毫无反抗能力的瑾笙走去。   点了瑾笙的穴道,叶卿拉开瑾笙的手,在瑾笙惊恐的眼神里,将刀刃对准了眼尾处——   叶卿手里的刀被人打落了。   叶卿眯着眼看向淮黎,“心疼了?”   “我是心疼你!”嘱托好太含弟子安抚百姓后,淮黎匆匆来寻叶卿,见到这样的叶卿,他于心不忍。   叶卿点点头,拾起地上的刀正要继续,手被淮黎握住了。   僵持在半空中谁也不退让。   叶卿道:“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淮黎,“叶卿!”   “这辈子的我不太听话,你找下辈子的他吧,”叶卿认真跟淮黎商量道,“等我把眼睛抢回来,再杀了东陵,我就自刎,这样下辈子的我就能潜心修道了。”   不用像他一样,因为五识不全,废物如此。   就当作他谢淮黎照顾之恩吧。   叶卿又道:“那个时候,你的泽离就回来了。”   淮黎算到了一切,不曾算到叶卿会说出这番言论。   淮黎看着他,那个凡事淡然的神主眼里流露的痛惜情真意切,“卿儿。”   “撒手。”叶卿手握在匕刃上逼着淮黎松开,淮黎不松开,死的就是叶卿。   银霜遇血便会吸取人之精气,可以将人血液抽干而亡。   “师祖!救我!陛下不会亏待你的!叶师叔他疯了!您别信他的话!”瑾笙慌乱地看向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瑾笙见淮黎迟迟不帮自己,“师祖,您也要和叶师叔一样做叛贼嘛!”   瑾笙声音落下的同时,淮黎撒手了。   他心疼了。   叶卿转了匕刃,握住刀柄朝瑾笙的眼尾处下刀。   刀离瑾笙的眼睛只有分毫距离。   是淮黎再次拦下了。   瑾笙不敢动一下,生怕眼睛就这么被刺瞎了,“师祖!快把叶师叔拿下!”   在瑾笙的恳求下,淮黎闭了闭眼,“我来。”   淮黎从叶卿手中抢过匕刃,手止不住地颤动,似是下定了决心——   “我自己的仇,自己报。”叶卿再次抢过匕刃,淮黎的决定超乎他的想象,淮黎这样的人真为他愿杀生,这就够了。   在瑾笙的惶恐中,叶卿刀起刀落,下手不留一丝情面,将那双眼睛生生剜了下来!   被剜了眼睛的瑾笙满头白汗,昏死过去。   眼眶里流下的血浸湿了衣袍和垂落的双手,还有那属于道侣间相传的同心铃。   叶卿看着手里的这对眼睛,一手紧握住,拳头抵在自己的眼睛上,独自发笑。   “叶卿。”淮黎关切地喊道。   叶卿被他一声喊,喊回来神,转过头看他,“我眼睛回来了。”   是淮黎纵容他剜了天后眼睛的,看着地上瘫倒的天后,淮黎点了头,“回来了。”   “我好像明白,人性为何贪婪了。”他拿回眼睛后又想拿回更多,他的内丹,还有雀翎。   “笙儿!”   熟悉又刺耳的声音插了进来,声音的主人将叶卿眼前的瑾笙抱走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一记掌风向叶卿袭来。   是淮黎挡下的。   东陵将受了重伤的瑾笙安放一旁,怒气冲冲地看向这对无法无天的道侣,“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帝定将你等挫骨扬灰!”   “叶卿!”东陵注意到叶卿满手是血。   被淮黎护在身后的叶卿走至一旁,坦然面对与他,“天帝是要杀人灭口吗?”   不理会东陵的话,叶卿自顾自说道:“要掩盖你施以禁术复活临音的惊天丑闻?”   这是东陵一人的秘密,东陵从未说与第二人听过!但凡知道内情的人,他没留一个活口。   那这叶卿又是怎么知道的!   东陵道:“加害天后,不知悔改罪加一等,本帝今日就......”   “就什么?”叶卿半点面子不留给他,“天帝敢对着诸神发誓没去过无忧山?没从里面带走过什么!”   “胡言乱语!”东陵怒视叶卿,当初就不该把叶卿扔在寒碎领任妖魔吞噬,就应当一剑了结了他!   那时没有杀了叶卿,现下也不迟。   东陵右手间幻化出轩辕剑,直指叶卿和淮黎,“本帝今日就行天法,惩恶徒!”   东陵的道行有多高,叶卿心中有数,刹那间叶卿就被剑气震飞。   淮黎手快将他揽住,安放于地,转眼就去应东陵的剑招。   叶卿看着与东陵过招,还压了天帝一头的淮黎......轩辕克天下一切妖灵,淮黎竟不惧轩辕!   处于下风的天帝节节退让,以至于不再与淮黎纠缠,转而一剑劈向叶卿。   淮黎注意到时,那剑已飞向叶卿!   情急之下,淮黎幻化出一尾,替叶卿挡下轩辕剑,为护叶卿下手失了分寸,将高高在上的天帝打到筋脉尽断!   东陵狼狈摔落在地,硬撑着站起身看向淮黎,“你到底是什么人!”   因挡剑伤了的淮黎嘴角边溢出一道血流,依旧护在叶卿身前。   从一开始,淮黎就打算好,等叶卿涅槃,阿离的仇他来报,天道的湮灭他担便是。   淮黎要的,只是叶卿好好做回泽离,成为万众仰慕的泽离上神,不再任人欺凌。   所以即使知道天帝是侩子手,他也在忍!   哪怕贵为神主,不得有任何偏私,到了情字头上,什么都会变的。   倾慕一个高贵的人,又怎会真愿看他被众人凌踏?   淮黎开口道:“吾乃......”   话未说完,一道天雷从天而降!   淮黎一把推开叶卿,硬是让这天雷劈到身体焦灼,差些显露原型。   对比还能站起的天帝东陵,淮黎连爬都爬不起来。   这便是,尊贵的神主,受的‘厚待’。   叶卿反应过后,看着地上散发阵阵烟气的淮黎,紧忙跑上前,“你怎么样?”   淮黎闭着眼含笑道:“无妨。   东陵硬撑着走到叶卿身前,看着地上的淮黎,“弑君之罪,你还担不起。”   “欺人太甚!”叶卿忍够了!   东陵的所作所为天道不罚,偏偏要罚他们!凭什么!   叶卿手抚上雀灵,哀怨的眼神里杀意尽显,不顾一切朝东陵刺去!   “不要!”淮黎一手禁锢住叶卿的脚,“你莫动手!”   打在淮黎身上的那道天雷只是警告之意,淮黎还能撑,但不能让叶卿也跟他一样,叶卿撑不过的。   淮黎,“我来。”   ......   七日后。   叶卿出去寻了些吃的回来,见淮黎醒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淮黎昏迷了整整七日。   七日前,他拦住起杀心的叶卿,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淮黎看着空荡荡的山洞,问道:“那日?”   那日淮黎站起来就昏迷了,叶卿用血祭剑打算和东陵同归于尽,可东陵的轩辕剑横在淮黎脖子上威胁叶卿,叶卿不想就这么死了,借瑾笙的命同样威胁东陵放人。   僵持了很久,互换了人后,雀灵才出鞘帮他,带着淮黎逃离。   叶卿知道淮黎关心什么,挑重点说道:“我没跟他动手,雀灵不肯出鞘杀他。”   他祭剑,雀灵也不帮。   叶卿说到这时,头上的雀灵发出一阵荧光。   淮黎注意到了,不出鞘是为保护叶卿,有淮黎这个前车之鉴在,还有雀灵千年前的记忆,保护叶卿是对的。   “它担心你。”淮黎替雀灵伸冤道。   叶卿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我知道,天道约束神明,你都被劈了,如果是我,估计又灰飞烟灭一次。”   淮黎咳了两声,说的还是那套,“切勿冲动,涅槃为大。”   叶卿避开了这个话题,分享给淮黎一个好消息,“我筑丹了。”   眼睛回到他眼眶里后,叶卿一日筑丹,这才能给淮黎医治。   “当真?”淮黎看上去比叶卿更开心。   叶卿点头,“嗯。”   淮黎看着叶卿的眼眶里的金色眸子,舒心道:“只有它才配得上你。”   叶卿也很喜欢自己的眼睛,近三百年失而复得的喜悦感,无可言说。   叶卿道:“淮黎兄,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为何?”淮黎不解,“可是我瞒你身份?我说与你听。”   “不是,”淮黎误会了,叶卿不是因为这个要跟他散,“我现在是仙界的罪人,你要若修神道,就别与我多来往,不管你是神也好,修神道的妖也好,与我在一起百害无一利,你明白吗?我不想那日的事重演,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说来说去,意思总归就是叶卿不想牵连他,关心他的安危。   淮黎被规矩束缚太久了,从未得到过缓解,那日出手伤天帝,明知会有什么下场,他还是做了。   他想要叶卿明白,他不再约束叶卿,叶卿想走什么路,他都陪着。   淮黎道:“卿儿忘了,是我打伤的天帝。”   “躲起来吧,让九逸上君帮你。”叶卿出主意道。   出格的事都做了,条律破了,便不想遵守了,“你去哪,我便去哪。”   “淮黎兄,我是叶卿。”在他身上苦等泽离上神,太浪费时间了。   淮黎不以为然,“我护的,正是叶卿。” 第37章   “喏, 供奉好了,尝尝看。”叶卿把烤架上的一条山鸡腿扯下, 送到淮黎面前让他尝尝人间美味。   淮黎犹豫了下, 在叶卿期待的眼神下接过鸡腿。   叶卿也给自己扯了个翅膀, 咬了两口肥嫩的鸡翅膀,跟淮黎炫耀道:“我出去找吃的, 结果这鸡自己送上门给我吃。”   叶宝贝大概忘了自己是百鸟之首,这鸡和凤就跟蛇和龙的关系一样, 勉强算是泽离本家。   主动送上门, 就是这层关系在。   淮黎是知晓内情的,被叶卿这炫耀的口吻弄得不再好开口解释给他听,难得奉承了叶卿一句, “嗯。”   “你不吃吗?”叶宝贝都快啃光鸡翅了, 淮黎那一口都没动。   叶卿道:“既想保护我叛离你所信奉的,就别再遵守你的那些条束,活着是为自己活的。”   从来都是鸿巽教化众人,以大道无私传授世人, 没有人像叶卿这般告诉他该为己活这种话。   淮黎在叶卿的注视下,咬了口叶卿亲手烤的鸡腿肉。   叶卿道:“我手艺不差吧?”   味道正宜,淮黎点头道:“嗯。”   “你睡了七日,多吃点,渴了吃这个。”叶卿把摘的果子给了淮黎一个。   淮黎在叶卿的催促下咬了口果子,随即问道:“你可有何不适之处?让我把把脉。”   叶卿没哪觉得不舒服的,他那都是小伤。   要不是淮黎问他这话, 叶卿都忘了问淮黎,为什么身上有这么多伤疤,“我没,但是淮黎兄你身上......”   那是淮黎找了七百年泽离音讯全无,去质问对峙天道时被烙下的。   劈下三十三片龙鳞,软禁三百年,时间长了不得医治,就这样了。   淮黎一言带过,“不小心伤的。”   叶卿不懂,什么样的不小心能让一个人身上留下几十道坑坑洼洼的伤。   可能这是淮黎的痛处,叶卿不多追问了,“我师父有一种药,能让腐肉生肌,等回了太含,我就向师父......”   叶卿是一片好心,说到最后突然没声了。   太含,他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连累师父。   “我无碍。”淮黎看着他思及师尊,放下手里的鸡腿,去替叶卿诊脉。   确认叶卿无恙,淮黎又道:“庭玉会照顾好你师尊,无需担忧。”   “掌门也伤了,不知现在如何了。”叶卿记得东陵很是欣赏掌门,眼下掌门人在天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东陵糟践。   淮黎启唇道:“有上君在,掌门不会有事,定会安然回太含。”   “如此最好。”叶卿想来也是,上君再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徒弟羊入虎口。   叶卿眼底隐隐发黑,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淮黎出声道:“你很疲惫,睡会吧。”   叶卿道:“不睡了,我们趁早离开这,几日前已有天界的人来寒碎岭搜查我们了。”   从东陵手里逃出来后,叶卿背着淮黎跨了一座山,在雀灵的指引下躲进岩洞里,东陵带走瑾笙的第二天,寒碎岭就来了不少天兵天将。   叶卿知道这是抓他的,躲躲藏藏两三天没敢出洞没敢闭眼,这两日才好些。   叶卿,“寒碎岭屠妖大会就这几日,山下已经被团团包围,山里妖兽和天兵不计其数,能早点离开最好。”   “可能御剑?”淮黎问道。   能御剑叶卿肯定带他走,不在这里苟且偷生,“我法力不支。”   叶卿几日不曾好眠,又急于筑丹,还要照顾淮黎,他那点低微的法力不够支撑他御剑飞行。   叶卿,“让我歇几日,我定能御剑。”   “莫逼自己太紧。”淮黎只是问一声,并非是要逼叶卿,他也是怕叶卿把他自己逼的太紧,伤了根基。   叶卿也慰问了句淮黎,毕竟淮黎伤的最重,“你现下法力恢复如何?”   淮黎再不济也能带他出这寒碎岭,起身将叶卿烤的山鸡装入虚鼎里,一手安放在叶卿的胳膊上,轻轻一跃。   叶卿落地时,已是人间不知名的小村落。   “淮黎兄还真是处处给人惊喜。”受了重伤还能凭空将叶卿一并带出寒碎岭。   淮黎开口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叶卿,“造反。”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堵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有所缓解了。   淮黎想叶卿应该知道,忤逆天道的下场,“叶卿。”   “借刀杀人不行吗?”自己动不了手,那就换一个人动手。   在借刀杀人方面,叶卿有些超乎常人的天赋,“除妖大会?谁除谁还不一定。”   叶卿迟迟等不来淮黎的否决,主动出声道:“要拦我吗?”   以神主身份而言,叶卿的做法淮黎必须拦。   于对叶卿的誓言而言......   淮黎沉默了许久,“不。”   “不说这个,找家客栈歇一晚吧,你我都累了。”叶卿冲淮黎浅浅一笑,他和淮黎都需要休息,就先把这些琐事放放,安安心心睡一觉。   叶卿和淮黎进的客栈满客,只剩下最后一间上房。   叶卿没钱,刚想着再以天为盖睡一宿也可以,想跟淮黎商量时,淮黎掏钱付了。   淮黎兄真是......行走的钱囊。   床够大,睡两个人不是问题。   叶卿主动钻到里头,将三分之二的地都让给淮黎,“你也休息会吧,我先睡了。”   没了危险,叶卿扛不住睡意,连淮黎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被子只有一条,叶卿没盖,留给淮黎的。   淮黎走至床沿边,替他盖好被褥,坐于床边看他。   在淮黎昏迷之前,曾亲耳听到叶卿说,东陵进过无忧山,从里面带走一尾雀翎。   淮黎也进出过无忧山数百次,不曾见过雀翎,而那瑾笙确确实实是雀翎复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雀神火连淮黎也要忌惮三分,这东陵是怎么进的无忧山?还能从里面找到淮黎都找不到的雀翎?   冰系术法可以让淮黎确定,瑾笙就是临音。   泽离说过,被雀翎复生的人一定会被溶解掉五识中最为重要的眼睛,不被腐蚀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上一双纯阳的眼睛。   至于这身怀双系术法,或许就是复生的意外惊喜吧。   这里面有没有问题谁也不知道,因为雀翎是泽离上神的命,从未舍过别人,这一尾是例外。   没有先例,就不能知晓前因后果。   瑾笙是临音的事解释通了,剩下就只有东陵怎么进无忧山这个问题。   就算是天帝,这神火他也抗不过。   除非......   叶卿的内丹在他体内,才让他不惧朱雀神火!   这就像山鸡跟叶卿走,雀灵出鞘护叶卿一个道理,神火再强也是泽离身上的,主子还是认的。   可这么一来,不就说明......东陵知道叶卿是泽离?   “谁?”   淮黎一时分心,不想进了客人。   淮黎起身护在床前四处张望。   屋内空无一人,淮黎似想起什么,紧忙回头看。   叶卿不见了!   能有本事在淮黎手下抢人的,还没几个!   ......   叶卿还没睡多久,就被人打搅了。   被扔在棺材板上,叶卿跌跌撞撞爬起来,手扶在棺口处,起身时发现棺材里躺的人是许盈!   叶卿回头看向身后之人。   是霜郁!   与之前叶卿看到的霜郁不同,霜郁浑身上下充满怨气,眼睛猩红,一身暗绿色的衣袍,肩膀上还有一个曾经他送给叶卿,叶卿没要的骷髅头。   明显感觉的到霜郁的不同,叶卿还是客气的叫了声,“霜郁兄。”   霜郁按着叶卿的头,强迫叶卿看棺材里的人,“你满意吗?阿盈死了,你满意了!”   “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卿一点也不惧他,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难不成自己还有错?   霜郁拎着叶卿的后颈将叶卿从棺材口拖下来,扔到许盈灵位前,霜郁一脚踢在叶卿膝盖骨上。   逼叶卿给许盈下跪。   霜郁,“要不是你心狠,让阿盈听到那些不该听的话,阿盈不会死!叶卿,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你懂吗?”   又是杀人偿命,叶卿真真无奈了。   求自保杀了临音他要偿命,许盈死了也要他偿命。   怎么?   一个个都觉得他命多,就该死?   叶卿这臭骨头不是一般硬,“与我何干。”   “叶卿你就半点愧疚之心都没吗!”霜郁血眼通红,掐着叶卿肩膀的指甲陷进叶卿的肩膀里。   苦头吃多了,这点痛叶宝贝根本不在意,“人人都有命数,命数在前,你不怪天道,怪我作何?”   “是你,让阿盈剖丹自尽的!是你亲手毁了我的阿盈!”霜郁对着叶卿又是一顿毒打。   这下手的狠劲,还有一身的魔气,再傻也该知道,那日渡劫的人是霜郁了。   叶卿擦了嘴角的血迹,“毁了许盈?真正毁了他的人是你!他一个好好的凡人,因为你的自私留在凡间!毁他的人是你!”   “住口!”霜郁听不得忤逆之语,阴笑着看向叶卿,“你和淮黎,将我逼成今天这副模样,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叶卿驳道:“不帮就是错?我凭什么帮?”   “为什么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还能活在世上,”霜郁掐住叶卿的脖子,用叶卿的头去砸棺木,“而我的阿盈那么善良,却死了。”   为人鱼肉的叶卿不是受虐狂,一脚勾住霜郁的腿,一番动作让自己从霜郁手里逃出来,拔下头上的雀灵,任它凭空化为剑。   霜郁手底下魔气翻腾,“我倒是要看看,是上云天神明的剑厉害,还是我这个天劫都劈不死的魔厉害。”   “那试试。”叶卿应战道。   叶卿沾了额上的血抹于雀灵之上,正式应战霜郁。   不是神躯的叶卿敌不过入魔的霜郁,即使雀灵在手,没有足够强大的神力,十来招后,叶卿败了。   赢家睥睨着叶卿,“泽离上神的剑,不过如此。”   叶卿闻声怒视霜郁。   “怎么不服?”如今成了魔,天上地下他谁都不怕,神不能杀生,仙界不是他的对手,六界任他横着走!   叶卿不才,几日前才在天帝身上学了一招,催使雀灵抵在棺材里许盈的脖子上。   叶卿道:“既然霜郁兄不饶人,叶卿怎么也得为自己争取一点活路。”   说完话后,叶卿才发现自己的同心铃不见了。   霜郁腰间挂着的正是叶卿的同心铃!   霜郁看向那把要伤害许盈的剑,“叶卿我杀了你!”   “好啊,黄泉路上有阿盈相伴,不委屈。”叶卿无所谓,这辈子死了还能涅槃,但许盈已经灰飞烟灭了,人死了连肉身都保不全,可真悲哀。   霜郁,“你!”   叶卿慢悠悠站起身,用霜郁对他的态度来对霜郁,“不想让他被烧死,就跪下。”   “叶卿!”霜郁似是受到极大侮辱!   那把雀灵在许盈的脖子上划出一大道口子,若是活人就是一剑毙命。   霜郁慌了,“别伤害他!”   “雀灵,把他手剁了。”叶卿挑眉看向雀灵,发号施令道。   话声一落,离叶卿不远的霜郁生生给叶卿下跪,“别伤害他!我跪!”   叶卿走到霜郁面前,用刚才霜郁对自己的态度对霜郁,看着霜郁额头上流出的血涌,“我不欠你什么,但现在你欠了我。”   “他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叶卿气势凌人从他腰间夺回自己的同心铃。   还没唤淮黎,就被霜郁夺过。   霜郁一手掐住叶卿的脖子,一边看向雀灵,“你要再伤阿盈一下,我就掐死他!”   说掐死叶卿,还真就要掐死叶卿。   只用一只手的力气,将叶卿整个人举起,手抵在叶卿的脖子上。   雀灵对许盈有多狠,霜郁对叶卿就加倍的狠。   叶卿最讨厌别人威胁,“雀......别管我......杀嗯......”   “你活腻了!”霜郁掐着叶卿的脖子,不让他发出一句声!   被威胁的雀灵,瞬间从许盈身前飞离,穿插到霜郁和叶卿之间,迫使霜郁放了叶卿。   雀灵横在叶卿面前,剑头指着霜郁,忠心耿耿护卫叶卿。   雀灵让失去理智的霜郁缓过神,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后,将同心铃还给叶卿。   霜郁,“让淮黎过来救你。”   早在之前,霜郁就拿叶卿威胁过淮黎一回,这会儿故技重施,怕是又想让淮黎找泽离上神救许盈吧。   这世道就这么有意思,你有了长处就该把你的长处给出来。   凭什么?   叶卿笑道:“泽离他不会救的。”   “救不救,你一个废物说了不算。”霜郁恶狠狠看着叶卿,“叫淮黎过来!”   “你把我带来的时候,没告诉他吗?”叶卿反问霜郁,为何每次都是不打招呼,直接把他弄过来,毒打一顿再想起找淮黎。   叶卿欠他的吗?   叶宝贝不记得,自己欠过谁。   “别不识抬举。”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霜郁已经够给叶卿面子,没一掌把他给杀了。   叶卿这个人就是给脸不要脸的,“我说实话你不信,我也没辙。”   霜郁再次重申道:“把淮黎叫过来!”   在霜郁恐吓叶卿的时候,门口的房门被打开了,淮黎阴沉着脸走进来。   淮黎,“霜郁。”   看到淮黎,霜郁笑了,“你来了。”   “放了他。”淮黎步步走向霜郁。   霜郁一手勒住叶卿的脖子,逼停淮黎的脚步,“你不想你的道侣就这么死了吧?”   淮黎怒视他道:“你敢。”   霜郁垂头看向怀里的叶卿,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你的道侣在我这,你说我敢不敢?”   以前他或许会怕淮黎,现在不会了。   就算淮黎是九逸上君又怎么样,一个半神,他何须怕?   “淮黎,泽离上神在哪?告诉我帮我把他带过来,我就放叶卿他。”霜郁快人快语,只要淮黎将泽离上神或者是雀翎带过来,叶卿他会放。   看在他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   叶卿,“一条雀翎一条命,泽离凭什么给你?”   “神不就该怜悯苍生吗?”霜郁反问叶卿道,“只要他给我尾雀翎,我保证带阿盈隐居起来,不会为祸六界,这不是笔很好的交易?我不兴风作浪,六界生平,上神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条件,说的叶卿都心动了。   泽离一条命,换苍生安泰,多值啊。   只不过,泽离也是有血有肉的,为什么要受这个苦,“他给了,他疼的生不如死该怎么办?”   “干我何事?”他只要他的阿盈,别人根本没一点关系。   叶卿,“那阿盈的死,干他何嗯......”叶卿的脖子被勒紧了一层。   霜郁注意到伺机而动的淮黎,“我劝你别动手,我杀他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淮黎注意到叶卿被勒的脖子通红,出声道:“把叶卿放了,我带你去找泽离。”   “帮他带过来。”霜郁附加了条件,因为他虽成魔,但泽离好歹也是十几万年的神,不可轻敌。   所以叶卿,他绝不能放。   霜郁不与淮黎多谈,大手一挥将许盈的棺木卷进袖子里,又拖着叶卿朝屋子外走。   霜郁,“给你三个时辰,把雀翎带过来,否则我就把他丢进不灭之火里,让他神形俱灭。”   不怕淮黎不信,霜郁就站在不灭之火前,只要他再往后退一步,就是无尽火海。   霜郁威胁道:“以叶卿的修为,我想最多一个时辰,这里的神火就能把他烤焦。”   “火里有雀翎。”淮黎出声道。   霜郁,“火里的雀翎被人拿走了!”正是那一幕,让霜郁明白,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就在泽离上神身上。   果然,是霜郁告诉叶卿的。   淮黎在霜郁情绪激动之时,凝气飞向霜郁,从霜郁手中救下叶卿,反手将霜郁打进不灭之火里!   霜郁被火烧遍全身,走出来时身上带了点火苗子,用手一扑就灭了。   霜郁,“取走雀翎的人放了把火在这,这火不是朱雀神火,奈不得我。”   淮黎将叶卿安放在一边,拿了颗药给叶卿,“卿儿服下静心打坐。”   叶卿听他的话凝气打坐。   淮黎拿过叶卿的雀灵,“霜郁,为祸人间,当心性命。”   “我就是为祸六界,能耐我何?”他是天道都灭不了的存在,他怕什么,该是六界怕他!   淮黎道:“如此,六界留你不得。”   “怎么?要杀生?”霜郁咬重了杀生二字,在提醒淮黎别破了戒律。   神确实不可杀生,但将霜郁这等魔头羁押还是可以的,“你既有做歹之心,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霜郁道:“一直想领教淮黎兄的本事,赐教。”   叶卿打坐舒缓筋脉后,看着眼前打斗不停的两人,叶卿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淮黎,因为淮黎身上的伤没好,叶卿怕他处了下风。   所幸淮黎道高霜郁一筹,从天而降将霜郁踩落在地,雀灵直指霜郁的心门,“叶卿近日所受之辱,吾系数奉还。”   “别刺!”   叶卿出声喊道。   淮黎手中的雀灵也不肯刺下去暗自跟淮黎较劲。   趁着淮黎分神看向叶卿的一瞬间,霜郁手中银丝勾住叶卿胳膊,用力一拽将叶卿跩向前一丈,随即拼劲全力一甩。   将叶卿扔进了火海里!   淮黎看着被大火掩埋的叶卿,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卿儿!”   被扔进火海里的叶卿,团团火势包围着他,将他身上的衣服烧的一干二净。   紧接着身体四肢都在燃烧,抽筋剥皮的痛在这个面前不足一提!   火烧遍他的全身,眉毛头发,他的每一寸肌肤——   淮黎在熊熊大火里不断寻找他,“卿儿!”   站在不灭之火外的霜郁,大笑着轻柔抚摸自己的袖子,“阿盈不要怕,我会找到泽离上神,让他救你的。”   霜郁的话声落下没多久,不灭之火中一阵红光暴涨。   一声凤鸣声响彻四海。   天空中祥云盘踞红光尽显。   此乃,朱雀涅槃之迹。 第38章   燃烧了千年的无忧山, 火势一点点的缩小范围,聚集在一处。   火越烧越旺。   一声悦耳的雀鸣声从火中传出, 在大火逐渐升起高达百丈时, 浑身金红的百鸟之王在火中涅槃。   重生于世!   随着朱雀凌空, 无忧山的火紧紧跟随在雀尾后。   待朱雀盘旋九天之际,火消散于世。   烧了千年的无忧山, 此刻终于安静了。   淮黎站在地面上,看着涅槃的叶卿, 眼中的喜悦之情怎么也盖不住。   阿离。   回来了。   朱雀落地, 逐渐幻化为人形。   霜郁亲眼目睹了朱雀涅槃之景,也知道了叶卿就是泽离。   泽离就是这个毫无作用的废物叶卿!   霜郁懊悔到骨子里,他为何从没想到过这点, 淮黎找了泽离上神上千年, 突然和一个什么都没的人做道侣。   还有,雀灵伤了他的时候,他就该想到叶卿就是泽离的!   悔之晚矣的霜郁,放在袖袍上的手忍不住的颤动。   他对不起阿盈。   泽离一身正红华服, 上有朱雀金丝勾边纹印,头发仅用一条红绸束起。   眼神淡漠,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可攀比的贵气。   这就是六界的无上尊神——泽离。   泽离步步走向霜郁,手一抬,顷刻间就将霜郁束缚住。   见霜郁挣扎,泽离清冷的声音响起,“雀火焚烬世间一切, 若再挣扎恐灰飞烟灭。”   泽离上神的威名霜郁如雷灌顶,当然不会跟泽离硬碰硬,不管是叶卿还是泽离,他都有办法要来雀翎。   霜郁道:“原来你就是泽离上神,叶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一条雀翎如何?”   “荒谬。”泽离金色的眼眸中怒火正烧。   “你烧死我,你就背上人命了,上神,你还想再死一次吗?”面对泽离的怒火,霜郁笑得更为猖狂。   是泽离就更好,左右他不能杀生,霜郁还怕什么?   身为叶卿时所受的耻辱,泽离记得一清二楚。   泽离掌心轻转,收回围绕在霜郁四周的雀火,在霜郁分神之际,一道冷冽的目光扫视霜郁的袖袍,用术法将被霜郁掩藏在袖子里的棺木拖了出来。   在霜郁欲抢之际,棺木被泽离推至三丈远,在与霜郁一并争抢间,先霜郁一步立于棺木上,傲视霜郁。   霜郁紧张了,“你要做什么!你是神,你就不怕做的这些为世人耻笑吗!”   泽离掌心间捏出一团小火,比起霜郁的焦急,泽离显得很随意,即使坐在棺木上,也是那么高贵优雅。   泽离越是不说话,霜郁越是紧张,就怕泽离失手烧到棺木里的人!   霜郁说话都破了音,“别伤害他!他是无辜的!你可是神,你不是叶卿!泽离上神你要明白,你做的这些与你的神道背道而驰!”   霜郁,“阿盈很喜欢你的,你忍心伤害他吗!”   “世上只论因果。”他这涅槃,都是霜郁一手所赐,若非霜郁那顿毒打,将他被封存的神识逼出,他没那么容易遇火涅槃。   “因果?”霜郁大笑,觉得泽离说这话特别可笑,“你当初愿意救他,就不会有就今天了,你问我因果?你问我?”   霜郁笑得满脸通红,眼眶里流下两条血泪,不顾刚刚嘲讽泽离的话,也不顾尊严的跪爬到泽离上神面前,“你救救他,我向你保证,我不为祸六界,甚至你可以对外散扬说你降服了我,你们神不是最看重百姓想法的吗?我帮你,你给我条雀翎,大家都不吃亏!”   泽离依稀记得,不止一次跟霜郁提过雀翎是他的命,这个可笑的魔头竟还在肖想,“痴心妄想。”   “好,你不帮我,我就杀光人界,仙界所有人......不要!”在泽离的手触碰到棺木时,霜郁瞬间改了口,“我什么都答应你!别伤害他!”   霜郁被逼到不敢跟泽离谈判,泽离方从棺木上飞身落下,将雀灵从淮黎手中要回。   剑形的雀灵落到泽离手中,化作长鞭。   没有任何犹豫,也不畏惧天道,泽离一鞭朝霜郁挥去。   这鞭若挨上,怕是被卸一条胳膊都是轻的,霜郁狼狈躲过,还没站起来,第二鞭就逆向打了过来,背上挨了雀灵鞭的霜郁一口血吐在地上,脸撞在坚硬的岩石上,毁了他这张修复好没几日的脸。   再挨下第三鞭的时候,霜郁用手挡脸,指骨被削去一大截。   在第四鞭刚落下时,天上一阵闷雷声震响。   淮黎紧张了,“阿离。”   泽离没理会这声雷响,鞭子再次挥了下去。   挥完第四鞭,泽离瞥向一旁紧张的淮黎,随后又看了看天,“怎么?要再劈我一次不成?”   淮黎时刻紧张着:“阿离。”   “鸿巽,离我远些。”泽离一口叫破淮黎身份,眼睛依旧目视着霜郁。   在霜郁震惊之余,泽离出声道:“此魔心存祸乱六界之心,本神自当要为天道解忧,这四鞭就当是训告,你若再想为祸天下,就不是这般简单了。”   说完,泽离手里的雀灵鞭变回簪子,泽离握着雀灵簪,仰起头看天,笑问道:“本神这般为六界着想,天道您老可满意?”   泽离这声一落,闷雷声也逐渐消散而去。   泽离握着雀灵簪走到淮黎面前,“鸿巽兄,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阿离,我......”鸿巽一时语塞,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泽离回来了,那个偶尔会活泼一点的人……   “叶卿即我,我即叶卿。”都是他,不过一个任人欺凌,一个绝不任欺!   淮黎闻声点头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尽苦楚。”   “凡人之身我尚知你身不由己,何况如今?”他们都是被约束的人,淮黎身为神主下凡定是一番波折,当初天道的意思是立能涅槃再生的他为神主,他不愿被束缚,做神主就注定一辈子只能呆在上云天,是鸿巽出动站出来担了这责。   说好听是神主,说难听点,就是天道摆布的棋子。   谁做这个神主,谁就失去了自我。   “当年因我闭关,才让你......阿离小心!”淮黎挡在泽离身前,替泽离挨霜郁的偷袭。   霜郁的毒针没能如愿刺进泽离的骨髓里,也没伤到淮黎。   是有人出手更快救了淮黎和泽离。   来人正是魔帝夜玄!   夜玄一脚踩在霜郁脸上,一点也不给霜郁留面子,手里握着霜郁的毒针观量了会,唾弃道:“本帝还当是什么人物,就你这等卑贱的东西,也配做魔?”   魔界就夜玄一个人,生庭玉气的夜玄前几日见到天生异象后,就想找这入魔的东西打个架较量较量,找了几日都没找到。   刚看见这里有朱雀的迹象,就匆匆赶了过来,正巧让他撞到了这事。   谁给这东西胆子偷袭他舅父跟他舅父的心上人的?   被夜玄用脚踩脸的霜郁似是受到极大的侮辱,“你是何人!”   “本帝入魔的时候,你这东西还没出生,”夜玄嫌弃地把毒针扔在地上,开始奚落天道,“连你都劈不死,它还真是越来越废。”   “魔帝夜玄?”霜郁依旧在挣扎起身,“同为魔,魔帝为何要帮着这两个上神!”   “你也配算魔?”夜大魔帝父母都是神,和鸿巽舅父、泽离叔叔齐名的上神,他生来就高人一等,一条低贱的蛟蛇跟他称同族,那就是在羞辱他!   不管如何他都是天道劈不死的人,魔帝当年也是这样被奉为魔,魔帝可以他为何不可,霜郁出声道:“魔帝,同为魔我们联手颠覆六界岂不更好?”   霜郁自认不弱,自我修炼成精,有鸿巽神主给的修为,又吞了凤凰丹,他的修为凌驾万千人之上!   “颠覆?”夜玄听后脚在霜郁脸上碾着,“就凭你?连给我舅父提鞋都不配。”   夜玄踢开这个心里没数的东西,见这东西爬向一座棺木,出于好奇将棺木里的人拖了出来。   夜玄看着手里的死人,见霜郁紧张了。   夜玄下手重了些,手里的死尸当着众人的面,连灰都没留下一捧。   霜郁亲眼看着挚爱死于夜玄手中,整个人全盘崩溃,“不要!不要!”   霜郁,“阿盈,阿盈回来阿盈!!”   “阿盈!!”   夜玄嫌他聒噪,一手打过去,将人打落在地,生死不明。   夜玄走向自己舅父还有涅槃重生的泽离叔叔面前,看到泽离叔叔的时候,夜玄以为自己眼花了。   好在魔帝大人脑子好使,“原来泽离叔叔就是叶卿舅母,怪不得舅父会对叶卿那么好。”   大侄子这话,让原有的气氛尴尬到不行。   大侄子也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本着是舅父的好侄子的心,夜玄帮舅父一把,“泽离叔叔,你都跟我舅父翻云覆雨过了,不会不认账了吧?”   “玄儿。”淮黎被夜玄这话弄得挂不住脸。   夜玄添油加醋道:“凡间都说龙凤呈祥,舅父是天上地下唯一的青龙,叔叔是唯一的朱雀,朱龙......”   不是,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好听。   夜玄改了改道:“舅父喜欢您十万年了,我舅父人怎么样叔叔你是知道的,要不就跟在凡间一样,双修好了。”   “舅父和叔叔的修为虽是无人可比,但如果能更近一层不是更好?”在这方面得利甚多的魔帝,作为这方面的天才,身心皆有不俗的体验,“不信你们看看庭玉,他就跟我双修,功力大增了许多。”   正在上云天养伤的白庭玉,眼皮子不断跳动着......   淮黎,“......”   夜玄这番话,让泽离隐隐有些不自在,“我与你舅父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那我问叔叔我舅父厉不厉害的时候,叔叔为何回我说很厉害?”夜玄还记得这事,他舅父的幸福也是他关心的!   泽离,“......”都是做叶卿时的孽。   淮黎出声打断夜玄的胡言乱语,“好了玄儿,别再说了,你泽离叔叔刚涅槃重生,让他静静吧。”   夜玄见好就收,不掺和长辈们的事,问起白庭玉道:“舅父,他怎么样了?”   那夜夜玄下了死手要置东陵于死地,庭玉挡了他真气到不行,后来舅父来劝他说庭玉是不想让神界和他为敌,才这么做的,那时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这几天想明白了,要做敌了,他和庭玉就成不了了,气全变成了心疼。   “九逸传信给我说白玉过几日就回太含。”淮黎回道。   夜玄点点头,“好,谢舅父。”   这对叔侄聊的尽兴,泽离出声道:“你们聊,我四处走走。”   “阿离这是要去哪?”淮黎眼睛一刻不离开他。   夜玄是个有眼力劲的,“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舅父我就先走了,你和泽离叔叔去忙吧。”   说完,魔帝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打搅到舅父和泽离叔叔。   泽离望了眼地上的霜郁,同时在思考自己该去哪。   是去九重天宣判东陵逆天之举,废东陵帝位,还是以叶卿的思维借刀杀人。   就这么废了天帝,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被万雷湮灭,沦落畜道七百年方转为人道,还被践踏,一千年的怨,废一个天帝,太轻了。   泽离开口道:“回太含,做叶卿。”   以叶卿的名义,一点点把所有讨回来。   “可否让我相随?”淮黎主动央求道。   泽离点了头,“有劳鸿巽兄。”   淮黎,“阿离不弃,我已知足。”   就这样,刺杀天后的凶手大摇大摆回了太含。   继续以叶卿之名回来的泽离,不顾众人的目光,步步走向太含掌门大殿。   掌门不在,隐慈长老成了太含的掌权人,见到多日不见的徒弟,隐慈激动不已。   隐慈,“卿儿,你这是去哪了?”   “叶卿,你师父因为你茶饭不思了好几日。”田俊人的生父三长老也掺了句话进来,因为田俊人和叶卿的关系,自然也是相信叶卿为人的。   这个师父对他掏心掏肺,没他泽离不知还要多久才能涅槃。   泽离沉淀了会,换上了叶卿的笑脸,“师父。”   隐慈一脸和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卿道:“是徒儿的错,让师父挂念了。”   隐慈摆摆手,“不要紧,卿儿能不能跟为师说说,天后的事?”   “什么事?”叶卿明知故问了一句。   隐慈直接说道:“你和天后从上神庙走后,可是你挖走了天后的眼睛?”   叶卿,“无稽之谈。”   “天帝亲眼目睹,你挖走了天后眼睛。”隐慈又道。   叶卿,“众人皆知弟子修为低,以我的本事怎么伤得了天后?”   隐慈看向淮黎,“你身边的这个蛇妖,现形伤了天帝。”   那看来这东陵还真没眼力,鸿巽不过略施障眼法将龙尾幻化为蛇尾,这点幻术天帝之尊都看不破。   叶卿道:“他不是蛇妖,是龙。”   “什么?”几大长老为之一怔。   叶卿又道:“他是,神主鸿巽。”   淮黎也颇为讶异,不知道泽离在做什么。   隐慈以为自己幻听了,“卿儿你说什么?”   叶卿看向淮黎,“道侣是不是该证明一下?”   淮黎听他的话显露龙角,掌间浮现出青龙大帝玺印。   “见神主安!”   “见神主安!”五大长老纷纷下跪,一个都不敢怠慢了神主。   淮黎将玺印收起,“起来吧。”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能见神主天颜。   让长老们确认了淮黎的身份后,叶卿又道:“师父和诸位长老都知道神则,淮黎贵为神主,若真想对天后做什么,何须亲自动手,一道旨意废了天后轻而易举。”   既是神主,那自然不会亲自动手,隐慈帮衬道:“其中定是有误会,不知神主有何示下?”   “神主不喜申张,故而你等也不得泄露半字。”叶卿借淮黎的身份住在这太含,等着东陵找上门。   五大长老齐声道:“是。谨遵神主吩咐。”   可以呆在太含了,目的达到叶卿也不多叨扰,“师父,我累了。”   “天帝正在缉拿你们。”隐慈私心希望叶卿能离这趟浑水远点。   东陵居然还敢缉拿,叶卿笑了笑,“清者自清,届时我会亲自面见天帝,解释清楚这一切。”   “如此就好,”隐慈点点头,又朝神主行礼道,“神主,我这徒儿劳您费心了。”   叶卿能跟神主结为道侣,这是无上的荣耀,做师父的真替他高兴。   淮黎虚扶了隐慈一把,“隐慈长老不必多礼,您于叶卿有恩,本神铭记。”   叶卿和淮黎完好无损的从掌门殿走出来,让围观的弟子再一次称奇。   “你怎么还敢回来!太含的名声都被你丢尽了!”   叶卿看向这个素未谋面辱骂自己的太含弟子,“卿乃你长辈,不敬师长,理应受则。”   “你算什么长辈,谋害天后你以为你能活多久?”那弟子指着叶卿身边的淮黎,“找了个蛇妖做道侣,废物就是废物。”   叶卿动了动手骨,正色看了他一眼。   那弟子对视上叶卿眼睛后,突然跟中了邪一样,跪在地上自己扇自己巴掌,“对不起叶师叔我错了,是我不对,是我......”   一边扇自己,一边道着歉。   那弟子突然变了个人,有脑子的都会想到叶卿,有人鸣不平道:“你这是什么妖术?”   他可没犯天规刻薄带人,是他的眼睛,能让人臣服。   瑾笙正是顶着他的眼睛,才会吸引到那些强者。   “让一让!”田俊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田俊人走到叶卿身边,“师叔,你怎么样?你这多天去哪了啊?有没有伤到?”   知道田俊人是对自己好的人,叶卿放下了些许高傲,“我没事。”   “怎么没事!你看你都瘦了,”田俊人说着又道,“跟我来吧,我给您做您喜欢吃的。”   “不了,我想回去休息。”他跟淮黎一样,不能随意敞开大吃,需有人供奉。   田俊人听后,把四周看热闹的弟子呵斥走后,握着叶卿的手道:“那您先回去休息,我做好了给您送过来。”   “不必......”麻烦。   还没说完,田俊人就走了。   整个太含让叶卿最舒服的就是跟田俊人和师父了。   叶卿看着跑远了的田俊人,和淮黎开口道:“走吧。”   淮黎一直依着他,“好。”   “我这般暴露鸿巽兄的身份,鸿巽兄可会怪我?”走在路上无人的地方,叶卿突然出声问道。   淮黎,“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叶卿,“这段时日多谢淮黎兄照顾,若非有你,我怕是得挨不少苦头。”   “找到你还是晚了些。”淮黎自责道。   说到这个,叶卿想到淮黎背上的疤痕,那是龙鳞缺失的特征。   叶卿停下脚步正色看他,“他也对你动手了?”   “无碍,都过去了。”淮黎轻描淡写道,那点疼对他而言没什么的。   三十三片龙鳞,被硬生生劈下来,怎么会是无碍?   叶卿道:“可是为了我?”   淮黎,“我身为神主,处事就该公允,卿儿你无辜,我自是要为你讨个公道。”   “以后莫犯傻,别跟他作对,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想了很多,到最后他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我明白。”若是以前的淮黎,他定不会冲动跟天道作对,前几日的叶卿敲打了他,他担了十多万年的担子,现下想为自己活一活了。   叶卿点头道:“回元昭阁吧,我就在这,等着他。” 第39章   “畜道。”叶卿应声回答淮黎的疑问。   被湮灭后, 他沦落畜道七百年。   无忧山烧死多少人,他便死了多少次, 周而复始, 永无停歇之日。   “我竟从未想过你会进此道。”淮黎自责道, 他找了七百年,六界找遍了, 万万没想到泽离会身处畜道。   一个谪仙上神,境遇如此, 他还能面不改色的将这些说出来。   熟谁不心疼?   对比淮黎的心疼, 叶卿显得很平静。   但眼神不再是以前的那般淡漠。   这千年之劫,耻辱二字烙进心底,永远都消不去。   叶卿手抵着额头, “我不甘。”   不甘心无忧山雀火之错归在他身上, 更不甘心临音的所作所为,临凡加注在他身上更深一层的耻辱。   “我是神主,这件事我来处置。”他的阿离回来了,剩下的事他来就好。   叶卿看了他一眼, 十多万年的相处他又怎不了解淮黎这个人。   淮黎一向少言少语,只做不会放在嘴上说。   想到淮黎对他立下的重重誓言,还有寒碎岭失控打伤天帝这种破格的惊天之举,叶卿还真不敢让他去处置。   叶卿道:“我不想再失去一尾雀翎。”此次涅槃后,他就只剩两尾,再去掉一尾成独尾朱雀未免太难看了。   话是这么说,听到有心人耳朵里, 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淮黎若出事,叶卿愿为救他舍取一尾。   这是何等的荣幸。   心里感动是真的,可不能接受,“别伤了你自己。”   “阿巽,你我情谊数万年。”于他而言淮黎亦师亦友,若真要他舍命相救,除其无尔。   所以在他心中,他们间有的只是友情......   淮黎思及此处抬起的手寂寥的放下。   叶卿不是铁石心肠,淮黎的情他不是感受不到。   他若只是报复临音和临凡这俩师兄弟,淮黎的情或可给予回应。   但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要的更多。   他要报复的——   是天道。   这一劫让他明白,受制于人永远没有公平可言。   就如没涅槃前的自己所说,神可怜到连保护自己的权利都没。   高贵成了错?   不,错的是这个世道!   是这世道的法则有错!   可恨涅槃为神都不能亲手置伤害过自己的人于生死不能之地!   做上神一点也不比做叶卿来的惬意。   那个浑浑噩噩的废物还能有个盼头,如今的他要面对的敌人更为强大,几乎没有胜算。   至于鸿巽......   鸿巽为他失去自由,受天道摆控十多万年,这份情他尚还不清,如今又添新债,当真难办。   屋中一阵沉寂。   淮黎打破沉默,“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定相随。”   淮黎,“你总是这般一人独担,不愿牵连与我,阿离为我担忧我不甚欢喜,可若真有选择,巽宁和你共担。”   泽离懂他,他又何尝不懂阿离,“玄儿说我不懂变通,不会讨人欢心,之后我找到你,是你教会我做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人。”   为自己着想,这是神主从没想过的事,因为他不能,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大爱世间,弘扬天道公允。   一直以来他担着重责,不敢松懈。   直到泽离被湮灭,他打破这个接受已久的观念去抗争,去求个真正的公平。   求不到,找不到,六界最强又如何?   不过无用二字。   淮黎道:“我们能否不再为相互关切,共同面对?”   叶卿金色的瞳孔忽闪,一会变为黑色,一会又恢复金色,叶卿一手护在眼睛上,那些口口声声叫淮黎“夫君”的话一声又一声传至叶卿耳朵里。   这些声音似在倾诉什么。   有一点是明确的。   叶卿对淮黎动心了。   叶卿手放下的那一刻,抛开了那些自认对另一方好的想法,出声道:“好。”   淮黎的头脑他无需怀疑,淮黎一定猜得到他要做什么,能成为知己,是因为他们深深了解对方。   叶卿伸了手给他,“共同面对。”   不曾想叶卿真会答应,淮黎那双刚刚落寞放下的手,再次激动非凡地抬了起来,与叶卿击掌盟誓。   终于能敞开说话了,两人不藏着掖着,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拘束可言了。   叶卿先开口道:“我的雀翎复活了瑾笙,让瑾笙拥有冰火双系术法,阿巽怎么看?”   说起这事,淮黎也是隐隐堪忧,“但凡是头一例,绝不容小觑。”   “东陵不让他杀生,给了他一副菩萨心肠,”这可是修神道的关键,叶卿又道,“是想让瑾笙跨步神界。”   一旦让一个拥有双系术法的人跨入神界,不需多久,这神界第一的宝座就该换人了。   白玉与魔帝纠缠不清,泽离被贬,鸿巽被重责,上云天的三位神都与天道作对,如果让瑾笙成神,替换下他们,只是天道一句话的事。   叶卿冷冷笑道:“东陵想借瑾笙对神界下手,你说临音若知道自己费尽苦心到最后只沦为了一颗棋子,会是什么想法?”   “当初若非临音弑神,千年前步入神界的就是临凡。”那时天道有意让大功于六界的临凡入神界,批文都下到淮黎手中了,却出了临音弑神一事,这才让临凡由神降格为仙界太子。   这事叶卿不知,不过现下听起来有些讽刺,“那也是他没这个命。”   “由始至终,最无辜的是你。”被判的最重的,还是阿离。   叶卿还记得那日,临音登门求他赐雀翎,他不予理会,之后浑身感觉不适回殿里小憩了会,依稀中记得自己显现了原型,再有意识时,雀翎已经从他身上被拔下。   他没记错,临音伤他时,用的是妖界圣物戮妖锏。   凡是被戮妖锏杀害的仙妖人怪,皆会被它吸取掉全身精血,为之所用。   泽离身为尊神自有金身护体无人可靠近,岁月悠长难免孤寂,为能与圈养的九尾金凤近亲,他给每一只金凤都赐了精血,让它们可以跟自己亲近。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给了戮妖锏莫大的良机,只要杀一只凤凰取其精血,即能近身泽离。   想到这,叶卿觉得天道还真是个‘公允’的存在,有人在上云天开杀戒不闻不问,弑神也无动于衷,就因雀翎是他的,落下凡尘,他就成了罪恶滔天的破戒者。   叶卿道:“可笑杀我的人,是用我的命换回来的。”   “可要我下一道神谕,着令东陵......”淮黎的话说至一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外头的田俊人敲了几下门,“师叔,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叶卿和淮黎对视一眼,叶卿起身去开门。   迎面来的田俊人手里大大小小提了三个食盒,跟师叔走的近,田俊人也没多少忌讳,大摇大摆走进屋子里,把吃食全部端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师叔喜欢吃的。”田俊人把一双碗筷送到叶卿面前。   叶卿接过碗筷,轻声道:“多谢小师侄了。”   “没什么,师叔没事就好,”田俊人憨憨挠了挠后脑,跟叶卿说了一件有关叶卿的事,“师叔你前脚回来,后脚九重天就派人来了,长老们让我来问问你,你和......他打算怎么做?”   田俊人突然对淮黎客气起来,不是他想的,是爹千叮万嘱不能对师叔的道侣有半分不敬之心,他耳朵被爹磨的老茧都要出来了,只能被迫答应。   来的比叶卿想象的慢了些,叶卿道:“既是误会,就该解开。”   “那去掌门殿吗?”田俊人问道。   叶卿看了眼淮黎,见淮黎颔首,回道:“去。”   太含掌门殿里。   五大长老全在,还有不少仙界栋梁之才。   最显眼的是座上的天帝以及用鹅黄色绸缎蒙眼的天后瑾笙。   田俊人和叶师叔、淮黎一起来的,小声凑到叶卿耳畔说道:“怎么天帝天后也来了,我爹没跟我说这事。”   “无妨,来的正好。”东陵现身正合叶卿心意。   叶卿明眸含笑作稽道:“天帝。”   东陵出声道:“拿下。”   “且慢,”叶卿呵退身边众人,“不知叶卿所犯何罪,惹天帝龙颜大怒。”   “你谋害天后,本帝亲眼所见,还想抵赖?”东陵眯着眼看向叶卿眼眶里的那双眼睛,对叶卿的话不屑一顾。   叶卿直视着座上的人,“叶卿灵力低微太含众人皆知,试问叶卿如何害的了身藏冰火双系术法的天后?就算身为天帝也不能无凭无据抓人吧?”   座上什么也看不见的瑾笙人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手挪到陛下的大手间紧紧握住陛下的手。   “本帝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东陵一掌拍在案桌上怒视不知死活的叶卿,“你身边这东西弑君受天罚,罪加一等!来人将他们押往九重天,本帝亲自审问!”   隐慈起身道:“天帝,我们方才说过,此案有误会,可否盘问清楚,再行处置?”   “怎么?你是在质疑本帝?”东陵凝眉看向隐慈。   隐慈道:“不敢,天帝处事公允,仙界无人不服,只是事关太含声誉,掌门此刻在九重天养伤,隐慈奉命代管太含,太含如今出了这等子事,隐慈若不能将前后梳理清楚,恐......愧对于白掌门。”   庭玉为他挡剑这个人情,东陵还真不能做的太绝,“你拿白掌门要挟本帝?”   “不敢,只是小徒虽顽劣,但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隐慈愿以性命担保,叶卿无辜。”隐慈携几大长老下跪逼着东陵看在白掌门的份上给个面子,在这里审。   太含二长老,“恳请陛下恩准。”   三长老,“肯请陛下恩准。”   四长老,“太含一向是众仙山之首,如若叶卿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不必陛下动手,太含定严惩不贷,吾等再负荆请罪,恳请陛下恩准此事让吾等旁听。”   五长老,“天后入太含之时,陛下和天后金口玉言,绝不插手太含任何事宜,此事视关重大,陛下亲审是为应当,但我等身为太含长老,叶卿身为太含弟子,吾等有责知晓前因后果,以免让真正伤害天后的人逍遥法外。”   一个两个仗着庭玉在这跟他对峙,东陵不怒反笑:“怎么?诸位长老觉得这是桩悬案?本帝错怪了叶卿不成?”   东陵又道:“叶卿、淮黎弑君,即刻押往灭灵台,请天道执湮灭之刑!”   “天帝执意说我伤了天后,”叶卿打断东陵的话,在东陵的怒视下把话说了下去,“那还恳请天帝告知,叶卿伤了天后哪?”   瑾笙闻声慢吞吞起身道:“叶师叔,你挖了我的眼睛。”   “我一个废物,如何进的了您的身?”叶卿紧接着说道。   瑾笙回道:“你用一把剑伤了我,你的剑还斩断了我的临音。”   听到临音二字,叶卿眸色一冷,“我用剑伤了您?这太含山,连个做饭的厨子都比我修为高上三五成,您说我伤了您,您有天丝护体,我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剑是泽离上神的,”瑾笙道,“那剑沾了你的血就飞出个东西钻进我眼睛里......”   东陵闻声看向瑾笙,想起那日天道罚了淮黎,叶卿拿血祭剑的举动,可并未见那把剑有什么反应。   叶卿一点点引导瑾笙往重点上说,“如天后所说,叶卿为何要伤您?还挖您的眼睛?”   “你说瑾笙的眼睛是你的,是陛......”   出神的东陵听到瑾笙这话才知道叶卿在套瑾笙说出当年的事,紧忙接话道:“何时轮到你来质问天后?”   东陵紧张了,叶卿笑了,“天帝何不让天后说完,是陛什么?”   东陵看叶卿是疯了。   再让叶卿说下去,过往的事保不准全篇翻出来!   东陵道:“给本帝拿下。”   刻意收起金身的叶卿任由天兵天将羁押,嘴不饶人道:“天帝紧张什么?试问天后一句,叶卿跟你说你的眼睛是叶卿的,那敢问一句,叶卿的眼睛是怎么长在天后身上的!”   叶卿的这张利嘴,真令东陵刮目相看。   东陵注意到一边跪着的隐慈,冷静了会对着底下的隐慈出声道:“隐慈长老为太含劳心劳力本帝一清二楚,但本帝政事繁忙不宜久留太含,故而带叶卿和淮黎上九重天再行审问,长老随行吧。”   隐慈是知道徒儿眼睛是被人挖走的,方才叶卿的几句话,隐慈不难听出其中门道。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是被天帝挖走眼睛的!   眼下天帝让他跟去九重天,怕是要威胁卿儿了。   隐慈师父是叶卿最敬重的人,哪怕现在贵为上神,这一点也不会改变,眼见东陵这般下作,叶卿正欲开口。   从小偷听到叶师叔是被人害的田俊人也反应过来,知道害师叔的凶手地位有多高后,帮叶师叔把要说的话说了下去,“陛下,隐慈长老上九重天怕是不妥,一来门中要事都由隐慈长老处理,二来长老是罪犯叶卿的师父,这层关系在,恐怕不妥。”   “不若这样,”二长老承兴真人出声道,“我随陛下前往九重天,再者掌门也在九重天,有掌门与鄙人在,亦能为陛下分忧。”   “那便五大长老一并前往好了,”东陵善解人意道,“太含就先交由庭玉弟子成镜代掌。”   长老们面面相觑,“这......”   东陵拿刚才五个老头逼他妥协的事说道:“五位长老关心此事,本帝心知肚明,遂本帝这般行事也算是给太含一个交代了。”   说完,东陵又道:“本帝会赐成镜诏书,若遇困难,随时都可上九重天禀报。”   不等众人多说,帝王朗声道:“回宫。”   ...... 第40章   九重天的天牢里。   叶卿还不曾来过这, 看着牢门上流转游走的电流,他用指尖轻轻触了下。   一阵酥麻的感觉在他手上传开, 逐渐愈演愈烈, 好在他用法术镇压及时。   叶卿, “这天道亲手布的笼子就是不一般。”   能被押进九重天天牢的人岂会一般,淮黎应声道:“三百年前, 天帝来求一道修缮天牢的法旨,我允的。”   有关东陵, 叶卿有了些兴趣, “为何要修缮天牢?”   “关押的罪仙联手逃脱,致使天牢被毁,九逸从禁地领了天雷来修缮加固此处。”淮黎解释道。   “三百年前?”叶卿对这四个字极为敏感, 毕竟三百年前发生的事太多了。   他遇到东陵, 被欺骗利用,同时这段时间内东陵拿雀翎复活了瑾笙。   “嗯,三百多年前。”淮黎确认道,那时他还在找泽离, 还没跟天道对峙。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同样发生在那个时期,叶卿多留了个心眼。   淮黎道:“你若想听具体的,可问问九逸,我那段时日在闭关。”   “这便是你的坦诚相待?”淮黎不擅长撒谎,所以叶卿一眼就能看破。   叶卿道:“你身上的伤,是天雷日所致,时间不过五百年。”   叶卿不再像以前那么好骗, 被拆穿的淮黎无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是瞒的挺好?妖兄。”他想起来自己要把淮黎像蛇一样烤着吃的事。   这个称呼倒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切了些。   淮黎道:“还是条竹叶青。”   “青龙、竹叶青,”叶卿琢磨了会认可的点头道:“确是容易混淆。”   叶卿同淮黎说起笑来,两人身处牢狱,反倒比在外面更逍遥自在了。   这是淮黎第一次见泽离也会说笑,“阿离变了。”   “嗯?”叶卿细细想了想在太含那些年的自己,还有在淮黎面前唯唯诺诺的傻模样,含笑道,“是叶宝贝太深入人心了。”   “这样的你,不失可爱。”神主大人说了句心里话,这种老土的示爱方式,让他对面的叶卿怔了怔。   两个活了数万年的老古董,相视一笑,无言胜千言。   “你做的箜篌带了吗?”叶卿出声问道。   在客栈里淮黎送他的那把箜篌正是淮黎亲手做的,只不过他从未说过,卿儿是怎么知道的,“你……”   叶卿若连这都看不明白,枉称自己了解淮黎了,“你最明白我,我亦是。”   闻言,淮黎将箜篌变出,送到叶卿手中。   叶卿手抚上箜篌,拨动了几根音弦。   发出悦耳动人的天籁,不再是那催吐的魔音了。   他的手在箜篌上来回游走拨动琴弦,一举一动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优雅。   奏的是淮黎谱的曲。   叶卿专心致志在弹箜篌给淮黎听,连带外头奉命带叶卿去天帝寝宫的天兵天将都流连忘返,把正事抛在脑后。   曲毕之时,叶卿刻意拨错一音,引的牢笼外的众人不适到一个接着一个捂着肚子灰溜溜跑出去。   为首的将领还算好些,将牢门打开,对着里头的叶卿说道:“陛下有旨,宣叶卿。”   叶卿收起箜篌,起身对地上的淮黎说道:“我去去就回,若你等不及,出来便是。”   这点破笼子拦不住他们。   负责带叶卿去陛下寝宫的人听到叶卿这话无情嘲笑道:“你当这是人间地牢,你想出就出想进就进?”   不等叶卿回话,将领催促着他出来。   叶卿跟在将领身后,一步一步走向天帝的寝宫。   叶卿一进这座寝宫,门就被关上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连个侍奉的人都没。   叶青的身后凭空显现出一人,毫无顾忌的从后抱住叶卿,脸抵在叶卿的耳畔,“宝贝。”   叶卿闻声回头看他。   是天帝东陵。   “天后若是知道,怕不是要自行湮灭。”叶卿手一挥推开东陵的触碰。   当着东陵的面,嫌弃地拍拍肩膀那块被东陵蹭过的衣服。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羞辱天帝!   东陵道:“宝贝,别不识好歹,你乖乖听话,对谁都好。”   “可对我不好。”叶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东陵这个人,杀他还不足以泄愤。   一点点的跟他耗,把他的意志消磨殆尽,这才有意思。   “你都是本帝的人了,害怕什么?”他可是叶卿第一个男人,那个淮黎算什么?   “住口。”因为东陵的这话,叶卿眼中金光尽现。   东陵看到了这对眼睛,顿了顿道:“宝贝,你如今还没筑丹,他帮不了你,本帝可以。”   叶卿哪能不懂东陵的企图,真是无耻至极!   叶卿道:“他能一掌将高高在上的天帝打至经脉尽断,又怎会帮不了我?”   “叶卿,说话注意分寸。”东陵颜面挂不住道!   在叶卿眼里,没有什么分寸,论贵贱他要比东陵不知道高贵多少倍。   叶卿道:“你让将领带我走偏门来,是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不说也不要紧,他都能推敲出来。   东陵本想与他温存一番,不曾想不知好歹的东西不见棺材不落泪。   东陵道:“认罪伏法。”   “痴人说梦。”叶卿也用四字回了东陵。   东陵道:“怎么?宝贝是想鱼死网破,威胁本帝吗?”   “未尝不可。”叶卿气势不输于他。   “你师父的命,在你手里。”深知道叶卿脾气臭硬骨头,东陵直接挑明了说。   见叶卿不说话,以为叶卿是懂事了,东陵继而说道:“承认你谋害天后,淮黎意图弑君,等处决令下达之前,本帝将你偷天换日带出来,届时你隐姓埋名,本帝亲自教你修炼,让你跨步仙界。”   这计划还真是有意思,以东陵的为人,叶卿怕是一认罪,头就不在脑袋上了。   叶卿道:“不如天帝当着泽离上神的面承认三百年前挖我内丹,取我眼睛的人是你,我再让泽离上神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叶卿!”东陵一掌劈向不识好歹的人。   叶卿轻巧躲过,在东陵惊讶之时,叶卿出声道:“你方才说偷天换日将我从天牢带出来?”   东陵到底是帝王,知道叶卿这话绝不是妥协,也就没接话。   倒是叶卿联想到三百年前天笼一众罪仙逃脱的事,叶卿诈道:“看来天帝对天牢颇有研究,这般又何须向上云天求助加固牢笼?”   “叶卿,本帝耐心不是很好。”东陵有意撇开这个话题。   叶卿观察到东陵神色的变化,又道:“不过是好奇问问,天帝何故紧张?”   “本帝没那么多功夫和你耗,”东陵不耐打断叶卿的话,“要么认罪指证淮黎,要么今日你就同他一道湮灭!”   “湮灭我?怕是你没那资格。”叶青挑眉道。   “是吗?那要不要本帝先试给你看看?”东陵威胁道。   叶卿,“伤害无辜,白掌门身为太含掌门,必定会向你发难,你如何回应?”   东陵提醒了不懂仙界事宜的叶卿一句,“这九重天是本帝的九重天。”   “是吗?”这还真是叶卿见过历任天帝中,最为嚣张的一任。   “来人,宣隐慈长老。”东陵步步走向叶卿,看着叶卿这张貌美的脸蛋,勾起一抹笑。   东陵,“你真想见棺材,本帝就让你见一见。”   “我正好奇,仙界之主的棺木是何等模样。”叶卿回怼了东陵一句。   东陵敢对师父做什么,叶卿不介意暴露身份。   东陵想都没想,一巴掌就要扇上叶卿的脸。   叶卿迅速向后一仰,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接下东陵劈来的手腕,用力一转,将高高在上的天帝一招制伏!   叶卿,“凭你也配?” 第41章   九重天的医仙医术高超, 东陵虽被淮黎一掌打至筋脉尽断,但经医仙医治, 法力已恢复七八成, 还不至于被叶卿一招制服。   东陵反手握住叶卿的手, 将人过肩摔下。   叶卿左手撑地,凌空一跃退离东陵, 利索落地。   东陵揉了揉手腕,“功夫倒长进不少。”   “托你洪福。”叶卿朗声道。   东陵, “那让本帝看看, 你跟他学了点什么。”   东陵未用法器,以手为刃向叶卿袭去。   叶卿脚尖轻撵一掌拍在天帝寝宫的龙柱上,一个鹞子翻身行至东陵身后, 将东陵远远甩开。   叶卿的行动利索到不似常人, 东陵掌心向外一展,将刀架上的神器收入手中,凭空划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没有正对叶卿,而是偏向了叶卿身旁, 叶卿来不及想,一脚抬起身旁案桌上的古琴,将古琴竖立一头顶着地,手迅速在琴弦上拨动。   七根弦一根不落,以音为守,挡下东陵的这道剑气。   叶卿一手握住琴弦,眼神黯淡地看向东陵, “天帝。”   “砰——”的一声。   大殿里涌入一大片天兵天将,将叶卿团团包围住。   义尤将军首当其中,护卫在东陵身前,“大胆贼人,竟敢私自逃脱行刺天帝!”   叶卿闭了闭眼,看向被众人簇拥的天帝,勾唇一笑。   方才东陵对他出招的时候,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毕竟在东陵眼里,他叶卿还是那个会沉浸在甜言蜜语里的蠢货。   今夜叶卿来了这,不配合东陵所提伏法认罪指认淮黎,东陵就会以刺杀之罪处决了他。   叶卿的路,东陵早就做好了安排。   叶卿就是他的瓮中之鳖。   东陵扔了剑,轻飘飘道:“拿下。”   “天帝误会了。”叶卿放下手里的古琴,一步步走向东陵,任由天兵天将把冰冷的杀人利器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叶卿走到东陵面前,出声道:“叶卿并非来行刺,而是来认罪的。”   “哦?”东陵狐疑地看着他,毕竟相处了几年,叶卿有点小聪明他还是知道的。   叶卿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过就应受罚,我身为修仙之人,这个理自是明白的。”   叶卿这会听话了,东陵反倒不给他面子了,“既知有罪,还敢逃狱?”   “有罪者,非卿。”叶卿反驳了东陵的话。   叶卿道:“天后身怀双系术法,陛下知情却隐瞒六界,是为何意?为何天后发狂之时额间会现朱雀翎印?天帝身为六界表率,是不是该以身作则认罪给六界一个交代?”   他是来劝东陵认罪的!   义尤将军,“大胆!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妄议陛下!”   “这里都是天帝的人吧?”叶卿对脖子上的这些利刃没一丝的惧意,“尔等知情不报,岂不罪加一等?”   东陵沉声道:“叶卿,你活腻了。”   叶卿自顾自说道:“无忧山神火一事,三百年前有个神仙......”   “叶卿!”东陵实在忍不住,打断叶卿的话。   叶卿扬首看他,眼里都是敌意。   东陵袖中双手握拳,额上青筋乍现,深呼了口气,“都退下。”   “陛下?”义尤将军不明白道。   撒不了火在叶卿身上,就往义尤身上撒,“怎么?很难听懂?”   义尤连忙认罪,“不敢,属下该死,属下这就退下。”   “将军......”刀剑架在叶卿脖子上的将士们想问一句他们该怎么办。   义尤下令道:“退下!”   众将士回道:“是。”   寝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叶卿开口道:“为了复活临音,假意与纯阳之体的我结为道侣,挖我内丹双眼,这么多年你问心无愧?”   “你是来跟本帝算旧情的?”东陵颇为浪荡的看向叶卿,“你若乖些,本帝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厚待于你。”   面对东陵的羞辱,叶卿嗤笑道:“你聪明一世,没想过为什么我一个被挖丹的凡人能在寒碎岭独居百年?”   不错,在太含见到叶卿的时候,东陵确实震惊过,叶卿竟然能在寒碎岭活下来!   不过后来亲眼了解叶卿这羸弱的身子不堪一击后,他且将这事放了放,只当叶卿命大。   那时东陵的注意全在瑾笙进太含修炼这事上,对叶卿的事不太在意,之后淮黎的出现,他又将所有的怀疑全转移到淮黎身上,才让叶卿侥幸远离被猜忌。   昨日太含掌门殿,瑾笙说叶卿的血沾了剑,剑飞出什么东西伤了瑾笙,东陵才开始正视这个被他利用过的玩具。   那可是雀灵!   让东陵犹豫不绝的还是叶卿在他面前用雀灵没半点作用,和瑾笙说的恰恰相反。   眼下叶卿主动提及,东陵洗耳恭听。   “我一个凡人能拔起临音的剑,以最快的速度筑丹,还能苟活至今,看来我的命挺硬朗的。”叶卿一点一点将往事说起。   东陵记得的那个叶卿心思全无,至真至纯从不会这般拐弯抹角,心事都会写在脸上,不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让人看不透,“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提醒你这么多,剩下的,该你自己琢磨了。”叶卿回道。   叶卿,“以禁术复活临音,公然将他接回天上封为天后,临凡上仙,当真用情至深。”   这个称呼从叶卿嘴里说出来,东陵颇有按耐不住的意思,“你!”   就在东陵下杀手之际,叶卿提醒道:“你的本事,杀不了我。”   叶卿眼眸动了动,再抬眼时瞳孔一片金红,“他还没那个福,担起我的眼睛。”   叶卿,“我会不会说出什么,取决天帝如何处置我和淮黎。”   “陛下,天后到。”   门外传来义尤将军的禀报声。   瑾笙人未至声先到,不顾义尤的阻拦跌跌撞撞摸瞎进来,“陛下,陛下......”   跟在瑾笙身后的是一只漂亮的小凤凰。   小凤凰是有灵性的,见到叶卿的眼睛后,从瑾笙脚跟离开,跑到叶卿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叶卿的腿。   这小家伙认得主子。   叶卿很是喜欢凤凰,九尾金凤一族皆来是他亲自饲养。   叶卿俯身碰了碰小凤凰的脑袋,在注意到东陵的目光后,叶卿手在凤凰头上点了点,“去吧。”   小凤凰听后听话地跑开了。   叶卿保持下蹲的姿势,斜眼看向东陵,在东陵的注视下,勾起薄唇。   随后大摇大摆离去。   “陛下?刚刚那个声音是叶师叔吗?”瑾笙紧张地握着陛下的手询问道。   东陵被叶卿那抹笑吓地不轻,九尾金凤一族向来只听从泽离上神的神谕!历代九重天天后饲养九尾金凤,能得回应的寥寥无几,这品种的凤凰一向高傲,不会和人亲近!   瑾笙迟迟等不来陛下的声音,催促道:“陛下?”   东陵喘着粗气站在那,将手里的剑扔在地上,扫开瑾笙的手,去翻阅屋中的书籍。   一阵书籍古玩落地的声音传入瑾笙的耳朵里,瑾笙一脸懵,“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瑾笙的话东陵一句都没听进去,疯狂地翻阅寻找。   怎么找也找不到。   瑾笙好不容易摸黑走到陛下身边,手还没碰到陛下,就被陛下推开了。   瑾笙随之倒地,手被瓷片割破,自己握着手在那疼地抽气。   即使他都这样了,陛下也视若无睹。   瑾笙蒙眼的鹅黄绸带上渐渐泛起血色,没有眼睛,留出来的只能是血。   叶卿当年,就是这么过了八十多年。   东陵走到门口处,抓着义尤的肩膀,神色狰狞道:“泽离上神像的图纸呢!”   “陛下,图纸是九逸上君给的,那日匆匆给天匠看了一眼,就收回去了。”义尤好心提醒主子道。   “混账!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不给本帝阅目!”东陵一拳打在义尤脸上。   挨了打的义尤跪地道:“陛下息怒,是属下不是。”   东陵绷紧了神经道:“神像是你监工的,神像可有何特殊之处?”   要义尤说,没什么特殊之处,泽离上神不是一直那样?   义尤回道:“回陛下,若论特殊应是打造神像的玄铁,是......”   “本帝问的不是这个!”东陵揪着他的领子,“本帝问的是,神像上那人,长得如何?”   “长得......”义尤努力去回想上神的样貌,“上神样貌出尘,举世无双!”   东陵想到那双眼睛,问道:“眼睛,眼睛如何?”   “眼睛......上神是丹凤眼。”义尤艰难地回道。   东陵紧接着问道:“可是金色?”   “是,是金色,”这个事义尤记得,“是九逸上君吩咐的,说是......”   “滚!”东陵狼狈起身一脚踹开义尤,怒视众人,“都给本帝滚出去!”   殿内哭声不止的瑾笙,听到这声话后,以为陛下是在对自己说的,抿了抿唇爬起来,手在殿里摸黑着走向殿外。   瑾笙扶着殿门,小心翼翼地跨出一只脚。   第二只脚还没跨出去,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拽了出来。   瑾笙一个错步,跌了下去。   瑾笙,“陛下......”   东陵回头望了他一眼,狠狠心将他拽起来,拖着往偏殿走去。   一进偏殿,东陵按下机关,一道加了封印的门出现在墙上。   东陵拽着瑾笙往墙里面走。   瑾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陛下要带他去做什么,只知道走了很多路。   他也不敢问。   终于到了地方,东陵抚掌破了地宫的结界,将瑾笙推了进去。   瑾笙站在原地,只感觉周身很热,不似寻常。   殿内炼丹的人,见到天帝大驾,起身恭迎道:“陛下。”   “你的丹药成了没?”东陵一手跨在瑾笙的肩膀上,朝炼丹的老者问道。   老者凝眉道:“回陛下,这丹还未成......”   “两百年,连颗丹都没练成?”东陵着急都写在脸上。   生怕天帝一怒之下斩了他,老者稽礼道:“有,有能让天后修为更进一步的丹药,我这就给陛下拿来。”   老者唯唯诺诺去取来药,递给东陵,“陛下这丹药霸道无比,老朽还没想到完全克制的办法,天后若此刻服下,恐会......”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东陵就将丹药塞到瑾笙嘴里,逼着瑾笙把丹药吞下。   瑾笙吞下丹药没多久,整个人通体赤红,从陛下手里跌了下来,两手掐着脖子,不断逼自己把丹药吐出来。   这颗丹药几乎要把他从内到外活活烧死!   瑾笙,“陛下......陛下救我......”   “陛下!”老者看着地上的天后,不免有些惋惜。   东陵道:“什么时候把丹药融会贯通,什么时候把天后送出来。”   “陛下,陛下!”瑾笙无助地喊道,“陛下,救救笙儿!陛下!笙儿好难受,陛下!”   “陛下,天后原身是纯阴之体,这样下去丹药和至阳雀翎恐会吞噬掉天后的冰系术法。”老者苦口婆心道,天帝为让天后能身怀双重系法,费了天大的功夫,如若因这颗丹药毁了一切,老者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说到点子上了,跨步离去的东陵退回阁内。   看向地上的瑾笙,“为何不早说!”   地上的瑾笙没了力气,人已昏死过去。   确保天后听不到什么后,老者说道:“陛下当初为复活天后,让天后能以雀翎复生,送来的多是纯阳体质的上仙,至阴之体全在天后复生之时炼成丹药给天后送服,用来保全天后的冰系术法,如今我这里缺一些至阴体质的上仙,还有刚入仙门的至阴体,也需百人。”   泽离上神的雀翎非一般人可受,为了能让临音复活不被雀翎烧死,他们用活人做祭,将生人炼为丹药,给天后做内丹。   还是老者所提,说是上神怜悯苍生,若用活人做祭,千条性命炼救丹药做主体内丹,这样雀翎就算不怜悯临音,也应该怜悯怜悯死去的千位仙家。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多是难得的纯阳之体,集他们的内丹为一体,可承受下至阳雀翎。   “你确定,这么做他能早日成神?”东陵沉声道。   如叶卿和淮黎推测那般,东陵正是要将瑾笙送往神界,成为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个双系尊神!   届时,瑾笙为神,与神结侣,东陵跨入神界也指日可待。   “等天后拥有无穷力量后,在这人间走一走转一转,再顺手将仙妖两界的事化干戈为玉帛,扬其心慈之名,成神一事,岂不容易?”老者恭敬回道。   这几年仙界举力打压妖界,不少仙家有议论,东陵一力压下,为的就是将矛盾激到最高,再让游历凡间的瑾笙,出面去解决这事。   给瑾笙一个立功扬名的机会,拯一界安危,化两界恩怨,这样的功德还不能成神,就说不过去了。   这条路早就开始走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东陵出声道:“三日,本帝给你送过来。”   “多谢天帝。”老者谢恩道。   东陵看向昏睡的瑾笙,“有缓解的丹药吗?”   “只有一颗暂时让他失去知觉的丹。”老者回道。   东陵,“给他服。”   老者,“是。”   老者把丹药推送进瑾笙嘴里,东陵也随之将地上的人抱起。   老者出声道:“让天后殿下在寒天池内泡上一夜,或许可以缓解一二。”   东陵,“嗯。”   ......   叶卿从天帝寝宫里走出来,那只候在草丛里的小凤凰屁颠颠跑出来,走到叶卿面前挡路。   叶卿俯身看它。   小凤凰扇了扇翅膀,飞不起来只能赖在叶卿脚踝上不肯起来。   叶卿俯身将它抱起,凤凰开心地九条小尾巴晃悠悠地荡着。   叶卿道:“几岁了?”   “叽!”一声不符合凤凰叫的鸡叫声从小凤凰嘴里传出。   叶卿,“还是个稚儿啊。”   小凤凰一屁股坐在叶卿掌心间,翅膀搭在叶卿手掌两侧,“叽叽!”   这两声喊的是:“上神”。   这凤凰年纪小,但聪明伶俐。   这是九尾金凤一族的天性。   叶卿用手挠了挠小凤凰的脖子,小凤凰舒服地闭起眼睛仰着头让叶卿给它摸摸。   挠的手酸了,叶卿才出声,“想回家吗?”   小凤凰一听立刻精神了,“叽叽叽!”   “凤凰不是这么叫的。”叶卿教导孩子道。   原先精神的小凤凰听到这声焉气了,翅膀挡住脸不让叶卿看,“叽......”   “好了,凤凰小时候就是这么叫的,是本神记错了。”叶卿给它赔罪道。   小凤凰露出半只眼睛看叶卿,开心地在叶卿手掌心里跳来跳去。   “我带你回家。”他的凤凰淮黎送错了,他有权收回来。   叶卿抱着只肥嘟嘟的凤凰,去找天牢里的淮黎。   守天牢的人见叶卿抱着九尾金凤过来,一个两个开始质问他,“大胆,天后的九尾金凤岂是你能玷污的!”   叶卿只当没听见,自己动手开了牢门走进去,等几人想上前逮他,将凤凰救下来的时候,天牢的门又关上了。   门上有天雷,看守的将领不敢轻易触碰,只能大眼瞪小眼看着!   “快把九尾金凤送出来!”   叶卿嫌他们说话太吵,拨动箜篌,让他们失了声。   坐在淮黎对面,叶卿发现小家伙已经跳到淮黎身上了。   “阿叽——”   这凤凰在喊淮黎叫......阿爹。   叶卿刚夸九尾金凤一族聪明,现下有点脸疼。   小凤凰跳到淮黎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淮黎,“阿叽——”   一向耿直的人,这一回倒没对小凤凰说教,跟叶卿一样伸手给小凤凰,让凤凰跳下来。   小凤凰跳了。   在淮黎手里转圈圈,意思是在指责淮黎不是,把他送给别人。   是淮黎的错,淮黎一定认,“是我的错,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给你。”   小凤凰咬了咬淮黎的袖子,摇晃着尾巴,随后又抬头看淮黎。   这凤凰十分聪明,淮黎的衣袍上有叶卿的气味,凤凰在问淮黎,他和叶卿是什么关系。   淮黎看了眼叶卿,含笑道:“是道侣。”   小凤凰,“叽叽?”   “是。”淮黎点头道。   叶卿,“......”   凤凰问淮黎叶卿是不是他生父,淮黎居然应他说是。   淮黎和叶卿对视一眼,用传音术告诉叶卿,小凤凰的父母在叶卿当年被万雷湮灭后,质问天道不公,被天道湮灭了。   叶卿为之一震,看向这只无父无母的可怜凤凰。   在凤凰跟自己亲好下,点了头。   既是这样,这只凤凰就由他亲自养了。   淮黎又用传信术跟他解释,他愧对这只凤凰,将它送到错认的瑾笙手上,他也想担一份责任。   叶卿点了头。   点完头,叶卿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是生父,淮黎是阿爹?   不容叶卿多想,淮黎关心起他去了这么久发生的事,“东陵找你做什么?”   “让他放了我们。”叶卿简短概括了刚才发生的事。   “他知道了?”淮黎说的是叶卿的真身。   叶卿道:“我没认,他自己要七想八想的话,与我无关。”   半遮半掩,这种做法,最能煽动人心,让人想往那个地方猜,又不敢去猜,这样足以扰乱一个人的神智。   阿离的报复,到底是比他高一筹,“凡事你都比我聪明,在你面前,我无地自容。”   “在叶卿心里,你是天。”叶卿丝毫不避讳这些,直接摆在明面上说给淮黎听。   叶宝贝,很是仰慕淮黎。   淮黎脸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叶卿揉了揉安分坐好不打扰大人谈话的小凤凰脑袋,补充了一句,“我即是叶卿。”   言下之意便是,不管他是谁,淮黎在他心里都是最重要的。   淮黎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阿离这话,我可否当做你愿与我结为真道侣?”   叶卿,“儿子都有了,还论真假?”   被叶卿顺毛顺的特别舒服的小凤凰听到这话后,感觉到另外一只手也来给自己挠痒痒了。   开心地又叫了声,“叽——” 第42章   这只年纪轻轻的小凤凰, 惬意地趴在叶卿的腿上,享受着神主和泽离上神的爱抚。   时不时还哼哼几声。   九尾金凤一族向来高贵, 举止优雅。   叶卿饲养这些年, 还从未见过哪只似他这般的。   淮黎瞥见叶卿无奈的眼神, 出声道:“许是从小脱离母族,才变的如此。”   小凤凰耳朵尖, 听到阿爹的话后,动了动身子转过来看叶卿。   以为是生父不喜欢自己了。   “叽......”   叶卿见他如此, 出声道:“这般活泼可爱, 倒也有趣。”   “咳咳。”   白庭玉站在天牢外,看着牢里陪九尾金凤玩闹的二位,出声调侃了句, “师兄好本事, 几日不见,孩儿都有了。”   叶卿闻声看向一身素金云纹的白庭玉,见他手里拿了个金笼子,笼子里空无一物。   而叶卿身上的凤凰, 看到笼子后一个劲的往叶卿怀里钻。   小凤凰害怕这个笼子。   那看来这金笼是为凤凰备的。   叶卿一手护在小凤凰脑后,对着外头的白庭玉出声道:“恢复的不错。”   这声音——   白庭玉收敛了些,诧异地看向叶卿,“你......”   这眼神和说话的口吻,让白庭玉心里蒙生出一种想法,“你回来了?”   叶卿顺着凤凰的脑袋,将凤凰往淮黎身上推了推, 起身回道:“嗯。”   泽离涅槃而归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白庭玉记得朱雀涅槃必是要历经百苦,才可浴火重生的。   怎么几日不见,就是泽离了?   比起泽离回来,白庭玉更想知道他们间这暧昧又纯情的关系进展到哪了,“那想来你也是知道,你心中的兄长对你是何意了?”   叶卿避开这个话题,免得让白庭玉看笑话,刻意提及在太含之时的事,“在太含,我可没少被你罚。”   这可把白庭玉冤枉坏了。   他是和泽离、鸿巽一同诞生的神。   他的一举一动,也是被约束的。   虽没天道管泽离和鸿巽那么严,但他用膳也需要供奉,不得杀生不得祸乱人间事宜,故而太含之事他极少插手,一直对外宣称是闭关修炼。   白庭玉道:“太含的事,都是几大长老和那狼崽子处理的,你可别怪错了人。”   叶卿,“二十云鞭。”   “你挨了二十鞭,我也不好过,”白庭玉指着自己的胸口处跟叶卿说道,“为帮得罪天后的你,我罚了相关的所有人,这不报应就来了?”   这些年月,白庭玉还以为天道老人家已经把他给忘了,知道他本事不高,放纵他随波逐流。   不曾想鸿巽跟泽离一个接着一个跑到他身边,硬是让他在天道面前遛了个弯。   他就下了一道罚谕,没几日就出了夜玄的祸事,逼不得已去以身挡剑。   那时他若不挡,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所以白庭玉知道,这劫就是他该历的,跟狼崽子没什么关系。   狐狸聪明是天性,白庭玉一眼就能看懂叶卿眼里的阴郁代表着什么。   看在都是可怜的上神份上,白庭玉往边上走了走,蹲下身朝淮黎身上的小凤凰招手。   白庭玉,“小凤凰,来叔叔这里。”   淮黎身上的凤凰看白庭玉把金笼子放下,打开笼门。   凤凰想也不想转过头不看他。   按理说白庭玉和小凤凰一样都是有九条尾巴的,这凤凰怎么跟淮黎这个木疙瘩亲,不跟他亲?   白庭玉继而诱哄道:“左右都是笼子,我这笼子还漂亮些,你乖乖听话,出了天牢我再放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庭玉一话看似在诱惑小凤凰,但叶卿和淮黎都听懂了他这话中之意。   白庭玉是想告诉他们,不管身处何地,他们都逃不开天道的摆布,若乖乖听从天道的安排,他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凤凰不理,还钻进淮黎的袖袍里,白庭玉见状又道:“别以为躲起来了,我就会走,你今天要不出来,我就在这不走了。”   这一句的话中之意:别以为暗中进行,天道就不知道,天道一直在暗中观察,伺机而动。   这有脾气的小凤凰还是不肯出来。   白庭玉失去耐心了,跟叶卿商量道:“把凤凰给我吧,我带他回家。”   叶卿听白庭玉说了半天的暗语,听到这句时,出口回应道:“家?”   “我一直在上云天养伤,敬谢叨扰上神多日之时,上神对凡间的事颇有言辞,特令我将九尾金凤送回上云天,”这么做就能帮叶卿把凤凰名正言顺要回去,“有问题吗?”   敬谢一词用的很是巧妙。   白庭玉顺水推舟帮叶卿一把,是在告诉叶卿,他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但不会参与进他们的事当中,一个敬字代表疏远。   叶卿本就不想牵扯白庭玉太多,如今他主动来表态,叶卿却之不恭,“没有,那就劳请掌门将凤凰送回。”   “叽——”小凤凰从淮黎的袖袍里露出半个脑袋,哀怨地看着要把自己送走的叶卿。   淮黎将凤凰从袖子里抱出来,解释给他听道:“他不会伤害你,是来带你回家的。”   在淮黎的安抚声下,白庭玉说了句让小凤凰毛骨悚然的话,“我这正好吃腻了山鸡肉,正想找只鲜嫩点的凤凰,尝一尝凤凰肉。”   “叽叽!”淮黎手中的小凤凰开始挣扎了。   挣脱开淮黎,跳走到叶卿身边,“叽......”   叶卿看了眼这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俯下身将小凤凰抱起来,柔声教导道:“莫怕,回家了,让族里的叔叔伯伯教你怎么抓狐狸陪你玩,嗯?”   白庭玉,“......”   “叽......”小凤凰还是有点不开心。   叶卿又道:“过不了两日,我就回去。”   凤凰在叶卿的温柔攻势下点了小脑袋,被放进金笼子里的时候,两只翅膀靠在笼子上,用一种望眼欲穿的眼神看向叶卿,“叽叽。”   “叽什么叽?”白庭玉拎着金笼子逗弄笼子里不待见自己的小凤凰,“你阿爹有没有教过你,嗷两声听听?”   淮黎,“......”   白庭玉的脸在眼前放大,小凤凰立马跳到笼子背面,不肯去看白庭玉。   叶卿,“别吓到他。”   “什么时候,你也有人情味了?”白庭玉好奇问道。   沉默半天的淮黎出声道:“庭玉,别寻他开心。”   “这就心疼了?”白庭玉漂亮的狐狸眼动了动,淡蓝色的瞳孔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神色。   泽离朱雀金眸,鸿巽暗绿龙眸,而他是另类的淡蓝媚眼。   一种让人看了,无法拒绝的媚。   与他在世人面前呈现的清冷模样大相径庭!   玩了会,白庭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立刻收起眸色,扮回那个仙风道骨的太含掌门,“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白庭玉说完,天帝的义尤将军走了过来和白庭玉撞了个正面。   白庭玉道:“义尤将军。”   “白掌门。”白庭玉是有功之臣,义尤不敢怠慢,客气的行了礼。   白庭玉回礼道:“不敢,将军折煞庭玉了。”   义尤将军见他手里提了个笼子关着九尾金凤,“白掌门这是?”   “泽离上神命我将九尾金凤送回上云天。”白庭玉解释道。   这话传到义尤耳朵里,义尤脸色变了变,“泽离上神怎么会突然要回九尾金凤?”   白庭玉看了眼里头被关着的泽离上神,出声道:“上神对天后在神庙外重伤百姓一事十分不满,庭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将军见谅。”   “等等!”义尤拦住要走的白庭玉,“白掌门,此事事关重大,金凤意味着什么,掌门是知道的,还请与本将一同面见天帝,待天帝允准,再前往上云天,您看如何?”   “上神下了急诏。”白庭玉委婉的拒绝了义尤的提议。   义尤又道:“掌门放心,陛下与九逸上君私交甚好,届时陛下亲手归还,让九逸上君向上神解释清楚,并非白掌门之过。”   “这......”白庭玉为难道,“我从泽离殿出来的时候,上神正在训九逸上君,说他的大徒弟什么什么的,具体的庭玉也不敢偷听,本座想,这上神定是在数落上君不是,此番让上君出面的话,怕是会火上浇油。”   “这......”作为武夫,碰上这种事脑子确实不够用。   白庭玉很好的为义尤排忧解难道:“不如这样吧,这凤凰将军先带回去,我把淮黎带去上云天,交给上神处置,这样上神有个出气的地方,就不会怪罪上君了,届时凤凰的事,就让陛下来决断,您看如何?”   “好,就照白掌门说的做。”被白庭玉绕进去的义尤一口答应白庭玉的提议。   白庭玉含笑道:“那就,劳请将军将淮黎交给我吧。”   “不可。”   东陵的声音让义尤停了开牢门的做法。   义尤,“陛下。”   白庭玉托着笼子,颔首道:“陛下。”   东陵见到光彩依旧的白庭玉,慰问了声道:“庭玉身子可好些?”   “谢陛下关心,已完好。”白庭玉躲过东陵伸过来慰问的手,声音淡漠道。   东陵讪讪将手收回,脸上也没被拒后的恼怒之色,还是客客气气的跟白庭玉相谈,“庭玉不如先回朕的寝殿歇息,等朕处理好手头的事了,再让你带人去上云天见泽离上神?”   白庭玉想了想道:“也好。”   “义尤,送白掌门去歇息。”白庭玉答应,东陵一扫前头被白庭玉拒绝的不适,亲自让了路给白庭玉。   白庭玉走后,东陵才正视起天牢里的叶卿。   刚才白庭玉所说东陵都听到了,泽离上神还在上云天,那叶卿绝不可能是泽离上神。   东陵被叶卿跟凤凰亲近时的那一抹笑吓地坐立不安,冲动的伤害了瑾笙。   他没见过泽离上神,但白庭玉在上云天养伤一定见过,把这些证据凑到一块,让东陵被叶卿恐吓的心安定了下来。   东陵站在牢门口看着里头的人,“本帝想听一句实话,淮黎你到底是什么人。”   泽离上神一向不问六界事,刚才庭玉说上神恼怒斥责九逸上君,这与东陵所了解到的泽离上神作为大不相同。   “你高攀不上的人。”叶卿替淮黎回了话给东陵。   东陵,“叶卿,别仗着过往的事在本帝面前放肆。”   “天帝似乎不是很明白到底是谁站在最有利的位置。”叶卿看着他这身龙袍,莫名生出一种想试一试的想法。   现在的叶卿浑身带刺,东陵指着这个牙尖嘴利的东西,“本帝今日就让你二人灰飞烟灭。”   叶卿手攀附上牢笼,任由电流在他指尖游走,“那我就让......”   淮黎的动作比叶卿的话语声更快,将牢笼视若无睹,将处于牢笼外的东陵甩进牢笼里,不等东陵站稳,淮黎负手而立。   淮黎道:“你身为天帝,深知天规,知法犯法,残害百姓,条条例例,废你足以。”   “你当你是谁?本帝大功于六界,就算本帝伤过叶卿又如何?”他为六界连自己都牺牲过,他威名远扬战功赫赫,如今只是拿了一个凡人的内丹和眼睛,又怎么?   东陵看向一边的叶卿,“本帝不也留了他一条命?”   叶卿一时间觉得东陵和自己是同种人,都喜欢借刀杀人,“寒碎岭上群妖集聚,叶卿是否该谢天帝留命之恩?”   “东陵,别逼我将你打至魂飞魄散。”淮黎看着他,手中真气已然凝聚成型,只要东陵说出一个逆耳的字,他就亲手了结了他!   就冲寒碎岭淮黎的身手,东陵信他有这本事。   但那又如何?   他是天帝,受天道所佑,想弑君的人,定会自食其果,“你不怕湮灭,尽管试试。”   东陵又补充了句,是有关叶卿的,“他在本帝床上要多骚就有多——”   “嗯......”后背被天雷灼烧的感觉,让天帝之尊都忍耐不了,面目狰狞地看着淮黎!   被淮黎死死按在牢门上的东陵,“本帝定要让你们灰飞烟灭!”   淮黎闻声将他扔下。   就在东陵以为淮黎是个怕死孬种的时候,一记神鞭打在东陵身上,将他身上的龙袍撕开一长条口子!   血肉横飞!   “你放肆!”他当天帝到如今,还没人敢这般放肆对他!   淮黎手中的打神鞭一转,又一鞭落在东陵身上,“本座今日就将你这昏君打醒!”   淮黎下的都是狠手,墨黑的真气盘踞在神鞭上,每一鞭下去都用足了劲!   叶卿慌了,他再这么打下去把东陵打死了,就出大事了,“别打了,住手。”   “你怎敢侮辱他!”一向听泽离的话,将泽离放在首位的淮黎似是魔怔了,“天道无眼,竟将你这等人立为天帝,今日本座便执天法,替行天道将你湮灭!”   叶卿抓住淮黎要犯禁的手,“阿巽,不值得!”   淮黎一句“本座”,叶卿一句“阿巽”,绕是东陵再蠢,也该明白淮黎是何许人也了。   庭玉刚刚说泽离上神动怒,因为淮黎的事斥九逸上君,结合上现今发生的事,东陵想来这应是为让神主鸿巽回上云天的障眼法。   如此就说的通了。   东陵跌跌撞撞起身,满脸污血的他,面对上云天的神主,又看了看淮黎身边的叶卿,突然笑了出来。   难怪,能一掌将他打废。   东陵出声道:“鸿巽神主。”   东陵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伸展手整了整帝袍,在淮黎面前转了圈,“鸿巽神主你说,本帝若是告到天道那,你猜猜死的是你还是本帝?”   是神才好。   东陵赌对了。   东陵道:“身为神主以身犯禁,为一己之私苛待天帝,本帝想天道不会轻饶了你吧?”   这话,似乎将叶卿隔离在外了。   看来东陵还是不肯信他是泽离,叶卿接了话平视东陵道:“你想说什么?”   东陵将被打坏的手骨接上,松了松筋骨,舐了舐嘴角的血,谈判道:“化干戈为玉帛,刚刚的事就当本帝欠叶卿的。”   叶卿先淮黎一步开口应下,“好。”   “卿儿。”淮黎看向做主的他。   叶卿道:“答应他。”   淮黎,“叶卿!”   “我让你答应他!”叶卿声调比淮黎高上三分。   在东陵的注视下,叶卿拾起雀灵架在自己脖子上,“你不答应,我就自裁。”   这一幕极为赏心悦目,天帝看得就差拍手叫好了,“神主,考虑清楚。”   “你把剑放下,我答应。”淮黎看着叶卿,凝眉应了叶卿的话。   淮黎,“我应。”   淮黎贵为神主一言九鼎,东陵给他三分面子,“好,本帝会对外宣称,这是桩误会,但神主日后定要管住叶卿这张嘴,否则......”   叶卿指着牢门外,自己则背对东陵道:“滚。”   东陵看了眼两人,转身离去。   牢里握着打神鞭的淮黎松开手,任由打神鞭垂落于地。   叶卿拾起地上的打神鞭,将它们卷好走到淮黎面前,“他自以为聪明绝顶,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就是他的淮黎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所想。   天帝有意来这找茬,白庭玉一番话让东陵推翻对叶卿的猜忌,那么叶卿和淮黎间总会有一个要站出来,面对东陵。   淮黎最合适,神主是个活傀儡,被约束到几乎没有自主的意识。   以东陵的性格必定绝处逢生,那么......只要让淮黎有话柄落到东陵手中,与之交换,就可以了。   神主犯戒是重则湮灭的大罪,可是东陵不知道的是,神主也有一项权利,就是代行天罚。   只需被罚者,亲口承认自己所犯之错。   那日叶卿痛打霜郁,也正是因为霜郁亲口说出要为祸六界这种逆天大话,天道的雷声是警告叶卿不是神主,没这个权利。   所以,东陵的威胁不足为惧。   与叶卿的无所谓截然不同的淮黎,抓着叶卿的手,让叶卿看自己。   叶卿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以,“阿巽,这是?”   淮黎,“为何拦我?”   刚刚淮黎是真要把东陵打死了,叶卿正是看他魔怔了,才出口劝他两回的。   叶卿当计,而淮黎当了真。   叶卿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淮黎记得,深深记得自己是谁,为了谁万年守候,千年等待!   东陵刚才诋毁叶卿的话,让他忍无可忍。   他真的......真的做不到冷静!   “阿巽,你......”叶卿只说了三个字,嘴突然被人封住。   有那么一个人,强压着叶卿不让他挣扎,狠狠地撕咬叶卿的嘴,似在倾诉什么。   叶卿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霸道的索取。   不曾推拒。   淮黎一手扣在他脑后,将他与自己狠狠贴近......   扣在叶卿脑后的手松开之时,淮黎一把抱住他,一字一句告诉他,“我知道我是谁,我只想为你活。”   叶卿嘴皮隐隐犯痛,下颚抵在淮黎的肩膀上,静听不染俗尘、墨守成规了一辈子的神主,字字情深的告白。   叶卿能感觉的到,这个身负六界重责的男人,心里的痛。   叶卿手慢慢攀爬上淮黎的背,低声道:“那就,好好活着。”   凡事都能过去,活着就好。   “我恨我自己无能,看着你被人嘲笑、诋毁、轻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还逼着你去接纳这些,逼着你去放下。”他强加给叶卿的,太过了。   淮黎的难处他都明白。   叶卿,“我说过,我懂你。”   “违背天道之意,三十三片龙鳞,被罚至现回原形。”这十多万年来,没有一个敢这么质疑天道,淮黎是叶卿知道的第一个。   龙之逆鳞最为坚硬,万龙之首的鸿巽,身上的每一片龙鳞都胜逆鳞百倍,被劈下所承之痛,也胜上百倍。   忍下这种痛,还不如直接湮灭来的痛快。   淮黎为他,忍了。   还不肯说。   叶卿道:“你做了太多,我还不清。”   “我从未想过要你还。”若是可以,他不想让叶卿知道。   叶卿道:“不还,都是真情,怎舍得还?” 第43章   天帝寝殿内一片狼藉。   由义尤亲自护送来的白庭玉, 看着失了庄重的天帝殿,出声问道:“这是?”   “白掌门见笑了, 我即刻让人收拾。”义尤跟白庭玉道了声歉, 请白庭玉到亭子里坐会。   白庭玉拎着金笼子进了凉亭, 将笼子放在桌上,一根纤长的手指伸进笼子里, 逗弄里面的小凤凰。   小凤凰的尾巴被白庭玉碰到了,敏感地跳起来, 对着笼子外的坏狐狸“叽叽叽”了半天。   白庭玉笑道:“我好歹也算是你叔叔, 怎么就不讨你喜欢了?”   他堂堂六界第一美人,容貌无人可比,一向都是别人主动贴他, 难得他主动贴上去, 结果还被嫌弃了。   嫌弃他的是一只一岁都不到的凤凰。   小凤凰消停了看他,九条尾巴垂荡金笼里的木板上,“叽......”   “你知道为什么你爹爹们要把你送走吗?”狡猾腹黑是狐狸的天性,尤其是一只活了十几万年的老狐狸。   还未了解世间险恶的小凤凰啄了啄自己的翅膀, 摇了摇脑袋,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叽......”   白叔叔看着肯听话不再好动的小凤凰,以一份长辈的慈爱,来告诉小凤凰为什么,“因为你叫的不对。”   小凤凰想起泽离爹爹也这么说过的,更郁闷了。   白庭玉头抵在笼子上, 看着里头纯真的凤凰,跟他说悄悄话道:“你要会嗷两声,你爹爹们就会更喜欢你了。”   小凤凰听了白庭玉的话,“叽......”   “不对。”白庭玉纠正他道。   “叽......”   在教孩子这一方面,心慈的白玉上神有着极好的耐心,鼓励道:“你爹爹的孩子,不是这么叫的。”   小凤凰嘴巴动了动,在白庭玉肯定的眼神下,“叽......嗷!”   从九尾金凤嘴里听到这声,让白庭玉忍俊不禁,手拍在桌上,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满肚子坏水的人,“再叫一声。”   “嗷!”凤凰听话地叫了。   白庭玉笑得狐狸眼半蹙,一手抵在额头上半遮笑颜。   刚从天牢回来的东陵,拖着满身的伤和疲惫回到寝宫,入眼就是笑如星辰般的白庭玉。   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幅画,让人忍不住生起怜惜之心。   “陛下?”白庭玉注意到东陵后收起笑颜,起身行礼道。   东陵朝他轻笑了笑,走到凉亭里,看了眼笼子里的九尾金凤,“庭玉似乎很喜欢它。”   “九尾凤凰,庭玉想世上无人不喜欢。”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没这么想,比起凤凰,他觉得狐狸更好看。   东陵想了想道:“你若喜欢,交由你养如何?”   这九尾金凤除了泽离上神,唯一的主子只有历代的天后,让白庭玉养,白庭玉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白庭玉开口提醒道:“陛下,这九尾金凤极为珍贵,庭玉不敢当,况且泽离上神正欲向陛下讨回凤凰。”   一说到泽离上神对瑾笙不满这事,东陵头隐隐发疼。   留白庭玉下来也是有原因的,他要确定泽离上神知不知道瑾笙就是雀翎复生。   东陵开口道:“上神对瑾笙伤了百姓一事不满之外,可还有别的?”   白庭玉就是扯了个谎,帮叶卿拿回凤凰,别不别的他哪会知道,不过看天帝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里面隐情不少。   他无意参与进去,“并未听说什么。”   “嗯。”庭玉的话,东陵信。   白庭玉也不多嘴问,以防东陵有所怀疑,白庭玉拿东陵的一身伤说事,“陛下这是?”   东陵顺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看了圈,天帝之尊眼下如此狼狈,确实有伤大雅。   本想解释一番的,在看到庭玉眼中着急的神色后,东陵三两步走向白庭玉,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东陵,“本帝无......”   话说了一半人就倒了下去。   就在白庭玉眼前,白庭玉不扶一把说不过去,一手托住东陵,让东陵顺着自己的臂膀缓慢落地。   白庭玉,“陛下?”   见东陵不醒,白庭玉又唤了声,“陛下?”   白庭玉一手搭在东陵的脉搏上,同时也注意到了东陵身上打神鞭的痕迹。   从天牢出来,受了一身的重伤,还是神主的打神鞭所伤,看来是把淮黎惹急了。   也不知道那对玩的是什么花样,就不怕把他们自己给玩死了。   “陛下?”指挥人收拾寝殿的义尤走出来见到躺在白庭玉怀里的东陵,跨步上前。   义尤推开白庭玉,将东陵背进寝殿。   在义尤背上的东陵,隐约有些不耐,找了机会在义尤的膝盖骨上踢了脚。   义尤察觉到后,整个人僵在那不敢动了。   作为陛下的贴身将领,陛下对白掌门有意他是知道的。   义尤是个机灵的,朝紧跟着进来的白庭玉开口道:“白掌门可否搭把手?”   白庭玉是注意到东陵的那点动作的,只当做不知,上前帮衬了把,“好。”   两人合力将东陵送回龙榻上。   义尤就找借口溜走,“我去找医仙,陛下就劳您照顾了,殿里有伤药。”   义尤走后,白庭玉在寝殿里转了转,见梳妆台上有上好的神药,走到梳妆台前将药取了过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确定这药有用后,走回床榻边,正欲替东陵上药。   东陵一手扣住白庭玉的手腕,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从第一眼见到白庭玉,东陵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得到他。   六界第一美人,白庭玉的这张脸任谁都抗拒不了。   东陵,“庭玉是关心本帝的。”   “陛下,”白庭玉动了动手腕,谦逊一笑,“您没事就好。”   东陵,“做本帝的人,可好?”   白庭玉眼神微闪,莫名想起那只小狼崽子。   “你若不答,本帝就当你答应了。”东陵起身,手慢慢放到白庭玉的衣襟上。   白庭玉回了神,后退躲开东陵的手,“陛下已经有天后了,庭玉不敢当。”   东陵,“本帝可改立你为后。”   东陵的天后这一次惹祸不小,仙界对瑾笙的言辞多为贬,若是白庭玉答应,他可以改立白庭玉为后。   至于瑾笙,瑾笙对他痴心一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瑾笙心里装的都是他,名分于瑾笙而言,瑾笙并不看重。   再者比起瑾笙,白庭玉更适合为后,一手建起太含,为仙界培育无数人才,能力魄力皆不俗。   如此,也能让本就挑不起天后担子的瑾笙不再为后位所困,潜心修炼最为妥当。   白庭玉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当年天帝立瑾笙为后的时候力排众议,不惜一切代价将瑾笙捧上天后宝座。   而今,东陵却告诉他,他要废瑾笙,立自己?   他一个上神,给一个天帝做天后?   疯了不成。   这事要让小狼崽子知道,十成把九重天闹个顶朝天。   与天帝多番周旋不过是他想继续做他的太含掌门,白庭玉道:“陛下,莫要让天后心寒。”   “庭玉,本帝真心一片。”正是因为看重白庭玉,他才多次礼让,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熬过内丹折磨的瑾笙在天池里醒来后,不顾仙侍的劝阻,坚持要回来找陛下。   他想问陛下是不是因为他伤了凡人,给陛下丢脸了,陛下才对他这么凶的。   如果是的话,他会好好道歉,努力去弥补自己的过错,不会让陛下在众仙家面前难堪。   所以,尽管身心疲惫他还是坚持过来找陛下赔罪。   眼睛没了,他靠着对陛下的真心,一步一步自己走过来,走的很快,因为他想早点见到陛下。   就差最后两步,他就可以跨进陛下的寝殿。   一句“本帝可改立你为后”,让他没有了抬起腿迈进去的勇气。   陛下,要立白掌门为后。   要废了他。   “天后?”领医仙来的义尤正好撞见瑾笙站在大殿外。   义尤搁下医仙,走到瑾笙面前,“殿下,您怎么来了?”   义尤见到的瑾笙,血染红了鹅黄色绸带,人仿佛是被人抽干了精气,毫无生气。   殿内的东陵和白庭玉听到义尤的声音,匆匆走了出来。   东陵看着脆弱不堪的瑾笙,“笙儿。”   陛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瑾笙更加无地自容了。   瑾笙浑浑噩噩的转过身来面对东陵,“是......是瑾笙的错,瑾笙告退。”   话都没说完,人就跑了出去。   东陵看了眼白庭玉,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瞎子不认路哪跑的过东陵,东陵很快就追上了瑾笙,环抱住痛哭涕流的人,“笙儿。”   瑾笙人抖的不像话,有内丹的痛,也有心头的痛。   东陵,“笙儿......”   瑾笙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将陛下紧扣着自己的手扒开,忍着心头的痛,“陛下还是别让白掌门等久了。”   瑾笙一向黏他,从不会像如今这样把他推开,东陵开口道:“你听本帝解释。”   “臣侍理解,陛下是天帝,不用事事都跟瑾笙说的。”早就知道陛下对白掌门有意,他一直劝自己,他是天后就该宽容大度,陛下喜欢谁,他都可以接纳。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陛下要废了他。   “本帝与你双世情缘,为让你重回本帝身边,本帝动用禁术将你复活,你可知你暴露身怀双系术法的事,已经让上云天对本帝不满了,如果泽离上神知道是本帝用雀翎将你复活的,本帝和你谁都活不了。”东陵不介意让瑾笙知道一些有关他们过往的事,只要瑾笙能安稳下来。   东陵能不能跨入神界,全在瑾笙。   陛下说的话,让瑾笙想到了那个在寒碎岭说自己的内丹、眼睛都是他的叶卿。   叶卿有陛下亲自酿的酒,有陛下赐的银霜......   叶卿也说过他是逆天复生的,瑾笙道:“所以,叶师叔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眼睛本来就是他的?”   东陵哑口了,本是想让瑾笙冷静些,不曾想还有个叶卿。   东陵顺着瑾笙的话道:“他就是我复活你的引子,笙儿我爱你,我才会去以身犯戒,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笙儿好,我就满足了。”   “逆天复生?”这四个字,瑾笙觉得好耳熟。   “我说要娶白庭玉并非真心,他是九逸上君的徒弟,我娶了他,日后泽离上神仍要怪罪我拿雀翎复活你,就算本帝被罚,也能求九逸上君看在白庭玉的份上,保你一条生路,”东陵继续哄着他,安抚着情绪崩溃的瑾笙,“到时笙儿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把罪都往本帝身上推,只要笙儿能好好活着,本帝就算被湮灭也......”   瑾笙一手挡在东陵嘴上,“陛下别再说了。”   东陵握住他那双手,放在唇上啄了啄,“天后可是原谅本帝了?”   “陛下放了叶师叔吧,”瑾笙突然来了这句话,“他拿回自己的东西是应该的。”   东陵以为瑾笙是不想提他们之间的事,“所以天后殿下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瑾笙摇了摇头,“我从没怪过陛下,还请陛下放了师叔吧,因为瑾笙,让他受了这么多苦。”   “都听笙儿的,我放,”东陵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笙儿还有什么想要的,本帝都给你。”   他有点累了,不想再缠着陛下,想一个人呆一会。   瑾笙出声道:“臣侍有点累,想回宫歇息,陛下去陪......陛下去忙吧。”   原是想再哄哄瑾笙,想着把庭玉晾在那不合适,东陵道:“有什么比朕的天后更重要的事?朕送你回去。”   瑾笙推拒了好几次,陛下仍要送他。   还直接把他抱起来了。   瑾笙手环上陛下脖子时,不知道自己碰到哪了,听陛下的抽气声,瑾笙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陛下怎么了?”   东陵顿了顿道:“没什么。”   “陛下受伤了?”瑾笙紧张地问道。   东陵看了眼肩头的伤回道:“没什么,小伤。”   “陛下是天帝,是谁伤的陛下?”瑾笙得不到东陵的回答,头凑到陛下的肩头闻了闻。   他会点医术,知道这个不是一般的伤,“陛下到底是谁伤的你?”   “本帝做错了事,被罚了。”东陵简概说给瑾笙听。   瑾笙刚才听陛下说上云天对陛下不满,还有雀翎复活自己的事,“是泽离上神打的吗?”   东陵道:“笙儿,别问了,乖一点。”   “陛下......”   东陵,“听话。”   瑾笙被陛下送回了天后殿,一路上安安分分没有哭哭啼啼,陛下跟他说笑话,他就跟着应两声,笑给陛下看。   躺在自己的寝殿里,陛下说看他睡着了再走。   于是他就把眼睛闭上了,即使他根本不想睡。   很快陛下就走了。   瑾笙从床上爬起来,孤零零呆在天后殿里。   曾经,他都是睡在陛下的寝殿里的。   瑾笙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越来越难看了。   想来也是,天后怎么能是个瞎子。   他不想让陛下难做,也知道陛下对掌门并非逢场作戏,哪怕是谎言,对他而言也够了。   不想成为陛下的负担,也不想让陛下因为自己被落人话柄,瑾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用法术写下一篇字后。   瑾笙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匕首——银霜。   将匕首拔--出,最为尖锐的那头架在了脖子上。   只会哭哭啼啼的人,第一次心狠,是对自己的......   天牢里。   叶卿和淮黎真就被放出来了。   弄虚作假一向是东陵擅长的,叶卿和淮黎就在功禄大殿上被证明了“清白”,东陵将一切过错全推到妖界身上,更是下达了三道口谕,又是对妖界的一轮打压。   从功禄大殿出来,淮黎在无人注意之时问了他一句,“可要回上云天看看?”   叶卿还没来得及回话,师父就来了。   “卿儿,你有没有受苦?在天牢里有人对你用刑吗?”隐慈真人寻到叶卿后,嘴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隐慈说了一大堆话,才注意到叶卿身边的人,“神......”   “隐慈长老,有我在,无人能欺负他。”淮黎向隐慈长老保证道。   隐慈稽礼道:“有您在,老朽就安心了。”   叶卿开口道:“师父,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叶卿天赋异禀,如今能否极泰来,是上苍有眼,隐慈长老慈爱的看着他,“你筑丹了,有自保能力了,师父不担心了。”   “多谢师父。”他谢的是这些年师父对他的关心厚爱。   隐慈笑了笑,不顾神主还在这,揉了揉叶卿的脑袋,“傻孩子,你是跟为师回太含,还是怎么?”   叶卿回道:“我想和他去游山玩水,散一散心。”   隐慈,“也好,你三百年没出过远门,这一次好好的玩。”   叶卿,“是。”   送走师父,叶卿继续接淮黎上头提议回上云天的话说道:“也好。”   神界上云天不似九重天那般奢华隆重,以白色作为基调,两座神邸相邻,一座是淮黎的,一座是叶卿的泽离殿。   在淮黎的陪同下,叶卿推开尘封已久的泽离殿大门。   殿内的九尾凤凰,见到有来客纷纷飞到殿门前。   看向叶卿的凤凰,一只又一只落泪。   不止淮黎,他们也等了千年。   做了三百年的叶卿,他这心也多了不少情绪,“本座回来了,哭什么?”   淮黎给九尾金凤们腾了地,所有的九尾金凤跑到叶卿身边,用它们的方式向叶卿表述它们的思念和敬仰。   泽离善待它们一族,它们以同样的忠诚来回报泽离上神。   感情是相互的。   叶卿蹲下身,看着他们道:“让你们担心了千年,是泽离不是,泽离向诸位致歉。”   叶卿说完话,有两只凤凰突然飞走了。   飞进殿里,将叶卿的凤首箜篌衔了出来,叶卿一把接过,席地而坐。   他最喜欢手弹箜篌,这里的凤凰也喜欢听。   叶卿没望了身边的人,“千年不曾共鸣,可有幸邀神主一叙?”   淮黎轻笑,凭空变出一把箜篌,坐于叶卿身旁。   二人相视一笑,齐声起调。   原先围绕在叶卿身边的九尾金凤,一只又一只的跑离,或栖于梧桐树上,或立于灵泉上,亦有盘旋飞舞,凤鸣伴乐的。   百鸟朝凤,鸾凤和鸣。   随着曲调的变动,飞舞的凤凰落在地上,一个个抬头看着天。   “泽离。”天空中传来了久违的声音。   叶卿拨完最后一个曲调,抱着箜篌出声道:“天道有何指示?”   “既已归位,前程往事如烟散,切记心怀六界苍生,勿蹈覆辙。”   跟叶卿料想的一模一样。   要他放下恩怨,去大爱东陵和瑾笙,否则千年前的事,还要再次上演。   天道警告他的,听不听是叶卿的事。   叶卿继续拨动他的琴弦,不给予任何回应,上云天有的只是箜篌声。   泽离殿上空的一团云慢慢地散开了。   天道走了。   闻声赶来的九逸匆匆进了泽离殿,见到叶卿后叩首道:“九逸见过师父,泽离上神。”   “阿逸。”叶卿叫了声。   九逸,“恭喜上神,重归神界。”   “多谢。”叶卿脸上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   上神,就意味着一举一动都受牵制。   “上神此番归天,可是久留?”按照天规,上神归位就需呆在上云天,不得下界。   私自下凡,是要被惩处的。   九逸的师父就被罚到显现原形过。   叶卿回来是想借这层身份做点事,并非想久留。   叶卿道:“你若有空,替我宣召天帝来上云天。”   “是。”九逸没多问,领命前往。   叶卿叫住他,“等等。”   九逸转身,“上神还有何吩咐?”   “拿着这个去,”叶卿将雀灵化作簪扔给他,“令他务必将九尾金凤送回神殿不得有误!”   九逸道:“是。”   等九逸走后,淮黎出声道:“阿离这是?”   “东陵不知道我被贬下界,那他是如何确定无忧山里有我的雀翎的?”临音弑神是在东陵死后,弑神一事神界封锁了消息,死后复生的东陵绝没机会知道这件秘事。   所以,他要弄明白,东陵是如何知道还能取走的。   “上神!”刚急急忙忙出去召人的九逸匆匆返回禀报道,“九重天出大事了。”   “什么?”   九逸,“天后自裁了。” 第44章 (捉虫)   九重天上人心惶惶。   天后留书自裁, 自愿将后位让出给太含掌门白庭玉。   这一消息让白庭玉一夕之间成了众矢之的。   说他狐媚惑主、野心磅礴的比比皆是。   白庭玉晨起时出来遛个弯,就听到一些不入耳的言辞, 还有几个天后宫伺候的仙女当着他面说他是狐媚子。   白庭玉无心跟这些小辈扯嘴皮子, 只当不理。   那仙女见白庭玉没反抗的意思, 更是盛气凌人,“要不是你, 天后殿下会这样吗?你有什么资格当天后?殿下那么善良的人,被你害成这样, 白掌门莫不是狐狸精投错胎!”   他确实是狐狸, 尊为神位,这精字跟他无缘了。   仙女又道:“你若还要点脸,就请离开九重天!”   白庭玉正有此意, 这九重天是非太多, 他应天帝寝殿相等,就是为跟天帝相商回太含一事。   白庭玉道:“多谢仙子,庭玉这便告辞。”   “你!”仙女看着离开的白庭玉,跺脚泄愤。   白庭玉走后, 仙女身旁的女侍开口劝说道:“飞鱼你少说两句,他要是告到天帝陛下那,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他怎么了?他还有脸去告状?他以为他是谁!”被叫做飞鱼的仙女推开拉住自己胳膊的人,“了烟,天后平时待你也不薄,你不帮着天后,还帮那狐狸精说话, 怎么,急着攀新宠吗?”   飞鱼□□味十足,了烟是为了她好才相劝的,“飞鱼你说话太过分!”   “过分?要不是天后看你可怜,求陛下升你为侍,你能有今天?”飞鱼说完甩下一众人,独自离去。   走到偏僻角落之时,脖子被人一手掐住,呼吸很是不畅。   飞鱼,“咳......你是......你是谁?竟敢擅闯......”   “就凭你,也敢对他不敬?”夜玄掐着她脖子的手用力重了几分,看着飞鱼生不如死的模样,在她窒息的前一刻将她松开。   给飞鱼一个喘息的时间后,夜玄再一次掐住她的脖子,反反复复将人折磨的半死不活。   生死关头走了七八回,飞鱼怕了,跪求道:“魔帝饶命!”   “让你活着本帝心里不快。”夜玄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跟师尊道歉,看看师尊怎么样了,没想到一来九重天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师尊,被瑾笙的走狗指着鼻子痛骂?   谁给的狗胆!   飞鱼沙哑地声音响起,“魔帝开恩。”   夜玄蹲在她面前,见飞鱼把头抬起来了,出声道:“长得丑,让人看了倒胃口。”   夜玄面前的飞鱼立马把头低了下去。   夜玄出声道:“去给白掌门道歉,本帝看着。”   魔帝重伤白掌门的事天界闹的沸沸扬扬,也有不少传闻说白掌门和魔帝有过什么,眼下见魔帝这般在意白掌门。   飞鱼道:“白掌门他勾引陛下是事实,我......”   “你找死!”夜玄一掌打在飞鱼身上,要了她半条命。   飞鱼硬着嘴道:“魔帝若是不信,尽管去问。”   夜玄一掌就差分毫拍在飞鱼的头骨上。   迟迟没有下手。   飞鱼壮着胆,咳了两声,“魔帝明鉴。”   夜玄收回掌,起身道:“是吗?”   “是。”飞鱼道。   夜玄,“你走吧。”   飞鱼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走。   “飞鱼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路过的小仙侍见到飞鱼,上前搀扶了把,慰问了两句。   飞鱼摇了摇头,解释道:“是我勾引的陛下。”   小仙侍被自己听到的话吓了一跳,“什么?”   “我勾引了陛下,”飞鱼重申了遍,“我勾引了陛下!”   这些话不是飞鱼想说的!   她没有!   “不是的,不是......是我勾引了陛下,这是真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   小仙侍有点摸不着头脑,“飞鱼姐姐,你?”   “不是的......不是的!”飞鱼再蠢也明白是魔帝捣的鬼,慌张张望了四周后匆匆跑离!   一路上逢人就告诉,是她勾引的陛下!   夜玄跟在飞鱼身后看了一路,看腻了才离开。   天后寝殿内。   东陵盯着床榻上的瑾笙,听到殿外的一阵吵闹,对身边的义尤出声道:“出去看看。”   义尤领命,“是。”   “天后如何了?”东陵站在瑾笙的床边,看着床上生死不明的人,对医仙问道。   瑾笙这么胆小的人,竟然敢挥刀自杀,这太超乎东陵的意料了。   平常看似乖乖,不想骨子里任性。   一句改立天后,就让他做出这种出格举动!   瑾笙是他跨入神界唯一的机会,他绝不能让这个机会消失!   东陵头疼地在床榻边走来走去,见医仙一句不答,发火道:“本帝问你天后如何了!是聋了还是瞎了!”   “陛下恕罪,臣等正在想办法,还请陛下给臣等一个机会!”为首的医仙朝东陵俯首道。   “机会?”不说还好,说起这个东陵就一肚子气,“两个时辰了,你还要本帝等?”   “陛下,那可是银霜。”银霜的作用,相信陛下比他们更清楚。   东陵送他匕首是为让他防身的,“谁能给本帝一个准话,天后什么时候能醒!”   医仙,“这......”   “陛下。”就在这时,义尤闯了进来。   义尤见到一地的人,站在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东陵甩手道:“讲。”   “是伺候天后的飞鱼,说她勾引陛下......”武夫偏耿直,说话不过脑子,当着所有人面说了出来。   东陵怒视道:“放肆!”   “陛下恕罪!”义尤又紧接着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飞鱼中了魔咒,这才失了礼数,魔帝夜玄来过九重天。”   “你说什么?”东陵闻声正色道。   义尤重复了遍,“魔帝夜玄,擅闯九重天。”   东陵眸色暗了暗,望了眼床榻上毫无生气的瑾笙,又看了看眼前汇报消息的义尤。   魔咒操控。   这倒是给了东陵一个好借口,届时泽离上神再问起,直接将瑾笙失控伤人的过错推至魔帝身上,就说是魔帝故意栽赃瑾笙。   有飞鱼这个鲜活的证人在,就可以了。   东陵走到床榻边,手抚摸上瑾笙的脸,“笙儿,你醒醒,是本帝错了,为夫跟你道歉,别睡了好不好?”   瑾笙一点知觉都没有,安静极了。   东陵得不到回应,转头看向义尤,“帮本帝照看好天后,本帝去一趟上云天。”   ......   上云天的泽离殿内。   叶卿躺在凤榻上,一手抵着眉毛似在沉思。   九逸出声唤道:“上神。”   “天后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卿睁开眼侧头看他,“天道不是最厌我们插手人间事宜?天后一个凡人,为何要我去救?”   叶卿觉得特别好笑,天道竟让九逸给他传话,让他去九重天搭救瑾笙。   说这是因果。   他挖瑾笙的眼睛种了下因果,所以他必须去救瑾笙。   叶卿倒是想问一句,临音刺杀他的时候种下的因果是什么?   “上神,您还是别违背为好。”就论泽离上神在凡间这千年,惨字都不足以形容。   叶卿,“我不救。”   凭什么救?   九逸苦口婆心道:“上神......”   “阿巽你说,我救吗?”叶卿看向迟来的淮黎,出声问道。   九逸起身道:“师父。”   淮黎出声道:“神界不插手凡间事宜,不破坏人间秩序、因果轮回,瑾笙虽是天后,却仍是凡人之躯,上云天,不救。”   “师父,您......”九逸糊涂了,上神疯就算了,怎么师父也疯了,这二位苦头吃了这么多,还不懂跟禁地那个服个软吗?   淮黎道:“阿离的决定,就是我的。”   “不如这样,我去看看天后的伤势。”两位上神不愿意,这事又不能没个结果,左右想来只能这么办了。   殿外的九尾金凤突然鸣叫起来。   叶卿出声道:“有人擅闯。”   这是东陵第一次进上云天,和千年前的临音一样,都是擅闯。   东陵将整个泽离殿打量了翻。   眼底的贪婪清晰可见,东陵目光落在满殿的九尾金凤身上。   这些凤凰九重天的天后要恭敬相待,虔诚奉养。   而在泽离殿,它们就只是泽离上神圈养的鸟。   神殿内里的一只鸟,都比天后来的尊贵!   这就是历代天帝挤破脑袋想跻身上云天的原因!   只有神,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   东陵对着空旷的前殿出声道:“天帝东陵,有事求见泽离上神。”   叶卿听到这个声音,厌恶地闭了闭眼。   侯在门口的东陵等不到回应声,再次启唇道:“上神,东陵是为瑾笙伤害民间百姓一事前来解释的,还望上神一见。”   九逸看出泽离上神对天帝的不满,起身走出泽离殿,对殿前的天帝东陵开口道:“陛下,上云天不得擅闯。”   “九逸上君,”东陵朝九逸轻点下颚,“还望九逸上君看在往日情分上,帮本帝一把。”   九逸回道:“上神在歇息。”   “无妨,本帝在这等。”东陵无所谓道。   殿外的对话叶卿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东陵想等,那就让他等好了。   淮黎看他心情不佳,出声道:“阿离。”   “我无事,你别多想,”叶卿回头看他,“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见他,救不救瑾笙。”   “不要勉强你自己,天道那边我去回。”淮黎出声安抚道。   叶卿,“不,天道让我还因果,那就是我还。”   至于怎么还,就不关任何人的事了。   叶卿开口道:“进来吧。”   东陵跟九逸入殿,参拜道:“见过泽离上神。”   隔着一座屏风,叶卿随意拨动了几下箜篌,没有回话。   东陵看着眼前的屏风,知晓上神不待见自己,厚着脸皮道:“东陵的天后瑾笙,在民间并非有意伤害百姓,而是中了魔咒。”   “魔咒?”九逸应声看向东陵。   东陵应道:“今日魔帝夜玄擅闯九重天,以同样的手段对待天后的近侍,被义尤将军撞破,本帝也不知魔帝到底是何居心。”   九逸脸色有点僵硬,那小祖宗惹事是一把手,尤其是对觊觎白玉上神的,绝不会手软。   刚入上云天时的九逸,那时年少不懂事,对这六界第一美人动过心,就是讨好了白玉上神一回,夜玄就给他穿了三百年的小鞋。   而今天帝要立白玉上神为后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如果说天帝跟白玉上神走的近,让夜大魔帝不爽了,账算到瑾笙天后头上也是极有可能的。   东陵接着上头的话说道:“天后心思单纯,受此事影响整日恍惚,又错信小人之语,误以为本帝对救命恩人有非分之想,这才......”   说到这,东陵话语声顿了顿,语气中饱含痛惜,“这事错全在东陵。”   叶卿拨了两弦,淡淡出声道:“天帝有话不妨直说。”   东陵道:“还请上神明鉴,天后无辜,莫再追究瑾笙过失,如若上神有气,东陵一力承担。”   “天帝对天后当真情深一片。”叶卿头倚在箜篌上,闭眸轻弹。   东陵紧接着道:“如今天后命在旦夕,东陵无能为力,上神此话折煞东陵了。”   东陵这话下之意,就是在说叶卿冤枉了瑾笙才让瑾笙精神恍惚到听风就是雨,选择了自尽。   话里话外无非是让叶卿救瑾笙。   叶卿道:“天帝这话是在怪本神不辨是非?”   东陵掀袍,双手放于胸前稽礼道:“东陵万万不敢,还望上神明鉴。”   叶卿道:“本神今日召见,是有一事想问一问天帝,瑾笙身怀双系术法,为何要隐瞒六界?”   东陵不曾想泽离上神会问及此时,不过他很早就想好了说词,“上神明鉴,东陵只想让他做一个单纯无忧的孩子,不想他挑多大的担子,一旦暴露瑾笙身怀双系术法,他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东陵身为天帝不为六界着想招揽奇才,私心藏娇,是东陵这个天帝失职,上神若要怪罪,东陵绝无怨言!”   叶卿和淮黎相望两眼,出声道:“天帝倒是个痴情的种。”   “不敢。”东陵躬身道。   叶卿,“本神知晓天帝来意,天帝大可放心。”   一听到泽离上神愿出手相救,东陵礼数更为周全,“多谢上神,日后东陵定为上神马首是瞻。”   “不必如此,”叶卿清寡的声音响起,“眼下倒却有一事需天帝代劳。”   东陵应允,“上神请讲。”   “本神的朱雀翎掉落人间无忧山多年,劳天帝帮本神取回吧。”叶卿刻意挖苦道。   “这......”这雀翎复活了瑾笙,东陵去哪给泽离上神找朱雀翎。   叶卿道:“怎么?是天帝觉得本神还没资格使唤你吗?”   “不敢,只是......上神的雀翎为何会丢失?”东陵装傻道。   叶卿道:“一些旧事。”   知道泽离上神不愿讲述,东陵回话道:“是。”   “天帝答应便好,此事有劳天帝。”叶卿顺着东陵的话,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东陵办。   东陵的应声是客气的回话,并非答应,“上神......”   “九逸,”叶卿打断东陵的话,对九逸上君开口道,“取三杯灵泉水来。”   “上神......”东陵还想推拒掉寻找雀翎这事。   叶卿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天帝着急本神明白,这三杯灵泉水给天后送服,此泉性温,天后体质特殊用它为引最为妥当。”   “这水能救天后?”东陵礼貌问道。   救不代表要救全,天道也没指着说他要全力救治,“天帝待天后一片情深,等天后服了这水,天帝即可施法与天后仙寿共享。”   就跟霜郁和阿盈一样,死一个另一个也跟着死。   就看东陵敢不敢玩了。   东陵闻声脸色比刚才的九逸更为僵硬。   仙寿共享就代表他和瑾笙的性命息息相关,一个不能保全,另一个也活不了!   叶卿又道:“天帝待天后情深似海,不惜触犯天规闯我这泽离殿,此等深情倒是让本神颇为钦佩,就此去吧,看在帝后恩爱的份上,这擅闯之罪本神做主免了。”   他这话一出,东陵不救瑾笙就是虚情假意欺骗上神,加上擅闯上云天这事,够他喝一壶了!   九逸将灵泉水装好递给东陵,“天帝。”   东陵在袖袍中的手吱嘎吱嘎的响。   接过这灵泉水,他就要把自己一半的命送出去。   东陵没有选择的权利!必须要这么去做!   在九逸的催促下,东陵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笑,来恭维泽离上神,“多谢上神。”   “送天帝下界。”叶卿对九逸吩咐道。   九逸回话道:“是。”   将东陵赶出泽离殿后,叶卿扔下箜篌,轻笑着看淮黎。   笑得明艳,配上他一身红装,比白庭玉还好看上三分。   叶卿道:“痛快。”   “阿离高兴就好。”叶卿开心,淮黎也开心。   叶卿,“看他的样子,是不知道为何我的雀翎遗落凡间,那么这世上,谁有这本事能让东陵知道雀翎的下落?”   在歪打正着和有人告知两种可能中,叶卿更偏于第二种。   淮黎,“心照不宣。”   叶卿点头道:“嗯。”   淮黎道:“阿离。”   叶卿看着他那双墨绿的眼眸,再傻也知道,这龙动情了。   于叶卿而言,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既然有心共处,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如果你想,那就来吧。”   淮黎闻声一把抱住他,让他感受自己的体温。   除了抱他之外,淮黎没别的出阁举动了。   淮黎,“让我抱一会就好。”   “你不必这般。”叶卿出声道。   淮黎,“我不想伤你,就这样相处我已满足。”   被夜玄强拉着进了泽离殿的白庭玉,见到屏风里的二位后,一巴掌拍在夜玄的脑袋上,将夜玄赶了出去。   白庭玉转过身道:“你们继续。”   淮黎松开叶卿,和叶卿两人整了衣衫站起身看他们。   夜玄等舅父和叶卿出来了,开始指控白庭玉,“舅父,他红杏出墙还有理了!”   “狼崽子说话客气点。”白庭玉只觉丢脸,闹哪不好闹到鸿巽跟泽离面前,怎么说白庭玉跟他们也是同辈。   夜玄不依不饶道:“你是我的人,你进东陵的寝殿,不就是给我戴绿帽子!”   “......”白庭玉恨不得多管闲事的天道来把他劈醒。   “白玉!你浑身上下都是我的,谁都不能碰!”大侄子做事从没有什么分寸啊、礼数、要脸之类的想法,做事只顾自己高兴,对白庭玉拉拉扯扯的。   白庭玉开了不少鸿巽跟泽离的玩笑,现在倒好让他们看笑话了,“放手!成何体统!”   “我凭什么放!”夜玄越说越气,“你怎么不进我的魔宫,非进他的天帝殿?”   “你那什么魔宫,破破烂烂的,”白庭玉毫不掩饰对狼崽子那个垃圾堆的嫌弃,“给本神撒手!”   “你闭嘴!”一向把白庭玉捧在手心上的夜玄凶了白庭玉,“再给本帝还一句嘴,本帝让你十年都下不了床!日日闭关!”   白庭玉,“......”   看戏的淮黎,“......”   愣了的叶卿,“......”   叶卿拉了拉淮黎的袖子,给淮黎使了个眼色,淮黎会意,跟着叶卿悄悄地出了殿。   叶卿意外发现这对打打闹闹的冤家把他的小凤凰送回来了。   打开笼子,里头的小凤凰委屈巴巴地跳出来,跳到叶卿身上要叶卿哄。   叶卿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我不是答应过你,我们会在上云天重逢吗?”   小凤凰,“嗷!”   听到这么句声音,不仅是叶卿和淮黎,连殿外玩耍的其他九尾金凤都看了过来。   被阿爹和泽离爹爹盯着的小凤凰,照白玉上神说的,再嗷了几声。   小凤凰,“嗷嗷嗷!”   一时间,叶卿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好。   小凤凰嗷了半天,见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眨巴着眼睛,“叽......”   都是白庭玉教的好,叶卿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教凤凰道:“别听那个坏叔叔的话。”   被叶卿心里数落了好几句的白庭玉,此刻正跟个不讲理的东西斗智斗勇。   白庭玉,“你发什么疯!这是泽离殿!”   夜玄,“泽离叔叔都是我舅父的,泽离殿也就是我的!”   白庭玉哼哼唧唧了会,谩骂道:“你一个魔头,来上云天找死啊!”   “死死死,就在你这谷欠仙谷欠死!”夜玄闷闷悠悠回道。   白庭玉,“看看你舅父,再看看你,像什么样!”   贺玄,“我舅父就是吃了正经的亏,他要跟我一样,泽离叔叔保证跟你一样,一晚上都离不开我舅父!”   白庭玉,“滚!”   在门外把所有话都听到了的叶卿,“......” 第45章 (捉虫)   泽离殿内。   把脸丢尽了的白庭玉一脚踹在狼崽子身上, 淡蓝色的眼睛怨念地瞪了眼狼崽子,“滚。”   夜玄跟白庭玉同处这么多年, 只要是两人呆一块, 白庭玉一定会说上几遍“滚”字, 千八百年听下来,在夜大魔帝眼里已然成了打情骂俏。   “好, 滚滚滚,我们一起滚!”夜玄看着椅子上的白庭玉, 搓了搓手凑上前去把椅子上的人一只手抱起来往泽离殿寝殿里走。   什么清冷在这一瞬间都被抛到脑后, 白庭玉咬牙切齿看着蛮牛劲的狼崽子道:“小王八犊子放我下来!”   在别人的寝殿里这么玩?   开什么玩笑!   白庭玉一记手刃打在夜玄脖子上,“你不要脸我还要!”   皮糙肉厚睡在白庭玉口中破烂魔宫的夜大魔帝,对小媳妇的这点撒泼打人力度一点也不在乎。   夜玄站在泽离殿的寝殿里四处张望了下, 对肩膀上的人说道:“丑媳妇都要见公婆, 我爹娘走了,舅父就是我爹,叔叔就是我娘,你这媳妇见见爹娘, 借爹娘寝殿住一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白庭玉可真是谢谢他了。   硬生生让他跌了个辈!   当初瞎了眼觉得这狼崽子没爹没娘可怜,看在长得还算顺眼的份上,在他舅父忙于政务时帮忙照顾了几年。   这一照顾,照顾到他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白庭玉在他满脑子龌龊思想,歪理讲的有条有序的时候,开口打断道:“你给我闭嘴, 再不把我放下来,夜玄你别想再进太含半步!”   这点威胁夜大魔帝完全不放在眼里,这六界就没他去不了的地方。   夜玄好心劝道:“庭玉你别动来动去的,我心里痒。”   “混账!”白庭玉只恨夜玄这皮太厚,咬不死他!   跟狼崽子说话特别费力气,白庭玉被气的脑袋晕乎乎的。   跟这东西说再多,这东西也不会听,白庭玉心平气开口道:“阿玄你把我放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你主动。”夜玄附加条件道。   白庭玉这狐狸爪开始控制不住了,要不是神规约束,他一定一掌拍死这东西,“我们坐着聊。”   夜玄还是很在乎白庭玉的,乖乖把人放下来,给白庭玉搬了张椅子来,白庭玉坐在椅子上,他就坐在地上。   一脚撑在地上,手靠在膝盖骨上,一副浪荡被美色迷了心窍的模样看着白庭玉。   白庭玉一手挡脸,努力告诉自己,别去看那张脸就不会动怒。   缓了会,白庭玉开口道:“夜玄,我跟你舅父还有泽离不是同路人,我也不想跟他们走的太近,明白吗?”   泽离跟鸿巽想找死,他不想。   六界事向来不用他操心,在天道眼里他只是个长得漂亮的花瓶,没什么伤害性。   白庭玉也乐意做这个花瓶,只要他不杀生,不去掺和人间秩序,他这个神做的挺肆意的。   夜玄听媳妇儿把话牵扯到舅父他们身上,不懂媳妇儿说的“不是同路人”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舅父和泽离叔吗?”   不应该啊,庭玉明明帮过舅父和叶卿好几次。   以庭玉的性格,能出手帮衬就是看得上眼,再者庭玉跟舅父他们共同为神这么多年,情面应该还有几分的。   夜玄将白庭玉对舅父他们的疏远,当做是自己强行拽着他来上云天的余火。   夜玄示软道:“庭玉,我就是吃醋,那个什么陵墓的,对你......”   “夜玄,我在跟你说事。”狼崽子什么人他懂,白庭玉对他强拽自己过来丢人现眼这事确实不满,但比起这个,命更重要。   夜玄,“舅父是我唯一的亲人。”   “跟我无关。”白庭玉回道。   夜玄追问道:“你的心就这么冷吗?”   白庭玉,“你可以当做是。”   夜玄站起身看他。   白庭玉不惧他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白庭玉永远占着主导位置。   夜玄在他面前晃了晃,突地停了脚步。   在白庭玉的忽视下,一只不安分的手突然钻进白庭玉白袍里面。   夜玄,“那我给你捂捂。”   白庭玉看着自己胸口处的手,“滚!”   就白庭玉跟狼崽子说了自己不想跟泽离他们走太近这事,狼崽子懂事很多,懂得把寝殿还给他们。   就在白庭玉以为可以回太含了,狼崽子转口就问叶卿借了离主殿最远的偏殿。   白庭玉被抵在偏殿的门板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花样百出的王八羔子。   夜玄道:“不走近,咱们在偏殿搞。”   白庭玉,“......”   魔帝这么一闹,把泽离殿弄的乌烟瘴气。   淮黎给叶卿斟了云茶,“玄儿他就是这副性子,你莫生气。”   叶卿都习惯了这样的贺玄,怎么会生气,“率性,挺好。”   “这茶......”叶卿喝到嘴中总觉得怪怪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怎么了?”淮黎取过叶卿饮用的茶水,轻抿了口。   叶卿想到一物,“龙涎香。”   龙涎香是上好的催--情--药,夜玄要偏殿的时候给淮黎的,说是孝敬舅父的。   淮黎无奈道:“是我大意,忘了玄儿本性顽劣。”   叶卿觉得,本性顽劣四字不足以形容夜大魔帝了。   这龙涎香是好东西,但对他们神来说,无用。   淮黎将茶壶中的茶水尽数倒去,重沏了一盏给叶卿。   “叽——”   叶卿看向石桌上的小凤凰,“你也要喝?”   小凤凰两只翅膀捧着茶杯,往自己身上倾斜了点,喝了两口。   凤凰感觉茶水苦后,两只翅膀扑棱了几下,把茶杯弄倒了,水全倒在叶卿身上。   闯祸了的凤凰,叽叽叽了半天,干跳着着急。   吃饱喝足出来遛弯的夜玄一把抓起这只叽叽喳喳叫的凤凰,放到眼前换了凶煞脸吓它。   凤凰被吓得不断扑棱,“叽!”   “玄儿。”淮黎出声喊道。   夜玄将凤凰放到肩膀上,看它笨重的样子,恐吓道:“站不好我就把你吃了。”   “叽......”在夜玄肩膀上的凤凰立马安分了,老老实实坐在夜玄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六界传言的凶煞绝不是盖的!   夜玄注意到桌上的茶水不是自己给的那壶,笑得有些牵强,“舅父。”   叶卿施法将湿了的衣袍变干净后,和淮黎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夜玄。   夜玄被两人看的不自在,“我也是孝心一片。”   只怪两位上神眼拙没见识,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孝心是下这等子药。   夜玄剐了肩膀上肥鸟一眼,把肥鸟瞪的满脸委屈后,夜玄岔开话题道:“舅父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和泽离叔叔。”   淮黎,“何事?”   “叔叔的眼睛为什么在天后的眼眶里?”从客栈看到瑾笙的眼睛后,夜玄一直懵到现在,后来听说叶卿挖了天后的眼睛,然后叶卿又是他泽离叔叔。   七七八八的消息凑在一起,不难肯定,瑾笙的眼睛就是泽离的。   叶卿替淮黎开了口:“这事你别问了。”   以夜玄的脾气,要知道了一定去扒了东陵的皮,搅的天界翻天覆地,到时后人间决战的事又要重演。   夜玄郁闷了,长辈有事不肯跟他说,媳妇那又不想跟长辈们多亲近。   淮黎,“你啊,早点离开上云天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怕什么?又劈不死我。”夜玄无所谓道。   叶卿补充了句,“跟庭玉下界去。”   “你们有事瞒我。”四个人,三个人知情,就他一个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真的不舒服。   淮黎,“玄儿......”   夜玄道:“你们什么时候圆房,我就什么时候走。”   有个这么热心肠的大侄子,叶卿,“......”   淮黎,“......”   “除非你们告诉我,你们瞒了我什么。”夜玄补充了条件道。   叶卿和淮黎对视一眼,二人正要搪塞大侄子。   大侄子率先开了口,“你们眉目传情前就不能让我知道知道吗?”   淮黎后悔曾经太忙忽视了夜玄,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夜玄,说话注意分寸。”   “是,舅父。”他一惯听舅父的话,把性子收了收。   叶卿借机将被夜玄欺压的凤凰讨了回来,任由凤凰跟自己告状撒娇。   安抚了小凤凰,叶卿对夜玄开口道:“庭玉如何?”   “他累的爬不起......”突然天降一物砸中了魔帝的脑袋,魔帝凶巴巴地看向身后,“谁?”   白庭玉一来就听到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在这胡说八道。   夜玄立刻收回自己凶巴巴的眼神,站起身把最后一个位置让给白庭玉,自己则站着。   白庭玉瞪了他一眼,正要坐。   夜玄比他快一步坐下,伸手揽过白庭玉的腰,“庭玉,坐我身上,这样就不疼了。”   就夜玄这龟孙,弄得白庭玉都抬不起头了,打掉夜玄的狼爪,“滚远点。”   庭玉让他滚,他就滚。   滚之前变出个软垫给庭玉垫着,恭敬巴巴地伺候他入座。   就夜玄这动作,让白庭玉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活跃在叶卿和淮黎的眼睛里。   白庭玉这心高气傲的劲,让他坐立不安。   淮黎率先打破沉默,给白庭玉倒了杯茶。   “不敢劳烦神主。”嘴上是这么说,手还是接下了,放到嘴边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夜玄看着媳妇跟舅父相处,好像也不是那么差。   叶卿手凭空一转,灵泉池里一道水流顺势落到叶卿手中,叶卿用完好的茶盏盛满了递给白庭玉,“可缓解你身体的不适。”   叶卿绝对是故意的!   白庭玉含笑接过,“看来泽离上神是深有体会。”   叶卿,“......” 第46章   白狐狸天性就这样, 面子大过天。   把要看笑话的叶卿堵的没话说后,又拿淮黎说事, “也是, 神主倾慕了你十万年, 一朝得手,凡事情有可原。”   明明这里最遭殃的是白庭玉, 嘴皮子嘴溜的也还是他。   叶卿看了眼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白狐狸,“白玉上神......”   “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只突然叫起来的小凤凰吸引了。   坐在叶卿手掌心的小凤凰看着白庭玉, 又叫了声:“啊——”   没有人明白这小笨鸟在说什么。   叶卿将目光从白庭玉身上收回看它, 以为弄疼它了,“怎么了?”   听了小凤凰的解释后,叶卿嘴角忍不住地向上扬起。   一边的淮黎也有些忍俊不禁, 但还是担着神主的架子, 板着脸道:“莫胡说。”   “它说了什么?”这鸟叫的跟鸡似的,白庭玉懒得去猜,敏感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它说庭玉你就是这么叫的。”大侄子没有头脑的解释给媳妇听道。   白庭玉霎时间面红耳赤, 桌下的脚重重踩在夜玄的脚背上!   夜玄是个护短的,脚上的痛就是媳妇生气的预兆,为了讨好自己的媳妇,堂堂魔帝蹲下身跟笨鸟对峙。   夜玄,“就你这难听的鸡叫声,能学庭玉?”   白庭玉听他这愈描愈黑的话,气到不想说话。   夜玄抓着凤凰翅膀, 将它拎到白庭玉面前,“快给白玉上神道歉。”   白庭玉自认不是个冲动的人,但面对这东西时候,真做不到理智,白庭玉咬着牙道:“夜玄你闭嘴。”   夜玄入魔后做事确实失分寸,对待不在乎的人永远不会顾及他人感受,譬如他手里的凤凰,快被他折腾死了。   叶卿出声道:“还给我,它是我儿子。”   有爹爹撑腰的小凤凰底气足了,开始挣扎了,“叽!”   “儿子?”夜玄看了看手里的九尾凤凰,“它?”   淮黎嘱咐夜玄把凤凰还给叶卿后应道:“嗯。”   大侄子糊涂了。   舅父是龙,舅母是朱雀,再怎么也不会生出个九尾凤凰吧?   “舅父?”大侄子不确定地喊道。   淮黎传音给他,解释了凤凰儿子的事。   夜玄以示了解,把凤凰完璧归赵给叶卿,“是我鲁莽了。”   白庭玉听他们聊了会话,突然察觉到一事,看向叶卿问道:“你的金身?”   “撤下了。”叶卿回道。   以前的泽离冷冰冰的,跟他修的术法截然不同,如今倒有些人情味,白庭玉道:“难得。”   四个人凑在一起,反倒没了话说,一个比一个沉默。   一壶茶水喝见底后,白庭玉出声道:“我先走一步。”   作为泽离殿的主人,叶卿点头道:“不送。”   眼见白庭玉要走,夜玄也不想在上云天这闷地方多呆,“舅父,那我也走了。”   夜玄离开上云天,是件好事。   淮黎,“好。”   白庭玉稽礼道:“告辞。”   叶卿看着离去的白庭玉和夜玄,他们一个空有虚职游山玩水,一个六界逍遥任他狂。   比起被天道控制住的他们,轻松太多。   白庭玉走后,淮黎才开口提及他们的事,“玄儿背负太多,又是六界唯一的魔,若他存有为祸六界之心,这六界无人是他对手。”   所以天道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白庭玉和夜玄间的事。   因为白庭玉身为神,有责守护苍生六界,夜玄对白庭玉的痴情,足以让白庭玉压制住他。   说到底,白庭玉也是天道的一枚棋,抑制魔帝的美人棋。   叶卿坐回原地,若没这千年之劫,他也如白庭玉这般安静度日。   “但凡是头一例,皆会成为六界的眼中钉肉中刺,”淮黎缓了缓又道,“阿离,玄儿有白玉相陪,你亦有我,白玉给了玄儿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我愿我也是。”   叶卿,“你一直都是。”   淮黎,“岁月悠长,我陪你。”   “那先陪我喝碗酒。”叶卿凭空变出两坛酒,将一坛送到淮黎面前。   淮黎惯性在叶卿的那坛上点了点。   叶宝贝就跟爱委屈的小凤凰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淮黎。   淮黎将他的酒,点化为奶。   从叶卿变回泽离后,淮黎很少看到这副模样的他了,“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他觉得喝奶这种事,跟他现在的年纪有点不吻合。   罢了罢了。   怎么说也是淮黎的心意。   叶卿掀了坛盖,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不醉不归。”   一碗羊奶下肚,就像是回到了在凡间初遇淮黎那会。   叶宝贝又给自己斟了碗奶,这味道越喝越熟悉,“这是太含的?”   这羊奶正是淮黎问夜玄讨的,“我记得你喜欢。”   “我更喜欢那羊肉。”特别是大侄子烤的。   夜玄为白庭玉在太含养了这么多羔羊,精心饲养着,那肉的味道不可比拟。   叶卿话说完,桌上有多了道烤羊肉。   心有灵犀。   淮黎道:“早为你备好,和羊奶一样玄儿供奉过,一直未拿出来给你,是以为阿离不会再喜欢这些民间玩意了。”   叶卿挑了关键反问道:“以为我不喜欢,还备着?”   “阿离说过,你即叶卿。”淮黎轻笑道。   叶卿含笑敬他道:“淮黎兄,多谢怀离。”   看叶卿笑地开心,淮黎也跟着笑了笑,捧起酒碗跟叶卿对饮。   淮黎见叶卿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为何这样看我?”   叶卿,“在想庭玉的话。”   淮黎,“哪句?”   叶卿,“你和夜玄,截然不同。”   就这八个字,让原先脸上带笑的淮黎,一瞬间气势弱了三分,“对不起。”   夜玄为了白庭玉可以随心所欲跟东陵对峙,去报复所有对白庭玉不敬的人。   而他,一样都做不到。   叶卿道:“为何要跟我道歉?夜玄行事莽撞,白庭玉为他收了不少烂摊子,而你,一直在帮我善后。”帮他看顾泽离殿,下凡护他周全。   最简单的话,最动人的声音。   淮黎抬头看向尝羊肉的叶卿,不管是叶卿还是泽离,他那善解人意的本性永远改不了。   叶卿夹了块羊肉给他,“尝尝。”   淮黎接过叶卿的筷子,“好。”   坐在一边的小凤凰也从盆里叼了一块羊肉,悄悄地在一边吃,不去打扰大人们。   羊奶喝多了,叶宝贝这脑袋有点发晕。   一边想着自己怎么可能会醉奶,一边趴在桌上打着奶嗝。   淮黎看他脸红的不对劲,轻推了他一把,“卿儿?”   叶卿迷迷糊糊抬头看他,看着眼前的两个淮黎,拍了拍自己额头,“怎么有两个?”   叶卿浑身烫的吓人,淮黎问道:“你怎么了?”   叶宝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思绪又从怎么醉奶,变成了淮黎有两个。   有两个......   有两个?   ......   有两个!   叶宝贝突地坐起身,把不知所措的淮黎弄得一惊一乍的。   淮黎关切道:“我扶你回房歇息。”   “不...不了。”叶宝贝一听到回房两字,人突然有点哆嗦。   淮黎给他把了脉,叶卿脉象没有任何异样。   那为何会变成这样?   淮黎取过叶卿的酒碗喝了口。   羊奶里没被添加什么。   被两个绕晕了的叶宝贝,难得有一丝的清醒时刻,磨着牙喊出了三个字,“白庭玉。”   难怪会问他金身的事!   “是他?”淮黎仔细想了刚才白庭玉说过的话,想起白庭玉在问完叶卿的金身后,不慎拿错过叶卿的茶盏。   “我先送你回房。”不等叶卿拒绝,淮黎起身将他拦腰抱起。   还在偷吃的小凤凰看到后,抛弃好吃的,跟在爹爹们身后走。   进殿时,淮黎发现了它。   淮黎道:“别进来,你爹爹他累了要休息。”   一岁的小凤凰抬头看着神主爹爹,懂事的跑开了。   叶卿半躺在榻上,额间都是汗。   这该死的狐狸,居然跟夜玄一样,给他下药!   九尾狐的媚药,还真没法解。   叶卿是纯阳之体,热到不觉得,就是浑身难受。   淮黎扯他的手,叶卿不肯给,这才轻声道:“把手给我。”   叶卿迷迷糊糊地给他了。   殿里只有他和叶卿两人,淮黎也没什么顾忌,转身变回青龙原身。   和叶卿之前看到的不同,这一次没受伤的青龙鳞片华丽坚刃,通体墨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缺了三十三片龙鳞。   龙爪轻轻抬起叶卿的手腕,将叶卿拉起后,又将龙尾送在叶卿背后,让叶卿有个靠的地方。   叶卿抬起眼皮看眼前的庞然大物。   眼前视线还没清晰,他已然大概看清淮黎的动作,连忙阻止了淮黎自残的行径。   叶卿护住他要拔的龙鳞,“这是做什么?”   雀翎塑形复人身,龙鳞入药医万疾。   这条龙,居然为他生拔龙鳞?   叶卿打落他那又要自残的龙爪,“你变回来。”   叶卿眼前的青龙正对着叶卿,声如洪钟,“阿离。”   淮黎的原身龙鳞太硬,叶卿后背枕着不舒服,手放在身后撑了下。   一不小心——   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叶卿略为尴尬地把手收回,“你.....”   淮黎是不想龙鳞搁伤他,才将腹部让给叶卿靠,不曾想会这样。   龙族天性好色,淮黎虽是万龙之主,却也逃不过这一条例。   以往的十万年都是隐忍。   面对叶卿的青龙神主,此刻喘着粗气,墨绿的眼眸犹如盯猎物般盯着叶卿。   “唔......”   一直在殿门外草丛里蹲着的小凤凰,听到殿里孩子不该听的声音后,异常兴奋的在殿门口叽叽喳喳的乱叫。   把一群自我观赏玩乐的九尾金凤都叫了过来。   小凤凰开心的跟同族长辈们炫耀自己的爹爹们在给自己造弟弟! 第47章   七天。   整整七天。   泽离殿的大门不曾打开过。   说好只是暂回上云天的叶卿, 自那日被白狐狸摆了一道后,躺了七天。   没有任何话说。   一个个都告诉他说淮黎倾心他十万年之久, 这回他绝对深信不疑。   十万年没憋死淮黎。   七天, 叶卿差点断气。   要不是清楚白狐狸是给自己下的药, 叶卿差点以为中药的人是这条欲求不满的色龙!   之前叶卿和他表过态,表示自己可以接受双修。   淮黎却说怕伤到他所以不想。   那时叶卿只当他是关心自己, 不想让自己吃亏,叶卿嘴上不说, 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换到现在——   他懂了, 淮黎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   淮黎一脸愧疚的坐在床榻边看叶卿,手里还捧了个白玉汤药碗, “阿离, 是我不好,我扶你喝药。”   叶卿听到他的声音,手就情不自禁发抖。   怎么说也是享誉五湖四海的上神,这就怂了。   可想而知, 这七日叶宝贝到底经历了什么。   上神之躯都半死不活的躺在这,这要是凡人,早就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   叶卿别过脸去,他实在不想动,“阿巽,让我歇会。”   “我给你渡气。”淮黎说完放下碗,来给叶卿输送真气。   真气进入体内的时候, 让全身骨头散如架的叶卿感觉到一丝的舒服。   也许是累,也许是贪恋这种舒服感觉,叶卿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留下为他担心的淮黎一人。   直到熟睡的叶卿眉头舒展开,淮黎才收回手,将一旁的白玉药碗封好放在那,替叶卿盖好被子,起身出了殿。   在泽离殿外恭候的九逸终于见到里头人出来了,放下手里的粘人精,走到淮黎面前,“徒儿见过师父。”   淮黎淡淡点头道:“嗯。”   九逸,“恭贺师父与上神终成眷属。”   这话淮黎爱听,不免多看了两眼爱徒,“你为何事前来?”   九逸也是收到消息后,才来泽离殿碍两位眼的,“禁地传您。”   淮黎向后望了眼紧闭的殿门,随后回道:“知道了。”   九逸又道:“还有一事。”   九逸,“天帝自愿将一半寿命赠与天后,与天后仙寿共享,天后活过来了。”   瑾笙活过来是三天前的事了,九逸来过一回,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声音后匆匆溜走了。   听到天后活过来的消息,地上的小凤凰也开始“叽叽叽”的叫了,就好像是在为瑾笙庆祝。   就冲那天叶卿的话,东陵就是不肯也要顾及他自己在叶卿面前所表现出的情深似海,舍去一半寿命救瑾笙,瑾笙活过来是一定的。   只是淮黎担心天道会因为阿离这办法,迁怒阿离,“天道可有传阿离?”   九逸回道:“只字未提泽离上神。”   “倒是天帝派人来找过弟子几次,是为九尾金凤的事。”九逸看了眼地上的小不点叙述道。   九尾金凤是一朝天后的象征,被褫夺金凤,那么当朝天后必定会沦为笑柄,连带天帝也难免不被牵连。   九逸跟天后有过几面之缘,瑾笙虽没什么本事,但人心地不错,待下宽厚。   遂,出声帮求道:“天后为人善良,还请师父让泽离上神海涵,再赐金凤。”   九逸不知道其中缘由,淮黎解释给他听。   这泽离殿的凤凰都护主,为防它们听到,淮黎传音给九逸,“天后就是临音。”   九逸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这瑾笙和临音长得没一个相同的地方不说,临音可是死在泽离上神剑下的!   淮黎密音道:“雀翎复生,阿离的眼睛正是因为这个才被东陵挖走的。”   “什么?”九逸被这消息吓到了,脱口而出道。   淮黎不再多说,“不得声张,尤其是玄儿那,若有泄露,唯你是问。”   还震惊在天后是临音,还是被雀翎复生这事上的九逸,浑浑噩噩了好半天,见师父都要走了,才施礼道:“弟子谨记师命。”   “日后,勿要在阿离面前提起他,还有回拒掉九重天。”淮黎吩咐道。   九逸多看了眼地上认了神主做爹的小凤凰,点头道:“是。”   等师父走后,小凤凰还黏着九逸要抱抱,在九逸的手掌心里玩闹。   九逸左右无事,就陪它玩玩当做消遣。   说起来,这凤凰命是真的好,有个做神界之主的爹爹、唯一能涅槃重生的泽离上神爹爹、开天辟地的第一个魔头表哥、六界第一美人的白玉上神表嫂。   九逸逗弄着他,“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   神界禁地内。   淮黎踏进神殿,走到神殿正中间。   “鸿巽。”   六界最正气的力量——天道便是栖身于此。   被天道召见而来的淮黎,闻声看向这股世间最强大的正气源泉。   “让泽离收瑾笙为徒。”   这道旨令让淮黎面露纠结之色,天道八成是疯了,居然让阿离收瑾笙为徒。   试问世间熟人能做到慷慨大度接受自己的仇人做自己徒弟!   淮黎质疑道:“天道最重因果轮回,鸿巽身为神主,可否与您探讨一二?”   淮黎,“临音弑神,泽离重伤,为保雀翎不落奸人之手,错杀临音,致使雀翎遗落凡间,天道判泽离七百年畜道,三百年不人不鬼,是否公平?”   淮黎,“临凡投胎为东陵,致使妖界民不聊生,后引发人间大灾,试问因果,该因可是算在东陵头上?”   泽离就因自保错杀临音被湮灭,而现今东陵的所作所为胜过千年前之事千倍百倍,却完好无损坐在他的天帝宝座上。   阿离已经够委屈了,还要让他教瑾笙,这不是把他往死里逼!   淮黎忍不下去,也不想再忍!   殿内凝聚成八卦阵型的真气,在淮黎话音落下之时开始转动。   天道:“各界自有其生存法则。”   好一句各界自有其生存法则,淮黎问道:“那么神界呢?”   天道:“既与天地日月同生,当与天地日月一致,造福众生、大爱天下。”   淮黎,“何其不公。”   天道:“鸿巽,既为神主,不得口出妄言。”   “不公为何不让说?”以往淮黎被宣,定会参拜,但这一次,他的眼中再无天道法度,“既要我大爱世人,又以各界自有其生存法则来做理由阻拦于我,甚至让泽离接纳自己的仇人!”   忤逆天道的下场是什么,淮黎很早就知道了。   被击退三丈之远的淮黎,手掩在脸颊上,擦去脸上的鲜血。   淮黎,“神为尊,何时尊也成了错?各界自有法则,为何独困我神界!”   “鸿巽。”天道的警告声响起。   淮黎不惧,站起身直视道:“天道约束六界一切,把神绑死在上云天,这不正是独断专行!”   受下重击,淮黎胸口一阵气结,嘴里不断溢出血。   淮黎,“泽离不会收他为徒。”   “化怨为缘,方显神恩浩荡,悯怀苍生。”   这种话淮黎听的太多了,也照着他的意思做了十多万年,只为阿离能活的自在一点。   可事实并没有如他想的那般,阿离受辱被贬七百年的畜道!   如何能忍!   “神恩浩荡?废了东陵这等残暴无道的天帝,才是真正的神恩浩荡!”淮黎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回击天道。   在天道再次惩他之际,跨步退离禁地神殿,不愿再回头看他信奉了十三万年的天道!   他带着一身的伤,不能回泽离殿去见叶卿。   回了自己的寝宫,将自己封闭在神殿里,自我疗伤。   泽离殿里的叶卿醒后好几个时辰都没见到淮黎。   倒是一心盼着要个弟弟的小凤凰进来陪了他好一会。   面对小凤凰的催问,叶卿满脸的不自在。   谁能告诉他,一岁的凤凰为何会懂这些!   叶卿用手戳了戳它的脸,“你鸿巽爹爹去哪了知道吗?”   “叽——”小凤凰把自己听到的告诉给泽离爹爹听。   叶卿从小凤凰嘴里听到天道二字,追问道:“你没听错?”   小凤凰朝叶卿点了好几下脑袋,告诉叶卿他没听错。   叶卿匆忙起身。   人还没站起来就摔了下去。   腿,没劲......   狼狈的泽离上神,扶着椅子勉强让自己坐好,放弃挣扎回去乖乖躺好,不忘差遣儿子办事,“去帮我找九逸叔叔来好不好?”   小凤凰听话地跑出去给爹爹找九逸叔叔去了。   上神醒之前九逸就被叫回神主宫过,师父满身是血倒在寝殿里,不去管身上的伤,吩咐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别让泽离上神知道。   再有就是怕血腥气味重,九逸沾上了让泽离上神发现,师父也不让他多呆。   只说泽离上神问起,就说他去办事了。   九逸面对叶卿,按照师父吩咐的说道:“师父奉令办事去了,上神有何吩咐尽管使唤我便是。”   “去哪办事了?”叶卿追问道。   九逸回道:“禁地的密令,九逸无权过问。”   叶卿,“何时归?”   师父那身伤,九逸想了想回道:“至多一月。” 第48章   泽离殿里。   叶卿修养了五日, 这五日来一点淮黎的消息都没。   同心铃也没半点反应。   就好像淮黎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叶卿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事要淮黎亲自去办,堂堂神主之尊出面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照这么推论, 天道也该支会他一声, 为何将他排外了?   还是说, 已然像放弃白庭玉一样放弃他了?   如果真这样,叶卿倒是乐个自在。   这几日, 日日前来相陪的九逸放下手中的玉笛,看向发愣的叶卿, “上神。”   沉思中的叶卿, 因九逸一句唤叫声回神,抱着箜篌的手动了动,将箜篌放下, “不弹了。”   九逸回道:“是。”   叶卿起身走到九逸面前席地而坐, 直视九逸道:“九逸,你实话告诉我,他在哪。”   “师父有事下界了。”九逸回话的时候刻意将眼帘垂落不去直视泽离上神的眼睛,避免被上神读心。   九逸越是这样躲躲闪闪, 叶卿越是觉得其中有古怪,“你知道。”   九逸迅速回道:“上神,九逸为人如何您是知道的。”   “是,”他当然知道,九逸是他的好友不假,但九逸更是鸿巽的徒弟,事事先为鸿巽着想, “你们师徒情深,我都明白。”   九逸,“多谢上神谅解。”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笃定你知道他在哪,”叶卿挺直了后背,俯瞰了九逸一眼,“他心思缜密,定知不辞而别我会追根究底,那他为何明知而不为?”   泽离上神的推想,让撒谎欺上的九逸背后冷汗层层。   上神睿智无双,九逸再怎么防范都无用,但也不能明着告诉,否则以上神的脾气,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他师父正是不愿看到上神有恙才隐瞒的。   叶卿逼问道:“他在哪?”   “上神。”九逸不能说。   淮黎定是有难言之隐才会瞒他,叶卿不多为难九逸,他只问一句,“他人可安好?”   眼看瞒不住,上神也退步只问师父的状况,九逸坦言道:“安好。”   果然如叶卿所料,九逸知情。   从禁地出来,淮黎就消失不见,躲着不肯见他。   叶卿一把揪住九逸的胳膊,“他受伤了?人在哪?”   九逸就透露了一句师父安好,上神就猜到了一切,九逸颇为懊悔自己这脑袋不灵活,让上神顺藤摸瓜联想到真相。   叶卿就是因为九逸的这那句安好,才去联想淮黎为何安好不肯见他。   淮黎要隐瞒他的,一定不是好事,这个人总喜欢一个人独自去......   “我在这。”   淮黎的到来让叶卿将注意力从九逸身上离开,起身去看淮黎,“这几日你去哪了?”   淮黎给九逸使了眼色,让九逸走后,才回叶卿的话,“怕见你。”   叶卿又问道:“天道跟你说了什么?”   “一些琐事,不要紧。”淮黎避重就轻道。   淮黎不擅长撒谎,叶卿看出来了,“跟我有关?”   淮黎,“是有关瑾笙的,他与天帝东陵仙寿共享了。”   这是叶卿出的主意,共享寿命算是禁术的一种了,但也无规定明说施以此法会如何如何。   叶卿想了想道:“是觉得我做事有失神德?”   成功将叶卿的思绪引偏的淮黎,将错就错道:“是此法用于天帝身上有失妥当。”   叶卿嗤笑,“是他痴心一片求我帮忙的,瑾笙那样,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怎么救?”莫不成还要他送一条雀翎出去给瑾笙?   他一共就四条命,因为临音的事去了两条,如若再送一条给瑾笙,那他到底是为自己活的还是为临音活的?   依叶卿看,是天道不满六界中有他这样能逆天复生的存在吧。   雀翎的事叶卿不说,淮黎也能感觉的到他的不甘,失去的夺不回来了,淮黎只能说上两句慰问之语,“莫气到自己。”   叶卿不会气伤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事让不相干的淮黎被搅和进来,他问心有愧,“不生气,倒是你为何怕见我?你可有受伤?”   不等淮黎回他话,叶卿伸手去掀淮黎的袖袍。   手臂完好无损。   伤不在手腕上,淮黎回道:“我无碍。”   “当真无碍?”直觉告诉叶卿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无碍,”淮黎再三跟叶卿保证道,还反问了句叶卿,“阿离身子可好些了?”   被问及的叶宝贝手一点点从淮黎手臂上缩回,神色有点窘迫,“我......没事。”   “是我不好伤了你。”这几日每每想起事后的叶卿,淮黎心中的愧只增不减,他一直克制的很好,那日不知怎么的就丧失了理智,把人伤成那副模样。   被真伤到了的叶宝贝不知该怎么回这个虔诚道歉的人,说无事吧,自己都惨成那样了,说有事吧,淮黎会更自责。   叶卿只能这么说,“都是过去的事,你又何必再提。”   淮黎保证道:“往后我定会小心。”   还以为淮黎会说什么日后不碰他之类的话,未成想会是这句......   “泽离上神,天帝携天后求见。”   殿外传来九逸的声音。   叶卿听到天帝天后这四个字,头就开始犯晕。   怎么到哪都躲不开这二人。   外头的九逸继而说道:“上神,帝后为谢您的救命之恩,已在泽离殿外等候多时。”   东陵莫不是闯上瘾了?   当这上云天是他的九重天宫想来就来,想见谁就见?   叶卿,“不见。”   和东陵携手而来的瑾笙,手挽着东陵的胳膊,听到殿内拒见的声音后,无助地看了眼陛下,握着陛下胳膊的手也紧了些。   瑾笙很紧张,唯恐泽离上神讨厌自己。   “莫怕,有本帝在。”东陵柔声安慰道,他舍了半条命救活的人,一定要好好宠着,否则一损俱损,东陵赌不起。   有陛下的安慰,瑾笙哆嗦的手好了很多,楚楚可怜地看着东陵柔声唤道:“陛下。”   和瑾笙不同,东陵和叶卿一致,都不想让瑾笙与泽离相见。   东陵带他来这不过是走个过场,以表谢意,情意到了就好。   东陵看向身边的九逸,“九逸上君,这谢礼就劳烦您替东陵奉上。”   九逸奉了天道令才带东陵和瑾笙来上云天谢恩的,自从知道瑾笙就是临音,东陵就是挖了泽离上神眼睛的人后,他避之不及。   故而话语间多了份疏远之意,“天帝客气,请。”   东陵将厚礼托付给九逸,欲带瑾笙回九重天。   不想瑾笙跪了下去,对着泽离殿大声喊道:“上神,瑾笙有一事相求!”   瑾笙看了眼满殿的九尾金凤,“凡间的事瑾笙知错了,还请上神宽恕,再赐九尾金凤!”   瑾笙醒后这几日陛下一直在天后宫亲力亲为照顾他,连带政事都是在天后宫办的。   那些上仙都战功赫赫,说话一点也不顾忌,已经有好几位上仙当着陛下的面数落他没资格担任天后一职。   说他自裁无担当,遇事欠妥当,触怒泽离上神,还说收回九尾金凤便是上云天要陛下废后的意思!   瑾笙对紧闭的殿门不断磕头,他想让泽离上神看到他的诚意。   瑾笙,“瑾笙自知不是个好天后,但瑾笙可以跟您保证,往后瑾笙一定会担起天后的职责,用心辅佐陛下,匡扶六界,请上神赐凤!”   一直呆在殿内的小凤凰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后,叽叽叫了半天,还用一个翅膀搭在门上,就是想让泽离爹爹开门的意思。   不难看出小凤凰喜欢瑾笙。   叶卿问道:“你喜欢他?”   “叽——”小凤凰回话道。   叶卿,“要跟他走吗?”   小凤凰犹豫了,看着泽离爹爹,又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跪着的人,耷拉着脑袋把翅膀放下了。   它更喜欢泽离爹爹。   小凤凰很机灵看出来泽离爹爹不开心,跑回泽离爹爹身边,用脑袋在爹爹脚踝上蹭了蹭,“叽......”   它在用它的办法安慰泽离爹爹。   叶卿将它托起放到一旁专门为它做的小床上,“爹爹有事,你自己玩,嗯?”   凤凰咬了咬自己的尾巴,安分呆在小床上不吱声了。   殿外瑾笙的恳求声从未断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卿怎么欺负他了。   连带东陵也看不下去了,走到瑾笙身边去拉他,“笙儿别打扰上神闭关,跟为夫回九重天。”   “陛下瑾笙不能没有凤凰,”瑾笙拽着陛下的手不肯起来,他跪的腿都麻了可他不能起来,“陛下帮我求求上神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真的!没有凤凰,陛下会被笑话的,瑾笙不能让陛下被人笑话......”   九逸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曾经的师兄弟,如果不是知情瑾笙是怎么复活的,恐怕他会被他们间的深情所打动。   外面的话叶卿听的一清二楚,不禁想笑瑾笙这头脑太简单,以为哭两声就能让人心疼。   哭能解决什么?   叶卿哭过好几次,被蛇咬的时候哭过,饿到胃疼的时候也哭过。   哭了也没用,在跟你不相关的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例如现在的瑾笙,在叶卿眼里就是个笑话。   叶卿出声道:“上云天禁喧嚣,天后此举可是要亵渎神规?”   殿外的瑾笙吓得脸色苍白,连哭声都收了,“不是的,上神息怒!瑾笙不是亵渎神规,只是瑾笙.....瑾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您才能原谅我......”   东陵也听出殿主人的不满,帮衬自己的天后道:“上神,天后年幼不懂上云天的规矩,东陵替他赔罪,望您宽恕。”   “上云天不留客,若再擅闯,”叶卿眼神暗了暗,故意提及了一桩旧事,“千年前的临音就是下场。” 第49章   临音二字, 让一惯沉着冷静的东陵心底止不住的慌乱,脸色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泽离上神避而不见, 眼下提起临音是为何意?   东陵眼神错乱地看向地上的瑾笙。   泽离上神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瑾笙也因上神的话, 吓得战战兢兢缩在陛下身边, 一只手环抱住陛下的腿。   瑾笙抿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他读过古籍, 知道临音上仙就是擅闯上云天而死的。   瑾笙不能死,陛下跟他寿命共享, 他死了陛下也会跟着没了,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在东陵猜不透泽离上神的时候,泽离殿的大门打开了。   却无人走出来。   从东陵站的地方向殿内看去,殿内屏风后有一方人影。   屏风未遮住的正红色衣袍拖尾, 证实了屏风后的人是泽离上神。   门开既是迎客之意, 东陵却未敢踏入。   他摸不清上神这个人。   一直暗中打量天帝和天后的九逸,在东陵沉思之际出声道:“天帝,上神有话问你。”   都说九逸上君玲珑心思,叶卿这还没说什么, 他就明白叶卿要做什么了。   在九逸话音落下之际,叶卿开口道:“天后可知临音是谁?”   被点了名的瑾笙人颤了颤,望了眼陛下,想让陛下告诉自己,要不要回上神的话。   东陵此刻全身心盯着屏风,忽视了身边没有自保能力的天后。   瑾笙得不到帮助,又见九逸上君催自己回话, 瑾笙艰难地开了口,“回上神,瑾笙知道。”   瑾笙,“临音上仙是仙界不可多得的奇才,与其师兄临凡一生惩恶扬善,守护人间百姓、捍卫仙界荣辱千百年,功勋昭著。”   这些都是瑾笙在书上看到的。   叶卿听临音的转世讲述临音的前程过往,觉得有趣,追问了句,“那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知......”正是因为知道,瑾笙才更害怕,“临凡上仙遭妖界谋害陨落,临音上仙为救临凡上仙,擅闯上云天向......向上神讨朱雀翎,复、复活临凡上仙。”   叶卿,“本神问的是死因。”   瑾笙不敢废话了,“擅闯上云天,执湮灭之刑。”   这是搪塞六界的说词,上云天规矩在那,但从不会执行。   因为上云天的规矩,几乎都是为神定的。   就算旁人触犯,神也要宽宏大度。   叶卿就拿临音之死这事,去问东陵,“天帝说说看,上云天这般处置擅闯之人,可妥当?”   东陵不知道上神这话是在谴责他和瑾笙擅闯上云天,还是......   从泽离上神口中说出来的“临音”这两个字,几乎要将东陵逼疯!   站在高处惯了的人,是不会喜欢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的,他们更喜欢自己去操控别人,所以这种事轮到东陵头上,让一向冷静的天帝,都失了理智。   东陵眼神略有闪动,“是。”   “天帝怎么会觉得这擅闯一罪行湮灭之刑妥当?”叶卿咄咄逼人道,“上云天向来宽厚待下,一视同仁!”   上神这是在借临音被执湮灭之刑的事,来斥他行事残暴,东陵忍气吞声道:“是东陵不是,上神恕罪。”   “临音当年,并非死于擅闯,”叶卿顿了顿,将当年之事说了出来,“而是弑神。”   东陵和瑾笙一致抬头看向殿内的屏风!   听泽离上神说临音上仙是因为弑神之罪被湮灭的,瑾笙听到一半突然浑身燥热,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东陵低头看向不对劲的瑾笙,手搀扶了瑾笙一把。   瑾笙看向陛下,小声告诉他,“陛下我难受......”   东陵瞧出来他难受了,不过眼下泽离上神正在气头上,他也不能直言辞别。   东陵哄他道:“再忍忍。”   蚊子细小的声音叶卿也听见了,叶卿手覆在屏风上,手指顺着上面朱雀图腾的尾巴缓缓下移。   只描了两条的形。   剩下的两条,再也没了。   叶卿烦躁起身掀袍而立,“临音弑杀本神罪恶滔天,为保天界名誉,才以擅闯之罪掩盖其罪大恶行,本神遭暗算,丢了条雀翎在无忧山,不知天帝几时能为本神寻回?”   东陵知道无忧山有雀翎,是从复生瑾笙的老人口中所得知,而有关当年临音被灭的事,他一概不知,只是猜想到事不简单许是阿音酿成大错,未曾想是阿音为他弑神!   不管怎么说,今日东陵一定要蒙混过去。   东陵开口道:“上神放心,东陵定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叶卿听他和自己打马虎眼,“天帝,是在糊弄本神?”   东陵稽首道:“不敢!”   叶卿,“本座只给你三日。”   东陵抬头,“上神?”   叶卿不给他机会,独断道:“君无戏言,堂堂天界之主若连守诺都做不到,可还配当其位?”   神界有废除天帝的权利,只要天道允准就可以。   东陵把神主得罪了,若再得罪这一位,后果不堪设想,“是。”   “天后,本神考考你,”叶卿又将矛头指向瑾笙,“这临音判湮灭是轻还是重了?”   瑾笙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弑神是大罪,但是湮灭又很残忍。   叶卿见他纠结,知道他有歧义,正好叶卿也想听一听临音的转世如何评判临音的,“直说无妨。”   “我......”他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说,“我......瑾笙觉得临音上仙是因为要救临凡上仙才逼不得已这么做的,他也是救人心切。”   瑾笙,“但是,他这么做伤害了上神,上神原本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他把上神牵扯进是非里来,这是他不对。”   这些都是瑾笙的看法,至于被判湮灭重不重,瑾笙不傻,问题是泽离上神问的,当然不能回重,“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临音上仙弑神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卿笑了笑,“天后真这么想?”   什么都不知道的瑾笙点头迎合道:“是。”   叶卿希望瑾笙记牢今天的话,“退下吧。”   泽离上神都发话了,东陵也不想在这上云天多呆,带着瑾笙急匆匆下了这上云天。   回到九重天,瑾笙就感觉到陛下心情不好。   瑾笙,“陛下。”   “让本帝静一静。”东陵掸开瑾笙的手,伏在案桌上一个人陷入沉思。   瑾笙也不敢打搅到陛下,就一直站在陛下身边陪着他。   陪了陛下好一会,瑾笙突然想起陛下说过,陛下用雀翎复活自己的事。   今天泽离上神问陛下讨雀翎......   雀翎都用来复活自己了,陛下该怎么还给泽离上神?   瑾笙似乎明白了陛下为何头疼。   全是因为自己。   瑾笙咬着唇出声道:“陛下,不如您把瑾笙交给上神吧?”   东陵头疼的是临音刺杀泽离上神一事,眼下泽离上神不待见自己,神主那又因为一个叶卿和东陵有了过节。   东陵想的是暂时隐瞒瑾笙雀翎复生的事,等往后瑾笙的功德多了,日后就算被发现了,那也可以用瑾笙的功德说话,再用神界悲悯众生那套说词去变相约束泽离上神,让上神不认可也得认可瑾笙,将雀翎一事带过。   可如今出了弑神一事,倘若现如今泽离上神知道瑾笙就是临音的话,他苦心谋划的一切全完了!   东陵不知该怎么说,往日瑾笙体贴温柔他也受用,如今除了一个蠢字以外,他想不到别的词去形容他。   这个蠢货怎么能弑神!   东陵复活一个弑神的人,若是让人发现,他这天帝就做到头了。   只有叶卿和神主知道,但神主一言九鼎,东陵可以把心放一放,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瑾笙能争气点,别辜负他铺下的这条神路。   只有瑾笙成了神,东陵才能安枕无忧。   想到这,东陵将心中的郁闷尽数压下,换上一副笑脸去面对瑾笙,“本帝怎么舍得把你送出去?”   瑾笙很喜欢陛下这么温柔的待自己,“陛下。”   东陵摸了摸瑾笙的脸蛋,问道:“笙儿,丹药吃了吗?”   “嗯。”他听陛下的全吃了。   东陵,“有没有哪不舒服?疼吗?”   这次吃的丹药冰冰凉的,瑾笙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不疼,这个丹药比上次的好吃。”   东陵闻声,“那你的修为?”   “增进特别多,谢陛下。”   瑾笙不知,他吃下的内丹都是活人炼就的。   东陵点头道:“那就好,明日还有一批炼好,你要记得服。” 第50章   三日之期到了。   泽离殿的大门整整一夜未关过。   殿主人在正殿坐了一宿。   淮黎站在殿中看着他郁郁寡欢的阿离, 眼底尽是心疼,“阿离。”   叶卿眼睫颤了颤, 想起昨日收到的天令, 要他收瑾笙为徒, 赐以天凤之称,与九逸并立上云天。   简直可笑。   叶卿轻飘飘说道:“如若瑾笙能令我重塑四尾元神, 我杀他补神元,再以我手造福苍生, 我是不是无过, 甚至还有功?”   他是在拿临凡和临音的事,移位换到自己身上,去想。   临音弑神救临凡, 双双陨落后却能再生, 高堂殿宇之上受各界顶礼膜拜,就好像弑神一事如云烟散过。   那如果换成他杀临音会怎么样?   那钉死神自由的条律,怕是要将他灭至无形。   淮黎垂下高贵的头,掌心紧握, 半天哽咽了句,“是我无能。”   “人间正气,不得杀生,不得入世,不得坏世间因果秩序。”细数这些苛刻的规定,他们就像是被圈养的工具,天塌了要他们用神元去补, 地裂了要他们的身躯去填。   就因为他们是神,就要为各界分忧。   遭受凌--辱也要宽厚以待,因为他们是神父,要待民如子一视同仁。   叶卿将殿桌上的所有扫落在地,掷地有声道:“我偏要打破这条例!”   叶卿,“我为神,我即天命,非天命宰我!”   他用一番热血沸腾的心底话,捂暖了心骨彻寒的自己。   淮黎身上新添的伤隐隐作痛,强忍下后,应声道:“大善非思非想非念,仁非不见滴血为善,万物相生相克,既生魔,神非无克,仍受一方正气约束,此乃不公。”   有个与你所想一致的道侣,何其有幸。   叶卿看向他,“确是不公。”   淮黎,“破天命,宰自我。”   “我们绝不步乾兌、庚辛后尘。”叶卿口中的乾兌和庚辛,正是夜玄的父母。   淮黎一手放在胸口处,用灵力将犯疼的伤口镇压,面不改色道:“好。”   “你怎么了?”叶卿注意到他的举动很怪异。   淮黎眼神一变,刻意将手上的同心铃取下,放到手中,当着叶卿的面将手拿下来给叶卿看。   这个木讷的神主,说起世间最动听的情话,“我愿与你同心。”   这是叶卿亲手做的,淮黎很是珍惜。   叶卿敲了敲自己的心口。   这便是他的回应。   “叽!”   地上的小凤凰努力跳着,想让两个爹爹注意到自己。   小凤凰嘴里叼着一串同心铃,在叶卿脚踝边上绕来绕去的走,见到泽离爹爹看自己了,脑袋朝爹爹扬了扬。   它把叶卿放在梳妆台上的同心铃叼过来了。   还嘱咐叶卿和鸿巽爹爹好好同心,早点再生一只。   叶卿听了这话哭笑不得。   叶卿拾起它嘴里的同心铃戴好在手腕上,跟它道了谢。   小凤凰有灵性,屁颠屁颠跑开了。   “天真,真好。”看着童稚气的凤凰崽,叶卿羡慕的感叹道,曾经几时,他也这般天真,父侯母亲疼着惯着。   淮黎看向叶卿的眼神里,尽是心疼。   “对了,我想给你看一物。”叶卿说着掌心向上翻起,给淮黎看他的雀火。   雀火不似往日那般通体金红,火焰之上幽蓝火光四溢,看久了甚至会觉这幽蓝火光无色。   这等奇象,淮黎从未见过。   淮黎,“雀火无色?”   朱雀神火燃到极致之时,便是无色。   无色雀火,可焚六界!   泽离从未曾突破这一层,这样的意外惊喜来的太快。   叶卿,“是,但还未修成。”   如若修成,他将是比夜玄更可怕的存在。   “你呢?”叶卿想看淮黎的,因为曾经夜玄说过,双修互给互补。   淮黎袖中的手掌没有动,撇开话题道:“你一晚未眠,进殿歇息吧。”   叶卿,“我不困,倒是你,又要处理公务,又要一宿一宿的伴我,累的是你才对。”   “我惯了。”阿离不在天上的七百年,他时常会来泽离殿,一呆就是一整宿。   叶卿顿了顿道:“那改掉。”   “日后定改。”阿离说的,他都听。   “好,九逸今日怎么没来?”叶卿归天这段时日,九逸几乎日日前来相陪,今日此时都没见到九逸人影,叶卿不免多问了句。   淮黎回道:“他有公事在身,这几日不便再来,我陪阿离。”   被师父赶回神主宫的九逸听到这话打了个喷嚏,继续替师父处理琐事公文。   叶卿点头以示了解,“原是如此。”   淮黎,“阿离日日呆在寝殿不曾出去走动过,今日有空,不如同我出去走走?”   上云天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们两个和各自的寝殿,出去走走也只是在云层里漫步,俯瞰下界。   比起这个,叶卿更想去一地,“不知可否有幸做客神主宫?”   “自是欢迎。”叶卿想去神主宫,淮黎求之不得。   叶卿和淮黎结伴去了就在附近的神主宫。   神主宫内。   替师父看公文的九逸,无奈地从魔帝手里抢过被鬼画符的公文,“魔帝,这上云天您不能想来就来。”   “我知道。”夜玄又重新拿了本公文,继续在上头涂画。   九逸停笔看向来闹事的主,“魔帝,白玉上神呢?”   “起不来了。”夜大魔帝炫耀了把自己的本事。   九逸,“......”这白玉上神要在这,得非把这魔帝打死。   终于把九逸的目光吸引过来后,夜玄询问:“我舅父又是睡在泽离殿吗?”   魔帝那口气说的就跟师父和上神是偷--情似的,九逸开口道:“上神和我师父是道侣。”   “我知道,”还是他媳妇一把手促成的,“那天我和白玉走后,我舅父凶不凶猛?厉不厉害?”   九逸眼皮子跳的慌,“......”   游手好闲的魔帝继续追问道:“你听到什么没?我舅母有没有求饶,喊什么‘不要’、‘继续’之类的?”   面对夜祖宗的问题,九逸这未有婚配的君子,实在看不下去,“魔帝,窃听非君子所为。”   夜玄不以为然,“只要声大,那就不是窃听。”   九逸纳闷了上万年,不知道一向清高的白玉上神是怎么相中他的。   九逸,“魔帝,您一向敬重师父,这种事您身为晚辈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我舅父什么人你也知道,”夜玄说着拿出一大叠的图册子放在案桌上,放不下的就堆在地上,“这些我攒了三万多年,好多都是孤本,你帮我交给舅父。”   九逸没眼看魔帝给出来的东西,简直......   无话可说!   大侄子贴心道:“我舅父他过往不好此道,现在有了舅母,我身为侄儿怕舅父吃亏,特意孝敬的。”   夜玄给孤寡的九逸讲解道:“你这么想,我舅父会的花样多,舅母不是更会对我舅父爱到死去活来?”   在九逸鄙夷的眼神中,夜大魔帝反鄙夷了回去,“你没道侣你不懂,庭玉就是这样,你说庭玉和泽离叔算是同一种人吧?现在不也对我服服帖帖的。”   “我看是魔帝你对白玉上神服服帖帖才是。”九逸不给情面直言拆穿道。   夜玄在白玉上神面前,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白玉上神对他怎么打骂都嘻嘻哈哈的,还能夸上两句白玉上神。   夜玄挑眉道:“那是在床下,在床上他都得听我的。”   这种粗鄙之语,不堪入耳,九逸重拾回自己的公文,用仙术将上头的鬼画符去除,继续批阅。   一个注批字都没写完,公文就被人夺去了。   九逸皮笑肉不笑道:“您还有何贵干?”   夜玄道:“我舅父是上面那个,天天住在泽离殿里,民间这叫入赘,舅父好歹是神主,怎么能入赘。”   “泽离殿和神主宫仅一墙之隔。”九逸提醒道。   夜玄,“区别不同。”   九逸拿了现例问道:“那您呢?”   “我不要脸啊。”夜玄理所当然回道。   九逸,“......”   夜玄,“但舅父不行,他是神主,泽离叔就该搬到神主宫来住。”   “魔帝,您有这功夫,不如回太含给白玉上神解个闷?”九逸相信魔帝这嘴皮子,有这本事的。   夜玄理所当然道:“他让我滚,一个月别踏进太含,我才来这的。”   九逸在想,如果自己说一个滚,魔帝能一个月不踏进上云天,他能说上百日。   “上云天这破地方就你们三个人,你是我舅父的徒弟,就要好好向着我舅父,”夜玄教导敲击道,“住在神主宫是必须的,如果泽离叔不听,让我舅父上一顿保证听话,庭玉不吃药的时候,我就这样,保证管用。”   从一墙之隔的泽离殿来神主宫做客的叶卿,听墙角听了个一干二净。   不仅是叶卿,淮黎也面露郝颜。   这个玄儿!   殿里的两个都没察觉到外面有人,九逸劝谏道:“魔帝,您还是回太含吧,上神需要您照顾。”   耍了半天嘴皮子的魔帝晃着腿道:“暂且不回,我有事找舅父。”   在九逸看来,眼前这满满一桌的污秽东西,就是魔帝口中的事。   九逸好心劝道:“您不想师父动怒的话,就把这些带走,千万别再送到上云天来。”   夜玄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啥都不懂的九逸,“你不懂,舅父肯定会喜欢我这份礼。”   九逸是不懂,一个人居然可以无聊到花三万年收集数万本龌龊的画本!   “反正舅父不在,你要喜欢可以抽几本回去看看。”夜大魔帝慷慨大方道。   九逸不想理他。   大侄子认真的在书堆里翻了,把好的都用手点为红色,“这些不能拿,都是孤品,是留给我舅舅舅母的。”   夜玄,“凡间龙阳之好的画册少,本尊......”   叶卿就是再笨,也能懂侄子带来的礼是什么。   淮黎在夜玄说话肆无忌惮之际入殿斥道:“胡闹!”   被凶了的大侄子焉巴巴看着舅父,“侄儿见过舅父。”   淮黎,“把这些给我带走。”   “舅父,照这些双修,能增进修为法术。”与跟九逸说话不同,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帝还是很怕这位舅父的,在夜玄眼里,舅父就和他生父一致。   淮黎瞪了眼他,“是我没教好你。”   看的出舅父真生气了,夜玄说话特别小心,“不是的舅父。”   “师父,魔帝童心未泯,您别与他置气,这殿里的东西徒儿来收拾。”九逸瞥了眼一秒变乖的魔帝,起身帮魔帝说了句话道。   叶宝贝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大侄子刚刚的豪言壮语,还有满殿的书,弄得他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叶卿就只能静静看着九逸把东西收拾好,还给魔帝。   殿里一瞬间空荡了很多。   泽离殿里有九尾金凤一族,神主宫只有淮黎和九逸两人,其余陈列摆设素雅不失华贵。   殿里摆着的几把箜篌把叶卿吸引了过去。   在淮黎训夜玄的时候,叶卿走到箜篌前,手覆上箜篌。   这是淮黎做的,他一眼就能看出。   那头的夜大侄子再三保证道:“不敢了。”   淮黎这才把落在侄子身上的心思收回来看向闲逛的叶卿。   叶卿取下箜篌时,不慎将架上的画卷弄落在地。   丝带系着的画卷,落在地上,不知怎么就自动解开了,一副画暴露了众人眼前。   叶卿也放下箜篌去拾画。   将画拾起来时,出于好奇心看了两眼。   这一看......   竟然是幅合欢图?   淮黎的神主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再看画上的两个男人,一个体态娇小些的跨坐在身形魁梧的男人身上,嘴微微张开一条缝,眼睛闭着,神情看上去甚是享受。   而魁梧的男人,左手拥住身上的男人,头抵在娇小男人的颈间撕咬着,右手又扣住娇小男人的后脑。   这个动作,叶卿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似乎淮黎就很喜欢这么做......   还有,那个身材娇小的男人,额间竟......竟然是朱雀印记?   仔细看到魁梧男人背后的鳞片之时,叶卿顿时僵硬了。   这画的是他和淮黎......   看落款是三万年前。   因为叶卿拿的动作,淮黎等人能很好的一赏画作。   一时间神主宫里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夜玄率先打破沉默,“这个,是我画的。”   他小的时候就知道舅父喜欢泽离叔叔,于是在舅父寿辰那天亲手画了这幅画想让舅父高兴,结果舅父不但没高兴,还打了他五十板子。   这事夜玄一直记着呢。   可这画不是被舅父撕了吗?   怎么还在?   不管怎么说,帮舅父解围是头等大事,夜玄出声道:“舅父喜欢叔叔,我就画了幅这个给舅父助寿,舅父还打了我。”   因为叶卿在淮黎生日的时候听到过神主宫里的哭声,也就信了夜玄的鬼话。   把烫手的山芋扔下,作为被画的人,叶卿无地自容。   大侄子贴心道:“我气不过,就把画藏那了。”   让夜玄解了围的淮黎,看向自家懂事的孩子,“玄儿。”   夜玄大大咧咧道:“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九逸嘴角抽了抽,夜祖宗做事真让人大跌眼镜,   夜玄认完罪后,转眼换了副面孔正色道:“舅父除了给你送画本,我还有件要事跟你和舅母说。”   魔帝不曾说要讲与九逸听,九逸识趣道:“弟子告退。”   九逸走后,夜玄直说道:“那日我从上云天下界,庭玉被九重天的义尤拦了,被东陵那东西喊走说了会话,我一直在暗中看着。”   夜玄回忆当天晚上的事,继续说道:“庭玉走后没多久,东陵转头进了偏殿,进去的时候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他进自己的寝殿居然还这样,我当时以为他是死了道侣,寂寞了找人偷--情,又不想被人发现说他薄情寡义。”   叶卿,“......”这是大侄子的思维不错。   夜玄又道,“我是想看看东陵这东西怎么样的,但我靠近偏殿的时候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夜玄,“殿里也没个人影,我再次看到东陵的时候,他手里端了个药盒,里面装的东西血腥气特别重。”   因为夜玄是魔,血对他来说,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东西。   “药盒,血腥气?”叶卿捕捉到了重点,天帝的寝殿怎么会有血腥气。   夜玄肯定道:“人血的味道。”   淮黎闻声确认道:“你可看清楚?”   “舅父,我是魔,绝不会认错。”夜玄肯定道。   叶卿依稀记得九重天天牢罪仙逃脱一事,叶卿试探过东陵,当时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现在又听到这人血的事。   叶卿道:“他需要人血做什么?”   “妖才会需要人血,东陵难不成是妖?”夜玄也奇怪东陵整这个做什么。   淮黎否决道:“不会。”   这件事从长计议较好,大侄子带来的是个有利的消息,叶卿开口道:“这件事我会留意,多谢你。”   “叔叔不必谢我,跟我舅父感情好就可以了。”被长辈夸了的夜玄脸皮有点薄,尤其是在民间时,他欺负叔叔的次数可多了。   夜玄就在意这个,叶卿给了回复:“会的。”   “那就好,”大侄子靠近了叔叔一点,“那您需要我那画本吗?促进道侣间的感情很好用的,凡间夫妻都会有。”   叶卿,“......”   淮黎都听见了,“玄儿。”   “我不说了。”夜玄妥协道。   叶卿突然想起一事,“夜玄,泽离能否为你借一样东西?”   夜玄道:“舅母你说。”   叶卿嘴角动了动,就当接受这句舅母吧,“我想问你借天地石。”   夜玄被执湮灭之刑时,就是被绑在天地石上行刑的,夜玄遭了七十九道雷击,扛不住痛,掐着天地石的手硬生生掰下一块,就是因为掰下的那块石头,让他一瞬间将所有雷击吸收,一夕间修为暴涨到无可比拟的地步,加之一身的怨气,成了世间第一个魔!   天地石现在也是夜玄的一块法宝,这石头亦正亦邪,就看主人是谁,如何操控。   这是所有人都垂涎三尺的宝贝,因为舅母的一句话,夜玄大大方方拿了出来,“给。”   大侄子是塞到他手里的,叶卿看着手里的石头,“它能抗天罚,对吗?”   “能。”夜玄带着它,雷劈就跟挠痒痒似的。   叶卿,“如何使唤它?”   大侄子趁机加了条件,“舅母搬到神主宫住,我就告诉舅母怎么用他。”   小机灵鬼时刻不忘给他舅父讨好处。   两殿一墙之隔,住哪都是住,这对叶卿来说不是难题,“好。”   夜玄教道:“滴血认主。”   “我若滴血?”会不会石头的主人就变成他了。   夜玄点头道:“如您说的,您就是它主人。”   叶卿,“那这物还是......”   不给舅母拒绝的机会,贺玄手指在叶卿指尖一划,让血顺其自然滴到天地石上,“好了,您是答应来神主宫住的。”   这种谁都眼馋的宝贝,就被夜玄强塞给他了。   叶卿受之有愧,“我......”   大侄子阔气的摆摆手道:“我舅父过的太苦了,只要您跟我舅父过得好,就是要我豁出命都行。”   刚还训了他的淮黎,心底不免触动,“玄儿。”   叶卿保证道:“我会的。”   “那你们还要不要我珍藏的画本?”他整理了好久才送过来的,也是一片心意。   夜玄极力想让他们收下,“有很多都是道侣双修的图谱,修炼了能让人修为倍涨。”   说到底也是夜玄的一片孝心,送的难以切齿了点,但终究夜玄是好意,淮黎出声道:“舅父刚才,对你严厉了。”   “没,也是我不好,拿出来跟九逸显摆,让你们难做了。”大侄子还是很懂事的,是他做事没分寸,不怪舅父训他。   再者,舅父也没说他什么,就是嘱咐他要专心修炼,别沉浸贪痴嗔,让魔气控制了他。   舅父做事一向都是为人考虑,可能言行上会让别人觉得不适,但夜玄不会觉得不适,反而会心疼舅父。   舅父一生都在为人思考,从不曾为过他自己。   所以,夜玄才要好好保护舅父,为舅父思考。   淮黎慈爱道:“好侄儿。”   夜玄把带来的礼重新摆下,“那我就留下了,你们记得看。”   夜玄话说完没多久,一只九尾金凤从泽离殿飞了过来,落在叶卿肩头,跟叶卿说了密语。   淮黎看向叶卿,“怎么了?”   “东陵来了。” 第51章   叶卿暂时辞别淮黎和夜玄, 独自回泽离殿。   回去的路上,他已然想好该怎么面对东陵。   真想知道, 东陵知道他就是泽离的时候, 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在九尾金凤的陪伴下, 叶卿踏进泽离殿。   抬眼看向殿宇四周,除了嬉戏的九尾金凤以外, 空无一人。   叶卿在报信的九尾金凤脑袋上抚摸了两下,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凤凰张开翅膀, 在叶卿手放下后, 飞身绕着泽离殿转了一圈。   将泽离殿里外找了个遍后,飞回叶卿身边,告诉叶卿人在哪。   叶卿朝凤凰说的地方走去后殿。   叶卿看向后殿里站着的人, 淡淡出声道:“上一个擅闯泽离殿的, 早已神形俱灭。”   由天帝陛下派来的心腹大将义尤,听到这声音后,转身叩首道:“九重天义尤见泽离上神安。”   叶卿记得凤凰报信时说来的是东陵,眼下变成了义尤将军。   原来坏事做尽的人, 也会有怕?   怕的还是,被他挖眼挖丹的废物。   想想就有意思。   雀翎就是瑾笙,东陵根本拿不出来,所以叶卿早料到东陵会耍花招,暂且陪着玩玩,就当解闷。   叶卿,“天帝?”   “回上神话, 天后殿下昏迷,陛下此刻在为殿下疗伤,这才派小仙前来。”义尤不急不慢解释道。   以天后抱恙做借口,叶卿若再多为难,传到别人耳朵里就是不近人情,有失上神之德。   好借口。   就是东陵为避他,这般咒瑾笙,不知瑾笙如何想。   叶卿,“本神要的东西,带来了?”   义尤高抬抵在额头上的手颤了颤,就怕自己说错一字,上神迁怒。   陛下千叮万嘱此事要办妥帖,义尤挺直了背道:“启禀上神,您要找的雀翎前日陛下亲自前往无忧山寻找了。”   叶卿,“哦?”   义尤又道:“陛下下界之时,在无忧山碰到了魔君霜郁,魔君将陛下打伤,抢走雀翎。”   “魔君?”魔界只有魔帝夜玄,哪来什么魔君。   义尤见上神不知凡间事,告知道:“是前些时日天雷未劈死的地蛟霜郁,他如今在凡尘自封为君,占地一方。”   叶卿差些忘了这么个人。   不过那日夜玄将霜郁打个半死,叶卿还以为他断气了。   话说回来,东陵的头脑确实厉害,叶卿给他三天时间,他就能在三天时间里想好应对之策,把脏水全泼到霜郁身上。   义尤没再说话了,是在等叶卿出言慰问体谅。   叶卿偏不走其路,“将军是来告知本神,仙界之主连个魔头都不如?”   义尤断不敢有此意,眼看泽离上神误会,连忙出声道:“不敢,上神息怒,是那魔君霜郁法力甚高,仙界再强也终非魔之对手,陛下已然尽力,亦身负重伤。”   叶卿,“魔帝夜玄乃神族之后,仙界不敌本神谅解,但这区区地蛟就能将天帝之尊打至重伤,试问此事传出,天帝如何安六界!”   “上神,天道都没办法将他湮灭,我等实在无能为力。”义尤是第一次进上云天,第一次与传说中的泽离上神面对面相处,不曾想上神脾性这般古怪。   叶卿指责完义尤,才察觉自己上了东陵的当。   东陵把雀翎的事推到霜郁身上,还说他自己为夺雀翎受了重伤,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东陵对泽离的敬畏之意。   不敌霜郁,就如叶卿刚才斥责的话一样,天帝是天界的象征,日后叶卿再下令让东陵去夺雀翎,在旁人眼里就是他这个上神有意为难天帝,不惜让天界颜面扫地。   所以义尤替东陵来这一趟,不是什么请罪,而是变相逼迫叶卿把旨意收回!   从一开始,叶卿就着套了。   好一个以退为进。   义尤见上神没声了,再次出声道:“陛下说,等天后苏醒,陛下就会亲自前来泽离殿负荆请罪,还请上神宽厚。”   叶卿冷笑,“天帝身负重伤,还为天后疗伤,果真鹣鲽情深。”   “陛下对天后用情至深,天界人尽皆知,还望上神谅解。”义尤含笑道。   谅解。   是要谅解。   叶卿拂袖道:“起来吧。”   “多谢上神。”义尤闻之起身。   叶卿走了两步从后花园里摘了朵花下来,送到凤凰嘴边,喂给凤凰吃。   看着凤凰喝光花瓣上的露水后一瓣又一瓣的吃完,这才开口道:“雀翎一事就此罢了,本神想问上一问,将军何故闯我泽离殿后殿?”   义尤道:“上神恕罪,是小仙不懂上云天的规矩,不知上神在何处,这才鲁莽了。”   叶卿回道:“本神还当我这泽离殿,是你的将阁。”   “小仙该死!”义尤还没站起来多久,又跪了下去。   叶卿用术法将他扶起身,“你对天帝忠心耿耿,是仙界元老,本神饶你一次。”   “多谢上......”义尤回话的时候,不禁抬头看了眼赦免自己的上神,看到上神的尊容后,义尤的话声也止住了。   这......这不是太含的叶卿吗!   怎么会、会在上云天!   义尤结巴道:“你......”   叶卿凤眸半蹙,金色瞳孔证明了他的身份。   “你是泽离、泽离上神?”义尤是见过上神画像的,叶卿的穿着和这双眼睛,正是神像上的那副模样!   叶卿欣赏着义尤眼中的惊愕、恐慌,不急不慢开口道:“本神很让你惊讶?”   “不......不,不是,上、上神恕罪!”义尤说话更加结巴了,亲眼目睹九尾金凤对叶卿俯首帖耳,他怎么还敢怀疑。   叶卿就是泽离上神,真的泽离上神!   义尤头顶着地,赎罪道:“罪仙不知是上神游历凡尘,凡间种种,还望上神恕罪!”   叶卿看着被吓破胆的义尤,“众生皆为我子我民,本神岂会与子民较真?”   叶卿再次将这个在凡间屠妖千万的将军扶起,在义尤的惶恐中开口道:“天帝为本神之事劳碌受伤,于情于理本神当去慰问,为魔所伤,神界的药比仙界更有效。”   义尤想起太含的事,还有陛下把上神关在天牢里的种种,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义尤面露难堪,“岂敢劳烦上神。”   叶卿道:“这天帝带伤医治天后,若是耗力过度,天界何人坐镇?”   “去唤九逸上君来,招待贵客。”叶卿抚摸了几下九尾金凤,让九尾金凤去找九逸。   叶卿又朝义尤开口道:“你头一回进我这泽离殿,还容本神好好款待。”   等到九逸来后,叶卿将招待义尤的事交托给九逸,转眼踏出了泽离殿。   下了上云天,便是九重天。   叶卿走在云道上,任由一帮来来往往的神仙打量。   镇守九重天的天兵天将将叶卿拦下,“擅闯九重天者,杀无赦!”   “我这正大光明走来,何谓闯?”叶卿反问道。   守门的天将围着叶卿转了圈,“本将认得你,太含山叶卿。”   叶卿眼眸动了动,“有何指教?”   天将开口道:“以你的资质连三重天都上不了,怎么来的九重天?”   听天将的口吻,看来叶卿是废物的美名已经享誉天界了。   连九重天的将领都知道他资质平平。   “是跟老夫一起来的。”叶卿身后的三长老出声替叶卿解围道。   与三长老一并前来的田俊人,走到叶卿身边,“师叔,你怎么走这么快,我和爹都追不上你。”   叶卿看向身后的田长老,“长老。”   田长老点点头,“过来吧,九重天不是太含,凡是都要讲究规矩。”   “是啊,师叔。”田俊人冲叶卿眨眨眼,暗示叶卿跟他们配合。   叶卿配合道:“叶卿明白了。”   等叶卿站到田长老身后,田长老才向天将表明来意,“老朽是奉掌门之令,给天后殿下送神药的。”   “白掌门?”陛下要立白掌门为后的消息天将也听说了,加之义尤将军下过令,白掌门可随意进出九重天,故而天将对太含的长老十分客气,“既是白掌门的令,长老请。”   田长老稽礼道:“多谢。”   天将亲自为田长老开道:“您请。”   进了九重天的天门,田俊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叔你怎么在这?你都不回太含,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担心什么?”叶卿胳膊被他拉拉扯扯着,无奈回道,“我这不是没事?”   “那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了的?”田俊人说着就对叶卿上下其手。   田长老看不过去了,把自家儿子推开,“人家叶卿有道侣,你这臭小子做什么!”   “道侣怎么了?师叔跟我才是最亲的。”田俊人不满反驳了爹的话。   人家叶卿的道侣是神主,他这个臭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田长老揪着田俊人的耳朵,“你小子给我听清楚了,叶卿是你师叔,你这是对师长应有的态度?”   田俊人他老爹是摞夫,揪人耳朵巨疼,田俊人求助道:“师叔!”   “长老,俊人自幼与我亲,说是师侄,不如说是弟弟。”他早就把田俊人当弟弟看了。   田长老闻声松了手,恭维道:“如何担得?”   叶卿道:“在太含,唯俊人待我最好,此情此义永记于心,长老放心,来日俊人定可翱翔九天。”   “我才不翱翔九天,我就跟师叔一样,什么时候师叔得道了,我再得道,”田俊人不以为然道,“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田俊人不懂这话的份量,但田长老懂,就差给叶卿跪下了,“多谢。”   叶卿颔首道:“长老客气。”   “你们在说什么?”田俊人一头雾水,不明白爹和师叔打什么哑谜。   叶卿笑了笑,“没什么,叶卿还有事,就此告辞。”   “师叔,”田俊人喊住要走的叶卿,磨磨蹭蹭从虚鼎里拿出几个酒壶给叶卿,小声说道,“我偷的,你拿着别让我爹看到。”   这酒壶很眼熟,叶卿放在手里颠了颠。   是羊奶。   这一个两个,都给他喂、奶,他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   一片心意不能拒,叶卿收下了,“还是小师侄对我好。”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你跟那个人在一起要当心好你自己啊。”田俊人嘱咐道。   叶卿点头道:“会的。”   田长老等了他们半天,“俊人。”   被催了的田俊人依依不舍的跟叶卿道了别,“师叔我走了。”   叶卿,“嗯。”   和田长老他们分开后,叶卿绕小路去了天后宫。   和在九重天门口一样,叶卿被拦了。   叶卿拔下头上的雀灵,在九重天的内侍面前晃了晃,“这个,应当认得吧?”   天后宫门口的飞鱼不屑地看向叶卿,“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泽离上神送你的?它的主人现在是你,不是上神,你拿出来耍什么威风!”   叶卿,“我是来替天后疗伤的。”   “疗伤?我呸!”飞鱼推了把叶卿,“给我滚下界去,天后宫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天后有意跟你交好你给殿下脸色看,现在怎么?知道陛下宠爱天后,来巴结了?”   “让天帝出来见我。”叶卿无意在这听她撒泼。   飞鱼下令道:“你不走是吧?好,来人啊,将这凡人拿下!”   叶卿轻轻抬手,那几个围上来要抓叶卿的禁军保持着抓叶卿的动作再也没动过了。   叶卿金色眼眸与飞鱼对视了一眼,“闪开。”   飞鱼浑浑噩噩地走开了。   同时,天后宫的殿门被打开了。   东陵站在殿门内看着闹事的叶卿,“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病了,来帮你疗伤。”叶卿回道。   这个硬骨头居然送上门讨好自己,东陵道:“转性了?”   叶卿点头,“你是天帝,身系六界安危,我关心是应该的。”   东陵不懂叶卿在玩什么。   欲擒故纵?   东陵吩咐一干侍从下去,未曾想这些人没一个听话的。   直到叶卿看了他们一眼,侍从们才一个接着一个倒退出去。   东陵蹙眉看向叶卿,叶卿跟神主双修,法术增进这般神速!   东陵将门关好,走到叶卿身前,“说吧,来找本帝何事?”   叶卿抓住东陵的手,手搭在东陵的脉象上一探究竟。   东陵身上竟真有魔气。   叶卿松开东陵的手,未曾想被东陵反手抓住胳膊。   东陵靠近了叶卿一寸,“你这大张旗鼓来我九重天,做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叶卿轻声道。   东陵胆子有多大,他自己都没个数,听到叶卿这么夸赞自己,大笑道:“我若不大胆,怎么跟你翻云覆雨,让你魂牵梦萦?”   “你就不怕,我废了你?”叶卿认真跟他说道。   东陵笑得更为猖狂,“废我?就凭你?”   东陵笑着摸了摸鼻子,跟叶卿说道:“你以为你跟鸿巽在一起,你就能左右九重天?你再怎么修炼,都跨不进上云天,何况本帝是天道亲立。”   叶卿甩开东陵的手,含笑问道:“你怎知我跨不进上云天?”   东陵,“太自负可不好。”   叶卿,“这句话,同样送还给你。”   说完,叶卿从袖子里拿出两株草药送到东陵面前,“这是神界圣药,可为你除去魔气。”   “你专门为本帝送过来,他知道吗?”东陵笑看着叶卿,拿淮黎说事道。   叶卿摇头,“不知。”   东陵道:“是他满足不了你?念起本帝的好了?”   “瑾笙呢?”叶卿忽视掉东陵的这些轻浮话,抬眉问道。   东陵,“你害他害的还不够?”   “我为何害他,你心中没数?”叶卿反问道。   东陵看着理直气壮的叶卿,“笙儿哪得罪你了?你拿这种阴毒的招对他?”   “阴毒?”从阴毒的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太过讽刺了,叶卿回道,“没因哪来的果。”   叶卿绕过东陵往殿内走去。   东陵上前阻拦,被叶卿甩开十丈之远。   叶卿踱步走向寝殿的床榻,在床榻上看到了瑾笙。   坐于床榻边,叶卿手搭在瑾笙手腕上正要把脉。   东陵的手搭上叶卿肩头,将叶卿挟持离床榻。   东陵护在床榻前,“你找死。”   “为何不让我把脉?”叶卿注意到床榻上的瑾笙睁了下眼,没记错的话瑾笙是瞎了的,“他的眼睛又是你从哪挖来的?”   “叶卿,就算淮黎有滔天的本事,进天后的寝宫也要向本帝言明!”东陵再三警告叶卿别在九重天放肆!   叶卿叹了口气,“义尤将军跟我说你病重,你既为我办事,伤到了于情于理我都该慰问两句。”   东陵越听眉头越紧蹙,叶卿说的不假,确实是他吩咐义尤这么跟泽离上神说的,叶卿是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东陵开口道:“泽离上神派你来的?”   他都暗示这么明显了,为何一向聪明的东陵还不明白他就是泽离?   还是说,东陵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他就是泽离,他告诉自己今天要来九重天,那姑且算是派自己来的吧。   叶卿,“嗯。”   “替我多谢上神,你走吧。”东陵逐客道。   叶卿不想走,“故人相见,不叙旧吗?”   “本帝与你非故人。”当着瑾笙的面,东陵不认刚才殿外说的种种。   早就了解东陵是何等小人,叶卿开口道:“可我记得是。”   东陵警告道:“叶卿。”   “雀翎呢?”叶卿问道。   东陵,“别逼本帝对你动手。”   叶卿无奈,自己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再将头上的雀灵取下来,当着东陵的面念诀召唤剑灵。   只见雀灵化作一只通体金红的朱雀,鸣叫两声后在空中飞舞了一圈,最后落在叶卿肩头,金红的眼睛盯着床上的瑾笙。   在东陵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剑灵飞向了床榻。   将装睡的瑾笙吓到抱头痛哭,“不要......”   飞来的雀灵让瑾笙记起那日在寒碎岭的事,三两步爬到东陵身后,揪着东陵的衣服,“陛下救我!”   东陵拔剑指向叶卿,“你别太过!”   剑灵重回到叶卿身边,化回灵簪落到叶卿手中。   叶卿朝瑾笙开口道:“在上云天门口跪的好好的,怎么到了九重天,天后就不跪本神了?”   “本神?”瑾笙念了遍叶卿的自称,茫然看向陛下,“叶师叔在做什么?”   东陵也不知叶卿在玩什么花样。   叶卿自顾自说道:“东陵的天后瑾笙,在民间并非有意伤害百姓,而是中了魔咒。”   “天后心思单纯,受此事影响整日恍惚,又错信小人之语,误以为天帝对救命恩人有非分之想,故而自裁。”   叶卿将那日东陵来上云天求他救瑾笙时说过的话,一句又一句复述给东陵听。   复述完了,加上一句自己说过的话,“天帝倒是个痴情的种。”   亲眼看着东陵脸色僵硬,叶卿站起身道:“你现在可知为何泽离上神要隔着屏风见你?”   “叶师叔,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瑾笙,听到叶卿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脸上写满了疑惑。   叶卿纠正了瑾笙的话,“天后该称我为‘泽离上神’。”   “什么?”瑾笙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叶卿说的话。   东陵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泽离上神”的人,他能复述说出一模一样的话,东陵再蠢也该相信了!   从东陵的神情上,叶卿能看出东陵信了。   信了最好。   叶卿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讨要了,“本神的雀翎呢?”   雀翎二字刺痛了瑾笙的心,瑾笙向后退了好几步,躲在陛下身后不敢出来面对叶卿。   深怕叶卿知道他就是雀翎复生,处置陛下!   瑾笙不想让叶卿看到,叶卿偏要见他,“天后见了本神,不该行叩拜大礼?”   “瑾笙......”瑾笙真就跪了,“见过泽离上神......”   叶卿掸了掸刚被东陵脏手碰过的袖口,对东陵挑眉道:“你呢?” 第52章   此刻站在东陵眼前的这个人, 神情自若举止仪态不似过往,更重要的是他额间的朱雀纹印, 这是无论如何都冒充不了的!   这世间最尊贵的神, 非泽离上神莫属。   逆天复生之能, 六界唯一!   与神双修,可跨神界。这是东陵身为太子时, 从上古卷轴上看到的!   卷轴的天规正是鸿巽神主主掌天界时拟定的,东陵那时才知“旷世之功、万民请愿、十仙递谏”的下半句是“来日道成, 赐尔为神”, 还有神道不得杀生,这些重要的消息!   前世东陵为六界立下汗马功劳,名动天下, 死后亦受尊崇, 他本该跨入神界的,那条不得杀生的条规,将他活生生束缚了。   所以东陵一直认定,是自己杀生太多才没机会跨入神界。   再生为天帝, 掌天下生死手不沾血等同笑话,唯有另辟他路。   故而,他逆天复生临音,将临音送到凡间好生保护着,让他化名瑾笙入世,到了时机接他回天万千宠爱,只为以道侣的身份等瑾笙为神, 他跨入神界。   让瑾笙成神的代价太重了,他杀了数千无辜的人。   唯一支撑他的动力,就是来日能跨入神界!   这计划□□无缝,无人察觉。   东陵刚用计推辞掉泽离上神的委托,他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叶卿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泽离就是叶卿!   这消息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早有跨入神界的机会!   是他自己!   是他亲手把这个机会甩开了!   一个是不知定数的瑾笙,一个是与日月天地同生的朱雀神......   叶卿等了东陵很久,可这位天帝似乎并不敬重他这位上神。   叶卿出声道:“天帝东陵,这便是九重天的待客之道?”   沉思中的东陵,深呼一口气想将心中郁结之气疏散,不曾想不仅无用,心中烦躁之意更甚之前。   东陵一手支撑着快要裂开的脑袋,整个人晃晃颠颠的。   “陛下!”瑾笙手快接住了倒下的东陵,趴在东陵身边推着东陵的胳膊。   瑾笙焦急喊道;“陛下你怎么了陛下!陛下!”   心里眼里都是陛下的瑾笙,对着门口大喊道:“快来人啊,陛下晕倒了!医仙呢!”   殿外的人早就被赶走,无人听的到瑾笙的传唤。   除了叶卿。   瑾笙当成是叶卿不准他们进来的,含泪看向叶卿,“叶师叔,你行行好帮我看看陛下怎么了好不好?陛下被霜郁打伤,昨天晚上吐了好多血,叶师叔我求求您,您帮瑾笙救救陛下!”   哭哭啼啼的瑾笙,将东陵放好在地上,跪爬到叶卿面前,“师叔,求您了,魔毒瑾笙解不了......”   天后宫里,三个人。   一个昏迷,一个哭闹,还有一个冷漠心肠。   没去管那头昏迷的东陵,叶卿看向这个还有力气哭的天后。   叶卿:“天后,不是昏迷吗?”   瑾笙的哭声戛然而止,覆在地上的手心虚地回缩,但该有的头脑还是有的,“是昏迷了,陛下救的瑾笙。”   叶卿又道:“把手给我。”   瑾笙不敢给,怕叶师叔诊出来他就是雀翎化身,“瑾笙已无碍,不敢劳烦您。”   “抗旨?”叶卿语气重了三分。   瑾笙,“不敢!瑾笙断不敢抗神旨,只是瑾笙真的无碍,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看看陛下?”   不跟瑾笙磨蹭,叶卿抓过瑾笙的手,在瑾笙挣扎之时,一个眼神呵住瑾笙,再用两指搭上瑾笙的脉搏。   瑾笙时刻打量叶师叔的神情,在师叔放过自己的时候,立马把手收好,不敢乱动。   瑾笙在叶卿开口之前说道:“师叔,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就是您的,瑾笙还怪您怨您,对不起。”因为这个事,瑾笙一直愧疚着,想当面和叶师叔道歉的。   叶卿不知该说瑾笙是单纯还是蠢,跟他道歉眼睛的事,不就等同变相承认东陵对他做过的事?   这,算是个人证了吧?   叶卿顺着瑾笙的话回问道:“所以,天后是承认天帝弑神了?”   “不是的!”脑子没转过来的瑾笙听到这话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瑾笙还记得在上云天泽离殿门口,上神说过的话。   临音上仙弑神,行湮灭之刑!   瑾笙解释道:“不是,瑾笙不是这个意思,您别......您别怪......别怪......”   “别怪什么?”叶卿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瑾笙。   瑾笙诚惶诚恐地接过帕子,“对不起师叔,瑾笙真的......”   叶卿一手抬起瑾笙的脸,让瑾笙和自己对视,将瑾笙千方百计想隐瞒的事,放到台面上说,“雀翎复生。”   “师叔,不,上神!我不是!”瑾笙哆嗦地看向叶卿,连叶卿给的帕子都不敢拿了,腿挪着向后走,想要远离叶卿。   叶卿捏着瑾笙的脸用了分力,瑾笙就乖乖不敢动了。   叶卿轻声道:“怕什么?”   “上神......”瑾笙可怜兮兮的看向叶卿,眼角的珠泪顺着叶卿的手流下。   正在叶卿要开口安抚这个被吓破胆的小可怜时,外面传来内侍的禀报声。   “启禀陛下,太含三长老求见。”   内侍口中的陛下如死鱼般瘫在地上没有意识。   叶卿向瑾笙询问道:“见吗?”   瑾笙也不知道该不该见,如果可以他也想跟陛下一样躺在那。   “陛下,老朽奉掌门之令前来送药,还望陛下一见。”殿门外的三长老恭敬出声道。   殿门没关,跟三长老一并来的田俊人打量了眼传说中富丽堂皇的天后宫。   不想正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天帝倒在地上,叶师叔捏着天后的脸,天后还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这......   田俊人不合时宜地出声喊道:“叶师叔,你怎么在这?”   三长老闻声抬头看向殿里的人,“叶卿?”   田俊人跨步进了天后宫,走到叶卿身边,去拽叶卿的手,“师叔,你没事吧?快把天后放了,这里是九重天!”   叶卿横了眼田俊人,在田俊人关切的眼神中,慢慢把手给放了。   田俊人扶起瑾笙,以往对瑾笙的不屑,在这一刻都变了。   因为他怕天后和天帝迁怒师叔,所以才这般低三下四求瑾笙,“天后殿下,我师叔他并非有意,您千万别怪罪,他近日身子不适,烧糊涂了,弟子现在就带他回去。”   不知道淮黎的身份,那田俊人就更不会知道他的师叔是上云天的尊神。   所以,他才会这般处理此事。   田俊人拖着叶卿的手臂,凑到叶卿耳边小声说道:“师叔,跟我来。”   “等等,”田长老注意到了叶卿额间的印记,“你......”   叶卿见到长老惊讶的神情,逐渐将朱雀印记隐藏了起来。   田俊人也注意到了,“师叔这是什么?”   “画着玩的。”叶卿回道。   田俊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师叔带离九重天,也不管这些了,拉着师叔的手臂就往外跑。   田长老喊住田俊人,“俊人,过来。”   田俊人闻声停步,“爹?”   “我和你说过什么,你记不记得?”儿子不懂,不代表做爹的不懂,叶卿额间的印记是朱雀,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叶卿也不打算走,只好辜负小师侄的好意,扫落小师侄的手走到田长老和瑾笙面前,帮他们一起将东陵抬到床榻上。   在瑾笙和田长老的恭维声中,叶卿取出神药碾碎成沫,再化沫为丹,最后将丹药递给瑾笙。   瑾笙唯唯诺诺接过药,送到陛下口中,由始至终都没敢看叶卿一眼。   “咳咳......”床上的东陵服下神药用顷刻间有了反应。   东陵醒后不断地咳,心中郁结的一口污血吐了瑾笙满身。   瑾笙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赶忙倒水给陛下漱口,在陛下漱完口的同时,用自己干净的内衬给陛下擦嘴。   将漱口水放到一边瑾笙侧坐着扶东陵躺好,“陛下,你怎么样?”   来送药的田长老等天帝缓些了,这才走出来行礼禀明来意,“陛下,下臣是奉掌门之令给陛下送神药来的。”   一听是白庭玉,东陵不免多看了眼田长老。   注意到瑾笙的眼神后,东陵将庭玉二字换成了白掌门,“白掌门有心了。”   “为陛下分忧,是太含之福。”田长老回话道。   东陵轻点下颚深呼了口气,最后目光落在叶卿身上。   叶卿见他看向自己,出声道:“天帝既然醒了,那我们继续聊正事。”   “师叔,什么正事?”一直站在叶卿身边的田俊人,发出蚊子般的细声问道。   叶卿手指在好问的田俊人手背上点了点,意思是让他别掺和进来。   田俊人是个懂事的,立马把嘴闭上了。   瑾笙手覆上陛下的大手,咬着嘴唇道:“陛下。”   东陵拍拍瑾笙的手背,头无力的向后仰了仰。   一步错,步步错。   算尽一切,未料到一时贪欢的对象是上神之躯。   他为复活临音残害下凡的泽离上神,虽不知其身份,但弑神是实打实的罪证,就这一条,废他足以。 第53章   但......   叶卿可是答应过他, 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凡间种种的。   是泽离上神,那就更该信守神诺!   神界尊神血肉补天填地, 受六界敬仰, 悯怀众生, 造福苍生六界乃为神德。   所以,有些小事更不应该多计较。   东陵在瑾笙的帮助下起身面向叶卿, “我们单独聊。”   叶卿扬眉,以示赞同。   在瑾笙跟着田长老还有田俊人出去的时候, 叶卿开口道:“天后留下。”   东陵醒时他那天后满脸的泪痕, 还有对叶卿畏惧的眼神无一不证明着,瑾笙被叶卿欺负了。   知道叶卿看瑾笙不顺眼,东陵立马接话道:“天后什么都不知道, 留在这不方便。”   “方不方便, 需天帝教我?”叶卿想他是还没弄明白,到底谁才是主。   瑾笙站在门口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没主见的他只好求助东陵,“陛下。”   东陵语气声软了三分, “有什么大可冲我来,他是无辜的。”   “无辜?”叶卿复念了遍东陵的话,认真衡量了无辜这词。   这一世的瑾笙心无城府无害人之心可以无辜置评,但上辈子的瑾笙弑神罪证确凿,更害叶卿沦落凡尘千年,这无辜二字,瑾笙万死也担不起。   叶卿今天就是来算账的, 东陵何尝不明白。   与其任人鱼肉,不如鱼死网破,就看这位泽离上神敢不敢赌上自己的名誉了。   东陵靠近了些许叶卿,“你也不想六界都知道,你和本帝有过什么吧?”   在叶卿仇视的眼神下,东陵让瑾笙退下,挥手施法将殿门关上,负手而立,“上神之誓昭昭,天牢里你和他可是亲口答应过本帝再不提往日旧事。”   叶卿浅浅笑了笑。   自东陵知晓淮黎是神主后的种种反应来看,这般要挟于他很是符合东陵的行事作为。   东陵听到叶卿的笑声,“你笑什么?”   九重天的天帝不懂上云天的法度,作为双尊之一,有责为天帝讲解法度。   叶卿重提天牢之事,“神主,乃天下之主,既为主,责训犯过之臣,实为本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东陵侧脸看他。   叶卿开口道:“你可知为何我和他安分呆在天牢里?为何他毒打你天道不行天罚?他在寒碎岭失控伤你天罚即至,区区天牢之地又怎能阻拦天罚?”   叶卿说的东陵都想过,可那时有白庭玉作证,白庭玉从泽离上神那下到九重天,是为要回九尾金凤去的天牢。   那时叶卿在天牢里,故而东陵将叶卿是泽离上神的想法推翻,转而落到淮黎身上,知道他是神主后,东陵当是鸿巽神主未免走漏风声,尊神之躯为一凡人入世逐流,恐坏神界清誉遭天道责罚,这才这般安分。   东陵眼眸动了动。   他漏想了这一点,身为神主的淮黎在寒碎岭失控将他打伤,天道当即罚了淮黎,而在天牢里却没当即天罚破戒的神主。   叶卿见他说不出话,提醒道:“神主有代行天罚之权,你认罪,神主执天罚,合法合理。”   所以,这是叶卿给东陵设的局。   什么答应不再提过往旧事,神主不再追究,来换取东陵帮叶卿解围,不向天道告淮黎伤君破戒之举,都是叶卿和淮黎逗他玩的!   他从一开始就被叶卿和淮黎玩在鼓掌间了。   东陵原就苍白的脸色,顷刻间更为惨白。   东陵开口道:“白庭玉,是你的人?”   “我还没本事使唤他。”白玉和他同是神,大家平起平坐。   叶卿都贵为上神了,白庭玉一个掌门怎会没本事使唤,东陵不信抚掌大笑道:“上神好算计,东陵佩服。”   东陵,“上神以为东陵输了?还没!”   东陵踱步走到天后殿的衣柜前,从衣柜的密格里取出一把尘封多年的佩剑,扔到叶卿面前。   这把剑就是东陵下凡遇叶卿时的佩剑,亦是做临凡之时,替行天道的宝剑!   东陵指着剑道:“我战功赫赫名满天下!天帝之位天道亲赐,这天帝位除我谁能坐!”   拾起地上的剑,东陵把剑放到叶卿眼前晃了晃,“这把剑它也认得你,你现在是上神不假,但如果外界知道你跟我的事,你猜你在六界的地位会如何?”   有这个把柄在手,就算是上神,不想被流言蜚语指指点点,说他神德有失,就得乖乖听东陵话!   东陵丝毫不怕叶卿,因为神是不能杀生的。   所以,东陵还有翻盘的机会。   “本帝是对你残忍了,但你也挖了瑾笙的眼睛,算是还清了,”三百年前的因果也该就此了结,东陵又道,“神为万物众生而生,当为六界解忧,悯怀苍生,大爱无疆!”   东陵,“刚才上神为我详述神规法度,那现在可需东陵提醒你一句,神不可存杀念,就算我做过什么,以你们神界的作为,不也应当往事如烟过?”   为能成神,东陵早将神界的规定琢磨的一清二楚,只是神主代行天罚那一条例,神规里不曾言明,东陵失算罢了。   叶卿为神,神岂能斤斤计较,失了上神度量,让人看了笑话?   东陵又道:“更何况,是上神你不对,你化名叶卿下凡,若我没记错,神私下凡尘,就是触犯神规。”   比起东陵慌张错乱不断给他自己找借口的模样,叶卿显得很是沉着冷静。   在东陵滔滔不绝的话语声中,叶卿出声道:“神界是该悯怀众生,不因以一己私欲为所欲为,失了神德。”   在东陵不明的眼神下,叶卿轻声安慰道:“我本非是为此事来兴师问罪,天帝不必担惊受怕。”   刚借来天地石不代表能抗衡正气的源泉——天道。   没这个本事对峙之前,他只能蛰伏。   今日来九重天,是他怕自己再忍下去,要把自己憋死了。   他不好过,那东陵也别想好过。   叶卿重提自己来的目的,“我只是来替天帝医治,再问上一问雀翎的事。”   雀翎在瑾笙身上,叶卿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话,那便把话说开了吧。   叶卿道:“你逆天复生临音,可知他是因弑杀本神被湮灭?你复活一个被执天罚的人,是想挑衅天道的公允?”   临音弑神被灭的,东陵根本不知道这点,才去复生的临音!   万没想到,这一步决定成了他最大的罪证!   在东陵紧蹙的呼吸声中,叶卿再次给了东陵缓息的机会,“天帝伤势刚才痊愈,还是别动气为好,这六界还要你坐镇。”   叶卿回到主题上,“既然这天后是雀翎复生,我便不再追究你是如何跟霜郁抢夺雀翎这等荒谬谎言之罪了,毕竟我神界,慈悲为上。”   在东陵茫然叶卿为何前来数落他种种罪证之后还不将他拿下治罪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让他重获希望的话!   叶卿道:“这上云天只有天龙九逸,天凤之选还未有着落,本神奉天道之意,特来收瑾笙为徒。”   “天道?”这两个字,让东陵一瞬间如负释重!   天道让泽离上神承认瑾笙,不就等同不追究东陵复生瑾笙之事?   没了这一条致命的威胁,他和叶卿再多的过往都不算什么事。   甚至......东陵甚至已然在想,天道是不是有意让瑾笙并入上云天为神!   要知道九逸上君修的就是神道!   在泽离殿坐了一宿的人,早已放宽心去面对这道天令,“这个消息,天帝可还满意?”   “你的目的就是这为事?”东陵不信叶卿大费周章到他面前,就是为给他送好消息!   叶卿点头道:“是。”   东陵问道:“你真放下了?”   放下这一词,不是很悦耳。   叶卿坦白回道:“当日寒碎岭你留我一命,今日我也留你一命,剩下的,来日方长。”   天道不让他计较,让他把凡间种种都忘却,他听话认了。   让他救瑾笙他也救了。   收瑾笙为徒,他现在也照做不误。   可被摆布,不代表妥协。   一千年的帐,谁家的算盘能一日算清?   叶卿,“天后呢?不见见我这个未来师父吗?”   叶卿的那句“来日方长”,还有现下平静的态度,直觉告诉东陵,事绝不向眼前看到的这般简单!   可他却看不透叶卿。   东陵的迟钝,让泽离上神很不满,“怎么我这个上神,不值得九重天厚待?”   东陵嘴角动了动,不管怎么,不能苛刻怠慢尊神,“来人,奉茶。”   叶卿坐在天后宫的主位上,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飞鱼,从她手里取过茶盏,“可是生了病?”   “不......不是,上神息怒。”飞鱼手捧着托盘下跪请罪道。   叶卿没了品茗的心思,将茶还到飞鱼的托盘中,“看来这天宫,非本神可立之地。”   飞鱼手抖着差点把茶水打翻,慌乱的把托盘放到地上,叩首道:“上神息怒,小仙罪该万死!”   叶卿要出口气,不过一个区区内侍,东陵顺他的意,下令道:“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   “且慢,”叶卿阻拦下要拉走飞鱼的内侍,并说教道,“天帝何意如此?传出去,你让六界如何看待本神?”   东陵恭维道:“是东陵思虑不周,还望上神恕罪。”   叶卿抬手用神力将飞鱼扶起,重新拾取那杯茶水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叶卿问道:“这茶水滚烫,茶盏却是冰凉,一热一冰却不相融,如何做到的?”   飞鱼小心回话道:“回上神,这套茶具是陛下命人打造的,耗费二百七十年才寻来这......”   东陵听出叶卿是在以茶盏暗喻瑾笙,立马出声打断飞鱼的话,“上神若是喜欢,本帝再让人打造一套奉上。”   “一套茶具要耗二百七十年,太过奢侈,上云天崇简,天帝的心意本神心领了,本神只是对这茶具的铸造颇有兴趣,不知天帝可否为本神讲解一二?”东陵不想说,叶卿偏就想听。   叶卿总是把话牵扯到瑾笙身上,再结合上头说的要收瑾笙为徒,东陵猜想叶卿是想从瑾笙下手。   东陵开口道:“上神莫要取笑东陵,这天上地下有何物是上神不知的?”   “怎会没有?”叶卿举了个活例出来,“瑾笙天后身怀冰火双系术法,这一点本神还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东陵自继任天帝以来,还没人敢这么顶撞过他!   唯一一个还偏偏是他玩过的叶卿!   当着天宫内侍的面拂了东陵的面子,东陵脸上有了怒意,又碍于叶卿的身份,只能将这股怒气往肚子里咽。   东陵按耐住冲动,不得不赔笑道:“大千世界,难免会出一两个例外,譬如魔帝夜玄,亦譬如上神乃六界唯一一个可涅槃重生的神。”   “看来天帝对天后是器重有加,将天后比拟魔帝、本神。”叶卿鸡蛋里挑骨头,故意下东陵的面。   他刚才给瑾笙把过脉,瑾笙的脉象不似寻常,修为增长与瑾笙的年纪不相匹配,就算是雀翎复生,也达不到叶卿把脉得知的那等境界!   毫不夸张的说,瑾笙的修为在义尤之上,许能与东陵一较高低!   东陵一心想让瑾笙成神,瑾笙凡人之躯修为增进如此之快,还有夜玄说过,东陵从偏殿出来的时候带有人血。   这些,很难让人不往坏处想。   东陵瘫着脸恭维道:“瑾笙天资平平,岂敢与上神争辉。”   “天帝与本神相谈句句不离天后,何不将天后召来,让本神过目。”叶卿提议道。   东陵回道:“天后不懂规矩,等来日东陵教导好了,再让他来给上神请安。”   “本神要见瑾笙。”叶卿重申道。   东陵,“上神......”   “天帝。”叶卿斜眼看他,不给东陵反驳的机会。   神在天帝之上。   这口气,东陵忍。   东陵对内侍吩咐道:“叫天后过来。”   “是。”内侍领命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瑾笙就跟着内侍进到殿里。   比起东陵,瑾笙要懂事的多。   瑾笙叩首道:“见上神安。”   逆来顺受的瑾笙,看的东陵心烦意燥。   东陵恨铁不成钢,叶卿截然相反,瑾笙的这副柔弱性子,很好。   叶卿开口道:“本神受天道所托,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收瑾笙为徒?”瑾笙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叶师叔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又要收他为徒了。   脑袋晕乎乎的瑾笙看向东陵,“陛下。”   叶卿提醒道:“此事天道钦定,就算是天帝,也不可违。”   瑾笙不想拜师,他害怕叶师叔,“陛下......”   东陵何尝不想将瑾笙藏起来,放到叶卿身边,万一哪日服用丹药被叶卿发现,他和瑾笙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老东西炼的丹药管用,就是压制不了血腥气。   上云天不见血,血这种东西尤为敏感。   让瑾笙去上云天,就是变相自投罗网,自找死路。   不管如何,瑾笙他要留下,“上神好意,东陵断不敢推脱,但现今天后身体虚弱,修炼暂且搁置为宜,还请上神宽厚。”   “你同本神说无用,该去禁地禀明,”叶卿记得东陵是最懂神规的,“不得左右天道之意,你不是最清楚不过?”   前头两人殿里相聊的时候,东陵就拿神规压叶卿,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换成叶卿拿神规来约束他。   “上神,瑾笙凡人之躯如何能入上云天,不如先容瑾笙修炼成仙,待成仙之日入上云天拜师?”眼下东陵把双尊都得罪了,必须要抓紧让瑾笙成神,上云天一定不能去。   东陵的话,叶卿难得赞同,“凡人之躯入上云天修炼确实不妥。”   东陵接话道:“多谢上神。”   “可本神身负重任,断不能抗天令,”两难之下,叶卿有一法子可解,“不如这样,本神暂居九重天,亲自教导天后修炼一事,如此本神也好对天道有个交代。”   东陵为难道:“这......”为瑾笙增添修为需求的药引远远不够,留叶卿在九重天,恐会生事端。   叶卿拍案而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天帝是为难本神还是眼中无天道法度,觉得你这九重天之主凌驾天道之上!”   “上神息怒,陛下断不会有此意!”瑾笙为陛下开脱求情道,“上神息怒,陛下一向遵神谕晓天理,敬神尊天道,诚心天地可鉴!”   “陛下,就让上神住在九重天教瑾笙吧?”瑾笙虽然害怕叶师叔,倒也不想让陛下被责骂,他受点委屈没什么,绝不能委屈了陛下。   不知道东陵在为他铺神路的瑾笙,在东陵看来蠢到无可救药!他还在想办法将此事搁置,瑾笙倒好,帮着叶卿说话!   叶卿留下一块令牌在桌上,绕过瑾笙走到东陵身侧时开口道:“这是通往神界禁地的令牌,本神已尊从吩咐行事,剩下的,天帝自行解决。”   “上神!”瑾笙抱住叶卿的腿,不让叶卿走,“上神息怒!陛下,瑾笙愿意跟上神修炼,您快答应吧!”   叶卿敢说,东陵一定不敢去见天道。   叶卿腿被不喜欢的人抱着,不是很开心,“天后,亵渎上神你可担得起?”   瑾笙闻声把手收回,低着头道:“不,瑾笙不敢。”   “上神息怒,”如叶卿所料,东陵低下了这颗高贵的头颅,“东陵绝无此意,只是修炼需历劫,天后若身处天宫修炼怕是......”   不给东陵使幺蛾子的机会,“本神说了,万事天帝自行解决。”   “泽离上神,方才是东陵不是,”东陵强颜欢笑道,“是东陵不识抬举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卿,“堂堂天帝,遇事毫无主见,你怎治六界!”   东陵曾不止一次拿自己是天帝的身份压叶卿,今日算是栽了跟头。   就凭泽离上神这四个字,能将他活活压死!   唯有瑾笙出头,才能让他不再受今日之辱!   东陵指甲嵌进肉里,“上神教训的是。”   瑾笙收到陛下的暗示,伏地道:“师父在上,受瑾笙一拜。”   “想拜就拜,不想拜就不拜,你们眼中还有本神?”叶卿睥睨这对仙寿共享的天帝天后。   东陵气血攻心,头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犯晕,“上神,东陵并非此意,即刻就为上神收拾九重天最好的寝殿,还请上神稍待。”   叶卿看向站不稳的东陵,“我不过一介游神,如何担得起九重天最好的寝殿。”   东陵一手扶着额头往自己额间输送真气,一手撑在腿骨上,缓和了会才开口道:“您是双尊之一,当配最好,东陵即刻让人收拾天帝宫。”   “我非神主,亦非天帝,让我住天帝宫,是想陷我于何地?”叶卿要住进天帝的寝殿,日后都知道他就是泽离,届时说他仗势欺人的闲话定不会少。   东陵没辙,叶卿就是存心跟他过不去,把柄在叶卿手里,叶卿还比他高贵上百倍,东陵就是心中有气,也不能撒。   “陛下?”瑾笙扶住摇摇欲坠的陛下,见陛下面红耳赤,紧张道,“您怎么样了?”   眼看东陵被气到这副田地,叶卿善解人意一回,“天帝好意本神思量了翻,这天帝宫乃天界之主的寝殿,本神断不能住,可天帝一番诚意本神若拒,未免不近人情。”   叶卿的目的达到了,“听闻天帝宫偏殿空置,本神就依天帝之言,暂住天帝宫偏殿,教导天后,等其升仙再入上云天。”   听完叶卿说的话,东陵喘着粗气,一口淤血从嘴角边溢出,倒在瑾笙身上不省人事。 第54章   天帝宫的偏殿是唯一能进密宫的地, 东陵还需大量的药给瑾笙进补修为。   叶卿住进去一则会被发现,二则补给给瑾笙的药物一断, 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绝不能让叶卿住进去!   东陵靠着这股意识,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陛下, 您醒了?”担心陛下在这伺候了一整日的瑾笙,脸上的焦愁在见到东陵清醒的那一刻, 全部消散了。   瑾笙放下手里为陛下拭汗的湿帕,替陛下将玉枕叠高, “陛下可......”   瑾笙的话还没说完, 东陵赤脚下了床,推开碍事的瑾笙,召来心腹询问道:“泽离上神呢?”   心腹回话道:“回陛下, 上神此刻正在偏殿。”   脑子刚才清醒的东陵听到这句话后, 扶着额头,手按在鼓起的青筋上,“废物!都是群废物!你怎么能让泽离上神住进偏殿!”   “回陛下的话,末将百般推脱, 奈何上神执意入住偏殿,”心腹也很难为,那可是上云天的尊神,他一个区区小仙怎敢冒犯,“末将该死,还请陛下降罪!”   这些虚话东陵一个字都不想听,急火攻心下一脚踢在心腹肩头, “都是饭桶!连个人都拦不住,本帝要你们何用!”   “请陛下恕罪!”不仅是心腹,连带内侍们都纷纷下跪请罪,恳请东陵息怒。   身为天后,照拂陛下是瑾笙的首要职责,瑾笙走上前扶了一把东陵,好声好气道:“陛下息怒,医仙说了您现下不宜动怒。”   瑾笙声软人心更软,见到陛下呕血的时候,他吓得魂都没了。   瑾笙又道:“我扶您歇息,您要觉得头疼瑾笙给你按一按。”   东陵一想到叶卿能顺理成章住进天帝宫的偏殿全是他的好天后搭桥铺路,就忍不住有股火气想撒到瑾笙身上!   蠢到无可救药!   再憋下去,东陵怕是要憋死了,东陵一手捏着瑾笙的半边脸,迫使瑾笙看向自己。   被陛下捏着半张脸的瑾笙,感觉到陛下的眼神很可怕,提心吊胆看向东陵,“陛下......”   东陵阴翳的眼神扫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天后,掐着瑾笙半张脸的手松动了些。   瑾笙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证实东陵的动作有多粗鲁。   东陵手沿顺瑾笙的脖子移到瑾笙后颈处用力向上一提,瑾笙被迫头朝上仰望东陵。   瑾笙不敢再说话了,短促地抽着气,眼神里的害怕藏也藏不住。   陛下,从没这样对过他。   把瑾笙吓到眼眶里盘旋的眼泪落下,东陵俯身在瑾笙的眼睛上落了一吻,随即吩咐殿内众人道:“都退下。”   殿里的内侍闻声纷纷退出寝殿,更有眼力劲好的将殿门给带上。   没了外人在,东陵拖着瑾笙的后颈将人扔到床上,不顾瑾笙摔疼的声音,粗鲁的撕毁瑾笙的衣袍。   由始至终瑾笙没敢挣扎过......   偏殿里的叶卿正在四处探寻密道机关,他想弄明白人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机关未曾找到,却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叶卿触碰花瓶的手顿了顿,外面传来的声音是......   天帝宫里,除了天帝断不会有人敢这般放肆。   “叩叩叩。”   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上神亲临九重天,眼下天河池内万莲盛开,此等盛景不知上神可要移驾一观?”   主殿的声音刚传过来,就有人邀他去别处。   这天帝宫的人够机灵。   叶卿开口道:“不必。”   “这......”东陵的心腹对紧闭的大门继而开口道,“上神恕罪,是陛下失了礼节,还请上神勿怪!”   主殿的东陵春风得意,他的心腹在叶卿门口卑微乞求。   叶卿摇了摇头,暗叹东陵下作,这种办法都想的出来。   天帝和天后是道侣,行房天经地义,叶卿住在偏殿,东陵只要以情难自禁惊扰上神罪该万死这种说词搪塞叶卿几句,就能顺理成章将叶卿送出天帝宫,再美名其曰诚奉上神换一座宫殿,礼数和诚意都敬到了,叶卿再有什么想法,也要碍于这是帝王私事,不好过多言说。   内侍都敢言明东陵行事不妥,叶卿再呆在偏殿,传出去恐会坏了上神的清誉。   放下手里的古玩,叶卿走到殿门口打开殿门。   东陵的心腹山涂恭候道:“见泽离上神安。”   叶卿跨出殿,走下台阶道:“走吧。”   “上神请。”山涂为叶卿开道。   亲眼目送泽离上神离去的天帝宫内侍,匆匆跑回主殿,对守门的将领窃窃私语了两声。   将领会意,挥退内侍。   叶卿离去后不久,主殿里凄厉的声音终于停下了。   东陵一身亵衣走出殿,看向守门的天将,“义尤回来了没?”   天将回禀道:“回陛下,义尤将军仍在上云天。”   东陵,“嗯。”   “泽离上神去天河池了。”天将将这一好消息禀报给陛下听。   东陵闻声,颇为赞赏的拍了拍天将的肩膀,“赏。”   天将谢恩道:“谢陛下!”   “即刻将恩德殿收拾出来,把天宫里最好的全送过去,本帝要虔心供奉泽离上神。”恩德殿是离天帝宫最远的一座寝殿,东陵敢把叶卿放到那,也是因为这座寝殿离上云天比较近。   天将领命去办妥陛下交代的事。   东陵手在身上点了点,一件黄白相间的华服从脚踝处幻化成形,将东陵身上的亵衣遮掩起来,与此同时东陵手中幻化出一枝龙簪,匆匆将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头也不回地走出天帝宫。   寝殿里只剩下孤零零的瑾笙。   他躲在锦被里,半张脸被锦被遮盖,额角的淤青把他想遮掩起来的心事给暴露了。   瑾笙枕着自己的手背,目光呆泄看着明黄的纱帐,不管伺候的内侍怎么叫他,他都不给回应。   往常的他,不会这样让内侍担心。   飞鱼就在纱帐外候着,“殿下,您吱个声,让飞鱼安心可以吗?”   有人关心自己,瑾笙不争气的眼睛开始泛酸,人又缩紧了些,咬着下唇不想泄露出哭声。   “殿下,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您理一下奴婢,有什么不高兴的跟奴婢说,说出来就不难受了。”飞鱼一直在殿外候着,殿下的声音有多揪心她听的一清二楚。   飞鱼心疼殿下,忍不住犯上破口大骂,“都怪那个叶卿,要不是他殿下怎么会受这种欺负,是泽离上神了不起吗?仗势欺人算什么上神!”   飞鱼,“也不知道天道长没长眼睛,让他这种人做上神,神界的名誉都被他给玷污了!”   听侍女指责天道不长眼,瑾笙清了清嗓子出声道:“你别乱说。”   “殿下,您是关心飞鱼的对吗?”飞鱼趴在床沿上,“殿下您怎么样?告诉飞鱼,别把您自己憋坏了。”   “飞鱼姐姐你说,陛下为什么要救瑾笙?”从陛下救回他开始,瑾笙能感觉的到,陛下对他好像不是那么喜欢了,他就像是个累赘,一直拖累陛下。   飞鱼安慰道:“您别多想,是泽离上神他来找茬,不断给陛下施压,您想啊,陛下为救活您伤了根基,又为帮泽离上神做事被魔君重伤,陛下他是劳心劳力太过,一时失了分寸,您放心,等陛下好了肯定会跟您道歉的,陛下是最宠您的不是?”   安慰的话能治愈一个伤心的人,可是身上的痛不是几句话可以掩盖的。   瑾笙喃喃道:“瑾笙是不是很蠢?”   “不是,是殿下太善良,才会被那些恶人欺负。”飞鱼在心中已将叶卿这位尊神归为十恶不赦的恶人。   “陛下,打我......”瑾笙说着嘴角不断下弯,身上的锦被慢慢滑落,被遮住的半张脸暴露在空中。   嘴被咬破了三五个地方,嘴角淤青,下颚上一片黑紫。   不止是脸,身上也布满了这样的痕迹。   “打您哪了?让奴婢看看!”飞鱼情急之下就要去掀帘帐。   瑾笙慌乱制止道:“不要!不要看我!”   纱帐外的飞鱼规矩的没再动了,床上的瑾笙松了口气。   转过身面向飞鱼,看着纱帐上隐约透露出的人影,瑾笙缓缓开口道:“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天后,我是凡人,什么都不会,处处让陛下丢尽脸面。”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自杀,是他想给自己一个了结,不再拖累陛下了。   可是陛下将他救回来,还深情款款的跟他说了好多誓言。   瑾笙,“如果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一定不会跟陛下来九重天的,我会好好跟爹爹砍柴,跟娘亲一起编竹筐变卖。”   想起爹爹娘亲,瑾笙有些思念,“我想,把命还给陛下,姐姐你可以帮我吗?”   “您别说傻话,我去请陛下来,您千万别想不开!”主子的声音越平静,飞鱼越是恐慌,生怕主子还会自刎。   瑾笙不会想不开,他想不开就会祸及陛下。   他不会这么做。   “不要请陛下。”他害怕,他还很疼。   瑾笙眼皮酸的难受,磨磨蹭蹭的翻了个身,重新把脸埋起来,平静地出声道:“我想睡觉了。”   心累,人也累,他又没本事性格还懦弱,只有睡着了,才会不记得这些事。   飞鱼心疼道:“殿下。”   床上的人再也没出过声。   喧闹了半天的寝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第55章   幽蓝天河池无边无尽, 池中无叶只有花。   花开幽蓝之色,晶莹剔透。   美, 但不足。   所有花皆是含苞之姿, 无一例外。   这和山涂所说的万莲盛开之景大相径庭。   叶卿看向身边的山涂, 在等山涂的解释。   山涂当即出声道:“奇了怪了,刚还有内侍来禀, 说上神驾临九重天后天河池内万莲盛开,可眼下......”   “上神, ”山涂身后跟着的人下跪请罪道, “上神恕罪,小仙是亲眼所见万莲盛开,这才禀明山涂上仙, 想让上神一睹天河万莲开放的盛景, 小仙不敢欺瞒上神,我是亲眼所见莲花开的,上神若是不信,大可问上一问值守天河池的寂幽仙子!”   当值的寂幽仙子闻声施礼道:“泽离上神, 小仙看守天河万年有余,这天河冰莲未开过一日,确确实实只有上神驾临九重天,才得以绽放。小仙见此等盛景便差人禀报陛下,斗胆恳请上神赏阅。”   叶卿到这天河池,百余仙侍开道随侍,眼下一百多双眼睛都看着叶卿。   神慈悲心肠, 待下自当宽厚。   断不会因小小赏莲之事责下。   有个会钻空子的高手主子,属下又怎会差到哪去。   这是在借神规条律将叶卿当猴耍。   叶卿走到天池边,看着满池含苞的莲花,“天河池源头乃我上云天,本神从未听过天河池可孕育莲种,这九重天的莲是如何栽于池中的?”   “并非九重天刻意栽种,这冰莲是千年前从神界漂流而来,数百万朵冰莲一夜间遍布天河池,此情此景小仙此生难忘。”寂幽仙子娓娓道来,将莲花的由来全盘拖出。   莲乃高雅之花,是天界信奉的神物。   也是天界婚嫁寄情所用。   千年前,上云天来的。   叶卿思量了翻,俯身捞起一朵莲,捧在手心间用作观赏。   说来也神奇,叶卿指尖触碰冰莲的那一刻,通体晶莹的冰莲逐渐盛开成绽放之姿。   手中的莲花开了,池内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盛开。   花开奇景映入众人眼帘!   待到万莲盛开后,叶卿手中的莲花逐渐变了色。   金红色。   是他的象征。   满池冰莲皆幻化为金红色,金光泛起将幽蓝的天池河点缀,美到无话能去形容!   以灵化物寄情,寻一思念之人。   从上云天漂流而下,池通天地,直到遇上被寻之人,灵化之物才会有所变动。   这些莲花都是鸿巽放的!   为找他而放!   池内金光逐渐侵蚀了冰莲,犹如繁星的金色光点腾起飘散于空中,汇聚成一道金红的光桥后,尽数倾泻到叶卿手中。   叶卿浑浑噩噩看向手里的莲花,莲花俨然变成一片龙鳞。   墨绿色。   这条龙,竟用龙鳞化物来找他。   受龙鳞召唤的淮黎匆匆下界赶来天河池畔,见到了叶卿和他手中握有的龙鳞。   叶卿看着龙鳞的主人,走了过去。   握有龙鳞的叶卿将手向上抬了些,“我捡到个东西,怎么样?”   莲花没了,龙鳞再现。   阿离是何等聪明,一定知道这是他为了找阿离而做的。   淮黎时刻关注叶卿的神情,淡淡开口道:“不小心掉了。”   “那还真够不小心的。”龙鳞与血肉长在一起,不小心掉下来的?   骗三岁孩子呢。   天界的神主,敢只身质问天道,不惧湮灭后果,这一刻却没胆气去看自己的道侣。   淮黎,“日后,不会了。”   “哪来的日后?”叶卿手里的这片,是逆鳞。   淮黎身上最特殊的那片。   独有一片。   千年前,淮黎选用逆鳞化物是因为其他的鳞片,做不到幻化百万冰莲。   水乃生存之源,顺天河池水漂流而下,他想若是哪日阿离渴了路过水畔,见到冰莲......他许能找回阿离。   盼了两百多年还没泽离的消息,他去天河池尽头瞧过,一朵冰莲都没见到。   后来才知,他前脚将冰莲放于天河池,后脚天帝就在天池设了屏障,将数万冰莲独留仙界天河池。   含苞视为等待,绽放之日,心念之人归。   淮黎不擅狡辩,“阿离......”   “上神!”被美景震撼到的山涂注意到叶卿被淮黎纠缠,走上前道,“上神恕罪,小仙即刻差人将这擅闯之徒赶出去。”   叶卿还在等淮黎给解释,被碍眼的打搅了。   无力地叹了口气,将逆鳞塞回淮黎手中,别过脸去。   叶卿生气了。   淮黎低声求道:“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大胆,上神岂容你玷污!”山涂打落淮黎牵叶卿的手。   叶卿凝眉瞥了眼多管闲事的山涂,出声道:“神主不用向我保证什么,你为君,泽离是臣。”   “神......神主?”山涂咽了咽口水,四肢僵硬到动也动不了,“神主恕罪,小仙不知神主驾临,还请神主宽厚!”   忽视掉山涂,淮黎再三恳求道:“阿离,原谅我。”   “师父,师父不好了!”九逸从上云天匆忙赶来,不顾礼法尊卑,走到淮黎耳畔窃窃私语了几句。   听到夜玄发狂的消息,淮黎凝眉确认此事为真后,朝叶卿开口道:“阿离等我,晚些时候我再来。”   叶卿开口道:“你事务繁忙,我奉令教天后修行,待我空了我回上云天。”   “教天后修行?”不仅是淮黎,九逸也很惊讶,上神真要收天后为徒?   那可是断尾之仇啊!   叶卿点了头,“是,你们既有要事在身,就先回神界,无须管我。”   “好,那你等我,我晚些再来。”走之前,淮黎再三跟叶卿保证自己会回来,并且密音告诉叶卿夜玄失控的消息。   听闻夜玄失控,叶卿也颇为担心,“嗯。”   目送走淮黎,叶卿朝身边的山涂开口道:“既无莲再赏,可否让本神回去歇息?”   “这......”这偏殿断不能让上神再进了,山涂动了动脑子,“眼下临近晚间,上神不如先移驾凝香阁用膳?陛下为上神备了素斋,还望上神不弃。”   神无需用膳,他更不想吃东陵供奉的饭菜。   叶卿重申道:“不必,本神累了。”   “上神累的话,九重天的寒天池可为上神褪去劳惫。”将瑾笙抛下置之不顾的东陵一步一步走来天河池,来见叶卿。   叶卿闻声冷了脸,“天帝。”   寂幽仙子和山涂异口同声道:“见过陛下。”   东陵轻点下颚,手作稽道:“泽离上神。”   叶卿不曾理会东陵,东陵自个收回手,负手而立道:“来人,去寒天池为上神备浴。”   “不必劳烦,本神喜好清静。”叶卿回绝东陵的提议,他要回偏殿。   “说来也巧,”东陵含笑说道,“东陵知晓上神喜欢清静,这天帝宫来来往往的仙家太多,再有......”   说到此处,东陵压低了声线,“再有天后跟东陵同居一宫,恐扰上神清修。”   将话说的极为圆滑,东陵最后才把目的摆出来,“今日是东陵失态,还望上神海涵,东陵想过,上神喜清净,又长居上云天,遂东陵让人将离上云天最近的恩德殿收拾出来供上神居住。”   说来说去就是要把他赶出偏殿,叶卿左右找不到机关所在,强行赖在偏殿如若东陵再耍今日这种流氓举动,日子多了他的清誉难免会受损。   与其把东陵逼到死角,倒不如退一步。   心里有鬼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抓现成的更好不过。   逼得太紧,就没意思了。   眼下对付不了天道,东陵这索性陪他玩玩,也好有个撒气的地。   叶卿开口道:“帝后昏迷重伤,依本神看天帝虎狼之躯,这重伤......”   东陵碰瑾笙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词,打断叶卿的话道:“还得多谢上神搭救,东陵感激不尽,故而特设宴款待上神。”   叶卿推拒过两回,东陵却一再坚持要宴请他。   那叶卿就顺了他的意,“本神却之不恭,我奉令前来教习天后,天后一心照顾你,还没让我这个师父好好看看底子,劳请天帝将天后一并带来。”   让叶卿给瑾笙把脉,等于自找死路,东陵还没蠢到这个地步,一口婉拒道:“天后身子虚,眼下怕是......不宜相见。”   “本神既能搭救重伤的天帝,这区区体虚之症又何在话下。”叶卿故意刺激他道。   “上神,东陵设的是私宴,独请上神一人。”东陵含笑说道,方才叶卿拒绝鸿巽神主的种种,东陵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   “上神有所不知,”山涂出列帮主子说话道,“私宴菜肴都是陛下亲自备的,陛下诚奉上神,上神怎忍心让信徒失望?”   叶卿,“依你所说,但凡信奉本神的,本神都要依允,不寒人心?”   被泽离上神一句反问,山涂一时未有应对之策,“这......”   “上神误会了,东陵设私宴除了敬谢上神,还有一点私心,”东陵把话接过来,客气说道,“本帝与上神也是旧识,全当叙旧,上神赏个脸?”   懂主子心意的山涂掺和进来道:“陛下和上神是旧识?”   “不仅是旧相识,本帝与上神的关系非比寻常。”东陵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说话风轻云淡。   那块玉佩,是叶卿娘亲送给叶卿的。 第56章   玉佩是一对, 一龙一凤。   是他娘亲长公主下嫁给父亲时外祖父让人打造的。   家里都疼他惯他,这对重要的玉佩, 在他十岁那年, 娘亲就给了他。   说叶家的宝贝是人中龙凤, 以后的媳妇要是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来日呢, 和媳妇龙凤呈祥,生十个大胖儿子。   龙形玉佩只有天子能佩戴, 但叶宝贝受宠, 外祖父拿他当至宝,特意下旨恩准他带,后来外祖父驾崩了, 新皇辈分上是他兄长, 也宠他让他戴。   把凤凰玉佩送给东陵,是叶卿做过最蠢的事。   没有之一!   叶卿跟东陵到了凝香阁。   凝香阁里除了该有的陈列摆设,未见一道膳食。   东陵挥退要进来伺候的仙侍,吩咐人将大门关上。   闭门的声音, 让叶卿不自觉地向门口处看了看。   从叶卿进来到现在,东陵一直在看他,“是在怕和我独处吗?”   “天帝的尊卑,本神算是见识了。”人前对他恭敬有加,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眼中浑然没有他这位上神。   东陵一笑带过,走到凝香阁殿后开了一扇门。   东陵道:“敢来吗?”   他在激叶卿, 叶卿没什么不敢的,踱步上前。   门后别有洞天,是一方露天山水宝地。   木屋水桥,奇花异草铺地,假山流水声脆悦耳。   东陵走进木屋里,从里面搬出两张凳子,一张放在叶卿身后,一张给自己坐。   叶卿入座后,东陵用仙术摘下数十片竹叶,将它们用仙术编织好后,放在一旁备用。   叶卿看着他搭火架子,劈柴生火,往鱼肚子里塞竹叶。   这是叶卿的喜好。   烤鱼的时候往鱼肚里塞竹叶,会有竹叶香四溢。   将烤好的鱼放到竹叶编织的碗中,东陵递给叶卿,“尝尝。”   叶卿没有接。   东陵又道:“我只为你做过这些。”   “敬谢不敏。”叶卿闭上眼不去理会。   叶卿软硬不吃,东陵磨了磨牙,将手里的烤鱼放到一边,平常心去和叶卿对话,“宝贝,我知道你恨我,如果换作我是你,我也会恨,所以我不怪你,你想报复我,我都接受。”   不曾想有生之年能从东陵嘴里听到这番话,叶卿嘴角微微向上挑起,讥讽之意不屑遮掩。   东陵都看到了,“是,泽离上神,我不叫你宝贝,就当叙个旧聊一聊,怎样?”   “何必如此?”叶卿觉得东陵做的太多余了,一个能钻空子钻的这般厉害的人物,只要动动脑在神规上下功夫,叶卿这等被束缚的人,不难被摆布。   “你送我这块玉佩的时候说,这辈子你只认我一个,还记得吗?”东陵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手掌心,指尖在凤凰玉佩上摩挲。   叶卿怎会不记得,这可是他说过最没脑子的话。   叙旧这种事,叶卿无心去做,“天帝东陵,有话直说。”   东陵也爽快,“我不知道临音弑神,才复活的他。”   他转世后只听说临音为复活他擅闯上云天,弑神这种事天卷没有记载,杂谈也没有过一句,他压根没想到临音那种温柔似水的性子会去弑神。   复活一个弑神的人,就是他的败笔!   冲东陵的这句话,叶卿是不是可以认为,如果东陵知道临音弑神,不会复活临音。   “你能说说千年前的事吗?”东陵看向叶卿想求证一些事,“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弑杀你的。”   叶卿把他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也好让你重蹈覆辙杀我?”   “你误会我了,”东陵矢口否认,弑神这种事他不会做,“我是想,尽可能的赎罪。”   叶卿睁眼看他,在东陵与往日不同的眼神下,轻笑道:“免了。”   “阿离,天道让你收瑾笙为徒,那说明天道并不怪罪本帝复活瑾笙,所以本帝根本不用怕你什么。”那道让叶卿收瑾笙为徒的天令,可是让东陵松了一大口气。   以前叶卿讨厌人叫他宝贝,现在更讨厌有人叫他阿离。   除了那条青龙。   叶卿,“欺上之罪,天帝担得起?”   “好,泽离上神,”东陵顺着叶卿的心,叶卿想让他怎么称呼他就怎么称呼,“上神满意了?”   东陵惺惺作态的模样,让叶卿一刻都不想呆下去,起身道:“天帝好意我心领,本神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站住。”东陵叫住率性要走的叶卿。   东陵,“我和你是拜过天地百川,行过结契礼的,这结契礼未解,于情于理你都是我的人。”   看看,这就是天帝的真面目。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东陵走到叶卿身前,一手轻柔地攀附上叶卿的脸,说着世上最无耻的话,“你还是本帝的,结契礼不解,你和鸿巽在一起,便是不守忠贞。”   拜天地百川行结契礼,那是认定双方是唯一的仪式。   叶卿好心提醒道:“破契约的人是你。”   “本帝未和瑾笙行结契礼。”他是天帝,断不可能只有天后一个,这结契礼天帝从不会行。   当年东陵和叶卿在一起行了结契礼,完全是叶卿性子太高傲,不这么做不让他碰,不得已才行的结契礼。   叶卿,“此话何意?”   “你这么聪明,还不懂我的意思?”东陵含笑回道。   叶卿点点头,垂落的手爬上东陵的手背,在东陵误以为叶卿是妥协的时候,叶卿掰过他的手,一拳打在东陵脸上。   伴随叶卿这番解气动作的是滚滚的天雷。   不偏不倚劈在叶卿动手的右臂上。   叶卿抱着手臂抽了口气,疼归疼但能忍,这天地石还是有点用处的。   东陵捂着嘴角看他,“你!”   叶卿冷哼道:“冒犯上神,你好大的狗胆。”   “我还真替瑾笙委屈,上一世为你而死,这辈子你娶他却根本不爱他,为了白庭玉你可以废他,眼下为防我报复你,又要废他讨好于我。”照这么看来,东陵根本不爱瑾笙,既然如此,叶卿不明白东陵为何煞费苦心要将瑾笙复活。   哦,差点忘了,东陵是想将瑾笙送进神界的。   “朱雀涅槃,重生是再生,而非延续前生路。”可笑东陵还以为他胜券在握。   既然是再生,从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更别说什么结契礼了。   凝香阁后殿门没关,从叶卿站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殿里站着的小可怜是谁。   叶卿出声道:“你这个人唯利是图,亲近白庭玉是为得九逸上君和鸿巽这两个后台支柱,如今讨好于我是因我乃朱雀神,你为瑾笙舍去半条命,本神好奇瑾笙身上有什么能值得图的?”   就东陵这种只爱自己的人,会舍出半条命,太出人意料了。   东陵擦干净嘴角的血,站起身看叶卿的胳膊,“被神规约束不痛苦吗?”   叶卿有天地石在,手臂上的酥麻全被天地石吸收了,“我想痛苦的,另有他人。”   叶卿看向瑾笙,朝瑾笙点点头,“天后来了,怎么不进来?”   东陵闻声转头看向殿里被飞鱼搀扶起来的瑾笙。   只见瑾笙小脸煞白,人都有点站不稳了。   满脸被虐待的痕迹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显得更渗人。   瑾笙看着殿里陪伴上神的陛下,笑了笑,没有像往日那般哭闹,转身离去。   他就不该听飞鱼姐姐的来这里找陛下。   不来,就不会听到这些话了。   飞鱼上前托住摇摇欲坠的瑾笙,“殿下,您没事吧?”   瑾笙朝飞鱼浅浅笑了笑,嘴唇上被陛下咬破的伤口,再次被瑾笙自己咬破,血顺着下唇流下。   做天后这么多年,外界带给他的压力太多了,唯一支撑他走到今天的。   是陛下。   他不过是个樵夫之子,得天界之主青睐,身世是瑾笙最大的心病。   陛下说爱他所以才会扫清反抗之声,一意孤行将他送上天后的宝座。   可如今,陛下要立白掌门,又想要泽离上神。   白掌门他都比不过,怎么跟泽离上神相提并论?   瑾笙在飞鱼的担心声中摇了头,眼泪婆娑道:“我想回家了。”   叶卿走近了才看清瑾笙的脸,脸上都是伤痕,还有露出的半截藕臂上面,掐痕遍布。   九重天敢这么对天后的,只有一人。   在叶卿靠近瑾笙的时候,瑾笙慌乱地向后退了几步,把脸垂到最低,不让叶卿去看他的脸,“瑾笙打搅了,这就告退。”   东陵看着落荒而逃的瑾笙,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开口道:“你满意了?”   这话说的好像是叶卿有意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事实明明是东陵朝三暮四,还敢再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叶卿从头到尾都没引导他往感情的事上走。   是东陵心太贪了。   “殿下,殿下您别这样,您不能死啊!”   殿外传来飞鱼着急的哭叫声。   从她的话语里不难听出瑾笙在寻死。   东陵想都没想追出去拦住要寻死的瑾笙!   在陛下威慑的眼神下,瑾笙无力的解释道:“我没有想寻死。”   是飞鱼姐姐误会了。   他不会做这种傻事牵连陛下的。   瑾笙也不敢抬头去见他的陛下,他浑身上下都痛,不是飞鱼劝他,他都不敢来。   瑾笙平缓了好一会呼吸,用尽所有的力气向他挚爱的人开口道:“陛下,我想回家了。” 第57章   瑾笙不傻。   从陛下下狠手打他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在陛下心中不再重要了。   陛下有那么多天后的人选,他这么个一事无成的人占着不好。   不管会不会被看笑话, 瑾笙双膝跪于地, 含泪将手上的同心铃解下来。   瑾笙双手呈奉道:“求陛下开恩。”   如果早知道活过来是要面对这种结果, 他一定会下手再狠一点,不会让自己有被救活的可能。   “殿下, 殿下您别这样!”飞鱼陪瑾笙跪在地上,哭着劝瑾笙道, “殿下您跟陛下道个歉, 奴婢带您回宫,好吗?”   瑾笙不再敢咬破碎的下唇,壮着胆子将同心铃送还到陛下手中。   又迅速缩回手, 害怕挨打。   空空如也的双手交叠放于额前, 头抵着手背磕了头,“拜别陛下。”   东陵不知道瑾笙来添什么乱,不好好在寝殿呆着,非要跑到凝香阁来。   东陵握着手里的同心铃, 斥责瑾笙的婢女道:“怎么伺候主子的!还不扶天后回去歇息!”   “陛下恕罪,奴婢该死!”飞鱼行叩拜大礼请罪道。   东陵俯下身去扶地上发抖的瑾笙,“笙儿,起来。”   被陛下触碰的瑾笙,脑中忽闪过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下意识躲避东陵的手,人向后仰倒, 手撑着地,不敢去看陛下的脸。   瑾笙驳他面,东陵只能一手拎着瑾笙的胳膊,将人拎起来,“来。”   “别打......”害怕到神智不清的瑾笙推开东陵向后退了几步,一个不慎失脚跌入凝香阁的水池内。   池子很浅,瑾笙摔在池子里自己就能站稳。   东陵正打算用术法将瑾笙拉出来,不想有人快他一步将瑾笙从池子里带出来。   叶卿一直站在那静静看这出闹剧。   看着被自己救起来的天后瑾笙,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是被凌虐的痕迹。   叶卿含笑道:“素闻天帝盛宠天后,今日一见,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东陵听懂叶卿的挖苦,是在说他道貌岸然,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瑾笙这事,确实是他失了理智,要怪也只能怪瑾笙没脑子,惯会坏他事,不然他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东陵开口道:“上神误会了。”   “是瑾笙不小心撞到的,跟陛下无关。”纵使受了委屈,瑾笙还是在帮东陵说话。   瑾笙请辞天后要回凡间,对东陵怕到本能的退缩,还能睁着眼说瞎话。   叶卿拂袖动了动刚被雷劈警告的胳膊,“你是天道钦定给本神的徒弟,一举一动都代表了上云天,这般莽撞有失身份。”   本就委屈到不行的瑾笙,在听到这句训责时,更加委屈了。   光委屈还不够,还要赔礼道歉承认自己没有犯过的错,“瑾笙知错。”   “天帝的宴本神无福消受,本......”叶卿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随后东陵不见人影。   众人反应过来时,东陵从天而降。   是被人活活打摔下来的。   殴打东陵的人脚踩在东陵胸前,浑身上下魔气沸腾!   此人身上煞气之重,连至阳的叶卿都忍不住后退几步。   是夜玄。   霜郁身上断不会有这么重的魔气。   夜玄踩踏东陵的脚用了点力气,被他踩着的东陵一阵窒息后,双手钳制住夜玄的脚,拼尽全力要将夜玄的脚挪开!   对比东陵的吃力,夜玄显得特别轻松,脚轻轻抬起给了东陵一点希望后,再重重踩下。   将天界的主人踩踏到满口鲜血溢满齿缝。   看着仙界天帝这副窝囊样子,夜玄突然癫笑起来。   笑着笑着注意到了一旁的叶卿。   瑾笙在魔帝松脚的瞬间扑到东陵身边,“陛下!”   夜玄邪气地看向叶卿,注意到脚边的瑾笙后,一脚踹开瑾笙,幽冥色的瞳孔将飞鱼控制,操控飞鱼拔剑砍向瑾笙。   叶卿迅速向后退离。   只见叶卿刚才呆过的地方,数十道魔气以那为汇聚地,一团强大的魔气汇聚成一线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   如若叶卿没能及时察觉到,会比地上的东陵伤重十倍不止!   淮黎走时说过夜玄失控,眼下看夜玄的模样,淮黎他们定是没能抑制住。   叶卿躲开夜玄比风还快的袭击,“夜玄,别被控制了!”   失控的夜玄什么都听不进去,被魔性侵蚀意志的人,心中只有杀戮。   止不尽的杀戮!   一招能制服天帝,十招却未能碰到朱雀分毫。   魔喜好强大的事物,夜玄身上的魔气被朱雀神的强大所吸引,瞬间魔气暴涨更甚之前。   夜玄看向叶卿的眼睛幽冥之火无尽向眼眶四周散开。   这是......   玄武之力!   夜玄是玄武的儿子,夜玄能克他的雀火!   容不得叶卿多想,手覆于额前将朱雀之印显现,随即拔下雀灵化剑,施咒让朱雀之印与雀灵合二为一,形成强大的屏障,将要置他于死地的夜玄隔绝在屏障外。   夜玄贪婪地隔着屏障看叶卿,“南明雀火,焚烬六界。”   从上云天追过来的鸿巽见到凝香阁发生的事,当即出手将叶卿从夜玄手里救下。   淮黎掌心聚气打退夜玄,关切道:“阿离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卿提醒道,“他身上有玄武之力,小心!”   叶卿话音刚落,一道冥火朝淮黎和叶卿袭来。   淮黎抱着叶卿向后退了几步,在叶卿困惑的眼神下,手里泛起与刚才夜玄眼中幽冥之火同色的水源。   掌心翻动的瞬间,高达百丈的四方水幕将夜玄团团包围住。   暂时将夜玄困住,淮黎颇为紧张的看向叶卿,玄武之力是唯一克制叶卿的一股能源,“阿离,你有没有伤?”   淮黎来的及时,叶卿没有伤到。   原以为乾兌没了,这世上就没能克制他的存在,不曾想乾兌的儿子竟承袭了他爹的玄武之力。   “没有,不必担心我。”   叶卿额间的印记忽闪忽现,淮黎将叶卿交给九逸,“照顾好泽离上神。”   被困在四方水幕中的夜玄,蹲在地上用指骨敲了敲地,瞬间地上多了个窟窿。   夜玄化作一团魔气顺着这个窟窿洞跑出来,凭空出现在叶卿身后,锁住叶卿喉咙。   感觉到身后有人的夜玄瞥了眼肩膀上的剑,阴森地笑了笑,“别动,不然死的就是这只朱雀。”   “夜玄!”淮黎大声斥道。   夜玄凑到叶卿耳畔,“把你的南明雀火给我。”   叶卿,“给了也怕你受不起。”   “朱雀,敬酒不吃吃罚酒。”夜玄扣住叶卿喉咙的手向上提了提。   尖锐的指甲抵在叶卿的喉咙上,夜玄仰天大笑。   他身负两大神明之力,再吞下这能毁天灭地的朱雀,改写六界易如反掌!   淮黎看着人性泯灭的夜玄,红了眼,“夜玄,放了他!”   叶卿看着淮黎龙角逐渐生出,身上鳞片显露,墨绿的瞳孔逐渐隐退,换上了血红之色。   青龙大帝之怒,天地风云色变!   血不染山河,不平其怒!   夜玄觉得有意思,松开叶卿,两手张开一点反抗都没有,“神主,要杀自己的侄子吗?”   “来啊,杀我啊,”夜玄笑得猖狂,“来!”   夜玄不断挑衅淮黎,逼淮黎下手杀自己。   叶卿看向化成龙形飞在半空中的淮黎,青龙血瞳不见血河不会消,底下出言挑衅的夜玄只是暂时失了理智,如若打起来定是两败俱伤。   不论哪种情况,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上神,玄武之力在师父身上,魔帝身上只有一小部分。”九逸趁魔帝挑衅师父的时候,走到叶卿身边,小声告诉叶卿道。   叶卿闻声看向九逸。   九逸话下之意是夜玄的玄武之力不足以抵挡他的南明雀火。   叶卿当即翻手施展雀火,雀火将夜玄团团围住。   为防伤到夜玄,雀火包围的圈子很大。   九逸出声劝道:“魔帝,别再挣扎了,泽离上神的雀火克天下一切妖魔。”   夜玄不信这个邪,不断想法子突破这层雀火。   叶卿暂且搁置下夜玄,飞身至淮黎身旁,“你冷静点,我无事。”   上古的青龙血瞳盯着眼前人,半晌后转过身就要离去。   叶卿拦住他的去路,手尝试接近暴怒的青龙至尊。   触碰到龙角之时,青龙明显有了恼怒之意,龙爪已挥起,但迟迟没有落下。   他在心疼他,不舍得下手。   叶卿看着他道:“你化回人形,夜玄我已经控制住了。”   青龙闭了闭眼睛,看着眼前人,在眼前人循循善诱之下,恢复了人形。   只不过眼睛里的血色,没有消散。   双尊一并落地,九逸上前慰问道:“师父,您没事吧?”   “阿离,他弄疼你了吗?”淮黎抬起叶卿的下颚,去看他的脖子。   叶卿被他翻来翻去看了好一会,“没有,倒是你,别再暴怒了。”   夜玄比刀还锋利的指甲抵在叶卿喉咙口的那一瞬间,淮黎亦如夜玄那般失了理智,一时控制不当,就......   淮黎,“我听你的。”   “你怎会有玄武之力?”叶卿看向淮黎询问道。   “乾兌身归天地前,奉命将玄武之力给了我。”青龙主木,玄武主水,神躯填大地最好的人选是鸿巽,皆因他是神主,这才改选乾兌填地。   乾兌填地之前,见过鸿巽,说是他主动央求代替鸿巽去填地的。   不为别的,只为陪庚辛一起走。   水可辅木,不似瑾笙那种邪门的冰火不容,以玄武之力滋养本体主木的淮黎,能让淮黎的修为增长数倍。   叶卿这下懂为何淮黎的修为超自己许多了。   但是奉命这二字,值得细细沉思。   一定是天道的令,让乾兌把玄武之力给淮黎,叶卿是不是可以想成,天道不想让自己全无对手,刻意把玄武之力加注给淮黎,让淮黎与他相生相克。   玄武之力克南明雀火,临音弑神却贬他下界,他回归神位后天道明知道瑾笙就是临音,却执意要让他收瑾笙为徒。   这不得不得让他往天道是有意针对他这条结论上想。   水辅木,留下的鸿巽修为暴涨越过叶卿,视为克制。   而今木生火,他与鸿巽双修增进雀火之力,修成无色雀火。   鸿巽与他站成一线,一旦无色雀火修至最高境界,叶卿就再无对手了。   以万物因果相生相克之道为人间正理的天道,定容不下他这种没有对手的存在。   “不好,雀火被灭了!”九逸出声道。   叶卿看向站在那地活络筋骨的夜玄,“他是为何发狂的?”   “喝了杯茶水,就成这样了。”九逸记起夜大魔帝失控前还在那满口胡诌,就喝了一口茶水的功夫,掀桌而起,把神主宫毁了大半。   九逸,“魔帝还去禁地闹了会,我和师父赶到的时候,魔帝口中喊着上神的/名讳,火速下了上云天。”   随后就是他和师父赶到,见到魔帝和上神大打出手的画面。   这是淮黎的侄子,不管如何淮黎一定要控制住他。   夜玄想打,淮黎陪着过招。   夜玄下的都是死手,淮黎不然,只守不攻。   魔是崇拜强大存在的,被这样的谦让弄的恼羞成怒,夜玄向天一声吼:“啊——”   “我去帮你师父。”叶卿不由分说加入这场打斗中,帮着淮黎去制服夜玄。   白庭玉一来就见到鸿巽和泽离联手打夜玄一个,“住手!”   白庭玉挡在夜玄身前,挨了叶卿一掌。   叶卿并非想伤夜玄,只是想擒住夜玄好让淮黎借机为夜玄施针,不曾想白庭玉冲撞了过来。   夜玄趁机要挟住白庭玉,眼底的贪婪将早已他的意识吞噬,“把南明雀火给我。”   白庭玉手攀上狼崽子的手臂,“你给我放开!”   “给我,”往日最听白庭玉话的人,这一刻把自己的心头挚爱的生死都置之不顾,拿心头挚爱的命去逼叶卿。   夜玄,“不然我掐死他。”   白庭玉,“狼崽子你要再敢掐,你就等死吧。”   “闭嘴。”夜玄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质,注意到这个人质好看到无可挑剔时,忍不住地在人质脸上偷亲了口。   白庭玉,“......”   夜玄头抵在白庭玉的颈间,说着无耻下作的话,“以后你就来伺候本帝。”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白庭玉咬牙切齿道:“滚开。”   “漂亮的美人,嘴不能太利。”夜玄对怀里的美人动手动脚,俨然忘了自己是来要南明雀火的。   夜玄怀里的小美人脾气不是怎么顺他的心意,为了让美人乖一点,夜玄手顺着白庭玉的胳膊往下走,在美人身后摸了一把,看着美人羞红的脸,高声宣布道:“这个人,我要了。”   白庭玉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真不该过来替他挡泽离一掌,就该让泽离一掌把他打清醒!   叶卿和淮黎面面相觑,看着一个杀戮心极重的魔头,在那纠缠白庭玉,一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白庭玉气到无话可说之际,听到叶卿密音的让他勾引夜玄,将夜玄引回上云天,白庭玉差点当场翻脸,掐死这只满脑子龌龊思想的朱雀!   夜玄又在白庭玉的脖子间香了口,“美人。”   白庭玉,“......”   动手动脚的小王八羔子不要半分脸面,白庭玉气到差些晕厥。   叶卿不宜开口,很明显夜玄是奔他的南明雀火而来,他不能开口吸引夜玄的注意,只能劳烦淮黎和九逸开口。   有些话淮黎身为神主说出来有伤大雅,思来想去就只有九逸。   叶卿朝九逸使了眼色。   九逸会意,看向被魔帝当众非礼的白玉上神,讪讪说道:“您就从了魔帝吧。”   “闭嘴!”白庭玉被上云天狼狈为奸的这三个不是人的东西气到暴跳如雷,换他们过来让人当众非礼试试。   九逸的话让魔帝心情大快,搂着美人提醒道:“不乖是要被调--教的。”   “你有种。”白庭玉真想掐死他。   叶卿和淮黎拼劲全力对付的魔头,这一刻为了白庭玉竟然止战,和白庭玉腻腻歪歪的,跟叶卿往日见到的夜玄无多大区别。   白庭玉在这东西的调戏下,剐了眼出馊主意的叶卿,向叶卿讨要天地石。   叶卿点头表示同意。   白庭玉身上黏了块糖,“你先放开。”   “谅你也跑不出本帝的手掌心。”拥有强大力量的魔帝一点也不怕美人跑了,因为他有自信,美人绝对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被松开的白庭玉接过叶卿抛来的天地石,察觉到天地石有异后,拎起狼崽子的爪,在上面划了道口子,放了点血在天地石上。   夜玄看着这块石头,欣喜的开口道:“天地石?”   白庭玉打落狼崽子的爪,在狼崽子动手动脚前,指尖泛出一根银针朝狼崽子的脖子刺去。   刺的位置和刚刚夜玄掐白庭玉脖子的地方一模一样。   狐族记仇的本事,八成是这位狐族始祖身上遗传下去。   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狼崽子,白庭玉掐着狼崽子的嘴,让他开出一条缝,然后再把天地石塞进他嘴里,一顿粗鲁的动作逼夜玄把石头咽下去。   白庭玉娴熟的动作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针上有能让夜玄恢复理智的药,脖子是狼崽子的致命处,这些都是狼崽子告诉白庭玉的,说是哪日他要发狂伤了白庭玉,白庭玉可以就此杀了他。   白庭玉起身看向叶卿,“天地石能抑制狂躁,你们就是想要,也该为他考虑考虑。”   叶卿不知道天地石对夜玄这么重要,全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夜玄发狂的,自责的心让叶卿无颜反驳白庭玉,“对不起,我......”   不等叶卿说完话,白庭玉朝九逸吩咐道:“带走。”   白玉上神要带走的人是魔帝,九逸看了下师父和师娘的脸色,尊令去背昏迷不醒的魔尊。   “别多想,我也不知道这事,”淮黎安慰自责的叶卿道,“都是我这个做舅父的不曾多关心,阿离你莫自责。”   夜玄说给就给了,叶卿脑中浮现起夜玄爽快的模样,“是我不好。”   淮黎一双血瞳看着叶卿,如同刚才的白庭玉般,施法让沉寂在愧疚当中的叶卿陷入沉睡。   淮黎手扶着他,看了眼地上的天帝天后,在天后震惊的眼神下,将叶卿带回上云天。   东陵和瑾笙身旁,是被东陵剑杀的飞鱼尸身。   等神主走后,瑾笙才敢出声,“陛下,我扶您回去。”   东陵推开瑾笙的手,在想刚才淮黎的自称。   在凡间的时候夜玄就叫淮黎为舅父,后来知道淮黎是神主后,东陵要处理的太多就未曾将这事放心上,如今听这称谓,似乎夜玄真的是神主外侄。   神有一个当魔的侄子。   这个消息如果传了出去,不知六界会如何看待这位神界之主。 第58章   将叶卿带回上云天的淮黎, 将叶卿安放在床榻上。   亲手给叶卿褪了鞋和外衫,将鞋摆正在床榻边, 又将外衫挂好, 再替叶卿盖好锦被。   一番细心的动作后, 轻声朝身边的小凤凰吩咐道:“别吵醒你爹爹,明白吗?”   小凤凰咬着自己的凤羽, 脑袋动了动以示明白。   聪明的小凤凰就呆在自己的小床里,脑袋搭在软软的枕头上, 凝视床上的泽离爹爹。   淮黎也就随它去了, 起身点上安神香,等香气弥漫殿宇后,再次不放心的搭上叶卿的脉搏替叶卿诊脉。   脉象很好, 淮黎将他的手放回锦被里。   随后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逆鳞, 放在手里望了两眼。   在叶卿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淮黎将逆鳞放在叶卿心口处,施法将龙鳞与叶卿的本体融合。   龙之逆鳞坚不可摧,万龙之首的逆鳞用来护心, 世上便无人能伤得了叶卿。   “弟子有事求见师父。”   门口传来九逸的声音,淮黎闻声起身,走向殿门口。   将门带上后。   淮黎,“何事?”   “魔帝恐有性命之忧。”九逸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师父听。   白玉上神就近将魔帝带来上云天,因为神主宫被毁,只得暂居泽离殿偏殿。刚才九逸和白玉上神合力为魔帝压制魔气之时,不知为何魔帝全身筋脉赤红, 似要爆体而亡。   淮黎边走向偏殿,边听九逸说前因后果。   跨入偏殿之时,殿里空无一人。   九逸喋喋不休的嘴也停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侧殿一头雾水。   明明刚还在这的,怎么就没人了?   围着泽离殿绕了圈,后殿的汤池也找了,未见白玉上神和魔帝的踪影。   九逸,“师父,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让凤凰们去找。”淮黎当即吩咐道。   九逸回话道:“师父,殿里的凤凰只听泽离上神的吩咐。”   淮黎顿了顿,转身回主殿将里头陪叶卿的小凤凰抱出来,再三叮嘱凤凰,“明白了吗?”   小凤凰啄了啄淮黎的袖子,从淮黎手掌心里跳出来。   跳到地上后,开始叽叽叽的喊叫了。   把所有的凤凰都喊过来后,小凤凰趾高气昂的发号施令,“叽叽叽!”   小凤凰告诉族里的长辈们泽离爹爹的侄子不见了,要大家帮泽离爹爹找侄子。   九尾金凤一族听后一只接着一只朝神主单膝下跪,跪完之后飞身绕着上云天开始寻找夜玄。   “叽。”小凤凰告诉神主爹爹,泽离爹爹早就吩咐过大家要听神主爹爹的话了。   淮黎笑了笑,摸着讨赏的凤凰小脑袋,交给九逸让九逸陪它玩。   禁地内。   一只漂亮的蓝眸狐狸此刻瘫倒在禁地的大殿上。   身上焦灼的痕迹与他漂亮的皮囊格格不入。   白庭玉数千年不曾踏入这里,一来天道就送他份大礼。   他一个游神劳天道挂念,真是受宠若惊。   白庭玉看向这个严规神族的天道,“您老人家不是最厌我神族开杀戒吗?”   就在半个时辰前,白庭玉让九逸去找淮黎帮夜玄抑制,随后九逸前脚踏出偏殿,后脚一股极强的能源将他和夜玄捆束来这里。   夜玄再次被绑在天地石上,白庭玉收到的天令是:杀了夜玄。   违抗天道的命令,天罚加身。   他不如鸿巽和泽离法力高强,三道天雷够让他原形毕露。   白庭玉侧身看向夜玄,“他虽为魔,却不曾涂炭生灵,一向悯怀众生的天道,竟要赶尽杀绝。”   抗令顶嘴的后果,再次落到白庭玉身上。   漂亮的狐狸脸蛋上一道血痕闪现。   天道:“白玉,为神当为六界排忧,诛魔乃为天命。”   “天命?诛魔?”白庭玉狐爪拭了拭脸,对天道说的狗屁话不屑到极致,“六界排忧?我神族就没自由,就没公道可言吗!”   规矩死死定在那不得杀生,不可破坏轮回因果,不得插手人间事宜,当为天下苍生解忧,献身救世。   神就跟圈养的奴隶一样!   白庭玉讥讽道:“是不是要我动手杀了夜玄,好让你能以不得杀生的神规,将我如千年前的泽离一样湮灭!”   他没泽离那种涅槃的本事,破了戒就什么都没了。   不得杀生的规矩他守了十万多年,是这个从诞生就开始约束他们的天道亲口所言!   没本事跟天道对着干,那他忍气吞声当他的闲云野鹤。   就这样,六界的正气源泉还不肯放过他。   夜玄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还不是天道亲赐,将夜玄硬是逼到入魔!   倘若狼崽子没有入魔,早就跟他父母一样烟消云散了。   天道细数夜玄的罪孽,“夜玄入世杀生不计其数,其身承载世间贪嗔痴恨爱恶欲,来日为祸苍生,六界共沦。”   夜玄入魔就是为了保护他还有鸿巽,不想有人钻神界苛刻条规的空子,强迫他们去做不情愿做的事。   什么为祸苍生,狼崽子绝不会做。   入魔的人,还要被天道管辖,何其可笑。   放着天界那帮屠妖成瘾的上仙不管,非要管他们几个。   白庭玉,“不说仙界,就是凡间的仙门弟子,死在他们手上的妖族何止成百上千!怎么他们就可以靠杀生得功勋入仙界,我们就不行?”   白庭玉,“夜玄乃魔,你集六界正义化身,他承世间怨念,你自拟公证无私,试问在你的正义条规之下,为何有如此之多的怨念!为何夜玄能将这些怨念收为己用!”   说了这么多大不韪的话,还害怕什么死不死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阴阳相克之道是你提倡,那么物极必反这话的道理,我想天道也明白。”   三十三道天雷从天而降,将白庭玉困在其中。   三道白庭玉都受不了,更别说是三十三道天雷。   白庭玉拼尽全力化回人形,看了眼天地石上生死未卜的夜玄,认命闭上眼接受不公的对待。   白庭玉站起身,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狼崽子,我记仇,记得替我报仇。”   “啊——”   被捆在天地石上的人,在白庭玉闭上眼默认承受天罚的同时,有了反应。   “啊——”被束缚的人不断嘶吼着,身上的魔气再次沸腾。   夜玄睁开眼见到即将被处以极刑的白庭玉,四肢不断挣扎,眼睛瞪的极大,身上的魔气将整块天地石笼罩。   一刹那间,铁链尽数断开,被碾成粉末。   被怨念操控的人,艰难地与身上的魔气做抗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白庭玉。   在天雷降落的同时,飞身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白庭玉挨下了三十三道天雷!   夜玄颤着手将白庭玉的头往自己胸膛处藏起来,未免天雷伤到他分毫。   “玄儿!”   淮黎跟随凤凰到这时,见到的就是两个被天雷夹击的人!   亲身受过三十三道天罚的人,太清楚这天雷的力量有多强大了!   用尽全力护白庭玉的夜玄,将怀里的人搂的紧紧的。   谁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怎么才能让他自己的意志反压怨念一头。   夜玄,“庭玉,别、怕。”   “狼崽子。”天雷全被夜玄挡了,一道都没落在白庭玉身上。   夜玄又一次艰难地重复道:“别、怕。”   夜玄,“别、怕,有、我。”   淮黎踏入禁地,幻化出原型将一旁的天地石卷起,用龙尾抵着,托送到夜玄和白庭玉头顶,用来吸收天雷。   天地石之重非三言两语说的清,夜玄身负天地怨念都拖不动这块石头。   淮黎硬撑着将它拖起,“快走!”   夜玄带着白庭玉迅速逃出殿,出殿的同时一直用后背对着神界禁地,生怕白庭玉会被天雷阴到。   殿里只剩下淮黎和天道。   淮黎收回龙尾,“天道这是何意?白玉未杀生未破戒,何以让你行湮灭之刑!”   “鸿巽!”天道的声音不似以往,这一声鸿巽回了三次音。   “在天道眼里,神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淮黎愤愤不满道!   天道:“鸿巽,你乃神主。”   “我为神主,当造福我神界为先!天道是非不分,此等天道神界不再奉承!”淮黎当着天道的面将天道亲赐的打神鞭扔下。   地上的打神鞭上莹莹电光,与天道打下的天雷一致。   天道:“神主之责,何以亵渎!”   淮黎看过叶卿的手臂,若没天地石的话,现在的白庭玉伤的有多重,叶卿就会有多重!   淮黎对这个天道不再客气,“倘若阿离再为你所伤,我定屠尽六界!”   淮黎还未褪去血红之色的龙眸看向那块天地石,警告天道:“若不信,可以试试。”   退出禁地之前,淮黎用尽全力将那块天地石横在神界禁地的大门口。   神殿禁地由天地石打造,天罚从这道门降世。   既非对手,那就将天道关起来!   六界的规矩,该改写了。   ......   泽离殿内。   夜玄邪气地坐在白庭玉身上,一会摸两把白庭玉的小脸,一会亲两口,吊儿郎当的喊着美人。   在神殿里被狼崽子感动的白庭玉这一刻又忍不住想打死这个小王八羔子。   白庭玉这还一身的伤,无意跟夜玄纠缠,“你下来。”   夜玄依了白庭玉站起身。   在白庭玉站起身要走的时候,夜玄又将白庭玉拉回来。   这下换成夜玄坐椅子,白庭玉坐在他身上。   夜玄擒住白庭玉的胳膊不让他跑,“本帝让了,美人是自己动?”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白庭玉不懂这个狗东西为何每回被控制,就调戏他!   “鸿巽,你侄子你不管?”白庭玉看向一边对叶卿献殷勤的神主鸿巽。   叶宝贝睡了一觉,醒来后他这泽离殿就成了伤病疗伤地了。   淮黎依稀记得白庭玉让他的阿离受了委屈,“夫不教,妻当首责。”   听听!   听听一界之主说的话,亏白庭玉还因禁地的事对这位神主刮目相看!   记仇是狐狸天性,白庭玉在夜玄的骚扰下,打掉狼崽子的爪,朝一边大快朵颐的叶卿开口道:“泽离上神,你可知你的好相公找你这些年做过什么?认识过哪些人,又......”   捧着酒壶喝奶的叶宝贝眨巴了两下嘴,略有好奇地看向淮黎。   淮黎接话道:“阿离,莫听白狐狸胡说。”   看淮黎的神情,叶卿猜这些年一定不一般。   在叶宝贝好奇心到极点的时候,白庭玉开口道:“神主在凡间掷万金,搜寻美人图。”   淮黎,“......”   “美人图?”叶卿想了想,“找我,美人图?”   白庭玉坏心提醒道:“阅美无数。”   淮黎解释道:“阿离在我心中无人可比,我这么做只是因为阿离容貌世间无双,想来阿离若投身民间,定是翩翩少年郎,故......”   上云天的神主解释的时候略有结巴,把看好戏的白庭玉逗笑了。   夜玄挑过白庭玉的下颚,让注目淮黎和叶卿的白庭玉全身心的看向自己,“美人。”   白庭玉瞬间翻脸,指尖的银针又想插进夜玄的脖子里。   夜玄眼疾手快拦住这只纤纤玉手,放到嘴边香了口,“带刺,本帝喜欢。”   白庭玉抽回手,“滚。”   说起来,叶卿还没问,为什么大侄子变成这副模样了。   看样子比在九重天好很多,但又没有完全好。   叶卿朝自家道侣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劈坏了脑子!”苦不堪言的白庭玉当着夜玄的面骂道。   不同于白庭玉的骂骂咧咧,淮黎耐心给叶卿讲解:“应该在恢复期间,再给他点时间等药性发作了,就好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药?”叶卿问道。   淮黎愣了愣,看到叶卿在对自己眨眼,配合回道:“你放在柜子里的药。”   “我放柜子只有龙涎香,”叶宝贝故意提高声调回道,“夜玄给的。”   白庭玉闻声色变,在夜玄色眯眯的眼神下,踹了夜玄几脚。   脚踢夜玄,嘴里数落着叶卿,“泽离,你够狠的!”   泽离宝贝眯了眯凤眸,“我在民间学到一句古话,叫做‘礼尚往来’。”白庭玉给他下的媚—药,足足让他躺了半个月的!   白庭玉倒吸了口气笑得牵强,这里只有泽离的雀火能克一克这狗东西,“神主夫人,劳烦您把您侄子从我身上弄下来,”   叶宝贝脸皮厚,这声神主夫人就接纳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般客气叫我,叫舅舅就好。”   合着今天这舅侄三人合力欺他一个,白庭玉瞪了眼这个辈分小的可怜的魔头,也不知道早点出来提个辈分!   白庭玉咒骂道:“泽离!”   泽离上神应声站起来,玩归玩有些歉该道还是得道的,“泽离在此向白玉上神、魔帝赔罪,我不知天地石对夜玄这般重要,是我不对,才酿成今日的后果。”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淮黎示意叶卿坐下,将叶卿昏睡这段时间的来龙去脉告知叶卿。   叶卿听到淮黎将禁地的入口封住了,还是用天地石。   叶卿,“你这么厉害?”居然举得动那块威力无穷的天地石!   “他厉不厉害,你不亲身领教过?”白庭玉出声挖苦道。   叶卿,“......”   淮黎朗声道:“日后我神界不必墨守成规,想做什么便是什么,无人可约束。”   “我魔界亦是,”半天不出声只调戏白庭玉其他什么都不做的夜玄,这时候插话进来诱惑白庭玉道,“做我魔界的魔后,你想要什么本帝就给你什么。”   夜玄当着夜玄的长辈,同时也是白庭玉的同辈面前对他动手动脚,要点脸的人都不会陪他出丑。   白庭玉,“泽离,凝香阁是我话重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臣下。”他都自称臣下了,这泽离也该帮他一回了!   “身为晚辈日后,也莫要惹阿离生气。”淮黎借机加条件道。   白庭玉发现没天道约束的神主就跟脱了僵的野马似的,除了恭维泽离以外什么都没了。   叶卿见白庭玉着实被夜玄缠的烦躁了,出手帮了他一把。   如白庭玉所想,夜玄当即松开白庭玉,目光落在叶卿身上,“南明雀火?”   夜玄眼底里的贪婪再一次浮现上来。   只是这一回,狂妄的话还没说出口,后颈就被人重重打了。   九逸从旁看着下手暴力的白玉美人,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感恩之情。   感恩魔帝给他穿了三百年小鞋,让他自觉远离白玉上神。   暴力的美人上神将狼崽子扔给九逸,吩咐道:“送他去歇息。”   九逸接过沉甸甸的魔帝,腆着笑回话道:“是。”   白庭玉重整被狼崽子弄乱的衣襟,看向二位上神道:“就不想试试杀生?看看它还能不能管到我们头上?”   “平白无故杀人?”叶卿没这么重的嗜好。   神当久了,手上没沾过点血,一时也不知从哪下手。白庭玉想了会后,提议道:“太含山的羔羊,试试?”   白狐狸喜好羔羊,夜玄才在太含养了一大群的羊供白庭玉享用。   叶卿也许久不下界了,看向身边的淮黎,“你觉得呢?”   “听你的。”淮黎宠溺道,叶卿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应。   叶卿浅浅笑了笑,转而看向白庭玉,“你这伤留在上云天养最合适。”   白庭玉受了三道天雷,但好在神主是过来人,懂医治,他身上除了丑陋的伤疤以外,疼痛感全无,“去去就回。”   “也好。”正好叶卿想回去见见师父,如果可以他想将师父接到上云天来供养。   就因白庭玉一句试试杀生,神界的三位上神降临在太含山。   碧海蓝天,太含的景致比起上云天要多一份生气。   白庭玉凭空变出一把刀,看向满地跑的羔羊,狐狸眸子转了转,将刀递给淮黎,“神主,您先?”   难得看白狐狸客气,叶卿拦下刀道:“我来。”   他杀生杀了好久,这种事叶卿最熟练不过。   “心疼了?”白庭玉调侃道。   淮黎,“阿离给我吧。”   “你会吗?”叶卿看着他未消血红的眼瞳。   淮黎坦言道:“一刀封喉。”   “用法术算什么本事,”白庭玉刻意为难道,“狼崽子杀羊不用半点术法。”   淮黎应话道:“我不用。”   “神主请。”白庭玉客气道。   在淮黎去之前,叶卿说了个致命的难题,“谁会做?”   三个人除了叶卿都没杀过生,更被提做菜了。   叶卿也没杀过这么大的羔羊,最多杀一只鸡,且他几乎生熟不管能吃就行,跟夜玄做的天壤之别。   “不如吃鱼?”叶宝贝会做这个,也有点嘴馋了。   鱼,白庭玉接受,“成。”   三人又陆续走到太含的溪水河边。   这个地方正是叶卿捡回淮黎的地方。   在白庭玉的碎碎叨叨中,叶卿和淮黎相视一笑。   叶卿用口语喊道:“妖兄。”   淮黎失笑。   从没做过这些的白庭玉站在水边看向腻歪的神主夫夫,“泽离你以前是怎么抓鱼的?”   叶卿以前抓东西,都是用......   扑。   淮黎也是他扑回去的。   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道:“见到鱼,扑上去就好。”   鱼在水中,白庭玉身上还有伤,沾不了水。   白庭玉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叶卿想了想徒手倒拔了竹杆,折去上面的枝干递给白庭玉,“见到鱼往下插便是。”   “你这算不算是破戒了?”对破戒有着浓厚兴趣的白庭玉,将竹竿拿在手里晃了晃。   万物有灵,神规有约束他们,连植被都不能折。   叶卿笑回道:“没有天雷,那就不算破戒。”   白庭玉跟叶卿说笑着注意到那边默默无声的淮黎,“泽离,看他。”   叶卿转头看向淮黎。   只见淮黎用叶卿刚折下的细枝干编织成网状,架在溪水道上,将整个过道覆盖,而从水源上头游下来的鱼,正好卡在淮黎编织的东西上。   一条两条三条......   叶宝贝看傻了眼,他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三个上神傻乎乎的围着几条活鱼转,凑到一起商量鱼怎么弄着吃。   刚确定好开动的几个上神,突然被一群太含弟子团团包围住。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太含!”为首的太含弟子看着蹲在地上的三个男人,出声质问道。   被抓包的上云天神主,“......”   涅槃而归的叶卿,“......”   被弟子当贼的太含掌门,“......” 第59章   林间除了清脆悦耳的溪流声外, 就只剩下活蹦乱跳的鲜鱼在石头上腾起落下的拍打声。   可能是太含山灵气充沛,这里的鱼也分外有精神, 知道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 铆足了劲打滚跳动。   别说, 还真跳跑了一条!   泽离上神在凡间呆久了,人也糙。   惜食成了本能, 扑上去想把那条跑了的抓回来。   未料到这一扑,在太含巡山弟子眼中成了逃跑。   只见太含弟子手中的剑横在叶卿面前, 逼着叶卿退回去老实蹲好。   为首的巡山弟子围着地上的三大尊神转悠。   看他们身上穿的衣饰不像是太含弟子, 为首的弟子再次高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否则休怪我将尔等押解晖楼,按我太含门规处置!”   晖楼就是二长老施刑罚的地。   那地方叶卿别提有多熟, 他和淮黎手上带着的同心铃就是他偷拿银器融炼做的。   林间生火, 照太含的规矩似乎是要挨鞭子的。   叶卿暗示这位带头破坏太含门规的掌门将他身边的火给灭掉。   白庭玉收到叶卿的眼神暗示后,拂手将火熄灭。   数道目光瞬间从叶卿身上转落到白庭玉身上,“说!”   白庭玉信了叶卿的邪!   总不能堂而皇之告诉弟子们他这个掌门带头触犯门规。   也庆幸这弟子不认识自己,白庭玉原是想直接将这帮弟子弄晕, 正大光明的走出去,瞥见一旁摆了自己一道的叶卿。   白庭玉拎了拎叶卿的胳膊,“师兄息怒,这是元昭阁隐慈大长老的弟子,叶卿。”   叶卿,“......”   “叶卿师叔?”巡山的弟子蹲下身看叶卿。   站着的弟子附耳在巡山弟子耳边,“师兄, 真是叶师叔。”   刚还在上云天对他客客气气的白狐狸,一转眼的功夫就把他卖了。   叶卿望了眼不仁在先的白庭玉,正要拉白庭玉下水。   不料,护短的人先他一步出声,“庭玉,师兄并非生你气。”   鸿巽化名淮黎进的凡尘俗世,对外宣称自己是九逸上君的徒弟,掌门的师兄。   为帮淮黎撒这个谎,白庭玉下令告知过整座太含山,淮黎是他的同门师兄。   一句庭玉,一句师兄,大伙想遮掩的全暴露了出来。   白庭玉,“......”这该死的爬虫火鸡!   太含无人不知不人不晓掌门名讳,听到庭玉二字时,大伙皆是一愣,“掌门?”   白庭玉嘴角抽了抽,在大伙的好奇声中站起来,直视众弟子。   就冲他这张脸,别人也冒充不了。   “弟子见过掌......”行礼中的太含弟子人还没跪下,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没神规约束的神,施展起术法得心应手。   本能的反应让白庭玉抬头看天。   良久没等到天雷警告,白庭玉一扫前头被这对道侣合伙欺负的愤恨,晃着自己如玉的十指,脸上挂着与他性子格格不入的笑。   这种不受摆布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白庭玉,“若是早知天地石有这作用,我们何须受这么多苦。”   同是神族怎会不知道天地石非常人可动,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你们双修增进如此之高?”   叶卿愣了会,自己的雀火无色,淮黎能搬动天地石,这些都是在双修后发生的。   白庭玉,“双修过几回了?”   面对这么直白的问题,叶卿和淮黎面面相觑。   叶卿咳了两声,拿这些昏迷倒地的太含弟子说事,“他们怎么处理?”   白庭玉想了想,动手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从弟子们的脑海中抹去。   为防再发生被人抓包这等嗅事,白庭玉将鱼尽数收入虚鼎中,带回掌门殿后殿。   这里除了白庭玉和夜玄以外就淮黎带叶卿来住过,其他人没有资格进到这。   所以这个地方成了白庭玉的私密地,以往夜玄给他烤羊肉就放在这做。   做神的好处就是想要什么都能直接变出来。   什么锅碗瓢盆的要多少有多少。   叶卿教淮黎用刀剖鱼时,身后“砰”的一声响,吓得叶宝贝刀没拿稳,差点把自己手割了。   淮黎捧起叶卿的手,“阿离没事吧?”   叶卿十指无损,回道:“没事。”   叶卿和淮黎回首望去,只见白庭玉大袖挡着脸,满身的油渍和炭火灰。   那个出尘冠绝六界的第一美人,就跟草木灰里打了滚的灰狐狸似的。   白庭玉,“咳咳......”   在泽离鸿巽注目下,白庭玉不自在地擦了把脸。   从未沾过阳春水的白玉上神,不知这么做会把脸上的草木灰抹的更开。   白庭玉擦了擦手道:“看我做什么?鱼呢?”   叶卿恭恭敬敬将剖好的鱼献上,看着太含的掌门,万人仰慕梦寐以求的大美人将鱼扔进倒满油的锅里。   不得不夸上一句,白玉翻炒的架势学的有模有样。   只是,他好像不是在炒,而是在......   炸。   这一刻,叶卿似乎明白夜玄的厨艺为何那般优秀了。   为防油再次溅到身上,白庭玉用术法在锅上布了层结界。   叶卿看着锅里炸成黑炭状的鱼,被白庭玉用勺子乘出来摆在盘里。   简直不忍直视。   果然,美人还是不食烟火更让人心动些。   叶卿贴心道:“白玉,你伤势未愈,不如歇会?”   头回沾柴米油盐的白美人对食材兴趣正浓,根本没心思去懂叶卿话里藏着的意思,“不必,就全当我谢你和神主帮我恢复自由身。”   叶卿受宠若惊,“......”   美人对事物的追求一定要完美,所以当白庭玉将黑炭一样的鱼捞出来后,嫌它丑陋,将它的外衣尽数剥去。   直至见白,才端到叶卿和淮黎面前。   白庭玉,“尝尝。”   不说鱼肉了,就是半透的鱼骨都被炸成了黑色。   在叶卿想法子拒绝的时候,耿直到不行的淮黎出声道:“阿离胃不好,吃不得。”   “是吗?”白庭玉狐狸眸子半蹙,“他在我太含的时候,丹都修不成,杀生捕食数不胜数,胃不好?”   白庭玉挑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羔羊奶喝。”   “......”偷羊奶的孩子被抓包了。   美人这些年被夜玄宠坏了,脾气也不是怎么好,狐狸爪子扣在桌上,“快吃。”   他头回做吃食,竟有人不识货!   要是狼崽子在这,白庭玉让他把那锅油喝了,狼崽子都照喝不误,喝完还能拍上两句马匹取悦他!   “叽——”   一声鸡叫从叶卿腹部那里传来。   三道目光集中落在叶卿的腹部。   “叽!”   叶卿腰间的锦囊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动。   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他的凤凰儿子了。   叶卿解开锦囊的绳子,里面立刻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子,趴在锦囊边缘吐着舌头。   谁都不知道它是怎么爬进锦囊里跟着叶卿下来的。   缓了好一会的小凤凰借着爹爹的手跳了下来,正好跳到桌子上,摇摇晃晃地跌在玉碟边上。   在众人的注目下,小凤凰翅膀撑在玉碟上,闻了闻这道味道腥臭的鱼,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抬头看向泽离爹爹的时候,看到威胁教坏他的狐狸叔叔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看自己,害怕地本能让他想躲。   白庭玉拎着它后颈将它送到鱼肉边上,“尝尝。”   小凤凰在白庭玉的威逼之下,胆怯地张开口啄了一点鱼肉艰难地咬着。   “呕——”   没过多久,小凤凰就把嚼碎的鱼肉都吐了出来。   “叽......叽!”挣脱坏狐狸魔爪的小凤凰跑回叶卿身边,跟叶卿诉苦说鱼肉有毒,它喉咙痛。   九尾金凤一族异常娇贵,叶卿看它都被白庭玉做的鱼弄哭了,急忙拿出一瓶灵泉水,倒在干净的碗里给小凤凰喝。   白庭玉对它这种不敬长辈的做法很是不满,“不能惯着它,把它交给我养。”   “养出第二个夜玄吗?”叶卿抱回粘人精,毫不留情面的回问道。   白庭玉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被自己养过的狼崽子给拱了,“......”   把凤凰交给淮黎后,叶卿看着仅剩下的几条鱼,“你若还想吃,让我来吧。”   “再试一次。”白庭玉就不信自己做的有那么难吃。   说一不二,白庭玉不等叶卿同意,魔爪已然伸向还未去鳞片的鱼,将它抓过来后,用法术送它去投胎,随后扔进了油锅里......   杀生是白庭玉提议的,叶卿和淮黎陪衬着;食荤腥也是白庭玉提议的,叶卿和淮黎附议了。   忙碌整整一下午,鱼全变成了炭。   不得不佩服一下白玉,让叶卿的嘴不是那么馋了。   叶宝贝在侯府的时候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后来自力更生尝试做了几道后,自然而然学会了点,不像白庭玉,炸了七条鱼,一条更比一条糟糕。   最让叶卿佩服的是,白玉从清蒸鱼变动到松鼠鳜鱼,无一例外是炸的。   叶卿好意提醒过,白大美人不愿听,还说炸是去腥。   是这个理,叶宝贝无话反驳了。   看出叶卿的为难,淮黎凑到叶卿耳畔窃窃私语道:“我已传话九逸,玄儿马上过来。”   这头淮黎和叶卿说起夜玄,转眼夜玄就到了。   夜玄看着自家媳妇满脸的灰,跟平常超凡脱俗的模样大相径庭。   随后大侄子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和苦不堪言的舅父舅母,“庭玉,你这是?”   听狼崽子的口吻,就知道他脑子恢复正常了,白庭玉被神主夫夫嫌弃了半天,朝夜玄开口道:“尝尝,我做的。”   叶卿贴心的从白玉做的七道鱼里挑出能看一些的那条,端送到夜玄面前。   “炸蛤--蟆?”夜玄一时没认出来,说了句让叶卿捧腹大笑的话。   不仅是叶卿,在神主爹爹身上的小凤凰也笑得前仰后翻。   白庭玉狐狸眸子怒瞪了夜玄一眼。   恕夜玄眼拙,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   求生欲极强的夜玄用眼神向舅父求问。   淮黎让夜玄自己看桌上还没被收拾的鱼鳞。   夜玄会意,“原来是鱼啊,我脑子笨,庭玉你别生气了,我吃,我吃。”   直接用手抓起这块干瘪的东西,夜玄凑到嘴边咬了口,一股浓浓的锅底灰味里充斥着鱼腥味和被炸酥的鱼鳞片......   “好,好吃,”夜玄昧着良心说道,“庭玉第一次下厨,做的这么好吃很难得了。”   白庭玉面不改色道:“把这锅油喝了。”   夜玄,“......”   喝是不可能喝的,耍无赖是夜大魔帝的强项。   夜玄站起身走到白庭玉身边,一把抱住白庭玉,“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放手。”争强好胜心极强的白狐狸心里还窝着一股气。   叶卿是个识趣的,知道要给他们腾地了,“我和阿巽还有事,就先拜别。”   白庭玉看着灰溜溜跑掉的泽离和鸿巽,喊道:“泽离!”   叶卿走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   和淮黎从掌门殿出来,叶卿向淮黎坦言道:“我想将师父带回上云天供养。”   阿离在凡尘的师父对阿离有多好淮黎都明白,既然他想做,淮黎一万个同意,“好。”   带一个人回上云天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淮黎什么都依着他,这样的人怎么不让叶卿感动,“谢谢。”   淮黎,“卿儿客气了,你是双尊之一,我虽挂着神主之名,可我们依然是平起平坐,再者你于我重比性命,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在凡尘,淮黎还是叫他卿儿。   叶卿含笑点头道:“陪我回元昭阁吧。”   淮黎,“好。”   ......   叶卿回到元昭阁途经主殿,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好奇心促使叶卿往主殿那走去。   里面师父爽朗的笑声飘出,叶卿放低了脚步,凑到门口处向里头望了眼。   “谁?”殿里的人警觉道。   叶卿当即回话道:“弟子叶卿回来了,求见师父。”   殿内的隐慈长老听到爱徒的声音,亲自出殿相迎。   想好好看徒弟的隐慈长老见到叶卿身边的神主,“隐慈见......”   “不必多礼。”淮黎虚扶了隐慈长老一把。   隐慈长老恭敬言谢后,看向自家多日不见的小徒,“卿儿又瘦了,近日去哪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为师日夜为你担忧。”   师父一向疼他,叶卿双手被师父握着手里。   叶卿,“让师父担忧,是徒儿的错。”   “你呀,为师知道太含关不住你,可你这至少也该一月给为师寄一封家书,好让为师知道你状况如何,你......”两百年,他的小徒弟都没怎么离开过他身边,这一次跟着神主时常来无影去无踪,隐慈做不到不担心,所以说起话来一句接着一句永无停歇。   叶卿一一听着,等师父说完了后,叶卿回道:“卿儿万事都好,今日来找师父,是有一事想跟师父商量。”   大长老慈爱道:“何事?”   叶卿看了眼主殿,意思在说这殿里有人,不方便说。   殿里的人也都是机灵的,半天听不到声响,一个接着一个起身请辞道:“大长老,吾等先走一步,来日详谈。”   “好,今日还请恕隐慈怠慢了。”隐慈客套道。   殿里的人走出门时,与叶卿撞了个正面。   其中有一人看着叶卿,眼睛瞪得极大,“你......泽离上神?”   一句泽离上神,叫停所有要走的宾客。   那个认出叶卿的宾客,行了大礼,“小仙见泽离上神安。”   叶卿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这人,这人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只听那人如实道来,“天河池小仙有幸伴驾,得见上神天颜,方才不知上神驾临,还请上神恕罪!”   “泽离上神?”隐慈看着地上下跪的上仙,又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卿儿你?”   叶卿今日来也是打算好将事情全盘托出的,只是不巧借了别人的口。   率先下跪的上仙是几人中仙职最高的,他的话大伙都信,纷纷见安道:“恭候泽离上神降世,见上神安。”   隐慈,“见泽离上神......”   “师父,”叶卿快师父一步,拦下要给自己行礼的师父,“师父不必多礼,我还是你的卿儿。”   “上神恕罪,老朽不敢。”隐慈全身的重心都在叶卿身上,若非叶卿扶着,人怕是要虚脱了。   谁能想到他从寒碎岭捡回来的可怜孩子,会是上云天的泽离上神!   难怪,神主会对卿儿刮目相看,原来是这样......   叶卿,“师父,别这么对我,我受不起。”   要不是隐慈师父救他来太含,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受多少年的苦劫,不知道何时才能被逼到绝境之地涅槃重生。   “上神,卿儿?”刚知道这个消息的隐慈,心里万般情绪翻腾。   “卿儿,先进去和师父聊吧。”淮黎见这里跪着大片的人,怕会打扰到叶卿和隐慈叙旧,这才出声提议道。   叶卿赞议道:“好。”   淮黎对地上行见神礼的诸位道:“不知可否劳请各位暂往偏殿稍作等待?”   诸人异口同声,“尊神旨。”   那个率先认出叶卿的上仙,抬头看向淮黎想让淮黎帮忙引个路的时候,发现这位是......   “神主!小仙不知神主驾临,眼拙未曾认出神主,还请神主恕罪!”上仙刚爬起来又一次下跪,携带一众人刚站起来就又跪下。   万千冰莲是他放的,天河池叶卿收回逆鳞,淮黎也去了天河池,既然这人见过阿离,那他被认出来也无可厚非。   淮黎道:“诸位请起,还请移步偏殿。”   “尊神旨。”   主殿里就只剩下叶卿和隐慈长老了。   隐慈心中万分羞愧,“惭愧,您是上神之尊,我这老骨头还收您做徒弟,真是无地自容。”   若非隐慈师父两百年前收他为徒,以他的资质早就被赶下太含了,是师父的庇佑让他在太含能有一席之地,等到阿巽来帮他。   这两百年的好日子,是师父给的。   叶卿道:“师父再这么说,那卿儿更惭愧了,师父有我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让众仙山笑话,要说惭愧,也当是我拖累了师父而感到惭愧。”   “你不是不成器,而是......”隐慈说到此处,话顿了顿。   害卿儿到那个地步的人是天帝,而卿儿是上神,那——   隐慈担忧道:“您是上神,岂不是要?”要放下仇恨,大爱苍生。   八个字,隐慈着实不忍说出口。   卿儿被害的那么惨,一直想报仇,如今身份是压了天帝一头,可这神规在上,卿儿还是要吃亏了。   师父从始至终担心的都是他,叶卿心里很暖。   叶卿,“师父,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了。”   九重天和上云天那种层次,隐慈还远远达不到。   不知道徒弟有什么想法,但可以确信徒儿身份尊贵,没人能欺负他,“那就好,你是上神,尊贵的泽离上神,真好。”   叶卿,“我更是师父的卿儿,师父不会不要我了吧?”   “您......”隐慈岂敢让上神做自己徒弟。   叶卿就像以往那般撒娇道:“我不管,师父一定只能有我一个徒弟,只对我好,做我的师父。”   叶卿抱着隐慈的腰不肯松开,“师父,您不能不要我。”   “您快起来,您这么做是要折我寿。”隐慈被尊神的撒娇弄得担惊受怕。   叶卿蹲在地上,人死死黏着师父,“师父,跟我回上云天吧,我想好好供养您。”   隐慈跟身上的宝贝比力道,“您快起来。”   “您先答应,只做我的师父,我就起来。”泽离宝贝耍无赖道。   隐慈无奈,被卿儿缠成这样,“好,我答应你。”   答应了,叶宝贝也说到做到,这就松开师父站起来面对师父。   叶卿,“师父肯跟我回上云天吗?”   “师父忙碌惯了,对太含也有了感情。”徒弟有孝心他心里清楚,那上云天是何等尊贵的地,连天帝没有神谕都不得擅闯,他要去了上云天,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何等荣耀。   叶卿一惯懂事,知道师父舍不得太含,退而求其次道:“那师父空闲之时可否来上云天陪卿儿?我会下神谕您可以随意进出上云天。”   隐慈,“这不合规矩。”   “我为神,规矩由我来定,我做什么阿巽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叶卿回话的同时,附加了要求,“我想找个吉日,当着天下六界的面拜您为师,宣告六界您是我的师父。”   “这,如何担得?”他就一个修仙之人,什么都教不了上神,这师父二字太沉重了。   在叶卿看来师父担得,“在卿儿眼中,师父胜似生父。”   ......   师父不愿离开太含,叶卿就和师父约好了寻良辰吉日行拜师礼。   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淮黎后,淮黎回了他一句,“交给我来办。”   叶卿乐的清闲,全权交托淮黎操办。   想做的事做好了,叶卿坐在自己的偏殿里,给淮黎倒了杯茶,慰问起淮黎的眼睛,“你这眼睛就没办法恢复吗?”   青龙暴虐形态不见血河,血瞳不会退。   但其实,有另有一法可退血瞳。   淮黎欲言又止。   叶宝贝是个眼尖的,“法子是什么?”   在叶卿的再三催问下,淮黎吞吞吐吐道:“龙族天性好色。”   简单点说就是,暴虐形态是要让挑衅之辈臣服,龙天性好战,血流成河是一种血性的取悦,而另一种天性是好色,倘若取悦,亦有同效。   叶宝贝背后有股莫名的寒气。   明明他是至阳之躯!   看着淮黎血红的眼睛,都是因他而起。   叶卿咬了咬牙,“那......那我给你解。”   说完这话的叶卿,已经落到床榻上了。   不知为何叶卿觉得自己是把自己给卖了。   在淮黎动手动脚前,叶卿揪着淮黎的衣服问了句,“那个,子时能......能让我休息吗?”   淮黎,“我尽量。” 第60章   次日的掌门殿后殿。   精美绝伦的宫殿俨然变成一片废墟, 焦灼的木头往外冒着滚滚浓烟。   白庭玉板着脸将新做好的鱼端送到夜玄和小凤凰面前。   小凤凰昨晚在神主爹爹身上笑地太放肆了,从神主爹爹身上不小心摔下来, 后来爹爹们溜了它也想跟上的, 可是这个无良的狐狸叔叔逮住它, 不给它跑。   小凤凰舌头吐在嘴巴外面,大大的眼睛里面滚着雾气, 想哭又不敢哭,坏狐狸会凶它的。   这只坏狐狸叔叔除了长得好看以外, 心一点都不好!   白庭玉将筷子扔到两人面前, “吃。”   魔帝铁打的身子,吃了一天自家媳妇做的鱼,这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庭玉心性高好强争胜, 夜玄比谁都摸的透。   夜玄, “庭玉你歇歇,这种粗活我干就可以了,哪舍得让你做。”   “少废话,吃。”白庭玉冷着脸手指节在桌上敲了几下, 威胁这两个不识货的东西道。   夜玄把装死的凤凰拎到盘子里,“你嫂嫂给你做的,多吃点长身体。”   了解白庭玉比了解自己更多的夜玄说完这句欠打的话后,脑袋往桌下一躲,避开了媳妇扔来的柴火棍。   夜玄借机化作一团黑气绕到白庭玉身后哄道:“消消气,这孩子在瑾笙身边呆久了,脑子和品味都有问题, 你又不是不知道瑾笙那娘们唧唧的,带出来的崽能有多好?”   一会被威胁吃毒鱼,一会又要被魔帝哥哥说品味差的小凤凰,闻着盘子里味道带毒的鱼,两眼翻白躺在那,四肢抽搐着。   白庭玉,“......”   晕过去的凤凰引起夜玄的注意,再怎么玩也不能把凤凰弄死了,这可是他舅父舅母的儿子。   夜玄施法将盘子里翻白眼的凤凰抓过来,放在手里看了两眼。   白庭玉一眼就看破凤凰在装死,手拎着小凤凰的凤羽,恐吓道:“把它毛拔了,炖汤。”   “叽!”白庭玉手里的凤凰顷刻间开始挣扎。   白庭玉冷眼道:“不想死?”   “叽......”它要找爹爹。   白庭玉,“没门,吃。”   被扔到盘子里的小凤凰一边用凤羽抹着眼泪,一边在威逼之下张开了自己的小嘴巴,啄了那么一丢丢的鱼肉。   等凤凰艰难地咽下去后,白庭玉问道:“我和你爹谁做的好?”   当然是他爹爹做的最好吃了,可是说了坏狐狸会欺负它更狠,小凤凰没骨气道:“叽......”   夜玄顺势把人劝下来坐会,“庭玉你也听到了,它在夸你做的好,快别做了,一晚上了歇歇啊。”   谁能想到身为上神的白玉,一整日都在做一道菜——炸鱼。   狼崽子是想跟媳妇亲近亲近的,结果媳妇让他死远点别打扰他做菜。   夜玄就这么陪了一整宿。   大美人是需要哄的。   被狼崽子哄的心情好了点,白庭玉开口道:“你挑一道给泽离他们送去。”   夜玄脸色有点僵,“庭玉你为什么非要给舅父舅母他们做吃的?”总不会是想孝敬长辈吧?   夜玄深知这个想法在庭玉那,是绝不可能的。   “谢礼。”他都把话放出去了,做菜答谢泽离跟鸿巽让他不被天道束缚。   就为了一句做鱼当谢礼,夜玄他媳妇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烧了后殿,还毒害他和舅父的儿子。   夜玄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做。”   白庭玉一记刀眼看向他。   夜玄瞬间改了口,“是这样的庭玉,你想,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干,你可是六界第一美人,我夜玄是百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你青睐,有你这样的大美人,我哪舍得让你做这种,我来,我保证做好,让你面上风风光光的。”   “你的意思我做的不好?”白庭玉淡蓝的眸子掠过夜玄。   夜玄矢口否认,“谁说的!谁敢说庭玉做的不好吃,本帝就把谁杀了让他投鱼道,再把他抓过来给你当个消遣。”   白庭玉,“泽离你也杀?”   这个夜玄就不敢了。   也杀不过,他舅母南明雀火在身,他一个妖魔不被打已经算很好了。   更何况还有他舅父在,夜玄可不想跟小时候一样因画舅父舅母的合--欢图被打。   夜玄发现了个问题,就是白玉经常把他自己跟泽离舅母相比,“庭玉你是不是讨厌泽离叔啊?”   白庭玉扯回自己被夜玄绞在手里玩的袖子,“滚。”   “庭玉。”死皮赖脸的狼崽子又开始黏了。   白庭玉胳膊肘捅在夜玄胸膛上,“天地石再送人你就给我滚。”   原来是因为泽离叔问他借天地石这事生的气,庭玉平常就是这副性子,心底里还是关心他的。   夜玄黏上白庭玉,凑到白庭玉脖子间想一泽芳亲。   结果白庭玉道高一丈,一手钳制住夜玄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翻落扔在地上,“滚去做饭。”   “滚滚滚,我现在就滚。”被家暴了的魔帝毫无尊严地从地上滚起来去收拾烂摊子。   夜玄没胆使唤白庭玉,一个人前前后后忙碌完,打算去喊舅父舅母,发现这里有个现成的家伙可以奴役。   夜大魔帝换上他那副魔帝的凶煞脸,恐吓没事干的凤凰,“去喊你爹爹们过来,给你一柱香的时辰,晚了我就把你吃了!”   “叽......”被哥嫂合伙欺负的小凤凰又一次欲哭无泪。   被夜玄放下来后,迈着小短腿拼了命往殿外跑去找爹爹们。   不多不少正好一炷香的时辰,叶卿和淮黎出现在后殿。   叶卿人躲在淮黎身后,走路姿势有点丑,好在有淮黎给他做遮掩。   跟乌龟似的爬到桌子前,慢慢悠悠地坐下去。   “泽离上神这是怎么了?”白狐狸从叶卿一进来就注意到他这怪异的模样了。   叶卿觉得白狐狸这话应该问淮黎才对。   叶宝贝真的是,为自己的单纯付出了代价。   当你的道侣天下无人可比,是天下至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叶宝贝深有体会。   昨夜,他不忍淮黎一直顶着一双血瞳,善解人意帮了他。   条件是子时就停,不纵、欲过度。   结果子时前半柱香的时辰,淮黎居然作法让神界的日昼轮暂停,让世间一切都成禁止状态。   除了他们万物都进入了停滞的状态!   自己选的道侣,同意的双修,含泪忍下去。   龙天性好色,这五个字已经烙进叶卿心头了,这辈子都不会忘。   半天等不到泽离上神回话,白庭玉自顾自出声道:“昨夜好像比以往漫长,不知二位有无这种感觉?”   叶卿,“......”   淮黎,“......”   “我在这后殿都能听到龙吟雀鸣。”白庭玉又道。   叶卿和淮黎,“......”   白狐狸难得嘴碎,“少说也有十来个时辰吧?”   被调侃的叶卿喝水来解尴尬,听到这句时实在忍不住了被呛地咳了大半天。   “来,告诉白叔叔,凤凰是怎么叫的?”白庭玉这回对小凤凰很是温柔,将它拎上桌子,拿夜玄烤的羊肉诱惑它。   小凤凰有模有样学到,“啊——”   “那是狐狸叫。”叶卿抢过凤凰,不让它被白庭玉折磨了。   叶卿用淮黎给的帕子擦了擦嘴,看向眼前的这堆废墟,“你这新寝殿不错。”   白庭玉看向一边殷勤给自己剔骨的狼崽子。   狼崽子会意,“是我不小心失手弄坏的。”   到底是谁,大伙心知肚明,都知道白狐狸好面子,谁也没拆穿。   白狐狸用着膳食,出声问道:“什么时候宣告六界,神界重立天规。”   “阿离你觉得呢?”淮黎征求他的意见。   叶卿想了想,“暂时别,我有事要办,等办妥了再宣告六界也不迟。”   “说到这,问一句你和天帝到底什么关系?”白庭玉还在迷茫叶卿的眼睛怎么会在瑾笙那,还有白庭玉在九重天的时候,在天帝的寝殿里见到了叶卿的画像。   一幅画像;一双眼睛;雀翎印记,这些都和叶卿息息相关。   叶卿执筷的手顿了顿,“仇人。”   “仇人?天帝东陵?”夜玄一听这话立刻紧绷起来。   叶卿点头,“嗯,日后再详细告诉诸位。”   “那瑾笙?他可是身负冰火双系术法。”这是白庭玉担心的地方,这么个奇才横空出世,又从不杀生,哪日修为突破跻身神界......   叶卿道:“我探过瑾笙的脉象,他的修为不在九重天众上仙之下,许能与东陵并肩。”   东陵身上有前世临凡的修为,再加上上一任天帝倾囊相授给他的,可以说论修为在天界无人可比东陵。   眼下泽离说瑾笙的修为跟东陵相差无几,这样的消息让在座诸位都为之一惊。   还没成仙就有这样的修为,来日成了仙......   淮黎,“仙界的金丹是能让人修为暴涨,但要做到与东陵并肩断不可能。”   身负两种相克的术法,还能为己所用,并且修为超越所有修仙之人。   白庭玉琢磨道:“瑾笙是你的雀翎复生,除去你的雀火,那这冰系术法、临音剑......临凡的师弟临音,修的就是冰系。”   这些话叶卿和淮黎从没对外说过,淮黎也只嘱咐过九逸别传扬出去。   在叶卿惊愕的眼神下,白庭玉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你早知道瑾笙就是临音?”   “临音?”刚得知这消息的夜玄听到这两个字,拍案而起,“就是那个害泽离叔叔被湮灭断尾的临音?就是瑾笙?”   白庭玉忽视掉异常激动的夜玄,朝叶卿问道:“会不会是你的雀翎复生,才让他有这等本事?”   叶卿如实相告,“从未试过,一切都未知,但他脉象怪异,定有隐情。”   被蒙在鼓里的大侄子问道:“你们都知道瑾笙就是临音,为何不告诉我!”   白庭玉也是从雀翎印记和泽离的眼睛猜测到的,一直是猜测,直到刚才说出瑾笙是临音时,泽离的眼睛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去杀了他。”夜玄说一不二,起身就要去天界找瑾笙算账。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泽离还没说话,他急个什么劲,白庭玉喊道:“回来。”   狼崽子乖乖听媳妇的,站在原地。   叶卿道:“瑾笙和东陵的事我自有打算。”   “宝贝是谁?”白庭玉出口问道。   叶卿,“.......”   “阿离投身凡间时,字宝贝。”淮黎替他解释道。   白庭玉道:“我在东陵的寝殿看到一幅画,画像上的人长得跟你很像,提字正是宝贝二字。”   “你可是他的新天后人选。”叶卿嗤笑道。   被觊觎了媳妇的舅侄俩,“......”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鹤鸣声。   那只仙鹤嘴里叼着封信落到白庭玉身边,静静等候白庭玉取下信封。   白庭玉展开信封看了两眼,眉头逐渐紧皱。   白庭玉道:“寒碎岭出大事了。”   信封送到淮黎手中,淮黎侧着身子让叶卿一起看。   信里写着寒碎岭屠妖大会上,仙门弟子折损七百余人,这七百余人中,有四成弟子不见踪影,同时妖界围攻寒碎岭,与诸仙门生死决战。   白庭玉朝仙鹤吩咐道:“召长老们来掌门殿。”   有要事办,白庭玉当即起身,不忘叶卿和淮黎,“你们?”   “我去九重天。”想起天牢罪仙逃狱也是消失不见了的,叶卿起身就要走。   淮黎起身,“我陪你。”   他正好缺个帮手,“好。”   叶卿和淮黎比白庭玉更快一步出掌门殿。   掌门殿打开的瞬间——   太含上下所有弟子全都在场,上至长老下至巡山弟子无一例外。   “卿儿?”站在门口的隐慈长老看见出来的是叶卿,“不泽......”   叶卿抢了话道:“师父。”   隐慈懂上神不想暴露身份,客气回道:“是。”   白庭玉只比叶卿慢了一步,出了殿门看向门中所有弟子,“本座相信诸位也已知晓寒碎岭之事。”   “弟子等定当屠妖以扬太含神威!”   “弟子等定当屠妖以扬太含神威!”   隐慈等到太含一众弟子宣誓完后上前回禀道:“掌门,我太含参与屠妖大会的弟子六十余人不见踪影,还请掌门为其主持公道!”   白庭玉问道:“可有寒碎岭最新消息?”   “众派正合力对抗妖界,可......”隐慈眉头紧皱,“可妖界派出的是将军南城,吾等非其对手!”   “天后到——”   匆匆下界的瑾笙踱步前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往掌门殿奔去,他的身后跟着一帮天界将领。   太含弟子见到这些上仙将领,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天后来了!”   “天后带天界精兵来助太含了!”   “这下太含够出威风了!”   “你也不看看,我们掌门是谁的徒弟!太含第一仙山的美誉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一句句恭维声下,瑾笙喘着气走向掌门殿。   他带着陛下给他的精兵来解寒碎岭的困境,来太含是为争取得到太含的支持,再由太含将他派遣而出。   这是陛下的吩咐,尽管瑾笙觉得多此一举,但没敢问为何。   到了掌门面前,瑾笙才知道陛下为何督促自己来太含!   上神们都在!   瑾笙缓了口气,平视淮黎师祖和叶卿,当着太含上下所有弟子的面,行了拜神礼。   瑾笙双手抵在额前,行礼道:“天界天后瑾笙,见神主、泽离上神安!”   随着瑾笙的见神礼,他身后的一干将领个个下跪道:“小仙等见神主、泽离上神安!”   离他们最近的是太含的五大长老还有各自的徒弟们。   长老们知道淮黎就是神主鸿巽,但知道叶卿是泽离上神的只有隐慈和三长老!   谁都不敢相信,那个太含之耻竟会是泽离上神!   天后都跪了,他们这些修仙之人又岂能站着,“太含长老见神主、泽离上神安!”   “见神主、泽离上神安!”紧接着长老们的徒弟跟着师父跪下。   再然后,一排又一排的弟子跟随下跪,高呼道:“见神主、泽离上神安!”   田俊人站在底下看着上头被众人唤作“泽离上神”的师叔,发了愣。   与田俊人同一届的子幽拽了拽田俊人的衣摆,“俊人,跪啊。”   “叶师叔居然是泽离上神。”跪在底下一同在书院奚落过叶卿的弟子,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田俊人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跟泽离上神亲近。”   “他该不会早知道,故意瞒着我们,好一个人高升?”   子幽硬是将田俊人拉着跪下,对身边恶意揣测田俊人的师兄弟们开口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别忘了你们以前是怎么对叶师叔的!”   都拿叶卿当玩笑看待的弟子们听到子幽的这句实话,纷纷嘘声,脑袋叩在地上不敢发声了......   瑾笙继而开口道:“妖界屠我仙门百家,还请神主、泽离上神为我等做主,恳请上神助我等一臂之力,扬我天界天威!”   “妖界欺人太甚,请神主做主!”   瑾笙当着太含上下的面,要求叶卿和淮黎去帮仙门,叶卿淡漠扫过地上跟他玩手段的天后。   好个单纯无害的天后,懂得利用时机逼他参与这事。   人心所向屠妖扬天界神威,叶卿这时拿神界不得参与六界纷争这种话搪塞他们,定会失去大片民心。   隐慈心疼徒弟,知道徒弟为难出来解围道:“天后殿下,这神界不理六界事宜,全权交由九重天处理,您这么做,等同陷上神于不义。”   瑾笙看了眼隐慈长老,随即向叶卿出声道:“师父,徒儿知道上云天规矩森严,徒儿并非是要师父破戒,只是想师父与徒儿同行,前往寒碎岭先止战,避免生灵涂炭,其余的事徒儿有能力处理!”   瑾笙又道:“天道恩赐瑾笙拜您为师,瑾笙深知神道苛刻,但瑾笙仔细想来,神界一向以苍生天下为重,如今数千条性命堪忧,如若神主和师父愿出面,拯万千生灵不亦是神界所求?”   “天后,神界的规矩,不得破坏因果轮回人间秩序,违令者湮灭,”白庭玉实在看不下去瑾笙借他一众太含弟子威胁二位神,“天后既尊称泽离上神一句师父,敢问天后可曾尊师重道?”   “我......”瑾笙咬着下唇道,“可是人命关天,他们都是无辜的。”   “人命关天天后就拿自己师父的命去换吗!”白庭玉当庭斥责道。   “白掌门误会,天后一片善心,为救苍生而心急,并非要冒犯泽离上神。”瑾笙身后的天将为主子解围道。   “掌门!”田俊人身前的余实站起身道,“尊神不该造福苍生拯救黎民百姓吗!”   余实抬头仰望上头的叶卿,“恳请泽离上神救世,解寒碎岭之困,以扬神界万世美名!”   “师父您只要止战,余下的瑾笙来做就好。”陛下已经吩咐过他,止战后就与妖界讲和,签订条约,日后给予妖界一片可修身养性之地。   瑾笙只要做好这些,陛下说,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会宠他一辈子,绝不会再像那日一样毒打他了。 第61章   叶卿垂眸看向地上苦苦哀求的瑾笙。   这个人的善良总是建立在于他自己有利的事上, 这种善良该算是伪善还是真善?   遇事毫无应对之策,只知道求别人帮他, 根本不会去想别人帮他后会有什么后果。   叫一声师父, 就真当他是圣人了?   这个徒弟若不是天道硬塞给他的, 他怎会去认?   底下的余实一直盯着上面的叶卿,“上神也是太含弟子, 也曾受太含庇佑,如今太含有难, 上神就不顾同门之谊了吗!”   “够了!”余实身后的田俊人按耐不住心中的暴动, 甩开子幽钳制住他的手,站起身不惧众人的目光开口道,“同门之谊?你们拿叶师叔当过师叔吗!往日的嘲讽都忘了?遇事就知道求人, 我太含男儿的血性何在!”   田俊人这番话算是将同门得罪了个干净, 纵使他爹不断给他暗示让他乖乖回去跪好,他也只当没看见。   这些人平时就拿叶师叔当玩笑看,如今还要利用叶师叔,如何能忍!   田俊人道:“上神驾临我太含乃我太含之荣, 太含上下理当虔诚供奉,你等却用上神恩慈悯下之心逼神破戒!你等如今所做作为与弑神何差!”   “男儿就该有男儿的样!上对得起诸天尊神!下对得起凡俗百姓!行当坦荡磊落无愧这身太含衣袍!头可断,血可涸!同门之仇必当报,绝不退让半步!”田俊人一番血气方刚之话说出口,无惧任何目光,一步一步走上掌门殿的台阶。   在众人的注目下,田俊人双手合十跪于掌门身前, “太含弟子田俊人恳请下山前往寒碎岭,弟子愿立生死状,必为同门师兄弟报此深仇大恨!若违此事,弟子愿天雷加身,此生不入轮......”   “掌门!”田长老就这么一个独苗,见他跑出来自找死路,实在忍不住打断田俊人的话,走到白庭玉面前,“掌门开恩恕罪,小儿年幼不懂规矩,在掌门面前胡言乱语还请掌门勿怪,老夫这就将他带回去好生管教!”   “爹。”这是田俊人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叫田长老。   田俊人打断爹的话后,又道:“您从小教儿子做个君子,无愧天地不愧太含,如今儿子做到了。”   妖界派出的是将军南城,他们这些长老合起伙都没胜算可言,田俊人过去就是送死!   自己的亲儿子,田长老做不到冷静,“你给我闭嘴!”   “住手。”在田长老动手掌掴田俊人之时叶卿出声制止道。   他这一开口,便没了退路。   瑾笙接话道:“上神有何示下?”   忽视掉讨人厌烦的瑾笙,叶卿走到田俊人身前,亲手搀扶起田俊人。   纵使知道师叔是上神,田俊人仍是不想改口,“师叔。”   叶卿笑了笑点头应下,“太含有此男儿,乃太含之幸。”   田长老以为叶卿要答应让田俊人去,出声喊道:“上神。”   田长老希望叶卿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让俊人好好得道升仙,别去那种地方送死。   “事到如今,本神也不再隐瞒。”叶卿亲手将田俊人送到一旁,负手而立看向底下的一众太含弟子。   叶卿,“叶卿即是本神,亦是太含隐慈长老之徒。”   “老朽不敢。”隐慈在叶卿顿话之际出声恭维道。   叶卿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您是泽离的恩师,这声师父您无论如何都担得起。”   隐慈道:“隐慈惶恐。”   “师父请起。”叶卿在师父行拜神礼前施法不让师父行大礼。   一直看着叶卿的淮黎出声道:“天后。”   瑾笙闻声看向淮黎师祖。   不。   是神主鸿巽。   瑾笙道:“神主有何吩咐尽管示下。”   叶卿不知淮黎要做什么,但淮黎给他的密音是让他乖乖站在那,走多了会伤到。   叶宝贝,“......”   “你身后的天界上仙破不了此局?”瑾笙身后的天将淮黎认识不少,都是战功赫赫的存在,合力对付南城应不是问题。   可眼下瑾笙带着精兵大将不先奔寒碎岭,先来太含见白庭玉,这里面很是古怪。   瑾笙也觉得自己带的上仙能救人了,他来这都是陛下安排的,“禀神主,瑾笙拜入太含便是太含的一份子,故而来太含是想求掌门答应,太含派遣瑾笙前往寒碎岭,瑾笙想有仙界上仙护着,至少也能保证太含师兄们的安全。”   “本座乃神界之主,神界之事皆由本座管辖,泽离亦不例外。”所有人都在逼阿离,阿离不管怎么选都会落人口舌,既然如此那他来做这个恶人。   瑾笙,“神主的意思是?”   “方才那位言说尊神理应造福苍生救万民的,是何人?”淮黎明知故问道。   瑾笙向后望去,回道:“太含弟子,余实。”   淮黎,“宣召。”   瑾笙随即吩咐身边上仙去将余实领来。   睥睨眼前处处与阿离作对的余实,淮黎开口道:“本座问你,依你之见该如何?”   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余实退不了那就只能进,反正上云天不能杀生,叶卿也耐何不了他。   余实开口道:“弟子恳请神界救人。”   “天后如何看?”淮黎袖中两指摩挲着,像是在酝酿什么。   瑾笙回道:“瑾笙恳请上神相助,不管如何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不管如何?”淮黎顿了顿又道,“天后所言所行,可能代表天帝对仙门之关切?”   “能。”瑾笙回话回的特别快,他真的很想帮那些被困的人,不想有更多的人被杀。   淮黎,“天帝当真心怀苍生?”   “神主,”瑾笙身后的上仙不懂神主此话何意,直言回道,“天帝陛下一向看重仙门百家,故而才会派小仙等相助。”   淮黎看向插话的上仙,“你可能代行君令?”   “瑾笙可以,陛下心怀苍生,真的刻不容缓。”瑾笙截下话一口应承。   有九重天天后的这句话,那就好办了。   淮黎高声道:“承如太含弟子所言,我神界受六界敬仰,福泽大地,秉承善道,仁心眷顾苍生,断不会眼睁睁看生灵涂炭百姓沦陷水火之中。”   “既受六界敬仰,神界做事当以六界为先,”淮黎这话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是站在至高点而非偏私任何一方,“战,定止。”   “仙界、妖界、人界、冥界皆为我神界所护,神道最论因果,其因为何后承果如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是在告诉他们,有今日之果皆是仙界盛行屠妖大会而引起的妖族愤恨反击。   淮黎看向跪着的瑾笙,“天帝忧心仙门,特遣天后求我神族插手,只为止战。”   “瑾笙天后代行君令为苍生求福祉,那本座为六界苍生破一次神规又如何!”   淮黎长臂一展,“受六界看重,乃神界之幸,故,神界绝不偏私!”   “天帝心怀仙门百家,不想生灵涂炭,其心本座深有体会,本座身负守护六界重责,心中焦急不下天帝,为证公允,不令妖界觉我神界偏私护短,自今日起神界行六界令,日后这六界就由神界来守,但凡有妄动干戈之辈,神规处置!”   刚才淮黎问瑾笙能不能代行君令,就是为上头这番话做铺垫。   都拿神悯怀众生这一条逼阿离破戒,那今天鸿巽就破这个戒!   他方才问天帝是不是真心心怀天下,瑾笙和他身边的上仙都说东陵是真的心怀天下,且不计较任何后果,那淮黎就借他这份不计较任何后果的心疼,以为六界谋福祉,化两界干戈作为理由,顺理成章将天帝权利收回。   一切都合情合理。   地上跪着的瑾笙听到神界行六界令这六个字的时候,人突然懵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陛下的权利就要交还给神界鸿巽神主,陛下就没了实权!   纵观古今只有神主将权利交给历任天帝的,不曾有哪任天帝将实权还给神主的!   如果给了,那陛下就会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这个笑话,还是瑾笙一手促成的。   不想再挨打的瑾笙,脱口而出道:“神主!”   淮黎再次看向脸色白如纸的瑾笙,“由我神界坐镇,这世间定不会再起战乱,天帝东陵诚心为苍生,其心昭昭,本座感同身受。”   瑾笙代东陵说出爱惜苍生这番话,如今淮黎用感同承受这四个字回应,如若东陵那有异议,不肯将权利交出。   那东陵这不管如何都要为造福苍生的诚心,在旁人看来就是惺惺作态。   再加上瑾笙方才对叶卿的逼迫,这对帝后就是在挑衅上神,眼中无上云天!   神界的主子下神谕道:“着令泽离上神前往寒碎岭出面止战。”   叶卿亲眼看着他借瑾笙的口收回天权,再把这平息战乱的功德推送给自己。   这道神谕一下,让瑾笙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   陛下交代过他一定要出面和解此事,还仙人妖三界安宁,立旷世之功晋封为仙......可眼下,眼下这些事神主都交代泽离上神去做了.....   瑾笙突然胸口一阵绞痛,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天后!” 第62章   神界一改往昔不理六界事宜之风, 昭告天下往后干涉六界之事。   这意味着,神不在是六界的庇护者, 而是六界的主人!   往后各界都要看神界的脸色行事, 再无自由可言!   最受这道神谕钳制的无疑是九重天的天帝东陵!   神主管辖六界, 那这天帝有或没又有何区别!   余实站在原地听神界的主人下达这道神谕,这道旨意意味神界日后可以对六界为所欲为, 那他得罪了同为双尊的泽离上神......他以后哪还会有好日子可言!   余实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不管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前后矛盾让众师兄弟看笑话高声道:“神界从不干涉六界因果秩序, 神主此举有违天道伦常!”   “神主, 神界不得干涉六界事宜,违者天罚,还请神主三思!”九重天的上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神主把天权收回, 他们若是带着这道神谕回去见陛下, 绝没好下场。   为瑾笙医治的上仙,暂且将昏迷的天后搁置一旁,依附道:“神主三思,神规在上, 上云天乃我仙界敬仰之地,倘若神主因此事遭......”   这些人还不知道天道已被鸿巽用天地石封存在禁地,故而一个接着一个打着上云天犯戒会被天罚,他们敬重上云天不忍看上云天尊神被天罚的幌子请鸿巽收回成命。   现在这些要挟或求淮黎的人,正是刚刚用同种手段逼迫阿离的人!   淮黎也不想这么快昭告六界,刚才用膳之时阿离的意思是先不言说,他都听阿离的, 可眼下这么多人逼着阿离。   他的阿离,不容欺!   “这就是九重天的上仙?我算是领教了,”田俊人跟师叔呆久了,嘴巴忍不住欠,“怎么逼我师叔救世的时候没见你们体恤我师叔?虚伪至极!”   田俊人对自己这个没分寸的儿子训斥道:“俊人,住口!”   淮黎踱步走到瑾笙面前,在医仙施针之际躬身在瑾笙的额间一点,将昏迷的瑾笙叫醒。   随后淮黎拂袖明志道:“天帝东陵能为苍生性命不计任何后果,遣天后向神界求援,天帝都能做到这一步,区区神规又如何能困我神界济世救民之心!”   瑾笙在浑浑噩噩中清醒,靠着身后的上仙慢慢悠悠起身,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瑾笙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太含弟子,还有身前的神主。   医治瑾笙的上仙开口道:“天后是神主搭救的您。”   “多谢神主,”瑾笙嘴角泛白,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了很多,“神主,寒碎岭的事还是瑾笙来办吧,是瑾笙的错,差点忘了神界的规矩,瑾笙知错也恳请上神降罪!”   极力争取机会的瑾笙,自己给神主出了主意,“不如这样,等瑾笙把事情办妥了,瑾笙亲自向上云天请罪,任打任罚!”   “九重天的天后,可知君无戏言,凡事需三思而后行,你如今所言所行难当天后之位!”淮黎一点情面都没给瑾笙留,“上云天一惯怜下,从无处罚,天后言之凿凿要我神界泽离上神出面化平干戈,如今本座如你所愿,你却这般戏弄本座,是为何意!”   瑾笙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不管回什么都是错,“我......”   “数万年前上神庚辛、上神乾兌为救世补天填地,乃我神界英烈之辈,得后世传颂,今我泽离受万民敬仰,为万千生灵出面止戈,天罚又如何!”叶卿朝淮黎行君臣礼道,“臣下泽离定不负神主之托,为天下黎民百姓死而后已。”   同为神族的白庭玉,一直在旁看着这对道侣,虽不是很喜欢这两个比自己强的爬虫火鸡,但怎么说也都是一块苦过十几万年的人。   在恰当时机,白庭玉身为太含掌门率先臣服跪言道:“太含白庭玉,叩谢神主、泽离上神之恩,神恩浩荡,六界幸哉!”   “神恩浩荡,六界幸哉!”跟爹吵了半天架的田俊人紧跟掌门身后下跪。   隐慈长老其次,“神恩浩荡,六界幸哉!”   “神恩浩荡,六界幸哉!”太含的弟子们一批又一批跟着掌门跪谢神恩。   谁掌管这六界对这些修仙之辈来说根本无所谓,那个高度不是他们能触及的,只要此次寒碎岭太含能增光,他们身为太含弟子在各大仙门中自是高人一等,于他们而言,这就够了。   “泽离切记,化干戈为玉帛。”淮黎于心并不想阿离过多奔波,无奈局面已是眼前这般。   叶卿读懂他眼中的心疼,“谨遵神谕。”   淮黎道:“此番是仙妖两界之劫,妖界南城坐镇可见妖界决战之心,我神界定要止平此战,如此泽离你就不便以天使的身份前去。”   一旦泽离以天界和谈使的身份前去,就会让人诟病神界有意偏心天界。   淮黎想到此处,“南城在妖界地位举足轻重,那这仙界也当有一高位之人前往,方显天界诚意。”   白庭玉狐狸眸子转了转,以前只觉得泽离是只满肚子脏水的坏鸟,不曾想这位神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泽离给带坏了。   仙界高位者,这里除了瑾笙还有谁能配得上高位二字?   神界此番宣布主掌六界,德治天下福泽苍生,要公正不阿化两界干戈,那这必须有两界说得上话的人在场讲和,先止战为上。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出风头的本该是瑾笙,鸿巽硬是颠倒乾坤将功劳推到泽离身上。   综上功劳一事暂且不说,就说带瑾笙去,明面上看似给足天界天后面子,实则是防那些誓死效忠九重天的上仙天将们,觉得上云天此番是刻意在削权九重天,为安抚这些人心,带上瑾笙以示上云天对天界的看重。   那么此次神界削天界,泽离化干戈的事,完全就成了是瑾笙天后一手促成。   瑾笙天后当着太含上下的面乞求尊神参与,太含众人有目共睹,更甚是太含弟子相助逼迫,才让神界不惜触犯神规下此平战之心。   神界既博了怜惜六界的好名声,又在这一场风波中全身而退,并削权东陵,百利无一害。   神界的主子,白庭玉今日算是领教了神主的厉害。   可怜被算计在内的瑾笙还以为是神恩浩荡,还在那叩谢神主让他协太含众弟子前往。   白庭玉暗暗叹气,这天后蠢过头了。   吩咐瑾笙带人离去后,掌门殿前人海已去大半。   淮黎看向昨夜未睡好今日就要去寒碎岭忙碌的叶卿,“阿离,万事小心。”   “泽离拜服。”白狐狸能看透本质,叶卿自然也可以,淮黎处处为他着想,帮他解围铺路,这番用心,难得。   在旁人面前做做样子就好,这里人没多少了,淮黎怎舍得让他行君臣礼,“你我之间何须这么多礼数?”   “是啊,你都要行这么多礼数,我这臣下不得跪到天荒地老?”白狐狸风趣了句。   留在太含的隐慈长老等掌门和上神们相谈完,出声道:“掌门。”   “大长老就留下镇守太含山。”白庭玉吩咐道,他哪能差遣泽离上神的师父。   隐慈长老回话道:“隐慈定不负掌门所托。”   叶卿也紧跟师父的步伐,向各位请辞道:“那我先去寒碎岭。”   淮黎不便跟去,只得再三嘱咐,“阿离你小心。”   “他有金身护体,那帮神仙妖魔谁伤的了他?”白庭玉实在看不下去才智无双的神主,现在跟个目送丈夫远走的小媳妇依依不舍的模样再三叮嘱泽离。   叶卿离去后,淮黎看向白狐狸,“白玉。”   “舅父,庭玉就这脾气。”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夜玄见舅父生气了,跑出来帮他嘴巴不饶人的媳妇说情道。   夜玄挤眉弄眼道:“他也很担心您跟泽离叔的,就是死要面子。”   看在夜玄的面上,淮黎出声嘱咐道:“好好管教。”   夜玄一脸谄媚的应承舅父,“您放心,侄儿一定好好管教他!”   白庭玉见他这副狗模样,下令道:“滚!”   “不生气不生气,我不好。”夜玄厚着脸皮去哄生气的媳妇,不管白庭玉怎么嫌弃,哄着就对了。   侄子跟心上人在他面前打闹,淮黎站在这看也不合适。   想着去寒碎岭一探究竟的淮黎,迈向台阶时,乍然间收回脚,转过头去看白庭玉。   淮黎忽视掉他们的打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白庭玉拍走夜玄,看向淮黎重复了遍道:“滚。”   他这媳妇脾气也太暴躁了,夜玄连忙帮处理这僵局,“是叫我滚,不是叫舅父您滚,舅父别、别......别生气。”   淮黎问的不是这句,“上一句。”   “泽离他至阳之躯金身护体,妖魔伤......”白庭玉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和淮黎想到一块去了。   妖是怕泽离,但是妖界至宝也同样伤过泽离!   千年之前的临音,就用这妖界圣物弑神过!   如果不是淮黎的提醒,白庭玉不会想到这一茬。   他们都忽漏了一件事,“临音为何能拿到妖界至宝?” 第63章   寒碎岭上群妖聚集, 乌云遮日不见郎朗青天。   遍地都是烽火狼烟,满地的尸身证实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乌鸦盘踞上空发出渗人的鸣叫声, 似乎在言说它们喜欢这种阴森的死亡之气。   一道紫光闪现, 将天上的乌鸦尽数砍断双羽。   没过一会, 地上又多了数十只乌鸦的尸身。   几个人身蛇尾的女妖扭动身姿将地上的乌鸦捡起来,嬉笑着一口吞下。   “好吃吗?”   声音的主人从幽暗的密林中走出。   是一位身着黑红衣袍, 头戴金红赤凤冠,身高八尺丰神俊逸的公子, 眉目棱角分明, 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此人玩赏着手中的血玉珠,眼神轻佻地看向那几个对他谄媚讨好的女妖。   蛇天性胆大,妖族又崇拜强者, 如能与强者双修得益, 比杀人吸取精血来的快多了。   因此,有大胆的蛇妖扭着身子靠近这位妖界的强者,“南城将军。”   被称之为将军的男子,一指抬起女妖的下巴, 指尖稍稍往上抬了些,停留在女妖的唇瓣上。   在女妖想要讨好取悦他之际,手又离开了女妖的唇瓣,指尖顺着女妖的下巴一路滑至脖子处。   南城的手停顿在蛇脆弱的三寸处,“本将军最讨厌女人,你不知道?”   在蛇妖的惊恐中,那些原是蛇妖同伴的女妖嬉笑着变回原形, 等候将军的一声令下,一起将这胆大的蛇妖吞了助长修为。   “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禀报声救了女妖一命。   南城松开手里的蛇妖,看向地上的猴妖,“说。”   “将军,各大仙门发动,九重天也派了天后瑾笙前来。”前来禀报的猴妖深知这位妖界肱股之臣的脾性,长话短说道。   南城听到了有趣的两个字,“瑾笙?”   “是,天后瑾笙,”猴妖确认道,“不仅是天后瑾笙,还有......”   在弱肉强食的妖界占据一席地,南城的耐心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差,“说。”   猴妖坦言道:“泽离上神。”   “谁?”南城眼前一亮。   猴妖再次朗声回话道:“上云天的朱雀泽离。”   朱雀泽离这句话,让在场的妖族皆露出胆怯之色。   南明雀火是世上至阳至刚的纯在,克尽天下妖魔,以他们的修为只怕还没靠近泽离上神,就已被离火金身灼伤,重者元神尽毁。   “他来做什么?”不同于这些害怕的蛇妖,南城很是惊喜,眼神里甚至还透露出三分的期待。   猴妖道:“据探子报,泽离上神是为化两界干戈而来。”   “他插手人间事宜?那天道?”南城追问道,“神规在上,他要违背神道?”   猴妖跟随将军千年之久,知晓将军对泽离上神的事一向关心,仔细回禀道:“是神主鸿巽下的神谕,泽离上神是奉命行事。”   南城齿间生出长长的虎牙,语气中带着憎恨,“鸿巽?那个天道的傀儡,让离儿送死?”   “这个属下不知。”他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至于为什么神主会派遣泽离上神来寒碎岭,他一概不知。   猴妖低伏在地上,他身后又来了一报信之人,“将军,照您的吩咐,属下已将至阴之体的仙门弟子尽数挑出。”   将放在泽离上神身上的心思收了收,南城问道:“多少人?”   “三十二人。”回禀的小妖颤抖着身子回话道,这个人数与将军所需要的相差太多。   如这小妖所料,南城当场发了火,火气将这里的蛇妖震飞,“废物!这么多仙门弟子,就只有三十二个至阴之体?”   不仅是至阴之体少,至阳之体更是少的可怜,小妖大气不敢喘一个,“将军息怒!将军这山里还有数千仙门弟子,我们只需要再攻一波,就能有更多的至阴之体!”   南城下了死令,“今日不凑够百人,我就把你全族开膛破肚。”   “是......小妖这就去办。”知道求饶没有用的小妖话不多说,领命就去办事,不敢浪费半点时辰。   猴妖看将军心情不佳,挑了将军喜欢听的话讲道:“将军,既然泽离上神要来,是否设宴款待?”   这话南城爱听,猴妖拍到点子上了,“设,必须设。”   南城左右思量了翻,嘱咐道:“让鸟族送点会跳舞的来。”   猴妖领命道:“是。”   猴妖走后,南城蹲下身沾了地上鲜红的血,想起将这颜色着在身上的人,笑着将沾了血的手指送到唇边,将上头的血渍舔干净......   寒碎岭边缘处。   太含弟子依次落下,看着眼前强大的结界,纷纷挠头叫难。   他们身边各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试过,齐力也未能将这结界打破。   跟随瑾笙前来的弟子出声道:“天后。”   这个结界瑾笙能破,但陛下嘱咐过他不能再暴露自己的修为,那些上仙也因为神主的话没跟着过来,瑾笙握紧了拳头回话道:“再等等,上神应该快到了。”   太含弟子身旁的燕华门弟子走来向瑾笙求问道:“天后,这结界您也破不了?”   一众仙派弟子闻声看向这里的瑾笙,行礼道:“见过天后。”   “各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们免礼。”瑾笙眨着泛酸的眼睛赦礼道。   等众人起身后,瑾笙回燕华门的孙念师兄道:“瑾笙也没办法,不过一会泽离上神会来,上神一定有办法。”   “泽离上神?”孙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寒碎岭这事居然惊动了上云天。   瑾笙身旁的弟子解释道:“泽离上神亲临太含,受天后之邀前来止战。”   “可这上云天不是不能?”和所有人一样,孙念一时也不能接受这消息。   作为燕华门的大弟子孙念刚想多问一些有关上神降世的缘由,见到一旁迟迟赶来的老熟人,出声道:“叶卿?你怎么来这了?”   “这不是太含养的废物吗?”叶卿一来,奚落声逐渐升起。   叶卿这太含之耻,早些年就已经是各大仙门调侃的对象。   “你们太含怎么把他派过来了?这里都是凶兽恶妖,他来送死吗?”   “死了太含也好省口饭不是?两百年就那德行还不赶下山,这太含是有多心慈手软?”   “不要命了,别拿太含说事,天帝中意过他们掌门,你小声点。”   瑾笙听的到他们的议论,说陛下要改立天后的事。   瑾笙咬着下唇,出声训斥这些言语辱骂上神的仙门弟子道:“住口,泽离上神驾临,尔等还不行拜神礼。”   太含的弟子都知道叶师叔就是泽离上神,见神本就该行礼,所以瑾笙话音一落,太含前来寒碎岭的众弟子应声而跪,“弟子见上神安。”   太含弟子的言行让其他几派的人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层,他们是亲眼看着瑾笙天后向那个废物行见神礼的。   上云天是何等圣洁之地,他们无缘接触,但天后不一样。   天后是君,君可见上云天尊神,天后都喊他泽离上神,那就绝不会错!   他们刚刚当着泽离上神的面,奚落上神......   “泽离上神?”孙念看着眼前气质不同以往的叶卿,没敢再多说什么,跟着瑾笙天后跪下,“燕华门大弟子孙念见泽离上神安,方才得罪之处,还请上神宽厚!”   刚还议论叶卿的那些人,现在一个比一个头低的深,脑袋不敢抬起。   叶卿看向众人,最是那几个嘲讽他的,“起来吧。”   “谢上神。”瑾笙头一个起身,想和上神说这结界的事,结果抬眼的时候,难倒他们的结界没有了。   所有人还在震惊废物变上神的时候,身前结界眨眼就破了。   这是何等深厚的修为才能做到!   叶卿对身后的众人开口道:“不得妄动干戈,救人为先,若有好动者,神规处置。”   “上神,上云天......”孙念好意提醒了句。   叶卿开口道:“上云天不忍生灵涂炭,本神为止战而来。”   既然上神自有主张,孙念也不好多说,“是。”   “走。”叶卿做这个先锋,头一个踏进群妖遍布的寒碎岭。   浩浩荡荡三千多人紧跟在叶卿身后,小心翼翼踏进寒碎岭,深怕被妖族突袭命丧于此。   瑾笙是紧跟在叶卿身后的,走路之余尝试跟叶卿交谈道:“师父,能不能让瑾笙来解决此事?”   他没忘记陛下交代的,如果泽离上神能答应就最好不过了。   叶卿怎会猜不透瑾笙想要什么,看了眼心急如焚的瑾笙,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片荒芜之地,迷雾丛生,将叶卿等人团团围住。   这雾气很是古怪。   叶卿吩咐道:“小心。”   “师叔,”走在后侧的田俊人在这雾弥漫之际走到叶卿身边,“师叔你小心。”   他的小师侄还是这般关心他。   叶卿笑了笑将自己的雀灵取下来嵌进田俊人的发髻中,“妖魔进不了我身,不必担心我,这簪子能护你周全。”   田俊人本想还给师叔,想让师叔自己留着防身的。   一想到师叔是令妖魔闻风丧胆的泽离上神,没再拒绝了,“谢师叔。”   叶卿身后的瑾笙羡慕地望了眼备受上神喜欢的田俊人,眼底的失落委屈之意逐渐浮起。   叶卿朗声道;“让所有人注意,有妖魔靠近。”   “师叔小心!” 第64章   一枝箭羽朝叶卿飞来, 田俊人反应灵敏一把推开叶卿,空手接住了这枝要杀他师叔的箭!   他触碰箭身的肌肤顷刻间被腐蚀掉一层皮。   没有多想, 田俊人迅速扔下毒箭, 在自己的脉搏上点了两下, 封存住心脉以防这妖毒攻心。   叶卿被他推到另一边,转过身看小师侄时, 小师侄已经在给他自己包扎伤口了。   “俊人,没事吧?”叶卿上前慰问道。   瑾笙留意到被扔下的箭羽上绑着封信, 在泽离上神关切田俊人之时出声道:“上神, 信。”   叶卿低头看向那枝箭,谨慎地将上头信取下,没察觉到毒性后打开一阅。   ——泽离上神, 玩火小心, 硝石硫磺,一点即燃。   这里四处遍布硝石硫磺粉,这封信是在警告叶卿别动用雀火,否则一旦雀火焚起, 叶卿身后的仙门弟子都会丧命于此。   叶卿看向箭羽袭来的方向,轻轻勾起唇角,以示不屑。   站在山顶上俯视一切的妖界将军南城,看到底下心心念念的人那抹意味讽刺的笑,癫笑着将手里的妖弓扔下。   长臂一揽将娈童端送的酒樽取来豪饮一杯,继而递向娈童,“满上。”   娈童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是。”   南城一连痛饮三杯,将酒樽扔向娈童,不顾被酒樽砸破头的娈童疼不疼,拽过娈童的手,指着迷雾丛中的叶卿,朝怀里的狐族美人问道:“知道他是谁吗?”   狐族进贡的狐王幼子云宁,自小长在狐族,刚能修炼成人型就被当成贡品送给妖界将军,除了狐族,他一生都被困在将军殿,不曾见过外人。   更不会认识将军指的人。   云宁开口道:“不知。”   “不知?”南城的大好心情全被没见识的东西搅和了。   南城用一种嗜血的眼神看着云宁,又一遍重复道:“不知?”   “云宁......”跟在南城身边三年多的云宁知道南城的手段,害怕是本能,“将军。”   就在不久前救过想要攀龙附凤蛇妖的猴妖,出声帮云宁解围道:“将军息怒,泽离上神是何等尊贵,云宁不过一介娈童,哪配瞻仰上神天容。”   猴妖这话说的深地南城欢心,南城大手放在云宁的额头上,替云宁擦去被酒樽砸伤流下的血。   南城凑到云宁耳畔,嗅了嗅这身怀异香的美人,随后教他认人道:“看到了没?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泽离上神,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涅槃重生的存在。”   云宁按照将军说的看向领头的叶卿,低声回话道:“是,云宁知道了,谢将军教导。”   “你和他,谁更好看?”南城怀里的这只小狐狸是名动妖界的美人,而南城眼中看着的,是这个世上最至高无上的美人,论脸蛋,两者放在一起比较,一时间真难分个伯仲。   被磨光脾性了的云宁,回话道:“云宁不敢和泽离上神相提并论,不敢亵渎了上神。”   “哈哈哈哈。”南城被他这话逗笑了。   南城,“也是,没有人比的上离儿。”   被南城叫唤离儿的人,此刻正带着一大批仙门弟子在这陡峭的山道上行走着。   当瞎子住了近百年,这里的山道他闭着眼睛都能走,这些雾在他这如同虚设。   跟在叶卿身后的孙念,将心中的困惑说出来,“妖族是如何得知上神会来的?”   仙门子弟除了太含山的以外,无人知晓。   这里的妖族却能率先一步知道上神降临,布下这些硝石硫磺,这也太奇怪了。   孙念这话,让叶卿停了步伐。   孙师兄说的对。   神族一向不理六界事,妖族却能料定他前来,还布下满山的硝石硫磺。   唯一的解释只有——   太含有妖族的细作!   一想到这点,叶卿转而看向身后的太含弟子,“所有人加紧防备,谁若临阵脱逃,格杀勿论。”   一句格杀勿论,让所有人警惕起来。   神族竟对仙门下杀令!   孙念帮上神将话婉转复述了遍,“妖族知道泽离上神要来,布下这天罗地网,我等中定有细作,上神是为大家的安全,才下这道神谕,谁若脱逃,定是仙门叛贼!”   “泽离上神连妖族的阵法都破不了吗!”   叶卿看向处处针对自己的余实。   瑾笙出声道:“余师兄,我们身上都沾了硫磺硝石粉末,南明雀火一旦燃起,谁都活不了。”   “这是妖族的奸计,大家请相信上神,上神是为大家的性命着想,才没强破此阵。”孙念帮衬着安抚人心。   孙师兄所说正是叶卿的担忧之处,他完全可以将这里的雾散去,可一旦雀火引燃弥漫在空中的硫磺硝石,这些修为低的仙门弟子都会被雀火所伤。   不管他们怎么说,叶卿继续带他们走。   田俊人担心道:“师叔。”   叶卿摆摆手,“你自己注意,不用担心我,护好天后。”   知道师叔一切秘密的田俊人,对抢了师叔眼睛的瑾笙半点好感都没,却因为是师叔的吩咐,还是照做了。   田俊人,“天后当心。”   “多谢田师兄。”瑾笙朝田俊人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山顶之上,来报信的人向南城请示道:“将军,我们何时动手?”   “动手?”南城大掌重重拍在没脑子的人头上,“你想尝尝南明雀火的滋味?”   只要是个妖,都惧怕雀火,没有例外。   报信的人摇着头道:“不,属下该死!不动手,绝不动手!”   “去,把抓到的那些仙门弟子都集中起来,硫磺硝石都给他们备上。”南城太了解泽离了,所以才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来压制泽离。   人命关天,神界哪敢置之不理。   “是。”   “将军!将军!你看!”猴妖看着眼前称奇的一幕,忘了尊卑规矩大喊大叫道。   只见天上乌云密布,一道电闪后天上下起瓢盆大雨,雨势磅礴冲洗大地,除了寒碎岭外,其余地方仍是郎朗晴天。   叶卿心口处泛起丝丝凉意,这让他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手覆盖在心口上时才发现,鸿巽的逆鳞在自己身上!   还护着心门!   这雨一定是鸿巽带来帮他解难的,所以逆鳞才会有反应。   叶卿蹲地一手覆在地面上,感受地面的温度还有这方圆百里的状况。   确保自己施展雀火不会引起连绵不断的火势后,叶卿眼底金光乍现,随着他站起身,金红的瞳孔向外散发出层层火光。   安放于两侧的手同时由下而上托起,掌心微微翻动,四周的妖雾尽数被他收进掌心间,被他掌心的雀火烧至无影无踪。   田俊人发髻中的雀灵腾空而起,化作朱雀剑灵飞至半空,一声雀鸣把四处蛰伏的妖族吓到落荒而逃。   众人身旁再也没有敢装神弄鬼之辈。   叶卿朗声道:“将军南城,何不现身一见?”   南城还在奇怪乾兌已死,这北冥玄武之力为何还存活于世,听到离儿的唤声后,俯身看向已行至半山腰的泽离。   梦寐以求的人就要到他面前了,南城扔掉怀中的狐族云宁,对身旁的一众妖侍吩咐道:“走,恭迎泽离上神。”   南城走在最前面,走了三五步后才发现,除了云宁一直跟随他身后,其余的人谁也没动。   他们在怕南明雀火,更怕泽离上神这个人。   南城望向这帮没出息的东西,连个栾宠都不如,“怕南明雀火,就不怕本将军?”   “将军,您向来赏罚分明,我们这帮弟兄跟随您多年,您待我们如何,弟兄们心里都记着,死在将军手下定是我们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这死弟兄们不怕,”还是那个报信的猴妖敢在这种节骨眼说话,“但若死于泽离上神的至阳之气,那弟兄们真的不甘,不想死。”   猴妖头脑灵活,向南城表述它们不跟随南城去的原因,是怕被至阳之气烧死,死的不值。   他这么一说,南城反应过来,朱雀金身无人能靠近。   得想办法让离儿去了金身。   南城想了想道:“去,找几个懂事的仙门小道士来。”   “是。”群妖的反应与刚刚的沉默截然不同,一个两个挤破脑袋要去办这事。   南城等候的过程中,饶有兴趣地看向修为低又不怕死的云宁,“你就不怕被雀火烧死?”   云宁不怕,没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一死。   云宁开口道:“上云天泽被苍生,云宁从未杀过一人也从未害过谁,心中无惧上神又怎么会迁怒一个无辜的人。”   说话的挺好,只是这养在深宫的狐族幺儿见识太短。   南城难得多跟他说上两句,“以你的修为,五尺的距离他的至阳之气就能把你活活烧死。”   “可神不能杀生。”这一条神规幼时云宁就听过,神杀人就是触犯神规。   南城失笑道:“有意思。”   猴妖特意带来两个太含弟子,拖到将军面前,“将军,人带来了。”   “把剩下的硫磺给他们。”南城眼都不眨一下吩咐道。   猴妖领命特意去拿帐篷里备着的硫磺粉来,猖狂笑着走向那两个挣扎的太含弟子。   猴妖粗壮的手指打开手里的油纸包,抓了一把硫磺粉就要往太含弟子身上撒。   突然一道金光闪现。   一把刻有朱雀纹记的剑横在猴妖面前。   剑身通红似火。 第65章   剑身烧至通红, 朱雀纹记金光闪闪,剑灵绕剑身盘旋, 发出的雀鸣声让这些小妖控制不住地跪地臣服。   猴妖手上沾了硫磺粉, 雀火烧起将他的手点燃。   猴妖痛彻心扉的吼叫声响彻, 听的地上跪迎上神的小妖们胆战心惊。   南城颇为意外地看向被雀火烧伤的猴妖,神族伤人这罪可不轻, 少说也要挨个三五十道天罚。   令妖界闻风丧胆的泽离上神,一步一步踏着阶梯而上。   除了南城, 所有妖界子民全跪在地上, 行的正是见神礼。   这,便是受六界敬仰的上云天朱雀泽离。   南城身为妖界战神,站在妖界的至高点, 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强者, 在碰到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后,心中的激动实在按耐不住。   南城开口道:“恭候泽离上神大驾。”   忽视掉南城戏谑的眼神,叶卿看向被束缚住的太含弟子,正欲动手替他们解绳子。   一旁的南城好意提醒道:“上神, 玩火小心。”   叶卿这才发现捆绑太含弟子的绳子沾有硫磺。   “叶师叔!”被挟持的太含弟子看到叶卿后,大声喊道,“师叔救我们!”   南城笑着走到叶卿身后,附在叶卿耳畔呢喃道:“上神,他们......”   南城正在调戏日思夜想的美人,只可惜话还没说全,就被一道金光震飞。   叶卿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虎妖, “将军南城,不敬上神其罪可担?”   南城数万年日夜修炼,自信满满可以抵挡的了这朱雀金身,不想刚接近泽离,就被至阳之气所伤,一手捂着心门,匆忙从腰间拿出一枚红色的药丸一口吞下。   他感觉的到离儿的雀火比往昔更强!   叶卿不去理会一旁调息的南城,将离自己最近的狐妖唤起身,命令他去松绑。   云宁就像南城所说那般没见识,不懂泽离上神的眼睛不能直视,所以抬头看了,之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跑去给两个太含弟子松绑。   被救下的太含弟子跑向叶卿,“师叔,你怎么在这?还有什么上神?”   “天后他们就快到了,你们下山去找他们汇合。”叶卿开口道。   两个弟子也不多问,能有逃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二话不说朝叶卿背后跑去。   等人质走后,叶卿手一抬将猴妖身上的雀火收回。   看着半死不活的猴妖,“存害人之心,当惩。”   “不敢!不敢了!上神饶命!”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猴妖,紧巴巴地磕头求饶。   恢复如初的南城重新站起身看向发火的美人上神,“泽离上神来我这,有何贵干?”   “化两界干戈。”叶卿不喜欢这妖看自己的眼神,长话短说道。   南城听了叶卿的话后哈哈大笑,笑仙界打压妖界千年神族不曾出面,如今妖界反击没几日,神界就来插手这事。   怨归怨,但不能怠慢了离儿。   南城笑够了后,出声道:“好说,上神远道而来,南城特地设宴款待,还望上神不弃。”   “来人,开宴。”不等叶卿同意,南城就出声吩咐道。   叶卿没让地上的妖族动,那些妖一个比一个跪的端正,没一个听南城话的。   原先那个不怕死的娈童,也呆板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被离儿拂了面,南城这脾气上来了,“泽离上神,您远道而来,是不想生灵涂炭,您怜悯万千生灵,这些本将军都明白。”   南城的花言巧语下隐藏的威胁,叶卿怎会听不出来。   这是在告诉叶卿,不接受南城的宴席,南城拒绝相谈。   南城还在担心善良的离儿听不懂,特意暗示的明显了些,“本将军也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俘虏的千八百仙门弟子,都好生关着。”   拿人命威胁叶卿,再加上山林间的那些硫磺,很明显这位妖界将军吃定他了。   要不是东陵先动的干戈,仙界理亏在先,叶卿也不必在这跟他多费口舌,直接以神谕二字压制南城即可。   可偏偏事与愿违。   还有淮黎当着太含上下的面说过上云天公正不阿,涉六界事但仍为六界分忧,造福天下苍生,就冲这一条,叶卿做事不能太绝,安抚妖界是必须做的。   叶卿眼睛轻闭,将金红的瞳孔隐藏下去,把金身去了,平视南城。   南城满意的拍掌,传唤鸟族进贡的人儿。   南城亲自为叶卿开道:“上神请。”   匆匆跟上来的瑾笙等人,看到叶卿跟南城进帐篷出声喊道:“师叔。”   这些人的出现,提醒了叶卿一件事,“传令下去,寒碎岭上下不论是仙是妖,凡有妄动干戈之辈就地处决。”   这里仙门和妖族还没结束争战,他既然到了这,战必须止。   南城还缺大量的至阴之体,听到叶卿的这句话后,提醒道:“上神,上云天怎么能杀生。”   看来这妖界没他想的那么厉害,爪牙伸不进上云天。   叶卿开口道:“为安众生,往后就由上云天管辖六界。”   “那天道?”妖族最记得这,每一个妖修炼成型都逃不过天雷的训告。   叶卿也思量到了这点,不可能将实话相告。   相信妖族都惧天雷,叶卿索性就将如今的所作所为推到天道身上,“我神族做事,为何做,都由天定。”   他代上云天,那仙界也应有位高权重之人在,叶卿朝瑾笙开口道:“天后,过来。”   瑾笙听从吩咐走上前,走到叶卿身边,“师父。”   对离儿事都上心的南城看着面容熟悉的瑾笙,脱口道:“师父?”   瑾笙跟着泽离上神入座,没理事多的妖界将军。   就连妖王都没这样下他面子过,南城牵强地笑了笑,坐回他的主位上,让那些小妖们将最好的食物端来,让离儿品尝。   南城热情的向叶卿介绍妖界的美食佳肴,还邀叶卿去他的将军殿坐客。   叶卿冷漠不语。   坦诚相待换来的只是泽离的冷眼,南城脸上的笑僵硬了不少,一脚踢在案桌上,将起舞的鸟族上下吓地魂飞魄散。   南城冲鸟族撒气道:“跳的都是什么!是想让泽离上神看本将军的笑话吗!”   “南城,我无意酒肉歌舞,此番前来只为让你妖界有一福地可作修炼。”怎么化解两界恩怨叶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他相信自己给出的条件,足够让妖界答应止战。   天上住着神和仙,地上住着仙门和凡俗百姓,地下是冥界的地盘,冥界依附天界,天界要屠妖,这冥界断不肯割地供妖族修炼。   所以妖界完全没栖息之地,只能看这人间凡夫俗子好欺负些,与凡人挤一挤这大地。   又因仙门盛行屠妖大会东躲西藏,清修都难。   因此,在泽离上神说出给妖界一方福地修炼的时候,南城或多或少心动了。   只是这点心动远远不够,如能抱得美人归......   南城借叶卿的话往下说道:“双尊就是双尊,南城替妖界子民谢泽离上神恩典。”   叶卿说的是止战条件,相信南城不会听不懂,南城这是在跟他装傻,跟他要地还不肯妥协。   叶卿道:“将仙门弟子都放了,再退兵,本神所言皆可为你妖族实现。”   “上神,我妖族被天界欺压千年之久,死在仙门、上仙手里的妖界子民数不胜数,都说血债血偿,等我们杀够了,觉得死的人够偿还我妖界子民的命了,仗不用您操心,也会停的。”   南城说到这,不忘拿神界的话跟叶卿说这个理,“这在神界,叫因果轮回是吗?”   一直在叶卿身边的瑾笙鼓起勇气开口道:“将军,本殿是诚心前来与您和谈,还望您三思。”   “岂敢劳九重天天后大驾。”南城不顾身边小妖的暗示,回呛了瑾笙一句。   瑾笙不像以往那般受欺就低头,直视南城道:“本殿奉我天界陛下之令,满载诚意而来,我天界陛下许诺,往......”   南城一手制止瑾笙的话,他对瑾笙所说的都不感兴趣。   他要听离儿说。   南城道:“上神,你看这仙界多霸道,打我们的时候义正言辞,现在我们手上有人质,就开始讲和了。”   这事的的确确是天界之错,都是东陵造成的烂摊子。   叶卿开口道:“将军不妨说说,妖族想要什么?”   妖族想要的多了去了,只可惜话太糙太不讲理,南城觉得这位上神是听不进去的,索性就不讲了。   南城,“妖族想要什么,本将军无法做主,得让我们大王决策。”   “如此,就请妖王前来。”叶卿回道。   南城摇头道:“不成,万一我王前来,中了仙界的套怎么办?您可是神,您是仙界的庇护者。”   叶卿纠正了南城的措辞,“上云天是六界的庇护者。”   “可上云天和九重天相距太近,这千年间也从未帮妖界说过半句话,若是没点能让我妖界百姓信服的诚意,我也难做。”南城逐步将叶卿引入自己的圈套。   叶卿回道:“本神,不可信服?”   “我是一万个相信上神的,可南城代表不了全妖族。”南城为难地在叶卿面前晃悠了几步,停下脚步的时候,主意有了。   南城道:“这民间两国征战,若是讲和都少不了联姻,如若......”   瑾笙从九重天下来的时候,陛下就跟他讲过,和妖族联姻的事,瑾笙开口道:“自是联姻化干戈最妥,为显诚意,我九重天公主东韶仍待字闺中。”   南城一口否决,“九重天的公主多不胜数,既非万里择一,怎让我妖界相信天界是诚心和谈?”   叶卿冷眼道:“你想要谁?”   南城想要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南城开口道:“要您。” 第66章   两万年前的惊鸿一瞥, 让南城对这位举世无双的朱雀神一见倾心。   自那时起,他便立誓此生定要出人头地, 娶到这位举世无双的美人。   就因为这个, 南城勤修苦练步步为营从毫不起眼的虎族无名小辈, 到如今威名远扬的妖界将军,这条血路是他抱着这份执念一路杀出来的。   当上将军后南城寻遍妖界都未能找到其人, 直到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下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是上云天的尊神泽离。   但那又如何,他想要的, 就一定要得到。   南方朱雀, 他便将名字唤作南城,镇守妖界南方。   此生若得上神为妻,夫复何求?   天上最尊贵的无疑是上云天的双尊。   那神主鸿巽是天道的傀儡, 奉令守护六界苍生, 余下的尊贵之人,就唯有泽离上神。   千百个九重天的公主,都抵不上一个泽离上神来的尊贵。   南城炙热的眼神一刻不离叶卿,这毕竟是婚姻大事, 他给离儿思考的时辰。   除了离儿,还没人可以让他花费这般心思。   一直坐在上神身旁的瑾笙,将南城的这番话当做是在羞辱天界,羞辱仙界敬仰的上神。   瑾笙开口道:“南城将军,上神面前岂可出言不逊!”   妖族与人族打的交道最多,为人处事都随了人族,说话狡猾不让人抓住把柄。   南城反问道:“本将军哪句不逊, 还请天后明示?”   不是傻子都能懂南城的意思是让上神和亲,但南城话语间无一字提说是让上神和亲,只说九重天公主太多,妖界感觉不到天界的诚心。   瑾笙如果开口说南城的不逊是要让上神和亲这事,那没明提这事的南城就可以拿捏瑾笙的话,反指瑾笙不是。   这一次的谈和事关重大,瑾笙不能出一丝的差池。   所以他才会小心谨慎,每说一句话都要细细琢磨考量,以防吃亏上当。   瑾笙顿了顿道:“如将军所说,上神的到来即是诚意,那将军还有何顾及可言?”   素闻天后头脑愚笨的南城,这一回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本想借九重天天后之口说出迎娶上神一事,不曾想天后反将他一军。   他也等了半天离儿的答复,离儿不开口,那说明离儿不乐意。   不能强人所难,柔情关怀才能打动人心,凡人那套南城学了个透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南城退一步道:“本将军上头说的要泽离上神,是为请上神来我妖界坐客,神族泽离上神驾临妖界,庇佑我妖界百姓,我妖界定会虔诚供奉。”   不管怎样,将离儿留在妖界,他的机会就多了。   叶卿听出来南城是想要他置身妖界,以造福妖界的名义,当人质留在妖界取信妖族。   叶卿道:“神族尽归上云天,若非怜悯苍生不得出。”   “这两位神都在天界上云天,我妖族全无人护,泽离上神不正是心怜我妖族而来?短住也不成?”南城紧接着离儿的拒绝再一次退让大步。   南明雀火没有妖能抵抗的了,妖界躲他还来不及,“妖族惧我如斯,我留于妖界岂非伤及无辜?”   妖族怕,但也有人不怕,还乐意之至,“本将军不怕,上神就住我将军殿,本将军亲自供奉您。”   南城所言所行想表述的太露骨,叶卿不满被人觊觎,“南城将军,本神前来是为化两界恩怨。”   “本将军也有此意,只是为防这天界言而无信,等上神您走后,他们带走人质,又乱杀我妖族子民,”南城巧舌如簧三言两句将话转至于自己有利的方向,“故而想求上神多呆一段时日,等时局稳定,不正好?”   叶卿起身看他,“你是觉得本神的话无半分作用?”   “不敢,”离儿生气了,南城得哄着,“息怒。”   叶卿道:“本神今日携天后前来,足以证明本神对妖族上下之心,将军,本神事务繁忙,不容多呆。”   “这么说,泽离上神是不肯帮我妖族了。”南城故意曲解叶卿的后半句话道。   他这是耍无赖,叶卿走离案桌,看向眼前的南城,“既然将军不肯作谈,那就请妖王前来一叙。”   “我妖界之主已全权将这里的事交......”   不等南城把话说完,叶卿指尖一团雀火升起,火焰在他掌心间变成一只朱雀,随着他托手的动作,叶卿手里的朱雀飞出营帐。   这是......   朱雀神谕!   叶卿朝身旁的瑾笙开口道:“天后稍等片刻,等妖王前来再行相商。”   “泽离上神,这是何意?”南城不曾想离儿的脾气这般差,与他闲聊上两句都不肯。   叶卿手腕上的同心铃突然之间发出声响。   似清泉水流般清脆悦耳。   “同心铃?”南城这才注意到离儿宽大袖袍里藏着的东西,那是天族道侣间用来传唤的法宝。   离儿怎么会有这个!   南城不肯相信道:“你有道侣?”   叶卿松动了下手腕上的同心铃,朝多管闲事的南城开口道:“这与吾等相商之事无关。”   “你怎么会有道侣?他是谁?”南城不依不饶道。   为了泽离他痴心苦等两万年,泽离怎么能跟别人结为道侣!   南城嫉妒到极点,甚至都忘了尊卑礼法,挡在叶卿面前,“他是谁?”   是谁叶卿没必要告诉他,这位妖族的将军拎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叶卿就帮他清醒清醒。   叶卿捻诀施法将南城定在原地,匆匆一瞥话不能说的南城,随后转身离去。   瑾笙随即跟上,出营帐后见泽离上神要走,“师父!”   叶卿:“你留在这。”   “可是......”这里都是妖,瑾笙虽有自保能力,但实在不想和妖族独处。   想到瑾笙头脑简单,留在这万一生了事端得不偿失,叶卿改口道:“那便跟来。”   语落,叶卿腾空而起化回朱雀原身,从高处俯瞰寒碎岭,寻找被围困的仙门弟子。   见到一处人群聚集之地,叶卿迅速朝那飞了过去。   坐落于两军对垒间,抬手止停斗争。   叶卿道:“看来本神的话,还不足以使你等信服?”   “你是何人?”妖族为首的将领拿着把弯刀指向叶卿。   他都在空中现出朱雀原身了,竟还有人不识得他。   叶卿轻笑回话道:“南明朱雀,泽离。”   “南明朱雀!”弯刀从将领手中跌落而下,统领一方的将领听到这话后,不顾身份地胆怯后退。   叶卿继而问道:“本神下过神谕,寒碎岭止战,尔等何故再起纷争?”   “那不是叶师弟吗?”被困的太含弟子眼尖认出叶卿,与身旁的同门师兄聊话道。   太含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交头接耳,“真是他,叶卿怎么来这了?”   “叶卿?”   “他失心疯了?自称泽离上神?”   “他要是泽离上神,我就是鸿巽神主。”被困的仙门弟子说笑缓解气氛道。   众人口中的失心疯,在双方之间不急不慢地行走着。   等到各派的援军从妖族侧面绕行过来,开口问孙念道:“何故这般缓慢?”   “回上神,妖族拦着不肯让我们进来,我等说是奉您的令,妖族仍不肯让行,还与我们动了手。”孙念如实禀告道。   田俊人补充了句,“师叔,是妖族先动的手。”   原以为那声雀鸣足够警告寒碎岭中的妖族,不曾想毫无作用。   叶卿拍拍田俊人的肩膀,绕过田俊人走向妖族的将领。   叶卿靠近妖族的时候,他们手中的兵刃如千斤巨石,重到他们不得不放下。   随后众人一排一排的跪下,双手抵于额前,与营帐处初见叶卿的妖精们一样,跪迎上神降临。   在场妖族异口同声道:“恭迎泽离上神。”   叶卿停留在将领干沉面前,质问道:“何故违背神谕?”   “回上神的话,是南城将军下的令,让我们围剿仙门弟子。”干沉将实话说出,脸上却尽是懊悔之意。   是上神逼他说的!   果然,妖族的将军不是省油灯。   叶卿手一抬,掌心间雀火泛起,将一众妖族吓到哭嚎一片,还有尿裤子的。   “上神饶命!”   雀火将妖族重重包围,所有妖族围聚在一起,施法建造结界为了活命不惜一切代价来抵抗南明离火!   干沉仰视这位应该怜悯苍生的人,“泽离上神,您岂能开杀戒!”   叶卿看着被火光包围的群妖,“违背神谕,当责。”   区区小妖怎会是朱雀神的对手。   那刚建立起的结界,在雀火的焚烧之下迅速融化。   “泽离上神——”   ......   人界荒芜阴凉之境云黑不见日,残花枯草渗出丝丝黑气,大地不见新色。   骸骨铺成的道路坑坑洼洼,毫无一丝生气可言。   这片荒芜之境的最深处,是一座建立在天坑里的宫殿。   这里没有明火,不见日月,四周仅用孔明灯点缀,灯中燃油乃是人鱼熬制而成,长明不灭。   阴气浓重的宫殿内,一华服男子斜躺在王座之上,观赏美姬舞乐。   男子对身旁的侍官出声道:“跳的好,赏。”   侍官哈腰点头以示明白后,高声道:“大王有旨,赏。”   领舞的美人盈盈一拜,“谢大王。”   “报——”   美姬领赏之时,殿外闯进来一人,撞到美姬,美姬手中的赏赐之物不慎掉落在地,碎成一片。   美姬见状叩首道:“大王恕罪。”   妖族的王未曾理会美姬,看向闯进来的侍卫,“何事?”   那名侍卫踱步上前,覆在妖王耳畔呢喃了几声。   随着侍卫离去,妖王脸上喜悦之情怎么都掩盖不住,“哈哈哈哈好!”   妖王笑道:“等我儿成神,必要六界以我妖界为尊!” 第67章   寒碎岭。   妖族齐力抵抗雀火的结界破损到一定程度时, 叶卿将雀火收回。   若真想烧死他们,叶卿就不会让他们随意起身走动了。   叶卿开口道:“上苍有好生之德, 这一次, 本神便饶恕尔等。”   “多谢泽离上神!”干沉单手伏地用来支撑身体, 叩谢隆恩道。   训完这里不听话的妖族,转眼看向身后率先发动战争的仙门各族, “本神奉天命而来,不愿见生灵涂炭, 尔等再有妄动干戈之辈, 南明雀火焚至湮灭。”   被困的各大仙门弟子亲眼目睹南明雀火,哪还会怀疑眼前人的身份,纷纷颔首应声道:“上神息怒, 弟子不敢!”   随着两方的妥协, 叶卿翻动左手,右手两指并拢在左手心划了两下。   泽离殿的灵泉水从叶卿掌心间冒起,水源绕着叶卿的指尖流淌而下,在离叶卿手心一寸之远时又重新回到叶卿手掌间。   直到叶卿施法将它们分散推送向两方伤员处, 它们才离开叶卿。   受灵泉水医治的伤员伤口迅速恢复,不似刚才那般奄奄一息。   痊愈的仙门弟子起身拜谢道:“多谢上神。”   同沐恩泽的妖族亦如仙门那般恭维道:“多谢泽离上神。”   眼下被困的仙门弟子尽数获救,就只剩下被俘虏的那些人了。   叶卿向干沉问道:“被羁押的仙门弟子在哪?”   这种事干沉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给泽离上神听的,那群人里还有将军要的至阴之躯,一旦全被上神救出,等上神走后,他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干沉欺瞒道:“回上神, 小妖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在糊弄本神?”叶卿凌厉的眼神看向干沉。   干沉跟云宁一样无知,对视了上神的眼睛,口不由心将隐瞒的事全盘托出,“在将军大营右侧的第三个帐篷里,搬动左边第二把椅子,将椅腿折下,开启地窖的钥匙就是它。”   寒碎岭常年为散妖栖息之地,有地窖这种东西倒也正常。   但奇就奇怪在开启地窖的方式是椅子腿,这样的设计足以证实地窖是南城来后才挖掘的。   为何要挖地窖藏人?   妖族兴师动众围剿仙门,而叶卿一路上山看见的遗躯并不多,照给白庭玉的信中所禀,仙门弟子失踪较多,那看来多数人是被抓起来了。   妖族被欺压千年之久,且妖族向来行事偏激,以他们的作风不应当是就地格杀吸取人之精气助长修为为先?   怎会这般心慈手软将一众人留下。   是为了羁押人质好与天界谈判?   不。   方才叶卿提及和谈之事,南城处处刁难,不像是诚心要跟天界谈判的样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叶卿一时迷茫了。   跟在叶卿身边的瑾笙天后见上神半天没有动作,这里的师兄弟们都在等上神示下,于是他出声唤道:“上神?”   叶卿从乱无头绪的线索中回过神,看向瑾笙,“何事?”   瑾笙回话道:“上神,既然被困的仙友都在妖族大营,那我等是否即刻前往,将人质救出?”   是要把人救出,否则南城这等泼皮之辈不好应对。   叶卿点头道:“吩咐下去,所有人前往妖界大营。”   “上神。”妖族的人把秘密说了出来,一个个贪生怕死道。   叶卿向众人承诺道:“神族恩泽八方,不容血流成河,尔等若无违背天道之举,待此事过后,本神定会还你妖界清平。”   “清平?”这二字对流离失所的妖界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   叶卿首肯道:“本神有意在这天海边际划出一地供妖族修炼,不日修订神规,合理照拂妖界众生。”   妖族多数是被逼无奈上的这,誓死与仙门绝一死战,如今能听到上云天泽离上神的这番允诺,希望又重浮在眼前。   渴望和平安乐的妖兽,出声道:“多谢上神。”   将妖族安抚好后,叶卿高声道:“走。”   就这样,一行人从山谷里走出来,动身前往妖界大营。   主帐里的南城在泽离上神走后一炷香的时辰,就解开了上神的定身术。   坐在营帐大座上沉思该怎么让离儿喜欢他的南大将军,朝身边失了条胳膊的猴妖问道:“本将军该怎么把泽离上神抢过来。”   猴妖极其想说实话,将军就是得到泽离上神了,那至阳之躯,将军也靠不进。   美人看的到吃不着的感觉,还不如没得到来的舒服。   被南明雀火烧了半条胳膊的猴妖,不能说实话,只能挑将军喜欢听的说:“许是将军对上神太好,上神一惯清冷,不习惯这种对待。”   南城就拿猴妖的话填补心里的不爽,随后又朝猴妖问道:“你说跟他双修的人会是谁?”   “自然是将军。”猴妖谄媚了句。   南城听后怒视道:“他有人了,不是本将军。”   “这......”猴妖从未听说过泽离上神有道侣这事,“小妖从未耳闻啊。”   都是这群饭桶办事不利,没事先打听好,南城冷眼看向猴妖,“他手上有同心铃。”   “许是上神觉得新鲜,随便佩戴?”猴妖小声说道。   如若不是亲耳听到同心铃的声音,南城也可以这么告诉自己,“那铃铛会发声,是有人催动。”   “上神清心寡欲长居上云天,怎么会有......”猴妖这么说着,突然想起上云天还有一人。   不仅是猴妖,南城也想到了,“鸿巽?他跟鸿巽结为道侣了?”   如果泽离上神的道侣真是鸿巽神主,那他们将军完完全全没了机会,届时发火他们这些随身伺候的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猴妖说好话道:“泽离上神和鸿巽神主与日月天地同生,十多万年的岁月,若真有情不早就结为道侣了?十多万年都没半点水花声,怎会一夕之间就像将军您说的那样成了呢?”   猴妖这么说,南城心里堵着的一口气疏通了不少,“说的也是,要真是鸿巽何必拖到现在。”   南城吩咐道:“去给本将军打听清楚,泽离上神手腕上的同心铃跟谁的是一对,本将军要将那厮挫骨扬灰,让他永远入不了轮回道!”   “是,小妖这就派人去打听。”猴妖逮着机会就往营帐外跑。   猴妖溜出营帐后随处抓了个下属让人去传话查泽离上神的道侣。   刚吩咐完下属的猴妖,说巧不巧撞见泽离上神过来。   猴妖谄笑道:“泽离上神。”   叶卿瞥了他一眼,吓得猴妖把另一只手藏好,退到一旁给上神让路。   见上神走向关押人质的地方,猴妖当下大喊大叫道:“上神!那个地方不能去!”   营帐里郁闷着的南城闻声走出来,“泽......”离。   人就这么从南城面前走过,南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   猴妖以为将军会懂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想将军被泽离上神迷住了,似乎都忘了第三个帐篷下的秘密!   猴妖喊道:“将军!”   被喊回魂的南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迅速跑向泽离要去的地方,在泽离掀帐之时,用身躯挡在帐篷前。   南城含笑道:“泽离上神。”   叶卿没心情和他嬉皮笑脸,“让开。”   “上神这是何意,这是我......”本来想说这是他娈童云宁住的地方,怕离儿多想,南城改了口,“这是我侍从住的帐篷,里面肮脏,怕污了您的眼。”   营帐中同时传来云宁的声音,“是将军吗?”   南城看向叶卿,“您看,我没骗您,这里确确实实只有下仆。”   营帐中一阵水流声过后,云宁随意披了件外袍出来,“云宁见上神安,将军。”   除了外袍,云宁里面什么都没穿,叶卿能清晰看到他半露的香肩。   以及......云宁琵琶骨上的伤疤。   这是被人刺穿留有的伤疤,叶卿一眼就能认出。   叶卿明知故问道:“这是?”   云宁见上神看向丑陋的地方,手抓起大了许多的衣袍遮了遮,“云宁贪玩,弄伤的。”   这只小狐狸年纪不大,言行举止与他的年岁极其不相符。   叶卿问道:“可疼?”   云宁回话道:“不疼。”   叶卿道:“真身是狐狸?”   云宁颔首,“是。”   同样是狐狸,叶卿认识的那只刁蛮成性,一点都不如眼前的这只可爱。   叶卿道:“六界中唯狐族最爱惜身子,这伤疤本神看了都心疼,凑巧本神有些空余功夫,替你将这伤疤去了。”   眼看离儿对云宁感兴趣,将自己视若无睹,南城忍不住出声道:“他一条贱命哪能让您动手,本将军让军医替他看。”   云宁眼底泛起的一丝渴望,被将军的话生生打灭了。   狐族都很疼惜自己的身子,云宁也不例外,只是他现在身子不是自己的,做不了主。   在乎师叔的田俊人看到这妖界将军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东西不是什么好畜生,就说看他师叔的眼神,就差眼珠子贴他师叔身上了。   田俊人讥讽道:“将军似乎很是喜欢左右上神神谕。”   “本将军最是信奉泽离上神,怎敢左右上神。”南城同样察觉到田俊人身上的敌意,目光不自觉地落到田俊人的手腕上,想看离儿的另一半同心铃是不是在田俊人身上。   叶卿注意到云宁的变化,出声道:“本神身边缺个伶俐的人,你可愿意?”   将军在这,云宁不敢回话。   瑾笙颇为紧张地看向云宁,上神已经有一个田俊人了,如今又来一个云宁,那他......   “上神若是喜欢,暂住妖界的时日,就让他伺候您。”南城‘大方’道。   欲想帮这只年幼的小狐狸,又想借小狐狸进这帐篷的叶卿,正要开口与南城周旋。   身后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这六界众生都是受您和鸿巽神主所庇佑,您要谁一句话的事,又何须向南城讨要?” 第68章   此等浑厚之声, 来者必定不凡。   妖界的主人孟烨应朱雀神谕而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   妖界崇阴,又是出了名的弱肉强食之地, 孟烨能坐在妖界王座上三万年之久, 其人怎容小觑。   孟烨向前行一步, 仙门弟子后退一大步。   这帮仙门弟子道还没成,根本抵御不了妖王的气场。   妖王一身紫蓝华服, 双肩上的人鱼鳞甲流光溢彩,其所呈之色比东海明珠还要美上七分。   孟烨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硬是撑起了这等浓重色彩。   谁也不曾想到, 这位样貌看上去不过三十的妖王,膝下子嗣六十有余。   孟烨朝叶卿稽礼道:“泽离上神。”   毕竟是一届之主,颜面应给三分, 叶卿颔首道:“妖王。”   孟烨将云宁上下打量了翻, 朝叶卿开口道:“上神驾临,还请恕孟烨怠慢之罪。”   “妖王过谦了。”素闻妖王喜怒无常,眼下这般好言好语跟他相谈,这让叶卿不得不设防。   孟烨与泽离上神客套了几句, 目光时不时地停留在瑾笙身上。   叶卿敏锐的察觉到妖王对瑾笙有兴趣,开口道:“这位是九重天天后瑾笙。”   “不知九重天天后来我妖族之地做何?”对待瑾笙时,孟烨没了刚才对叶卿的友好态度,冷着一副脸,神情写满拒客之意。   妖王出现后,瑾笙的脑袋受制不住的犯疼,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似乎在哪见过妖王,可又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见过。   自小生活在荒山里,稍大点就跟陛下结为道侣了,之后就一直长居九重天,他没机会碰到妖王。   瑾笙晃了晃脑袋,可能是想平息这件事想太久了,太渴望两界能和平共处,才会对妖王生出一种熟悉感。   瑾笙缓了缓呼吸开口道:“妖王,仙妖两界对峙千年,也该有个了结了。”   “大王。”一直被离儿忽视的南城趁着这个机会,将泽离上神驾临的前因后果禀明。   南城道:“上神不忍生灵涂炭而来,臣正与上神商议。”   南城对泽离上神的心思,孟烨是第一个知道的。   两万年前泽离上神驾临妖界,之后孟烨作画一幅,画的正是这位风华绝代的上神。   南城就是在他寝殿里见到的画像。   等南城说完,孟烨轻笑问道:“上神,仙界屠我妖族百姓数万,血债不得偿,您说我妖界百姓怎会心甘?”   不待叶卿开口,孟烨又改了口,“本王也知再交恶即是生灵涂炭,不仅仙妖两界,连人界也会受及牵连,届时三界动荡,您也难做。”   就凭妖王最后一句话,叶卿可以肯定这位主也想盘算他。   他来止战,不代表受制于人。   叶卿想这些人都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叶卿道:“若是再战,本神代行天令,另择二主,未尝不可。”   这话一出,瑾笙和孟烨脸色同时变了变。   他请妖王来不是听意见的,“本神也不想走到那一步,故请天后、妖王好生思量,此事该如何和解。”   瑾笙绝不能让陛下被废,瑾笙着急开口道:“上神息怒,我仙界愿坦诚相待,绝不率先发动战争。”   叶卿紧接着看向南城,命令道:“生灵无辜,将地下的人质放了。”   “上神若将人放了,我妖界还有何筹码与仙界谈判!”南城怎肯交出这些仙门弟子,“妖界本就处于弱势之地,为人鱼肉,上神要我们讲和,妖界不敢抗旨,但还请上神三思,莫让妖界百姓寒了心。”   “硫磺硝石粉,蔑视神谕,是妖界让本神寒了心。”他为何忍让与南城多番纠缠,而不是从一开始就下死令,就是为了向妖族证明他是诚心为两界做事。   为两界生灵而来,却被这妖界如此苛刻对待。于情于理他现在发威,妖界也应自知理亏懂点事把嘴闭上。   俗话说先礼后兵,便是如此。   把南城那张嘴堵上了,叶卿看向孟烨和瑾笙,“就今日,军帐内相商妥帖,再行禀报本神。”   “云宁是吗?”叶卿低首朝还裹着单薄长袍的小狐狸开口道。   云宁回话道:“是。”   叶卿吩咐道:“左边第二把椅子,将椅腿折下,用它开地窖。”   云宁身为将军的娈童,是南城的附属品,思想都不由他自己。   面对神谕迟钝,是他怕被罚。   南城用警告地眼神看着这个小东西,他想云宁应该明白照上神吩咐去做会是什么后果。   云宁没有动,而是低声询问叶卿,“上神要云宁伺候吗?”   没人知道这小娈宠此时说这句话是何意。   叶卿思及方才自己所说之话,允诺道:“本神金口玉言。”   “真不会骗云宁?”云宁闷声道。   南城不懂这东西想做什么,截话道:“上神,这狐狸崽儿没规矩,本将军这就让人把他带下去。”   制止南城的施令,叶卿允诺道:“不会。”   云宁顿了顿,“发誓可以吗?”   孙念走到叶卿身后小声说道:“上神,小心他在拖延时间。”   跟白狐狸走的近,多多少少了解狐族一些,这狐狸崽有没有心眼一眼就能看出。   叶卿三指竖起,“本神发誓。”   田俊人看师叔对这狐狸崽好的过分,“你什么身份!敢让泽离上神发誓!”   上神之誓,云宁相信了。   不顾将军看自己的眼神,转身进营帐按照上神说的敲断左边第二把椅子的所有椅子腿。   “啊——”   营帐里没多久传来云宁的尖叫声。   叶卿大手一挥,将整座营帐撤下,看向这里面受了伤的云宁。   云宁手上淌着血,地上一眼熟之物在不断吸取云宁的精血。   这是戮妖锏!   叶卿怎会不记得这个东西!   断尾之痛记忆犹新!   深知被戮妖锏伤到会是什么下场,叶卿当即将云宁抱离,施法用灵泉水洗去戮妖锏上云宁的血。   直到戮妖锏紫光消散,叶卿怀里的云宁才能睁开眼看他。   云宁解释道:“钥匙会吃人。”   叶卿将云宁交托给田俊人,怒视南城!   这妖畜又摆了他一道!   早知他来布下硫磺硝石,更知他会救这些人,用妖界至宝戮妖锏当做开启地牢的钥匙。   如果不是叶卿可怜云宁,想帮这孩子一把,那动手之人就是叶卿自己,届时尝过金凤血的戮妖锏定会伤到他!   难怪会把钥匙藏这么深,原是想让他上套!   没有得逞的南城抢先一步解释道:“上神息怒,这些人质是我妖族至关重要的筹码,用妖界至宝看押,实在情非得已。”   淮黎告诉过他,他被临音伤到后转世轮回间,戮妖锏又被天道勒令重新送回妖族。   如今倒好,妖族还要用这东西对付他。   是叶卿强行来这救人,也是叶卿吩咐打开地窖的,如果伤到的人是叶卿,南城只需说上一句已劝过上神,或者是不知戮妖锏能伤到金身护体的他,就能将罪推个一干二净!   不对。   假设这些之前,叶卿漏想了一点。   连天族都不知道他被临音用戮妖锏所伤,妖族又怎会知道。   所以上头的结论,都要推翻。   可让叶卿纠结的是,若妖族不知道,南城为何急于抢话解释,伤到的人是妖族的云宁,而不是他。   又为何要他息怒,还用上情非得已这四字?   一个花舌耍的炉火纯青之人,绝不会是用错字词。   叶卿有种直觉,自己一直在被人玩弄于鼓掌间。   孟烨一直看着瑾笙,瑾笙被看的不自在,低下头唤道:“泽离上神。”   叶卿眨了眨眼,当即看下瑾笙。   眨眼间,灵光一现!   他怎么给忘了,临音是拿戮妖锏伤的他,这临音是如何拿到戮妖锏的!   叶卿往昔从未想过这一点!   临凡都不是妖界对手,何况临音。   以临音的能力怎触及的到妖王的法宝,就算触及到了又怎知如何使用戮妖锏。   至阴之体,能用戮妖锏是一种解释,但可以拿到的解释就只有一种——妖界心甘情愿给的。   还有在上云天时,叶卿问过东陵是怎么知道雀翎的事,东陵的反应告诉叶卿东陵不知道,更不知道临音弑神,否则东陵不会那么傻去复活一个弑神之人。   照着这条思路走。   叶卿是不是可以想成,妖界是知道临音弑神的......   孟烨观望着叶卿,“上神这是?”   “上神。”瑾笙也再三唤道。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刻推敲不通。   叶卿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刚想出声让孟烨放人,手上的同心铃再次闪现盈盈水光。   是鸿巽!   鸿巽在告诉他小心妖界的人。   还有一句,和叶卿刚才推敲一致:临音拿到戮妖锏一事疑点重重。   同心铃上的水光是——   玄武之力!   隔空渡法!   玄武之力是至阴的存在。   叶卿明白了淮黎的意思,两指并拢输送灵力催动同心铃。   只见萦绕同心铃的水光化作灵气注入戮妖锏,催动这把戮妖锏自己去将地窖打开!   戮妖锏照射的地方逐渐被侵蚀,最后露出一块玄铁板。   戮妖锏落在玄铁板时,玄铁板上的紫色光晕逐渐散开,一条地道暴露在众人面前。   比起密道被发现,孟烨更在意的是叶卿的同心铃。   泽离,竟然有主了。 第69章   一日之内, 南城两次见识到玄武之力!   寒碎岭的那场雨,现在离儿施法催动的同心铃, 这些线索告诉南城, 离儿的道侣身负玄武之力。   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可乾兌已死, 这玄武之力谁又能使得了?   猜不透离儿道侣是何方神圣的南城只能默不作声看着离儿将那群被羁押的仙门弟子救出。   仙门中人将地窖口围住,帮衬里面的人, 将他们拉出地面。   等到所有被困仙门弟子都出来后,叶卿拂袖看向瑾笙和孟烨, “两界有何想法, 可先商谈,容后再向本神禀明。”   孟烨还在看叶卿的同心铃,半晌开口道:“上神不旁听?”   事关仙妖两界, 两界说的上话的人先行交谈, 等他们商量好了,再呈到叶卿这决策,更方便。   叶卿回道:“天后和妖王先行商议,本神随后就到。”   瑾笙就是为谈判而来的, 条件陛下早就嘱咐过他了,谈判之事不会有意外。   可那个妖王有将军南城陪着,南城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瑾笙想了想朝叶卿开口道:“师父,瑾笙可否让孙念师叔陪同?”   孟烨闻声收回落在同心铃上的目光,去琢磨瑾笙所说的“师父”两字。   瑾笙居然能拜泽离上神为师。   孙念师兄为人稳重,处事也得体,让他陪瑾笙进去, 不容易让瑾笙被人牵着鼻子走。   叶卿允了,“嗯。”   这等大事孙念能掺和一脚,传出去必能为燕华门增光,孙念谢恩道:“弟子定不负上神所托。”   等众人散去后,叶卿去看了那些被羁押多日的仙门弟子。   一众弟子伏地道:“见泽离上神安。”   叶卿道:“不必多礼。”   这些人里有不少伤员,叶卿再次调取灵泉水让灵泉水治愈众人。   看他们一个个重新恢复精气神,叶卿开口道:“往后众派不得肆意杀戮,众生万物各存其道,破他人道,等同毁己。”   说完这句话,叶卿心里生出一个罪恶的想法。   东陵下旨仙门对妖界大开杀戒,这些人从修炼起手就沾了血,等同无缘神道。   这算不算,也是东陵的一种计划?   真相不得而知。   仙门屠妖举措盛行已久,这些仙门弟子早已潜移默化,碍于上神的身份不得不应,“谨遵上神教诲。”   叶卿也看出他们的敷衍,“本神所言,还请各位谨记。”   “师叔,那个云宁......”田俊人等师叔忙完了,才插话进来道。   要不是田俊人说起,叶卿差点忘了那只小狐狸。   这里被伤最重的无疑是那只狐狸崽儿。   跟田俊人走了一段路,看着田俊人将茅草堆里的狐狸崽儿抱出来交给他。   叶卿接过云宁,手搭在云宁的脖子上探了云宁的脉息。   叶卿,“找间有床的营帐。”   田俊人动作很快,叶卿托着这只小狐狸崽儿进了营帐。   “打盆水来。”叶卿嘱托田俊人道。   田俊人正好带了,从虚鼎中拿出脸盆递给师叔,随后又倒了半壶水进去。   叶卿,“......”田公子喜欢自带锅碗瓢盆被褥枕头出门的习惯还没改掉。   从知道师叔是泽离上神到现在,田俊人一直没机会和师叔独处,现下有机会了,田俊人看着忙碌的师叔,“师叔,泽离上神。”   叶卿把狐狸崽放到水盆里,让灵泉水替他疗伤。   因为狐狸崽太小了,叶卿不好施法替他疗伤,怕烧死他。   如果淮黎在,就好了。   田俊人没等来师叔的搭理,再次尝试开口,“师叔,我以后还能不能这样叫您?”   “小师侄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分了?”平常婆婆妈妈的小师侄不见了,叶卿还真有点不习惯。   田俊人垂目,“我不知道您是泽离上神。”   “我也不知道。”不是鸿巽来找他,他还活在太含之耻这话当中。   太含山对他最好的一个是师父,另一个就是师侄了,说来惭愧,他一个长辈还需要晚辈宠着,“我只记得我被二长老罚的时候,是小师侄给我送的馒头,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小师侄护在我身前保护的我。”   田俊人立誓道:“我会努力成仙,继续保护师叔。”   “好。”叶卿期待那一日。   水盆里的小狐狸崽逐渐有了动静,咬着尾巴的嘴终于松开了。   狐狸眼不如白庭玉那般有神,但不失秀气。   美是狐族的天性。   惋惜的是这小狐狸崽浑身上下没几块好肌肤,琵琶骨伤过,腿上还有黝黑的烙印,腰间青紫大片厚重的皮毛也掩盖不住,看着就让人心疼。   田俊人,“师叔救他,是同情他吗?”   “嗯。”就是见到云宁的第一眼,云宁的眼神让他有种熟悉感。   狐狸满身的疤痕叶卿是没本事去,但白狐狸有。   打算好将云宁带走,让白狐狸治的叶卿,朝田俊人吩咐道:“看好他,我去看看他们商讨如何了。”   田俊人,“好。”   主帅营帐离叶卿所在的帐篷不远,走个二三十步就能到。   叶卿到的时候,营帐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这种声,从来不会出现在谈判席上。   出于好奇,叶卿进了营帐。   瑾笙带笑的脸一瞬间收起笑,“泽离上神。”   主位的孟烨起身道:“泽离上神。”   叶卿点头问道:“所谈如何?”   南城拿来羊皮纸给叶卿。   南城,“上神请看。”   短短一会的功夫,连契约都拟定了。   将人界天海边际划出一份地供妖族栖身,这是叶卿给出的优待,条约里第一条写的就是这个。   其余的就是仙界给予相对应的补偿,条条例例都很合理,也没太过让步。   这些东西以瑾笙的头脑绝想不出来,十成是那位头脑聪明的天帝事先拟定的。   叶卿将条约交还给南城。   两方能乖乖听话坐下来签订条约不节外生枝是好事。   只不过,这洽谈的未免太快了。   剑拔弩张多时,眼下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和平相谈,这里面没点猫腻打死叶卿叶卿都不信。   南城看离儿迟疑了,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泽离上神,人质您都放了,我妖界也已按您的吩咐与仙界讲和,您该满意了吧?”   这虎妖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被欺压又不得不照办的委屈之意,叶卿听出来了。   “妖界被欺压了千年,我妖族无处可遁才拼死一搏与仙门决一死战,本王当日亲自为众将士致辞送酒,如今没过两月就在这寒碎岭签订停战条约,本王这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孟烨说着看向叶卿,“身为一届之主,这般出尔反尔,本王愧见妖族百姓。”   叶卿猜这妖王接下来想说就是要他去妖界,替他挽回颜面。   叶卿所料丝毫不差,孟烨继而说道:“没有人质与仙界谈判,本王妥协往日言传本王贪生怕死的风言风语定不会少,小王一心为妖界操持,不想背此臭名,小王不知泽离上神可否驾临妖界,您是救世主,您若出面,定能安我妖界子民之心,为本王......”   “等条约拟定,上云天会下神谕昭告六界,妖王不必担心。”叶卿一口婉拒。   叶卿,“为安两界,上云天决策,此战寒碎岭伤亡的仙门弟子和妖界子民,皆可入轮回道,转世轮回,以示神恩。”   瑾笙闻声拜谢道:“瑾笙替伤亡的仙门弟子谢上神恩典。”   叶卿又道:“自仙界屠妖大会起,未伤及无辜却惨死仙门手下妖族,本神会下旨冥界,召回其魄应允入轮回道,其孀就由妖王慰问。”   “还有,两界各自清点人数,伤亡多少,失踪多少,两日内给本神答复。”叶卿将所有要做的事一桩一件仔细吩咐瑾笙和孟烨。   想到什么便补充什么。   只有一点,他记得却刻意不提。   是他本来的想法,允诺妖界清心修炼可斟情升仙这一条。   不提的原因是他怀疑,临音弑神一事与妖界有关,或许妖界才是促成他被刺杀的真正原因。   他不会把危险的东西安放在身边。   ......   拟定的条约之后修修改改,又呈送叶卿看了好几遍,最后敲定是五日后了。   在寒碎岭呆了五日,终于把事情办妥了。   叶卿带着那只小狐狸崽回了太含。   吃了白庭玉给的药,敷了白庭玉亲手制的伤药,小狐狸很快就恢复了人形。   自被戮妖锏伤到后到今天,小狐狸第一次化成人形,手情不自禁摸向自己的琵琶骨,上面丑陋的疤痕没了。   云宁高兴地笑着,“谢上神,云宁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   “你狐族有位尊神,知晓狐族在妖界地位后很是不悦,特嘱托本神另辟一地供狐族修炼,由他庇佑,所以你无需担心族辈。”就为了狐族事白狐狸生了一整天的气,夜玄哄的嘴皮子都要磨出泡了。   仔细算算时间,夜大魔帝这会儿应该到妖界了。   思及云宁还小,叶卿问道:“可要我送你回狐族?”   云宁不想回去,狐族不报完恩是不会走的,“云宁想留下来伺候您。”   “本神无......”叶宝贝想说他救云宁不是想要云宁伺候,话还没说完,他眼前的狐狸崽儿就把衣服脱了。   ......   叶卿就坐在床榻上,狐狸崽儿也不害臊,走到叶卿身边,爬上床跪坐在叶卿眼前。   云宁的小手攀附上上神的肩膀,在上神脸上落下一吻。   叶卿,“......”   就在叶卿想好好教这只狐狸崽的时候,殿门突然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他道侣......   见到淮黎的时候,叶宝贝腰有点不舒服了。   在自家道侣变脸的同时,求生欲让叶宝贝开了这口,“误会......” 第70章   天帝宫内。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缩在角落里, 头埋在膝盖间一直没敢抬起。   人不断发颤,肩膀抖动的幅度很大, 时有时无的抽气声中带着哭腔, 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身上。   仔细看地面的话就会发现, 地上除了干涸的血迹,还有大片的头发。   是从他头上被人生生扯下来的。   受虐打的人, 哭声没有引起施暴者的心疼。   “你还有脸哭!”东陵为成就他不知耗费多少心血,冒天下大不韪复活他, 什么好的都捧到他面前供着他, 连谈和的条件东陵都为他事先想好,还派了一众上仙护他。   瑾笙只要人站在那,领个功劳就好。   结果呢?   让鸿巽反将一军, 谈和的功劳全被叶卿捞去!   东陵千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这也就算了。   瑾笙这一趟,什么都没捞到,还让他丢了实权!   神族宣告管辖六界,十日平定两界之乱恩泽苍生, 名声好处全让神界得了!   神族立于九重天之上,鸿巽管六界,那他这天帝还有什么用!   空当摆设吗!   这些全是他的好天后一手促成的。   东陵不知他脑子怎么长的,被摆了一道,还能笑着回来告诉他事情办妥了!   他这脑子也不想想,叶卿和他们仇有多深!   叶卿带上他,就是为堵天界之口!   这么简单的道理, 瑾笙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   被毒打的瑾笙在听到陛下又一番训斥的话后,哭肿的眼睛又开始泛酸,咬着手臂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   “你说本帝娶你有什么用?”东陵最见不惯他这副模样,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叶卿,选择他。   要没放弃叶卿......眼下什么都能得到了。   不争气的人,就是看一眼心里也堵得慌,东陵提高了声调,“哑巴了?”   瑾笙不是哑巴了,陛下掌掴他的时候他说过话,是陛下说讨厌听他的声音,他要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他的舌头拔了。   瑾笙才不敢开口的。   “不是......”蚊子般细小的声音从墙角里传出。   这不是他第一次挨打了,这段时间陛下打了他好几次,瑾笙是真的喜欢陛下,所以在很努力的去配得上陛下。   现在陛下问他娶他有什么用,瑾笙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陛下讨厌他了。   他不再讨陛下喜欢,陛下也不叫他笙儿了。   瑾笙埋在腿间的脑袋动了动,擦掉眼泪,“是瑾笙太笨了,配不上陛下。”   “陛下,废了瑾笙吧......”瑾笙下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不讨陛下喜欢的天后,以后会挨的打更多,他怕疼。   陛下用天牢里的鞭子打他,那个鞭子特别疼。   他是凡躯,一鞭都熬不下去。   东陵听他这话,心里火气更大,蹲下身揪着瑾笙满头秀发看他,“除了说这个,你还会什么?”   “啊——”被揪着头发的瑾笙,被迫抬头看向陛下。   哭哭啼啼的瑾笙丝毫引不起东陵的怜爱之心,东陵淡漠道:“本帝真后悔为你这么个废物,放弃更好的。”   被心爱的人当面数落,那种钻心的痛比身体上的痛,伤人更深。   瑾笙垂下眼帘,嘴不断颤动着尝试去呼吸,他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   东陵捏着他脸,逼他把眼睛睁开,“头脑比不上叶卿,脸比不上庭玉,你说说你,还有什么?”   瑾笙手蜷曲着垂落身旁,如陛下所说,叶师叔和白掌门都比他厉害,瑾笙比不过他们。   唯一,唯一能比过的,是他对陛下的爱慕。   东陵看他自己心里也有数,松开瑾笙跨步走离,“从今日起天后禁足,无本帝法旨不得出!”   被陛下扔下的瑾笙毫无一丝力气,瘫倒在地,脸覆在地面上,看着陛下冷冰冰的背影,余光瞥见了兵器架上的轩辕。   瑾笙摇摇晃晃站起身,冲上前拿起轩辕拔出剑将锋利的剑刃对准自己的脖子。   轩辕出鞘的声音,引起东陵的注意。   东陵看着这个要自尽的蠢东西,“你要做什么!”   “陛下。”瑾笙强装镇定看向东陵。   瑾笙道:“陛下,臣下想求您一件事。”   东陵跟他仙寿共享,瑾笙要自尽,那东陵也活不了!   东陵紧张地看着他,“给本帝把剑放下!”   “您废了瑾笙,把您的半条命拿回去,答应瑾笙瑾笙就放下。”他很早就不想活了,现在更不想。   死了,就不会难受了。   瑾笙,“瑾笙没有遇到陛下前就是个樵夫,没有什么本事,陛下说就喜欢瑾笙单纯......”   瑾笙回忆了好多,他们的初遇到相知相爱。   只可惜那些,都过去了。   “瑾笙知道自己......”瑾笙说着感觉到轩辕剑在抗拒自己的触碰,不得不停下话去看这把不愿意配合的剑。   九逸例常前来为天帝医治去除夜祖宗的魔气,不曾想见到天后拔剑自裁。   故而施法控制轩辕,让轩辕远离瑾笙的脖子。   天后满身的鞭伤,九逸不明所以看向东陵,“这是怎么了?”   东陵也没曾想这事会让九逸撞见。   东陵剜了眼瑾笙,很快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天后不懂事在一众仙门弟子面前强拧上神掺和六界事,置神界于不义之地,有违后德,本帝这才略施惩戒。”   瑾笙身上少说七八十道鞭伤,脸颊也有被人掌掴的痕迹,天帝所说的略施惩戒,与九逸看到的完全不同。   九逸也听说了太含的事,总归这天后也帮了师父他们一把,九逸替瑾笙求情道:“天后年纪轻轻心系苍生,很是难得,还请天帝宽恕。”   瑾笙害怕地看向陛下,时刻紧张着。   在陛下接近他的时候,恐惧席卷上头,瑾笙失手推开东陵。   不曾想这一紧张,用了法术把东陵打退好几步。   回过神的瑾笙,似是深处冰窖。   不想再挨打,瑾笙下意识地奔跑出殿。   瑾笙失控逃跑,东陵看这帮侍卫无动于衷,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天后找回来!”   绝不能让瑾笙跑了!   一众侍卫领命道:“是。”   九逸有幸目睹了天后将天帝击退的全过程,看来师父说的,天后修为在天帝之上是真的。   东陵身处高位多疑敏锐的本能让他瞬间换上伪装,捂着心口处,用内力震出两口淤血,“咳咳,上君我这身子何时能痊愈,本帝荒废朝政多日了。”   “天帝病了,九逸怎不向本神禀明?”叶卿踏入天帝宫,看向病恹恹的东陵。   九逸闻声回首行礼道:“泽离上神。”   东陵,“泽离上神。”   叶卿走到东陵面前,将装有金丹的瓶子放到茶桌上,“服下即可。”   坚信叶卿不会明目张胆投毒的东陵,拾起瓶子将金丹倒出,一口吞服下。   调息过后,东陵起身道:“多谢上神。”   叶卿忽视东陵,朝九逸说道:“鸿巽找你。”   “是,弟子这就回去。”九逸应声告退。   等九逸走后,殿门在叶卿灵力的催动下自动关上。   叶卿平视东陵,“天帝。”   “你是来看本帝笑话的?”东陵故作镇定道。   叶卿开门见山,不与东陵废话,“本神是来取轩辕的。”   轩辕剑是天帝象征,这把剑的作用跟凡间帝皇的玉玺相当,交出去,他这天帝之位如何能坐稳!   细数叶卿做的种种,东陵笑道:“拿瑾笙当棋,让鸿巽夺我权,叶卿,叶宝贝你够狠的。”   “因果轮回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叶卿对东陵的称谓很不满,他都没这么叫过。   东陵,“叶卿你可别忘了神族干涉六界事的后果,你能涅槃可以随心所欲,但鸿巽没你这种本事,他必死无疑。”   知道叶卿应允枉死妖族人入轮回,鸿巽批允的时候,东陵觉得鸿巽八成是疯了,自找死路!   鸿巽这么做,叶卿居然没劝阻,东陵思及此处,勾唇道:“还是说宝贝你,根本不爱他,只是为了报复本帝,才跟他结的道侣。”   叶卿在听到这句时眸色一冷,“临凡,你可知为何你能身居天帝之位?”   东陵当然知道,他大功于六界,功勋昭著六界赞扬,故而有今日地位。   在东陵傲慢的眼神下,叶卿开口道:“一千年前,天道下过一道神谕,临凡匡扶天下六界盛赞,虽不幸陨落然其魂英烈,念其功着情赐封为神,并居上云天。”   赐封为神并居上云天,可东陵并没封神,叶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东陵不得而知。   东陵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旨送到我手里,就差昭告六界,为你塑造神躯。”东陵前方百计想成神,那叶卿就说点东陵所念之事,让东陵知道知道他曾有过成神的机会。   “天旨下达前一刻,临音为救你弑杀朱雀,致使我神躯受损,雀翎飘落人间,烧死人间百姓千百,”这种曾经唾手可得,却因一些相关之人犯错受牵连的滋味,他想东陵一定不好受,“为你伤及无辜,弑神一罪更是罪大恶极,虽非你所指,但事是因你而起,故天道改旨,去神位,册天族太子,居九重天。”   阿离因为这事流落凡尘饱受欺凌,阿离什么都记起来了,尝过千年之痛,他想,东陵也该尝尝了。   不错,东陵眼前的这个叶卿不是叶卿。   是淮黎化作的。   看着东陵不可置信的模样,淮黎挑眉道:“临音弑神,让你丢了神位,次之为帝,明白吗?”   “真是什么谎言都编的出,你是要看本帝笑话?”东陵慌了,因为天道最看重万物因果秩序。   想起叶卿要住天帝宫偏殿的事,东陵当成叶卿是要诈他话,谨慎道:“本帝为何要成神?我已居五界之上,而你神界什么都做不了受制于......”   淮黎特地将天旨带过来了,手凭空一挥,几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浮现在半空中。   眼看东陵说不出话,淮黎道:“本神无意跟你浪费功夫,东陵你记着,你要想坐稳这天帝之位,就把尾巴夹稳了,尤其关于夜玄的事,泄露半字,我便废了你。”   “你有何权利废我!本帝乃是天道亲赐!”   轩辕剑就在地上躺着,淮黎一挥袖那把轩辕就到他手上了。   十三万年前,轩辕是他的佩剑。   淮黎指腹在剑身上拭了遍,再将剑放回剑鞘中拎在手里,看向失了风度的天帝东陵,“即日起,我即天道。”   东陵咬牙切齿道:“泽离上神你未免太过猖狂!”   淮黎,“本神有这个资本,我为君,你为臣,臣下犯上,我若深究,你绝无好果子吃。”   “威胁本帝?”东陵那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我若没好果子吃,那泽离上神你也别想好过,你和我的过往,若是传出去,于本帝倒也无伤大雅,于你就不同了。”   东陵的那点手段太过幼稚,更是触及到淮黎憎恨之处,“东陵,复生罪仙立其为后,本神想六界众生会更感兴趣。”   东陵神情夸张看向叶卿道:“这事天道允了!”   “你权不在手,逆复罪臣,流传出去再失民心,你还能有什么?”淮黎劝道,“知时务者为俊杰,明白?”   东陵,“叶卿!”   不止东陵一个会吼叫,淮黎高声道:“尊卑礼法,天帝不懂,我可酌情让九逸前来教上两日。”   淮黎道:“日后九重天一切军机事物皆需向上云天禀报,不得有误。”   取走代表天权的轩辕,再而警告东陵别再对阿离不敬,最后再施令吩咐,将这些做完后,淮黎退离天帝殿。   临走时,淮黎对看守天帝殿的仙侍吩咐道:“天帝伤重,本神体恤天帝身患重伤,不忍其操劳过度,特赐神恩,许天帝闭关一月以做调养,这一月内除为天帝看伤的九逸上君外,任何人不得打搅天帝静修,九重天一切事务交由上云天处置。”   他这道旨意,就是变相软禁东陵!   两界谈和东陵称重病在身,前赴寒碎岭有心无力,无奈才让天后代行。东陵想借这机会给瑾笙套功德,淮黎能搅和了。   那再借东陵重病这借口,将东陵关上一月又有何难。   守门的仙侍唯唯诺诺回道:“是。”   淮黎特意强调道:“阳奉阴违者,神规处置。”   “小仙不敢!”   殿内听到这道神谕的东陵,一脚踢在案桌上,将桌上所有奏折撕毁在地......   太含山上。   被来讨赏的狼崽子缠了一宿,一大早白庭玉骂骂咧咧把狼崽子踹开。   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泽离上神偷腥被抓的下场如何了。   白庭玉神清气爽的来到后殿处。   在殿门口见到跪守的狐族王子云宁。   帮云宁疗过伤,对云宁也了解些,知道云宁做过娈童,行事都是娈童作风,跪守殿宇这种事,一定是潜移默化形成的。   白庭玉走到云宁面前,“跪了一夜?”   云宁行了礼,“云宁见过白玉上神。”   六界第一美狐一改往日的冷清,对地上的小狐狸崽柔声道:“起来。”   “泽离上神还没醒。”云宁回话道。   白庭玉反问道:“他让你跪的?”   上神没让他跪,云宁回话道:“不是。”   “那不就得......”扶小辈起来的白庭玉,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小狐狸守了一晚上,那应该听了不少。   白庭玉施法在后殿殿门口架起藤椅,这是狐狸最喜欢的玩意。   诱哄着小狐狸崽上去坐坐,随后白庭玉双手覆在小狐狸崽的双膝上,帮他缓解腿酸。   看着眼底里对自己泛起亲近之意的小狐狸崽,白狐狸开口道:“云宁在狐族可听长辈话?”   “云宁听从父王的话,伺候将军。”为了族群,他才认的命。   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就行,白庭玉又道:“那本神算不算云宁的长辈?”   云宁自小知道,白玉上神与他们不同,上神是独一无二的九尾狐,是神。   云宁不敢攀附,“您是狐族的老祖宗,是云宁的主子。”   “真是云宁的主子?”对这个很上套的小狐狸崽,白庭玉生出几分喜欢。   云宁点头道:“是。”   白庭玉,“那昨晚,你在这殿门口都听到了些什么?”   云宁听到了上神与神主双修,可是这是闺房之事,事关泽离上神,云宁不能说。   看小狐狸崽犹豫,白庭玉板了脸,“本神问话,你要隐瞒?本神与泽离上神乃是至交,他与鸿巽神主之事亦是本神一手撮合,本神问及不过是关心知己。”   白狐狸说起谎一套接着一套,脸不红心不跳,跟狼崽呆久了,就是这样。   云宁犹豫了下,回道:“不敢。”   白庭玉,“那你听到了什么?”   云宁想了想回道:“上神哭着喊不要了,太大了,小一点,不要两个,就一个,你合二为一化小点,我鸡肠子都要出来了。”   殿里刚睡醒,迈着别扭步子给自己倒茶的叶宝贝,不巧听到云宁的话......   叶宝贝手一个哆嗦,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七八瓣。   白庭玉耳朵尖,听到里头的动静声,从藤椅上起身背靠在殿门上,用手骨敲了敲殿门。   白狐狸幸灾乐祸道:“泽离上神,偷腥的感觉如何?”   叶卿就知道这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好了不想与他们为伍,结果隔三差五来看他笑话。   叶宝贝是想呛他的,但云宁这孩子效仿他说的话,让他忍无可忍,没脸出这个声。   特别是“鸡肠子出来”这句话,叶卿恨不得把脸埋地下。   殿外的云宁从藤椅上起来,把事先准备好的晨露盆端起来,“上神,云宁伺候您梳洗。”   里头的人还没出声,白庭玉直接推开殿门,让云宁进去。   白庭玉,“去吧。”   云宁托着半盆晨露进殿给上神洗漱。   叶卿现在特别恐慌伺候这两个字,诚惶诚恐接受云宁收集的晨露水洗漱,“日后这些事你不用做,我带你回来不是要你伺候我,是想让你像个正常孩子开开心心的活。”   云宁把干净的帕子递给上神擦手,等上神洗漱完了,云宁又跪地磕头道:“昨日是云宁的错,请上神降罪。”   “我说过你不用跪我。”叶卿想扶他一把,奈何腰不行,年纪大了就是不好。   昨晚上神的叫声,云宁听着就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云宁向叶卿保证道:“云宁来日伺候上神定会注意,不会再让鸿巽神主发现,上神放心。”   化作叶卿从九重天回来的鸿巽,现身在殿内。   说巧不巧,又一次听到他不该听的话。   叶卿,“......”   叶宝贝觉得一定是白狐狸给他下了多灾咒!   某条龙那个墨绿色的眸子,叶宝贝瞥了一眼,胆颤着把被褥往自己脑袋上拉了拉。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庭玉装作没看到身后的鸿巽,开口道:“泽离放心,我也会帮你注意。”   该死的狐狸!   叶宝贝,“......”   白庭玉欣赏着泽离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脸埋进去的模样,假笑着转过身,“嗯?神主何时回来的?”   淮黎看了两眼云宁,“我有事跟阿离聊。” 第71章   昨日云宁伺候泽离上神被神主撞见之时, 神主也是这么跟他说,然后把他赶出殿的。   之后殿门紧关, 没过多久就传来泽离上神的低吟声。   云宁不想让对自己好的泽离上神再被神主迁怒。   云宁当即开口道:“神主息怒, 都是云宁一人之错, 您要怪就怪云宁,还请勿再与上神双修, 上神说他肠子不适,若再双修恐......”   “噗——”   白庭玉不争气地笑出声, 一手捂着腰腹, 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云宁呆呆地看向狐族最尊贵的人,不明白白玉上神在笑什么,见上神朝自己摆手, 云宁点头会意, 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下去,“恐会伤到上神,还请神主垂怜。”   叶卿,“......”   他这是该谢云宁帮自己说话呢, 还是该把这狐狸崽嘴堵上打一顿呢?   淮黎绕过看热闹的白庭玉走向床榻,坐在床榻边去拽叶卿埋脸的被褥,“阿离。”   云宁紧张道:“神主!”   淮黎看向时刻准备着爬他阿离床的小狐狸崽,出声道:“你大可放心,泽离上神朱雀金身,轻易伤不得。”   云宁当做神主打定主意要伤泽离上神,“可神主雄伟于器, 上神昨日直呼受不住。”   叶宝贝不想听他说下去了,压低了嗓音道:“把他带出去,找个好点的先生教教他。”   自己的人被觊觎,时刻要给他扣帽子的狐狸精还劝谏他,淮黎龙眸动了动,用力扯下阿离的被褥,让阿离好呼吸些。   看着阿离那张窘迫的脸,淮黎言道:“你若不想泽离受伤,切莫再千方百计背我伺候泽离。”   迫使局势,云宁只得同意,“是。”   淮黎,“若是阳奉阴违,本座全当泽离上神对你管教不严。”   叶宝贝,“......”   淮黎吩咐道:“都退下。”   “臣下告退。”白庭玉好戏看够了,顺带帮尊主鸿巽把碍眼的狐狸崽拖出去。   “不......不双修了吧?”瘆得慌太瘆得慌了,世人都想跟神双修,却不知跟神双修之苦!   叶宝贝要不是神,早断气了!   淮黎趁机要求道:“将云宁给白玉带。”   “不成。”叶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白老狐狸脾气要多差有多差,再加上夜玄在,云宁留给他们铁定要被欺负。   凤凰崽儿就是个活例。   说到儿子,叶卿好几天没见到了,“凤凰儿呢?”   淮黎将叶卿的话看作是岔开话题,见阿离不肯把云宁抛弃,淮黎两手撑在叶卿身侧,“阿离,说正事。”   “是是是,”叶老狗怂了,“夜玄肯定不乐意有人掺和在他和白玉之间,把云宁给他们,不是膈应他们吗?”   膈不膈应是晚辈的事,淮黎道:“我会让玄儿认云宁为义子。”   “白玉肯要?”   淮黎眼角稍抬,“若不要,就让云宁叫他嫂嫂。”   是喜做爹,还是认命当嫂,神主让白玉自己选。   叶宝贝喉结动了动,以前怎么没发现淮黎心底子这么黑。   把云宁的事处理了,淮黎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人整天被人窥觊,“就这么定了。”   淮黎两手禁锢着他,还有玄武之力在身,叶宝贝就是想跑也跑不掉,“是,您说了算。”   在阿离妥协后,淮黎柔声问道:“还疼吗?”   这是个好问题,叶宝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叩叩叩。”   随淮黎慰问声响起的,是一阵敲门声。   被白玉上神拖走的云宁又原路返回这里,对着紧闭的殿门开口道:“神主,云宁来给泽离上神送药,药是云宁自己做的,云宁用了很久,这药对肠子很是管用。”   “......”叶卿真的想把狐狸崽这嘴堵了。   淮黎闻声手呈拖物状,没一会一罐膏药出现在淮黎掌心间,散发着淡淡的雏菊香。   殿外的云宁见手里的药罐没了,再次出声道:“抹上即可,若上神不方便,云宁来替上神上药。”   淮黎瞥向殿门上倒映出的人影,沉声道:“本座亲自替上神上药。”   “是。”云宁很会察言观色,听出神主话里的厌烦之意,匆匆离去。   叶卿浑身写满抗拒,“我不用!”   不容叶卿拒绝,“云宁一片好意,阿离。”   ......   掌门殿内。   本想回寝殿歇会的白庭玉从后殿出来,就被弟子告知妖王孟烨来了。   怎么说孟烨也是一届之主,更何况两界已经平息交好。   贵客到来,身为太含的主人无论如何都要好生招待,不失掌门人的身份。   白庭玉设宴招待孟烨,敬酒道:“妖王大驾光临,庭玉有失远迎。”   “叨扰白掌门,是本王不是。”孟烨含笑回敬白庭玉。   六界第一美人白庭玉声名远扬,孟烨也颇有耳闻,今日一见,其人风姿绰约,一颦一笑美到不可方物,比那孤傲至美的泽离上神更让人眼前一亮。   难怪天帝东陵,会为了他要废瑾笙。   孟烨若是东陵,也会这么做。   被人一直盯着,白庭玉脸上的笑有点僵,出声道:“不知妖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察觉自己失态的孟烨收了点心思,“听闻泽离上神身在太含,本王今日特来拜会上神,多谢上神解我妖界之难,还望掌门容禀。”   原来是找泽离的,想到后殿里鸡肠子疼的泽离,白庭玉不符场合的轻笑出声。   跟妖王一道来的南城,对离儿的事特别在意,“白掌门笑什么?”   白庭玉将笑收了收,“将军莫怪,庭玉......”   南城截话道:“听闻魔帝夜玄曾化名贺玄潜入太含,并拜白掌门为师,居掌门殿偏殿,不知白掌门与魔帝?”   “不得无礼。”孟烨轻斥道。   这个南城张狂无度说话从不过脑子,孟烨替他圆话道:“白掌门莫怪,南城并非有意冒犯。不瞒白掌门,南城提及魔帝全是因为昨日魔帝大闹妖王殿,伤我妖界子民,南城爱民心切,这才冒犯了。”   狼崽子是看他闷闷不乐去闹事的,回来的时候狼崽子告诉他,妖王已跟狼崽子保证过日后妖界上下定会敬重狐族,礼让为先。   白庭玉帮云宁疗伤时问到过南城这人,泽离说南城是个耍嘴皮子的高手,颇破攻心计。   那这主仆一唱一和,是在试探他?   不管是不是,白庭玉开口道:“本座与贺玄早断师徒情,他不犯我太含,我太含亦不犯他。”   孟烨起身稽礼,“白掌门莫怪,是孟烨治下不严。”   “不敢。”白庭玉同回了礼数。   南城仰躺在椅子上,脚踩桌子边角,十足放荡不羁的模样,“白掌门,不知可否为我主引荐泽离上神?我主有要事禀报。”   孟烨顺南城的话往下说道:“妖界大事,劳烦白掌门。”   “我师叔事务繁忙,妖王有何要事不妨说与我听,我定会向泽离上神表明。”代替爹来坐陪的田俊人出声道。   说完不忘自报家门,“太含弟子田俊人,见过妖王。”   南城记得这小子,总是缠着离儿。   直觉告诉南城,这小子也对阿离有意,田俊人看离儿的眼神骗不了人!   南城吊儿郎当翻白眼道:“你算什么东西?”   “这是泽离上神最疼爱的太含弟子,与泽离上神颇为亲近。”白庭玉注意到这位妖界将军,每一次提到泽离,眼神都会变。   被白庭玉猜中心思的南城,“亲近?”   与南城的直白大胆不同,孟烨礼数周全道:“那就请这位仙长替本王向上神容禀,我妖界子民得沐神恩见月明,全族上下无以为报,孟烨受万千妖民所托,恭请上神驾临妖界,好让吾等一睹尊容,虔诚信仰。”   妖王谦卑到这地步,田俊人也没理由替师叔做决定,“好,我这就去找上神,掌门您看?”   白庭玉,“去吧。”   田俊人起身离席,“谢掌门。”   等殿门关上后,白庭玉再次举杯,“请。”   孟烨迎上,豪饮作陪。   等了半柱香时辰不见心上人的南城实在忍不住这沉闷的宴席,“白掌门,听说泽离上神有道侣了,你可知是谁有此殊荣得上神青睐?”   他跟妖王来这,就是为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跟他抢离儿!   心急的南城,替孟烨把心中所疑问了出来。   孟烨便坐享其成听上一听。   “这......”看透一切的白狐狸,故作为难道。   “这什么?”南城心里窝火,看这掌门说话跟结巴一样,心里更燥了,“上神有道侣这等天大喜事,不该让我妖界知道知道?”   南城语气里充满不屑和妒忌之意。   跟叶卿一起来的淮黎,殿门还没踏进,就听到里面的人对自己很是不屑。   不屑的原因是他得到阿离青睐。   淮黎脸色暗沉,和叶卿共同踏入掌门殿。   一进来,两道直白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准确的说,看的是他手上的同心铃。   聪明如他,怎会不明白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淮黎默不作声长臂一揽,将叶卿带入席。   坐下的叶宝贝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第72章   这宴是专程为招待妖王而设, 故而左边首席归于孟烨。   淮黎和叶卿入座的是右侧首席。   这位置正巧与妖王面对面。   田俊人陪同师叔来后就坐在师叔身侧,替师叔沏好新茶, 再奉上, “师叔您喝点茶润润嗓子, 这酒就别碰了。”   还是小师侄贴心。   叶卿渴半天了,“多谢俊人。”   坐在殿内最高位置的白庭玉看着几位响当当的人物在那眼神厮杀, 还有那个没心没肺喝水解渴的呆头鸟。   白庭玉做戏做全套,从掌门椅上起身, “见神主、泽离上神安。”   吵着要知道离儿道侣是谁的南城, 听到白庭玉说的话后,双手紧握成拳,口中獠牙逐渐长出。   还有点自知之明的南城, 施法将獠牙抑制回去, 不让自己在离儿面前出丑。   南城一心扑在泽离上神身上,孟烨倒是更感兴趣这位太含的掌门。   一个小小的仙门之首,竟能与不入俗世的两大尊神结识,就凭这一点, 这位白掌门的来历足够挑起孟烨的好奇。   就说那魔帝夜玄,蛰伏太含白掌门身边多年,说没半点猫腻,只能骗骗稚儿。   魔帝大闹妖界,孟烨当作魔帝是想掌管妖界将他取而代之,不曾想只是为了一个狐族而来。   魔帝这等随性之人,为一个毫不相干的狐族气势汹汹而来, 是为何?   孟烨想起上云天还有一位鲜为人知的尊神,说巧不巧这位神与白掌门名字相差无几。   正是九尾尊神——白玉。   魔帝对太含掌门的心思六界传的沸沸扬扬,如若白庭玉就是九尾白玉,那魔帝为心上人眷顾狐族,就说得通了。   方才孟烨就是想试探白庭玉到底是不是九尾白玉,如今看来,答案显而易见。   在白庭玉见礼后,孟烨随即迎上,“见过神主、泽离上神。”   淮黎手触碰上自家媳妇做的同心铃,让同心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开口道:“妖王不必多礼,坐。”   孟烨收礼之时,见到沉不住气的南城还在看泽离上神,出声提醒道:“南城。”   南城打量着离儿的一举一动,被主上唤后回神道:“主上。”   孟烨训斥道:“没规矩,还不向神主、泽离上神见礼。”   南城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了礼,随后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在位置上一个人喝闷酒。   “师叔,尝尝这个,你最爱吃了。”一直默不作声帮师叔弄吃食的田俊人,终于将骨头上的肉全剔了下来,削成薄片端送到叶卿面前。   一直在看妖界这两个,淮黎差点忘了阿离的小师侄对阿离的心思也不一般。   淮黎眼看叶卿要尝羊肉,出声道:“羊肉性寒,阿离这几日染了风寒,不可食。”   叶卿不敢置信地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自家道侣。   他会染风寒这个东西吗?   他纯阳之体,风寒完全进不了他身。   淮黎从桌上十多道佳肴中挑了蛊燕菜羹送到叶卿面前,“喝这个。”   “云宁见过掌门。”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参汤,云宁进了掌门殿。   见到南城在,云宁将头埋低了点,加快脚步走到泽离上神身边,将自己亲手做的参汤给泽离上神。   云宁开口道:“上神喝这个能进补,云宁特地给您做的。”   叶宝贝身边围了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对他殷勤。   今天......   都怎么了?   又来一个,淮黎板着脸道:“阿离。”   “嗯?”叶宝贝茫然地看向道侣。   “看来将云宁赠与上神是赠对了,”孟烨找了个恰当时机开口道,“有云宁在泽离上神身边伺候,乃我妖界之幸。”   叶卿在众人的热情中一笑解尴尬,平视向孟烨。   小师侄和他说了孟烨的来意,叶卿道:“妖王不远万里前来,有心了。”   “不敢,”孟烨回话道,“受万千子民所托,想请泽离上神降临妖界,臣民一番心意,还望上神不弃。”   南城说话带着几分酒气,“上神,我王为迎上神驾临劳心费力,举族上下都盼着您,您一向厚待子民,不会寒妖界百姓之心吧?”   在寒碎岭的时候叶卿就明确拒绝过他们的邀约,如今还特地来跑一趟,千方百计让叶卿去妖界......   淮黎替叶卿做主道:“既是盛情相邀,阿离便去吧。”   叶卿不明所以,淮黎比他先一步知道妖界有问题,怎么眼下替他答应。   “本座也数万年不曾进妖界,就借此机会与你同行。”淮黎推开云宁的参汤,亲自替叶卿盛了燕菜羹。   田俊人也跟着将羊肉往叶卿眼前凑,“师叔,冷了就不好吃了。”   叶宝贝为难了,一个是眼巴巴等他喝汤的小狐狸崽,一个是对自己好到不行的小师侄,还有一个是他这两日醋劲大破天的道侣。   三个都想让他先尝各自端的菜肴,他一时真不知先动哪个为好。   叶卿纠结之时,他手上系特紧实的同心铃莫名脱落。   是淮黎眼快接下。   淮黎当着众人面,帮叶卿系好同心铃。   白庭玉坐的位置,能清晰目睹神主的那点小动作。   神主要宣告主权,孟烨配合道:“神主与泽离上神喜结良缘,此等天大好事,不知何时昭告六界,我妖界定备厚礼,恭贺二位尊神龙凤呈祥。”   收回手的淮黎,在一道极其仇视的目光下,出声道:“妖王客气,此事本座与阿离另有打算,昭告六界暂先搁置。”   “孟烨定当守口如瓶。”孟烨圆滑道。   淮黎注意起仇视自己的狐妖,“妖王身后那位,可是将军南城?”   孟烨回首望了眼,“是。”   “南城将军,寒碎岭一事本座还有些困惑之处,宴后随本座去后殿详细禀明。”淮黎这两日得的消息,这位南城将军曾寻遍整个妖族,要找他的阿离。   孟烨,“这......”   “怎么?妖王知情?”淮黎将眼神转落到孟烨身上。   寒碎岭的事瞒上太多,孟烨能不淌浑水就不淌,孟烨含笑道:“小王不知,小王只是想向神主求一个恩典。”   淮黎,“但说无妨。”   那孟烨就直说了,“宴后泽离上神可否让小王作画一幅,孟烨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想在天海边际为泽离上神塑像,以便我妖族百姓供奉,还请神主和上神恩准。”   作为局外人的白庭玉,看这出五人争一只朱雀的好戏,别提有多解闷。   往日泽离聪明,遇到这种事就变蠢了,白狐狸搅和进来,给妖王牵个线,“妖王有此诚心,庭玉想来上神定不会推拒。”   做这种缺德事的后果,就是被神主惦记上。   但白狐狸没什么好怕的,有狼崽子在。   叶卿婉拒道:“供奉就不必了,泽离还是那句,妖族自力更生不祸害人间百姓即可。”   “上神,仙界与上云天临近,这人间前些时日又奉天令兴建泽离上神庙,唯独我妖界不曾有幸,神界初掌六界,一视同仁得显神族神恩浩荡。”孟烨将此事的利弊完整称述泽离上神听,相信这一回,泽离上神应能满足他了。   孟烨说的滴水不漏,叶卿不答应说不过去。   淮黎言道:“不若本座执笔,过几日送往妖界。”   “岂敢劳神主大驾,待神主与南城会见完后,还请神主应允孟烨为神主作画一幅,”孟烨又道,“若非神主,妖界怎会有今日太平,还望神主首肯。”   说白了孟烨就是想跟阿离独处,淮黎搁置下酒樽,“此事不急,妖王远道而来,宴不谈正事,尽兴为先。”   孟烨适可而止,“听从神主吩咐。”   “师叔,吃这个吗?”等大家不再谈事了,田俊人举着刚剥好的虾朝叶卿说道。   伴随小师侄话语声的是一只落在他大腿上的手。   准确说,是龙爪。   再准确点,天性好色的龙他的爪子。   饱受双修之苦的叶宝贝含笑朝对自己殷勤的小师侄说道:“俊人你回去坐着吧,你自己也没吃什么,别把你自己饿着了。”   师叔的在乎让田俊人倍感亲切,“有师叔的关心就够了,我不饿。”   他不饿,叶宝贝饿了。   叶卿苦笑着将自己手移到腿上,去扒那只威胁他的龙爪,“小师侄去吧,你若不好好吃,三长老知道了,又会怪我带坏你。”   “他不会,”田俊人一点也不避讳这里还有神主在,对师叔说道,“爹知道您是泽离上神后,就再也不拦我黏你了。”   黏......   吓地叶宝贝咳了两声,“俊人,你听我的去吃好喝好,等散宴了......”   叶卿朝他挑挑眉,田俊人会意。   真就照叶卿说的回了原来的席上。   压在他腿上的龙爪收回去后,叶宝贝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到一半,云宁跪挪到田俊人刚坐的地方,来伺候叶卿,“上神。”   云宁这张嘴的威力叶卿领教过了的,“......”   云宁从托盘里取出湿帕,又轻抬起上神的手,替泽离上神擦拭双手。   在南城身边做事多年的云宁伺候叶卿伺候的很仔细,每一根手指都耐心擦过去。   叶宝贝就这么被身边醋缸里泡了十万年的龙主注目着。   淮黎对云宁说要伺候他的事很是芥蒂,叶卿也不想云宁难做,自己拿过湿帕擦了擦,“不用你伺候,你回去歇息吧。”   “是。”云宁恭敬回话道。   走之前,云宁不忘嘱托叶卿,“上神参汤要趁热喝,对您好,云宁告退。”   等到碍眼的一个接一个走后,淮黎轻声问道:“阿离不喜欢燕菜羹,是要喝参汤吗?”   “不!”叶宝贝捧起自家道侣给他盛的燕菜羹,“好久没尝燕菜羹,吃这个。”   “阿离喜欢便好,若是不喜晚些时候我亲手给你做。”心满意足的淮黎轻声朝叶宝贝说道。   叶宝贝尝了两口,“不用了,晚上太累,还是早点歇息好。”   淮黎,“也好。”   叶宝贝觉得这对话有点问题......   苦不堪言的叶宝贝眼尖发现掌门座椅上的白狐狸正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自己。   叶宝贝抿了抿唇,回给白庭玉一个同等戏谑的眼神。   在白庭玉的隐隐不安中,叶宝贝开口道:“妖王,可否借酒闲谈两句?”   泽离主动找他说话,孟烨岂有拒绝之理,“上神请讲。”   “可还记得联姻一说?”叶卿开口道。   知道泽离那张狗嘴里要吐什么狗屁话的白庭玉紧盯着泽离要祸害人的嘴。   联姻一说是南城提及瑾笙附议的,那时无非就是想借这个话头让泽离上神长居妖界,并非真要娶上一位天族公主。   但若天界强行要赠,收下搁置后宫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罢了。   孟烨开口道:“上神这话是何意?”   “本神记得,瑾笙天后强力想促进两族关系,要嫁仙界公主与妖王,”叶卿不急不慢说道,“但南城将军却言说仙界公主多不胜数,非万里挑一。”   这看来,泽离上神要赠他一位万里挑一的美人,孟烨解释道:“妖界之人随性散漫惯了,不懂规矩口出妄言,还请上神莫怪。”   “怎会,本神今日想起一人,绝对称得上万里挑一。”叶卿一步一步把话往白庭玉身上牵。   白庭玉藏在桌下的狐狸爪子都亮出来了,这里要没人在,他一定挠死这只黑心破鸟。   孟烨何其聪明,听泽离上神这话就能猜到上神所指是何人,故作不明道:“哦?”   叶卿开口道:“正是......”   “上神。”白庭玉打断叶卿的话道。   叶卿斜眼看他,“白掌门所为何事?”   白庭玉皮笑肉不笑道:“泽离上神,联姻乃是大事,如上神所说是瑾笙天后极力想促成,那此事也应邀瑾笙天后一并商议。”   “白掌门忘了,日后仙界大事都要神主决策,承如白掌门所说联姻,乃是大事。”叶卿打定主意拖这狐狸下水了。   将白庭玉身份猜透七八的孟烨看着两位绝色美人斗嘴,倒也不失有趣。   两位都是上神,孟烨勾唇一笑,饮酒为自己的那抹笑做遮掩。   南城帮了离儿一把,“上神还没说万里挑一的人在哪,南城好奇心都到嗓子眼了。”   “若说万里挑一,这六界熟人能比的上......”叶宝贝故意绕弯子戏弄白庭玉不说下去。   “熟人能比的上本帝的玉儿。”呆在暗处的人忍不住舅母这么玩自己媳妇了,索性现身出来护着。   魔帝夜玄的出现让孟烨颇为惊讶,眼看夜玄走向高座上的白庭玉。   这算是证据确凿了。   狐族天生貌美,身为独有的九尾狐,六界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夜玄走到媳妇面前,“玉儿可想本帝?”   白庭玉前脚在人面前说和夜玄井水不犯河水,这会夜玄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打他脸。   白庭玉,“魔帝。”   “本帝想你了。”夜玄不顾这里有人,一手撑在掌门椅上,躬身看向白庭玉。   在白庭玉要推他下去的时候,夜玄稍侧了点脸,不让白庭玉以外的人看到自己,夜玄一手抚摸着白庭玉精致的脸蛋,“玉儿,让本帝亲一口。”   白庭玉宁愿跟那只死鸟斗个千八百来回,也不要这东西来救场!   一点也不忌讳的魔帝,当着众人面在白庭玉脸上落下一吻。   被强吻了的太含掌门,“......”   这回轮到叶宝贝看好戏了。   白庭玉控制不住自己就想扇他,奈何手被狼崽子抓住了动弹不得,“魔帝。”   “妖界要跟仙界联姻,本帝也要,”夜玄的媳妇生气起来更好看,“本帝要娶六界第一美人为魔后,聘礼嘛,神主随你开。”   叶宝贝就差拍手叫好了。   白庭玉,“魔帝,你也曾叫过我两百年师尊,你这般行作?”   “本帝委身太含两百年,就为你这朵高岭之花,如今这般行作有何问题?”夜玄总不能让别人肖想他媳妇吧。   他媳妇长得好看,那也是他的,别人休想!   再有夜玄不想跟庭玉之间的关系总是遮遮掩掩,诺大六界肖想他媳妇的人太多了,他就是要昭告六界庭玉是他的,让那些还存妄想的东西清醒清醒。   夜玄看向舅父,“只要白掌门归我,本帝任凭神族差遣绝无二言,神主您看如何?”   让白狐狸看了半天笑话的淮黎,“若魔帝真有心,本座应允。”   白庭玉,“......”   “多谢神主。”夜玄色眯眯的在媳妇脸上掐了掐,跟媳妇挤坐一张椅子。   白庭玉不想丢这个脸,狼崽子偏拽着不让他走。   气的白庭玉脚碾着夜玄的脚背,转过脸去。   “对了,仙界何人要跟妖界联姻,本帝有些好奇。”把媳妇保住了,夜玄又替媳妇出口气,把烂摊子扔给舅母。   孟烨帮叶卿解围道:“联姻一事不急,有神主照拂,无需婚嫁加持,孟烨此番若能带回双尊画像,塑金身修神庙,小王想妖界上下定会倍感关切。”   叶宝贝早就说过妖界比人族更会做人,孟烨这是在卖他一个面子,再说孟烨想要的。   他所要明面上是在讨好叶宝贝,叶宝贝这下就更没了拒绝的由头。   叶卿只得答应,“妖王有心,泽离却之不恭。”   孟烨含笑道:“多谢上神。”   夜玄的媳妇气到极点了,夜玄当即找借口道:“行了,妖界的事本帝没兴趣听,本帝带玉儿去散散心,等妖族聊完了,本帝在与双尊好好商讨本帝臣服之事。”   一场宴席因夜玄的出现打乱,夜玄将白庭玉带走后,淮黎召南城单独会见。   殿内的人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孟烨和叶卿。   孟烨走到叶卿面前,“泽离上神。”   叶卿也同唤了声,“妖王。”   “不知可否纡尊让孟烨作画?”孟烨直奔主题。   叶卿,“劳烦。”   孟烨挑了太含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提笔作画泽离上神。   绘了千百遍的人,孟烨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画出他。   两万年只能凭幻想作画,今日的情景孟烨在脑中想了整整两万年。   终于,人能鲜活的站在他面前,让他作画。   南城那蛮夫对泽离一见倾心,他何尝不是?   妖界地阴,从未有过泽离这般出尘的美人。   心一动,却得不到,才会念念不忘。   泽离上神寡言,孟烨先开口道:“上神可还记得两万年前,枫树林中百鸟争宠之事?”   那是泽离上神驾临妖界地经的枫树林。   泽离出现在凡尘大地上,万千鸟族飞落其身旁,翘首以待万凤之皇。   孟烨至今难忘那个脸带浅笑,轻抚雏鸟替其疗伤的红衣美人。   惊鸿一瞥,此生再难见当日盛景。   听孟烨提起,叶卿沉思了会,回道:“日子太久,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有人不记得,有人却记了一辈子。   多少有点失落,但孟烨不会表露在脸上,“小王记得,上神眷顾了一只紫啸鸫,通体紫蓝,好看。”   因为那日,孟烨喜欢上了这抹紫蓝色。   孟烨这么说叶卿记起来了,两万年前天道令他给妖界送一方至宝,正是戮妖锏。   那时途径枫树林,救了只受伤的鸟儿,紫蓝色很是特别。   叶卿,“倒是想起一二。”   “上神别动,在画眼睛。”孟烨出声道。   叶卿闻声不再乱动,任由孟烨作画。   孟烨轻笑出声。   叶卿看到了,没说什么。   孟烨等不来泽离的问话,自顾自出声道:“不曾想泽离上神,这般好相处。”   叶卿和他独处了一个多时辰,孟烨总是一句又一句的恭维他,好话听多了,容易让人晕头。   当做这是孟烨的手段,叶卿无意多与纠缠,“妖王还需多久?”   孟烨,“别说话,快画好了。” 第73章   找了个借口匆匆辞别妖王后, 叶卿走回后殿。   正好碰上南城请辞。   叶卿与南城擦肩而过,在南城身上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很熟悉, 但又说不出是在哪闻到的。   淮黎看他目送南城离去, “阿离。”   叶卿把心思放了放, 问道:“你为何要单独召他?”   淮黎把九逸从冥界拿来的折子递给叶卿。   折子上记载的是寒碎岭伤亡人数,记载这些是方便赠生转世, 来世再入修仙道。   翻了几页后,叶卿发现折子上的人数与叶卿拿到手各派伤亡弟子名册所记载的相差甚多。   叶卿想了想问道:“你是怀疑, 没被记载转世的人, 在南城他们手上?”   可就算是有,两界已经止战,过往杀戮不再追究, 当日是瑾笙急功近利抢在叶卿前开口答应的。   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好干涉,以免被人闲话神族初涉六界就对妖族心存芥蒂,有违神眷六界众生平等之誓。   叶宝贝明白了, “所以你才会答应去妖界?”   叶卿说对了一半,淮黎言道:“你可还记得,妖才需要血这句话?”   话是大侄子说的,明指东陵从偏殿拿出血腥气浓重的药盒里头是人血。   东陵天帝之尊又一心想成神,断不会去沾这东西才是。   叶卿困惑了,这东西对东陵百害无一利,东陵要它有什么用?   叶卿, “这人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作用?”   “云宁见过神主,见过泽离上神。”从偏殿将自己炖的参汤重新热了热端来给上神的云宁,躬身问安道。   云宁端送到叶卿面前,“上神,这个真的对您肾好。”   叶卿,“......”   他肾特别好。   叶卿道:“你放下,我过会喝。”   “是。”云宁乖巧把参汤放下。   退出去前,云宁瞥了眼神主,又紧忙把脑袋垂下,对泽离上神开口道:“上神,人血还可以炼丹,能炼成的话比单纯吸取精气更补修为。”   叶卿和淮黎为之一怔,“炼丹?”   云宁知道这个也是因为他第一次被送到将军床上时,不懂规矩惹将军不快了,将军把他扔到地牢里关了一年,云宁的琵琶骨就是这么伤的。   被穿透琵琶骨吊在刑架上的那段日子,他见到很多仙门弟子被抓进来,“要有道行高深的炼丹师,才可以做到把一个人的精气血一并炼成丹药。”   这种事骇人听闻,淮黎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回想起地牢里的往事,云宁颤了颤,“云宁犯错被关在地牢里很久,亲眼见到的。”   淮黎道:“这都让你知道,还不杀你灭口?”   “炼丹师的手段很残忍,就云宁知道的,没一个能抗的住,不管嘴多硬到最后都会放下骨气求饶,”具体的云宁没有看见,地牢有墙隔着,“云宁怕自己也会被这么对待,所以每次炼丹师来都会装晕,有一次出于好奇偷看了眼,然后云宁再也不敢违背将军了。”   叶卿道:“云宁说的都是真的?”   很会察言观色的云宁不知道上神在紧张什么,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说出来,“将军也会服这个,服完后修为暴涨,然后折磨云宁。”   叶卿看他说着说着要哭了,安慰道:“都过去了,日后不会有人欺负云宁。”   “谢上神。”云宁回给上神一个让人心疼的笑。   云宁随后又开口道:“云宁不是有意要偷听您和神主谈话的,云宁是......”   叶卿扶起要请罪的他,“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怪你。”   “您记得喝汤药,云宁告退。”懂事如他,不打扰主子们说事。   云宁走后,淮黎将门紧闭上。   叶卿眼睫颤了颤,“人血炼丹,闻所未闻。”   “此法违背天理。”难怪天道会纵容东陵对妖族连翻打压,肆意屠杀。   叶卿顺着云宁所说推测道:“妖以人血炼丹增长修为,那东陵会不会以仙血炼丹增长修为?”   准确说来,是以那帮罪仙的血炼成丹药让瑾笙服下,使瑾笙修为暴涨到与东陵并肩。   既然妖可以用此法,逆复瑾笙的东陵自然也可以。   这种猜想可以把罪仙逃狱却了无音讯和天帝殿偏殿人血腥气药盒之事串联到一起,很好解释药盒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错不了,一定是人血丹药!   淮黎也想到一块去了,“不无这种可能。”   “事不宜迟,去九重天。”有了猜想下一步就该实施了。   十多日前要不是瑾笙拖着他,让他去处理寒碎岭的事,他早弄清楚东陵藏着掖着的东西了。   淮黎叫住要走的人,“我已命人将东陵禁闭,我到之前瑾笙满身是伤从天帝宫跑出来。”   “他又动手打瑾笙?”问出口后叶卿方觉话说的有点多余,瑾笙把东陵的事办的一塌糊涂,让东陵心血付之东流,一顿毒打算轻的。   淮黎,“嗯。”   “你禁闭东陵,仙界的人不会有议论?”怎么说也是仙界之主,说禁闭就禁闭了。   淮黎做事一向不会落人话柄,“玄儿将他打伤,他魔气未退多日不理朝政,本座不忍天帝为政事劳心伤神,特嘱咐九逸替其疗伤,一切政务本座处理。”   叶宝贝原以为掌门殿前反将一军够精彩了,不曾想后面还有更刺激的。   叶卿由衷道:“佩服。”   “想知道东陵有没有依法炮制妖界人血炼丹一事,阿离无需出面,试上一试就知道了。”淮黎心中已有打算。   叶卿,“如何试?”   “只需让九逸帮东陵医治时,借机去偏殿......”淮黎将自己的计划分享给阿离。   叶卿还没听完,就被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分了神。   后殿的大门被一块巨石砸个粉碎。   石头堵着殿门口,不留一丝缝隙。   没多久,外头传来夜玄的声音,“你就这么讨厌名正言顺跟我在一起吗!”   “是。”白庭玉语气中带着七分怒意,他对夜玄在掌门殿的所作所为不满到极致!   夜玄也生出一股气,“我要不那么说,泽离叔就要给你下套!”   白庭玉,“那是我的事!”   夜玄道:“庭玉你为什么不讲道理,舅父掌管六界我们根本不用躲躲藏藏了。”   “夜玄,要擅作主张也别做到我头上来。”白庭玉不想跟他纠缠。   叶卿和淮黎听着殿外的吵闹,出殿一探究竟。   白庭玉注意到叶卿后,对闹事的夜玄出声道:“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在淮黎要劝和之际,夜玄踱步走到白庭玉身边,拽着白庭玉的手不肯让他走,“庭玉我错了庭玉,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找孟烨跟那他那只猫,让他们把嘴闭紧实了,这事不对外说可以吗?”   “庭玉,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出今天这样的事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刚还硬气的跟白庭玉铿锵有力对峙的人,一瞬间就软了下来。   白庭玉长叹一声,“还不滚过去让他们把嘴闭上。”   “是是是,我这就去,不气了啊。”夜玄哄完人就匆匆跑了,临走时不忘传音让舅父帮忙看着侄媳妇。   发生的一切反转太快,叶宝贝看的猝不及防。   淮黎大步走向白庭玉,“你对玄儿并非无意。”   “那是我的事。”白庭玉理了理额边碎发。   匆匆去办事的夜玄从安顿妖王的殿宇赶回来,“孟烨不辞而别了。”   后殿的三人齐声道:“什么?”   ......   太含山脚下。   孟烨和南城现身在一处偏僻丛林中。   树叶沙沙作响,一个少年从林子里走出,走到妖王孟烨面前,将自己肩膀上扛着的人扔在地上。   少年头上插了两根羽毛,光着膀子,腰间系着块虎皮。   一看就是个猎户。   少年施礼道:“见过大王。”   “蠢货!”南城一见少年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少年眼冒金星。   少年吐了口血道:“将军恕罪,将军恕罪,是小人们太心急这才......”   南城一巴掌不解气,又是一脚踢上去,“心急?你们在太含山脚下劫持天后,还被守门的太含弟子察觉,知不知道神族在太含山上!要不是主上随机应变,以亲邀泽离上神入妖界的借口搪塞,我妖族就......”   “好了。”事情过去了,孟烨也不再多追究。   挥退南城后,孟烨看向少年,“天界有什么消息?”   少年回道:“天帝受重伤闭关一月,是被魔帝所伤。”   孟烨蹲下身看地上被打至体无完肤的瑾笙,“音儿,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爱慕了两辈子的人。”   地上的人昏迷着,什么都听不到。   孟烨捡起瑾笙的手,搭在瑾笙的脉搏上探了探瑾笙的脉象。   没一会,露出欣慰的笑。   孟烨手游走过瑾笙身上丑陋的疤痕,“看来他对你还算不错,确实是你不争气,让泽离上神白白抢了功劳。”   东陵要送功绩给瑾笙,孟烨就顺水推舟帮他一把,可谁都没想到,神族掺和进来了。   还是瑾笙自己蠢,糟践的机会!   “当初听为父的,杀了临凡哪还会吃这么多苦头。”孟烨替自己一夜风流的产物惋惜道。   南城笑问道:“主上,可要将天后带回妖界?”   “带回去?”孟烨琢磨了会,“计划有变,泽离上神会驾临妖界,将他带回去只会坏事,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养着他,等伤好了再说。”   少年领命道:“是。”   孟烨手中画卷撑着地,环顾了圈太含仙山,发出一声叹息。   南城,“主上?”   “我儿能成神吗?”旷世之功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南城开口道:“来日方才,妖界这把火烧灭了,不还有人界、冥界?天帝东陵那不也正在帮主上分忧?”   “说的也是。”孟烨朗声笑道。   那个坏他好事的混账东西转世当了天帝就来跟他耀武扬威,要让他举族为临凡之死付出代价。   天帝之尊,的的确确让孟烨受了大创。   但也正好借这东风,明目张胆捕杀凡人,以血炼丹。   死的都是些妖界废物,跟他没多少关系,他也就随东陵去了。   可那口被东陵挑起的恶气散不了。   雀翎复生......   孟烨望了眼地上从未被他认可过的私生子,“可别浪费为父煞费苦心让你复活的机会。”   “大王还有一事,小人要禀,有关泽离上神。”身着虎皮的少年出声道。   孟烨,“说。”   少年将探子带来的秘密消息告诉道:“泽离上神与天帝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皇子曾经的眼睛就是上神的。”   孟烨眼神微动,“有过?”   少年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告之。   “朱雀断尾,沦落太含,无忧山涅槃之景,”孟烨举着画像的手抬了抬,“这么说,他就还剩两条命了。”   “是。”   孟烨将画展开,让南城一睹芳容,“你觉得如何?”   南城实话实说道:“好看。”   伴随南城这话的,是一团燃起的火焰。   火焰将整副画都侵蚀干净,只剩下画轴。   孟烨将画轴扔给南城,“想办法,让他再断一尾。”   南城不明白主上何意,“主上?”   这就是孟烨与南城的不同,“你想得到他,就得把他骄傲的资本逐一销毁,让他全无反抗你的能力。”   南城道:“他身边还有个神主鸿巽。”   “难办。”是真的难办,神族干涉六界事,天道连点反应都没,随着神族肆意妄为。   这和孟烨所想相差太多,否则就凭不可杀生这一条,他就能为瑾笙荡清前路。   生活在这林中的少年耳朵异常灵敏,“有人来了。”   孟烨当下让南城将瑾笙弄走。   南城前脚刚走,后脚孟烨就与魔帝夜玄撞了个正面。   孟烨出声道:“魔帝有何吩咐?”   夜玄长话短说,“今日掌门殿的事,管好嘴巴。”   “孟烨定当守口如瓶。”就算魔帝不说,他也不会散扬出去。   夜玄,“那就好。”   想快点回去哄庭玉的夜玄脑子转过弯了,退回原地道:“不是要请泽离上神去你妖界?怎么又匆匆忙忙不辞而别了?”   “妖界出了点事,需孟烨回去主持大局,身为一届之主理当承袭上神悯下善德,故不敢怠慢,这才不辞而别。”孟烨这番说词早就备好。   夜玄余光瞥见地上被压断的杂草,“看来你这妖界之主还挺忙的。”   “迁居天海,事务繁多,待过些时日就好。”孟烨回话道。   夜玄左右也无事,“不如这样,妖界本帝来罩好了,反正本帝看那天帝东陵不顺眼很久了,由本帝坐镇妖界,东陵绝不敢轻举妄动。”   让魔帝将他取而代之这种事孟烨岂会答应!   孟烨道:“魔帝恕罪,若是过往魔帝要掌妖界孟烨绝无二话,可如今是神主掌辖六界,您也当庭认可称臣,孟烨是奉神主之令掌妖界,一切都是听从神主安排。”   “这好办,我去向神主说一声。”反正神主是他舅父,以前也总催着他管管妖界,他开这个口,他舅父肯定愿意。   孟烨脸色变了变,这魔帝夜玄是存心跟他过不去。   撇开这个话题,孟烨稽礼道:“还请魔帝代孟烨向神主、泽离上神请辞,请双尊放心,孟烨在天海恭候二位大驾。”   说到这个,魔帝想到一件事,“把你那只野猫看紧了,泽离上神不是谁都能肖想的,他那点道行也敢动这念头,怕不是活腻了。”   野猫说的是谁孟烨一听就懂,“南城不规矩,孟烨定当好生管教。。”   夜玄直白道:“本帝想要张虎皮。”   “这......”南城知道孟烨太多事,孟烨早晚都会除了他,只是眼下还不是时机,“此番寒碎岭南城大功在身,孟烨此时除了他,不说族人,就是两位上神也不会轻饶了孟烨。”   夜大魔帝一向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他开心就行,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这和本帝无关,本帝就想要他身上那张,明白?”   孟烨仍是客气道:“魔帝。”   “我得不到他身上那张,就把你的剥了,”夜玄拍拍孟烨的肩膀,“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孟烨进补的修为再多,也达不到夜玄这种变态如厮的地步。   孟烨含笑道:“孟烨明白。”   “泽离上神的画像给我。”夜玄再次提过分要求道。   画刚让孟烨给毁了,孟烨从哪变出来给他。   这个魔帝真令人头大。   孟烨回道:“这画像已让南城带回妖界,您若是想要,过上几日孟烨亲手奉上。”   夜玄望了眼天,“日落之前,本帝拿不到的话,本帝向你保证世上再无孟烨这名。”   “魔帝。”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这样的羞辱。   这妖王脾气再大,灵力比他低那就是废,自古强者说话,哪有弱者回嘴的道理,“你有时间在这跟本帝废话,还不去追人?”   孟烨忍气吞声甩手离去。   从掌门殿出来寻夜玄的白庭玉在孟烨离去后不久,找到这。   夜玄颇为意外,很快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庭玉,我告诉孟烨他乱说我就杀了他,你放心今天的事保证不会传扬出去。”   白庭玉走向他,“阿玄。”   “你叫我什么?”狼崽子很少听庭玉这么叫他。   白庭玉重复了遍,“阿玄。”   夜玄笑迎他,搂抱住白庭玉,“你不生我气了吧?”   “不生。”白庭玉轻笑道。   最在乎白庭玉的人察觉出庭玉今天有点不高兴,“怎么了?”   白庭玉道:“帮我杀个人,可以吗?”   “好,你说。”动动手指头的事,只要白庭玉高兴,夜玄杀多少都可以。   “天后瑾笙。”   “谁?”夜玄没记错的话,他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时聊到过瑾笙是雀翎复生,当时夜玄是想杀了瑾笙的,还是庭玉拦的他。   “杀了瑾笙。”白庭玉坚决道。   狼崽子什么都不问,满口答应,“好。”   “神族个个法力高强,只有我修为最低最废,空有张脸其他什么都不如鸿巽泽离,如今瑾笙在修神道,他又身怀双系术法,如若他修成一定会越过我,我不想有这样的人出现。”所以,瑾笙绝不能活。   庭玉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夜玄也懂他不被重视的难处,很理解他有现在的想法,“不会有人越过庭玉,我向你保证。”   有狼崽子的话,白庭玉心安了很多,“别让鸿巽他们知道。”   夜玄保证,“出了事我担。” 第74章   九重天天帝寝宫内。   “废物!一群废物!”   被以静养由头禁闭多日的东陵一身寝衣站在殿内, 将殿内最后一件摆设摔掷在地。   瑾笙跑出去的时候叶卿闯进来,致使东陵没能把人追回来。   而东陵派去找瑾笙的人, 回来告诉他说没能拦住。   他这九重天下还有八重天, 数万天兵拦不住一个瑾笙!   瑾笙消失十多日了无音讯, 东陵又出不去,只能把火气往唯一能进来给他递药的山涂身上撒!   责打天后的神鞭是山涂奉令去天牢取的, 山涂很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陛下息怒, 天后许是闹脾气了, 过几日定会回来的。”   打两下就闹脾气,东陵真后悔把他宠坏了。   东陵下令道:“给我找,掘地三尺把天后找回来!三日内本帝见不到天后, 提头来见!”   “是, 陛下息怒,属下这就去吩咐。”山涂说完将天帝脚边的碎瓷片捡起,避免伤到陛下。   瑾笙的不懂事让东陵深感乏力。   东陵忽视地上献殷勤的东西,转过身道:“滚出去。”   “是。”山涂抱着一堆碎片倒退出寝殿正门。   正要关上殿门的山涂与九逸撞了个正面, 山涂朝殿内禀报道:“陛下,九逸上君到了。”   东陵一手撑在天帝宝座上,叹息了声,“请。”   “陛下这是?”九逸每日都来天帝宫,奉师父的命医治天帝。   东陵对九逸无奈一笑,“让上君见笑了。”   九逸道:“可是忧心天后?”   “是本帝不好,把他吓的不肯出来见本帝。”面对九逸时, 东陵换上了那副深情面孔,语气中带着三分后悔,可所谓是滴水不漏。   瑾笙天后挨的那顿毒打换到上仙身上都够呛,别说他一个被娇惯了的天后。   九逸也觉天帝下手重了,“天后一惯懂事,陛下不必忧心,等天后想通定会回来。”   “那本帝就借上君吉言。”与九逸客套了翻,东陵坐回帝椅上,将右手的袖子向上卷了卷,以便九逸把脉。   九逸见势上前,搭在东陵的脉搏上,“陛下圣体恢复不错,不日就可痊愈。”   东陵收回手,“本帝也觉身子好了不少,所以这闭关静养就自今日起免了吧,仙界政事乃东陵本责,岂敢劳累神主。”   这事九逸做不了主,他师父有意要整天帝,做徒儿的当然是站在师父那方。   九逸道:“九逸深知陛下心系苍生,但这圣体关乎甚大,马虎不得,还是多休养几日为好。”   东陵岂会听不出九逸话外之意,“那就听从上君之话,好生休养。”   “陛下若觉烦闷,可召舞乐消解,利于养心。”九逸含笑出主意道。   “说到烦闷,本帝还真有一事郁结于心,”东陵接九逸的话说下去,“魔帝屡次三番闯我仙界圣地,上一次凡间上神庙前栽赃天后,这一次又重伤本帝,将天道神威视若无物,不知神族可能挫挫魔帝锐气。”   不等九逸开口,东陵施压道:“仙界众仙皆有怨言,都在等神主替我仙界出这一口恶气,还请上君帮东陵在神主面前说上一说此事。”   神界要管事,那东陵就让他管,让鸿巽好好管管他那魔帝侄子。   叶卿说仙界近日大事交上云天处置,那东陵拭目以待鸿巽如何大义灭亲取信仙界众人。   夜祖宗失控时,曾当天帝面喊过九逸师父舅父,九逸不信东陵不知道这一层关系。   九逸跟天帝假笑道:“此事我定禀明师父,还请天帝放心。”   “如此,本帝就放心了。”东陵同等笑容回应九逸。   九逸道:“九逸不打搅天帝静修。”   “上君请。”东陵起身亲送行。   到了殿门口,九逸虚礼道:“天帝留步。”   东陵,“上君慢走。”   等到东陵进殿后,山涂见上君迟迟不动,上前两步请示道:“上君可还有什么吩咐?”   “替陛下煎药的是何人?”九逸询问道。   山涂回话道:“正是小人,上神吩咐任何人不得扰了陛下清净,故而陛下一切事宜都由小仙伺候,煎药也是小仙亲手熬制。”   九逸点头道:“带本君去看看。”   “是。”山涂给上君引路。   煎药的地方是帝宫后殿的小厨房,必经之路就是偏殿。   途经的偏殿前几滩血迹格外显眼,从小道沿顺至偏殿门口消失不见。   山涂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见上君被地上的血迹吸引,甚至还蹲下身用手抹了点血送到眼前细看。   山涂当即出声道:“此等污秽之物,怎能浊了上君仙体,上君还是速速随我去后厨洗去污秽。”   与山涂的紧张不同,九逸不急不忙问道:“帝宫庄严肃穆,为何有血迹?”   “这......”山涂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怎么解释。   眼看九逸上君执意要进偏殿,山涂高声唤道:“九逸上君!”   指尖触碰上偏殿大门的九逸闻声回望,“何事?”   “上君,您不是要看陛下平日所服药方?”山涂谄媚笑了笑,试图将九逸引开,“这是偏殿,煎药的地在后殿。”   九逸道:“说起来,你还未回本君,为何这里会有血迹?”   “咳咳......”   九逸看向来人,“天帝陛下?”   东陵是被山涂高呼声唤来的。   见到地上血迹时为之一惊,没多想变出一块锦帕捂住嘴,赶来阻拦九逸,“咳咳......上君。”   “陛下来的正好,本君正要去查阅陛下的药方,路过这......”九逸望了眼地上显眼的血迹,再而看向东陵,“不知天帝宫发生了何事?”   东陵被九逸注目着,捂嘴的帕子动了动,“咳咳......帝宫未曾发生过什么,上君多虑了。”   伴随东陵来的仙侍瞥见陛下帕子上鲜红的颜色,惊呼道:“陛下,血!”   “无事。”东陵摆了摆手,示意仙侍不用搀扶他。   东陵缓慢走到九逸面前,手里紧捏着那方锦帕。   当着九逸的面,东陵打开偏殿的大门。   里面空无一人,有的只是些幼稚的玩具。   在九逸不解中东陵开口道:“天后孩子心性,喜欢这些小玩意,本帝多日不见天后甚是思念,就让山涂去搜罗了些过来,想着天后回来,见到这些能高兴高兴。”   身为东陵的心腹,山涂会快就明白主子的意思,依附道:“东西太多就只能先搁置在偏殿,陛下听闻小仙置办妥帖后不顾小仙劝谏执意要来偏殿看一看,陛下说给天后殿下的礼物马虎不得,没有十足的诚意,殿下不会轻易原谅陛下的,这才......”   山涂随后又看向东陵,苦着脸道:“小仙劝过陛下圣体重要,可陛下对天后一往情深,不顾小仙劝阻执意要来,还吩咐我等不能靠近偏殿,说只能让天后亲自打开殿门,小仙因此才冒大不韪阻拦上君。”   九逸听这对主仆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后,脸上带着亏欠之意道:“原是九逸不是,陛下一片心意,让我搅和了。”   “无事,上君放心就好。”东陵将掌中帕子折了折,擦去嘴角边的血。   “陛下咳的这般厉害,为何不卧床静养?”九逸关切道,“圣体为先,您还不顾劝阻执意要为仙界操劳,若真落下后疾,九逸可就要愧对上神嘱托了。”   东陵把脏了的锦帕扔给山涂,从山涂手里接过新的,握在手中,“本帝实在不想劳烦双尊。”   九逸道:“这又有何?都是为六界着想,谁人掌政不都一样?”   这话东陵可不苟同,要他亲口承认神界掌权等同做梦。   东陵浅笑敷衍九逸,“多谢上君为本帝残躯忧心。”   “应该的,”九逸吩咐东陵身边的仙侍将东陵扶回寝殿,随后又朝山涂开口道,“带本君去看一看药方,我再添两味药替陛下治咳。”   山涂道:“是。”   东陵目送九逸离去,等到山涂将九逸送出天帝宫回来禀报后,对山涂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找人办不成,连清扫个偏殿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妥,东陵不知道自己养这帮饭桶有什么用!   东陵道:“混账,这么明显的血迹在那不处理,你是存心要置本帝于死地吗!”   “陛下息怒!”山涂也没想到会这样,“皆因此次陛下要的人数太多,属下们也是能抓一个是一个,不乏重伤之流,一时不慎就......”   “寒碎岭上仙门百家弟子多如牛毛,好好的不抓,抓这些残废?”东陵不解气,抓起地上的折子全砸在山涂身上。   主子就是主子,主子拿你出气你说再多都是错,山涂懂这个理,不再狡辩,“是,属下该死,属下日后必定小心谨慎。”   事不过三,东陵给过他两次机会了,“再有纰漏,本帝拿你炼丹。”   “陛下恕罪!”   “除了这种废话你还能说什么!”   “属下这就去为陛下分忧,陛下放心十日内属下必定奉上百人!”山涂立下军令状。   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冒出来,东陵用手扶住自己发胀的脑袋,“办事小心点。”   “是。”   “等等。”东陵叫住去办事的山涂。   山涂,“陛下还有何吩咐?”   “去天后曾经的家找找看。”如今东陵处处被叶卿报复打压,瑾笙虽然废,但还是有机会的,眼下只能盼瑾笙早日修成。   山涂走时不慎踩到一份折子,将折子踩破后正要请罪。   东陵一把推开山涂,将藏在折子里的令牌拾起。   这是——   通往神界禁地的令牌。   ......   天海妖族新居地内。   这块地方天海一色,美如仙境。   妖族从阴森之地迁居而来,改不了对浓重之色的崇拜,将这妖界打扮的处处充满阴沉之气。   妖族王宫一座布满红灯笼的殿宇内,三个不是妖族打扮的人聚在一起。   “徒儿照师父吩咐在帝宫偏殿外撒了血,天帝言称血迹是他犯咳疾遗留下的。”九逸将事情来龙去脉禀述与师父和泽离上神听。   就算师父不说,九逸也能察觉出这事不简单,天帝所有隐瞒。   不出淮黎所料,东陵上套了。   看来人血炼丹一说九成是真的。   淮黎吩咐道:“近日多留意九重天,有任何风吹草动,传信于我。”   “弟子谨遵师命,”九逸将师父的吩咐谨记于心,随后看向泽离上神,“上神,天后失踪快半月,您做为他师父,众仙都希望您能出面帮忙找一找天后。”   瑾笙这一出走,弄的仙界上下人云亦云,不少仙族亲眼目睹瑾笙满身是伤从帝宫跑出来,现在都在猜测帝后不合。   这位天后身怀双系术法,是得天独厚的奇才,仙界一改往日的刻薄,对这位天后抱以期望。   瑾笙一定要找回来,他对叶卿来说至关重要。   叶卿把雀灵交给九逸,“代施我令,去寻瑾笙。”   “是。”九逸恭敬接下雀灵簪。   九逸道:“不知师父和上神何时归天?还有夜祖宗三翻四次大闹仙界,天帝那给弟子施压说神界既管六界,这桀骜不驯的魔帝更应管管,给仙界一个交代。”   东陵能做出这种事,全在淮黎意料之中。   想到那个追出去找孟烨到现在影子都没一个的侄子,淮黎出声道:“你去告诉白玉一声,夜玄回太含了就让他去仙界走一趟,把他在掌门殿的那套说词在仙界众仙面前复述一遍。”   虽然不知道夜祖宗说了什么,但师父的话九逸绝对听,“是。”   淮黎道:“天界政事就交由你处理,不必事事向为师禀明,你行事作风与为师一致,为师信你有这个能力。”   “谢师父信任,弟子定不会辜负师父教养之恩。”没有神主师父,他也不会有这一天,九逸终生难忘师父将他从龙族带走的那一天。   淮黎欣慰道:“去吧。”   “是。”   九逸来时给叶卿带了琼露,叶卿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淮黎面前,“东陵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淮黎将酒樽放下,在叶宝贝饮下琼露之时,凑上前咬住叶宝贝的唇瓣,逐渐探入与叶宝贝分甘同味,尝到了异样可口的琼露。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把叶宝贝吓地两条雀尾都跑出来了,从尾椎骨长出,在空中摆动。   被放开的叶宝贝脑中一片空白,抿了抿唇不经大脑思考的问出一句,“还喝吗?”   直到淮黎将他的那杯送到叶宝贝嘴边,叶卿才从恍惚中走出来,推拒掉这杯琼露,“我刚说了什么吗?”   淮黎,“嗯。”   叶宝贝,“嗯?”   淮黎道:“喝酒,别提他。”   “不、不,不提。”叶卿点点头答应,将自己尾巴收回去。   被淮黎那方动作弄湿衣衫的叶宝贝,手滑过琼露浸湿的地方,让衣衫恢复如初。   手经过的地方恰好是淮黎偷偷塞给他的逆鳞,叶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把它给我,你自己呢?”   淮黎道:“无需。”   “我有金身护体。”   “龙鳞护你我才能安心。”   叶卿含笑道:“多谢神主厚爱。”   “好香的味道。”匆匆赶来的孟烨还没跨进殿,就被一阵四溢芳香吸引。   淮黎相迎妖界之主,“神界琼酿,泽离嘴贪,就让人送了些过来。”   孟烨半个时辰前收到消息说上云天九逸驾临,原来是因为这,“孟烨还当作九逸上君是有要事来妖界寻孟烨。”   “妖王不妨尝尝。”淮黎变出一方酒樽倒了杯给孟烨。   孟烨,“却之不恭。”   一杯饮下后,孟烨直入主题,“神庙已建好,还望神主和上神能亲临神庙观礼。”   “那就请妖王带路吧。”事办妥他们也好离开妖界。   孟烨回道:“吉时未至,还请二位上神稍待片刻。”   “来妖界已有两日,妖王盛情相待泽离不胜感激,既然吉时未至,可否让泽离在这妖界走走,亲眼见见妖界子民民生。”叶卿眼下对妖界的炼丹师更感兴趣,只可惜一直呆在王宫里,没机会见上一见。   “这......”泽离上神的提议让孟烨面露为难之色。   淮黎帮孟烨解决这个难题,“既然阿离想看,那本座陪你。”   孟烨牵强笑看帮自己做决定的神主,神主话说到这份上,他一个臣下也没什么权利反对,“二位上神还请恕孟烨不能相陪之罪,妖界事务繁多......”   “妖王不必如此,迁移新居事多正常,你且去忙,本座与泽离上神自行去走走。”支开孟烨的同时,淮黎表明不想有人跟着。   孟烨颔首道:“是。”   妖王专门差人将二位上神送出妖族王宫。   为不显眼,两人换上妖族的衣裳走在闹市间。   淮黎道:“阿离想去哪?”   叶卿,“丹药房。”   淮黎也有此意,不过为掩人耳目,“我们先在附近走走,晚些去。”   “好。”   特意寻了个人多的地,淮黎望着噬魂楼三字,同叶宝贝说道:“就这如何?”   这妖界的青楼跟叶宝贝在人间见到的青楼相差不是很大,真要叶宝贝说不同,就是妖族大胆穿的露骨,人界不至于这般衣不蔽体。   看道侣挑了青楼,叶宝贝小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妖族噬魂楼。”淮黎回道。   叶卿,“听过青楼吗?”   淮黎,“......”   这种地方神主断不会踏足,带叶宝贝一起离的远远的。   在闹市摊位上逛了一会,正打算去早就物色好的炼丹房,不想有人撞到叶卿。   反被撞倒在地的小妖精嘴里嘀咕着,从地上爬起来跑走了。   叶宝贝在太含呆了两百年,一眼就能认出小妖精身上的衣服是太含弟子的衣饰。   正当叶卿不解之时,一处吆喝声吸引了叶卿注意。   叫卖的老者卖的是仙门弟子道袍,买的妖还不算少。   “公子可要来上一件?这些道袍都是从仙门子弟身上扒下来的,经过老夫独门秘方,穿上它就能抑制妖气,在人界游玩不用怕被仙界那帮畜生追杀。”就跟人间商贩一样,老者热情的向叶卿叙说自己的衣服有多厉害。   这些衣袍上面所绣图纹代表衣袍主人在各派的地位,叶卿不认为眼前修为低下的老树妖有这本事能杀这么多上等修为的仙门子弟,“老人家,您是从哪弄到这些仙服的?”   “公子你要不买,就把衣服还我。”老树妖从叶卿手里抢过道袍后不断赶叶卿走。   叶卿好言好语道:“您要告诉我,你的道袍我全买了,付你十倍的酬劳。”   “真的?”树妖被这条件吸引了。   叶卿道:“我保证。”   树妖伸手道:“先给酬劳,三千年修为。”   叶宝贝给不了,他的修为转换给树妖用,得非把人烧死。   海口夸下的叶宝贝正打算用好东西抵押,只见他家道侣将三千年修为转换为水灵丹赠与老树妖。   老树妖什么都没想一口吞下。   “我有个弟弟在南......”老树妖话都没说完,一支诛妖箭朝老树妖射了过来。   淮黎手比箭快,接下箭羽,朝箭飞来的地方看去。   老树妖见到有人要杀自己,不守信用地开溜跑了!   叶卿注意到这枝飞箭,与寒碎岭南城警告他的飞箭一模一样。   刚才老树妖说了个南字,加之云宁也说过,南城会服用人血丹药,叶卿脱口而出道:“将军南城。”   得了三千年修为的老树妖跑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处,他的眼前是一个紫蓝华服的贵族。   老树妖伏地道:“主上。”   “做的好。”孟烨把玩手中的妖弓道。   “多谢主上,”老树妖吐出三千年修为,双手奉上,“这是神主给的三千年修为,小妖孝敬主上。”   孟烨对吐出来的东西没兴趣,“该你得的赏,就拿着。”   “多谢主上,多谢主上!”三千年修为对妖来说太贵重了!   孟烨手一转,手上多出一颗五千年的妖丹,扔到树妖面前,“赏。”   “主上隆恩小妖没齿难忘!”树妖不嫌脏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就差一点能吃下去了,一枝突如其来的灭妖箭贯穿了树妖的喉咙。 第75章   妖族王宫内。   数百个小妖手里托举神庙需要的用具, 逐一向殿主人禀明用具器材从何处而来,用何等华贵珍料打造, 又得用在神庙何地。   这座宫殿隶属妖界太后艺亥, 当今妖王的亲生母亲。   双尊神庙建盖多是这位太后一手操持的。   太后艺亥每一件用具都仔细阅目, 妥善吩咐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掀幕礼若出岔子, 所有人一律处死,绝不姑息。”   “谨遵妖圣之令。”一众小妖齐声回话道。   跟在艺亥身后的妇人一直望着那几盏长明不灭的油灯, “妖圣, 这油灯......”   “落舟夫人,这几盏油灯是用人鱼族正统王室血脉熬制的,长明不灭连带灯油烧起的味道也与寻常人鱼油不同, 其味沁人心脾。”这种事在妖族司空见惯, 没有人会替被熬制成油的人鱼惋惜。   妖圣艺亥问道:“落舟想说什么?”   “妖圣,神族护佑苍生,一草一木皆为其子其民,若是用这人鱼油灯, 怕是二位尊神那会怪罪妖族。”被称之为落舟的妇人将心底话说出来。   艺亥听后施法将那几盏油灯打翻,任由稀贵的人鱼油流淌在地上,“把他们几个拖下去,剥皮炼丹!”   几个奉令拖举人鱼油灯的妖恐惧道:“妖圣!”   不顾小妖的挣扎反抗,镇守太后殿的将领把几只小妖捉住,当着妖圣的面将他们抽筋剥皮。   艺亥对底下见之胆怯的众妖说道:“都给本圣好好看看,这就是胆敢祸害妖界的下场!”   “妖圣息怒!”   陪伴艺亥的落舟也被那残忍手段吓到, 一阵头晕目眩向后仰倒不省人事。   落舟醒来时正躺在妖圣怀里。   这等僭越之事,将落舟惊着了。   落舟正欲起身,不曾想妖圣不让她起,“你身子不适为何不同本圣说?你我情同姐妹,生了病让小妖来禀一声就好,何必还进宫来伴我。”   “妖圣待我和城儿恩重如山,您是落舟的主子,落舟岂敢与您姐妹相称。”安静接受妖圣亲自为自己疗伤的落舟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清,不会因为和妖圣走的近就忘了尊卑。   妖圣道:“城儿为我王儿征战四方,一统妖界,南城与我儿孟烨情同手足,你我称一声姐妹有何不妥?”   妖圣百般厚待的落舟,正是将军南城之母。   数万年前妖界乱世,落舟靠依附贵族苟活,私生南城。   落舟在妖圣的万般催促下,开口唤道:“妖圣姐姐。”   “好,落舟妹妹身体不适就留在我这寝殿歇息。”妖圣说完不顾落舟的推辞,让人带落舟进自己的寝殿。   不见落舟身影后,妖圣艺亥脱下身上沾有落舟肮脏气息的衣裳,扔到还在燃烧的人鱼油灯上。   处决了几名妖人的将领立刻递上新的华服锦袍,“妖圣。”   妖圣吩咐道:“看好她,其余人随本圣去神庙。”   ......   闹市上。   上云天双尊降临妖界,王城内禁止一切斗殴行凶,这枝突如其来的诛妖箭,引来不少妖族围观。   围观的人越多,越容易出事。   “他们不是妖!”   不知是谁一声大喊,让在场的妖族不少现出原形,虎视眈眈地盯向异族。   有大胆的妖走上前,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乔装打扮进我妖族有何企图!”   “一定是天界的人!”见叶卿对仙门弟子的衣袍感兴趣,有妖一口笃定,“他们是细作!”   “把他们抓起来,让妖王处置!”   “让开,都让开!”   妖族议论之时,一队兵马从妖族王宫疾驰而来,将围观的妖界百姓推开,直走向被困住的双尊。   南城从坐骑银狼身上下来,直走向叶卿,“双尊莫怪,这些小妖没见识,本将军这就让人把他们抓起来。”   跟随南城来的真就开始抓人了。   “将军!”被铁链束缚的百姓一个接着一个向妖族的不败神话求饶道:“将军小妖知错!小妖知错!”   “将军!小妖知错了!小妖不敢了!将军!”   靠南城最近的小妖抱着南城的腿,苦苦哀求道:“将军我不要被炼成丹药,我不要,不要......”   南城瞪了眼在神面前胡说八道的兔妖,“胡说什么!还不把他抓下去!”   “住手。”叶卿制止南城纵容下属当街施暴。   南城踹开地上的兔妖,走上前两步将兔妖挡在身后,“泽离上神,他们不敬上神,藐视大王旨意,该杀。”   “我不知道哥哥是泽离上神......”南城身后的兔妖趁南城不注意,从南城胯--下钻过,跑到叶卿身边,就要抱叶卿的腿。   因为淮黎的插手,小兔妖没能如愿以偿,只能伏在叶卿面前道:“泽离上神救救小妖,小妖不想死。”   “不知者无罪,”叶卿手一挥让那些束缚住百姓的枷锁脱落,“本神与神主不过是看看妖界民生,妖族历经千年之劫,心有余悸情有可原,本神特赦尔等无罪,且任何人不得深究。”   最后一句话,是针对南城的。   这些妖死不死对南城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儿不信任他。   南城道:“泽离......”   一直没开口的淮黎,这时候出声道:“就依泽离所言,诸位请起。”   “谢神主、泽离上神,小妖等恭迎双尊驾临!”重获自由的百姓行了见神礼,一整条大道上跪的整整齐齐。   淮黎,“免。”   南城臭着张脸道:“神主,吉时将至,南城奉命请二尊前往神庙。”   淮黎手中还握着那枝诛妖箭,这枝箭与树妖所指都是南城,现如今南城又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未免太巧合了。   淮黎手中箭羽转了圈,后抛给南城,“将军可识得此物?”   “诛妖箭?”箭到手,南城才察觉这东西跟自己有关。   这箭只有南城的妖弓才能变化出,绝不可能是被人伪造。   妖弓历来是妖族首屈一指的大将承袭,世间只有一把,南城一直带在身上。   神主手上怎么会有?   淮黎接着说道:“本座与泽离上神刚临此处,与一树妖相谈甚欢,不想这枝箭羽横空出现,意欲诛灭树妖。”   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南城,思及寒碎岭时自己射向泽离上神那枝带有挑衅的箭羽,再而联想到这枝。   他在猜,是不是鸿巽故意报复他倾慕阿离。   没有妖弓诛妖箭射不出,但如果是能拯救天地的尊神,那就不一定了。   要知道寒碎岭硫磺一事就是鸿巽搅黄的!   将箭和什么树妖当做是神主故意整他的借口,南城开口道:“此箭需本将军的妖弓才能使,但本将军自双尊驾临妖界之初就一直在王宫内,未曾有机会踏出宫门,王宫内妖圣、诸位长老都可为本将军作证,来这之前本将军一直在我王政殿,我王亦可证南城清白。”   南城有充足的人证,这点小把戏对他无用,“这件事本将军定会详细察明,吉时耽误不得,等掀幕礼结束,南城全力彻查此事,定会给神主一个交代。”   虎妖说的每一句,淮黎都有听进去,淮黎再三观望南城手中那枝箭羽,半晌出声道:“那就劳请将军好好查查,是谁要当本座面诛妖。”   “神主请。”南城恭维笑了笑,亲自为淮黎开道。   在淮黎前行后,他将那抹假笑收了回去。   掀幕礼的流程与人界掀幕礼相差无几,人界那次是瑾笙主持,妖界则由孟烨亲自主持。   一套流程下来,足足耗费五个时辰。   本想今日就走的两位尊神,因那支诛妖箭的事打消了离去的念头。   殿内只剩他们两人后,才方便他们继续聊闹市所发生的。   叶卿褪了厚重的礼服,“树妖的衣袍是从南城府邸来的,我想那些未被记载的人,应在南城手上。”   “嗯。”淮黎也这般认为。   “开辟九重天时,为不让天帝一职因神族存在而被淡化,赐的帝宫构造特殊用材比我们的神殿还严苛,我们进不去,但这妖界将军府拦不住我们,不如夜探试试?”他想看看消失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如若救的及时,多活一个是一个。   淮黎道:“阿离不觉奇怪?”   “嗯?”   决意让阿离动一动脑袋的淮黎不说破,但给了提示,“南城的话。”   叶卿想了想道:“他一口认下诛妖箭是他的,还告诉我们妖弓才能使这箭,等同承认箭和他脱不了干系,但他后面又说他有人证,能证明他不在场。”   淮黎点了点头,等叶宝贝继续往下说。   叶宝贝接着上面联想到,“敢认,有底气,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虚张声势,另一种是有人栽赃嫁祸......”   叶卿回忆起今日闹市上发生的一切。   有个穿太含衣饰的孩子撞到他,随后那个老树妖殷勤向他介绍仙门子弟衣袍,叶卿说付十倍的钱后,老者一口答应,且开口就问要三千年修为。   那个树妖灵力低微,根本察觉不了他们的修为有多深,那又如何笃定他们有三千年的修为,还是那种大方到可以为了好奇心随手给出去的地步。   还有,就是南城来帮他们解围的时候,叶卿能明显感觉的到,妖界百姓都惧怕南城。   树妖那种遇刺落荒而逃之辈,又为何肯为了点修为铤而走险把闻风丧胆的妖将军南城的事抖出去。   叶卿脱口而出,“有人在算计我们。”   淮黎起先也没想到这点,是南城见到箭羽后的反应让他确信这一点。   淮黎说了和树妖相谈融洽,中途树妖遭遇刺杀,而南城的关注由始至终都在箭羽身上,倘若真是南城所为,南城第一反应该是相问树妖之事,以作欲盖弥彰。   但南城没有,还言之凿凿说有人可以给他作证。   更重要的是,树妖说了有关南城的事,就遭遇刺杀,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蠢到明目张胆当场杀人,做这等掩耳盗铃的蠢事。   他和泽离都在,这箭是绝不可能伤到树妖的。   这,便是破绽。   淮黎笑言道:“阿离聪慧,一点就通。”   如果按照这一步去猜想,那算计他们的人应该就是想把他们往南城的将军府引。   叶宝贝道:“那我们捕了蝉,后面那只黄雀怎么办?”   淮黎,“阿离可是万鸟之皇。”   “神主才智好生可怕。”叶卿并非粗心大意的人,却没能看破今日之局,比起淮黎,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淮黎轻声问道:“阿离怕我吗?”   “怕。”叶怂怂认真的说,非常怕。   淮黎,“何故?”   总不能说出来怕他那天性好色吧......   叶宝贝随手捏了个幌子,“玄武之力,还不可怕?”   淮黎笑了笑捡了个干净的果子给他,“既在我身上,就不会成为你的阻障。”   “乾兌的玄武之力给了你,克我的南明离火,相生相克,此乃天道。”叶卿情不自禁念出这段话。   闻至天道,淮黎变了脸色,“提它作何?”   叶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提它,心里总觉得怪慌乱的。   叶宝贝道:“不提了,妖兄是否该做只称职的螳螂了?”   淮黎施法幻化出两人,让他们平躺在床榻上。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床榻上的二人,与叶卿和淮黎长相一致。   叶卿,“走。”   没过多久,殿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外头的人等不到里面的回应,便擅作主张将殿门打开走了进来,“神主,上神?”   一声没唤到人,又唤了两声,“神主,上神可在?”   殿内无人理会他。   擅闯的小妖大着胆子走到寝殿内,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两人吓得魂都要散了。   “该死该死,小妖该死!”伏在地上的小妖哆嗦着请罪道。   双尊没有怪罪他,小妖与地面接触的脑袋抬起来,望了眼床榻上的人,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小妖掀开薄纱后才发现,床榻上躺着的是用灵力幻化的人!   妖王殿内。   孟烨听完小妖禀报,“知道了,退下吧。”   “是,小妖告退。”从上神们寝殿来汇报的小妖迅速退出王殿。   妖界太后艺亥叹道:“将两位尊神耍的团团转,吾儿之才不率六界,就真可惜了。”   “多亏母后相助,将那妖妇留在王宫内。”孟烨清楚着,南城对这位生母有多孝顺。   艺亥慈爱道:“为吾儿分忧,应当的。” 第76章   妖王殿中红烛摇曳, 最受王族喜爱的人鱼油灯全数被换下。   孟烨忙碌整日,终于能歇歇了。   坐躺在床榻上任由侍寝的美人伺候。   “大王时候不早了, 不如就寝吧?”替孟烨推拿的狐族美人手都酸了, 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被伺候舒服的孟烨揽过美人, 手从美人的后背一路游走至腰际,“安儿想家吗?”   狐族的美人回话道:“妖宫就是奴的家。”   就算知道是违心话, 孟烨也不怪罪他,“想弟弟吗?”   “云宁有将军照拂, 无需奴操心。”说话的狐族美人, 就是云宁的双生哥哥云安。   孟烨忘了告诉他,“云宁现在是泽离上神的人。”   云安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妖没有不怕南明朱雀的, 宁儿呆在上神身边祸福难料......   “神族宽厚, 不必担心,”孟烨凑到云安耳畔,翻身将人压下,“安儿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   分心在亲弟弟事上的云宁受了罚, 低声唤道:“大王。”   孟烨解开狐妖的衣衫,意有所指道:“只要云宁好好的,本王不会亏待你。”   “大王,大王不好了!”   就在云安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之时,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搅了妖王的好事。   孟烨松开怀里衣不蔽体的美人,去见坏好事的小妖,“何事?”   “神主, ”报信的小妖气接不上来,缓了好一会才把余下的话说出来,“神主在将军府,急宣大王前去!”   一切都在孟烨掌握之中,孟烨勾唇道:“知道了,去给妖圣报个信。”   小妖回道:“是!”   匆匆赶到将军府的孟烨,一进府门见到满院的仙门弟子,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   在几道注视下,孟烨快步走到鸿巽神主面前,“孟烨来迟,还望神主恕罪。”   “妖王是不是该给本座一个解释?”淮黎睥睨地上被制伏的南城,向孟烨讨解释道。   孟烨装傻道:“孟烨愚钝,还望神主明示,为何此处仙门弟子云集。”   淮黎身边的仙门弟子将一瓶丹药砸碎在地,瓷瓶里滚出几颗鲜红的丹药,血腥味扑鼻而来。   燕华门掌门次徒崔万激愤不已,“吸取人族精气不够满足你们贪欲,滥杀我仙门弟子!以我仙门弟子血、精、气三元炼丹!妖族如此,如何不诛!”   “恳请神主为仙门做主!”被救出的各派弟子纷纷行大礼道。   等到仙门弟子的讨伐声平息后,孟烨凝眉看向南城,“混账!你瞒着本王都做了些什么!”   南城做了什么相信大王知道,孟烨和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南城带着威胁之意笑喊道:“大王。”   孟烨敢让南城这等危险之物执掌大权,就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拿捏得当,所以南城的威胁在孟烨眼中,不值一提。   “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凤凰?”孟烨落目在被铁链拴住的两只凤凰身上,凤凰乃神物,亵渎凤族等同蔑视泽离上神。   就是太知道这一点,孟烨故意提及的。   叶卿将凤凰脚上的铁链解开,还了它们自由身,在凤凰跪他之际,用手抚了抚凤凰的脑袋。   “本神也好奇。”叶卿完全可以询问凤凰,但他就想妖族把这一桩桩一件件亲口说出来。   淮黎道:“妖王真不知?”   “孟烨有些糊涂,来报信的小妖只说神主有急事宣召,其余的孟烨一概不知。”给孟烨报信的小妖孟烨也带来了,孟烨让小妖把原话称述了遍,以证他的清白。   既然妖王不知道前因后果,那淮黎就详述给他听,让他清楚一整日发生了什么。   孟烨听后,“妖弓在南城身上,这诛妖箭......”   淮黎道:“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若非本座及时接下,树妖在本座面前被诛,往后六界如何看待我神界?”   在神主的训斥之下,孟烨说了几句请罪的话后,转头看向被人赃俱获的南城,“杀人灭口,就是你想掩藏你府中私藏仙门弟子这等龌龊之事!”   “大王,您在说什么?”南城再傻也该明白,孟烨这是想卸磨杀驴了。   掀幕礼结束后,南城立刻派人去查闹市上的事,人派出去还没半个时辰,他关押仙门弟子的地牢就被鸿巽闯了。   再然后,鸿巽不由分说把他绑在这。   被鸿巽抓了无关要紧,大不了就是一死,他这刀口舔血的人还会怕死?   孟烨的态度,让南城很不爽。   做了就是做了,他敢认。   但杀什么狗屁树妖,他还不屑动手。   “人血炼丹,妖界好大的本事!”天地诞生到现在,要不是偶然间从云宁那得知,淮黎不敢信妖界已有这等厉害手段。   神主指责的是孟烨,孟烨做事懂得适度,装太过于己不利,“神主恕罪,妖界吸人精气魂魄由来已久,陋习孟烨日后治下定会严管,但人血炼丹一事,恕孟烨孤陋寡闻。”   崔万言道:“神主,我师弟就是被炼成丹药献给虎妖的!”   “是,本将军就是拿你们仙门中人炼丹了,那又怎样?”南城看清局势了,不做无谓挣扎,“仙门信奉的是因果秩序吧?人族将我族类制衣作袄,仙门斩我族百姓头颅,可有想过他们无辜?凭什么你们杀个人可以当做功劳,我们妖就成了十恶不赦?”   南城蔑视一笑,“我南城顶天立地,是我做过的我认,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妄加于我身!”   还在当是淮黎一手设计自己的南城,将心中怨气全数撒出,“你不就是......”   “南城!”孟烨当作南城是要向神主揭发他,当下截了南城的话,“落舟夫人一心向善,她若知道你现如今的所作所为,你让她怎么想你!”   孟烨这么说,南城乍然想起自己的母亲还是妖圣那,至今未归!   “你是个孝子,她若知道今日的事,该有多难受。”他想南城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妖王提醒到这一步,南城怎会不明白,想来妖王早就料到会发生现如今的事!   要不是孟烨突然打断他的话,用母亲威胁他,他怕是至死都不清楚到底是谁把他送到今天这番地步!   原想着为妖族大业牺牲不算什么丑事,可万没想到孟烨卸磨杀驴之后还要落井下石,拿他母亲做人质!   他刚为妖族立下大功风头正盛,以往就已经威胁王座,以后更甚。   孟烨除他会丧失民心,但若是借神主之手惩他,就截然不同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的妖王孟烨!   不可否认,南城输了。   但,他南城不是个会认命的人。   孟烨能将他算计到这一步,等他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他母亲!   在孟烨的威胁下,南城看向至高无上的神主,“我认,你想听什么都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沉默半天的淮黎思量了翻下令道:“既以认罪,押回仙界,听候发落。”   “等等,”南城阻拦上前的仙门弟子,“我能告诉你一件足以震惊六界的秘事,条件是你护我母亲周全!”   孟烨瞪大了眼看向这个混账东西,他竟不顾生母死活!   在孟烨仇视中,南城笑道:“神主护佑苍生,照料一个从未害过人杀过生的妇人,不是问题吧?”   “神主,”孟烨岂肯把落舟交出去,一旦落舟到神主手上,这个疯子一定会咬他一口,“神主,落舟夫人卧病在床,小王母后正在看顾,南城犯下此等大罪,小王身为妖界之主愧见双尊,虽知后头说的话多有逾越,但还是想求双尊,南城虽犯错,其母无辜,还望双尊不牵连落舟夫人。”   阴不过孟烨,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王御厩最左侧有一方地窖,里面藏的仙门弟子比我这多上千百倍!”   不顾孟烨怎么看他,南城继续说道:“只要神主答应,我能告诉你更多,都是你神族全然不知的。”   “你这是何意?”这条疯狗咬他了,孟烨再不反击枉为妖界之主!   南城一如既然笑地猖狂,“拿我母亲威胁我,我母亲有事,你和妖圣都别想全身而退!”   “神主,可要将其母落舟带来?”崔万请示道。   淮黎道:“泽离,你去。”   为防有人通风报信,叶卿去是最快的选择。   叶卿点头道:“好。”   早就看破此局的淮黎,还没猜透孟烨为何要赶在这节骨眼上除去南城。   如果可以选择,孟烨也不想现在就把南城除了,全是魔帝逼的,“神主,孟烨从未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神主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在孟烨手底下做事,不手握点孟烨的秘密,如何能坐稳高位!   王御厩是他费了不少功夫得知的地方,孟烨得到的人全在那成炼丹药,用牲畜的味来掩盖血腥气。   鹬蚌相争,淮黎这个渔翁也该收收网了,“孟烨。”   不顾一切,孟烨掀袍而跪,“神主,孟烨无辜。”   “无不无辜,开地窖看看不就知道了?”南城就是死也要带着孟烨一块死!   孟烨阻拦道:“神主!”   淮黎下旨道:“带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将军府行去王宫的御厩。   养牲畜的地方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众人纷纷以袖掩鼻。   伴神主而来的孟烨请示道:“此处味重,孟烨不敢污了神躯,还请神主移驾。”   “不必。”这种小问题淮黎根本不放在心上。   专为孟烨饲养坐骑的小妖走到孟烨身前跪下来道:“大王!”   孟烨对地上不识尊神的小妖轻斥道:“神主在此,还不行见神礼!”   “小妖见神主安!”小妖是个机灵的当下跪的笔直。   淮黎,“免了。”   小妖道:“谢神主!”   孟烨看小妖还不走,“为何拦驾?”   “启禀大王,小妖有要事禀报。”说着小妖让人将一具尸身抬了进来。   是淮黎见过的老树妖。   被一箭封喉但因吞了三千年修为,死后还保持着人形模样。   孟烨见到尸身后异常激动,“本王不是下过御令,王城内禁一切斗殴行凶之事?这尸身从何而来!”   小妖回道:“大王恕罪,小人们也是打扫时发现的,小妖等深知双尊驾临,大王秉承善道不愿有杀生之事出现,所以见了这具尸身就想去王殿让大王处置。”   “丢人现眼的东西,没看见神主在这?本王有要事在身!还不把这树妖抬回宫去,等本王回宫再议。”孟烨给小妖使眼神让他退下。   小妖欲言又止,碍于大王的威慑不得不把到嘴的话咽下去,恭恭敬敬回道:“是。”   “慢着。”   淮黎从台阶上走下,走到被抬进来的尸身前,蹲下查看。   淮黎道:“此人正是与本座闹市相谈甚欢的树妖,为何会出现在王宫之内?”   “孟烨不知,”孟烨跟着蹲下身看树妖,“神主确定就是它?”   淮黎龙族之气压制着孟烨,“妖王,莫要答非所问。”   被压到喘不过气的孟烨咳了两声,“小王真不知,您不会怀疑是孟烨杀的?若是孟烨所杀,孟烨大可将它挫骨扬灰,何须将它扔在御厩中,等着被人发现?”   跟随神主一道来的仙门弟子也觉得没人会这么傻,杀了人不处理干净等着被人发现,还特地抬到神主面前。   崔万身后的弟子出声道:“保不准是有人栽赃嫁祸,知道我们要来,就把尸体放在这。”   “你这是什么意思?”被暗指的南城不爽道。   那弟子呛的就是南城,“不是你嚷着让神主来这的?我看就是你杀了扔到这,等着让人查到这里,然后惊动神主,你们妖界狗咬狗真有意思。”   仙门弟子说这种话有伤大雅,崔万劝诫道:“不得无礼。”   弟子们吵得淮黎心神不定,对崔万吩咐道:“你们去开地窖。”   将仙门弟子支开后,淮黎看向坐观好戏的南城。   南城对树妖的事漠不关心,“神主,开了地窖您才知道我那将军府不过是九牛一毛。”   “神主找到地窖入口了,我们开不了。”崔万跑出来禀报道。   淮黎对身旁的孟烨下令道:“开地窖。”   “神主孟烨地窖中绝无仙门弟子,孟烨敢发誓。”孟烨再三向淮黎保证道。   不跟孟烨废话,“开。”   神令下达,孟烨不得违抗,神色纠结地奉令去开地窖,“是。”   地窖打开后,一众仙门弟子进入地窖将里面里里外外搜个干净,把地窖内的活人全带了出来。   南城看到被带出的人,不敢置信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曾亲眼看到过孟烨将仙门弟子关进这里!   孟烨看向被带出的一众妖族,“神主,这下肯相信孟烨的清白了?”   淮黎也颇为意外,没有一个人族,“他们是?”   孟烨吞吞吐吐道:“是......”   “小妖的三个哥哥被南城将军抓去剥皮炼成妖丹,是王上看小妖可怜,怕小妖也同哥哥们一样惨遭毒害,把小妖藏到地窖里的。”   “小妖曾在南城将军手上办事,知道将军许多秘事,遭将军......”这些人一个个都与南城关系匪浅,挨个细数南城罪状。   孟烨等他们说够了才开口道:“孟烨千般阻拦,正是因为地窖里藏着来日让孟烨搬倒权势滔天的南城将军最重要的筹码,孟烨自知做法卑鄙,但为君之道,坐于高位之上,岂容他人酣睡,孟烨有此歹心,于心有愧,于王位不愧。”   “不可能,孟烨你这个卑鄙小人!”南城还是被他算计了!   孟烨看向闹腾够了的南城,“是,本王对你是卑鄙了,但本王所做所为对的起天下那就够了!”   “泽离上神到——”   叶卿带落舟从将军府辙回王宫,匆匆赶到这里。   铁链加身的南城高声唤道:“母亲!”   “城儿!”被困整整一日的落舟见到南城,眼中含泪扑了上前,抱着儿子痛哭。   手腕铁血的南城,见到母亲的那一刻,落泪了,“母亲。”   落舟抱着南城,向神主祈求道:“神主,神主饶了我儿!他不是个坏人,神主!我替他死,我求求您让我替他死......”   南城不想让母亲求鸿巽,“母亲你听我说,没事的,儿子没事,母亲你以后.......”嘱托母亲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南城,看到母亲颈间通红的筋脉时,哑口无言了。   这是服用血丹后的反应......   孟烨设计南城之初就将所有的可能全都假设出来,如今这一环就是他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杀手锏。   就看南城是要带着他母亲一起死,还是一个人把嘴闭紧了去死。   落舟捧着南城的脸,“城儿,城儿不要怕,娘跟你一块走。”   “树妖是我杀了嫁祸孟烨的,血丹是我炼的,我无话可说,”计不如人,有此下场南城不再挣扎了,“我功比孟烨高,为何他能坐这王位,我却不能?我不甘心。”   “城儿你在胡说什么!”落舟看着儿子认下他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你别胡说,你从小听母亲的,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至于秘密,”南城无力一笑,“霜郁能成魔,全仗一颗九尾金凤的内丹,金凤是泽离上神的,若是六界知道,你们猜怎样?”   在南城认完罪后,孟烨开口道:“神主,孟烨不知南城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孟烨有罪,还请神主降罪!”   “离儿,”南城应该是第一次当面这么叫他,南城还是那样笑着,“放我母亲一条生路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淮黎对他逾越之话不满道:“放肆!”   “放不放肆就那样,”反正他活不了,什么也不怕了,“泽离上神,南城倾慕你多年了。”   这种话无异于是羞辱,叶卿斥道:“住口。”   “你要好好的,小心保护自己......”   妖界一代枭雄,自我了结了此生。   看着儿子在自己怀中死去,落舟疯了,“城儿!”   “神主,其母落舟?”孟烨正要为落舟求情。   淮黎出声道:“不祸其母。”   省的孟烨多费口舌,孟烨自然乐意,“是。”   “也算是坦荡,你且厚待其母。”淮黎望着地上悲伤过度昏迷的落舟,特施恩典道。   孟烨,“尊神旨。”   ......   被南城私押的弟子尽数送回各派,那两只凤凰叶卿也让九逸前来将它们带回上云天精心照料。   南城死后,诸多后事需要处理,淮黎制订妖规近日忙的不可开交,不让叶卿沾手,让叶卿闲来无事就逛逛妖市。   叶宝贝一个人逛也没意思,在淮黎空闲之余将人一并拉出来逛逛走走。   掀幕礼那日见过他们的人太多了,不得已用术法将容貌敛起,这样走在街市上也无人注意,自在许多。   叶卿身旁买人间胭脂水粉的女妖与摊主闲聊道:“听说了吗?今晚噬魂楼里会叫卖一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还魂草。”   摊主回道:“听说了,那草是死了的南城将军从寒碎岭带回来的,据说沾过泽离上神的血,所以才有这等奇效。”   “那今夜噬魂楼里修为高深的大妖定不会少。”   摊主是个好眼力,“姑娘的好皮囊,定能让那群大妖倾倒在您石榴裙下。”   买胭脂水粉的女妖开开心心付了修为,“借你吉言。”   摊主收了多一倍的修为乐呵着,“姑娘慢走。”   叶卿将他们的对话全都窃听到了,这些谣言真有意思,他在寒碎岭受过伤吗?   还还魂草。   他的血真有这么厉害,他何须涅槃少尾。   淮黎与叶宝贝考虑的根本不在一处,淮黎质问道:“你在寒碎岭伤哪了?为何不告诉我?”   “我没受伤。”叶宝贝千百个冤枉,寒碎岭他没伤到,回了太含后元气大伤了!   是被眼前这条龙伤的!   淮黎拽着叶宝贝的手调头往回走,“跟我来。”   “去......去哪?”   “回去脱了让我验伤。”   “......” 第77章   妖界的噬魂楼与人界青楼相差无几。   真要说区别的话, 那就是这里的女妖个个都是绝色,随便拎一个出来放在人界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噬魂楼的雅间内, 没有一个坐陪的女妖。   两个活了十多万年的男人端坐在檀木椅上, 饮着茶水。   茶是天界独有的空雾云茗, 如其名,杯中薄云缭绕, 缓缓从杯口倾泻而下。   被以“验伤”名义带来的叶宝贝放下茶杯,眼睛一刻不离淮黎新拟定的妖规。   每一条, 叶卿都认真看了。   淮黎道:“阿离可有要补充的?”   看完所有的叶卿闻声放下妖规, 将纸张叠好推还给淮黎,“没,这种事一向是你负责, 你懂的比我多, 何须问我意见。”   收起妖规,淮黎再给叶卿沏了杯茶,“阿离过谦了。”   “这叫心中有数。”他真不是谦虚,订规矩这事闹心的很, 一处考虑不周通篇都要修订,每一条拟定好都要将利弊权衡清楚,因为是神主思考的方面要比一界之主多上百倍千倍。   淮黎笑了笑,“那阿离可知我为何要带你来这?”   肯定不是请他喝花酒,既然不是寻花问柳,那必事出有因,“还魂草。”   他的阿离就是聪明。   屋内没进过外人, 是因为淮黎在这布了结界,旁人打搅不到他们。   所以有些话,不用忌讳,“南城的事阿离怎么看?”   南城指说孟烨的王御厩里有猫腻,他们到后就在王御厩里发现老树妖的尸身,且那方地窖里没有南城所说的仙门弟子,有的只是南城的仇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黄雀安排好了的。   南城一死,获益最多的除了孟烨,叶卿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叶卿道:“借我们这把刀,杀威胁他王位的人。”   孟烨当淮黎的面承认要除南城,淮黎看作是孟烨手段之一,但有一件事,让淮黎改观整局。   淮黎道:“还记不记得南城说过,他知道一个足以震惊六界的秘密。”   秘密是什么,困扰淮黎好几日了。   南城死前说秘密是霜郁成魔靠一颗金丹,要知道九尾金凤的金丹出现在双梧城神庙一事妖族是众人皆知的。   金丹还落到孟烨手上过。   那这秘密,还叫秘密吗?   南城是急中生智还是意有所指,这就不得而知了。   叶宝贝顺淮黎的话去想了想,“他的秘密就是孟烨也用仙门弟子炼丹?”   “他明说了。”所以这一条就要略过。   叶宝贝犯难了,这都不算,那什么样的事算撼动六界?   淮黎单指敲击桌面,在回想自己到底哪一环漏算了,边想边喃喃道:“为何要提霜郁?”   南城是想借他手除了霜郁?   不会,霜郁抢了金丹,是妖王这头敌对的人,   按道理说,南城当时是想与孟烨来个鱼死网破,霜郁是孟烨忌惮的一方,事应该和霜郁没什么联系,重头思绪该往孟烨身上放一放。   叶卿脱口而出道:“血丹!”   被打断思路的淮黎,看向有眉目的阿离,“嗯?”   “瑾笙在服血丹,孟烨和南城也在服。”如若将两界帝辛密事串联到一起,这算不算是震惊六界的秘密!   宝贝说起血丹,淮黎也联想到一事,“临音拿到戮妖锏的事,我们还未知其中缘由。”   “仙门临音,妖界戮妖锏;天后瑾笙,妖界血丹。”叶卿突然发现这些都与妖界息息相关!   叶卿又道:“南城的秘密就是瑾笙?”   瑾笙身上一定能探知到线索,淮黎言道:“倘若东陵炼就血丹一事是绝密,那南城不会知道,如此就称不上震惊六界。”   叶卿道:“但如果孟烨和南城知道,瑾笙就是关键所在!”   “砰——”   淮黎和叶卿正聊到关键之处,大门被人破开了。   二人皆是一愣,眺望之时发现噬魂楼内所有房门全被卸下。   堂内有妖大喊道:“是魔君霜郁!”   为还魂草而来的霜郁在众妖注目下走向厅堂内正在叫卖的女妖。   霜郁看的不是女妖,而是那棵还魂草。   还魂草沾过泽离的血,能让人起死回生,霜郁就是听到这个消息赶来的。   只要得到还魂草,阿盈就能回到他身边。   霜郁魔爪伸向那棵众人垂涎欲滴的还魂草。   有大胆子的阻拦霜郁这种明抢的做法,“魔君!价高者得这点道理您不懂吗?”   霜郁看向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万年修为,这棵还魂草本君要了。”   “我出一万三千年!”被霜郁瞪的蛇妖一点也不怕这世间第二位魔头。   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霜郁笑道:“一万五千年,谁若再与本君抢,本君弑他全族。”   叶卿看向底下的霜郁,不知霜郁哪来这么多修为的。   蛇妖冷声道:“魔君,您要这还魂草有何用?您是不死之身,还魂草对你来说有无都一样。”   “那是本君的事。”霜郁不想跟他们废话,还魂草他今日一定要带走。   霜郁手放在脖子处,从那抽出一万五千年的修为,与叫卖的女妖对换,“给我。”   女妖诚惶诚恐将还魂草取出来,“魔君。”   霜郁看着这棵能让阿盈回到他身边的还魂草,眼中湿润了。   就差一点,能触碰到这棵草——   只见手托还魂草的女妖一口将还魂草吞下,笑看着霜郁。   霜郁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恼羞成怒下一手掐着女妖的脖子,怒吼道:“啊——”   “还魂草......”被掐到即将窒息的女妖,用仅存的那点意识吐露道,“泽离上神在厢......”   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最残忍的,莫过于等待已久,即将拥有之时再而失去,霜郁将地上的女妖挫骨扬灰,来宣泄他心中愤恨,“啊——”   就在叶卿全神贯注看霜郁之时,门外来了个意外之客。   “云宁见上神安。”   “云宁?”这小狐狸不好好在太含呆着,来这做什么。   被拦在结界外的云宁低着头道:“奴见上神好几日没归,就来了。”   叶卿让淮黎撤下结界,对小狐狸崽说道:“进来吧。”   云宁回道:“是。”   云宁径直绕到叶卿身后,手略有颤抖,“上神,奴给您揉揉肩吧。”   “不必。”叶卿不需要人伺候,他更想知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弄什么还魂草还把霜郁引来了。   淮黎将目光转移至叶卿身后的云宁身上,“你是如何找到这的?”   “奴......”小狐狸被神主一声质问,吓地狐狸尾巴都跑了出来紧张地垂荡在那,“奴是......上神小心!”   小狐狸大着胆子去触碰至阳之躯的泽离上神,将上神拉往边角处躲开袭来的魔气。   悲痛过度的人见到叶卿时,希望再一次燃起。   霜郁就站在叶卿面前,“叶兄,又见面了。”   其实叶卿不需要小狐狸救,霜郁的本事伤不了他。   叶卿起身道:“霜郁兄,真不巧。”   “给我一条雀翎,你让我给你做狗都行,我求求你,你给我一条,你也很久没见阿盈了,你想他吗?他泡的茶你还记得什么味道吗?迎春花要开了,阿盈该睁开眼了。”霜郁贪婪地眼神锁定在叶卿身上,迫切希望叶卿能给他一条尾巴。   淮黎挡在叶卿面前,嘲道:“痴心妄想。”   霜郁不懂淮黎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也尝过等人的滋味,你等的人他能涅槃重生,我等的人他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也做过朋友,你们可伶可怜我都不行吗?”   为了雀翎霜郁三番四次伤手无缚鸡之力的叶卿,淮黎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友情可言,“那是他的命,与泽离无关。”   淮黎的话太让霜郁寒心了,什么叫做无关,“不是他的雀翎落在无忧山,阿盈怎么会死!是你杀了无忧山百姓,泽离上神你杀了人为什么还能高高在上!”   霜郁,“而我的阿盈谁都没害过,却因你而死!”   霜郁又道:“你就不该偿命吗?你心里没有过半分的愧疚?”   “你知道什么!”淮黎红了眼看向什么都不清楚,口口声声指责阿离的霜郁,“你不配指点阿离!”   “是,我不配,”神族掌管六界的事霜郁都听说了,“你是六界的主宰,你就是天,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霜郁掌心间一团黑紫色的气流凝聚,逐渐幻化出一物——戮妖锏。   拿着这把他从妖王殿夺来的宝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淮黎劈向叶卿。   速度够快,但比起淮黎还是慢了太多。   淮黎凌空一脚将霜郁踢倒在地,“弑神你可担得起!”   “你让所有人评判评判,这种滥杀无辜背负千百条性命的上神该不该诛!”霜郁咳了两口血,不惧淮黎的警告站起身恶狠狠看向叶卿道。   听霜郁数落半天的叶卿,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无忧山的灾难他也不想,他被临音重伤后,雀灵看不得他被伤杀了临音,被生断下的雀翎当时在临音手中,是临音松开的雀翎。   叶卿想过去补救,可天道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他湮灭打入畜道。   无辜生灵惨死,他也自责过。   也付出了同等的代价。   无忧山死了多少生灵,一千年间他就死了多少次,还想要他如何?   叶卿深吸了口气,“你嗯......”   一道紫光从后方穿透了叶卿心府。 第78章   “阿离!”   淮黎反应过来时, 见云宁还在用力将戮妖锏往叶卿心府处刺,暴怒之下血眼再现!   不见血河, 难消其怒!   浑厚神力凝聚, 一掌就将那弑神的畜生打废!   淮黎接过无力倒地的叶卿, “阿离,阿离!”   叶卿嘴半张着, 一手捂在心口处,一手又颤着想去触碰淮黎那双血眼, 想劝他冷静。   淮黎抱着他, 做不到冷静,“阿离,我带你回泽离殿!”   灵泉池能救阿离, 淮黎二话不说抱起阿离就要走。   在惊讶为何狐妖手中也有一把戮妖锏的霜郁, 见泽离要被带走,没多想拿起狐妖掷下的戮妖锏,横在淮黎面前,“今日我拿不到雀翎, 你们别想走!”   “滚开!”一声龙啸足以证明他的愤怒!   霜郁是没本事跟双尊对峙,但拖延时间还是会的,就看淮黎舍不舍得他的心上人错过救治机会,再一次轮回涅槃!   霜郁谈判道:“给不给我他都要失去条雀翎,你忍心再让他轮回一次?”   泽离既然已经伤了,给他一条雀翎让他救阿盈,他不拦路让淮黎带泽离回他那什么泽离殿疗伤, 不是两全其美?   如果霜郁是淮黎,霜郁一定会舍去叶卿一尾雀翎,不再让心爱之人受轮回之苦。   淮黎怒视道:“别逼本座将你神形俱灭!”   “好啊。”霜郁怕什么,这里人多,神主刚安抚妖界,就要当众妖之面杀他,上演一出神族为私欲杀生,用他一条命毁神族万世美誉,似乎挺值的。   霜郁看向地上被淮黎打死的狐狸,“神族要杀生,那就来啊!”   迟迟等不到淮黎下手,霜郁千方百计拦路就是不肯放行。   他倒要看看,泽离濒死,鸿巽神主还能不能坐的住!   霜郁看向四处等看好戏的妖族,大声宣告这位能发出龙啸之声的人身份,“上云天的神主要杀生,在座诸位愿不愿亲眼目睹,这神族杀生的盛景?”   “神族怎么可能杀生?”神规如何,妖族比之仙族更懂。   “神族初涉六界就要杀生,往后这六界岂不是都要被神族拿捏?怕不是第二个天帝东陵!”   “若真是神主,杀生岂不违背天道之意!”   谁也不去想到底是谁先动的手,他们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神族为六界而生,受六界敬仰,当心怀天下,不应以一己私欲动及杀念。   就算上云天的泽离上神虚弱躺在神主怀中,也没有人会改变这一层观念。。   霜郁想要的都得到了,霜郁笑看着淮黎道:“杀我啊。”   “孽畜!”暴怒形态下的青龙大帝受不得一丝的激怒,血眼中杀意浓重,所施真气也变成血红色。   千钧一发之际,叶卿抓住淮黎要灭生的手。   在淮黎的不解下,叶卿将发抖的手覆在淮黎的心口,随后整个人昏倒了过去,不省人事。   如愿以偿看到泽离上神昏迷的霜郁,对杀了狐妖的神主开口道:“你看,你杀生就会失去民心,今天的事传出去,你这个神主一世英名尽毁一旦。”   霜郁也帮淮黎想好了后路,霜郁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与淮黎商量道:“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狐妖的死你也可以推到我身上,你还能带着叶卿回上云天好好疗伤,就一条雀翎,什么都解决了。”   “他现在昏迷,断一尾也不会感觉到痛,你狠狠心拔下来不就好了?”把淮黎的沉默当做是舍不得的霜郁,再一次好心道,“你心疼的话,让我来,我保证只要一条,绝不多拿!”   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一条雀翎就够了。   “残害人命之举,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霜郁一心想复活许盈,代价是要让阿离断送一命,淮黎如何能忍他!   至于那只被打死的狐妖,淮黎言道:“戮妖锏弑神,本座诛他,谁敢妄议!”   霜郁觉得淮黎的脑子不太够用,他们可是神,神怎么能跟子民计较,“换作今日被刺杀的是瑾笙,你下令诛他没人敢说半句不是,可偏偏你怀里的人,是神。”   “弑神一罪,妖界举族上下都应给本座一个交代!”淮黎看向这个扭曲事实的蛟龙,成了魔后无法无天,几次三番出言不逊!   说完,淮黎在这噬魂楼内外布满阵法,扬声道:“今日妖王孟烨不给本座一个交代,本座定要妖界血债血偿!”   神主要耍威风,霜郁好意提醒道:“泽离上神怕是撑不到那一刻。”   淮黎剜了眼霜郁,随后用术法将雅间最里侧的床榻挪来,将叶卿安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施法助他。   霜郁正欲作祟之时,淮黎长袖一挥,将霜郁击退三丈之远。   “妖王到——”   藏身暗处观望的孟烨,出现在结界外,等候神主神旨将他放行入内。   洞悉全局的孟烨快步上楼入了房门。   看向霜郁时,孟烨故意显露出一副惊讶神情,“魔君霜郁?”   血眼的龙神话语声中都带了杀气,“孟烨。”   这是孟烨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青龙血目,不可否认暴怒形态的神主,周身气场非常人可靠近。   孟烨看向一旁的霜郁,“上神遇刺,乃孟烨疏忽,还望神主恕罪!”   “戮妖锏。”他要孟烨给个解释,为何霜郁手里有一把,刺杀阿离的云宁手中还有一把!   显而易见云宁手里那把才是真的,至于云宁为何能手持戮妖锏,还能找到这里弑杀阿离,这些都该问一问这位戮妖锏的主子!   “神主恕罪,请听孟烨详述。”偷瞄了眼床上心口渗血昏迷不醒的泽离上神,孟烨低下高贵的头颅,用来遮掩嘴角的笑意。   一把妖弓让南城死无葬身之地,等同的一把戮妖锏,他也能让霜郁这个祸害死无葬身之地。   霜郁有个心尖上的凡人,为复活这个凡人霜郁能不惜一切代价,孟烨就是看准他这愚蠢的脑子,才设下还魂草一局,引他上钩。   戮妖锏能弑泽离的消息,是他让人透露给霜郁听的,也是他故意放了假戮妖锏在殿内,故意让霜郁抢走的。   南城那东西死的时候竟敢向泽离上神透露霜郁的事,还嘱咐泽离上神小心。   幸亏孤傲的泽离上神不屑他那份真情,未将那话放在心上,否则孟烨还真怕南城这东西搅了断尾之局。   如何收尾,孟烨早有打算。   孟烨看向霜郁手中,和地上那把假的戮妖锏,开口道:“神主恕罪,戮妖锏乃我妖界圣物,孟烨奉命看守,然千年前临音上仙突闯我妖界偷盗戮妖锏,之后戮妖锏数百年不曾见,终还是神主送还妖界,孟烨因看护不利自责千年,为防再出现千年前的差错,特命人私下铸造一柄假锏,真的孟烨一直小心藏着,不曾有丝毫的懈怠。”   霜郁没心思听这些,戮妖锏假不假跟他没半点关系,他想要的只是雀翎,“他都快死了,你都不肯给我一尾?”   “住口!”还在为叶卿输送真气的淮黎大斥道。   “云安怎么会在这?”孟烨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旁死了的狐狸开口道。   淮黎蹙眉道:“云安?”   孟烨点头应道:“他是云宁的双生哥哥,亦是孟烨的宠侍。”   在神主质疑的眼神下,孟烨解释道:“说来惭愧,云安是狐族进贡的,自泽离上神下神旨说要厚待狐族,另辟一地赠与狐族清修开始,云安一直说要回狐族,孟烨好言相劝多日,仍是不肯妥协,孟烨是真心心悦于他,对他可所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不舍放他走,前几日他不辞而别,孟烨已找他多日,神主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妖王宫内的一干侍从。”   淮黎怎会不信,孟烨多日前就翻遍全宫说要找跑了的美人,这事淮黎和叶卿都亲眼目睹过。   那时淮黎还没把这事放心上过。   淮黎问道:“云安知道戮妖锏藏在哪?”   见神主接话了,孟烨回道:“意乱情迷之际,是提及过一回,他说要见,就......”   “就让他用真的戮妖锏弑杀泽离?”这句应该就是孟烨的心里话了吧。   孟烨惶恐道:“断不敢有此意!孟烨当真不知他会做出此等出阁举动!孟烨之心天地可见,此番令泽离上神遇害,小王羞愧难当,特此恳请神主罢黜孟烨王位,孟烨愿以死谢罪!”   淮黎玩笑一句说是狐妖云安刺杀的阿离,孟烨激动什么?   他若心中没鬼,断不会一口认定云安弑神之罪!   早就猜到七八分还魂草的事跟孟烨脱不了干系,如今孟烨的反应完全坐实了淮黎的预想。   还魂草就是引霜郁前来的引子,至于这个云安,淮黎若是孟烨就会全权将云安弑神的罪推到霜郁身上,让霜郁就此消失。   算计的功夫很强,可惜这只老狐狸的尾巴,藏的没他想的深。   妖界刚折损一员大将,再废黜妖王,这等大幅度给妖界换血的举动,定会引起妖界震荡。   因为阿离昏迷前的举动,让淮黎的理智尚存一些。   但,算计阿离的人,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   淮黎故意着孟烨的当道:“云安既是偷盗戮妖锏,那便是妖族的罪人,你虽看护不力,但罪不至死。”   “还请神主成全,”孟烨再三恳请道,“孟烨执掌妖界,让神主降临短短数日内连翻出现祸事,更害泽离上神......孟烨于心难安。”   “妖界祸事连连,全因千年之劫,上下难以齐心,你这妖界之主多年操劳已是不易,”淮黎善解人意的安抚了翻后,又训道,“但君主不可沉溺美色,忘乎根本,泽离有此劫,亦有你溺宠之因。”   仅被训上几声贪色,在孟烨看来无伤大雅,嘴上应承道:“孟烨该死,孟烨谨记神主教诲。”   淮黎看向还在肖想阿离雀翎的霜郁,对他那魔君称谓不屑一顾,“霜郁出入妖宫如履平地,皆因你妖族无强势之援。”   霜郁的出现让孟烨多了个忌惮的人,这才想借神主这把东风除了他,孟烨换上一副不平的神情道:“孟烨惭愧。”   “仙界与我上云天临近,六界无人敢犯皆因我神族在旁,”淮黎看着地上放松戒备,当他好糊弄的孟烨,“妖界若能有一位强势之人镇守,亦能让这些无法无天之徒收敛。”   在孟烨的不安中。   淮黎继而开口道:“魔帝夜玄愿降我上云天,妖魔一家,本座特下神谕,日后魔帝夜玄镇守妖族,护妖界万民。”   “神主?”魔帝那种不讲理的人踏进妖界,孟烨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淮黎道:“如我上云天过往一致,魔帝夜玄护佑妖族,不可参政,一切大事仍交由妖王孟烨处置。”   旨意他下到这,天高皇帝远,不让他那好事的侄子治治这位狗胆包天的妖王,神主这口恶气不得出。 第79章   妖王殿内。   一个痞子似的大人物坐在不属于他的王座上吃吃喝喝, 还对底下一帮妖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吆三喝四。   使唤完这个使唤那个。   要有谁让他不痛快了,发起脾气来, 当场把人打废。   孟烨在一旁看着这位故意找茬的魔帝, 自神主那道旨意下达到今天, 夜玄天天挑刺,说他妖界如何如何轻视于他。   孟烨的妖王殿都已经给他住了, 宫里所有好的全都奉给他了,这祖宗还不满意。   一言不合就说什么:妖界待他刻薄, 身感不到神界对他的诚意, 要颠了六界。   如今夜玄在孟烨这,夜玄要真去反神界,到时上云天怪罪, 孟烨吃不了兜着走!   孟烨甚至在想让泽离上神断尾一事, 是不是做的太匆忙致使神主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让魔帝来整他的。   来闹事替舅父出恶气的大侄子,晃着酒杯,将孟烨珍藏在地窖中的美酒全数倒在妖界折子上, 恶狠狠对底下的众妖说道:“谁敢去上云天告状,本帝割了谁舌头!”   “不敢......不敢......”就是见过世面的大妖,这几日下来也不敢在魔帝面前大声喘气,急忙附议道。   夜玄欣赏着孟烨供上的虎皮,看孟烨走神,将手里的虎皮扔到孟烨身上,“你在想什么?”   “魔帝!”当着妖界众臣面前被这般羞辱, 孟烨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魔帝不懂这个法力低微的妖王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呛,“想想好再说话,惹本帝不快,本帝管你是是不是妖王,照打不误。”   他连东陵都揍,还怕他一个被仙族打成狗的妖王?   忍气吞声的孟烨咬着牙道:“魔帝,神主有令您不得干政!”   “本帝干政了吗?”夜玄拿起湿漉漉的折子,当着所有人面烧了个干净。   在孟烨敌视下,夜玄高声道:“本帝干政了吗!都哑巴了?”   “没......没干政......”   “魔帝并未干政,是小妖忘了递今日的折子,是小妖的错!”   往日孟烨的心腹大将一个接着一个给夜玄赔不是,孟烨心中憋着口气,将自己气到头晕眼花。   夜玄将自己尊贵的脚踩在王座上,朝底下的妖王问道:“戮妖锏在哪?拿过来让本帝看看。”   孟烨深呼一口气,“孟烨奉令看管戮妖锏,恕难从命。”   “让你拿就拿,废这么多话做什么?”魔帝伸了个懒腰卧躺在王座上,懒洋洋说道。   孟烨忍无可忍,“魔帝!神主让您来是庇佑我妖界子民,你如今所作所为......”   夜大魔帝截断孟烨的话,粗鄙之语一句接一句道:“老子降是老子愿意,老子来妖界庇佑你们这帮废物东西,不把老子伺候好点,还想让老子照顾你们,你当老子吃饱了没事干?”   夜玄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帮妖界废物,让仙界那帮孙子打成这副狗样,还好意思自称一界。   看孟烨不服,夜玄又道:“别拿约束神界那套狗屁理论约束老子,老子堂堂正正一魔,不吃他那狗屁条规。”   “还有,我奉劝你把你这副态度收收,”魔帝不快乐了,什么都做的出来,“你要真让上云天那帮老东西对本帝有意见了,本帝翻了这天,再跟上云天来一句,妖界以后归我管,我保证不祸害其余五界,你猜上云天会不会答应?”   孟烨这辈子没见过这种泼皮无赖!   至关重要的是,这个泼皮无赖是最强的魔!   夜大魔帝懒洋洋转过身,用背影对着妖王,“给本帝去拿。”   “大王,”孟烨身后的大妖破斩走到妖王身后,小声劝道,“大王,魔帝不过是想给吾等立个下马威,大王忍一忍,等魔帝这威风耍够了,也就消停了。”   孟烨不说话,破斩对孟烨的随侍出声道:“还不去给魔帝拿戮妖锏!”   妖王随侍闻声看向主上,见主上没有反对,应了声就去给魔帝取戮妖锏来。   等到随侍将戮妖锏取来,夜玄应声坐起,拿过戮妖锏在手里掂量了几下。   夜玄开口道:“都滚吧。”   深知大王心里憋了个口气的破斩出声道:“魔帝?这戮妖锏?”   “滚。”夜玄再次重申了遍。   破斩道:“滚,自然是要滚的,属下就是怕这戮妖锏它配不上魔帝您,这才......”   “你这条狗有点意思。”夜玄将戮妖锏放下,对狗招了招手。   被叫做狗的破斩心里早将魔帝骂了千百遍,行动上却不得不做狗去讨好魔帝,“魔帝。”   夜玄对地上跪着的人说道:“帮本帝办件事。”   “何事?”破斩怕有陷阱,不敢一口答应。   夜玄道:“帮本帝找个人。”   破斩,“敢问魔帝,想要找的是?”   “瑾笙。”夜玄找瑾笙找了好几日,至今还没瑾笙半点踪影。   瑾笙一日不除,庭玉就多一日不开心,夜玄得想法子早点找到他,把他杀了永绝后患。   事关瑾笙,孟烨听到后多看了魔帝两眼。   夜玄看向眼睛好动的孟烨,“你也去找。”   “我奉神主令执掌妖界,如今妖界诸多事宜未曾解决,孟烨离不了妖宫。”孟烨矢口否决。   破斩接话道:“魔帝,妖王若是离宫,那这事要是传到上云天,您也不好交代不是?”   现在六界都在找瑾笙,夜玄不能张扬要杀瑾笙一事,为了遮掩目的,开口道:“本帝要先一步找到瑾笙,让六界看看本帝才是最强的,明白?”   不提孟烨,其意就是放过孟烨了。   “明白,小妖这就去派大批人马寻找天后。”破斩听懂后谄媚接话道。   夜玄多问了句,“狐族还有美人吗?”   破斩道:“有,魔帝您要多少,就有多少,破斩这就吩咐人去狐族为魔帝挑选美人。”   在太含山有幸目睹魔帝与白掌门之事的孟烨,可不认为魔帝会背着白玉偷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孟烨开口道:“魔帝,狐族不归妖界管辖,这事本王做不了主。”   “那就把你胞妹胞弟献上。”夜大魔帝荤素不忌。   这样的羞辱,孟烨如何能忍,“魔帝!”   “启禀大王,九逸上君到。”   门口禀报的小妖阻拦下理智被冲昏的孟烨。   孟烨咽了口气道:“请。”   九逸一进来,就看到王座上东倒西歪的夜祖宗。   师父这招太绝了。   奉师命前来查看夜祖宗有无欺凌孟烨的九逸,与孟烨对施礼数,随后开口道:“妖王,本君持神谕而来,是想问问妖王与魔帝相处可还融洽?”   这段时日,孟烨都快忘了融洽这两字怎么写!   座上的夜玄开口道:“九逸上君怎不问问本帝,率先问起他?”   被夜祖宗点名的九逸,对孟烨赔礼一笑,随即向王座上的夜玄问道:“魔帝可还习惯?”   “不错。”夜玄简短回道。   九逸看他面前一桌的山珍海味,“......”   破斩开口道:“回九逸上君的话,魔帝与我家主上相处十分融洽,您也看到,魔帝与我主一见如故,我主这才在妖王殿亲自为魔帝设宴。”   深知夜祖宗是何等人物的九逸,不会把破斩的瞎话当真,端着上云天使臣的架子看向孟烨,特意询问孟烨的意思,以表上云天对妖界的重视,“妖王有话不妨直说。”   “你这是不信本帝?”夜玄嘴皮子动了动,找事道。   就在孟烨预想委婉言说之时,夜玄起身走到孟烨身旁,将那张虎皮拾起来,送到九逸面前,“妖王赠了本帝一张虎皮,劳九逸上君帮着品品,皮相如何?”   魔帝这是在用南城的死威胁他,孟烨直视这个存心找事的魔帝,忍气吞声道:“本王与魔帝相谈甚欢,多谢九逸上君照拂。”   九逸望着眼前的虎皮,“上品。”   “妖王就是豪爽,”夜玄将虎皮给了斩破,“帮本帝缝个玩偶吧,就缝条狗好了。”   九逸牵强笑了笑,“其实九逸还有一事,是来为神主取戮妖锏。”   戮妖锏是唯一能杀泽离的法器,在孟烨不舍让九逸带回去,想要婉拒之时,那魔帝夜玄竟直接把戮妖锏给了九逸!   “如此,多谢,过几日九逸便奉还。”九逸含笑道。   从妖界取回戮妖锏的九逸,匆匆几句话辞别,带着戮妖锏回到上云天。   泽离殿内。   淮黎尝试多种办法,未能将金凤之血取出。   九逸一直在旁看着,“师父。”   这把锏对阿离来说是个威胁,淮黎继续翻阅典籍,觉得有效的逐一施行。   “不如师父歇歇,让弟子来?”九逸请示道,“上神也该醒了。”   淮黎闻声点头,将戮妖锏给了九逸,顺便问起妖界的事,“玄儿如何说?”   想起妖王的憋屈模样,九逸回话道:“把妖王整的够呛。”   “嗯。”   “泽离上神他?”自从师父带上神回来后,九逸一直没能见到上神尊容。   淮黎言道:“好多了。”   “那便好。”九逸给师父让了地,恭送师父去主殿。   主殿里的叶卿动了动发酸的胳膊,从床榻上坐起,手里捏着个瓷瓶。   淮黎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对瓷瓶发呆的叶卿。   淮黎道:“怎么了?”   叶卿见他来了,收起瓷瓶,“没,你召九逸何事?”   “问问玄儿在妖界如何了。”淮黎隐瞒了戮妖锏的事。   那日噬魂楼后,淮黎就以带他回来养伤的名义回了上云天,把烂摊子都留给孟烨收拾。   其实那把戮妖锏没把叶宝贝怎么样。   云安刺的地方,有逆鳞。   那块鳞片很好的护住整个心府,丝毫未伤。   只有后背被戮妖锏刺穿,留了道小伤口。   叶卿开口道:“要不是你的逆鳞,我怕是要成一尾朱雀了。”   “莫胡说。”淮黎也很庆幸逆鳞救了阿离一命。   叶卿道:“现在都在传言我这朱雀要断尾涅槃了,何时才能让我出殿,亲手惩治这人血炼丹的天帝。”   重伤涅槃少说也要七七四十九日,这才过了十多日。   既然要把断尾的谎撒下去,就适当的忍一忍。   淮黎道:“你若嫌久,不若化作我的模样,去废他天帝之位。”   叶卿想了想道:“我化成九逸亦可。”   淮黎,“真想出去?”   “我们只知道他用活人炼丹,却还不知他在哪炼丹。”只知道是偏殿,不知偏殿暗藏的机关在哪。   回想起九逸禀报时所说的每一句有关东陵的话,淮黎开口道:“我有办法。”   ......   九重天天帝宫内。   被禁闭一月刚才放出的东陵看着手中通往神界禁地的令牌,回想鸿巽神主法灭狐妖的事。   上云天规矩森严,神族一而再再而三破戒,天道视若无睹,这到底是哪出了差错。   不知为何,近日东陵心中一直有个声催促他去神界禁地看一看。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东陵紧握着令牌,似是被令牌控制一样,不由自主地迈开腿就要去。   人还没跨出殿,被随侍的山涂叫住了。   山涂神色慌张道:“陛下!”   失魂的东陵被山涂叫了回来,“何事?”   “大事不好了。”山涂左顾右盼欲言又止道。   东陵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不悦地蹙起眉头,挥手把殿门关上,“说。”   山涂哆哆嗦嗦从袖中掏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奉上给陛下。   药丸浓重的血腥味不容东陵多想,东陵快步上前抢过血丹,“混账,这是从哪来的!天后?”   天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东陵找的心力憔悴。   这药丸除了他和瑾笙能触碰到......   等等,他今日晨起得知妖界的南城也在炼血丹!   南城是怎么知道血丹的!   明明这东西只有被他关在地宫的老家伙会炼!   山涂回话道:“陛下,这是在偏殿门缝中捡到的,血腥味太过浓重,我就找了找......”   血丹极难炼就,每一次东陵能拿到的不超过十颗,这东西东陵一向谨慎,几百年来没出过一次差池!   东陵质问道:“可还有其他人发现?”   “有,不过属下处理掉了。”山涂回话道。   东陵松了口气,“近日别再往九重天送人,神族已经知道血丹的事,消停点。”   山涂眸色一冷,很快恢复往常,“是,遵旨。”   “你确定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第三个人知道?”东陵将疑心全放在这位心腹身上,九重天上知道他炼血丹的只有山涂。   且每一次,他吩咐山涂办事都极其隐晦,不会有一丝牵扯到九重天。   如今血丹妖界也能炼,让东陵如何放心的了他!   山涂低着头向东陵保证道:“陛下,此事绝无第三个人知晓。”   东陵看了两眼地上的山涂,若没记错这个人也是纯阳之体。   当初跪求东陵饶他一命,他愿为东陵鞠躬尽瘁一力操办血丹一事。   东陵开口道:“跟本帝来。”   “陛下?”山涂胆怯地望了眼仙界的主宰。   东陵道:“不是对本帝忠心耿耿?”   在陛下的凝视下,山涂艰难应声道:“是......”   “走。”东陵开路,带着山涂往偏殿走。   东陵踏进偏殿,手放在殿门上推动一块木头,随后又将另一块殿门同一位置的木头推动。   两块木头同时缩进早先备好的空槽里,启动了机关。   一道加了封印的门出现在墙上。   他将机关设在殿门上一是为防被人察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二是如此一来,殿门就会被极强的结界封印,机关一旦启动,绝不会让任何人跑出去。   “进去。”东陵催促道。   在东陵的挟持下,山涂从结界进入地宫。   这座地宫大到让人无法想象,说是有三个天帝宫大也毫不谦虚!   到了地方后,东陵将东张西望的山涂推进炼丹房。   炼丹的老者手上还沾有活人的血,见到陛下前来立刻将手里放血到一半垂死挣扎的弟子放下,起身行礼道:“陛下。”   在被残害弟子震惊地眼神下,仙界至尊手里一把寒剑指向炼丹的老东西,“你告诉本帝,妖界为何也能炼血丹?”   老者眼底闪过的心虚被东陵捕捉到了,“老东西,今日不从实招来,本帝将你和这东西一道炼成丹药!”   “陛下!”来自妖族的老者惶恐道。   东陵指向老者的剑,又指向山涂,“本帝今日只留一个,说。”   两个人没一个把东陵的话放在心上,东陵挑了个软柿子下手。   剑一动,老者的手腕被划出一道口子,血喷发而出。   “我说!我说!”在东陵下第三剑的时候,老者熬不住疼服输了,“妖王,是妖王派我来给您炼丹的......”   东陵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瑾笙天后也就是临音上仙,他是妖王孟烨的儿子!引导您复活天后的也是妖王!”他全是听从妖王的吩咐来到天帝身边的。   东陵扔下剑,掐住老东西的脸,“你再说一遍!”   “妖王要让临音上仙成神!小妖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一概不知!陛下饶命!”老者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你竟敢骗本帝!”他苦心策划的一切,竟然是别人给他设下的圈套!这几百年他就像是活在别人的鼓掌间!   “陛下......”被掐着脸的老者深深明白这个时候的天帝随时都能杀了他,“陛下!请听我一言!”   老者道:“临音上仙心中只有您!上仙只是妖王一夜风流生下的孩子,他母亲是凡人,妖王威胁上仙的筹码是......是他的生母!陛下只要将他生母杀了,上仙还是您的人!”   “欺君之罪,本帝今日就杀了你!”恼怒到极致的东陵就此要了解了老东西的性命。   老者求饶道:“陛下已经得罪上云天!我能帮陛下,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能炼好丹药,让天后成神!陛下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妖王他自己也在服!他就算知道也不敢说的!”   “三个月,三个月必成!”被东陵松下的老东西跪伏在东陵脚边,“除掉临音上仙的生母,上仙还是您的,上仙对您一往情深,绝不会动摇!我向您保证,我能在丹药里加一位药引,保证让上仙乖乖听您的话,不敢违背您的旨意!”   东陵仰着头,尽可能的去接纳这些残酷的事实。   半晌之后。   东陵开口道:“若是不成?”   “提头来见!”老者向东陵保证道。   东陵用剑挑起老东西的头,“别跟本帝耍花招,你玩不起。”   “不敢......不敢......”   东陵拍了拍老东西的脸,“本帝在你给本帝炼丹之初,就把你一双儿女接到天宫来住,一个月炼不成,本帝杀你女儿,两个月不成,你就断后吧。”   “陛下?!”老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明明妖王答应过他会照料他儿女的!   东陵自嘲地笑着起身,看到被自己带进来的废物时,下令道:“将他一并炼了。”   炼丹的老者回话道:“是......”   “怕是,你没这本事。”呆了好半天的山涂,轻松夺过东陵手中之剑,横在东陵面前,拦了东陵的去路。 第80章   人界紫兰山岩洞内。   一个纤瘦男子抱着被折磨到濒死的老妇, 拼尽全力不断为老妇输送真气。   满鬓苍白的妇人身体正在逐渐萎缩,从四肢开始, 干枯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不肯妥协的纤瘦男子, 在这一刻服输了。   男子看向座上心狠手辣的人, “父王,我答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座上被称之为父王的人, 手一抬,身边随侍即刻奉上一枚药丸。   知道这药能救老妇的男子, 没半点犹豫将药丸送到老妇口中, 抱着没有知觉的母亲,无声落泪。   看向得好处后,不懂规矩的男子, 孟烨开口提醒道:“音儿。”   孟烨口中的音儿, 就是消失多日的天后——瑾笙。   亦是孟烨一夜风流后的意外。   瑾笙都想起来了。   他是临音。   为复活师兄弑神的临音......   瑾笙手捧着母亲的脑袋,看向这个从未认过他的生父,“您想让我做什么?”   孟烨道:“简单。”   孟烨抚掌后守在一旁的妖侍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交托给地上的临音。   妖侍道:“皇子殿下, 大王为复活您,可所谓是煞费苦心,您莫辜负了大王的一番好意。”   瑾笙回想起千年前,妖界暗地里大肆捉拿人间百姓,临凡师兄察觉后看不惯妖界作为,惩恶扬善却遭埋伏的往事。   他的父王第一次认他,指说他不孝, 与妖界作对,还逼他杀临凡师兄。   他怎会杀师兄,不听父命被囚,师兄来救他却身遭不测。   为救师兄,他偷听到父王与南城的对话,才知戮妖锏运用得当就能弑神。   弑神一罪,让他万劫不复。   瑾笙愚钝,不代表临音愚蠢,“戮妖锏,父王故意让我知道的,对吗?”   千年前的孟烨不过是推波助澜一把,“你如今雀翎再生,身负双系术法,还有何不满足?”   “父王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瑾笙将盒子里的血丹全扔在地上,对这些人血炼成的东西憎恨到极点!   他的父王就是为怕血丹一事被师兄察觉,才痛下杀手灭口永绝后患!   孟烨看向臭脾气的儿子,耐心地蹲下身将脚边的血丹拾起来,送到瑾笙嘴边。   在瑾笙抗拒之时,孟烨一手捏住瑾笙的脸,将血丹塞进瑾笙嘴里,不管瑾笙愿不愿吃,逼着他把血丹咽下去。   “我看你是天后的好日子过惯了,不知这些丹药有多贵重!”血丹难得,孟烨自己服用都小心掂量,把瑾笙弄过来到现在给瑾笙进补的量超过孟烨千年来所用的量!   想到自己所服皆是人命的瑾笙,手撑着地不断干呕着,含恨看向孟烨,“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为何你们个个都要将我送入腌臜之境!”   父王是,师兄也是。   师兄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历历在目。   他是如愿以偿与师兄结为道侣了,可遭人厌弃,又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这样的活,毫无意义。   自知罪孽深重,瑾笙开口道:“弑神大罪,我本不该活,此去请罪,再承湮灭之刑。”   孟烨好不容易在魔帝手下离开,来见瑾笙不是来看他在这正义凛然的!   孟烨开口道:“音儿,为父看你是糊涂了。”   瑾笙反手打退孟烨,“天道伦常,你们手上人命千万,所谓因果轮回,也该有报应了。”   “怎么?要让你的临凡,与为父一道沉沦?”孟烨赌他这个傻儿子不舍得,临音对东陵的感情有多深厚,从弑神一事就能看出。   正因为这个,孟烨才苦寻为他生下临音的女人,带回妖界。   瑾笙离去的脚步停了,往日共游六界与九重天如梦似幻的共处历历在目。   发生的事也让他明白,师兄心中根本无他。   瑾笙开口道:“他大功六界,为帝造福苍生,神族向来广施恩德。”   看看孟烨的傻儿子,竟还抱希望在神族不得杀生这一条规定上。   孟烨好心提醒道:“泽离上神不日前受创正值涅槃之期,神主鸿巽当场法灭贼人之事,知道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孟烨手中还有个重要的筹码,“我给你的药,只够保证她一月内不被侵蚀。”   瑾笙含怨看向孟烨,“她也是你妻子!”   “为本王生了个逆子,本王如何不迁怒于她?”孟烨轻松反问道,这个凡人可配不上做妖界的王后。   孟烨坐回椅上,对站着的儿子发号施令道:“捡起来,吃了。”   ......   九重天内。   东陵拦在叶卿面前,抛下所谓的尊严,“宝贝,宝贝你听我说,你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完了!”   叶卿化作山涂的模样,无非就是想诈上一诈东陵。   想洞悉清楚东陵到底是如何藏人,又或者是从哪得来的仙门弟子。   不曾想阴差阳错下,被东陵带进地宫内。   不仅知道了地宫所在,还知道了一件足以震惊六界的秘密。   无巧不成书,他这一趟来的太值。   叶卿面无表情推开东陵,为被放血到一半的弟子疗伤。   好在是个纯阳之体,叶卿才好搭救他。   弟子衣襟上沾满了血,眼里尽是对天帝的畏惧之意。   手一刻都不敢离开叶卿,“叶师叔救我......”   久违的称呼,让叶卿注意到这是太含的弟子。   东陵看着把太含弟子护在身后的叶卿,“宝贝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你要怪我打我都可以,你就帮我一次,我以后什么都依着你,都听你的,好吗?”   紧张到极致的东陵迫切需要叶卿肯定的答复。   上云天都能杀生了,他瞒六界做的这些一旦被公开,他必死无葬身之地!   东陵语无伦次道:“是孟烨,是他策划的这一切,你也听到了,我也是被摆布的那个!”   那个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天帝,此刻在叶卿面前卑躬屈膝,颇有些讽刺。   叶卿安抚地拍了拍太含弟子的手背,示意他先松手。   弟子也是个识趣的,松开叶卿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背贴着墙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东陵讨好地冲叶卿一笑,“宝贝。”   “你怎么将他们带上天的?”在东陵的讨好声中,叶卿开口问道。   东陵对他服软不代表没脑子,这种秘密事绝不能说,“你也知道,是山涂办事,我从不过问。”   叶卿道:“既然不肯说,求我做什么?”   与东陵交谈间,叶卿见那老东西要跑,顺手将那老东西捉了回来。   叶卿俯身看地上的老东西,“说说吧,杀了多少人。”   地上的老东西这会倒是嘴硬起来了。   叶卿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这老东西嘴巴利索点。   刚才东陵是挑他筋脉威胁他,那种做法太过血腥了。   叶卿想到个好办法,掌心向上翻起,一团雀火从掌心间腾起。   “常年炼丹,想必对火颇有研究,”叶卿将手靠近些老东西,“不如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这火一靠近老者,他浑身都发颤,老者一眼就认出这火是何圣物,“南明雀火!泽离上神饶命!”   叶卿拂袖将炉中燃烧的火全部收纳掌心,“说。”   “不......不下五千人......”面对闻声丧胆的南明雀火,老妖精再一次没骨气的招了。   叶卿掐灭手中雀火,看向谋害几千条人命的东陵。   谁能想到这种谋害仙门的事,是仙帝一手操作!   得享尊崇,却残害仙门,此等恶徒,岂能留世!   叶卿想起一事问道:“你这旷世之功,还能抵千万人命吗?”   “宝贝。”东陵仍在尝试与叶卿好好说话。   叶卿道:“好好想想,怎么跟列仙解释这一切吧。”   “宝贝,你听我说,”东陵在叶卿要带老妖精走时,拉住叶卿的手,“我错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给我一次机会,丹我不炼了,瑾笙我也能交给你处置,我没服过一颗丹药,神道我也不贪恋了,你帮我一次,别让六界知道这事。”   叶卿不懂,东陵这么在乎别人看法,何苦自掘坟墓,“那你又为何犯?”   “是他引导我这么做的!”东陵将所做的一切推到老妖精身上,刚才老妖精也说过,事都是孟烨教唆的。   被天帝言指的老妖精连着磕头道:“上神饶命,小妖不敢!小妖不敢!”   叶卿掰开东陵的手,看着眼前这位天帝陛下,“帮你隐瞒,对不起我断下的两尾雀翎!”   若不是临凡和临音,他根本不用受这轮回之苦,被人当畜一样羞辱折磨!   他什么都没做,唯一的过失就是没看护好雀翎,人人都拿这事来诟病他,说他失神德不配为神。   因为反杀临音,他就要万劫不复,东陵手上少则五千的性命,怎能依旧安枕无忧坐他的仙界至尊!   叶卿淡漠道:“你们丧尽天良,本神若不处置尔等,有违神族护佑苍生之责!”   说完,叶卿看向那个太含弟子,“知道其他人关在哪吗?”   弟子才得知师叔的真实身份,小心回话道:“回上神,弟子知道。”   叶卿,“救人。”   弟子道:“是!”   叶卿袖中雀灵化形要去通风报信之时,东陵拦路道:“泽离上神,我们之间就没半点情分可讲了吗?”   三百年前的叶卿对他如何千依百顺,东陵都还记得,他不信这种偏执的人会薄情到不顾曾经欢愉!   “眼睛,内丹,太含的那顿毒打羞辱,情分?”叶卿一桩桩数给他听,东陵这种聪明人,怎么这会脑子不开窍了呢。   东陵开口道:“宝贝,我......”   话都是废话,叶卿私心想建议东陵省点心,留点力气跟众仙解释更好。   被带进来时他记了路,等到弟子将被关押的人全带出来后,叶卿押着为祸天下的二人出了地宫。   偏殿的结界确实强大,他破不开,就只能用笨办法,将两块木头归位,解开结界。   天帝宫的侍从见到被上神绑了的天帝陛下,“这......”   叶卿道:“传召妖王孟烨,另召集众仙,各派掌门前来功德大殿,本神要召开大会。” 第81章   功德大殿乃是天帝处理朝政之地。   仙界至尊位上坐着的人, 不再是往日那位威慑四海的天帝东陵。   而是仙门百家人人奚落的废物叶卿。   当今上云天的泽离上神。   功德大殿雄伟非凡雕梁画栋,盘龙柱上彩云缭绕, 嵌于龙目上的东海碧水珠熠熠生辉。   殿内得神谕而来的各路上仙、各派掌门以各自的声望地位分站两侧, 等候泽离上神示下。   至尊座椅上的人手扶在座椅的龙凤头上, 静等另一个重要人物前来。   天帝东陵被五花大绑站在殿中,目光从始至终不离座上的人。   仙界的人已到齐, 唯独不见妖王孟烨。   叶卿启唇朝身旁的九重天内侍问道:“妖界如何说?”   内侍躬身道:“奴侍这就去问。”   孟烨迟迟不来,与其浪费时辰, 不如边审边侯。   叶卿正了衣冠, 起身走到御案前,一手抬至腰间,一手别于身后, 朗声道:“众位仙家可知本神何故传召尔等来这九重天?”   一众亲眼目睹天帝被缚的仙家齐声回道:“恭请泽离上神示下。”   叶卿俯视东陵道:“你们, 谁先说?”   “弟子说!”被叶卿从老妖精手下救出的太含弟子出列道。   太含弟子定容将自己所遇之劫详述道:“屠妖大会,我等奉师命前往寒碎岭屠妖护佑天下苍生,却不想遭遇埋伏,尽数被俘虏带上九重天, 被送进天帝陛下的寝殿。”   侥幸活下来的定容,对这位满口道德仁义,背地里残害仙门的天帝憎恨到极致,“天帝身边的山涂将我等藏在地宫内,欲将我等炼成血丹,增补修为!”   “这个老妖怪,他手上沾满血, 都是我仙门弟子的血!”定容在所有人的震惊中,指着地上求饶的老妖怪,“他帮天帝炼丹,用我们的命,来成就瑾笙天后!若非泽离上神前来搭救,我等早就成了天家进补修为的一枚小小丹药!”   被千夫所指的老妖怪把头都磕破了,“上神饶命!上神!不关小妖的事!是妖王指使我这么做的!小妖也是被逼的!”   “瑾笙天后就是千年前在上云天被湮灭的临音上仙!”有幸目睹所有的定容讽刺地笑道,“他也是妖王孟烨的儿子。”   “什么?!”消息来的猝不及防,众仙家还没从天帝炼血丹这等荒谬之事中走出来,就被另一个惊天秘密震到。   整座大殿内不下万人,就算是神仙也免不了口碎几句,“临音上仙,怎么会是妖王的儿子?”   被身旁仙人搭话的燕华门掌门依附道:“关键瑾笙天后就是临音上仙,你说这叫什么事!”   作为第一仙门掌门的白庭玉听闻这消息时秀眉紧蹙,眉宇间显露出不悦之色。   “借此,本神闲话两句,”叶卿从高殿之上一步步走下,“临音被上云天湮灭之事,这些年人云亦云,本神今日不妨将前因后果详细告知诸位。”   叶卿道:“临音当年为复......”   “当年临音为复活临凡,弑杀泽离上神,致使朱雀断尾,其罪滔天,天罚湮灭。”迟来的淮黎身后跟着山涂,进来时截断了泽离的话。   眼尖的人率先跪拜,“迎神主大驾!”   “恭迎神主大驾——”   淮黎径直走向叶卿,在叶卿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开口道:“六界事,本座必当亲力亲为,泽离上神一旁观审,来人赐座。”   淮黎是君,他是臣,众目睽睽之下,叶卿只能妥协,“臣下,尊令。”   很快就有仙侍为叶卿端来座椅,伺候叶卿入座。   淮黎对被自己带回来的山涂开口道:“怎么跟本座招的,如实道来。”   山涂去给妖王送私藏的仙门弟子,半路被鸿巽神主逮回上云天严加审问,湮灭之刑的威胁下,这才把事情招了个一干二净。   跟在天帝身边有些年月,天帝的事山涂知道不少。   眼下他的天帝主子也被捆在这,山涂再次招道:“我奉天帝陛下令,为陛下在凡界寻至阴至阳之躯的仙门弟子,将他们带回九重天,天后要活就必须用他们做药引,研制血丹吞服。”   山涂手上也有妖王孟烨赐他的丹药,他没敢服就是怕有一日事情暴露。   将血丹奉上,山涂言道:“皆因天后是泽离上神雀翎复生的,寻常人根本扛不住南明雀火,身为临音上仙的瑾笙天后他是至阴之躯,所以......所以才会用这等办法来保全,天后身怀双系术法,原因在此。”   一众唏嘘声中,淮黎开口道:“你与孟烨是何关系?”   在天帝凝视下的人,将头低下坦白道:“我奉妖王之令,协助天帝,将少主临音送跨神界。”   “混账!”东陵被一而再再而三耍的团团转,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在山涂肩上,“本帝杀了你!”   东陵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全是别人事先给他设下的套,这样的打击,换到谁身上都受不了。   淮黎制止下暴怒的东陵,将人打翻在地,“前生作为临凡战功赫赫,今朝你滥用职权祸害苍生,枉本座与天道共议立你为帝!”   “为帝?”好一句为帝。   他大功六界就因临音弑神,他就要为临音的愚蠢付出不能跨入神界的代价,“若非天道不公,我岂会如此!”   淮黎斥道:“赐你为帝,许你六界至尊之位,还有何不公!”   “六界至尊?”头顶上压着个神主,上云天的吩咐就是头等大事,这样的六界至尊有什么意思!   藏着掖着的事全被揭露,东陵癫笑着看向叶卿,“天道许我与泽离上神缠绵数年,也算是弥补了我这些年心中压着的一口气。”   眼看着叶卿脸色下沉,东陵继而说道:“贵为上神又如何?还不是在本帝胯......”   被玄武之力重伤的东陵,笑看淮黎道:“神族一再杀生,试问天道何在?纵容你神族为所欲为?”   与妖界噬魂楼里的霜郁一样,东陵同样明白一个道理,“让众仙好好看看,上云天的神主要杀生了。”   “神主三思!”仙界的上仙一个接一个下跪恳请道。   白庭玉身边的无望岛岛主出声道:“神主,神族护佑苍生,手不可沾血啊!”   燕华门掌门附议道:“神主三思!天帝犯下此等十恶不赦弥天大罪,还请神主代请天道出面主持公道!”   “代请天道,施以天罚以儆效尤!”   “代请天道,施以天罚以儆效尤!”   看看,看看东陵眼前的这二位尊神,能力滔天又如何,这些迂腐的人对神不可杀生条规的偏执早已根深蒂固。   东陵蹙眼道:“本帝是受人挑拨,手未沾滴血,天罚本帝,至于如此之重?”   淮黎驳道:“若非你一己贪念,怎会添亡灵千万!”   “神族有规不可杀生,不可觅食荤腥,可若是有信徒虔诚供奉,杀生之罪归于信徒,神无罪。”将神规背至滚瓜烂熟的东陵,在这一刻将此条规拿出来做活例。   都以为他没后招了吗?   不!   “所有丹药,都是这老妖供奉本帝,”东陵笑问道,“试问二位上神,本帝是否无罪?”   被点名的老妖,这一刻才明白为何每回天帝问他要丹药,都要他对天帝的供像叩拜承奉。   天帝竟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身上!   老妖快速爬到神主脚下,“神主开恩,神主开恩!小妖不知是供奉,小妖也是被逼的!”   “供奉,神主听清了?”老东西的话,证实了东陵所说。   神族供奉礼罪归于信徒,仙界也有供奉礼一说。   只是仪式不同。   凡是在凡间有神庙的神仙,收取凡人所供之物,好则无碍,坏则折损凡人仙缘,仙者无罪。   规矩是这么定没错,但这本质不同,淮黎言道:“你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本座若不重判于你,枉为神界之主!”   在东陵不屈的眼神下,淮黎继而说道:“像你这等擅利条规之辈,本座严惩不贷,以警六界!”   “神主,”一直对东陵忠心耿耿的天将义尤出列道,“仙规明确言说,供奉罪不及仙,若您觉仙规不妥,日后修缮,再有人犯严惩合理合情。”   “天帝陛下这些年功绩如何,小仙想六界上下有目共睹,仙界繁荣昌盛,凡间百姓歌功颂德,冥界依附,”义尤把这一桩桩一件件列出来尝试为天帝陛下说情,“恳请神主看在陛下功绩份上,饶陛下一条性命!”   “上云天一向德披苍生,天帝虽有过错,但这供奉确实由来已久,”燕华门掌门尝试与白庭玉商讨此事,“白掌门您看?”   这事和白庭玉无关,但东陵触及到白庭玉己身利益了。   他绝不会让瑾笙跨在自己之前。   白庭玉开口道:“老妖精不是说了?他是被逼供奉,并非心诚供奉。”   白庭玉一席话敲醒不少因供奉得益的仙家,这里不少人靠供奉得到对己有利,对旁人有害的好处,可那都是别人诚心供奉的,并不是他们逼迫的。   利益这东西,能驱使的岂止是人。   活够长久的上仙,哪个不是人精。   东陵自认对白庭玉不薄,不想白庭玉这种关键时候拆他台,让众仙倒戈!   久坐的叶卿,向神主请示道:“神主,不知臣下可否问上一问天帝?”   淮黎转头看向叶卿,“准。”   叶卿走向东陵,问道:“天帝说,你得的血丹都是由供奉而来?”   “不错。”东陵平视这时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三百年前躺他身下承欢的人。   叶卿,“当真?”   东陵反问道:“上神方才没听明白老妖精说的?”   叶卿轻点下颚,二指并拢直指东陵心府处,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东陵衣襟中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这一颗,是叶卿从妖界得来的。   绝无人供奉。   他化作山涂故意献上这枚血丹,用来引诱东陵,不曾想这颗丹药,又为他解决了一桩大事。   叶卿两指捏着这么颗小东西,再次问道:“这一颗上似乎没有供奉的迹象。”   察觉到上当的东陵,颤着手指向叶卿,龇牙咧嘴道:“你给我下套!”   在东陵仇视下,叶卿将血丹扔向这天宫里最会炼丹的占岩上仙,“看看这血丹有无人供奉。”   占岩上仙仔细观察这颗血丹,“血味浓重,应是至阳之体,回上神的话,并无供奉迹象,此丹是以活人做引,实在残忍。”   东陵恨不得一掌打死这个要置他于死地的玩物,“叶卿!”   叶卿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讲?”   东陵没话说,叶卿对淮黎作稽道:“神主。”   淮黎开口道:“此事本座交由泽离你处置。”   叶卿还是有点懵,为何他主持大局时淮黎要横插一脚进来,又在关键之处把处置权交还给自己。   “九逸上君到——”   奉令去妖界捉拿孟烨的九逸匆匆回到功德大殿,对殿内的师父和泽离上神施了礼。   九逸开口道:“寻遍妖宫,未见妖王孟烨踪影。”   今日功德大殿的事不日就会传遍六界,孟烨那迟早得到消息,那没什么好隐瞒的。   叶卿下旨道:“着令六界捉拿妖王孟烨,妖宫四处派重兵把守。”   当这么多人面,九逸首先应听的是师父的神旨,九逸看了眼师父,见师父点头后,回话道:“谨遵神谕。”   说完孟烨的事,还有个人一定要找到,“至于天后瑾笙,一力捉拿。”   九逸道:“是。”   吩咐完九逸后,叶卿重将目光落到东陵身上,“天帝东陵,知法犯法,为祸三界,不知悔改,即日废黜帝位。”   “叶卿你敢!”理智被冲昏的东陵恶狠狠看向叶卿道。   叶卿有什么不敢的,他行的正坐得直,不像东陵恶贯满盈,“剔去仙骨,废其法术,执天罚湮灭。” 第82章   被他玩腻的人, 当着众仙家面宣判他湮灭之刑,永世不入轮回道!   好一个叶卿!   东陵开口道:“神主妖界法灭狐妖, 如今泽离上神湮灭本帝, 神界好大的威风, 杀鸡儆猴吗?”   东陵提及的狐妖一事在座不少有耳闻,六界对神族杀生一事议论纷纷。   神界一向慈悲为怀, 做事这般狠绝对神界有害无利。   一青衣上仙出列道:“神主、上神,天帝陛下即为临凡转世, 其前世之功昭著, 今世又于仙界有功,这湮灭之刑,恐会伤及神界怜下美誉。”   临凡当然是何等英烈之辈, 诸仙有目共睹。   不管怎么说, 东陵都是一朝天帝,执掌仙界以来使仙界达到史无前例的繁荣昌盛,这便又是大功一件。   又有人出声为东陵说情道:“湮灭天帝一事一旦传开,六界必定动荡, 神族初涉六界,小仙以为当以施恩为上,可斟情改判。”   “天帝残害仙门罪孽深重,然其也是受奸人蛊惑,若真要湮灭也应将那狼子野心的妖王孟烨湮灭,天帝为临凡之时屡立奇功,贵为帝尊又于六界社稷有功, 凡界朝堂尚有功过相抵之策,遂小仙恳请泽离上神,从轻发落。”   一个两个都在为被判湮灭之刑的天帝东陵求情,举棋不定的燕华门掌门也跟着一众仙家请求道:“恳请上神顾及神界名誉,改判量刑。”   就在刚刚,这群仙家还在求淮黎让天道来主持大局代施天罚。   叶卿就遂他们的意,判了天罚湮灭,可他们又觉得判重了。   一千年前叶卿也尝过这湮灭天罚。   想想自己千年前的那场遭遇,谁能为他说一句“从轻发落”?   叶卿道:“众仙不是一力央求天道主持?本神就照天道所定法则请天罚,尔等阻拦本神意欲何为?”   “上神,此事若天道亲自主持,湮灭天帝六界无人敢说不是,”青衣上仙再次开口道,“小仙自知话不中听,但仍想劝一劝神主、泽离上神,双尊悯怀苍生十多万年,还望三思生杀大事。”   这些人里,有借上云天行事作风为东陵求情的,也有单纯捍卫神族清誉的。   眼下齐心协力,为的就是让叶卿改判。   神族不得杀生的条规,就算上云天改掉,一时半会也不能让所有人习惯。   叶卿——   正是看透了这点,刻意提及天罚湮灭。   天道被他们关在禁地,叶卿怎么可能让天道来施罚。   不把众人心中的天道拿出来遛个弯,又怎么达到他想要的现下情形。   都懂利用神不可杀生的条规胁迫他们,他亦能用这条规得到自己想要。   仅让东陵湮灭,对不起东陵做下的孽!   叶卿道:“本神斟酌再三,思及东陵功德,免湮灭之刑。”   听到这句话的东陵,朝叶卿扬了眉,以示挑衅。   众仙躬身道:“上神英明。”   “但东陵害无辜之人惨死,身背数千人命,本神定要重罚!”叶卿嘴角动了动,把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着令剔去仙骨关押天牢,三日后押送轮回道,不可为人。”   “所谓因果轮回,多少人因你而死,你便轮回几世,一命抵一命。”千年来他受过的痛,也该让这位天帝陛下尝尝。   为畜,永世不得好死的滋味。   这种宣判,既要不了东陵的命,保住神族名声,又能让东陵生不如死,可比湮灭来的有趣多了。   在东陵怨恨的眼神下,叶卿朗声问道:“诸位仙家还有何异议?”   天帝罪恶滔天,保全一命已是万幸,只要神族不开杀戒,众仙对这种判决不会反对,“上神英明。”   做几千世的畜生,还不如直接湮灭他来的痛快,“你不如杀了本帝!”   杀了东陵太便宜他了,叶卿添了句,“孽债不得偿,罪仙东陵带着记忆轮回吧。”   这种羞辱,天帝之尊的东陵如何能忍!   东陵拼尽全力要去挣脱身上的缚仙绳,“叶卿,你这个贱人!是报复本帝对你始乱终弃吗!”   “住口,”叶卿斥道,“私取雀翎复生瑾笙一事,本神还未与你算账。”   “好,算账,”东陵挣脱不开缚仙绳,有些话不说不解气,“神主纵容亲侄子在六界为所欲为,是不是也该给六界一个交代!”   东陵,“谁人能想到,魔帝夜玄是当今神主的亲侄子!”   一个比天帝残害仙门更为震惊的消息,在众仙耳畔炸响。   魔帝夜玄这个连天道奈何不了的存在,比之孟烨东陵,可怖百倍。   “神主,天帝此话当真?”   在东陵身旁上仙询问淮黎之时,东陵看向那日制止夜玄发狂的白庭玉,“庭玉,不如说说你跟魔帝是什么关系?连魔帝的致命之处都了如指掌。”   人人皆知魔帝夜玄曾化名贺玄藏身太含掌门身边两百年之久,仙界不少人猜测魔帝是看上白庭玉了。   天帝这么一说,众人将目光集聚在白庭玉身上,都期望六界第一美人能回个话。   被众人关注的白庭玉,半晌后出声道:“养父。”   狼崽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自称一句“养父”也算合理。   白庭玉身边的燕华门掌门不客气地笑出声,“养父,哈哈哈哈养父,白掌门,这魔帝是您养父?”   白庭玉眸色一冷,看的燕华门掌门一个哆嗦,把夸张的笑收了收。   “夜玄未成魔前,是我一手带大,”白庭玉不顾众人目光,接着说道,“他并非故意找事之辈,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都将白庭玉的话当做是玩笑,青衣上仙道:“那魔帝夜玄几万岁,白掌门您才多大?”   白庭玉回道:“不多不少,十三万岁。”   十三万年前天地初开,十三万年前诞生的可只有天道和几大尊神!   不顾他们戏谑的眼神,白庭玉道:“夜玄生父乾兌上神,生母庚辛上神,二位上神乃鸿巽神主故友,夜玄称鸿巽神主一句‘舅父’,我想这也不为过吧?”   要没狼崽子的父母,哪来如今的六界盛世。   乾兌和庚辛要知道他们舍命护的苍生,将他们的儿子排挤在外,怕是要气活过来,搅了这天地。   乾兌的北冥玄武之力,就是泽离也要忌惮三分。   除了来自神界的淮黎和叶卿,其他人一概不知这些,对白庭玉所说的话,存了七分怀疑,“白掌门,你是怎么知道的?”   “亲眼目睹。”白庭玉回道。   青衣上仙求问神主道:“敢问神主,白掌门所言是否属实?”   夜玄入魔之初专去欺凌对淮黎不敬,拿神规约束淮黎的那帮东西,淮黎作为神主和魔帝关系匪浅,却对六界多加隐瞒,夜玄这些年又在这六界横着走,这事鸿巽出面,对鸿巽没有好处。   看在是狼崽子关心的人份上,白庭玉抬手划破掌心,当着仙界上下的面立血誓道:“魔帝臣服神界,我在此亦向诸位保证,魔帝夜玄不会为祸众生。”   燕华门掌门想起一事,“白掌门曾说过日后太含与魔帝夜玄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您又说可为魔帝作保,这......”   “白庭玉身为仙门掌门与魔帝井水不犯河水,是对仙规的敬重,”太含掌门只是他的一层身份,代表不了身为白玉上神的他,“与我本人意愿无关。”   第一美人将他自己和掌门人身份分开提说,聪明的人很快想到了缘故,“这么说,白掌门除了是太含的掌门人,另有身份?”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尊神身份又不是什么耻辱,“舍一庭字,唤我便是。”   燕华门掌门按白庭玉说的念叨道:“把庭字去掉,唤你白玉,白玉......这名字好生耳熟。”   “无妄兄,你说这白......”燕华门掌门还没说完,他四周的人全都跪下了。   “小仙恭迎白玉上神。”   这等阵仗,燕华门的掌门吓得一个激灵,紧忙跟随同僚,“白玉上神。”   东陵万没想到,白庭玉就是九尾尊神白玉!   难怪东陵以前诈叶卿时,叶卿说他没资格使唤白庭玉为他做事。   古书记载九尾尊神的只有寥寥几句,但都是有关容貌的,无一不是赞美之词。   白庭玉生的如此貌美脱俗,原来如此......   淮黎同样看着这个一向遮遮掩掩不希望上神身份曝光的人,为帮自己和玄儿,当众暴露身份。   他这一暴露,麻烦定会接踵而至。   是祸非福。   一如淮黎所说,白庭玉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只会给自己带来烦心事。   白庭玉开口道:“当年乾兌填地前托孤神主,神主日夜劳心六界之事未能尽心照料,本神代为抚养,故与本神最为亲近。”   “魔帝入魔至今并未有过危害六界之举,今我白玉在诸位面前立誓,担保魔帝不会为祸众生,以示诚意,”白庭玉看向拉狼崽子下水的东陵道,“至于这纵容为所欲为一说,天帝还真是宽己苛人。”   白玉道:“本神闲散惯了,这血誓信或不信你们随意,本神只说一句,我非神主,非泽离,不喜沉闷神规,做事随心所欲,夜玄向来只与我一人亲近,为人如何本神比在场诸位更清楚,所以,不论诸仙如何看待,本神护到底了。” 第83章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与鸿巽泽离非同路人的狐狸, 帮淮黎解了围,将有关夜玄的所有事都揽到他一人身上。   不惧任何目光。   得知九重天出大事的狼崽子, 逮了孟烨的生母来九重天, 给舅父舅母送人质, 不曾想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很小的时候夜玄就喜欢上庭玉了,起初俗气, 喜欢庭玉无人能及的容貌,跟庭玉表述心思时, 庭玉问过夜玄喜欢他什么, 夜玄回了句,“脸蛋好看,想亲几口。”   他也偷亲到了, 挨了顿打以为庭玉讨厌他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打扰庭玉。   直到入魔后, 不想给舅父带来隐患他主动搬离上云天一个人独活,庭玉不顾天雷加身下界陪他,一陪就是数万年,久到这六界都淡忘了白玉上神。   再然后, 他在失控之下与白玉有了肌肤之亲,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成现在这种,永远是夜玄死皮赖脸凑上去,白庭玉嫌弃的让他滚。   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事,身份隔阂在外人面前他们要保持最远的距离,做什么永远都是偷偷摸摸的,在孟烨面前的那次提议, 是夜玄尝试想跟庭玉光明正大在一起,可庭玉的反应,让他或多或少有点失落。   夜玄一直以为是庭玉对自己没那么喜欢,都是自己强迫庭玉,所以庭玉才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公告天下。   现在不会有这种愚蠢想法了。   庭玉这个人就是这样,嘴不饶人心比谁都软。   决定懂事点不给庭玉丢人的夜大魔帝,蹲下身解开被自己牵来的鸡精,她脖子上的狗链。   这只鸡精就是妖界太后艺亥的原形。   在功德大殿守门禁军的注视下,夜大魔帝把狗链子往自己兜里塞了塞。   塞进衣兜里没一会,他又把狗链拿出来,扔给守门的禁军,“替本帝销毁了。”   他身上可不能沾女妖精的气味,庭玉知道会吃味的。   守门禁军目睹了魔帝对妖界太后的粗鲁举动,同时也听到这位魔帝是神子,苦笑着把狗链接下,“是,您请。”   禁军将狗链收起来,同时高声禀报,“魔帝到——”   夜玄带着妖圣艺亥跨进功德大殿,直走向殿中央。   夜玄施礼道:“神主。”   淮黎见到艺亥时有些意外,尤其是艺亥脖子上的勒横,“嗯,这是?”   魔帝脚不听使唤地走到庭玉身边,回话道:“这是妖王孟烨的生母,听闻妖王孟烨畏罪潜逃,本帝就将妖太后带来了。”   “神族就是这么对待我一个无辜妇人的吗?”艺亥在宫内与王儿的一干妃嫔饮酒作乐,这个魔帝直接闯进来拎着她往殿外拖,还在没人的地方把她打回原形,栓了狗链带到仙界九重天!   夜玄真的很不喜欢有人呛他舅父,“你眼瞎?是本帝带你来的,跟神界有什么关系?”   不少第一次目睹魔帝尊容的仙家被魔帝糙理不糙的话折服,都道魔帝残暴不堪,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跟个流氓泼皮似的。   魔帝在妖界这段时日,艺亥也吃了不少苦头,艺亥反击道:“我儿孟烨所犯何罪?你们这些仙家连我这老太婆也不肯放过。”   妖圣说了这么多,魔帝能听顺耳的话就只有“老太婆”这句。   夜玄看向艺亥道:“知道血丹吗?”   艺亥道:“罪臣南城炼制的丹药。”   “不,”夜玄笑眯眯道,“是你儿子孝顺你的丹药。”   “你们给南城他亲娘喂血丹,逼他把血丹的事认下,从而为你母子洗脱嫌疑,本帝说的对吗?”他在妖界不止是欺负孟烨喝喝酒闹闹事,舅父吩咐他办的事,他都有认真做。   就冲孟烨派人捅他舅父心上人这点,夜玄必要整死孟烨全族。   “神主舅父,我有人证,”夜玄在舅父面前还算是乖的,不会向对别人那样嚣张跋扈,“这野鸡精的贴身侍婢全招了。”   魔帝只是用了点小手段,妄想攀龙附凤的妖女把前因后果全告诉夜玄了。   审完了东陵,下一个就是孟烨,如今孟烨不知所踪,有这知情的妖界太后在,亦可审判,淮黎言道:“宣召。”   等到废帝东陵被押解下去后,夜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嵌满蓝水珠的精致盒子,向庭玉献宝道:“庭玉这个是我做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我再改改。”   说完夜玄打开盒子,让白庭玉看里面的流光佩。   狼崽子讨好着言之凿凿要护自己的媳妇,“我给你系上。”   白庭玉没有推拒,任由狼崽子给他系上流光佩。   夜玄放下流光佩时,那块玉坠触碰到白庭玉的衣袍,霎时间流光四溢将白庭玉笼罩,淡蓝的流光洒落在白庭玉身上,逐渐形成流光华服,焕彩夺目。   将白庭玉那张艳冠六界的脸衬托到极致。   “哪来的流光佩?”白庭玉看了眼狼崽子送自己的惊喜。   这块玉佩来历是有点难以切齿,狼崽子讪讪笑了笑,“妖王的御令,我凿了做的。”   围观的众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仙妖两界积怨已久,眼下妖王又犯下弥天大错,魔帝凿了妖王御令,他们也拿不出什么由头去数落。   那可是妖界之主的象征,跟戮妖锏性质相同,叶卿嘴角抽了抽,“......”   魔帝的出现扰乱了功德大殿的秩序,帮叶卿看血丹的占岩上仙出列道:“启禀神主、泽离上神、白玉上神,魔帝夜玄虽降,但其身负世间至邪之力,倘若......”   “倘什么若?白玉上神愿为本帝作保,本帝定不会辜负‘养父’期望。”狼崽子故意咬重了那个不恰当的称谓。   这声音听的白庭玉隐感不安。   不想让这些人再找事,魔帝讲道理道:“这天塌了我娘补的,地陷了是我爹填的,你们能好端端站在这,全是我爹娘施下的恩泽,你们那什么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长篇大论呢?”   “东陵那厮你们都能念他上辈子的功德饶恕,那我爹娘不在了,你们也都受了我爹娘的恩,不如报答给我好了,不需要你们三跪九叩喊我神子魔帝,只希望你们别总把矛头对准我,本帝就是强,那有什么办法,本帝也不想做这天下无敌的魔头,情势所逼,本帝又能怎么样?”   你就听听,听听这话气不气人。   谁不想在这世间无敌手?   这个魔帝做到了,还嫌弃这股让天道都无可奈何的力量!   他侄子聪明的把前头废帝拿出来说事,淮黎接话道:“乾兌庚辛乃六界恩人,夜玄身为双神遗孤,六界是该对其多加宽容。”   话说至此,占岩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了,“是。”   一个时辰后,夜玄所说能指正孟烨和艺亥的女妖被带了过来。   艺亥的侍婢里薰在妖界见惯了世面,但妖界又怎能比仙族圣殿。   里薰一介小妖根本不敢在众仙面前抬头,“妖界里薰见过神主、泽离上神、诸位仙家。”   淮黎言道:“魔帝说你指正妖圣艺亥和妖王孟烨栽赃南城,可否实属?”   里薰头抵着地回道:“是,是妖圣吩咐奴婢等人将血丹喂给落舟夫人,为的就是威胁南城将军,南城将军是出了名的孝顺,为保全落舟夫人,将军一定会照妖王说的去做。”   被自己心腹出卖的艺亥难忍心中怒气,“贱婢!”   “妖圣,奴婢实在看不下去您和大王的所作所为,南城将军对您和大王忠心耿耿,您和大王都能痛下杀手,昨日是南城将军,明日难保不是奴婢!”能在妖圣身边伺候的人,脑子怎会不灵活,知道太多就永远是个隐患,早晚都会被除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险中求生。   里薰又说了件不为人知的事,“还魂草的事也是妖圣和大王谋划的,那藏身噬魂楼的叫卖女妖是奴婢的同僚,这是为引魔君霜郁前来妖界的圈套。”   “你在胡说什么!”妖圣脸色发紫,看向地上这个背叛妖族的孽畜,她竟敢偷听还魂草一计!   妖圣越是记恨里薰,里薰便说的越多,“泽离上神,刺杀您的云安根本不受宠。”   她的这一席话,无疑在告诉在场诸位,泽离上神遇刺一事与妖王孟烨脱不了干系!   “妖族怎能如此大胆!”   “孟烨竟敢弑神,太不把我仙界放在眼里了!”神族是仙界人人拥戴敬仰的存在,神族被辱,在众仙眼中便是奇耻大辱,“我等定要为泽离上神讨回公道!”   淮黎冷声道:“妖圣艺亥,你还有什么可说!”   艺亥死不认罪道:“她撒谎。”   “您赏奴婢的血丹,奴婢不曾服用过,这是奴婢为妖圣办事得到的赏赐,还请神主过目。”里薰紧接着拿出一枚血丹交托给神主的随侍仙官。   血丹何等稀贵,艺亥怎会赏给这贱婢,“本圣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置本圣于死地!”   里薰看向艺亥道:“妖圣,落舟夫人,就在殿外候着。”   “罪妇落舟,见神主、泽离上神安。”被宣入内的落舟,声音随和淡然,若说是个普通的凡界妇人,也不会有人质疑。   落舟将自己在妖圣殿所受屈辱一一禀明双尊,“妖圣以我身子抱恙为由将我软禁,让里薰逼我吃下一枚血腥味浓重的丹药,之后严加看守不准我出殿半步,再然后便是泽离上神前来带我去见城儿......”   说到儿子时,落舟眼眶泛红,“罪妇服下血丹后筋脉血红,城儿唯恐神主认作是他给罪妇服的血丹,这才认下所有的罪,保全罪妇。”   丧子之痛没有一个母亲可以忍的住,“他们将我儿抽筋扒皮,将我儿皮毛制成玩偶,欺我儿太甚!”   “那是你儿子该死!”要不是南城功高盖主,不把艺亥的烨儿放在眼里,烨儿也不会除了他,“本圣与烨儿不想让他死这么快的,是魔帝拿我王儿的命要挟我王儿将南城的虎皮献上,我王儿才痛下杀手,臣为君死不应该吗?”   妖圣这一席话,等同认下她知情血丹,和孟烨炼就血丹一事!   帮孟烨认了罪。   跟庭玉腻歪的人被祸及了,魔帝耍无赖道:“我威胁你王儿?你有什么证据?”   “太含山脚下是你威胁我王儿将南城的命献上,否则我王儿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在神主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他!”要不是魔帝突然的要挟,她们守了千年的秘密根本不会曝光天下。   打死都不能认这事,反正当时也没人看到他和孟烨碰头,夜玄装无辜道:“舅父,我没威胁过孟烨,这老女人诬陷我。”   艺亥从未想过魔帝是这等鼠辈,“堂堂魔帝敢做不敢认吗!”   功德大殿不是让他们争吵的地方,淮黎开口道:“艺亥,你与孟烨为祸六界丧尽天良,本座必当重判尔等,以安六界民心。”   “生死早就看淡。”既然她的大限将至,那也不需要带着面具伪装了。   艺亥站起身,直视神主道:“成王败寇,功过是非今朝言定太早,待我儿执掌六界,必会为我报仇雪恨,届时本圣定会名扬青史。”   半天没出声的叶卿高声道:“艺亥,这么说你承认孟烨要造反?”   “我儿天纵奇才,屈居妖界太过不公,争取他应得的有什么不对?”艺亥看向这两位生来就是神的存在,“我儿若是神,他定比你们强上千倍万倍!”   “可你儿不争气啊,从你这野鸡精肚子里爬出来,”狼崽子听了半天可算是听懂这老女人在说点什么了,“觉得妖界委屈你儿子了,怎么不在他生出来的时候一巴掌打死他,让他投胎去更好的人家?”   “噗——”不少仙家被魔帝歪理逗笑了。   艺亥颤着手指向夜玄道:“魔帝,休要嚣张,来日我儿必越你之上!”   惹到狼崽子的人,狼崽子不喜欢放过,偏就要往艺亥的痛处戳,“我爹娘都是上神,你儿的爹娘野鸡瞎狗,身份就差了大截,怎么越我之上?”   艺亥憎恨道:“夜玄!别以为没人收拾的了你!”   “那你找个出来。”夜玄等着,看看这世上谁能比天道更强。   好像真有一个......   失控了他不会怕,但眼下清醒,对南明雀火还是忌惮三分的。   大侄子朝舅父开口道:“舅父,她都认罪了,宣判吧。”   占岩上仙再次开口道:“神主,艺亥所行危害六界,小仙恳请处死艺亥,威慑四海。”   “可神族手不可沾血。”燕华门掌门出口提醒占岩上仙道。   燕华门掌门的话提醒了众仙一事。   天帝被废,仙界无主,无人统率,不成方圆。   占岩想了想道:“废天帝乃先天帝独子,膝下又无子承袭,不如这样,广觅仙界奇才,看看谁人能坐这天帝之位,让新任天帝来下令处死,诸位看如何?”   “我等都是臣下,这天帝之位哪敢肖想,再者众仙门弟子修仙之路都未有所成,入主九重天恐人心难归。”一直忠言劝谏的青衣上仙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下众仙都犯难了,“这该如何是好?”   占岩一拍脑袋,当下就有了人选,“我有个人选,众位仙友看看是否可行?”   “有什么好的人选,你就直说吧。”   占岩应燕华门掌门催促回道:“人皇纳兰明羲,自小所习皆是帝王之术,登基至今百姓歌功颂德,人人称赞贤德之君,若是他来代掌九重天,我想应能得心应手。”   有人提到纳兰明羲,叶卿隐约记起这位手段凌厉的人皇对瑾笙颇为上心,还给瑾笙献策过。   让纳兰明羲坐上天帝之位,等同给瑾笙找到一个倚靠,这种事叶卿怎会让他发生。   上云天已经宣告执掌六界,叶卿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执念再选上一位天帝。   这天帝之位,他坐不好吗?   在众仙觉得占岩提议可采纳之时,叶卿走向那至高之位掀袍而坐。   叶卿出声制止了众人的议论,“我神界受六界敬仰,当为六界分忧,神主主掌六界,本神身为双尊,也该为这六界尽些本分。”   抚上华美绝伦的天帝宝座,叶卿宣布道:“这天帝之位,本神来坐。”   “上神,天帝掌生杀大权,这位置......”不是反对泽离上神坐,而是这位置坐上了对泽离上神不利。   叶卿道:“艺亥孟烨弑神罪证确凿,又残害仙门弟子不计其数,这二人十恶不赦,仁非不见滴血为善,杀这妖妇让数万冤魂瞑目,一命偿万怨,本神今日亲口降罚才是天道正法!”   叶卿,“神护众生,怜悯众生,神族断不护此等作孽之流,既为苍生百姓所生,受黎民百姓拥护,当以六界生灵为先,艺亥举止为祸仙、妖、神、人四界,此等恶徒不亲手法灭,我神界愧对六界黎民信奉厚戴!”   叶卿,“神族既掌六界,这生杀大事亦该亲力亲为,这血也分善恶,恶灵之血不配怜悯,身为上神,更应将此等恶势连根拔起,还六界朗朗乾坤,盛世太平,祥和安宁。”   他要说的,就是这些。   那些迂腐的神规,也该改一改了。   仁非不见滴血为善。   这是淮黎教他的。   他领悟了,这些被神规统治了数万年的人,也该清醒清醒。   叶卿话落后功德大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出声。   淮黎望着天帝位上的人,头一个开口道:“即今日起,泽离上神居天帝之位,掌仙界安天下,本座以神主的身份特下此谕,万千生灵朝贺新帝。”   “小仙叩见天帝陛下——”   “叩见天帝陛下——-”   “天帝陛下——”   叶卿一掌拍在御桌上,下旨道:“判妖圣艺亥,南明雀火焚至湮灭。”   艺亥听到南明雀火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在南明雀火将她环绕之际,出声道:“你们这些神仙,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你凭什么烧死我!”   艺亥拔下头上的金乌簪对准自己的喉咙,看向坐上的泽离,“我偏不让你得逞。”   说罢,艺亥咬断金簪,将金簪内藏有的灭灵散尽数吞下,含笑看向叶卿,“我命我宰,我儿必会将你拉下神座!”   妖族的妖圣,就此在这功德大殿上,灰飞烟灭。   ......   九重天天帝宫内。   褪下他身为泽离上神时穿的衣袍,换上天帝的服制,站在水镜前凝视镜中的自己。   他身后的淮黎,同样神凝视着他。   “衣服如何?”叶卿出声问道。   淮黎,“衬你。”   “今日若不是你,我想坐这天帝之位难如登天。”众仙心中执拗神不能杀生,他那三言两语怎打的动这些迂腐人的心,全是看白玉护着魔帝那头,淮黎又打心眼护他,仙界怕把出手法灭过狐妖的神主惹急了,跟白玉上神一样,来个不讲理,这样的话神族与仙族一旦存有隔阂,仙族又无首,地位定不如前。   淮黎帮他取下繁重的帝冠,“是阿离得人心,我不过是推波助澜。”   叶卿戏谑道:“本帝封你做天后如何?”   天性好色的神龙考虑了翻,问道:“可有大婚洞房之夜?”   叶宝贝,“......”   多日未贪欢的神主又添了句,“若是有,求之不得。”   这还是淮黎头一次明面上向他索欢,叶宝贝不自在地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   “不与你玩笑,我帮你宽衣。”把人吓到的神主含笑道。   “那个,”叶宝贝想起自己在医书上看到过,有关那事方面的记载,上面提起太久的话很可能是病一说,“要不我让医仙帮你看看?”   淮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嗯?”   “你那个有点不正常。”头皮发麻的叶天帝为了以后终身的大事,把难以切齿的话说了出来。   帮叶卿脱的只剩下亵衣亵裤的人,就站在叶卿背后,嗓音低沉道:“阿离觉得,哪不正常?”   “正.....正常,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当真。”半条龙尾巴都把他腿卷起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为什么淮黎的尾巴这么硬,他的尾巴就轻飘飘的,没半点阳刚之气。   明明他才是至阳的存在!   叶宝贝小心说道:“神主,尾巴收一收?”   屋子里气氛暧昧到极致之时,门外传来一阵禀报声。   “启禀陛下,魔帝从月棠宫出来了。”   被禁锢的天帝向六界真正的至尊请示道:“我能去个月棠宫吗?”   淮黎收回龙尾,给他让行。   叶宝贝麻溜的穿上衣服,跑去月棠宫。   走的时候与魔帝擦肩而过,进来的大侄子看着舅母匆匆跑走的模样,朝舅父问道:“舅母这是怎么了?”   淮黎笑了笑道:“淘气了。”   “淘气?”   跑去月棠宫看热闹的淘气叶宝贝,挥退守门的仙侍,在殿门上敲了几下。   叶宝贝欠揍的声音响起,“白玉上神,为父的感觉怎么样?”   白庭玉在太含时候嘲笑过他,这该死的泽离居然还惦记着!   白庭玉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这只该死的死鸟!” 第84章   废天帝留下的烂摊子需得收拾。   公文折子全都落到叶宝贝肩上, 淮黎当下空闲,替叶宝贝收拾些, 也好让新天帝减轻点负担。   批阅了十来本公文, 淮黎朝一旁给自己磨墨的侄子开口道:“在找瑾笙?”   夜玄动用妖族势力寻遍六界多日, 这事传到舅父跟前在夜玄意料之中。   要杀瑾笙的事不能让舅父知道,大侄子用搪塞妖族的借口说道:“侄儿想让各界看到侄儿的本事。”   魔帝夜玄威名远扬, 神都抵御不了的天罚,对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   这样的人, 何须证明自己。   淮黎取过一张白皙宣纸, 执笔沾墨在纸上写下一字。   墨迹干涸后,淮黎将纸张送到夜玄面前,让夜玄自己看。   “舅父......”夜玄惊讶地看向什么都知道的舅父。   淮黎言道:“瑾笙身怀冰火双系术法, 尚未得道已能媲美东陵, 若真入神道,于谁最有威胁?”   对他和阿离都会是不小的威胁,更别说那只空有上神名号,本事名誉差了大截的狐狸。   假若瑾笙真成神了, 第一个受威胁的就是白玉。   都是神族,数万年下来,淮黎怎会不了解白玉的心性。   白玉容不下跨越他的存在。   纸上写的,正是一个“杀”字。   在舅父面前,不管夜玄玩什么花样都会被拆穿。   夜玄即使知道,还是替庭玉做了掩护,“这事跟玉儿无关, 是侄儿不想让这个祸患存于世,让舅父劳心。”   淮黎龙眸微动,起手将夜玄面前的纸张销毁。   不明白舅父何意的大侄子出声道:“舅父?”   “做利索点。”轻声吩咐完,他继续提笔批阅公文折子。   不管如何,瑾笙绝不能活。   东陵孟烨的所作所为,淮黎不信天道不知道,就这样天道还一声不吭,又在雀翎一事上对瑾笙多有宽容,甚至赐予天凤之称。   俨然是要将瑾笙抬上神界!   临音弑神夺取雀翎被判湮灭,在因果论中已算是为前世冤念付出代价。   他的阿离遭受不公,却是天道为瑾笙铺的路。   凭什么!   淮黎神情依旧,但他手中的狼毫已断成两截。   毛笔棍掉落在地后翻滚了好几圈。   夜玄起身拾取那截断棍,回话道:“是,侄儿明白,舅父放心侄儿绝不会牵连到舅父。”   淮黎一手掩袖,一手重挑了枝崭新的毛笔,正要下笔之时,多瞄了眼衣带垂落,发冠带反了的侄子。   夜玄顺舅父的目光看向自己,连忙把没系好的衣带重新系好,“是侄儿失礼了。”   想起阿离走之前说过的话,淮黎搁置毛笔,朝夜玄说道:“过来。”   “是。”大侄子听话地坐到舅父身边,“舅父有什么吩咐?”   夜玄满身是白狐狸的体香,淮黎不难猜出发生过什么。   淮黎道:“你和白玉相处如何?”   大侄子当做舅父是在关心自己,很快回了话,“很好,谢舅父关心。”   玄儿和白玉在一块不少岁月了,而他和阿离还未满一载,有些话淮黎想问,但又碍于长辈的身份,不好言说。   倒是大侄子误打正着反问了句,“舅父呢?我送的双修功法簿看了吗?虽说难以切齿,但效果不错,庭玉他功力增进很多。”   言下之意就是白玉亲身试过了,淮黎面不改色说道:“你在他背后说这等子话,不怕他又让你滚?”   “那都是口是心非,”这么多年夜玄都琢磨透了,“这就跟床上说什么够了,不想要了一个道理,都是反话,就是脸皮薄嘛,人之常情。”   淮黎在他侄子一口下流话中,沿想到白庭玉与夜玄之间,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白玉总骂夜玄,让他滚,却又不拒夜玄索欢。   淮黎念了遍,“人之常情?”   见惯世面的夜大魔帝毫不忌讳道:“青楼里的姑娘都懂这个理,欲拒还迎才有情--趣可言,闺房之乐就是将房中之话当反话听。”   淮黎看着口无遮拦的夜玄,板着脸道:“言行举止我是如何教你的?”   夜大魔帝放下腿跪坐好,“侄儿知错。”   淮黎嘱咐道:“这些话我全当没听到,你也别在阿离面前说什么。”   “我不会。”他傻了才去招惹南明雀火!   淮黎,“不必陪我,去忙你的。”   夜玄行了退礼,“是。”   魔帝走后,淮黎处理了大半的折子,松懈之余目光总是控制不住地朝水镜望去......   人界皇宫内。   天子纳兰明羲对身前的长者施礼道:“明羲见过仙师。”   “曦儿不必多礼,坐吧。”被人皇多番礼待的上仙正是在九重天上力荐纳兰明羲为新任天帝的占岩上仙。   占岩把功德大殿上发生的事说与纳兰明羲听,“要不是泽离上神横插一脚,这天帝之位非你莫属。”   对此纳兰明羲看的很是通透,“如今神主执掌六界,天权都在神主手中,这天帝之位不过是虚设,坐上去了也无实权,不如在这人间做一世帝王舒坦。”   占岩恨铁不成钢道:“做了天帝,众生世代以你为尊,你做这凡人帝王需苦修九世,永远脱离不了生老病死,哪个更好曦儿你真不清楚?”   “木已成舟,这六界谁能尊贵的过神?”他一个凡人之躯,如何去跟泽离上神争。   占岩叹了口气,“你且将人间治理好,造福四方百姓,这旷世之功万民请愿,对帝王之尊来说容易多许,到时我再与几位仙友共同递谏让你升仙。”   纳兰明羲颔首道:“明羲谨记。”   想起废天后的事,占岩出声道:“对了,你若有心去寻一人,找到他就是大功一件。”   纳兰明羲问道:“谁?”   占岩道:“废天后,瑾笙。”   “天帝之过,何故牵连于他?”听到是瑾笙后,纳兰明羲多问了两句。   占岩将瑾笙的身世讲述纳兰明羲听,在纳兰明羲震惊之余劝说道:“捉拿到瑾笙,你仙途无量。”   废天后不会藏于仙界自投罗网,妖界更不会,魔帝已将妖界翻了天,剩下只有人界和冥界了。   有五成的机会藏身人界,若能找到便是锦上添花。   纳兰明羲回道:“明白了。”   仙师归天后,纳兰明羲召了心腹大将前来,将仙师留下的画像交给大将,“吩咐暗卫营,去寻此人。”   大将双手接下画卷,“是,陛下。”   在心腹大将去传达旨意之时,纳兰明羲叫住心腹,“切记莫要伤到他,替朕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朕愿护他周全。”   大将,“遵旨。”   人皇担忧的人身处紫兰山内,每日被灌下数之不尽的血丹。   “大王,大王......”临音的生母攀爬残破的木梯走到孟烨面前,“大王我求求你,放了音儿吧!他不是您儿子!是我骗了您,您放了他!他是仙门翘楚,他怎么能吃血丹!”   孟烨连看都不想看地上的女人,“带下去。”   “大王!”诞下临音的苏屿不肯走。   她的儿子每日被逼着吞下各种丹药,被折磨到生不如死,浑身筋脉通红,连血液流动都能用肉眼看清。   为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苏屿道:“大王,音儿他从没想过与您作对,您放他一马吧!”   “苏屿夫人,大王这是在潜心栽培临音少主,您的儿子能成神,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孟烨身旁的破斩开口劝地上无知的妇人道。   “夫人!”破斩抢过苏屿手中的匕首,幸好他及时回头,不然这要挟临音少主的人质没了,以临音少主的本事要走,无人拦的住。   孟烨收回落在临音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苏屿,“无知蠢妇。”   “大王息怒,我这就将苏屿夫人带下去。”破斩劝言道。   孟烨不再理会,吩咐道:“每日给少主的血丹再增一倍。”   “可我们的血丹所剩无几了。”抓来的所有仙门弟子都被炼成丹药给少主送服了,自血丹一事暴露开始,他们连一个仙门弟子都没抓到。   仙族那边谨慎提防根本无从下手。   外头闯进来一只报信的猴妖,单膝跪地道:“启禀大王,妖宫那传话说妖圣被魔帝带去九重天,还有......天帝东陵被废,六界捉拿废天后瑾笙和......和大王您。”   孟烨目光如炬,“再说一遍。”   猴妖焦急地看向主上,“天帝被废,新天帝下旨六界捉拿您与瑾笙天后......”   地上被血丹折磨到无力再动的瑾笙,听到师兄被废的消息,撑起疲惫的眼皮,眼神惨淡地看向猴妖,“呃......”   孟烨望了眼地上那个没出息的东西,往他的痛处踩,“天帝东陵被废之后呢?处死吗?”   猴妖回话道:“听说是处以湮灭之刑。”   千年前被湮灭过的人,听到猴妖的话后,失声的嗓子咿咿呀呀地发出一些难听的声音,艰难地翻身趴在地上,一点点爬向猴妖。   瑾笙,“天......呃......”   “陛......”   “呃.......”   孟烨想了不知多少办法都没能让瑾笙有半点的反应,只是几句有关东陵的话,就能把他刺激到这一地步。   孟烨又道:“什么时候湮灭?”   猴妖接收到妖王的暗示,回话道:“明日午时行刑。”   仰首看向猴妖的瑾笙,瞪了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们怎么能湮灭师兄,师兄大功天下,这些神族都忘了吗!   “也没什么用了,死就死了,就当偿还我儿为他湮灭的债。”   听了父王的话,瑾笙伏在地上的僵硬十指逐渐弯曲,指尖竟将那坚固的岩石壁都刺穿了。   “啊啊啊——”   “啊啊啊——” 第85章   九重天关押仙界重犯的天牢内。   昔日天帝席地而坐, 身边再无一人服侍。   东陵背对着牢门,他保持这样的动作许久未变过。   当真是时过境迁。   也不知是不是叶卿故意为之, 将他关在他之前关叶卿和淮黎的那间牢房内。   东陵自认聪明绝顶, 不想劳碌百年, 尽是为孟烨做了嫁衣。   他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临音的父亲居然是妖王孟烨。   难怪他曾与临音仗剑天涯的数千年间, 临音偶尔会提及生父,但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一辈子的心血, 输给了孟烨, 他不甘心。   败给叶卿,他更不服!   “臣义尤,叩见天帝陛下。”前来探望的仙界重臣义尤在牢门外叩拜道。   义尤能来看他, 在东陵意料之内。   当初若不是他一手提拔义尤, 义尤绝无今日荣光。   这个人重情重义,炼血丹一事东陵未曾让他参与,就是为给自己日后多留条后路。   东陵缓缓睁开眼,背对义尤开口道:“我这废帝还劳你惦记。”   “陛下对义尤恩重如山, 不论他人如何看待,在义尤眼中您依旧是臣的主子。”义尤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陛下器重他他更应知恩图报,为陛下肝脑涂地。   东陵侧头望了还跪在地的义尤一眼,“本帝初遇你时,你说此生夙愿是能为六界排忧,辅明帝守天界, 要这天界万世永昌,万千生灵朝贺。”   得道升仙前,仙门教的就是这些。   能凡人所不能,护黎民百姓周全,乃为仙道。   义尤一直将这几句话铭记于心。   可若忠义不能两全,必须舍一留一,他愿留忠舍义,以偿天帝青睐之恩。   义尤开口道:“当年豪言壮语,无陛下就无今日义尤,一日是臣主子,终生都是,臣愿做这愚忠顽石,恳请陛下恩准。”   东陵,“你私自前来,不怕神族知道,降罪于你?”   “陛下,看守天牢的将士都是我往日手下,请陛下听臣一言,”义尤抬头看着步步走近的天帝陛下,“陛下万金之躯万万受不得轮回为畜这等羞辱,臣下前来恳请陛下与臣调换,臣化作您的模样去受轮回之苦,臣已吩咐好下属,他会带您离开九重天。”   保主子周全,他来受永世为畜的折辱。   义尤不悔。   “本帝值得你舍命相帮?”东陵蹲下身问道。   义尤道:“臣誓死效忠天帝陛下!”   要是没有三个时辰前发生的事,东陵绝对笑纳他这份衷心。   东陵问道:“你觉得天后对本帝如何?”   这种关键时候,义尤不懂陛下为何还要闲聊天后。   不过既然陛下问起了,定是有陛下的打算,义尤回道:“天后对陛下一往情深。”   现在众仙都知道陛下的天后就是临音上仙,也知道临音上仙为陛下弑神。   在别的仙家眼中临音上仙罪该万死,但义尤不觉得,天后为救陛下不顾己身安危前去弑神,这等血性空前绝后,义尤敬佩不已。   也正是因为临音上仙为陛下敢弑神一事,让他下此决心,前来替陛下受责。   “本帝受辱,他会心疼吗?”东陵不敢确定瑾笙会不会再帮他一回了。   那日天帝宫他下手太重,也不知道瑾笙是不是恨他了,同心铃都扔下了。   “天后殿下定会心疼,”义尤肯定道,天后虽撑不起重担,但对陛下的心天地可鉴,“陛下到了凡尘,不妨和天后殿下隐于山野做一世寻常夫妻。”   从东陵做临凡开始,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仙门中最强的就是他,得道后名震天下的也是他,坐拥六界的还是他,他与常人不同,他天生就适合站在山巅,受人敬仰。   让他做一个凡夫俗子躲躲藏藏,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东陵从心口处掏出一对刻有瑾笙和他名字的铃铛,抛给牢门外的义尤,“帮本帝找到天后,将这对同心铃交给他,告诉他是本帝对不起他,让他别再生本帝气了。”   义尤手托帝后的同心铃,“陛下何不亲手交给天后?”   “告诉天后好好活着,本帝欠他的,来日都会还他。”东陵说着一掌打在自己胸口处,将毕生之力汇聚到内丹之上。   “陛下!”   吐出内丹的东陵瞬间苍老了很多,好在他还有能重铸容颜的丹药,塞进嘴里没过一会又是满头青丝。   “这颗内丹就当作是本帝的一点补偿,”东陵气若游丝,还在坚持说道,“嘱咐他吞下,好好修炼,不要怕血丹,血丹是供奉来的,再加上他不知情,都是本帝逼他吃的,罪过不会降他身上,你让他别害怕。”   这颗内丹有他、父皇的毕生修为,更有叶卿的内丹相融,有了这颗内丹,瑾笙就不怕南明雀火了。   “还有这,一并交给天后。”东陵将通往神界的令牌交托给义尤,这是他翻盘的关键,“这是通往上云天禁地的令牌,他若能将阻拦天道的巨石搬走,成神指日可待......”   三个时辰前。   东陵在天牢内宣泄心中愤恨,不慎将藏在衣袖中的令牌甩到牢门上。   沾了电流的令牌将数千条电流吸收后,散发着淡淡荧光,随后令牌又重新飞回东陵手中。   掌心接触到令牌的那一刻,东陵就像是受到召唤,浑浑噩噩去了上云天。   这一去,他终于明白鸿巽和泽离为何如此嚣张,公然干涉六界事夺他天帝之权,甚至连杀生都敢为之!   这帮上神,竟将天道囚在神殿内,用一块巨石封锁了神殿。   东陵尝试推开巨石,可那巨石根本不为所动。   殿内的天雷打在巨石上,游走的电流光没一会就会被石头化解掉!   难怪神界屡次犯禁,天道却不为所动。   这事要传扬出去,这几个上神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东陵忍辱负重回到天牢,不去揭发神主令人发指的行为,是因为如今六界无人是神主对手,魔帝又是神主侄子,神魔两界最强的人站在同一条船上。   就算六界知道神族囚禁天道,就算议论纷纷,也无人能将鸿巽拉下神主之位。   一旦事情传开,东陵猜想鸿巽一定会布下层层结界,将神殿团团围住,届时瑾笙搭救天道,便是难如登天。   东陵忍常人所不能忍,来日定能得常人不能得!   这便是他心甘情愿回来受这轮回劫的原因。   将自己所拥有的全给了瑾笙,以瑾笙的那点头脑,一定会感动到不行,东陵刻意让义尤别提让瑾笙来搭救自己的事,就是为更进一步感动瑾笙。   “什么巨石?陛下您不跟臣走吗?”义尤心中万分焦急,陛下的言行告诉他陛下认命了,“一旦入了轮回道,几千世的苦难,陛下尊体如何能受!”   义尤是他能翻盘的关键,“替本帝将话传给天后,多余的一句都别说,照本帝说的去做,来日本帝定能重回仙界之巅!”   “陛下?”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义尤深知陛下才智超群,在陛下再三嘱托下,艰难点了头,“臣定不辜负陛下器重。”   东陵神情凝重道:“多谢。”   义尤惶恐道:“臣不敢,陛下珍重,臣会去打点冥界,再不济也会让人护佑陛下。”   东陵颔首道:“去吧。”   义尤,“是。”   “天帝陛下到——”   外头弟兄的报信声让义尤和东陵两两相望,很快义尤将令牌和金丹藏了起来。   东陵闻声看向空旷走道。   他听说了,新任天帝就是叶卿。   叶卿从白狐狸那走出来后,特意来天牢重地见东陵。   见到义尤时,叶卿略有诧异,“义尤将军。”   “泽离上神。”当着陛下面,义尤对新天帝的称谓仍是上神。   叶卿怎会不懂义尤在想些什么,“你该称我为天帝。”   义尤回道:“神族至高无上,义尤想着称您为上神,更显义尤对您的虔诚之心。”   “规矩就是规矩,我既在九重天,你便以九重天的规矩唤本帝。”在旧主面前不给他这新主面子,叶卿又何须给他留面子。   东陵嘲笑道:“当了天帝就是不一样,本帝都快忘了你是怎么在本帝身下承欢的。”   叶卿挥退义尤走向东陵,隔着牢门看他,“你倒是提醒了本帝,本帝新登天帝大位,还未大赦天下,不若本帝先赦你一回,准你投入人道,世代为娼。”   这种阴毒的招叶卿都能想的出来,东陵要挟道:“你敢!”   叶卿不知他哪来的底气问他敢不敢,“我是天帝,下旨罚一个罪人,有什么不可以?”   “叶卿!”他一生高贵,叶卿这贱人竟敢让他做娼妓,“你若敢,来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叶卿仔细琢磨了会,反问道,“你还有什么翻盘的筹码?”   东陵撇开话题道:“叶卿,被本帝抛弃让你丧失理智如此,很可悲吧。”   “是瑾笙吗?”叶卿偏不让他跃过这件事。   东陵脸色微变,叶卿注意到了。   叶卿道:“你就没想过,我为何不直接将你打入轮回道,而是留你在天牢内苟活三日?” 第86章   东陵道是叶卿想羞辱他, 才将他故意关押在此!   原是想逼瑾笙现身!   “我放话下去,三日后湮灭废帝东陵, 你说他会不会来见你最后一面?”叶卿赌瑾笙会, 为东陵一而再再而三放低自尊的人, 一定舍不得看着东陵去死。   瑾笙来,那最好不过。   如若瑾笙没来, 那定是深陷囹圄,落在什么人手中了。   谁能有本事控制住修为深厚的瑾笙?   除了握有临音生母在手的孟烨以外, 叶卿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不会来的。”东陵纵使心中慌乱, 面上仍在强撑,赌这种东西,谁输谁赢气势占大成。   叶卿问道:“万一他来了呢?”   不等东陵答复, 叶卿把自己的计划与东陵分享, “本帝让他把你救走如何?让你和你老丈人面对面好好谈。”   一个是废天帝,一个是被捉拿的妖王,共同目的都是将瑾笙送入神界......合格的政客,是不会去计较过往得失, 在乎的只有日后利益。   妖王手中有威胁瑾笙的筹码,介时无论如何孟烨都会想方设法碰头共议,他们中间横着的瑾笙,能巧妙的化干戈为玉帛。   叶卿说出来,就是在告诉东陵,他在拿东陵做诱饵,将他们一网打尽。   了解叶卿底气从何而来的东陵轻笑道:“叶卿, 本帝还是那句,太嚣张了不是好事。”   叶卿认可地点头道:“你有今日之境可以证实这句话,但它不会落到我身上。”   “你初登帝位之时,心中可有想些什么?”他在上云天一惯清闲,在人间也是颓废度日,为帝之道是得要多多请教这位前天帝,“毫无根基的新帝该如何坐稳天帝之位?”   东陵可不认为叶卿是真的请教他。   这句话内,定是另藏玄机。   他初登帝位时为防那帮功勋昭著的老臣倚老卖老,暗中培养自己的亲信,时机成熟之后,分划那帮上仙手中封地仙居,牢牢将大权拿捏在自己手中。   正是因为如此,他想要立瑾笙为后就立。   东陵茅塞顿开明白叶卿说这话是何意了,“你要杀义尤。”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的心腹我哪能操纵自如?”不能为他所用,那必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关押东陵的地方,断不能留东陵的人,所以叶卿从功德大殿出来后就下旨要人将守天牢的天将尽数换掉。   是淮黎提醒了他,义尤在大殿上为天帝求情一事,他才没将看守天牢的人撤下。   只要义尤敢带东陵逃狱,叶卿就名正言顺将他和东陵一并铲除。   也不知是叶卿来的太早了还是东陵另有打算,竟未人去牢空。   叶卿靠近了些东陵,“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修为,义尤来是做什么的?”   “叶卿!”东陵所有的希望都在瑾笙身上,若是被叶卿察觉到,就是功亏一篑!   叶宝贝后退两步,“紧张什么?有大好的机会逃走你却选择留下受世世为畜之苦,那定是你留下比离开更对你自己有利。”   叶卿顺藤摸瓜道:“你将自己的内丹让义尤送给瑾笙?助他成神,这些对受尽轮回之苦的你有什么好处?”   “我若是你,便会以补偿的名义将内丹赠予,再叙说旧情,打动人心。”毕竟瑾笙耳根子软,对东陵情深似海,指不定就着当自我感动了。   东陵袖中手掌肌肤皱如老翁,为掩心虚将手别在身后,“本帝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听不听的懂不要紧,等义尤把内丹献给本帝之时,你就懂了。”叶卿可不是傻子,这对主仆见面怎会不堤防。   当真以为他放过义尤了?   东陵不曾想他这般狡猾,竟将他算计在内,“你!”   “我什么?”叶卿轻飘飘问道,“我拿回自己的内丹,有什么不对吗?”   剩下多余的修为,就当是东陵欠他的债好了。   东陵气急败坏,“叶卿,总有一天本帝要你生不如死!”   “启禀陛下,这是神主让小仙交给您的。”走进来一位内侍,手里托着的供盘上盖着块绣满云纹的锦布。   叶卿当着东陵面将锦布掀开,被掩盖光芒的内丹暴露在眼前。   “你的这份心意,本帝笑纳了。”叶卿取出内丹随即手中燃起雀火当着东陵的面将内丹一点点融化,将这淳厚修为化为己用。   他的内丹贵重非凡,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看着叶卿的举动,东陵再也坐不住,撕心裂肺地呐喊道:“不——”   “住手!给本帝住手!”   “给本帝住手!叶卿!你放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丹被融解,所有的灵力修为被叶卿夺去,东陵看红了眼,“叶卿!本帝要将你碎尸万段!”   闻声,叶卿手中雀火隐了下去。   叶卿挥退内侍,开口道:“你挖我内丹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都说因果轮回乃天道,东陵挖他内丹半点愧疚都无,他熔炼东陵的不正是因果当中的结果一说?   叶卿,“杀人为乐,弄那些邪魔歪道的东西,本神既为正阳,化人间道义向你索债,方是顺应天意,施恩众生。”   东陵苍老的手紧握在牢门之上,被强大的电流震飞,狠狠摔在石壁上。   坠落在地无半点仙术的天帝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摔断的腿一步一步挪到叶卿身前,“本帝杀了你!”   东陵重复做着同样的事,从地上爬起走向叶卿,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叶卿他要杀了叶卿。   这种自虐的方式,只会让叶卿觉得痛快。   “站住!”东陵不容许这个贱人敢这么对他,“被本帝抛弃的东西,终有一日,淮黎他同样也会抛弃你!”   叶卿头也不回,反击道:“且先看看瑾笙会不会抛弃你。”   “你给本帝回来!叶卿!”   “叶卿!”   “叶卿本帝杀了你!”   天牢里的声音吵的叶卿耳朵疼,在看守天牢的众人注目下,叶卿吩咐道:“没有本帝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进天牢。”   “是。”   “叶卿,本帝要杀了你......”空荡荡的天牢里只有东陵一人,东陵头倚在墙上,目光惨淡地看向空旷的道路,像是魔怔了般复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脚步声。   东陵坐起身,站在牢门口翘首以盼,“叶卿!本帝要......”   瑾笙出现在东陵面前时,东陵无言了。   这个蠢货!   中了叶卿的圈套跑来送死!   东陵心口的抽搐疼痛让他一瞬间倒了下去。   好在瑾笙手快将他扶住。   一句师兄还没叫出口,就挨了一巴掌。   东陵推开瑾笙,“蠢货!”   被打骂了的瑾笙坐在地上,无声地接受了师兄粗鲁的对待。   “蠢货!枉费本帝费尽苦心对你......”不知为何,东陵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辛酸。   没有复活瑾笙,就不会发生今日这么多的事。   瑾笙默默听着,陛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东陵掸开瑾笙示好的手,“本帝不想见到你。”   望着不肯见自己的陛下,瑾笙开口道:“师兄。”   东陵惊讶道:“你......”   “师兄原来做了天帝。”知道师兄是天帝的那一刻,临音真的高兴。   可是伴随这份高兴的是畏惧和陌生。   他那心系天下的师兄,为了一己私欲陷黎民百姓不顾,造成这一切,临音难辞其咎。   是他害师兄走到这一地步的。   瑾笙缓缓开口道:“一切皆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灭。”   “蠢货!”东陵以为他记起来了就能争点气,结果还是那副蠢模样!   “师兄,还记得师命吗?”出山之前,师父千叮万嘱的话和他们共同立誓的场面,瑾笙历历在目,“行侠仗义,匡扶天下,与民同乐,君子坦荡。”   “我是来自首的。”没有人逼他,娘亲和师兄之间,他选择了师兄。   瑾笙道:“我求了神主,等师兄历劫归来,再许师兄前程仙途,师兄可以正大光明的修神道,道成为神。”   而他,会自行湮灭,以偿弑神大罪。   重活一世,他庆幸自己懦弱无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虽然总是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但没祸及旁人,算是好的。   “本帝要的不是什么仙途,本帝要你成神你明白吗?”东陵一生的心血啊,瑾笙怎么可以三两句话就否定了他!谁都能否定他,唯独瑾笙不行!   “我身上背负着万千性命,我如何成神?”瑾笙这辈子都不可能成神了,他欠苍生太多太多。   “把他们三个全杀了,你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神!”东陵想过把瑾笙送到神界后,再用计除去另外两位神,可没有想到他们会把天道关起来。   东陵又道:“阿音你听着,神主他们把天道关在神殿内,天道是中意你的,你只要把巨石移开,你可以成神的!”   瑾笙心痛他执迷不悟,高声唤他道,“师兄!”   “你心里还有我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东陵声比他更高,气势比他更足,他是天帝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语塞了好久,瑾笙才看向东陵,想说点什么可对视上师兄的眼睛时,又没了那份勇气。   东陵真没有别的后路了,他只有瑾笙,东陵上前抱住瑾笙,“笙儿,为夫求你,为了我,你听我的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对你,你心里始终都有我,才会来陪我一块死的对吗?”   东陵,“我想和你好好活下去,我们还有日后不是?笙儿你......”   “我入魔了。” 第87章 (大修)   东陵抱瑾笙的手逐渐僵硬, 眼神呆泄地松开瑾笙。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从没让瑾笙手沾过血,瑾笙怎么可能堕入魔道!   东陵尽量克制自己, 努力维持笑容, “笙儿,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瑾笙要开口之际,东陵慌了。   他不想听到逆耳的话。   苍老的手捂住瑾笙的嘴, 东陵在瑾笙心疼的眼神下开口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 把你打疼了是吗?”   一直以来他都溺爱瑾笙, 都是那个叶卿的出现,才让他对瑾笙越发不好。   认知到自己的错误,东陵积极认错, 抓起瑾笙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你打我,你打我出口气,笙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啊?”   现在的东陵力气就如凡间的八旬老翁,瑾笙根本不需要用力,轻轻一抽手就从东陵掌中脱落。   注意到师兄衰老的迹象,瑾笙紧张道:“师兄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生儿,本帝知道错了,”东陵根本听不进去别的,内丹被叶卿当面融掉他都没现在这么难受, “告诉我你成神了对吗?”   唯一能翻盘的希望彻底破灭,日后东陵要面对的是无尽深渊!   永生永世再也不能立于众山之巅。   这是要......   逼死他。   “师兄,你的内丹呢?”瑾笙在师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灵气,这不是一个仙界至尊该有的模样。   什么内丹不内丹的,东陵只想要个好消息,推开施舍关怀的瑾笙,晃晃荡荡站起身大声逼问道:“你到底是神是魔!”   瑾笙平静地眨了眨眼,周身慢慢溢出黑红色的真气,眉间金红的雀翎印记已然染上了一层邪气的墨色。   他堕魔了。   得知泽离上神要湮灭师兄的那一刻,悲愤交加一时之间身体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岩洞被他毁了,所有父王带来的人全死在他脚下。   再然后,他清醒了。   他的父王半死不活跪倒在他身前。   留父王一命,换取解药,解开母亲身上的蛊。   之后,他就来了九重天,进了天后宫,再去了趟天帝殿。   他在那座与师兄结道百年的殿宇内,为师兄争取到一条活路。   而他,无悔承湮灭之刑。   瑾笙,“我杀了好多人。”   东陵深呼了口气,人还能站着呼吸,头脑还能思考,却心力憔悴到无话可说。   “师兄,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坐下好好饮酒作乐吗?”瑾笙记得师兄酿的一手好酒,味甘可口最是上头。   上一世与师兄生死离别,这一世好不容易相见,只剩最后一日了,若不珍惜,死不瞑目。   “你给笙儿酿的酒,我带来了。”瑾笙去天后宫就是为了拿这个。   瑾笙给东陵倒了一杯,抬高手敬道:“谢师兄迎娶之恩,无以为报,望夫......夫君日后珍重。”   东陵别过脸,两行绝望的眼泪从眼底滑落。   “在我心中,师兄还是那个顶天立地,众生敬仰的大英雄。”师兄没有接,瑾笙缩回手自己喝了。   “我为救师兄弑神,师兄同样为我弑神,阿音不胜感激。”哪怕知道师兄复活他是另有所图也没关系,最起码师兄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师兄不愿意陪他喝,那他自己喝,因为以后他喝不到了,“我们都欠了泽离上神,偿命给上神应该的。”   东陵仰头不让属于懦夫的眼泪能有机会嘲讽他。   真的很想让瑾笙把嘴闭上,给他一点冷静的空间,可是东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输的一败涂地,死前还要被叶卿百般羞辱。   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为师兄弑神,我从没后悔过,如果再重头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瑾笙解下自己的衣袍,盖在师兄身上,从后抱住师兄,“师父的话我做到了,我一生坦荡,唯有弑神一罪愧对苍生,不论世人如何评判,我不觉是耻。”   东陵望了眼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开口道:“他们要把你怎样?”   “受我该受的。”瑾笙头靠在师兄背上,感受着师兄的呼吸轻笑说道。   瑾笙不说,东陵也猜到了,“湮灭。”   “是赎罪。”数万人为他而死,他不死难平众怒。   东陵老化的手一点点攀覆上瑾笙依恋自己的手,“我们,败了?”   “我们死后四海升平,就当是为盛世做了件好事。”就像千年前的他们,六界称赞。   多好。   东陵转过身看向瑾笙。   在瑾笙面前落了泪。   捧起瑾笙的脸,东陵向以前那样温柔的对他,将所有的耐心与疼惜表露的淋漓极致。   瑾笙迎合着他,陪着他一块落泪。   良久良久,东陵才松开瑾笙,语气中带着心疼,“天雷渡劫,疼吗?”   “我没有渡劫,”在师兄的关心下,瑾笙轻声回道,“魔化之前我丧失了理智,清醒后没有感到哪疼。”   东陵听后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后脑,“那就好,阿音还要喝酒吗?师兄陪你。”   “喝。”师兄肯陪,他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东陵做起斟酒的活,为瑾笙添上酒,碰杯共饮之时,东陵阻拦下瑾笙,将瑾笙的手臂往自己带了些,随后自己的手臂绕上前禁锢住瑾笙手腕。   这是,交杯的姿势。   瑾笙心满意足地笑着与师兄饮下交杯酒。   东陵突然道歉道:“阿音,对不起。”   “我从未怪过师兄。”哪怕瑾笙有怨,他也消了。   酒壶里没有酒了,东陵搬动地上的酒坛,朝瑾笙说道:“把眼睛闭上。”   不知道师兄想做什么,瑾笙听话的把眼睛闭上翘首以待。   在瑾笙闭眼的瞬间,东陵脸色一变,将酒坛狠狠砸碎在地。   拿起最锋利的那块毫不犹豫朝自己额心刺入,起手封五识七魂。   血从眉心流下,刺破额头施以五行之法灭魂散魄。   再狼狈他还是天帝,他还是这六界的主宰!   瑾笙睁眼之时什么都晚了,眼睁睁看着师兄对他自己施下灭魂散魄阵术,无助大喊道:“师兄!”   “内丹被夺,贬我做娼,如此苟活不如湮灭!”没有内丹承载的东陵脸色铁青,眼里的怨恨和不甘写满双颊。   倒在瑾笙怀里,阻止瑾笙救自己,“师兄不会害你,阿音。”   在无忧山与魔君霜郁见过,霜郁当初也和许盈共享妖丹,许盈死后霜郁因吞噬九尾金凤内丹成魔,并没有一起魂飞魄散。   想起叶卿将他内丹占为己用的事,东陵笑了。   临音不会死了。   只要泽离活一日,临音也能活一日!   东陵胸膛起伏速度极快,“快杀了我,杀了我好好活......活着......”   瑾笙做不到两世看师兄死在自己面前,“师兄,师兄我救你你别说话,你教我,你教我灭魂散魄阵怎么解!你快教我!”   东陵拿命赌的,是瑾笙能活。   活着替他报仇。   这一世,是他对不起瑾笙。   可只有这样,瑾笙才会为他报仇,去恨鸿巽泽离。   东陵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整个人开始疯狂抽搐,强撑着靠在瑾笙肩头,“笙儿,对不起......”   “活下去,找个地方好好活着......”东陵虚弱地闭上眼睛,让瑾笙想法办逃离这里,“叶卿挖了我内丹,就因为你我羞辱过他,他要把我贬为娼妓,师兄不能活,只有死才能不受此等奇耻大辱。”   瑾笙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师兄被人生生取了丹!   瑾笙活着,他还有希望重生,东陵扯出一抹笑,“活下去,你死不了......”   瑾笙身上的人,穿着他引以为傲的帝袍,保全了他作为天帝最后的尊严。   “师兄——”   ......   上云天禁地前。   淮黎和白庭玉并肩站立在殿前。   白狐狸是去天帝宫问瑾笙一事时被神主逮来这里的。   看着空旷的四周,白庭玉问道:“你布的结界呢?”   若不是在义尤身上搜到通往禁地的令牌,淮黎也不会特意来这查看。   果不其然,有人进过这里。   可到底是谁,能将他布的结界都破开!   “被人破了。”淮黎坦白告诉道。   “能破你结界的人,世上有几个?”发狂的狼崽子算一个,泽离那孙子南明雀火虽然厉害,但鸿巽身怀北冥玄武之力,完全吊打泽离那只死鸟,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能破开结界的人。   白庭玉开口道:“我把他叫过来。”   施咒唤狼崽子的白庭玉突然反应过来,“为何你不带泽离来这?偏偏带我?不怕泽离吃味?”   淮黎肯定道:“不会。”   瞧瞧淮黎那什么眼神,居然敢嫌弃六界第一美的他,白狐狸也嫌弃地白了眼木头疙瘩。   “神主大人,你没发现自封锁神殿后,你变了很多?”等狼崽子来的过程中,白庭玉与鸿巽闲聊道。   淮黎没有做声。   白狐狸脑袋好使,不像某只笨鸟看不破,“杀泽离的人你亲手诛杀,对泽离不敬的人你要亲手惩治,泽离要报复东陵,你突然拦话一番言语尽显六界尊主霸气,关键之处又下令让泽离处置东陵,你做这些的目的很明确不是吗?”   被猜中心思的神主淡淡出声道:“这事阿离若知道,我必不饶你。”   “掌权之后的神主就是不一样,说话口吻都变了,”白狐狸才不怕他,“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护他?”   封锁神殿的事,唯独泽离没有参与进来   哪日天道真被放出来了,除了泽离以外,他们谁都活不了。   杀生的事鸿巽抢着做,功德大殿抢话宣誓神权,再以命令的形势让泽离去亲手惩憎恨之人。   那么到时候天道要算账,账都归在鸿巽身上。   泽离可以,安枕无忧。   在鸿巽的注目下,白狐狸妥协道:“我不会告诉他,但他这个人性子太差,你就算保全了他,你要有个什么,你觉得他会独活?”   白庭玉,“我不想死,请您务必镇住神殿,就算是为了泽离。”   “东陵应是知道禁地的事了。”淮黎半晌后出声道。   白庭玉为之一惊,“什么?”   淮黎,“是我不慎丢失出入神殿的令牌。”   听到这句,白庭玉气笑了。   这神主脑子八成被驴踢了,存心找死。   白庭玉,“您想死别带上我,与其这样我不如在这跪上千八百年求天道饶我一命。”   淮黎,“玄儿会护你。”   “那只笨鸟就没人护了。”白庭玉专往淮黎短处说。   被媳妇咒术唤来的夜玄,匆匆走到舅父和媳妇面前,“舅父正好您在,舅母在找您,天牢出事了。” 第88章   天牢出事白庭玉一点也不关心。   这世间还有什么能比天道更恐怖的!   鸿巽这个......   白庭玉不知说他什么好, 神令居然能丢到东陵那!   “庭玉。”跟舅父去九重天的夜玄回望了眼杵在神殿前一动不动的媳妇,朗声唤道。   白庭玉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淮黎知道他在气什么, 转头对夜玄说道:“你留下陪他吧。”   恭送走舅父后, 夜玄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你实话告诉我, 结界是你破开的吗”白庭玉迫切需要答案。   自从将天道关起来后,夜玄就没来过这里, 而且最近他克制的很好,没有失控的迹象。   禁地的结界事关他至亲们的性命, 他就是吃饱了撑着也不会拿至亲开玩笑。   被媳妇问话的狼崽子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有人来过这里还把舅父的结界都破开了?”   “你舅父,请东陵来看了场神族犯上的好戏。”神主聪明一世, 怎么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让谁知道不好,让东陵知道了!   夜玄挑了关键问道:“东陵知道了?”   白庭玉秀眉紧蹙,无声默认。   “庭玉你不用担心,东陵他自散魂魄了。”舅父走的急, 狼崽子本想边走边说的,因庭玉耽误了。   白庭玉颇为意外,东陵知道神族的所作所为不绝地反击,反而选择自散魂魄。   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   白庭玉迷糊了。   夜玄将九重天的事全盘告知道:“东陵自散魂魄,瑾笙杀了为东陵验尸的医仙,打伤一众守卫。”   像东陵那种人,没那么容易认输, 不管如何,东陵的人绝不能留。   白庭玉道:“杀了瑾笙。”   “再怎么也要给舅父他们一点面子,”他在天上动手舅父难给六界交代,夜玄向白庭玉保证道,“如果舅父他们处置不了,我便杀。”   看别扭的庭玉妥协,狼崽子讨好道:“气消了的话我们去九重天,瑾笙杀了人天规不会放过他的。”   天地石除了鸿巽以外还没人能搬动,再有非神族之人没有令牌进不了这,白庭玉暂搁下这桩心事颔首道:“好。”   二人没走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神殿后方走出。   男子走到白庭玉呆过的地方,嗅着独属于白庭玉的体香,指尖电光闪烁,大袖一挥掌中万千道电流朝堵在神殿门口的天地石打去。   看着天雷被天地石吸收,男子对神殿扬起一抹笑。   ......   瑾笙被众多天兵围困在中间,毫无生气地走在通往天帝殿的路上。   这些天兵几日前还在保护他的师兄,如今全都依附了泽离上神。   瑾笙不知自己在笑什么,绝望地看向眼前旧识,“泽离上神在哪?”   他要找泽离上神问个明白,师兄到底怎么他了,上神要把师兄羞辱到这番田地。   从功德大殿匆匆赶来的叶卿注意到瑾笙血淋淋的手。   瑾笙同样也注意到他了。   瑾笙道:“泽离上神,我师兄他如何得罪于您,您要挖他内丹贬他做娼。”   叶卿是说过要贬他做娼妓,但没说过要挖东陵的内丹,是东陵自己挖丹送给瑾笙,助瑾笙一臂之力的。   他不过是半路截获。   叶卿细数瑾笙的罪道:“你杀人逃狱,违反了你和本神的协议。”   “协议?”瑾笙笑了笑,为什么泽离上神还能风轻云淡的在这里跟他谈协议的事,“您答应我善待师兄,可您做到了吗?”   瑾笙的条件就是以自己的死,换取师兄来日仙途。   可是他们把师兄逼死了,先违反协议的人为何要反过来数落他。   不等上神回话,瑾笙又道:“临音自幼敬仰上神,上神乃人间正义化身,雀火焚尽世间阴邪,在我心中上神您慈悲为怀,言而有信。”   瑾笙故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   话里的嘲讽之意叶卿都听出来了。   临音的敬仰,他受不起。   要不是临音,他还是那个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泽离,不会沾染俗世是非。   断他一条命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数落他。   “本神为何要对屡次三番陷我于险境的人慈悲?”还拿神规来绑他!   原道恢复记忆的临音还算有些良知,懂得为自己所酿之祸赎罪,现下看来是他过蠢了,忘了临音同是瑾笙,和自己一样有些两着记忆,性格随之而变。   叶卿道:“内丹是他自己吐的,至于为娼一事,本神处置东陵的旨意已下,旨意如何便是如何,本神并未修改旨意怎贬他为娼?”   师兄的话还在瑾笙耳畔回响,师兄是被逼死的。   瑾笙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解释。   他们都已经认命了,却还要备受羞辱。   瑾笙抬起沾满师兄血的手,伸向高高在上的泽离上神。   叶卿不懂他这种索要的动作是想做什么。   一如千年之前,瑾笙开口道:“求您给我一条雀翎,我还会遵守约定从这世间消失。”   只要师兄活过来,就够了。   叶卿都不知瑾笙是哪来的底气,掀他伤疤的同时还要再剐一刀!   “我会告诉您,我父王藏在哪。”见上神不答应,理智渐失的瑾笙附加了条件。   叶卿穿过人群走到瑾笙面前,红着眼道:“你好大的口气,断我一尾,还敢向我再索一尾!”   “如果今日死的鸿巽神主,您一定会救不是吗?”大逆不道的话说了瑾笙也不怕,他撑着一口气没跟师兄一起去,就是替师兄不值。   师兄临走之前还关心着他,让他不要报仇,远离这一切隐姓埋名好好活着。   自己师兄死的这么委屈,多活一刻,瑾笙的心都是痛的。   “废帝配与神主相提并论?”什么叫做是鸿巽他就会救,是东陵他就不想救。   命都是他的,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能支配?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   叶卿无心跟瑾笙多理论,“来人,将废天后扣押下去。”   这里的人都不是瑾笙对手,再也不用隐瞒自身实力的瑾笙不出招,周身真气就能压制住这些天兵上仙。   是魔就会惧南明雀火。   叶卿手一抬,正欲反抗的瑾笙就被雀火包围。   “上神忘了,我乃雀翎复生。”本体都是泽离上神的,岂会与霜郁那般惧这雀火。   瑾笙自信踩踏在南明雀火之上,走出雀火堆看向眼前的泽离上神。   当着叶卿的面,瑾笙手中燃起与叶卿一样的火焰。   还没开始炫耀,手中火焰被一道水源熄灭。   与此同时,瑾笙腿没了力气。   有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硬生生压跪在叶卿面前。   一众天兵高唤道:“神主。”   淮黎走到叶卿身边,“罪仙临音,擅闯上云天弑神又以禁术复生,血丹筑基,今杀仙官,越狱伤人,目中无上冒犯泽离上神,传本神令,即日湮灭。”   “神主与泽离上神乃是道侣,处处维护泽离上神之时,可曾想过公平?”鸿巽神主的本事他领教了,自知不是对手但仍想说点不让自己留遗憾的话。   淮黎不知临音哪来脸面说这话,“公平?本座的道侣本座不护着,纵他人来护?谁敢来护?今日之事皆由你弑神而起,泽离刚正不阿不为私欲处置尔等,已是法外开恩,尔等恬不知耻得寸进尺,本座断容不下你等狂妄之徒!”   “我从未否决过我自身罪孽,”他来赎罪足以代表他的诚心,“可你们答应过我,师兄......”   淮黎打断他道:“既知戴罪之身,还来底气指问上神?东陵为何自裁本座还未向你深究,你倒是快人一步。”   “我不可能对师兄下杀手!”眼见神主要把师兄死的事嫁祸给自己,瑾笙高声反驳道,冤枉他什么都可以,这个不行。   “天牢内可有人证?”淮黎反问道,“本座尚能为泽离上神担保,可有人来为你担保?空口无凭污蔑泽离上神,你好大的胆子!”   龙目怒视底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借此,本座告诫在座诸位,今日若有何流言蜚语传出,本座严惩不怠!”   淮黎不再看招人厌的瑾笙,“拖下去,交魔帝监刑。”   “急着杀我无非是想掩盖你们逼死师兄的真相!你们如今所作所为违背天道,来日必遭天谴!”亏他傻傻的以为神是世上最公平完美的存在。   淮黎一记掌风打向瑾笙,“再敢污蔑泽离上神,别怪本座无情。”   “谁敢碰我,我就杀了谁!”他奈何不了鸿巽神主,但这些小喽喽根本不放在眼里。   带庭玉回来的魔帝赶在节骨眼上,讥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在这狗叫。”   身宰世间邪念的夜玄松动手骨,朝眼前的长辈开口道:“舅父,交给我了。”   等人散去后,淮黎才正视被百般刁难的心上人,“阿离。”   “你不该在他们面前又是动手又是放话威震,你是神主。”瑾笙的事叶宝贝不提,先提这事是因为声誉对神主来说很重要,叶卿现在要继天帝位,日后对他的评判或多或少有差,所以自己的声誉如何叶卿不在意。   淮黎只用八个字回答他,“我同样也是你道侣。” 第89章   “我给二位腾个地。”没去亲眼目睹瑾笙被处死的白庭玉, 还在等鸿巽去处理上云天神殿的事。   这位神主大人似乎更想先与道侣风花雪月一段,白庭玉一个下臣有自知之明, 选择避让。   不明所以的叶卿看着白狐狸离去背影, 他能明显感觉到白庭玉心情不好, 语气还带了三分冲。   叶卿,“他怎么了?”   “与玄儿闹别扭了。”神主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瞒着阿离神殿的事,是他怕阿离知道后会自责。   阿离奉天道之令去收瑾笙为徒, 借机探取血丹线索执意要住天帝殿偏殿, 东陵断不肯应,阿离便在那时让东陵拿令牌自己去跟天道解释,笃定东陵心虚不敢见天道, 这才逼东陵退步让出偏殿。   原是想居住九重天方便查探, 不曾想后头玄儿失控,又被天道抓去,淮黎不得已用天地石封锁神殿。   这块事情发生前给出的神令,成了他们的隐患。   不过好在东陵已死, 瑾笙也即将湮灭,至于神殿那,他再将结界稳固,不会出意外。   白狐狸那脾气叶卿懂,叶卿没有怀疑淮黎的话,“怪不得不愿意跟夜玄同进同出。”   看阿离相信,淮黎撇开话题道:“瑾笙的话, 阿离切莫放在心上。”   “不会,”他还不至于因为瑾笙把自己弄堵心,“说起他们,我有一物落在东陵那,要是被东陵发现禁......怎么会在你这?”   叶卿要说的,就是淮黎手中的神令。   神令是淮黎在义尤身上搜出来的,和东陵的内丹放在一起,想来是东陵做好必死的打算,托付义尤让瑾笙为他复仇,将上云天拉下神坛。   淮黎截获后,内丹让人给叶卿送了过去,神令藏了起来。   淮黎道:“天帝宫里找到的,日后别再弄丢了。”   “那禁地?”叶卿接过神令,隐隐担忧道。   淮黎,“我刚去看过,没什么放心。”   “我还是不放心,我去一趟。”不知为何叶卿心里怪乱的,提起禁地浑身不舒服。   淮黎叫住他,“阿离。”   “泽离,”收到天罚场消息的白庭玉闯进来,与淮黎异口同声唤他后告知道,“瑾笙和夜玄打起来了。”   听到这消息,执意要去上云天的叶卿都暂且将心思放了放,踱步跟白庭玉去了天罚场。   天罚场上。   瑾笙和夜玄打的不分伯仲,两人招招下死手,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时间。   互相钳制之时,瑾笙仇视眼前为虎作伥的魔帝夜玄,憎恶道:“你们仗势欺人,我不服!”   “那废物都死了,你还活着有意思?”夜玄转动瑾笙的胳膊意欲折断它。   瑾笙一个凌空侧翻一脚踢在夜玄手腕上,救下自己的胳膊,随手捡起一把剑,二指迅速在剑刃上游走而过。   血灵召剑为他所用。   身负双系术法,至阳亦是至阴,他根本不需要怕谁!   原以为瑾笙就是霜郁那等废物,不曾想瑾笙比霜郁强上多许,这成千上万人命造就的魔还真不一般。   夜玄挑眉道:“入魔了就敢在本帝面前嚣张?”   魔帝夜玄失控后何等可怖瑾笙有幸目睹过,但这代表不了什么,“你屡次三番伤我师兄,我今日便为师兄讨回来!”   夜玄躲过他挥来的剑,反击道:“敢肖想我的人,他找死。”   连瑾笙都明白师兄对白掌门的心思,更何况是现在的他,心爱之人心中藏的不是他,这份莫大的悲哀让瑾笙控制不住的去嫉妒。   瑾笙手中燃起与叶卿一样的火焰,“神族囚禁天道,你们这帮人才是六界最大的罪人!”   在瑾笙打出这掌的同时,夜玄双手交叉,周身水气萦绕形成水盾,在火焰包围水盾后没多久,夜玄再行发力,穿透两层术法,将瑾笙袭击在地。   看着地上的废物,夜玄嘲道:“以为得了一尾雀翎,自己就能操纵南明雀火了?我这半吊子的北冥玄武之力,你看如何?”   这要施展雀火的是南明朱雀本尊,那夜玄是没胆量挨的,真正的玄武之力在他舅父身上,能挨的住的只有舅父,夜玄会点玄武之术,全是占了爹的便宜。   对付瑾笙这种,绰绰有余。   瑾笙还想挣扎。   夜玄翻手将瑾笙的剑插在瑾笙脸旁,差一丝的距离,就能将瑾笙精致的脸划破。   魔帝的魔后因为天道的事烦心了一整天,眼看这个废天后也知道此事,魔帝真不能容他了。   “既然你不想受刑,那本帝送你一程。”也好让魔帝在媳妇面前立个功。   “住手。”   出声的人不是他舅父,也不是庭玉,那就没必要听。   夜玄没有停手,拔起一旁的剑对准瑾笙的眉心,要毁瑾笙五识的顷刻间,叫他停手的人迅速闪现到夜玄面前,将被夜玄控制住的瑾笙救出。   不满眼前人作为的夜玄唤道:“九逸!”   救下瑾笙的九逸上君,朝夜玄开口道:“师父命我带他去功德大殿,你要杀了瑾笙,我没办法跟师父交差。”   夜玄将瑾笙押过来还不到一个时辰,瑾笙对泽离叔不敬,舅父怎么可能这么快改旨意,“把瑾笙交给我。”   九逸不肯,“魔帝,你要不信大可去问你舅父。”   “别逼我连你一块杀!你知道他活着你也没好日过!”九逸跟他们站在同一位置,一旦上云天封禁天道的事传出去,九逸身为知情人难辞其咎。   九逸道:“师父的命令我违抗不得,魔帝还请让行。”   夜玄,“那就别怪我......”   “白玉上神。”九逸朝夜玄身后喊道。   夜玄习惯性回头去寻庭玉,未见到庭玉身影,心中一阵不安,回首时身前已无人在。   “九逸!混账!”夜玄一拳捶在地,宣泄心中被人戏耍的愤恨。   叶卿几人赶来时,这里一片狼藉,地上还多少躺着几具尸身。   白庭玉一眼望去,没有找到瑾笙的尸身,询问地上的夜玄,“瑾笙呢?”   情绪不对头的夜玄对上白庭玉,尽量克制自己暴动的心,讨好地朝白庭玉说道:“庭玉,我......”   “你让他跑了?”狐狸是何等聪明的存在,从夜玄的神情就能看出来。   夜玄也瞒不下去,把经过告诉他们,“是九逸说他奉舅父的命令带瑾笙去功德大殿,然后算计我把瑾笙救走了。”   叶卿一直和淮黎呆在一起,从瑾笙跟他对峙到散场,他们二人谁都没见过九逸,更别提会下令九逸。   白庭玉看向神主道:“怎么回事?”他问的不是九逸奉神主命令的事,而是九逸为何要跟他们对着干,给他自己自找死路。   狼崽子不可能看不出是真的九逸还是假的,所以白庭玉确信九逸大有问题。   众人注视中的淮黎半晌开口道:“他不是九逸。”   ......   被救下的瑾笙默默接受九逸上君给他疗伤。   “嗯......”满头是汗水的瑾笙疼痛难忍之际,发出一声低吟。   从未想过玄武之力伤人如此之痛,他还是至阴之体,都被玄武之力冻僵了心府,血肉摩擦在僵硬的心府上,疼痛只有自己知道。   替瑾笙疗伤的九逸适当时机收手,替瑾笙将半褪的衣襟盖上。   做天后的时候瑾笙与九逸上君关系还算不错,但这绝不是九逸上君背主救他的理由,瑾笙望着眼前搭救自己的神主弟子,“上君为何救我?”   “北冥玄武之力他练的太差,若是鸿巽下手,你已尸骨无存。”玄武之力至上功法非水,恰恰相反是火,至高无上的幽蓝冥火,瑾笙能活下来,多亏夜玄没能继承他父神的本事。   见上君直呼他师父的大名,瑾笙略有防备地将衣带系好。   九逸注意到瑾笙胆怯的神情了,“比起他们,你确实不适合做神。”   “你不是九逸上君。”他认识的那个上君没有这种锐利的眼神。   九逸回问道:“是或不是有差别吗?”   瑾笙,“你是谁?”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重获新生的人。”九逸从床榻上起身,负手立于床榻前,欣赏凡间客栈的陈列摆设。   “青龙鸿巽,朱雀泽离,他二人与天地日月同生,其身承载无穷之力,就连天道也要忌惮三分,”九逸自言自语说着,不去管瑾笙能不能听懂,“尤是那泽离集光明精华诞生,主南方正阳,遇强则强,涅槃重生,其身承载神力永无上限。”   泽离上神就是因为涅槃的本事才能与神主并列双尊,备受六界敬重,瑾笙从九逸的话中听出他针对泽离上神之意。   瑾笙开口问道:“你和泽离上神有仇?”   “我所行皆为六界,道是众生公允,若有不公,我便亲手化为允。”大千世界谁都有定数,唯他泽离一枝独秀,对众生而言太过不公。   瑾笙眼前的这个人,觉得泽离上神的存在是对六界的不公,甚至还有要灭了泽离上神的想法。   所以这个人救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瑾笙,“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将为我所用。” 第90章   深夜子时的泽离殿内灯火通明, 却不见一只九尾金凤的身影。   清泉水流依旧,鸟语花香不复。   寝殿内一袭红衣雀纹袍的男子跪坐在地上, 十指轻拨凤首箜篌, 拨动出袅袅仙音。   美中不足的是, 这弦音内夹杂太多怨念,与上云天清寡之风格格不入。   坐在瑾笙身前的九逸闭目聆听凤首箜篌, 在瑾笙转调之时出声提醒道:“弹错了。”   “为何带我来这里。”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明目张胆进泽离殿, 还让他穿泽离上神的衣袍, 在泽离上神的寝殿内弹奏神器凤首箜篌。   这等自投罗网的做法,瑾笙琢磨不透。   端坐的九逸反问道:“你与泽离相比,谁更胜一筹?”   这问题问了等于白问。   瑾笙是泽离上神一尾雀翎所化, 虽不惧南明雀火, 但还谈不上能与泽离上神争辉。   眼前的人还不适应神界,他不着急,九逸笑道:“阴阳同体,你是最好承载玄武之力与南明雀火的躯体。”   瑾笙抱箜篌的手动了动, “什么意思?”   “想救东陵吗?”九逸换了个方式问他。   他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师兄的命,怎会不想救,“你有办法?”   要想复活一个魂飞魄散的罪仙,这世上除了泽离的雀翎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天道也不行。   九逸开口道:“能不能,得看你。”   将九逸的话串联在一起,瑾笙不难猜出他的目的,“你要我杀了泽离上神?”   “你没那本事。”让瑾笙修炼一辈子都杀不了泽离, 这种无用功的事,他不会做。   既嫌他没本事又要利用他,瑾笙道:“莫不成你救我只是要我做摆设?”   “说对了。”他就是要一个摆设,一个好好听从吩咐安排,不会忤逆他命令的摆设。   白玉不足为惧,剩下的鸿巽泽离没一个好惹的,万物相生相克,北冥玄武克南明朱雀,乾兌已死,泽离再无敌手,所以他便再创一个能与泽离一较高下的人。   他选的人,却对泽离生出异样情愫。   水火不容,但木可生火,他二人结合,来日泽离在这世间定再无敌手。   一旦成为比天道还要强大的存在,那就违背了相生相克之道。   天道,是公允的。   万物生灵相互牵制,方是六界之福。   九逸,不。   该称他为——天道。   借九逸的口,告诉瑾笙他的使命,“你将是,神界的主人。”   “我只想救师兄,神界的主人我一个魔头配不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天道否决道:“未经天罚,你怎知是魔是神?”   这个人言之凿凿告诉他他将是神界的主人,又说让他做个摆设,再为他所用。   瑾笙斗胆猜想,“你是,天道?”   “砰——”   伴随瑾笙这话的,是殿门被破开的声音。   淮黎跨步入殿,凭借烛光走向阿离的寝殿,见到了穿他阿离衣袍的瑾笙以及......   占据九逸身躯的天道起身道:“鸿巽。”   “神契,是为九逸备的。”淮黎说着只有他和天道才听的懂的话,以示他已明白其中缘由。   与其同时,淮黎剑指地上挑衅阿离的瑾笙,握剑的手向上一挑,将瑾笙身上的朱雀华服褪下,落到淮黎长臂间的华服自觉飞回衣架上。   淮黎提及的神契是天道与神主之间的契约,为的是约束神主,坐其位谋其职,九逸身为神主的徒弟同样也与天道结了契约。   名义上是约束,实则是想看看神族之首的鸿巽能否承载他这霸道至极的神力。   只可惜,龙神承载不了。   能承无上神力的泽离是天道的首选,可若朱雀涅槃神契便会消失,到那时天道所有能源尽归泽离所有,天道也不复存在。   乾兌庚辛夫妻之实其身不洁,至于那白玉,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这才让鸿巽收徒,寻找最完美能承载神力的人。   天道不否认,也不明确言说,只是质问淮黎,“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淮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封禁神殿有错,世上最为公允的天道竟处心积虑要除掉阿离,还不准他反击吗?   天道,“湮灭之刑,神主也要尝尝?”   不过是控制了九逸,淮黎还真不信他现在这副模样能把自己湮灭,“天道若想湮灭本座,不是易如反掌?”   就像寒碎岭他动手要杀东陵那次,什么都没说一道天雷劈下,以示警告。   正是因为主体被囚神殿内,他借居九逸的身体神力有限,才会选择在这等候,“看在你过往造福六界功劳的份上,可允你将功折罪。”   “痴心妄想。”淮黎毫不客气回道,想让他把天地石移开,让天道继续约束神界如同痴人做梦。   对不知好歹的青龙,天道感到不满,“鸿巽。”   “刚正不阿的天道,何时学的小人手段?”淮黎不惧他抬首睥睨。   借居九逸身体的天道吩咐道:“将天地石移开。”   “你意属的新神连这点本事都没吗?”淮黎余光落在瑾笙身上,阿离猜测果真不假。   “鸿巽!”   “天道扪心自问公允这二字你还配当否?”竟堂而皇之救下罪孽深重的瑾笙,此等行为就不配立于上云天指手画脚!   天道:“未受管教,你神族越发嚣张了。”   鸿巽来这里,就没想过要臣服,“且等你从禁地爬出来后,再与本座聊此事为妥。”   “神主,”坐在地上手抱箜篌的瑾笙起身帮衬道,“我与师兄仙寿共享,神主就不好奇为何我还能存活于世?”   淮黎呛道:“祸害遗千年。”   被羞辱了的瑾笙握紧双拳,看向还不知谁处于有利之地的神主,“泽离上神将我师兄内丹占为己用,如今上神与我仙寿共享,我若死了,他也活不了。”   走到天道身后,瑾笙继而提醒道:“泽离上神已断三尾,这最后一尾神主可还舍得?”   要不是只有鸿巽能搬动天地石,他也不至于要废这般周折,天道紧盯着神情有变的鸿巽,“将天地石移开,不与尔等追究犯上之事。”   “犯上之事?”淮黎反问道,“何为上?我神族信奉乃是正理大道,而非奉你等心胸狭窄之辈为上统率六界!”   天道责备道:“别仗着你与我结契在前,我就不敢杀你!”   “非你杀我,”淮黎连轩辕都带来了,他的目的很明显,“是我诛你。”   天道身后的瑾笙闻声拔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天道一定能救师兄,如此死不算什么。   “神族不可杀生,你立于神界却杀生无数,”要说残忍这六界谁能比的上天道,妖族化人形要遭受雷劫,多少未曾为非作歹的妖兽惨死天雷之下,“纵容东陵孟烨为所欲为,造就一尊背负万千人命的新神,你所行之事条条状状有违你所提善道!”   立于天道面前的剑锋一转,淮黎咬牙切齿道:“阿离因你堕畜七百年,天道还真是公允。”   是泽离没有护好雀翎,致使生灵涂炭如何不罚,“杀生在前,罚他偿命,有何不妥?”   临音擅闯上云天,淮黎就不信天道不知,眼下已然可解,当年临音弑神一事,是天道暗中帮衬!   淮黎,“你已是六界最强,在忌惮什么?”   “同与天地日月同生,你们能在六界行走自如,而我却只能在那方殿宇内无形无影。”天地日月是给予了他无上神力,让它拥有管辖神族的能力,可为何还要造就一只可以涅槃重生,能吸取天地日月精华的朱雀!   南明雀火燃到极致,焚烬灭地,日月都不复存在,何况天道!   “有得必有失,万物相生相克之道,不正是你所提?”淮黎用天道传教之道回问天道。   天道:“六界法制都为我定,改一改又何妨。”   “说的好,”淮黎笑抚掌道,“本座定一改前法,定新规平六界安苍生。”   等了半天没等到临音自裁,淮黎好意催促道:“罪仙临音,还不自刎谢罪?”   “泽离的生死,不关心了?”他还记得这头蠢龙为泽离大闹禁地的情景。   淮黎神情淡然,丝毫不受天道的威胁影响,就像叶卿的命与他无关一样坦然,“有得必有失。”   天道闻声脸开始僵硬,鸿巽的回话俨然对泽离死活不在意,似乎在鸿巽看来泽离死对他是更有利。   他还真小瞧了鸿巽。   谁能想的到一往情深的痴情种竟是装的。   可怜那泽离,被玩弄股掌之间还不自知。   天道:“龙族天性凉薄,果真如此。”   “杀吧。”淮黎语调轻松道。   天道一手掐住瑾笙的脖子,将瑾笙高高拎起,掌间电流在瑾笙颈间流动,被电流刺激到的瑾笙难忍疼痛,拧眉发出呜咽声。   一直打量鸿巽的天道,都快将瑾笙掐死了,也没见淮黎有一丝的后悔。   被天道盯着的人见天道做事磨蹭,动了动手腕。   一眨眼的功夫,天道手中的瑾笙不再挣扎了。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拍打在地面上,绽起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横穿瑾笙心脏的,是淮黎带来的轩辕。   为栽培一个新神,天道不知耗费多少心血,就这么被鸿巽......   “他死了,泽离也会死,您老人家不必再担忧。”淮黎将轩辕取回,将沾满瑾笙鲜血的剑用白帕擦拭干净。   淮黎的轩辕是为天道备的,先沾了别人的血尝点甜头,甜头用过就该对正主下手了,“该你了。”   青龙未免太自大了,天道冷声道:“你杀不死我。”   淮黎道:“本座却能将你囚在禁地永生永世不得出。”   天道,“泽离上神,神主方才所言听明白了?” 第91章   淮黎不曾回头。   阿离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微变的眼神出卖了他的想法。   天道立于神殿禁地, 鸿巽是他接触最多的人,精明如他都差点信了鸿巽的谎话。   将那抹细微眼神尽揽眼底的天道出声道:“鸿巽, 沾染凡俗情爱, 可惜。”   被天道惋惜的人, 不屑一顾。   地上泽离的凤首箜篌因沾有瑾笙的血而淡隐下光辉,变的平平无奇。   神, 万灵之首。   滋以其身之强佑下界众生,解众生之忧, 悯众生之苦, 泽被天下苍生。   万物有灵,灵为根本,其灵可辨善恶知冷暖。   神贤明谦德待下, 万物得善生暖, 虔诚信奉。   以德教化、传以善道,感化苍生,方使天下归心。   抛开涅槃重生的本事,阿离对六界如何, 六界众生有目共睹。   舍近求远来说,九尾金凤一族得沐神恩,在阿离被贬之际舍命鸣冤;雀灵为阿离所造,阿离遇害,它护主心切自行出鞘斩逆贼。   再论这把凤首箜篌,它都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谁才配享泽离殿!   冠以公允的天道, 所行之事与神德违背,淮黎平视他道:“你心无容人之量,德不配位,大道天理容你不得。”   “容我不得?”若非当初他把玄武之力赐予鸿巽,以水辅木为根基,助鸿巽成为神界第一人,鸿巽何来底气站在他面前说这些!   数万年前天地大劫,留鸿巽舍乾兌正是想看看鸿巽承载玄武之力来日能否与焚烬六界的泽离一较高下。   万不曾想,赐他玄武之力,是来跟他对着干的!   天道一手别于身后,五指轻晃从泽离殿外的灵泉池中取来一道水源,这是替瑾笙疗伤最好的圣药。   服下九尾金凤一族内丹的人,区区一剑轩辕绝对杀不死。   接鸿巽的话分散他注意道:“鸿巽,泽离临危,他这最后的涅槃若是失败,这世间再无可焚烬六界的南明雀火。”   就在水源灌溉进瑾笙心口的前一刻,一根银针刺入瑾笙眉心,封住瑾笙五识七魄。   淮黎望了眼地上本就该死之人,在天道开口前向天道讨一句答谢,“本座杀了你所惧之人,天道不该谢本座?”   他所指天道畏惧的人,正是与瑾笙仙寿共享的泽离。   都已经警告过鸿巽,泽离最后一次涅槃危险重重,他竟还要置瑾笙于死地,天道:“你!”   泽离殿的九尾金凤永不会离开,它们一族受阿离恩典,世代为阿离看守泽离殿,如今一只都没见到,天道与瑾笙擅闯泽离殿还未有金凤前来禀明,足以说明九凤金凤一族已然遇害。   天道是用不到这些东西的,那就只有瑾笙会服!   瑾笙不死,谁来偿阿离的九尾金凤!   天道想取出银针,淮黎绝不让他得逞,一剑横在天道眼前平扫向天道,将天道逼退。   淮黎,“杀人偿命,本座今日以他的血,祭泽离殿亡魂!”   眼看过往臣服他脚下的青龙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九逸浑身电光闪烁,“不惜搭上泽离的命?”   “我受你神契约束失自我,但身负玄武之力克他南明雀火,”除开花瓶白庭玉,他们三个正是相生相克,“泽离南明雀火可焚烬六界,等同克你,这不正是万物牵制之法?”   “他若再无焚烬六界的可能,你也被关神殿之内,这世间熟能强于本座?”淮黎迎上他的天雷,剑气将天雷截断。   淮黎讥讽道:“不可一世的天道就这么点本事吗?”   若非本体被关,刚才的天雷足以要了鸿巽的命!被激怒的天道周身顷刻间泛起比之前更强大的电光,在他身后的所有摆设全因这股气流被震碎成粉末飘洒在地。   只听天道嘶吼一声,万道天雷瞬间打向淮黎。   故意激怒天道的淮黎没有躲让,而是将地上的瑾笙推向万道天雷,让这个千年前就该烟消云散的临音上仙,去他该去的地方。   被鸿巽算计了的天道,亲眼目睹自己创造的新神死在自己手下......   “天道法灭罪仙临音,本座替六界众生谢天道公允裁决。”淮黎与天道的反应截然不同,只要临音一死,再也没有人会让阿离难过。   瑾笙化为灰烬烟消云散,天道重建新神界的希望在这一刻破灭了。   鸿巽竟敢算计他!   天道狰狞看向淮黎,“你擅作主张插手六界之事,先后杀生,触犯神规,我今日便法灭了你!”   “尽管试试。”今日独身前来,他早做好万全的准备。   淮黎飞身出了泽离殿,立于殿宇之上,俯视天道,手中幽蓝冥火绕行轩辕,在天雷袭来之际,侧身右脚轻点殿檐闪现在天道身后先发制人。   天道以手刃抵剑,掌间电流凶猛进攻,欲想吞噬剑上冥火。   淮黎当即收剑,腿横空一扫,轻抛手中轩辕,在天道闪躲之际,顺势握剑横在天道的脖子上。   二人同时停手。   真气护体的天道看向还在白费力气想杀他的鸿巽神主,“你杀不死我,反而会背上灭徒的骂名。”   “杀不死,不是不能杀。”淮黎往剑柄上输送源源不断的神力。   在神力与剑身融为一体之时,天道一手制在淮黎手腕上,“别忘了,你我之间还有神契。”   “别妄想控制本座!”淮黎反手剑朝天道肩膀砍下。   被剑气所伤的天道看了眼九逸这具不中用的躯体,开口道:“鸿巽,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敢不顾神契,公然挑衅天道。”   “就凭此后,无人再可将你放出禁地。”淮黎今日,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   天道约束神界太久了,让原本可以高高在上的神族,沦落成随时要为六界牺牲的工具。   乾兌庚辛补天填地,阿离遇刺又遭贬,白玉神殿承刑,这些都是天道一手策划为之,要将他们逐一销毁,造就新神取而代之。   他即是神界之主,就该为神族的荣辱做出一些选择。   血色逐渐布及淮黎双瞳,幽蓝冥火在他身上形成坚不可摧的盔甲,这世上最霸道的至阴玄武之力在他掌心间沸腾,“阿离因你堕畜七百年,我便囚你千年万年,让你永远只能活在禁地之中,永无再出可能!”   不曾想他被关的这些时日,鸿巽已是这般了得,“你执意送我一副更强的躯壳,我何乐而不为。”   激将法对淮黎半分用处都没,天道猝不及防挨了他一掌,霎时口吐血色,“你......”   没啥傻子会呆在原地挨打,怪只能怪九逸非神躯,根本不是鸿巽对手,他只能暂且逃避。   天道化作白龙逃去禁地。   却在神殿前被一条通体墨绿的青龙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原身的淮黎浑厚之声在天道耳畔响彻,“本座乃万龙之首,论速度谁能与本座一较高下。”   “放肆!”自古哪有臣下踩主子脸的!   放不放肆无关要紧,天道落荒而逃的模样,令他龙心大悦。   “贵为天道你也知是耻,可曾想过阿离被针对之时心境如何!”他的阿离本该在泽离殿内闲情奏乐,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皆因天道,阿离尝尽轮回之苦,受人唾弃谩骂!   泽离朱雀神躯还能涅槃重生,修炼至极后无人可挡,这样的神存在于世不公,“怪只怪他太强。”   “是你嫉妒!”淮黎戳穿他冠冕堂皇的理由。   “凡人都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想鸿巽是懂的,赐他玄武之力无非就是让他与泽离互相牵制。   淮黎嗤笑,“论野心,世间谁人能及天道?”   “天地造就万物,亦杀万物;不以助生万物为善,亦不以杀伐生灵为恶,药可救人,亦可杀人,毒可杀人,亦能救人,天地瞬息万变,唯此道不变。”他是天地所生之正气,秉承天地视万物为刍狗之念,将万物生死看作自然,灭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亦是自然。   原来这世间最强的力量将自己看作了天地,“天地初开造就你和我神族,你何德何能与天地相提并论?”   因为,“法为我定。”   “建世有功,法无错,但你无容人之量何以比天地,”无论如何天道基定六界,是大功一件,只可惜好大喜功了,“天道说完了,该本座说了。”   “天道被囚想来许多事知道的都是片面。”放出假消息说阿离涅槃的事,九逸并不知道,在九逸认知当中,阿离确实涅槃了。   还有内丹仙寿共享这事,“不知谁告诉天道,泽离服的内丹是东陵的?”   将东陵的内丹从虚鼎内取出,瑾笙已死,这颗内丹也失了色,“从搜出神令开始,本座就明白天道蠢蠢欲动了。”   以及他明白阿离对东陵有多仇恨,东陵挖了阿离内丹吞服,阿离嫌脏定不会吞下东陵的内丹,但一定报复东陵,当着东陵的面溶解再将内丹中的修为占为己有。   让东陵赠瑾笙得道的想法破灭,这样的报复最为残忍,也最能解气。   正因知道天道在暗中谋划,但不知道天道还有什么招数,他才化成内侍将自己的内丹给了阿离。   阿离溶炼的内丹,是他的。   这便是为何溶解了“东陵”的内丹,瑾笙没有死的原因。   瑾笙只知道阿离占了内丹,却不知是融炼提取修为,非吞食。   天道,也着道了。   布局到最后,竟被一颗棋算计了,天道:“你故意引我出来?”   “瑾笙是你苦心栽培的新神,我想天道不舍得弃。”被破开的结界说明了一切。   九逸、神契。   他还没忘了这一茬。   只要九逸和他活着,天道终有办法出来作恶,要想彻底让天道消停,只有一种办法。   淮黎,“我不过是请天道来看一场收尾。”   “鸿巽你在自找死路!”呆在九逸体内的天道忍无可忍。   淮黎道:“东陵瑾笙再无复生可能,而你再也不能出禁地为非作歹,欺凌阿离的人,本座不放过一个。”   “再告诉天道一个好消息,”淮黎龙爪割开九逸的脉搏,“泽离将会是这世上最强的存在,朱雀一怒,焚天灭地。”   东陵能把内丹给瑾笙助他成神,淮黎也可以让阿离成为无可比拟的存在。   六界敬服,众生共拜。   淮黎脚下的人突然皱了眉头,在筋脉断裂的同时,出声唤道:“师父......”   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九逸,朝停手的师父朗声喊道:“鸿巽,你竟敢杀我!”   这是九逸第一次直呼师父名讳。   被天道附体的九逸明白自己的存在对师父来说意味着什么,同样师徒数万年他也明白师父要做什么!   只要师父杀了自己,六界还是能安详无忧的!   九逸眼看着师父放开自己了,“鸿巽,放肆!”   是徒儿还是天道,淮黎怎会分不清楚。   “师父,师父杀了我,”九逸跪伏在师父面前求死道,“杀了徒儿,想想泽离上神师父!”   “帮为师照顾他,”淮黎闭目吩咐道,“往后,别再他面前提到我。”   剩下的事,白玉应该都办妥了。   九逸自我寻死之际,鸿巽制止下他的举动,“你的师父不是懦夫。”   “师父,您好不容易和泽离上神结道,您舍得泽离上神吗!”九逸高声喊道,试图唤醒师父。   “你我身上神契不除,终有一日会为他所用。”尤其是淮黎身上的玄武之力,是阿离最大的阻碍,若他不在,阿离无人可挡。   为防有那一日,他先下手为强。   师父不舍得九逸死,九逸何尝愿意看着自己师父为了自己而死,“师父,徒......”   嘴说不出话的九逸,眼睁睁看着师父盘旋禁地神殿...... 第92章   绿光暴涨将禁地团团包围, 龙啸声响彻六界四海。   地动山摇,神殿四周花木枯竭, 祥云退散, 天地风云色变。   青龙大帝神躯禁锢神殿, 一声又一声的嘶吼着,拼尽一切将他自己与封存天道的天地石融为一体。   神躯彻底消失的前一刻, 龙头看的地方,是泽离殿。   一滴血雨从天空飘落, 砸在动弹不得的九逸身上。   九逸身上的术法被化解了。   神殿的天地石壁上逐渐浮现出青龙图腾, 血色龙目。   亲眼目睹师父散尽灵力与天地石融合的九逸,爬到显现青龙图腾的石壁前,“师父, 师父!”   如果不是因为他, 师父不会死!   为保全他,不再让天道有机可乘,师父才以灵封禁天道,以龙魂镇守......   想触摸天地石上图腾的九逸手还没碰到, 被一道极强的神力扫退十丈之外。   壁上青龙荧光浮现,死守着里面的,也谨防外界一切妄想靠近这里的。   拖着伤痕累累的仙体,九逸跪伏在天地石边,“师父——”   九重天上。   “九逸上君。”   “上君这是......”守门的天将还没客套完,人就不见了。   从上云天急匆匆去天帝宫的九逸半道撞上了夜玄。   夜玄因为天地震荡的事正要去找九逸问话,“上云天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听到舅父的声音?”   “泽离上神和白玉上神在哪?”来不及解释, 找泽离上神和白玉上神才是当下最要紧的。   夜玄睡到半夜发现怀里的软香玉不见了,这才出来找媳妇,可又被龙啸声吸引,夜玄坦言道:“我也不知,叔叔他应该是在天帝宫。”   “多谢。”九逸甩下夜玄就往天帝宫去。   狼崽子对这个肖想过他貌美小媳妇的小白龙的态度特别不满,找事道:“本帝问你话呢,上云天发生了什么?”   九逸头也不回道:“魔帝若想知道,跟我来天帝宫。”   天帝宫外,九逸跨步上前拍门,“泽离上神,九逸有要事求见,求您见我。”   殿内一道身影闻声打开门走出殿。   是狼崽子要找的媳妇,夜玄不明白半夜三更庭玉怎么会在天帝宫里,“玉儿,你怎么在这?”   九逸,“白玉上神,师父他以龙魂封禁天道,请您......”   夜玄觉得自己幻听了,揪着九逸衣领,“你说什么?”   不想跟魔帝多纠缠,九逸忽视掉魔帝,朝白玉上神说道:“我和师父身上的神契能让天道借躯现世,师父他为救我,为不让天道威胁到泽离上神,他用血躯为祭,龙魂镇压......”   “舅父他怎么了!你再说一遍!”自小就黏舅父的人,听到最后八个字时,阴郁的情绪霎时间涌上心头,“我舅父他没事,对吗?”   夜玄一向敬爱他师父,九逸也知道他难受,但事实摆在眼前,“师父他......能不能让泽离上神救救师父,师父他到最后一刻念的都是上神。”   那滴血泪九逸带来了,捧着送到白玉面前,对里面不肯出来的泽离上神高声唤道:“上神,请您见一见我!”   听完前因后果的白庭玉,毫无波澜将九逸手里的血泪收起来放到虚鼎内。   九逸和夜玄同时看懵了。   白玉开口道:“泽离他在安寝,别打扰到他。”   夜玄,“玉儿?”   “这是鸿巽的吩咐。”在两道不友善的目光下,白庭玉道出了实情。   庭玉的冷静,让无法冷静的夜玄感到心凉,“你知道舅父会......”   他确实知道,什么都知道。   是鸿巽来找他,给他下的神旨,让他守着泽离照顾泽离的。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打破寂静。   白庭玉脸上一阵火烧,狼崽子的手劲不是一般大,打的白庭玉人有些恍惚。   夜玄看着说不出话的白庭玉,第一次感觉到他有多无情,“我当你只是性格变扭了些,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心狠的人。”   白玉明知道他在乎舅父,比自己的命还在乎,却眼睁睁看着他舅父跟他父母一样,在这六界中消失。   被打了的白庭玉红了眼,不肯转过身去看他。   正好夜玄也不愿意见他,扔下九逸和白庭玉,独自去了上云天。   急昏头的九逸,望着眼前挨了打的白玉上神,等上神心情缓和些了出声道:“白玉上神。”   一向被众人追捧的白庭玉被夜玄当众掌掴,面子拉不下来,可还是开了口回应,“你师父让我照顾泽离,说以后的事别让泽离知道。”   “可是......”就算不说泽离上神醒后也都会知道的。   白庭玉道:“他会把鸿巽忘干净,只记得他是泽离。”   九逸记起师父的话,师父说让他照顾好泽离上神,别在泽离上神面前提到师父。   九逸道:“上神他至阳之躯,忘川水对上神根本无用,白玉上神,您还是......”   “鸿巽消了他记忆。”白庭玉见证了一切,也知道鸿巽把内丹都给了泽离。   白庭玉道:“你来之前,他刚吐了血。”   九逸也是没了办法,“雀翎复生都不行吗?”   “龙魂镇压,魂在未散,如何复生?”白庭玉道。   师父不让伤害泽离上神,九逸求不了任何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禁地......”   “就算你不去,终有一日他还是能凭神契借你和鸿巽的身子出来寻创造下一个瑾笙。”没有办法彻底将天道铲除,鸿巽又是他们之间最强的,龙魂镇压是避免生灵涂炭最好的办法。   站了好半天,白庭玉开口道:“九逸,在你看来本神是不是很没用?”   “五大上神,谁也不曾正眼瞧过本神,本神有意与他们交好,可每一回他们商议都将本神摒弃在外,觉得本神是个无用花瓶,就连天道赐神殿,也无本神的份。”在神界他的地位连泽离的九尾金凤都不如,金凤都能有一方灵泉池。   所以他才会下界,建立太含仙门,统率仙界第一派。   他确实怕疼怕死,可真要轮到他了,他也不是怂包。   若有鸿巽的本事,大不了他去镇压,也省的碍狼崽子眼。   第一次听白玉上神说起心事,为师父担忧的九逸陪着安抚上两句,“上神,魔帝他只是关心师父,并非真心要伤到您,您别放在心上。”   “我也不稀罕他。”他要美貌有美貌,不缺对他好的人。   旁人道侣间的事,九逸也不好多说,“上神,九逸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白庭玉瞥过脸,不再回他。   九逸拂袖而退,既然师父要保护泽离上神,作为徒弟就该听从师命,不让泽离上神受伤。   救师父的办法,他自己来找,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九逸还没走上两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是上云天出事了!   白庭玉脱口而出道:“狼崽子。”   上云天禁地前,满身阴气的夜玄一拳又一拳捶在地上。   他靠不近龙魂镇压的天地石,那就毁了这上云天!   “魔帝!”九逸从后喊他道。   看到九逸身后的白庭玉,夜玄收回目光继而朝禁地看去,“舅父!”   “你疯了。”白庭玉上前阻拦道。   不再向往日那样好言好语对待白庭玉,夜玄不耐烦地推开他,“别碍事。”   再三被冷待的白庭玉,从地上站起来,“鸿巽这么做是为了六界生灵,你明白吗?”   夜玄不明白,他只要他的舅父,“我只明白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是舅父。”   “那我呢?”白庭玉问道,明明是他一手带大的狼崽子,心偏向的却是鸿巽。   夜玄冷眼道:“除了脸,你还有什么?”   “魔帝,白玉上神也是遵从师父的命令,您......”九逸一个外人也觉得魔帝这话说重了,白玉上神心思敏感,魔帝这话伤人太过。   夜玄,“我跟他的事,你插什么嘴?要本帝成全你们吗?”   不再跟这两人废话,夜玄自己想办法去破开这堆烂石头,他没入魔都能掰裂天地石,现在也可以!   被夜玄气到头发晕的白庭玉看着夜玄自虐的行径,咬了咬牙,“是,我没用,我是害你舅父的罪魁祸首,我这就给你舅父陪葬!”   白庭玉在夜玄出招的同时,侧身用身躯挡下致命的魔气。   “白玉上神!”   怕死的白庭玉紧闭着眼,能听到的只有九逸的喊声,疼痛感没有传来,白庭玉缓缓睁开眼,见到身前的人后,有些诧异,“泽离。”   虚惊一场后,九逸唤道:“泽离上神!”   “为何擅闯神殿禁地。”护在白狐狸面前的泽离,手中雀灵指着夜玄,不管他是不是鸿巽的侄子。   哪怕差点错杀白庭玉,夜玄注重的还是舅父,向对自己有意见的泽离叔叔解释道:“叔叔,我,舅父,您快救......”   白庭玉截话道:“泽离,我没事。”   到这里后,泽离心口处一阵冰凉感让他不适,蹙了蹙眉头,凝神看向夜玄,“忘了你和上云天的协议吗?”   夜玄眼前的泽离叔,让夜玄有种回到万年前的感觉,就是那种生人勿进的疏远感,“您?”   逆鳞催使下的泽离抛开杂念,头不自觉地朝封禁神殿的天地石望去...... 第93章   天地石上的龙纹在他回头的那一刻隐退了。   从而导致他看到的只是天地石。   不知道神殿门口为何会立天地石, 更不知道自己身上凉意从何而来的泽离定了心,直视眼前冒犯天道的魔帝夜玄, “何故擅闯上云天, 弑杀白玉上神。”   夜玄根本没想杀白玉, 是白玉突然走到他身前,他也害怕了, 幸好叔叔来了。   望了眼泽离叔叔身后的白玉,夜玄心疼却也因舅父的事, 不肯去心疼。   夜玄解释道:“我舅父他......”   “他是来找鸿巽的, 鸿巽不在,”受鸿巽的庇佑,白庭玉将鸿巽的嘱托谨记在心, 绝不会透露给泽离听, “看在你和鸿巽知交一场的份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白玉,你上神威严何在?”泽离质问道,若非他及时出手, 白玉凶多吉少。   泽离在怪他没能守好神殿,让夜玄在这放肆,白庭玉受训回道:“是臣下不是。”   看了眼为夜玄说情的九逸,泽离对身后的白庭玉开口道:“随我来。”   目送泽离上神远去的九逸,迎到白玉上神面前,“上神去吧。”   “玉.......”夜玄想跟庭玉说点什么,但庭玉看也不看他就走了。   在泽离殿前等了半柱香时辰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白玉。   泽离不由分说抬起白玉的脸, 指腹稍带了点力道,让白玉脸侧过去,将白玉脸蛋上的五指印尽揽眼底。   泽离,“明知他魔性异常,还跟他在下界厮混,自己作践。”   从泽离出现在他面前至今的反应来看,白庭玉就知道下界的事泽离什么也不记得了。   狼崽子虽身负阴邪魔性,但在凡间这么些年对他好到无可挑剔,将他在神界得不到的关注在乎全给了他。今天的事也是他自己造成的,白庭玉知道夜玄对鸿巽依赖,他也间接性害了鸿巽,这一巴掌他受了。   唯独那些难听的话,白狐狸不接受。   泽离将白玉眼中的憋屈看作是隐忍,同时注意到白玉脖子处的淤青,以及白玉手腕上的缚仙绳痕迹。   二话不说将白玉推进泽离殿,殿门关上的同时,扯下白玉衣衫,去看他满背的青紫痕迹。   白玉羞耻到极点,“泽离,放开我!”   没将白玉的话听进耳朵里,抬手取了灵泉池水用它们给这只修为不高的狐狸疗伤。   亲眼看狐狸身子恢复后,不容白玉抗拒道:“去偏殿。”   “叶卿!”那些隐晦痕迹被看光后的白狐狸炸毛了。   泽离顿了顿,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听过。   没记起叶卿是哪路上仙的泽离,不跟白玉废话,“不得抗旨。”   将白庭玉赶去偏殿的泽离,这才发现自己的神殿里一只九尾金凤都没有!   起身将殿内的凤首箜篌取来,席地而坐拨动琴弦,弦音传开引来百鸟唯独不见九尾金凤。   不信邪的他再次引奏雀灵曲。   还是没见到一只九尾凤凰。   箜篌上的血迹格外醒目,他晃动十指未见自己有伤,足以证明这血不是他的。   掌心翻动之时,手腕上的同心铃发出清脆声响。   同心铃......他?   “泽离叔叔。”跟九逸一起来的夜玄站在殿门外不敢进去,叔叔喜静一惯不喜欢有人踏足泽离殿,以及他刚在上云天撒野惹叔叔不快了。   泽离僵在半空中的手动了动,“跪下。”   舅母让跪他就跪,夜玄两手垂荡在身侧,双膝与地面近距离接触。   九逸来时将白玉上神说过的话告诉魔帝了,魔帝也妥协不为难泽离上神,九逸帮魔帝求情道:“上神。”   将同心铃用袖袍遮掩住,泽离起身走到夜玄面前,“你眼中还有你舅父和我?”   小狼崽子乖顺道:“玄儿知错,叔叔您莫气。”   神殿天道怎么看待夜玄泽离不关心,眼前只有一事令他不满,“熟人给你的胆苛待白玉?”   夜玄,“是玄儿一时失了分寸,还请叔叔降罪。”   “魔界之主,我管辖不得,”泽离瞥了眼九逸,“但白玉他是我上云天的人,他的荣辱便是你舅父与我的荣辱。”   从泽离叔叔口中听到舅父,夜玄双手紧握,抑制住自己要暴动的情绪,将头低下掩盖心里的难受。   鸿巽的侄子他管教不合适,但有一人可以,泽离对九逸开口道:“去请你师父。”   九逸的师父镇压禁地的天道,哪还能请过来。   九逸撒谎道:“上神,师父他不在上云天。”   泽离,“去九重天请。”   “他老人家下界办事去了,一时间找不到他人,师父走之前说了,日后神界的事全听上神您的吩咐。”为防上神继续追问,九逸将话语权交托泽离上神,让上神定夺。   夜玄应声道:“您与我父母也是知交,叔叔管教夜玄,夜玄心服口服。”   “白玉何时见你,你何时起身。”说罢,泽离绕过九逸往殿门外走。   九逸急匆匆唤道:“上神这是要去哪?”   “神主宫。”既然鸿巽不在,政务他来处理。   在九逸跟上来时,泽离吩咐道:“不得跟来。”   “是。”神旨在前,九逸不好违背。   神主宫与他的泽离殿很近,走上两步就到了。   进到神主宫里,想着批阅公文的他,将案桌上堆积的公文一一打开,上面都有了批注。   最早的批注时日也是在九天前。   也就是说这九日来,九重天一本新折子都没递上来过。   “九......”想唤九逸问个究竟的他,想到九逸被自己晾在泽离殿,将半开的口闭上了。   同时一手扶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回想起消失不见的九尾金凤一族。   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记忆零零散散的。   临走之时宽袖不慎将案桌上的画卷带落。   一幅香艳的的画平铺在地上,暴露人前。   朱雀印记的男人跨坐在背后长有龙鳞的魁梧男人身上,二人神情很是......   朱雀印记世间唯他独有,青龙鳞片与寻常龙不同,他见过几次鸿巽显现真身,这画上的龙鳞与鸿巽真身一模一样。   所以,这画画的就是他和鸿巽。   在鸿巽的寝殿里,看到有关自己和鸿巽交欢的画作。   他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这等羞耻的事,为何恨不起来。   困惑的他注意到画上的人手上都带了同心铃。   将袖子掀开,这画上同心铃的暗纹竟与他手上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心铃,他和鸿巽怎么就同心铃了?   有关鸿巽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特别模糊。   他们朝夕相处十多万年,以诚相待彼此都很了解,所以他不应该出现这种状态的。   迷茫之际,他拔下头上的雀灵,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雀灵灵性很足,主子问话很快化作朱雀模样出现在主子面前。   雀灵在这寝殿内飞了一圈,落在淮黎亲手做的箜篌上。   箜篌发出两声响。   箜篌技艺无双的他,不难听出这调在说什么,“阿离?”   只有鸿巽会这么叫他。   泽离道:“我手上的同心铃,和鸿巽有关?”   雀灵从箜篌上离开,飞出神主宫。   泽离紧跟其后,一路追到禁地前。   说实话,他不喜欢来这里,因为天道将他约束的毫无自我可言。   雀灵落下的那一刻,泽离才注意到神殿门口立着的天地石边,有一串同心铃。   与他手上那串是一对。   他将自己手上的取下,与捡到的这个放在一起静看。   施法提取同心铃中有关他们主人的故事。   闭着眼睛,他看到是自己做了这对同心铃,也看到有人夺他的同心铃,他还被打至重伤,其他什么都没了。   他再一次糊涂了。   同心铃是记载道侣间过往的宝贝,自己怎么会去打造这个。   还有那段被人打的浑身是伤,惨不忍睹的记忆到底是从哪来的,这天底下除了天道以外,谁还能把他伤成这样?   一声雀鸣,将泽离的目光吸引过去。   当着泽离的面,雀灵仰天长啸,在神殿上飞舞了一圈,随后撞在天地石上。   一道极强的绿光将雀灵打散,叶卿却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雀灵的撞击,石壁上逐渐显露出青龙之躯,龙目血红。   说巧不巧,泽离蹲下的地方,正对着龙头方向。   朝夕相处数万年,一向都是鸿巽照顾的他,他怎会认不出石壁上的是谁!   九逸说他下界办事去了,可为何他的龙魂与天地石融为一体了.....   他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能靠近这块天地石的人。   龙魂对所有人都设防,唯独没有防他。   也可能是那块逆鳞的作用吧。   手不自觉地发颤抚上石壁上的龙头,“阿巽,怎么会这样?”   当做是天道将鸿巽关押在石壁中的泽离,高声喊道:“天道,鸿巽所犯何错,你要如此待他!”   “天道!”   “天道!”连唤了三声,天道都没支会他。   不甘心故友龙魂被囚的泽离,不顾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来多严重的天罚,周身真气逐渐上升,在他背后形成南明朱雀原身,天下至阳之火燃起。   他周身的雀火,无色。 第94章   三日后, 泽离殿内。   清醒过来的他一手扶着发胀的后脑,慢慢坐起身。   随他这番动作掉下来的, 是一块白净的帕子。   他拾起掉落在被褥上的湿帕, 端量了会, 注意到床边躺了个睡着的白玉。   浅睡的白庭玉察觉到动静声,抬首看向睡醒的人, “泽离。”   泽离不用开口,白庭玉就能猜到他想问什么, “你昏倒在禁地, 我是听到雀鸣声把你带回来的。”   泽离依稀记得自己在天地石壁上看到鸿巽了,然后自己为救鸿巽显露真身,再然后......   手心翻起后, 掌心间的雀火腾起, 只有点点金红的光晕,整体无色。   离泽离最近的白玉见到无色雀火以袖掩面,吐气有些吃力,“泽离......”   见到白玉畏惧的反应, 他反手掐灭雀火。   一想到鸿巽,心口的凉意再次传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凉意了,他一手覆在心口处,一探究竟。   探索到心口处是什么的他,惊讶地张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鸿巽的逆鳞,居然在他身上!   那是鸿巽至关重要的一片龙鳞。   现在却跟他融为一体了。   疯了!   他在身上摸索了会, 没找到那对同心铃,从而绕开白玉下床寻找。   “泽离你刚醒,不如再躺会?”眼看着泽离在旧衣袍里翻找东西,白玉起身相劝道。   鸿巽的内丹太强大,就算是泽离,要想将这股极强的修为彻底吞并化为己有,至少也要三月半载,泽离在禁地前强行催动,这才导致的昏迷。   白庭玉不眠不休照顾了三日,“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翻衣服的泽离听到这句话后,停下手上动作看向白庭玉,同时也向白庭玉伸了手,“同心铃。”   同心铃是白庭玉藏的,他刚才的话暴露了。   急中生智的白庭玉开口道:“你这么在乎同心铃?不是一向不屑吗?”   他能记得的,就是为了同心铃和一个身怀魔气的妖精打了一架,至于白玉说的不屑,他从没这种感觉过。   泽离步步逼近这只跟自己耍花样的狐狸,将他逼到床榻上,“我和鸿巽,怎么回事。”   “你和鸿巽如何,我怎么知道,”白庭玉反数落道,“我在你们眼中不就是个没用花瓶,你们有事何时告知过我。”   说真的,要不是泽离机缘巧合进太含修道,鸿巽和泽离断不可能多看他两眼。   白庭玉很早就说过他和泽离鸿巽不是一路人,那时狼崽子还数落他心捂不暖,事实明明是鸿巽和泽离先将他拒之门外的,看不起修为低微的他。   “我真的不知道。”白狐狸嘴巴捂的紧实,半个字都不透露,也算是对的起鸿巽造福他的恩情了。   泽离警告道:“白玉,别在我面前玩花样。”   “我哪敢。”五大尊神,其中一位是神主,另外三位平起平坐,就他一个下臣,他就是心不服,嘴巴必须得服。   泽离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双手撑在床边沿的白玉。   白庭玉起初还敢与他对视,时间一长不自在地低下头,“神界的事我一向不过问,你问我不如去问九逸。”   既然白玉不肯说,泽离改口问道:“说说你和夜玄。”   在白玉不解的眼神下,泽离再次开口,“怎么?这也不知道?”   和狼崽子的那点破事神界都知道,白庭玉也没什好遮掩的,“他与我一直居住太含山,今天来是......”   “来找鸿巽的。”泽离把话接下,顺着白玉给出的线索,将事情推敲下去。   泽离,“结果在禁地看到被封印的鸿巽龙魂,他一惯心疼鸿巽,气不过就在禁地前撒野,想破开天地石,放龙魂出来。”   事情被泽离猜到大半,白玉抿了抿唇,有些懊恼,走时应在天帝殿点上迷香让泽离昏睡个十天半月的。   “骗我说他下界了,故意瞒我,都知情是吗?”联想到夜玄和九逸异口同声诓骗他,泽离笑看眼前还想撒谎的白玉。   泽离俯身看他道:“皮痒了?敢对本神撒谎。”   都告诉泽离,九逸知情了,泽离不念他衣不解带照顾三日的份上放过他,还言语要挟他,白玉眼眶不争气地在泽离面前泛起一层红晕。   在泽离的印象里,白玉身娇体弱,一道天罚就能把他吓的抱头痛哭。   罢了,不逼问他了。   泽离开口道:“同心铃还我,去歇息。”   省的泽离动手,白玉将同心铃交出。   铃铛拿到手后,他倒行两步,给白玉走的机会。   白玉想也没想,出了泽离殿。   什么都没问到的泽离念诀召九逸前来。   在九重天帮泽离上神处理政务的九逸,闻诏匆匆赶来。   九逸稽礼道:“泽离上神有何吩咐?”   “他去冥界做什么?”在擦拭箜篌的泽离,抬眼朝端坐一旁的九逸问道。   一时没反应过来,九逸请教道:“上神您问的是?”   仔细擦琴弦的泽离,手指顿了顿,“白玉说他去冥界,你却不知道?”   “是......”九逸赔笑了两声,“是九逸脑袋糊涂了,是,师父他去冥界了。”   九逸这条白龙一向深得他心,若是凤体,他也想收为关门弟子,对九逸说话时,将那点拒人千里的性子收了收,含笑与九逸闲聊起鸿巽,“冥界出事了?何事?”   九逸照白玉上神的谎言扯下去道:“额......就是什么厉鬼害人,百姓都在神主庙求师父做主,师父他一向怜爱百姓,就去冥界走了趟。”   泽离点点头,起手将桌上茶盏用神力托送到九逸面前,“天道知道吗?”   九逸心虚接过,小抿了一口,“谢上神,天道他老人家知道。”   放下凤首箜篌,正视九逸道,“本神记性差,忘了刚才白玉什么也没说。”   “哐当”一声,九逸手中茶盏砸落在地,茶水浸湿了九逸的衣袍。   九逸,“上神......”   不跟九逸多说无用的话,“说。”   “上神恕九逸不能相告。”瞒不过,那就认命认罚。   泽离,“抗神令?”   九逸道:“上神,九逸认罚。”   与九逸的紧张不同,泽离说话不急不慢,语气也无多大起伏,“那就罚你,带白玉夜玄离开上云天。”   “上神?”不知道上神是要贬他们离开,还是怎么的九逸,仰头看向神界最强的人。   泽离重申了遍,“带他们离开。”   九逸纠结了好一会,应声道:“是。”   泽离,“给你一炷香的时辰。”   “敢问上神,将我等驱逐上云天,是为何意?”临走前九逸问道。   他有他的打算,泽离开口道:“明日再回来。”   有上神这句话,九逸放宽心不少,“遵神谕。”   一炷香后。   红衣似火。   神界的泽离上神执剑前来禁地。   剑,拖于地。   发出铮鸣。   纵使不记得,他和鸿巽数万年的情谊不是假的。   十三万年,鸿巽施恩六界,六界生灵无不称赞神主贤德恩泽众生。   一个功劳比天道还要高上千百倍的人,如今被困天地石内,成为看守禁地的龙魂。   天道欺人太甚!   走到天地石壁前,抚上石壁的那一刻,龙纹显现了。   血眼青龙,就冲这双眼睛,他能感受的到鸿巽有多愤恨。   九逸他们不愿意告诉他所有的事,他的记忆也零零散散。   都没关系。   最重要的,就是将阿巽救出来、   泽离朗声道:“天道,可能应我一声!”   无色雀火焚尽六界,今日天道若不将阿巽放了,他便屠尽六界!   “本神,只说一次。”   “将鸿巽释放,否则本神定要让这天地日月六界生灵为之共沦。”   泽离笑了笑,以示对天道神权的不屑,“也包括你,六界最强的天道。”   没有人回应他,矗立在殿门口的天地石上倒是出现了电流。   很快,电流被天地石所吸收。   天道的做法,无疑在激怒他!   三日前没能做到的事,今日也不迟!   “阿巽,我来救你。”   ......   被带下上云天的白庭玉,听九逸讲述泽离诓九逸的事后,大喊道:“不好!”   九逸,“上神!”   白玉上神就这么跑回上云天了。   留下发愣的九逸。   白庭玉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神界禁地。   只可惜来的太迟。   神殿前的天地石壁,被泽离破开了一大条裂缝......   “泽离不要!”白庭玉嘶吼道。   凝聚神力蓄势待发的人,注意到身后还有活人在,“离开上云天。”   白庭玉慌了,没了天地石,他们都破戒了,谁都活不了,“鸿巽他是自己用龙魂镇压天道的!不要放天道出来!我们都会死的!”   白庭玉,“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要放天道出来,否则鸿巽就白死了!”   不管为什么,他今日救定了,“我命令你,下界。”   “他是为你镇压的天道,你把天道放出来,你让鸿巽怎么安心!”白庭玉不肯走,泽离要听实话,行,他讲。   鸿巽算好一切,独独没算到,就算泽离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泽离还是会为他去开罪天道。   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95章   泽离逐渐冷静下来, 白庭玉接着说道:“你们是道侣,同心铃就是见证, 他不想让你知道后难过, 消了你的记忆。”   “天道想方设法要除了你, 你明白鸿巽的做法吗?”白庭玉凝眉问道,鸿巽告诉过他, 因为泽离的雀火燃到极致能毁天灭地,所以天道容不下泽离。   所有的一切, 都是为让泽离断尾设下的屏障。   泽离以为是天道囚禁的鸿巽, 万没想到是鸿巽囚禁天道。   白玉说鸿巽是为了他......   “天道在重塑新神,我们手上都沾了血,”白庭玉就怕泽离不信还要一意孤行, 迫切下给泽离一个辨别真伪最直接的办法, “你断了三尾,你不信的话,看看自己的真身。”   听白玉的话,他看了自己真身。   但不是断三尾, 而是少了两尾。   白庭玉不曾想泽离竟还有两尾雀翎,不是被临音夺走一尾,涅槃回归又用掉一尾,还有妖界被狐妖行刺重塑心府用掉一尾?   前两尾毋庸怀疑,之后一尾,仔细想想涅槃要七七四十九日,泽离十多日就出关了。   对, 逆鳞。   想起这茬的白庭玉开口道:“你该信了吧。”   “够了。”够救阿巽了。   他所说的够了,与白庭玉想的不同。   白庭玉以为他还要将天道放出来,“天地石一旦碎裂,一缕龙魂又能怎么样?”   有龙魂,自然就能复生。   对别人来说复生如同痴人说梦,但在他这就不一样了。   平静望着眼前的天地石,泽离开口道:“你想活吗?”   “想。”死了身体就会冷,白庭玉讨厌冰冷的感觉。   泽离,“白玉,我信任你。”   “你要做什么?”突如其来的信任让白庭玉深感不安,因为泽离从不会像这样好言好语同他说话。   从虚鼎内取出一个通体金红的瓶子,郑重放到白玉手中,握紧白玉的手道:“等我将天地石破开,帮我将他龙魂收取。”   白庭玉,“你疯了!”   “帮我复生他,”以往白玉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一定让白玉哭着从泽离殿跑出去,但今天有求于人,身段自然要放低,“六界由他主宰,生灵幸哉。”   “你只有二尾,舍一尾给鸿巽......”虽然很讨厌泽离总是高高在上,但起码太含的那段时日,他与泽离相处还算融洽,泽离一旦断尾势必重伤。   没有鸿巽在,他断尾无人给他医治,那就必须要涅槃疗伤。   之后,就再也没有涅槃的本事了。   最重要的,是天道会被放出来,天道的目的也达成了。   过多废话泽离不想听,只想要答复,“做的到吗?”   “鸿巽让我照顾好你,我不能答应你,”白庭玉说完,在泽离的凝视下,嘴硬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你。”   泽离,“想好好活着,就听我的话。”   “我不能看着你送死,让天道继续摆布我们!”这是十万年来,白庭玉第一次敢跟他顶嘴。   他既要放鸿巽出来,也要天道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代价,“我灭了他,听明白了?”   “你怎么灭他!救了鸿巽你自己也会重伤。”白庭玉没那个本事给泽离疗伤,狼崽子一身魔气又跟泽离的至阳体相冲,九逸的水系术法更别说了。   泽离,“本神只要他活,本神的命令,你照做。”   他行事利落,吩咐好白玉后,双尾朱雀鸣啸震动九州。   只见半空中的南明尊神朱雀,口中叼着自己的雀翎,毫不犹豫拔下一条,随之飞落在白玉面前单膝跪地。   将雀翎送到白庭玉手中,忍着痛道:“等我破开天地石,你收了龙魂就走,不要犹豫。”   白庭玉不想接,可雀尾已经断了。   用雀灵撑地勉强站起身的他,起手封住几处穴道,用来止疼。   红衣白唇,病态格外明显。   他双手交叉站在禁地前,背脊骨处生出双翼,代表正阳的金红色火光在他周身泛起。   站在他身后的白庭玉被气场震地倒退好几步。   鸿巽是怎么将自己龙魂撞进天地石内的,叶卿就如何去破开这块天地石!   朱雀悬空,几次三番使出毕生的力道,欲想撞穿天地石。   天地石上裂纹多了好几道,却仍未裂穿。   白庭玉都看在眼里,当年狼崽子也只能从天地石上抠下一小块,“泽离,天地石是破不开的,天道都奈何不了它!”   朱雀不信邪,显现人身跪倒在天地石壁前,掌心聚气重重一拳打在天地石壁上,“阿巽,你能听的到我说话。”   “你出来见我,”又是一拳砸在天地石上,“敢觊觎我,为何不敢面对我!”   就算没白玉说的那段记忆,他也敢直白的说,他对鸿巽并非无好感,不过是输在自视清高上。   断尾实在太疼了,他撑不住了。   一股暖意从他背后源源不断输送进来,泽离回头望去,是白玉在给他输送真气。   泽离硬撑道:“你别管我,留着点力气保命。”   “天道出来命都没了,保什么,闭嘴死鸟。”往自己手上不断加注神力的白庭玉终于如愿以偿骂了句欺负他的泽离。   被骂“死鸟”的泽离,见白玉对自己又是嫌弃又是救助的,无力笑了笑。   泽离没回话,反倒让白庭玉嘴瘾又起来了,“你们两个真有意思,他为你死,你要为他死,命多就是底气足。”   白庭玉的话他也就听听,狐狸没恶意就是嘴巴欠了些,身体舒缓点了,泽离开口道:“好了,别再给我输送真气了。”   “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吗?”狐狸怕泽离这副模样,天地石一旦碎裂,天道就会把泽离杀了。   一定要继续,同时也不能拖着这副身体跟天道对峙,“你离我远些,我涅槃。”   也没别的法子了,只有涅槃泽离才能恢复。   白庭玉点头道:“涅槃要四十九日,我给你护法。”   泽离,“不怕我涅槃烧坏你这张脸?”   难得泽离会跟他说笑,白庭玉道:“嫉妒我的美貌就直说。”   泽离把同心铃给了白玉,“拿着这个,将它系在我给你的瓶子上,等我涅槃破开天地石,龙魂一升起你取了就走,我挡天罚。”   “天地石能抵挡些天罚的力度,你最好捡一块放在身上。”白庭玉好心提醒道。   泽离点头,“嗯。”   等白庭玉走远后,泽离盘腿而坐,身心与本体神髓相融合,很快雀火升达百丈之高。   坐在火焰中的他,金红色的瞳孔十分明亮。   搭在双腿上的手动了动,雀火逐渐化为无色,偶尔可见点点金红星火。   无上南明雀火中的他,神情看上去不是很轻松。   站在远处看泽离涅槃的白狐狸,有些担忧,想去劝说,脚还没移半步,禁地前的泽离没了身影。   再然后雀鸣声响彻四海,漫天红霞遍布,云层如同火烧一般。   高贵的朱雀从祥云中飞出,转眼落在禁地前,手在天地石上那么轻轻一碰。   连天道都无可奈何的天地石,顷刻间碎成粉末灰烬。   朱雀涅槃最后一次,其身承载无穷之力,乃是四尾尽断后致命保障。   起手挡住天道要让鸿巽魂飞魄散的天雷,同时记起被鸿巽抹去那段记忆的叶卿,高声道:“白玉!”   被泽离轻松破开天地石之举震惊到的白玉,被喊回神,即刻去收取鸿巽龙魂。   以身挡在神殿前的叶卿,阻拦天道的小人行径,“此等小人手段,出自六界敬重的天道之手,真是让本神大开眼界。”   被鸿巽镇压的天道出声道:“泽离,念你救天道有功,过往之事,不予追究。”   “救?”从没想到天道这般厚颜无耻,“救一个三翻四次置我于死地的天道?”   说起来,他有如今的神力,全是仰仗天道得来的。   若非天道纵容临音弑神,孟烨东陵合伙算计,他这辈子都只是个清心寡欲,照拂六界的傀儡上神。   “都说天道公允,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之道传扬的淋漓尽致,”叶卿嘲讽道,“所言非虚啊。”   他该恭喜天道,给他自己创造出一个相克的存在。   天道一向是最喜欢训诫他和鸿巽的,今日的天道安静异常,叶卿都有些不习惯了。   叶卿道:“你引万雷湮灭我,鸿巽为我讨公道,你却劈下他三十三片龙鳞,将他囚禁三百年!好一个公允天道。”   “这千年,承蒙天道受教,”站在殿门口的人,拖到白庭玉离开神界后,继而说道,“今我学成归来,还请赐教。” 第96章   在他动手之际, 闷声不发的天道给回应了。   天道:“泽离, 天道维持六界秩序, 道定乾坤安河山, 若无正法,六界必乱。”   这是在告诉他,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致使六界生灵涂炭, 民不聊生。   如果是千年之前,天道跟他说这些,他就算心中有怨,为了苍生他可以妥协。   但凡间走一遭,看透太多,心中善德早已磨灭。   叶卿就借用天道的话,回问天道, “所以天道是为六界生灵,为正法永存于世, 才费尽苦心除去本神?”   为了六界生灵, 他承受了为神该背负的责任。   每一道天令他都遵守, 为生灵谋福祉。   泽离庙香火不逊神主殿, 不是他有意与鸿巽比较, 是他想借此明述自己不曾愧对百姓生灵。   身为南方至阳朱雀, 日月光明,集天地生气化为雀离,扪心自问他行的都是正义正法, 虽对天道严治六界的行为略有不满,可天道说的他还是会照做。   就这样,天道还要除他。   只允许天道为六界生灵除掉他这个可能威胁到天道的朱雀神。   不允许他为自保复仇,而去覆灭这个要杀他的天道?   冠冕堂皇的理由非天道独有,他也可以有。   叶卿道:“世间将你看作正理奉你为信念,你却纵容东陵九重天行凶,孟烨临音弑神你视若无睹,妖族化形你天雷警告,可知多少未曾动过杀念的妖兽死在你天雷之下?你当真公平吗?”   “你可知多少生灵因你的正法终日提心吊胆如坐针毡。”除开天道管不了的魔族,他神族首当其中被约束到活如傀儡,妖族因天罚人心惶惶,冥界隐于地下隔绝六界。   或许在天道眼中,只有人族仙族,才配称之为生灵。   走向这股天地间最强的能源,叶卿道:“天道不公,本神取而代之,重塑六界有何不妥?”   “轰隆隆——”   天空中传出一声巨响,随之天地色变,乌云电闪交加。   上一次有幸目睹这一幕,是霜郁入魔之时。   天道连个霜郁都对付不了,当真可笑。   一如千年前,万千道天罚瞬间朝叶卿袭来。   没有千年前那般软弱的他,闪躲过这一记致命天罚。   躲了好几回,知道躲无用的他起手雀火腾起,朝着天道能源的最中心袭去。   两股世间最强的能源碰撞在一处,气场强到将这上云天摧毁大半,连天地石建造的禁地也因这一举动开始碎裂。   逐渐将朱雀逼退的天道,“泽离,你不是我对手。”   伴随天道这话的是更强的天罚万雷诛灭。   叶卿被击退,后背碰撞在坚硬的天地石上,再而衰落在地。   天道的强势,让他有些吃力。   召出雀灵簪内雀灵,与此同时将真身显露与雀灵合二为一,再燃起无色雀火,与天道拼死一搏。   使出全身的神力,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命,叶卿艰难开口道:“天地造就本神,本神定不辜负天地厚爱!”   “噗——”   再一次败下阵的叶卿,如方才那般从天地石上摔下,血将齿缝染红从唇角流下。   天道:“泽离,莫做无畏挣扎,你救驾有功,天道可免你湮灭之罪。”   这种怜悯的话是最好的挑衅之语。   他今日就是死在这神殿,也要让天道陪葬!   哽咽了几声,一掌拍地再次腾空而起。   又一次被天雷重伤,瘫痪在地动弹不得。   双眼逐渐模糊,耳边嗡嗡的声响吵的他不能定心。   四道天雷将地上的叶卿架起,吊在半空中正对着天道。   头无力垂落下的人呛到咳了几声,血滴答滴答打落在地的声音,在神殿内无限放大。   这只半死不活的朱雀没了反抗的能力,天道出声道:“朱雀泽离以下犯上,今判你湮灭之刑。”   当天雷击中叶卿心脏之时,昏迷中的人五官扭曲,不断嘶吼着开始挣扎。   未能穿透朱雀心脏的天雷不甘心地再次降罚。   被捆住四肢的叶卿一声叫喊过后,无色雀火将天雷烧烬!   瞳孔内火焰燃烧,周身雀火将这里所有的天地石炼化消失。   被无上雀火围困的天道,“泽离,你要这山河六界为你的一念之差付出代价吗!”   浑身燃烧火焰的朱雀凌空而起,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连带嘴角边的淤青血迹都消失不见。   红霞逐渐取代黑云,远方似传来凤凰啼鸣之声,还有......龙啸声。   强行涅槃的叶卿,因这声幻听的龙啸,有了一丝犹豫。   天道:“你已无雀翎,涅槃是自寻死路!”   贪恋的人,因天道的话收回不该有的心思,闭上眼催动涅槃之术......   无边无际的雀火从朱雀本体上向外扩散,想要逃走的天道被朱雀察觉。   没有克制之法的南明雀火在天道面前化作数千万只朱雀元灵,在叶卿穿透天道的同时,尽数吞噬天道的能源。   火光蔓延,那股世间最强的力量,消失在南明雀火中,不复存在......   五百年后。   有神界白玉上神坐镇的太含山门庭若市,各大仙门弟子齐聚,好不热闹。   “听说这次明德仙君会来,你们看到他人了没?”几个新入太含的弟子闲来无事凑在一起闲聊。   “就是那个由凡人皇帝破格提拔为仙的纳兰明羲?”   “就是他,旷世之功第一人。”说这话的人语气里满满的羡慕。   因神主不知所踪,泽离上神又突然避世,九逸上君独守上云天五百年未出,白玉上神也就是他们的掌门人,只想打理太含无心坐天帝之位,于是众仙在纳兰明羲升仙后推崇他代为打理六界事宜。   虽说是以仙君相称,但这六界早已将他看作天帝,差的只是神主认可。   “说起来废天帝东陵曾经也是因旷世之功,才坐上天帝之位的,”有人将废天帝与如今的明德仙君比较了翻,“还是明德仙君命好些。”   “命好?我看是废帝东陵命更好吧,听说废帝跟泽离上神有过那么一段,还是废帝抛弃的泽离上神。”   “丹鹤你哪听来的风言风语,泽离上神何等人物,会看上废帝?你当神主是吃素的吗?”世人都知道神主和泽离上神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是,我看是废帝有心巴结,结果弄巧成拙,死前故意抹黑上神差不多。”   “我觉得也是。”附议的人一个接一个高举双手赞同。   唯独角落中的太含弟子,紧捏着手中的书卷,神色暗淡,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反驳丹鹤的奇羽对身后的木疙瘩问道:“墨涵你说是不是?”   被称为墨涵的男子不喜欢众人的眼神,放下手中书卷起身离去。   细心的丹鹤道:“墨涵好像心情不好。”   奇羽吊儿郎当道:“他心情不好不是正常?像他这种修仙废物,没点羞耻心的话这脸皮可以去筑城墙了。”   有人取笑奇羽道:“你说话注意点,前头可有叶卿师祖的活例子,万一墨涵是哪个大人物渡劫,你小子就倒大霉了。”   “大人物?废帝东陵?”奇羽大笑调侃道。   还没走远的墨涵听到奇羽的取笑声,阴沉着脸回房。   太含的掌门殿那各派掌门都在,与白掌门说话无不恭维。   自从五百年前白庭玉说出身份后,再无人敢说这位掌门人半句风言风语。   也正因白庭玉上神身份,太含比之过往壮大数倍。   泽离上神的师父隐慈长老走进来禀报道:“白掌门,魔帝求见。”   白庭玉刚还带笑的脸,听到夜玄后,笑容瞬间消失。   “庭玉,本帝错了。”醉的摔进掌门殿的魔帝,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家媳妇。   狼崽子抱着酒坛,怪委屈地说道:“玉儿,别生为夫气了,本帝都五百年没和你同房了,和尚也不是这么当的啊......”   就因魔帝这番话,热闹的掌门殿一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两个齐刷刷把目光对准白掌门和地上撒泼的魔帝。   白庭玉,“......”   太安静了魔帝不适应,眯着眼睛扫视了圈众人,找到自家媳妇后,憨憨地朝媳妇笑笑,“狼崽子错了,别生气嘛,玉儿你打我好了。”   说着魔帝贴心的把自己的脸凑到白庭玉手边,“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完让我睡一次,啊?”   一众上仙掌门,“......”   “把他扔出去。”白庭玉不想跟这东西在一起丢人现眼。   “是。”太含的人也丢不起这个脸,隐慈应了声后五大长老抬着魔帝就往外走。   自己离媳妇越来越远,狼崽子不高兴了。   凭他的本事挣脱五个老匹夫不是什么大问题。   夜玄又重新黏回白庭玉身上,“庭玉......”   白庭玉真想打死他。   也这么做了。   好多人都目睹白掌门彪悍的一面,对这位美人的看法一改前观。   白庭玉吩咐道:“扔出去。”   五大长老再次进来,把魔帝带走。   刚从后殿那过来的掌门弟子白弘看向昏迷不醒的魔帝,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魔帝又来打搅掌门,惹掌门不快了。”隐慈作为长老,对白弘这等小辈原是不用回复的,知道掌门宠这个弟子,才多说了两句。   白弘看向夜玄的眼神带了些宠溺,更多的是无奈,“劳烦长老将魔帝送到我殿内。”   隐慈犹豫道:“这?”   白弘道:“长老放心,白掌门不会怪罪的。”   隐慈,“好。”   被狼崽子弄的颜面尽失的白庭玉,看到来人后,整了整他上神仪态,一副慈师的神情看向白弘,“弘儿过来,让诸位掌门见见。”   被唤作弘儿的人嘴角抽了抽。   等到白弘走到白庭玉身边,白庭玉含笑朝身边的上仙说道:“这是本神的义子,白弘。”   白弘本人,“......” 第97章   弘, 谐音字鸿。   白弘就是五百年前以一己之力镇压天道的神主鸿巽。   阿离破开天地石后,他的龙魂被白玉所救,再而雀翎复生,重现于世。   重获新生却栖身太含实属无奈之举, 一如八百年前雀翎复生的瑾笙那般, 需修炼渡劫方能归位。   所幸白玉是一派掌门,在太含这清修, 也自在。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阿离。   白玉说阿离灭天道后身负重伤一直在闭关修养, 鸿巽问过数千回阿离在哪疗伤静养, 白玉也无从可知。   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   因为狼崽子,在辈分上吃了亏的白庭玉, 逮着好机会就想为自己提提辈分,“弘儿, 还不见过各位掌门。”   燕华门新任掌门孙念出声道:“上神的义子龙眉凤眼, 器宇轩昂, 来日定非池中之物。”   白庭玉不得不夸一句这位最年轻的掌门人, “孙掌门好眼力。”   “弘儿, 这是你孙叔叔。”白狐狸故意给自己的君上找麻烦道。   “明德仙君到——”   纳兰明羲的到来, 搅和了白庭玉戏弄鸿巽的想法。   还在议论鸿巽的仙门高位者分列两侧, 给即将到来的纳兰仙君让道,“见过明德仙君。”   从九重天而来的纳兰明羲手中捧着一方玉盒,在万众瞩目下走向太含的掌门人。   纳兰明羲施礼道:“见白玉上神安。”   白庭玉给足这位代掌天权的仙君面子, “明德仙君不必多礼,看座。”   “上神先请。”纳兰明羲谦逊,迟迟不肯于白庭玉前入座。   田俊人走到掌门身旁,“掌门,各派掌门都到了,是否开宴?”   与纳兰明羲闲说几句的白庭玉闻声颔首道:“好,你去安排。”   田俊人,“是。”   纳兰明羲的宴桌就设在白庭玉左下方,与白玉上神临近,故而率先出声搭话道:“明羲前来之际,听闻上神收一义子,可是这位?”   被纳兰明羲提及的鸿巽扫视向多嘴的明德仙君。   纳兰明羲一世帝王,怎会看不透这眼神意味着什么,白弘一个年纪轻轻的修仙弟子,为何会有这等凌厉气势!   鸿巽朝座上的白庭玉说道:“白弘还有要事处理。”   “是本神大意,快去吧。”把神主惹火了的白狐狸,见好就收给神主一个台阶下。   从后殿来这里,是想看看阿离会不会来参加白玉的生辰宴。   没有见到阿离,扫兴而归。   手触碰上紧闭的殿门之时,里面的声音制止了他推门的举动。   “绝不能让舅父知道叔叔和天道同归于尽了,否则舅父一定会跟叔叔去的!”夜玄急躁的声音传出。   因为师父和泽离上神双双陨落,九逸自责到极致将自己封禁,近日算出师父即将渡劫而归,所以才来跟白玉上神和魔帝商议,“一旦师父回天,他老人家就会发现,我拿什么来诓骗师......师父。”   “舅父......”   鸿巽站在殿门口看着胆大包天的二人,“再说一遍。”   “师父,徒儿该死。”九逸掀袍而跪,愧见师父。   鸿巽,“阿离怎么了?”   九逸和夜玄两两相望,最终还是夜玄开了口,“舅父,叔叔他......”   “阿离怎么了!”鸿巽很少对他们二人动怒,一直将他们视为己出,但这一次,他忍不了。   夜玄是亲眼目睹两次涅槃景象的,自然而然也知道叔叔怎么了,“叔叔他四尾尽断强行涅槃,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叔叔的消息。”   无尾涅槃,根本没有活的可能,这是白玉告诉他的。   鸿巽自然也知道。   更知道自己的命,是用阿离的命换回来的,心中百感交集生不如死。   “舅父!”   “师父!”   夜玄手快接住昏迷的舅父,喊还傻站在那的九逸过来,“你快看舅父怎么了!”   九逸浑浑噩噩走上前,去给师父诊脉,为师父输送真气。   在九逸为舅父渡气之时,夜玄埋怨道:“你说你什么时候找本帝和玉儿不好,非这个时候来找!”   九逸挑这个机会就是看师父去了前殿,以为师父会在掌门殿到散宴为止,这才来找魔帝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引起的,九逸自责道:“是我不是。”   “快消了舅父记忆。”他看舅父经常用这招,催九逸施法。   九逸道:“日昼轮一向由师父掌管,消去记忆只有师父能做到。”   既然消不了,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忘情水。”   “魔帝要让师父忘情?”   半梦半醒的人接受九逸的真气后有了反应,“阿离......”   狼崽子二话不说将舅父打晕,不耐烦地朝九逸吩咐道:“快去啊,你想让舅父死?”   自然是不想的,九逸一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且试一试魔帝的馊主意,“那你看着师父,我去去就回。”   夜玄,“嗯。”   将舅父背回床榻上,替舅父褪去鞋袜的夜玄帮舅父盖好被褥,跪在床榻前认错道:“舅父对不起,叔叔让庭玉照顾好您,叔叔他希望您好好活着,玄儿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叔叔和爹娘一样走了我也很难过,可是舅父你是玄儿最重要的人,我真的不想舅父有任何意外。”   “对不起舅父......”   ......   太含山林间突然一阵红光闪现。   之后溪流边多出一位容貌绝佳的红衣男子。   男子俯身将手放入溪水中浸透,浅笑着看鲜鱼越过他的手掌心,随波逐流。   鲜鱼逃之夭夭,男子似略有不服,拾起地上的细枝干,将它们编织成网状架在溪水道上,覆盖整个过道等着鱼儿自投罗网。   还没玩尽兴,就被几个巡山的太含弟子逮住了。   说起来,这太含的戒备当真一流。   他几次在这山林间干坏事,都会被逮。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太含!”   还是一成不变的问词,男子挑了挑眉,回道:“仙长恕罪,在下是白弘的糟糠之夫,听人说我家阿巽......阿弘在太含修道,于是我就前来寻他了。”   巡山的弟子打量着眼前这人,盘问道:“你是白弘的?”   叶宝贝含笑道:“道侣。”   巡山弟子拆穿叶宝贝的谎言,“胡说,白弘师兄一向洁身自好,自幼年时起闭关于掌门殿,怎会和你结道!”   说实话这位新任的巡山弟子可能不信,就是他口中洁身自好的白弘,先觊觎他的。   从兄弟知己变成道侣,他那位白弘师兄心可腹黑的紧啊。   叶宝贝道:“仙长若不信,何不带我去见白弘?届时仙长就会知晓我所说是真是假。”   弟子道:“今日上仙与各大仙门掌门齐聚,我怎知你是不是借机来闹事的。”   他要真想闹事,这六界谁能管的住他。   叶宝贝好声好气跟这位弟子讲解道:“白掌门可是上神,又是魔帝的心上人,你说谁敢在这时候出来砸场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丝不苟的巡山弟子仍不肯退步,“那还请这位客人先同我去晖楼,待察明你的底细后,会有人带你去见白弘师兄。”   他是不是该夸一夸白玉教的好,做事不留一丝情面。   急于将自己归来的好消息与阿巽分享的叶卿,不再跟弟子绕弯子讲话,坦白道:“本神是来祝寿的,给白玉一个惊喜。”   为防这弟子不信,叶宝贝背后腾起四尾朱雀形体,以证明自己没骗人。   这下弟子信了,“见过泽离上神。”   叶宝贝道:“不必多礼,可否带本神去见白弘?”   “上神这边请。”   跟巡山弟子去掌门殿的叶卿走后没多久,那个叫墨涵的新一任仙门废物从暗处走出,紧盯着叶卿的后背,直到叶卿消失不见为止。   到了掌门殿前,巡山弟子想起上神说过要为白掌门祝寿,出声请示道:“上神,掌门寿宴您?”   到都到这了,也不差那一时半会,没准阿巽也在这,叶卿点头道:“有劳。”   能一睹传说中的泽离上神尊容已是天大的荣幸,弟子很有分寸的退让一旁,“不敢,上神请。”   门口的弟子将叶卿拦下,“站住。”   叶卿报上名号道:“泽离。”   一袭红衣,一枝雀灵簪,一身正阳之气,还自称泽离,守门拦住叶卿的二个弟子同时一怔。   与众仙共饮的白庭玉将酒樽搁下抬首之际,看到殿门外被阻拦的人,情不自禁站起身。   真的是泽离!   他居然没死!   叶卿注意到白庭玉在看自己了,高声道:“白玉上神,本神来迟,还请恕罪。”   “卿儿。”隐慈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泛起一股酸意。   拦住叶卿的太含弟子不敢造次了,给叶卿放行。   叶卿入殿将殿内众人打量了翻。   没有找到阿巽。   白庭玉从高座之上走下,走到叶卿面前,“你......”   叶卿将放在别处的心思收了收,直视替他照顾阿巽的白庭玉道:“闭关了五百年,特在今日出关为白玉上神祝寿。”   “来了就好。”白庭玉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死鸟不在,都没人给他骂了。   叶卿从虚鼎中取出一方锦盒给白庭玉,“一点心意,白玉莫弃。”   “泽离客气了,”白庭玉将锦盒取过,指着上方的主位对叶卿说道,“上神请。”   在神界白庭玉是臣下,他是君上,他来了坐主位合情合理。   但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不散宴他就走不了,叶宝贝还有重要的事,不能多呆。   叶卿道:“您是主角,本神怎可抢您的风头,本神风尘仆仆而来,衣着略有不妥,不知可否借寝殿让本神更衣?”   白狐狸聪明,知道泽离想见鸿巽,点头道:“本神这就让人带您去。”   叶卿,“多谢。” 第98章   “我来了。”   以最快速度从冥界取来忘情水的九逸, 喘着粗气将两个瓷瓶放到床榻边的桌柜上。   九逸跪坐在桌边,将瓷瓶里装的水分别倒进两个玉碗中。   夜玄凑上前多看了两眼,“喝一碗不就够了?”   “一碗是孟婆汤,一碗是彼岸忘情水, ”九逸将他在彼岸边偶遇孟婆的事说与魔帝听, “我和孟婆说是我一位故友要忘情,孟婆说她的孟婆汤比之忘情水更有效, 饮下后永世不会记起前尘过往,我就顺带捎了些回来。”   魔帝横行六界的时候也在冥界呆过一阵子, 知道孟婆汤的功效, “舅父喝了这玩意,会不会把我们都忘了?”   九逸摇头道:“不知,要不要请白玉上神定夺?”   庭玉这会儿还在开宴离不开身, 狼崽子望了眼床榻上为泽离叔叔伤心过度昏迷的舅父。   他舅父渡劫之日临近,若是因叔叔的死羁绊郁结于心, 致使渡劫失败, 那后果......   后果不是夜玄想看到的。   他要舅父活着。   就当是他不敬长辈好了, “不用, 就孟婆汤吧。”   怕师父饮下忘情水后与泽离上神一样因知己之情伤累, 故而九逸的想法与魔帝一致, “嗯。”   殿门外。   为叶卿引路的太含弟子站在门前向泽离上神禀道:“上神, 白弘的住所就是这里。”   用身板支撑起舅父尊躯的夜玄听到外头的动静声,还有那句上神称谓,以为是庭玉来了。   狼崽子暂且将舅父放回软枕上, 吩咐完九逸就去给庭玉开门。   “玉儿,你来的正好,舅父他......”边说边开殿门的夜玄,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到底是谁后,突然失声了。   以为是阿巽的叶卿,见到是夜大侄子时脸上期待的神情变了变,换上对晚辈的亲和,“魔帝近来可好?”   五百年前和天道同归于尽的叔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夜玄反应有些迟钝,“真的是叔叔?”   “是。”他侥幸归来。   夜玄掐了自己一记,皮糙肉厚没感觉到疼,以为这是梦,狼崽子朝叶卿开口道:“叔叔,你打我一下。”   被莫名其妙的要求弄懵的叶宝贝,“......”   叔叔迟迟不肯动手,魔帝再三要求道:“南明雀火,打我。”   真的是南明雀火,打他一定疼。   叶宝贝想着,这些年夜玄是不是被白庭玉打坏了脑子,见面就讨打。   没有打人嗜好的叶卿开口道:“你舅父呢?”   照理来说自己来了,某条龙也该出来见他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就是泽离叔叔的这句话,一下子戳醒夜玄。   夜玄扔下泽离叔就往殿里跑,“九逸,不能喂!”   用银勺给师父渡了一口孟婆汤的九逸,听到魔帝的话,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九逸的眼神告诉夜玄,为时已晚。   叶卿跟在夜玄身后进来,见到榻上昏迷不醒的陌生人,“他是?”   看到是朱雀泽离的那一刻,九逸手中的银勺和玉碗摔落在地,“泽离上神......”   “他是谁?”叶卿又问了遍,领他来的人说了,这是白弘的居所,可眼下不见鸿巽,九逸和夜玄在这里,还同时照顾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   九逸懊恼跪地,“九逸该死,上神!”   “咳咳......”   床榻上的人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嘴角边不断溢出水,将软枕被褥都弄湿了。   察觉师父醒了,九逸转身去照顾师父,替师父擦去嘴边吐出来的孟婆汤,“师父,您快吐出来!”   九逸扶起师父,替师父顺气,手在师父背上敲击,“师父,师父泽离上神来了,您别咽下去,上神他回来了!”   被折腾的人将饮下的孟婆汤尽数吐出,“咳咳......”   叶卿就是再傻,也该知道自己口中的陌生人是谁了。   “叔叔,我们......”犯错的狼崽子满脸愧疚,不敢面对叔叔和舅父。   叶卿一手搭在鸿巽的脉搏上,还没安心替他诊脉,手就被反握住动弹不得。   鸿巽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离,他的阿离没有死。   叶宝贝还没反应过来,被人紧搂住,头挨着头,感受彼此的心动。   鸿巽出声道:“阿离。”   叶宝贝应了声,回道:“我,出关了。”   侄子和徒儿的对话,鸿巽都听到了。   阿离究竟是不是在闭关他岂会不知,阿离用所有人骗他的谎言来骗他,已然暴露这五百年阿离活的很是艰难。   越是这样,神主越是愧疚,“是我没用。”   “为何要独自去面对天道?”这句话他想问鸿巽想了五百年,这个人暗中把内丹给他,将他诱骗入睡消了他的记忆,一个人去面对天道。   不和他商量,什么都瞒着他。   鸿巽从白庭玉那知道了他龙魂镇压天道后发生的所有事,即使没了感情阿离还要舍命救他。   鸿巽也问了同样的话,“你又为何要救我?”   他救鸿巽的理由,与鸿巽为他所做的选择是一样的。   叶某人堂堂四尾朱雀,被个凡人禁锢着动弹不得,这个人还蛮不讲理的要凶他。   叶宝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我年纪轻轻做了寡夫,传出去上神面子往哪搁,你说是不唔......”   嘴被撕咬了的叶宝贝,头不断朝后仰。   奈何扣在他后脑上的手一刻都不愿意离开,甚至到最后托着他的后脑勺平放在床榻上。   两个小辈看的目瞪口呆,谁都没见过这样的神主!   余光瞥见这里还有晚辈的叶宝贝,开始反抗,“唔......唔唔!”   他想说话!   结果成了羞耻的......   要说懂事,大侄子是头等的孝顺懂事,在舅父忘乎所以的同时,为防他舅父吃亏,把从舅父那借的缚仙绳搁舅父床头边。   这里唯一一个童子之身的九逸,对魔帝的举动叹为观止。   九逸还没出口说什么,就被魔帝捂了眼睛嘴巴,就跟绑匪杀人似的拖出去了。   殿门关上的那刻,鸿巽松开怀里的人,两手撑在叶卿肩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叶宝贝缓了口气才明白这色龙是故意的!   刚还病恹恹倒在那,现在就跟饿狼看到肉一样,两眼放光。   被扯开衣带子的泽离上神捂紧自己的衣襟,“做......做什么?”   鸿巽一手抓过叶卿的手,欺压在叶卿头顶,板着脸回道:“教训你。”   叶卿,“......”   眼看自己的外衣被撕坏了,叶宝贝开始嚷嚷了,“只许神主为我龙魂镇压,不许臣下雀翎复生神主?”   “臣下就不该忤逆君上,更不该跟君上顶嘴。”既然阿离要跟他以君臣相称,那鸿巽就以君臣之道跟他论论理。   不再去解阿离的衣裳,鸿巽平视他道:“还要跟本座说什么歪理吗?”   看看这道侣,五百年没见就拿身份压他,叶宝贝不干了,“我乃泽离上神,算算辈分也是白玉的舅父,你是白玉的徒弟怎么着也该喊我一声师......”   鸿巽挑眉以待,等着阿离继续说下去,“嗯?”   突然闭嘴的泽离上神,眼睛盯着神主落在自己腿侧的龙爪没移开过。   在他的君上有下一步动作前,叶宝贝认罚并且说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在上面。”   这个要求,神主允了。   神主抱着他翻了个身,让叶宝贝躺在神主身上。   等了半天,身上的人没半点反应,神主下神谕道:“阿离,自己动。”   叶宝贝,“......”   换了位置,也就换了权利,叶卿反训他道:“你我相识十三万年,遇事你只会一个人承担,从不肯让我干涉,万事皆由你当先,你自拟最知我心,可你所作所为,当真明白我吗?”   为他被囚禁三百年一声不吭,公开宣布神族跨涉六界,为防天道杀生的事抢着做,还有将天道镇压等等,鸿巽把所有的困境独留给他自己,不肯让叶卿共担。   鸿巽自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以阿离一惯高傲的性格来说定不会高兴,鸿巽开口道:“我不护你,岂敢招惹你。”   这些煽情的话对他没用,泽离上神质问道:“神主可知你举止有错?”   “是巽错了,阿离莫气。”鸿巽看着身上的人哄道,错可认,歉可致,但他不会纠正。   鸿巽希望他的阿离可以像以前那般无忧无愁。   身为双尊,处事必要公证,泽离上神对犯过之人开口道:“既知错,就该认罚。”   睿智无双的神主听完这句话后,半蹙龙眸看向狡猾的阿离。   这下,换叶卿去扯鸿巽的衣衫了。   借助现在鸿巽是凡人的好机会,叶宝贝翻身做主人了。   鸿巽在阿离效仿他过往所做之举时,钳制住阿离好动的手,逼迫阿离抬头看他。   叶宝贝头上的雀灵簪帮他主人助威,昭告他主人可是身负南明雀火的朱雀大神,不好惹的。   把阿离两只手合握在一起的鸿巽,腾出一手将阿离头上的雀灵簪拔下来扔到一旁。   在阿离还想有别的小动作之际,鸿巽周身泛起幽蓝真气。   看地叶怂怂那点得意劲一下子就焉了。   玄武之力,比不过比不过......   一场久别重逢又带着惩罚意味的云雨过后。   吃瘪的叶宝贝躺在淮黎身边,由衷感叹了句,“你还是做凡人好。”   话传到神主耳中,则是另一层意思了。   叶宝贝望向自家道侣时,见道侣眼神幽绿。   再然后,“唔!”   ...... 第99章   寿宴一结束白庭玉匆匆赶来找泽离。   结果到了神主居住的寝殿, 发现殿门紧闭,狼崽子几个都坐在远处的凉亭里乘凉。   眼尖的狼崽子看媳妇回来了,朝底下的庭玉招了招手,随后用术法将媳妇接过来。   庭玉落下之时, 夜玄贴心的飞身上前接过媳妇, 平稳落地。   一落地,白庭玉打掉夜玄不安分的爪子, 看向亭子里的另外三人,“你们?”   “白玉上神。”九逸施礼道。   云宁唤道:“爹爹。”   “嫂嫂。”长大成人的九尾小凤凰也跟着唤了声。   白狐狸这些年恐吓泽离的死儿子无数次, 这死凤凰就是不肯改口, 仗着鸿巽在太含无法无天!   白庭玉再一次纠正死凤凰道:“叫舅父。”   “父神说辈分不可乱,您是玄哥的人,那便是陵初的嫂嫂。”陵初口中的父神就是鸿巽, 这些年他一直跟在父神身边,是父神为他取的名。   知道媳妇好面子, 在辈分的事上纠结了数万年, 夜玄态度陈恳邀媳妇入座, 替媳妇端茶送水还不忘捏肩哄道:“消消气, 别跟陵初一般见识, 你可是上神, 大度容人。”   本着不跟晚辈一般见识的白庭玉, 转头朝九逸问道:“泽离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九逸摇了摇头,如实禀告道:“上神一来, 魔帝就把我拖出来了。”   “舅父想跟叔叔温存,九逸这万年童子身还杵在那偷看,我不把他拖出来,让他犯上吗?”九逸想隐瞒的那段,被夜大魔帝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还说的理所当然。   被魔帝鄙夷了的九逸,挂不住脸回了句,“本君神道未成,无心风月。”   因为媳妇长太好看,被九逸觊觎过,夜玄给媳妇捏肩的手转眼变成环抱住,不顾这里还有小辈在。   魔帝一边宣誓主权,一边用教育云宁的办法去嘲九逸,“以后找道侣,切记不能找九逸上君这样的。”   云宁小乖乖一向听话,即使明白父帝的话很伤人,他也不能忤逆父帝。   不想伤到九逸上君,又不想父帝不悦,云宁巧妙化解道:“上君是舅公的徒弟,与父帝平辈,是云宁的长辈,云宁断不能找与九逸上君平辈的道侣,谢父帝教诲,云宁谨记。”   就因云宁的这番话,陵初多看了眼这个受气包。   九逸有些心疼云宁,有这么一对不靠谱的爹爹,“魔帝,您这些手段于我无用,本君心静如水。”   狼崽子听后与媳妇商讨道:“玉儿,给他下药。”   九逸,“......”   “小叔你去哪?”云宁看陵初就这么走了,在长辈们拌嘴的同时追上前问道。   陵初回道:“看折子。”   知道最近舅公在教小叔批阅折子的云宁,出声道:“云宁陪您吧?给您磨墨。”   陵初依稀听到玄哥在聊云宁的婚事,拒绝了云宁的好意,“你父帝在商议你的终身大事,回去吧。”   “我不想找道侣。”云宁说着将头低下了,因为南城将军,他恐惧。   看着想起过往胆怯的云宁,陵初抿了抿下唇,别过脸去,“你要不想找,去求我泽离爹爹。”   陵初的泽离爹爹说一,没人敢说二。   云宁被泽离上神救回来时,因为不懂事爬了泽离上神的床,致使神主吃味,上神受罪。   神主还警告过他离上神远一点,云宁不敢去求,今天来泽离殿是想见一见泽离上神,见到了他就走,以免神主看到他不快。   父帝的话云宁从不敢违抗的,云宁将希望寄托在小叔身上,“小叔,你帮帮云宁。”   “麻烦。”陵初嘴上嫌弃了句,转回身去截玄哥的话。   陵初道:“燕华门的那位掌门样貌平平,坐上掌门之位至今碌碌无为,这等平庸之辈打理一派,燕华弟子前程恐岌岌可危,孙念若攀附上玄哥这门亲,有玄哥和嫂嫂的帮衬,倒也不错。”   堂堂一派掌门,仙门翘楚之辈,到了陵初口中就成了个只能靠攀高亲坐稳掌门位的小白脸。   云宁焦急地望向小叔,不明白小叔为何会赞议父帝所提。   白庭玉与九逸都觉得陵初这番说词形容孙念有些过了,孙念没那么不堪。   反倒是夜玄,听了这话后十分赞同,“阿初说的对,我夜玄的儿子不能下嫁,算了算了,这门亲不合适。”   白庭玉,“......”   九逸,“......”   夜大魔帝爽朗道:“阿初,你帮云宁物色吧,你眼光好,哥信任你。”   “好。”陵初颔首答应下。   云宁没想到父帝答应这么快,感激地凑到小叔身后,小声说道:“小叔,谢谢。”   一行人等到傍晚,掌门殿的晚宴都要开始了,鸿巽和泽离这才把殿门打开。   白庭玉暂时搁下前面的客人,朝某只突然回来的朱雀问道:“这些年你在哪?”   “往事如烟过,五百年没天道约束,白玉上神都忘了?”叶卿敷衍道。   鸿巽也想知道,他试探过两回,阿离不肯说,他就没再多问了。   问不到这五百年泽离消失的经过,白庭玉转而问道:“你强行两次涅槃,之后呢?”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无尾涅槃后我才知道我没死。”报着必死的心去与天道同归于尽,在神魂散尽后,他的神魂又被重塑了。   在日昼轮上,他看到许多不再存活于世的人投胎转世。   他灭了天道,雀火溅落六界将六界屠烧殆尽。   天地俱毁他手,却又因他再生。   万灵复苏重归大地,毁灭即是新生。   涅槃之术,取意在此。   日昼轮抹掉了他焚天灭地那日的六界沦丧,将六界恢复如常,一如往常。   除了叶卿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这五百年,是他为灭世之举赎罪。   功德圆满,得以释放回来。   这些经历,叶卿遮掩了大部分,将一些无关要紧的说给他们听。   听完泽离的话,白庭玉问道:“你现在是四尾元神?”   叶卿,“嗯。”   “叔叔,你说毁灭即是新生,那我爹娘......”夜玄迫切想知道自己的爹娘会不会回来。   对于庚辛和乾兌,叶卿惭愧,“他们补天填地,性质不同。”   不好的答复将夜玄眼睛里的期待抹尽,谁都可以回来,唯独他爹娘不能回。   白庭玉注意到失落的狼崽子,出声安慰狼崽子,暂且将鸿巽和泽离搁置一旁。   夜玄对白庭玉笑了笑,“我没事,继续聊说到哪里了?”   确定夜玄没事后,叶卿继续说道:“瑾笙和东陵也会重现于世。”   白庭玉,“什么?”   新生即使开始,这一点他们谁也改变不了。   “瑾笙投了人道,东陵在你太含山。”这些都是他在日昼轮上看到的,知道的那一瞬间叶宝贝无悲无喜,甚至毫不吝啬赐给东陵一份记忆。   承载过往记忆入太含成为废物,叶卿经历过的,东陵正在经历。   夜玄起身道:“我这就把他们杀了。”   叶卿制止道:“为何要杀?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   更何况已经没有天道了,他们是这世间最强的存在,东陵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高位者,欣赏蝼蚁苟延残喘,不是更好吗?   白狐狸第一个应承叶卿的话,“天道说的好,因果轮回,东陵宁愿魂飞魄散都要送瑾笙跨入神界,瑾笙用自己的命要挟鸿巽,他们至死都在想方设法除掉我们,我们更应该让他们好好活着,看我们高高在上。”   “我还要用东陵,将孟烨霜郁引出来。”来太含前叶卿打听过,孟烨霜郁五百年未出世,他们的耐力不是一般的好,没点吸引人的东西,怎将他们逼出。   魔界最强的有夜玄,神界有他和鸿巽,单拎一个出来都能将孟烨和霜郁解决。   这场猫捉老鼠的玩局,他们是开局人。   鸿巽没什么意见给出,“既然阿离想玩,那便照阿离的想法去做。”   白庭玉朝叶卿开口道:“对了你儿子还在外面候着,见不见?”   “儿子?”叶宝贝隐约想起自己是有儿子那么一回事,“凤凰?”   “鸿巽叫他陵初,”替神主大人给神主夫人讲解的白玉上神,多说了两句,“这孩子野不懂规矩,说话不知轻重,你该好好教教了。”   就因为白狐狸的话,致使叶卿对五百年未见的小凤凰存了几分疑惑之心。   直到见到陵初后,叶宝贝开始为自己听信“狐”言乱语感到懊悔。   他的儿子言行举止与淮黎相差无几,君子作风与白庭玉描述的截然不同。   在听到儿子对白玉的称呼后,叶卿算是明白白狐狸为何对陵初的感观这般差了。   叶卿调侃了句,“白侄媳,前殿快要开宴了,您还不去吗?”   这死鸟一回来就奚落他,白庭玉大人有大量不跟不会说话的鸟一般见识,“本神寿宴,二位?”   鸿巽望了眼叶卿,在征求叶卿的意见。   “晚些到可行?”他眼下还有件事要办。   白狐狸轻嘲了句,“泽离上神架子够大啊。”   轻抿茶水润喉的神主听到这声后,出声护短道:“本座惯的。” 第100章   关押作恶妖兽的珍园内。   叶卿提着一方食盒,来寻老相识叙旧。   将食盒里的美酒佳肴逐一端出来摆在地上, 再行打开牢笼, 私放松鼠精苍昊。   跳出牢笼化成人形的苍昊动了动手脚, 数百年不曾化形, 举止行动都生疏了。   叶卿给他斟了酒, “明德仙君带来的仙酿,尝尝。”   苍昊一点不跟叶卿客气, 抢过叶卿手里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一壶喝完, 手抄起盘子里的猪蹄一顿啃, 就跟头饿狼似的。   叶卿静坐着看他狼吞虎咽, 期间从未发声过。   吃饱喝足的苍昊抹了把嘴, 对叶废物问道:“还有酒吗?”   叶卿从而幻化出一壶佳酿给他。   苍昊喝了两口开始埋怨叶卿,“算你小子有良心,你已经五百零一年没来看过我了!”   仔细想想也是,从鸿巽来找他开始,他再没踏足过这里, 叶卿带有三分愧意的声音响起, “苍昊兄。”   “听说你和一条蛇妖结道了, 太含的人不把你皮都给扒了?”苍昊从投食弟子口中听到一些叶卿的事, 这些年还以为叶废物被太含给宰了又或者是逐出师门了才没来看他。   要知道仙妖对立,仙门恨不得杀尽天下妖族。   珍园紧闭不通外世, 苍昊居然知道他和蛇妖结道的事,叶卿调侃道:“我的皮囊哪有苍昊兄的暖和,正好掌门今日仙诞, 我左右也无好物什赠献,眼下瞧着苍昊兄这身皮囊不错,不如......”   苍昊咂嘴,用五百年五十一年前看叶卿的眼神鄙夷道:“你打的过我吗?叶废物。”   打不打的过叶卿不知道,他只知道南明雀火克尽天下妖魔,叶卿从容道:“今日来,是我想搭救苍昊兄,不知苍昊兄可愿配合?”   听叶废物说今天是白庭玉仙诞,那太含必定人多,苍昊压低声音以防身边的妖兽弟兄们听到,靠近叶卿道:“你要放我走?”   “有条件。”放或不放他一句话的事。   苍昊猜测道:“你那蛇妖情哥哥,被抓了要我救?”   礼待苍昊过后,叶卿直奔主题,“我一直好奇苍昊兄到底所犯何过,竟被以为祸人间的罪名押解到此。”   妖的天性就是狡猾,像苍昊这等在妖界摸爬滚打敢去人间转悠的妖精,自然不是池中之物。   苍昊故意撇开话题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你这么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吗?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修炼几百年,还没长进。”   苍昊不想提,叶卿偏要听,他来这的目的可不是叙旧,“苍昊兄,我诚心而来,你若想重获新生,就将事情原委经过详细告知我。”   不相信叶卿能有这本事的苍昊,“你拿什么救我?我怕还没出太含,就被白庭玉捏的粉身碎骨了。”   叶卿道:“苍昊兄不妨想想,你有什么筹码可以换回你的自由之身。”   “眼下倒有个好筹码。”苍昊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知道叶卿是太含大长老的弟子,隐慈对徒弟爱护有加,他拿叶卿当质,不难出这太含。   在苍昊出手吓唬前,叶卿替苍昊分析清楚苍昊要面对的局势,“挟我出太含,仙界必声势浩大捉拿你,如此你的行踪便会暴露,不日传达妖王耳中,介时孟烨如何想你?”   确保外界变天的消息苍昊不知道,叶卿继而说道:“你为孟烨办事,在人间收集情报,与九重天东陵身边山涂交接,里应外合将仙门弟子转送入妖界,以供妖王享用。”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苍昊与叶卿嬉笑的神情顷刻消散。   不明白没关系,叶卿自说自的,“太含珍园玄铁打造囚笼,符咒镇压,外以上神掌门坐镇,你说你能从太含逃出去有几成胜率?以一个君王之心,他是信你潜逃而归留你一命,还是将你看作饵,排除忧患?”   苍昊笑道:“叶卿,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山涂是谁?还有我跟妖王非亲非故的,他吃饱了撑着来杀我?”   “所以,叶某才佩服苍昊兄,深谋远虑。”妖界王宫的人鱼油灯让叶卿记起他端了苍昊老窝时,所见到的不灭油灯。   长明不灭,其味沁人心脾,乃用人鱼族正统王室血脉熬制,在妖界能用此物的,只有王族。   叶卿来之前从太含珍宝库,将这盏油灯取来了。   叶卿道:“苍昊兄取笑我,是你知道仙门布下捉拿妖兽的结界你根本破不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在缉拿你的仙派之中择其一,因为只有太含会将犯过妖兽囚禁,而非就地格杀,故而你选中了我,利用法力低微的我,再佯装自大狂妄,引太含之人将你羁押归案。”   “为何苍昊兄会选择沦为囚徒,是因为苍昊兄良心未泯,不忍双手沾血,不想再受制于你和妖圣艺亥之间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够了!”苍昊打翻叶卿带来的酒水,眼中的杀意怎么也藏不住。   不够。   他还没说够呢,“本该名震四海的妖族王弟,无名无籍藏于山野却还要受人摆布,为同母异父的哥哥马首是瞻,只为得到母亲一点点的关切。”   自尊被人践踏的感觉将苍昊逼到无路可退,妖族好战嗜血的性子让苍昊对叶卿起了杀心,“你找死。”   与反应激烈的苍昊不同,叶卿清风云淡,将酒壶收起,“九重天的佳酿,可惜了。”   掌风朝叶卿袭来的瞬间,朱雀金身将苍昊重伤倒地。   叶卿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和苍昊兄的知交之情,足够苍昊兄留我一命。”   有个妖圣母亲的苍昊,岂会不识将他反伤的金身是什么,苍昊撑起半个身子,一手捂着心口,对眼前的废物刮目相看,“南明雀火。”   “克尽天下妖魔。”叶卿将令妖界闻风丧胆的后半句说了出来。   苍昊从新打量了翻与过往相差太多的叶卿,“你那蛇妖道侣,是泽离上神?”   叶卿收起金身,走向苍昊伸手扶他,“本神,泽离。”   苍昊多看了两眼叶卿,也不怕南明雀火把他烧死,借叶卿一把力站起身。   叶卿等他自我疗伤好了才开口,“苍昊兄现下可愿与我诚意开谈?”   苍昊毫不客气接下泽离上神递来的神水饮下,“上神还要求人吗?”   “是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叶卿纠正了苍昊的话。   苍昊道:“你想知道什么?”   叶卿道:“可知孟烨有多少秘密之地?”   苍昊那个心气高的大哥从不将他放在眼里,苍昊坦言,“知道我出了太含他就会杀我,你觉得我能知道他多少秘密?”   后半句是反话,叶卿想来也是,孟烨不会让苍昊知道太多私密之事。   没有意外惊喜,叶卿道:“如此,那就只能请你将孟烨引出。”   “引出?”苍昊道,“他就在妖界王宫内,何须引出?”   叶卿将苍昊不知道的那些事一一吐露,连带妖圣的事,也未曾隐瞒。   听闻妖圣自裁的事后,苍昊打断叶卿的话,“你逼死我母亲,还想让我帮你?”   苍昊宁被抓捕也不愿将羁押仙门弟子的地方暴露,可见苍昊对母亲很注重。   若不是了解苍昊此人,叶卿不会说的这么详细,“祸害六界,你为神你如何做?”   叶卿将苍昊调查的一干二净知根知底,“你并非无恶不赦,你由人族养大,你知老弱妇孺需礼让,亦知正法,会辩是非,抛开你敬仰的母亲,平心而论他们是否该向生灵赎罪?”   与叶卿面对面坐着的苍昊闭上眼,良久开口道:“你的眼睛。”   他的眼睛,叶卿想了想后恍然大悟。   无幽禁地。   苍昊帮叶卿是抚养他长大的父母以善教导要他秉持良善天性,与母亲被逼死的事划分,“叶卿,我们不再是朋友。”   在珍园内,所有的妖兽都渴望能出去,包括苍昊他也渴望。   但现在不想了,一方牢笼,当做归宿也好。   自己钻进牢笼的苍昊背对着叶卿,不肯再多相商。   泽离上神要知道的他都说了,至于以身诱出母亲最疼爱的大哥,苍昊做不到。   叶卿还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开这个口。   临走之际,叶卿道:“待本神捉拿孟烨之时,就是你立功释放之日。”   鸿巽一直在珍园外等着。   见阿离出来了,走上前道:“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他一只松鼠精,怎欺负的了我?”叶卿抬眼回给他一个笑,“是我说起他的伤心事,良心有点过不去。”   阿离自渡劫过后心思就异常敏感,鸿巽道:“以后这种事,我来就好。”   “事事你皆背太累,也得让我有施展的地步,”叶宝贝不想做一个事事仰仗鸿巽的人,“我有了新消息,边走边说?”   鸿巽点头道:“好。”   将从苍昊那得知的消息告诉鸿巽,再一番商讨过后,叶卿开口道:“白狐狸的仙诞,你可有送礼?”   鸿巽道:“不曾。”   走到掌门殿前,叶卿看了看身边的白弘调侃道:“能否变回来?我可不想与白弘之间传出什么对我名声不利的风言风语。”   太多人见过神主鸿巽了,故而鸿巽在太含敛了容貌。   听阿离的话变回原有样貌,与阿离并肩站立。   为泽离上神名声着想,神主一手揽在泽离上神腰际,往自己身上带了些。   叶宝贝看道侣是想这么走进去,阻拦道:“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阿离此言差矣,”神主一本正经将利弊详述给泽离上神听,“你我相识十三万年方才结道,为不让众仙觉得本座与你感情生疏,传出不利你的风言风语,本座才要这般与你进殿,好让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销声匿迹。”   叶宝贝觉得或许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白庭玉和夜玄呆太含五百年,鸿巽做风都跟大侄子相差无几了。   他就调侃了句鸿巽,鸿巽就用他的话反做给他看,叶宝贝这么被搂进去,就是公开宣布他是下面那个,叶卿咳了两声,“神主,不如我们换换?”   换他搂鸿巽!   鸿巽哪会看不穿他那点小心思,嘴角微动,脸却是板着的,“不得抗旨。”   叶卿,“......”   早知道不把鸿巽的内丹还给鸿巽了。   要带阿离进去的鸿巽,看他腿死撑在地上不肯动,沉声道:“把腿放开。”   叶宝贝觉得这话莫名的耳熟,“......”   吓唬阿离的鸿巽很有分寸,拖着死鸭子到殿门口,就把手放开了。   阿离好面子,鸿巽得让着。   白庭玉早早为二人上神备好宴席,给二位接风洗尘,“迟迟而来,该罚。”   叶卿抬起酒樽道:“泽离罚酒三杯,不知白玉上神可否从轻发落。”   叶卿的话给足了白庭玉面子,告之众人白玉上神与双尊相处融洽不分尊卑。   白庭玉含笑问在座诸位道:“众位仙家掌门可能接受?”   一时间笑声遍及整座殿宇,将三神齐聚的低压氛围一扫而尽。   等大家都笑够了,白狐狸狡猾道:“本神不接受,自古妻过乃是其夫管教不严之错,这酒鸿巽神主罚,来啊,给鸿巽神主满上。”   叶宝贝,“......”   白庭玉提盏恭请道:“神主,请。”   鸿巽二话不说,连饮六杯罚酒。   幸灾乐祸看泽离吃瘪的白狐狸心里别提多高兴,“神主好酒量。”   鸿巽看向闹事的白狐狸,“白玉,你仙诞本座匆匆赶来尚未筹备厚礼,还请白玉上神谅解。”   神主的城府心机白狐狸是见识过的,可不认为神主接下来有好话说,为防神主借机报复自己,白狐狸巧言道:“神主大驾就是臣下之幸,白玉与双尊相识数万年,神主赐予白玉的何止千万,今神主若再赠我厚礼,白玉当真要惭愧了。”   鸿巽道:“本神身为六界之主,若是两手空空,日后六界熟人愿邀本座入席?这样,本座赐你一道神谕,当是本座贺你仙诞。本座知你与夜玄情投意合,今赐婚你二人,六界同贺。”   白庭玉脸上的笑有点僵,他就折腾一句泽离,鸿巽这厮不念他复生有功就算了,还当着仙界诸位的面给他赐婚,赐的还是狼崽子!   厚颜无耻来蹭宴席,挤走纳兰明羲位置的魔帝听到这句话后,与白庭玉的反应大相径庭,“谢舅父!不,属下谢过神主!”   “神主放心,本帝不不不,”早就想跟白玉把名分定下来的魔帝激动过头,说话都有点结巴,“小魔多谢神主,神主放心,我夜玄对天发誓,与白玉成婚之后寸步不离白玉,绝不惹是生非,好好从良做个贤夫。”   白庭玉,“......”   有神主舅父的帮衬,魔帝开心过头,不要脸皮道:“我入赘,魔界就散了吧,以后我就是太含的人。”   从没见过一界之主这么轻易摒弃一界的众仙,个个神色诡异地看向只有白掌门能制伏的魔帝。   白庭玉笑的牵强,“神主,白玉......”   狼崽子就怕媳妇拒绝,毕竟五百年前自己的做法把媳妇伤透了,夜玄道:“庭玉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也不会不开心就去找各派的麻烦,你说你一我绝不说二。”   这些年深受神之子魔帝祸害的几大仙门掌门,听到魔帝承诺不找仙门麻烦后,一个接一个出来跪喊道:“神主英明,恭贺白玉上神,魔帝。”   “神主英明,恭贺上神魔帝。”   “神主英明,恭贺上神魔帝。”   叶宝贝瞠目结舌看这一出精彩的戏,这五百年大侄子到底干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这些仙门听到他不惹事生非后,恨不得把白玉送他床上去。   他这道神谕众望所归,鸿巽道:“这事就这么订下了,无需谢恩。”   白庭玉谢恩?   九逸那碗孟婆汤怎么没灌死他!   这事被带过后,叶卿凑到鸿巽耳畔问道:“这么做白玉会不会不高兴?”   “他不过是拉不下面子,”鸿巽看透了一切,“他和玄儿的事哪个不知道,我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了。”   叶宝贝恭维道:“神主英明。”   “明羲见过神主、泽离上神。”   新晋的明德仙君握着酒樽走到双尊面前,“在凡间与神主和泽离上神有过一面之缘,彼时眼拙,还望神主、上神恕罪。”   鸿巽起身举杯道:“明德仙君代理六界朝政,处事公平本座颇为欣赏。”   “愧不敢当,神主治理六界有方,明羲不过是东施效颦。”纳兰明羲谦卑道。   “神主,上神,这几百年明德仙君仁政治下,仙界诸仙心服口服,只可惜神主未曾认可,明德仙君治下名不正言不顺,借此良辰,小仙斗胆请愿,肯请神主降旨恩准明德仙君打理仙界,让仙君为神主、泽离上神分忧解难。”占岩上仙话说的十分委婉。   这话里有暗指泽离上神要了天帝之位却突然闭关致仙界群龙无首之过,又巧妙点出纳兰明羲的出现稳住了仙界,又让六界共沐恩泽之功。   说是降旨恩准,其实就是想让叶卿让出天帝之位。   叶卿闭关,这事确实理亏在先。   虽说死鸟爬虫做事缺阴德,白庭玉看不顺眼这两个狗东西,但在政事方面,还是帮了玩忽职守的死鸟一把,白庭玉道:“占岩上仙,不是说好今日不谈政事,只论美酒佳肴。”   谁要砸他媳妇的场子,狼崽子就让谁没好日子过,作为准太含掌门的丈夫,狼崽子拍案而起,“这是太含不是功德大殿,你是来给庭玉祝寿,还是利用庭玉来谈事的?”   都知道魔帝脾气差,占岩上仙被魔帝这直白的话弄的颜面挂不住,“魔帝误会,小仙不过是想锦上添花。”   魔帝不管这些,他只管自己高不高兴,“今天就庭玉一朵花,本帝的,知道吗?”   再次见证魔帝不讲理的诸仙,“......”   纳兰明羲也被魔帝和占岩上仙弄的下不来台面,自行辩解道:“明羲并无他意,只是代为施政,还请神主与上神切莫误会,明羲断无非分之想。”   “此事明日功德大殿相谈,今日白玉上神仙诞,白玉上神为主,诸位归座切莫喧宾夺主。”鸿巽这么说保全了双方的颜面,又拖延了时辰,以便散宴后与阿离相商此事。   纳兰明羲颔首道:“是。”   看明德仙君手中的酒樽还满着,鸿巽抬杯道:“请。”   “谢神主。”纳兰明羲应声一口饮尽,再而归座。   叶宝贝去珍园时就已经开宴,所以来这没多久宴就散了。   掌门殿内就剩下他们四人,以及两个小崽。   白庭玉开口道:“你们先下去。”   陵初和云宁异口同声道“是。”   “庭玉庭玉,”看媳妇要砍舅父的夜玄死死拉住想不开的媳妇,“消消气,舅父也是为我们好。”   白庭玉踹了夜玄一脚,“你给我撒手!”   狼崽子的媳妇几斤几两狼崽子清楚,在媳妇动手前,小声在媳妇耳边提醒道:“我打不过舅父。”   白狐狸就不信鸿巽一个凡躯,狼崽子打不过!   不需要夜玄动手,他来就行,“滚开!”   看准侄媳这般撒泼,身为长辈的鸿巽朝夜玄说教道:“目无尊长,好好调—教。”   “你调—教谁?谁救你的!”白庭玉对神主这种不知恩图报的东西嗤之以鼻。   忽视掉白玉,鸿巽对夜玄说道:“自古妻过乃是其夫管教不严之错,把他教好了,我再与你叔叔为你拟定婚期。”   一听婚期狼崽子两眼放光,紧紧抱住不断挣扎喊打喊杀的媳妇,“是!谢舅父!”   白庭玉磨牙道:“滚!”   正准备带阿离回去的鸿巽听到这话后,又吩咐了句,“加倍调—教。”   “舅父放心,会的!”夜玄保证道。 第101章   无幽禁地内遍地尸骸,偶有渗人的婴儿啼哭声传出。   禁地密布的树干看上去与寻常树干并无不同, 但若是溅上血液, 树枝顷刻间变成血红色, 枝杆分布就像是人的血脉一样, 还会连着一个红彤彤像心脏的果实。   垂涎树心果的蛇妖等到果实长成, 攀爬缠绕在血红的枝干上,想将果实吞下。   却不想, 整个身躯被死死地吸附在树干上, 直到树干将蛇妖吞食完, 这棵树才隐藏起自己的实力。   一双手捏住那颗树心果, 将它摘了下来。   “堂堂妖王, 终日吃果子为生,何其凄凉。”   正在吃妖果的孟烨比五百年前苍老许多,两鬓苍白,不似曾经丰神俊逸。   不去理会霜郁的奚落,孟烨将整颗果实吞下。   很快孟烨恢复了以往的容貌, 驼着背的慢慢挺直。   “你一心送你儿子成神, 你儿子却为东陵把你伤到这副田地, 真有意思。”妖王孟烨祸乱六界罪证确凿, 上云天下达通缉令五百年,各大仙门势力六界寻觅, 只为捉拿孟烨立下头功,这些事霜郁凑热闹听了些。   孟烨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把他自己送入魔道,却偏偏选择让临音做神, 结果一步错满盘皆输。   霜郁因九尾金凤内丹的事与孟烨有过节,再加上孟烨算计他引他杀泽离,就是仇上添怨。   孟烨轻视的眼神,魔君不喜欢,“信不信,本君剜了你眼睛?”   “你尽管试试。”孟烨毫不在乎道。   霜郁揪着孟烨衣领,逼问道:“除了戮妖锏,你还知道有什么办法杀的了泽离?”   “做梦。”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魔,拿什么跟泽离对抗。   “东陵告诉我,泽离四尾元神俱全,这说明什么?”霜郁贪婪笑道,“说明你的儿子,我的阿盈还能活过来,我们还有希望,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再断他二尾,翻身之日指日可待。”   孟烨要权,霜郁要许盈,他们需要的并不冲突。   “翻身之日?”孟烨不知霜郁这等愚蠢莽夫何来勇气说出口要与他合作。   霜郁刺杀泽离失败,被魔帝当牲口一样关在笼子里任人戏弄,要不是孟烨救他,霜郁至今还被囚在妖界地牢里。   打不过连跑都不知道的蠢东西。   合作?   笑话!   霜郁迫切点头道:“是,只要成功后你教我如何复生,其他的我都听你的。”   孟烨想让这位魔帝有点自知之明,“魔君,就凭你我?”   “恶贯满盈的人,怎么着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霜郁肯定像孟烨这种野心勃勃的人,不会甘心终日呆在恶臭的无幽禁地与猛禽毒兽为伴。   孟烨搪塞道:“这无幽禁地,本王呆的挺好。”   听出孟烨的拒绝之意了,霜郁再好的脾气也招架不住冷对待,“孟烨,别给脸不要脸。”   “魔君,这世上拥有天下的永远是智者,而非兵刃。”这就是孟烨与霜郁不同的地方,霜郁急功求利,而他则知道什么是韬光养晦暗藏羽翼。   霜郁的必杀招正对他的心门,孟烨不急不慢道:“魔君,我若死了,你此生绝无可能出这无幽禁地。”   孟烨话语声一落,四周的树干逐渐变红,开始蔓延生长将霜郁与孟烨围困在原地。   霜郁是见识过这树邪门的。   可他是魔,根本不用怕。   孟烨提醒道:“你不是这些树的对手,执意动手若是被吸干了,由我吞服下助我成魔也不错。”   “笑话。”霜郁不信这鬼话,起身就要砍枝干。   不曾想越砍树枝长的越快,三两根藤蔓将霜郁禁锢,开始吸取霜郁身上的魔气。   孟烨就这么等着,等到树上再结出吸取霜郁魔气的果实,摘下享用完后,才施法将霜郁放下。   吞下果实的孟烨修为暴涨,说话也比之前浑厚不少,“现在信了吗?”   霜郁,“怎么会......”   “无幽禁地,无幽,你明白?”孟烨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块宝地的,“庚辛上神补天,乾兌上神填地,神躯填地,神也有血有肉,这无幽禁地就是玄武的心脏。”   至阴孰能比拟玄武乾兌!   这里阴气浓重生灵劝退。   这里,也是阳的克星。   所以孟烨会在这呆上五百年,“在玄武大帝的心脏上撒野,不是个聪明事。”   “你要有本事,将泽离引到这来,你可以为所欲为。”孟烨给霜郁提个醒后消失在丛林中。   留下被分瓜掉修为的霜郁,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瞪着孟烨离去的地方......   太含山掌门殿内。   “死鸟,听到我说的没?”施暴成瘾的白玉上神一脚踢在叶宝贝的脚踝上。   把昏昏欲睡的叶宝贝踢醒了。   要叶卿说,白庭玉的举止真白瞎了这张叶卿都想垂涎的脸。   昨天半夜九逸来找鸿巽说冥界的生死簿丢失,随后鸿巽去了冥界,叶卿想跟上,结果有内丹还有玄武之力傍身的君上把他威慑回去睡觉。   神谕在前,吃了君臣之道亏的叶宝贝就这么继续补觉了。   前半夜被道侣缠着,说什么他现在是凡躯,修为大不如前急需采阳补阴,然后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叶卿鸟骨头都散架了。   好不容易休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白狐狸来了,把他拉出来谈话,一谈就是一整宿。   不是泽离上神颓,是他那道侣龙精虎猛,再强的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叶宝贝现在眼皮子都在打架。   叶卿揉了揉眼睛,“嗯?你说到哪了?你和夜玄怎么了?”   白狐狸说的明明是纳兰明羲,泽离却要扯到狼崽子身上去,白狐狸就拿鸿巽和他取笑道:“你这小身板,遭得住吗?要不要本神给你炖点补汤?”   这句话叶宝贝清清楚楚听懂了,毫不客气反击道:“你也够听话啊,夜玄调--教几个时辰就放过你了。”   白庭玉,“......”   占上风的叶宝贝有点嘚瑟,“本神是上面那个,与你不同,倒是你该多用些补膳,为乾兌家开枝散叶才是头等大事。”   “上面那个?”白庭玉嗤笑道,鬼才信鸿巽愿当下面的。   叶宝贝挑眉道:“自然。”   白狐狸看着叶卿身后徐徐走来的男人,提高了声调,“你确定?”   本想拿阴阳之道说理的叶宝贝发现阴在前,改了口道:“五行木生火,火立于木之上,鸿巽旺夫,自是本神在上。”   跟白狐狸议论的叶卿说到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跟什么......   可能还没睡醒,头脑模糊,居然把闺房之事拿到台面上说。   叶宝贝咳了两声,想要撇开这个话题,“白玉那个......”   白狐狸朝鸿巽调侃道:“神主,未曾料到啊。”   叶宝贝感觉背后阴嗖嗖的,“......”   在冥界忙碌一整晚的鸿巽走到叶卿身边,看了眼阿离,无奈笑笑,随后坐在阿离身边。   白狐狸哪壶不开提哪壶,“泽离说你是下面那个,神主果然对泽离上神一往情深,佩服。”   鸿巽不动声色把桌上的酒水换下,添置热茶,头一个给白庭玉添茶,“侄媳,多多指教。”   白庭玉,“......”   叶宝贝这道侣够厉害,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噎死。   跟白庭玉斗嘴完,鸿巽才和自称在上的道侣说话道:“阿离一夜未眠?”   “零零散散睡了会。”叶卿回道。   鸿巽看向事多的庭玉,“在聊什么?”   白庭玉把神主的心头肉拉出来吹了一晚上凉风还不准神主的宝贝睡觉,神主不高兴了,白庭玉光听口吻就能听出来。   不过他要说的事,是正事,倒也不怕神主怪罪。   白庭玉道:“纳兰明羲你们怎么看?”   听白玉说起纳兰明羲,叶卿开口道:“双梧城巧借天雷巩固皇权,在位多年深得百姓厚爱,代掌仙界治下有方,可令众仙臣服,天生的帝王之材。”   仙界天帝之位一向是承袭制,而这纳兰明羲并非仙帝血脉,仅用四百年,就让仙界诸仙甘愿奉其为主,能力不言而喻。   正因如此,现在最难做的就是叶卿了,要了天帝之位,却五百年不理朝政闭关避世。   白狐狸道:“现在仙界都希望神界归神界,仙界由仙界的人执掌,大权可以是神主手握,但仙界必须要有属于他们的顶梁柱。”   昨夜鸿巽在宴席上将这件事压下,就是为听阿离的想法,恰好白玉提到,鸿巽问道:“阿离还想不想坐这天帝之位?”   “别管泽离想不想,天帝之位绝不能让纳兰明羲坐上。”白庭玉亲眼见到纳兰明羲腰间系的玉佩是瑾笙的。   就凭这点,天帝之位断不能给他。   “纳兰明羲与占岩甚是亲密,”神主虽藏于太含,但消息一点也不含糊,“占岩多次煽动举荐纳兰明羲为帝。”   叶卿登位的时候,占岩也当他的面举荐过还是凡人的纳兰明羲。   思前想后,叶卿道:“过往投生天家的历任天帝前生个个战功赫赫历劫千万,这纳兰明羲前世今生都是凡人,单论功绩这一点他不足以担任,不如这样,就拿这点暂且压下推立他为帝的事,提议渡劫修炼,待功德圆满再行商议,我们也好就近考察他是否可担大任。”   涅槃而归,叶卿身上背负很多,实在无法顾及仙界。   若是纳兰明羲真大公无私,此人可造福苍生,天帝之位让出叶卿也可以接受。   过往神规上确有明述天帝需历劫千万,阿离的办法合情合理,鸿巽道:“那就照阿离说的办,就看他愿不愿历劫。”   叶卿点头道:“嗯。”   这个法子白狐狸也接受,“好。”   既然事情都聊完了,鸿巽的阿离一宿未眠,鸿巽对白庭玉开口道:“今日有事也莫来扰阿离。”   受够神主一门心扑泽离身上的白狐狸敷衍了句,“臣下明白,告辞。”   白狐狸回去补觉了,叶宝贝也跟着起身。   结果......   “放......放我下来!”被横抱的叶宝贝腿有点不自在地蹬了两下。   鸿巽没放,反而搂的更紧了,“奉泽离上神的命令,火立于木之上,木生火本座义不容辞。” 第102章   与鸿巽团聚三日的叶卿发现自家道侣每日都很悠闲,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渡劫的人。   或许神主大人神力无边, 对渡劫一事把握十足吧。   叶卿倚在窗前, 身旁是一架箜篌, 他手中还握着鸿巽最新谱的曲子。   “在想什么?”鸿巽将他手里拿反的曲谱抽出来, 抱起凤首箜篌轻挑弦音。   在想日昼轮的叶卿回过神, 笑回道:“没什么,在想你渡劫化龙而归后, 该做点什么。”   “等到六界安定, 阿离与我逍遥天地如何?”鸿巽和他的阿离一生被拘束, 拼死抗争换来如今自由之身, 却未曾有过一日安宁。   将孟烨霜郁捉拿归案, 还六界锦绣山河,无愧他身上所担负的重任。   届时,鸿巽就可为他自己而活。   与阿离过上寻常百姓日子。   “踏遍大地山川六界四海,隐于凡尘日日柴米油盐不问世事。”说的叶卿都有些向往,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一方地, 入世做个俗人。   鸿巽应道:“只要阿离喜欢, 做什么都好。”   “我们逍遥自在, 怕是要苦了九逸。”   鸿巽道:“陵初折子批的很好, 过会我让他将折子带来给你看看,让他与九逸互帮互助, 帮九逸分担些许。”   “他这么小年纪,你就让他看折子了?”那小不点才五百岁,九逸是到了两千岁才逐渐可以帮鸿巽分忧的。   陵初幼年是夜玄和白玉带的, 跟在这俩玩心一个比一个重的东西身后,陵初自小没个正经,把夜玄那股流氓劲学了个透彻。   后来鸿巽重生于世,训斥过陵初后,陵初及时改正苦修钻研为神之道,这几年才开始尝试批折子的。   陵初处事老成,有他的风范,鸿巽道:“身为我们的儿子,这是他该背负的。”   叶卿也不知道当初将凤凰儿收为义子是对还是错,他和鸿巽身份摆在那,能让凤凰儿尊贵非凡,同样也让凤凰儿身负枷锁。   鸿巽的阿离心疼所有人,独独不心疼他自己,“陵初同我谈心时说他敬仰你,九尾金凤一族世代效忠你,他身为唯一幸存的九尾金凤后人,秉承爹娘之志,族辈夙愿,此生为你排忧解难,愿你笑颜常驻。”   没有明着告诉阿离是对是错,换了一种更好慰藉人的办法去同阿离说这件事,鸿巽相信这样更能让阿离释怀。   叶卿闻声扬起一抹浅笑,“不愧是神主,教出来的徒弟、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得泽离上神青睐,本座岂能有差?”一向木讷的神主,五百年的时间从侄子身上学了不少本事。   叶宝贝细细想来,是鸿巽先对他起歹心的,玩笑了句,“不是鸿巽兄乘人之危?”   “那也得有机可乘。”鸿巽边说边为他系上同心铃。   叶卿晃了晃手腕,铃铛一如既往清脆。   鸿巽道:“日后不可摘下,若本座发现,必严惩不贷。”   “如何严惩?”叶宝贝就不信鸿巽舍得对他动粗。   神主与道侣离的近,俯身凑到叶宝贝耳畔,声音沙哑,“可要本座示范?以儆效尤?”   叶宝贝向后仰了些,“不了不了,我去看看阿初批的折子,晚些回来。”   看着阿离溜走,鸿巽含笑坐正身子将曲谱和箜篌收好。   陵初的殿宇是太含特意为瑾笙建造的那座临天殿。   叶卿居住的元昭阁就在临天殿边上。   尊师之道促使叶卿先进元昭阁拜会师父,与师父聊了半个多时辰才从元昭阁退出去,继而进了临天殿。   进到殿内,却没见着陵初。   书桌上的折子引起叶卿注意。   叶卿上前拿起折子认认真真看了遍。   “泽离上神。”端果盘进来的弟子将果盘放下,上前行礼。   叶卿摆摆手,“无需多礼,陵初人呢?”   弟子回禀道:“方才有道妖气,陵初他追出去了。”   “妖气?”太含灵气充沛,一般的妖立马会显出原形,能在太含行走自如的定不是等闲之辈。   扔下折子,叶卿追了出去。   路过书院之时,见到一个弟子鬼鬼祟祟从书院里跑出,手里还拿着陵初的佩剑!   是东陵!   想也没想,叶卿跟踪上前。   转世为墨涵的东陵一路跑至太含最为偏僻的丛林内。   环顾一圈四周后,东陵出声道:“出来吧。”   以为自己被发现的叶卿刚迈出步子,只见另一道身影快自己一步走到东陵面前。   见到霜郁出现在太含,叶卿把脚收了回去。   静静观望他们。   在孟烨那吃瘪的霜郁像嘲讽孟烨那样,嘲讽现在落魄的天帝,“天帝陛下,别来无恙啊。”   东陵早已麻木,霜郁的讥讽对他无用。   将陵初的剑丢给霜郁,东陵道:“叶卿的儿子,抓他为质你就有了跟叶卿谈判的资格。”   “儿子?”霜郁拔剑看了两眼,确认是把好剑,但他从来没听说过泽离有儿子。   东陵将陵初的身份告知霜郁,“淮黎送瑾笙的凤凰,被叶卿要回去,那只凤凰认叶卿做爹。”   霜郁眼珠子转了转,“天帝的条件呢?”   “助我成魔。”东陵不假思索道。   “我上哪给您弄血丹?”霜郁只恨自己知道太晚,没那机会尝血丹。   东陵,“陵初在我手上,想让许盈活,就照我说的去做。”   “你现在残废之躯,成魔?”霜郁鄙夷道,东陵要说做个妖,他去挖一颗妖丹给东陵就行。   做魔?   这世上能成魔的一个是神之子,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东陵的爱后瑾笙,他们三个哪个没经历大风大浪,成魔之路坎坷,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到的。   兴许是这位天帝高高在上惯了,只懂施令。   霜郁好心让这位天帝清醒清醒,“这不是九重天,是你有求于我,本君奉劝你,态度诚恳些。”   东陵抬眼看向狂妄自大的霜郁,背过身道:“那你告诉我,孟烨在哪?”   天帝被妖王耍团团转的事霜郁听说了,猜想东陵问孟烨的事,九成是要报仇。   霜郁提醒道:“你的敌人不代表是本君的敌人。”   “拿他的下落换陵初,如何?”东陵冷静问道。   东陵何等人物,这么简单就肯交出陵初,霜郁不信,“你认真的?”   东陵,“我时间不多。”   绑了泽离儿子,这意味着他的阿盈能活过来。   那他也不用跟孟烨合作大费周章了,他要的不是六界,只是一个阿盈。   霜郁自认为人磊落,有恩必报,“把陵初给我,我欠你个人情,来日你用的到我,知会一声便是。”   “孟烨在哪。”东陵不想说太多无用的话,他喜欢爽快的人。   告诉东陵也无妨,以东陵的本事进不了无幽禁地,霜郁坦言,“无幽禁地,玄武的心脏处。”   “陵初藏在......”想要的消息得到了,同时也戏耍了霜郁,东陵轻叹道,“本帝也不知道。”   沉浸在阿盈要回到他身边喜悦中的霜郁,瞬间翻了脸,“你耍我!”   东陵轻抬眉梢,用来回应愚蠢如猪的魔君霜郁。   “你!”霜郁气急败坏就要取了东陵狗命。   却不想,反被东陵周身真气所伤。   仅用三招,叶卿就将霜郁制伏在地。   霜郁不服,“叶卿!”   叶卿有点同情他,这么多年了,他还没从许盈离去中走出来。   霜郁的做法,却让他不能去同情。   叶卿,“还是贼心不死。”   霜郁求了叶卿好久,知道叶卿不会给他雀翎,也知道今天落到叶卿手里,再无翻身机会了。   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叶兄,把我葬在无忧山吧。”入魔以来,这是霜郁第一次不再开口就是雀翎。   霜郁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打理,迎春花也枯了。”   “阿盈,你终于又笑了。”   “真好看......”   “阿盈......”瘫倒在地的人,像个疯子一样歪着嘴傻笑着,嘴里不断喊着那个早已魂飞魄散的人名儿。   施法让地上的人昏睡过去,叶卿撤了东陵周身的结界。   要带霜郁回去治罪的叶卿手突然被人握住。   东陵从后看着他,“卿儿,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这么好的机会,用来帮我捉拿霜郁,不像是你的作风。”从东陵问及孟烨的那一刻开始,叶卿就明白东陵是故意引他来这里的。   帮他引出霜郁,再而套出孟烨的下落。   东陵的心计,不逊当年。   “是你复生的我,对吗?”除了叶卿有这本事之外,东陵想不出第二个人。   叶卿根本不想复生他,是万物新生,叶卿自己也始料未及。   东陵继续说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心中还是有我的。”   “你若是聪明点,就该隐姓埋名做你的墨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爆身份。”废天帝的身份,足够墨涵再被湮灭一次。   东陵被掸开的手不甘心地再次伸上前,从后拥住叶卿,“是我对不起你,让上神之躯的你受尽屈辱,有一句话我想坦白告诉你,你是我此生唯一动过心的人。”   他与临音有过肌肤之亲,娶瑾笙是责任和利用。   但对叶卿,是真的动情了。   只是权欲熏心,让他选择了瑾笙。 第103章   “我们一起酿酒, 一起吟诗作赋,寒洞依偎取暖,你还记得吗?”东陵都记得, 那时的叶卿心里眼里都是他,对他千依百顺, 不分日夜刻苦修炼。   陪瑾笙时, 东陵在太含看到叶卿, 他完全可以将叶卿就地格杀, 正是因为心生怜悯才放叶卿一马,让叶卿考虑清楚回他身边。   那时叶卿如果肯,他一定会补偿叶卿, 许他仙名尊位,受万民敬仰。   他抱着的人没有动,东陵当作叶卿是愿意倾听, 对自己还留有情分, “你出身娇贵万千宠爱集一身,是我亲手毁了你,你恨我是对的,如今我只是想补偿你, 我错了宝贝。”   叶卿从东陵身后望着东陵怀抱一棵树,在那说一些可笑的话。   等不来叶卿原谅声的东陵这时才发现自己抱的根本不是叶卿,只是一棵树干。   东陵朝后望去,眼见叶卿神情淡漠,“宝贝, 你救我我真的很意外,不敢相信又止不住的萌生你还爱着我的想法,你愿意为我断尾,我......”   一把利剑突朝东陵袭来,打断了东陵的话语声。   东陵向后退了几步,看向来人。   这个人他认识,白庭玉的弟子白弘。   白弘带来的剑是他被鸿巽缴走的轩辕!   东陵,“你到底是谁?”   “念你捉拿霜郁有功,让你三招。”鸿巽手无兵刃负手而立,看向还敢觊觎阿离的东陵。   当年九重天天规惩处东陵,是为给六界一个交代,湮灭也只够尝阿离被万雷湮灭之苦的万分之一。   东陵望了眼视自己若无物,却又一心扑在鸿巽身上的宝贝。   拔起地上的轩辕,前天帝看向拥有泽离的鸿巽神主,“此番重生我已无心争斗,只想补偿宝......泽离上神,待我将孟烨捉拿归案,任由神主处置如何?”   是孟烨让他从名誉满天下的临凡上仙一步步走到十恶不赦的嗜血天帝,让他两世功德一朝散。   此仇不报东陵心不得静。   鸿巽不管他这些,只知道他们的计划不再需要东陵,也就无需再容忍东陵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上。   恶贯满盈的人新生错投人道,今日神主便拨乱反正。   鸿巽,“你我之仇,今日了结。”   如今残废之躯的东陵,岂会是神主的对手,不想在宝贝面前太过狼狈的东陵,刚要出声为自己博一出路,不想神主破空袭来。   好在轩辕神力强大,凭空一斩将化为暗箭的竹叶全部摧毁。   知道如今东陵是什么料子的鸿巽,不再动用术法,折下一截竹杆,二指催断头尾,以棍代剑与东陵在这林间搏斗。   一个有轩辕在手,一个只是一根竹棍,却生生打了个平手。   竹棍被轩辕戾气斩断半截,鸿巽就借助被斜着削断的半截堪比利器尖竿,手骨一转刺入东陵心房。   趁东陵分心,手中银霜匕刃出鞘。   寒光一闪,东陵双眼血流不止。   眼睛再也看不了大千世界的东陵,无力再战,双膝无力跪于地,手捂着眼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   毁东陵这双眼睛时,鸿巽刻意用身体挡住,不让阿离看到。   以免阿离想起过往难受。   鸿巽拾回地上的轩辕,看向地上的东陵,“弟子墨涵不敬上神,即日起贬入冥界,打入深渊永世不得出。”   深渊关押的都是恶鬼,他的阿离在寒碎岭怎么被那些妖怪欺负的,东陵都该体会一番。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赎罪的人,还不磕头叩谢神主成全之美,鸿巽俯身道:“本座成全你,赎罪?你赎不起。”   东陵硬撑着地,满脸是血却还在笑,“道法无上的神主,你在怕什么?”   “本帝与他两情相悦,他为本帝弃亲情,舍富贵,舍命复生本帝,他可能为你做到如此?”要不是他一念之差,怎会让鸿巽钻了空子,东陵了解叶卿,不爱时冷若冰霜,若是动情飞蛾扑火也甘愿。   毕竟有过感情,他不信叶卿就这么忘了。   叶卿从始至终看的都是鸿巽,知道东陵的话能伤到他,叶卿出声道:“你错了,赐生是恩泽万物,非你一人所承,但对你本神确实开了特例,是我亲赐你记忆。”   “你和你师弟欠我两条命,一世怎么够还?”   “看着你生不如死,我不知道有多高兴。”违背神责又怎样,他心里畅快就可以了,他不用再看谁的脸色行事!   东陵以为帮他引出霜郁他就会感激,当他心是有多宽?   “好好尝尝没有双眼在厉鬼遍地之境夹缝丛生的滋味。”他敢肯定东陵尝过,就绝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丑态。   “宝贝,宝贝你别走!”东陵耳朵灵敏,感知到叶卿要走,当即出声道,“宝贝,我......”   鸿巽都没这么叫过阿离,怎肯让东陵这样称呼阿离!   只是匆匆瞥了东陵一眼,那个还试图去感动阿离的东陵再也不能发声了。   掌门殿内。   “神主三思。”   “神主三思,您这道神谕一旦昭告六界,六界必定议论纷纷,于神主您有害无利。”有上神徒弟的隐慈长老比其余的几位长老胆子大些,直指神主要将墨涵贬入冥界深渊这样的处罚太过。   隐慈分析道:“魔君霜郁行刺上神致使上神妖族受创,您要湮灭魔君合情合理,六界无人敢说您不是,这墨涵还请您三思。”   “隐慈长老,您是阿离的师父,本座也当尊称您一声师尊,”鸿巽还是给足隐慈面子的,“此人不敬阿离,行事僭越,本座若不严惩,难保日后不会再有此等恶徒出现!”   像东陵、孟烨、霜郁这等,就是借着神德要挟他们,才让鸿巽和泽离寸步难行。   都要求神族舍己为人,宽厚待下,可一味的妥协只会让这些人更加有恃无恐。   既为天地主宰,就该有主宰者的威严,绝不容人侵犯,妄加置评。   鸿巽就是要借这件事警告六界,泽离上神绝不能惹。   “本座的道侣受辱,本座岂能容忍!照本座说的去做,六界熟人敢有非议,不妨来与本座并肩相谈。”神主倒是要看看,哪个人敢同他并肩。   “神主,泽离他也赞议吗?”隐慈不信自己那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徒弟,肯让神主下这等不利神主名誉的神谕。   正是因为阿离不会答应,鸿巽才没让他进来,派白庭玉把阿离拖在后殿了。   “神界以本座为尊,就是泽离在这,今日也得服从神谕!”由始至终没将墨涵就是东陵的秘密说出来,是神主打定主意要借此杀一儆百。   鸿巽拂袖道:“传本座旨意,宣地君。”   几大长老面面相觑,连隐慈长老劝谏神主都不理会,他们几个又能有什么办法。   三长老挨着隐慈长老,细声问道:“掌门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好一会。”承兴真人替隐慈回道。   “这......”   神谕下达后,还没人领旨去冥界请地君。   身为父神的儿子,励志要护爹爹的凤凰儿出列道:“儿臣遵旨。”   眼看着陵初带神谕去冥界,隐慈神色纠结又无能为力,独自一人唉声叹气。   陵初去的快,回来也快,将地君带回来复命了。   陵初道:“儿臣幸不辱命。”   “小王见过神主。”新任的地君施礼道。   与地君一起来的还有明德仙君纳兰明羲,“明羲见过神主。”   不等神主问起,纳兰明羲自觉禀告道:“听闻冥界生死簿丢失,明羲代掌六界事,事事亲躬不敢懈怠,恰巧得知神主召见,便跟了过来,还请神主恕罪。”   鸿巽相信纳兰明羲应知道发生了何事,试探道:“明德仙君如何看此事?”   这个问题不好答,纳兰明羲明白神主问他究竟是为何意,他要坐上天帝之位,就必须要先得神主认可。   如今纳兰明羲仙界得意,他的话多少是有些用处的,神主正是在利用他,也想让他去摆平仙界那帮思想腐朽的老仙。   纳兰明羲含笑回道:“神主治理六界十三万年,处事公平从不偏私,六界百姓心服口服,神主要将那弟子打入深渊,必定是这弟子犯了不可告人之罪,才会引得神主大怒下此神谕,故而明羲附议神主所言。”   “那便全权交托明德仙君处理后事,如何?”鸿巽试探道。   这事不简单且棘手,做不好神、仙两界不讨好,做好了又少不了流言说他愚昧奉主,纳兰明羲并不想接。   可不想不代表能拒绝。   纳兰明羲算是领教神主的帝王之术了,“是,承蒙神主看重,明羲定不负神主所托。”   “有卿如此,是我天界之福。”鸿巽刻意在字语间藏了几味意思,用来吊着纳兰明羲。   纳兰明羲,“臣不敢。”   等神主将事情交托给明德仙君后,地君才开口道:“小王领旨。”   在纳兰明羲看向他的那一刻,鸿巽龙眸带了几分威慑,“去吧。”   “是。”纳兰明羲匆忙把头低下,领旨去办事。   等到殿内的长老们退离,陵初走上前道:“父神。”   “想问什么说吧。”姜还是老的辣,儿子想的他不用猜就能知道。   在这世上,陵初最崇拜的就是父神,“墨涵就是废帝东陵,对吗?”   “为何?”   陵初分析道:“因为父神的眼里都是爹爹,父神只会为了爹爹而生气。” 第104章   “神主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这红颜怎就不领情?”被神主派遣来的白狐狸,一边尝着狼崽子做的烤羊肉,一边劝导不开窍的死鸟。   要白庭玉说, 泽离就是太好强,神主有心对他好, 他次次不领情, 还要埋怨神主。   得亏鸿巽是真心喜欢这鸟, 不然哪个受得了死鸟这样的脾性。   白狐狸挑了块比自己手里次一些的羊排送到不解风情的神主红颜碗中。   死鸟不理他, 白狐狸埋汰道:“我要是鸿巽,绝不会找你这种难伺候的主做道侣,随便找个乖乖听话懂躲在我羽翼下崇拜我的, 比跟你结道舒服百倍。”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叶卿或许会自我谴责一阵子。   从脾气差到没边没际的白玉嘴里说出来,叶宝似笑非笑地赏了他一眼。   大美人脾气就上来了,“你笑什么?”   给媳妇切羊肉的夜玄见媳妇又被叔叔欺负了, 帮媳妇说话道:“叔叔我作证, 庭玉床上特听我话,对我千依百顺,我就特别喜欢庭玉配合......”   混账崽子说话越来越离谱,白庭玉脚碾上狼崽子的脚尖, 大美人脸上笑地有多灿烂,下脚就有多狠辣。   常年被欺凌的狼崽子嘿嘿一笑,皮糙肉厚到天雷都不怕,媳妇这点力道狼崽子只会当做是调--情。   被媳妇踩着的脚轻轻向上一抬,将媳妇的腿抬高, 两只狼爪再而伸进桌底,在媳妇腿上不痛不痒地捏了两把,带了三分挑逗意思。   白狐狸对着夜玄大腿侧就是一脚,紧忙把自己腿收回,侧身而坐。   叶卿等当众调--情的二位消停后,出声道:“我没不领情。”   “那你不高兴什么?”白狐狸脱口而出。   不高兴是因为鸿巽渡劫就这两日,下旨杀生,叶卿担心会引起一些始料未及的麻烦。   白狐狸哪里不开提哪壶,拿东陵为讨好叶卿引出霜郁的事调侃道:“是在想东陵对你的旧情?”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把你赐给东陵呢?”白狐狸拿东陵对他示好的事嘲笑他,叶宝贝就拿东陵要立白狐狸为后的事取笑回去。   叔叔这么说狼崽子不干了,什么都能忍,这个不行,“叔叔,白玉是我的,还请您别拿东陵出来说笑。”   难得听夜玄顶嘴,叶卿笑了笑以缓夜玄这话带来的尴尬气氛。   叶卿,“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白狐狸起身道。   叶卿给白狐狸一颗定心丸,“他在为神界立威,这是我们必须走的一步,我不会去前殿打扰他。”   白庭玉退而求其次,“总得给个信,好让我交差吧?”   “去找二长老喝杯茶水。”叶卿大步跨出后殿。   迎面撞上陵初。   陵初率先反应过来,“爹爹,是儿臣不是,儿臣罪该万死。”   幼年的陵初很黏他的,或许是五百年太长了,凤凰儿跟他越来越生疏,叶卿扶起他道:“跟爹爹无需拘束。”   神主亲手教出来的人,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陵初道:“并非儿臣拘束,是陵初长大了,礼不可废,还请爹爹勿怪。”   “怎会怪你,”叶卿释怀一笑,“你的折子批的很好,我甚是欣慰。”   “陵初所做,皆是不想辜负爹爹看重,您的儿子定是人中龙凤。”长大后陵初明白男人和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青龙大帝和朱雀神明也孕育不出九尾金凤来。   是爹爹让他成为尊神之子的,大恩大德陵初没齿难忘。   一扫前头的失落,叶卿点头认可道:“吾儿是人中龙凤。”   “有爹爹这话,儿臣心中甚是慷慨,”将父神处置东陵那一幕看在眼里的陵初,和他父神一样聪慧,借机求道:“儿臣有一心事,想请爹爹应允。”   叶卿道:“说说看。”   “儿臣请旨,前往无幽禁地捉拿罪孽孟烨。”他年纪虽小,魄力一点也不小。   白庭玉和夜玄同时被陵初的话吸引。   “你,无幽禁地?你不知道无幽禁地连你泽离爹爹都不能轻易踏足?”白庭玉提醒这小子道,那可是乾兌的心脏,地处阴森,重塑神躯的鸿巽去还差不多。   六界史书陵初倒背如流,也知无幽禁地是玄哥父亲的心脏,最克阳的存在。   陵初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儿臣请旨。”   “真要去,你不怕?”孟烨将六界诸人玩弄鼓掌,能在无幽禁地隐忍五百年之久,可非等闲之辈。   面对爹爹的问话,陵初躬身道:“儿臣,是南明朱雀的儿子。”   去珍园见了霜郁的鸿巽回来之时,听到儿子这番话,认可道:“本座准了。”   龙族好战,他鸿巽的儿子就该有这等魄力野心,去征服一切。   陵初的父神最懂他,陵初感恩道:“谢父神。”   “你让个孩子去无幽禁地?”白狐狸看不懂这一家三口了,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安分。   不苟同玄哥媳妇的话,陵初驳道:“嫂嫂,陵初已有五百岁。”   白狐狸都十万多岁了,这五百岁算个什么,看这孩子年轻气盛像极了当年的狼崽子,“让夜玄一起去吧。”   夜玄也有此意,“舅父,侄儿陪陵初去。”   “七日,”陵初立军令状道,“父神给儿子七日,儿子定将孟烨带回太含,若儿子做不到,恳请父神天规处置。”   仙界的军令状立下,若是做不到,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轻则贬黜重则削仙籍贬为凡人,不得再入天界。   陵初抬起一掌立状道:“玄哥重情重义,去往无幽禁地不合适,陵初一人前往,恳请父神应允。”   鸿巽,“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明白!”陵初抬首回道,“儿臣谢父神、爹爹恩典。”   叶卿从始至终都没出声反对,是他凤族虽不似龙族那般好战,但也不是虚的,凤族一向遇强则强。   叶卿拔下自己的雀灵簪,“这是我的法器,可化剑可引路,危难之时亦可护你一命。”   这件神物陵初没有拒绝,这是爹爹对他的器重,陵初双手呈上等爹爹赐簪。   陵初,“谢爹爹。”   鸿巽道:“去吧。”   “是。”   倚在殿门上看神主和泽离陪陵初疯的白狐狸,目光瞥向泽离的后腰处,泽离要是现出朱雀真身的话,那里应该是四条尾巴。   同样是尾巴,他有九条,泽离只有四条。   人家的尾巴能抵命,他的尾巴就是个摆设。   “庭玉。”狼崽子试图将眼神轻薄叔叔的媳妇拉回神,舅父那杀人的眼神看的夜玄都有点瘆得慌了。   狼崽子一手捂在媳妇眼前,另一手抱着媳妇往殿外拖,“舅父你们聊,我和庭玉就先走了。”   “唔......”白庭玉眼睛被捂着跟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到,想骂狼崽子嘴又被狼崽子原先放在他腰上的手给封住了。   殿门被神主关上,鸿巽看着眼前的阿离。   看了很久,才向阿离展开双臂。   刚被白玉数落不解风情的叶卿,知错就改走上前,与他的道侣亲昵。   头倚在鸿巽的肩膀处,叶卿开口道:“明明知道你是在乎我才做这么多,不仅不感激还要怪你总是一人独挡,我是不是伤到你了?”   鸿巽搂着他的手动了动,替叶卿顺着后背,摇了头。   “十三万年,我泽离第一次......”叶卿有些语无伦次,“不,我日后会听......”   就算阿离说的话前后不着调,鸿巽依然能听懂阿离想表述的。   鸿巽轻抚上阿离的后脑,“我叫你宝贝可好?”   “我是泽离。”上云天的朱雀,非凡夫俗子叶卿。   告诉鸿巽他的身份后,叶卿又道:“神主若是视我为珍宝,叫上一声也好。”   鸿巽,“阿离。”   “嗯?”   听到阿离疑惑的口吻,鸿巽眼中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了,“宝贝。”   既然鸿巽要叫他宝贝,他是不是也该换一个称谓叫鸿巽,这么想着宝贝本人征求意见道:“除了阿巽,你还想让我怎么叫你?”   “叫夫君。”神主觉得宝贝这话根本就不该问出来,应懂事点直接叫。   宝贝怎么觉得是自己吃了亏,“......”   神主哄道:“宝贝,叫一声。”   “唤了为夫带你去个好地方。”鸿巽呼吸声在宝贝耳边传开。   天性好色的青龙大帝不忘轻薄一下属于自己的人,轻咬怀中人的耳垂,稍用点力,就能明确感受到阿离的反应。   宝贝有点不相信他,昨夜鸿巽还说让他看个好宝贝,然后就给他看了神主伟岸的龙根......   道侣完全被夜玄那骚东西带偏,变地越来越流氓了。   真想让龙族知道知道他们敬仰的青龙大帝私底下是这么个色胚。   亲眼目睹阿离红脸的神主,很快就联想到了昨夜的事,“如果阿离想,本座不介意与本座的宝贝交换本座的‘宝贝’。”   再次见证神主耍流氓的宝贝,“......”   怎么说宝贝也是逛过青楼的人,没真与青楼姑娘小倌发生过什么,但青楼里耍流氓的手段和荤话他见识不少。   恰巧用读心术的神主,读到没对自己设防的阿离心中所想,凝眉道:“逛青楼?” 第105章   叶卿和小师侄逛过几次。   想起青楼的事, 是他想取些可用的流氓手段, 流氓回去。   为防鸿巽多想, 叶卿解释道:“只是见过, 我一惯无心风月。”   阿离为人如何鸿巽比谁都清楚, 不再纠结青楼之事, 鸿巽转而问道:“阿离喜欢凡间?”   在这六界中, 上云天孤寂;仙界庄严肃穆;冥界阴森诡异;妖界腥风血雨;魔界的魔帝吊儿郎当也没几人;只有人界繁荣安和, 有着其余五界没有的人情味。   凡尘有父母之爱,母慈子孝,三代同堂儿孙绕膝,有叱咤风云侠客绘写浪漫江湖,亦有十年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福及黎民,更有诗情画意闲云野鹤坐观山清水秀。   叶卿道:“清冷久了,是想热闹热闹。”   “跟我来。”鸿巽牵过他的手, 御剑飞行带他出了太含山。   坐落在人间繁华都城之内。   身边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 侯门公子宝马金鞍京都驰骋,闺阁淑女软香轿过留存阵阵芳香。   纳兰明羲治国有方,致使这盛世延续五百年之久, 旷世之功第一人,当之无愧。   叶卿被他这么牵着走,街道上的人都看着他们俩。   叶卿,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鸿巽没告诉他,一直带他走到一间宅院前。   不知为何,叶卿觉得这座宅子很眼熟。   看到门口石狮子上挂着的七彩绸布时, 叶卿全都想起来了。   这是镇远侯府。   他曾经在这里享受过凡间血亲的万千宠爱,人人将他视为珍宝。   鸿巽推开大门,入眼即是满院含苞待放的鲜花。   在叶卿跨进侯府的门槛后,花成绽放之姿,迎他入主侯府。   前院内摆放着四尾朱雀与青龙雕像,栩栩如生就如同他们真身一样。   宝贝眼尖,一眼看出青龙身上少了一片鳞。   是逆鳞。   少雕刻的那一片,雕在朱雀身上了。   剩下的多是仿照他的泽离殿,连灵泉池水都有。   鸿巽说的好地方,就是这。   鸿巽在阿离的凝视下,出声道:“视若珍宝。”   日后神主就在这,让他的道侣受万千宠爱,无忧无虑。   鸿巽道:“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在凡尘做一对寻常百姓,我陪阿离看尽人世繁华,可好?”   很早叶卿就想回来看看了,只可惜一直忙碌未曾有机会回来。   鸿巽偷偷将这里安置,于叶卿而言这是份天大的惊喜。   这天底下,唯鸿巽最懂他心。   “好。”六界安宁他们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叶卿问道:“你何时备的这儿?”   “前几日,”和九逸去了趟冥界后,鸿巽顺道来这将这里买下,嘱托九逸按照泽离殿的样式重新修缮这座荒废已久的府院,“阿离可喜欢?”   泽离殿的陈设布局都是叶卿亲手改动的,鸿巽有心他怎会不喜欢,叶卿坦言道:“喜欢。”   “来。”前院阿离看完了,鸿巽带他去看了书房后院。   他们的居室是过往叶卿住的地方,鸿巽稍稍改动了格局,将屋子复原了泽离殿,书房琴谱样样不缺,还有些是鸿巽专门弄来的凡间新调。   鸿巽见阿离对桌上的古琴感兴趣,开口道:“这把古琴是冥后送你的。”   难怪这把琴上有股阴森气息。   叶卿捻指弹了声。   琴弦就这么断了。   弄坏东西的宝贝无辜眼神看向道侣,他不是故意的。   冥界的东西到阿离手中有这下场是意料之中的,鸿巽失笑起手将古琴修好,“我想个法子再给你。”   “我记得你的琴技比我的箜篌更胜一筹,这琴还是你用吧。”他这纯阳之体就不去破坏冥后的一番好意了。   神主龙心不悦了,“阿离与我还分彼此?”   宝贝手从古琴上挪开,知错就改道:“是我口误,还望神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鸿巽走到叶卿身边,挪开碍事的椅子,从后环抱住他,诱哄道:“宝贝,叫一声夫君。”   “嗯?”宝贝故作没听清楚,语气声内满满的不明。   鸿巽哪里看不透他,没尝到甜头的神主再次要求道:“阿离,叫夫......”   不等鸿巽说完,叶卿转过身手自然而然搂上鸿巽的肩膀,主动凑上前咬住神主的下唇,再一点点放肆去深吻这个对他好到无可挑剔的男人。   阿离的主动,让神主错愕。   但很快神主就反被动为主动,揽在宝贝腰际的手开始摩挲。   在宝贝被吻地喘不过气退缩之际,鸿巽继而猛烈攻上前,为防古琴弄疼阿离,大手一番将古琴掷之于地,手轻缓托起阿离双腿,将阿离抬上书桌。   古琴掉在地上的声音很大,叶卿望了眼摔坏的琴,还没看清楚头就被鸿巽转正了。   霸道的神主,只允许他看神主。   没给宝贝多想的机会,神主继续侵略一尝甘甜。   一场由叶卿挑起的情--欲,在鸿巽松开叶卿的同时停止了。   叶卿半张着嘴轻喘着,而他眼前的人却神清气爽,一点也不觉得累。   衣服被鸿巽扒地凌乱,叶卿重将它们整好,再而看向鸿巽。   怎么说他也是个强势的上神,被吻的这么狼狈......   叶卿揪住鸿巽的衣领,迫使鸿巽低头,又一次吻了上去。   鸿巽不知多久没看到阿离使小性子了,不再反被为主,全力配合着要主导一切的阿离,反正怎么神主都不吃亏。   犯上强吻神主的泽离上神,松开神主道:“放我下来。”   “阿离挑了火,不该帮本座灭火吗?”面对心上人的主动,若半点反应都没,绝不是个正常男人,更别说是天性好色的龙族了。   叶卿挑眉道:“玄武之力,还不够灭本神这把南明雀火?”   鸿巽挑开叶卿额边碎发,“灭不了心火,故钦点泽离上神为本座侍寝。”   叶卿同他耍花腔道:“那神主可是要臣下秉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道,为神主伺寝?”   鸿巽很是喜欢这样的阿离,与阿离斗了会嘴,脸上笑意一直未褪下。   抱住专属于他的阿离,将心中那点谷欠火压下,鸿巽拍拍他的背道:“可要出去走?见见你想要的热闹?”   叶卿看他主动松开自己,为自己穿上掉落的白靴。   “好。”   抛开杂念,他与鸿巽如凡人一般进茶楼听戏,在街头看杂耍,去赌坊豪赌赢钱被堵在巷子里不施法术,只用拳脚比试。   不用担心被雷劈,被仙界腐朽老臣拿神责谴责。   打完架后,照戏本子里写的那般劫富济贫,做了件好事。   再买两坛酒,坐在屋檐上背靠着背仰望天上的月亮。   在天上时从没觉得月宫美,到凡间看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叶卿道:“要不是白玉那个杀千刀的,六界第一美人非月宫的明月上仙莫属。”   要鸿巽说,谁都比不上他的阿离。   等不来道侣的认可声,叶卿侧头道:“阿巽你觉得呢?”   鸿巽也不怕说话得罪人,侄子听了会闹事,“本座有泽离上神,庸脂俗粉岂能比拟。”   白玉那脸蛋能抵御的人真不多,要知道白玉没进四方神君之列,很长一段时间狐狸都在向他们示好,经常出入他们的殿宇,尤其是有了夜玄后,白玉与鸿巽接触也多了,鸿巽终日对着白玉居然能视若无睹。   还拿庸脂俗粉比喻白玉。   想起白狐狸,叶卿多说了句,“他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有人愿掏心掏肺对他好。”   “阿离。”神主的宝贝张口闭口都是别人,神主有些吃味了。   叶卿反应过来,探头看鸿巽手里的那壶,把自己的酒壶送到鸿巽眼前,“我酒没了,捎我点。”   鸿巽看了眼他,无奈笑笑给了些桂花酿他。   叶宝贝喝了两口,看着月亮看着满园繁花,带着酒气道:“花前月下,如花美眷,潇洒自在,美哉美哉......”   叶卿的桂花酿在他闭上眼酣睡的同时,从他手中滑落,顺着屋檐滚下,很快清脆声响起。   叶卿瘫在鸿巽背上睡的惬意,鸿巽放下酒壶转身抱起他送回卧房内。   坐在床榻边,鸿巽陪他直到天明。   公鸡啼鸣声过后,鸿巽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将叶卿的双手送进暖呼呼的被窝里。   鸿巽俯身在叶卿额头间落下一吻,“阿离,等我。”   青龙大帝,该渡劫而归了。   床榻上的人在鸿巽离开的那一刻醒了。   没有追上前去,而是选择听话,等他化龙而归。   鸿巽用心护他,他按鸿巽的话去做,是对鸿巽爱意的接受。   他们俩都是要强的人。   但他愿意,化刚为柔。   ......   天历十三万一千五百零一年,魔君霜郁妖王孟烨悉数捉拿,于九重天当众执湮灭之刑。   纳兰明羲历劫而归众望所归特立为天帝,泽离上神退位。   天历十三万两千一百年,天帝纳兰明羲效仿前帝炼制血丹一事曝光于天下,同年三月废黜天帝纳兰明羲。   自此,神主之子陵初继位。   明君临朝,六界盛世,生灵同甘。   人间叶府内不问世事的双尊,正把酒言欢——   (正文完) 第106章   凡间帝都内有一琴斋, 当家掌柜一手箜篌绝技冠绝天下。   引得皇亲贵胄文人雅士纷纷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只为求听一曲凤首箜篌。   但这掌柜乃脱俗之人, 视金银如粪土,不攀皇亲不畏强权, 以琴会友, 只为知音奏乐。   琴斋入账银两每月初一十五换作米粮广为布施,百姓无不称赞。   逐渐地这位掌柜善名扬天下, 四方达官贵人都敬让三分。   叶卿轻笑着与新交的朋友探讨诗词, 用来谱写新曲。   这两百年,除了湮灭霜郁那日他回过九重天, 其他的日子一直在和鸿巽游山玩水, 对着天地百川盟誓证道,龙飞雀起翱翔九天。   累了就回到这里,尝尝人间烟火味。   “叶兄,淮黎兄呢?”叶卿的知交韩木与是位进京赶考的秀才, 颇通琴道与叶卿走的近, 知道淮黎跟叶卿的关系。   白狐狸说要来,鸿巽回去让人收拾屋子给侄媳住了。   叶卿回道:“家中有些事,韩兄替我看看这二句可还行?”   韩木与取来叶卿手中的宣纸看了眼, 惊喜回道:“正合适,叶兄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琴师。”   天下第一琴师的名头是凡间王爷听过叶卿拨弦后赞誉的,就因那句话,让叶卿名声大噪。   叶宝贝本意是想低调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偏偏事与愿违。   叶卿道:“韩兄过奖了, 是韩兄点教,我方能悟出。”   “主子,秦家大小姐来了,点名要见您。”   韩木与闻声向门口处望去,见是叶家的老管家,回头对叶卿开口道:“叶兄,你的麻烦来了。”   这位秦小姐,几乎日日都来琴斋买琴。   有个冤大头,叶卿也乐得自在。   难就难在这钱不好挣,秦大小姐总来纠缠他。   想想还是不见为好,叶卿道:“就说我不......”   “说叶公子你不在,可是?”娇纵蛮横的女声从老管家身后传出。   秦家大小姐秦白衣推开老管家,不等叶卿请她,自己踏进来扫视屋内二人。   似乎这二人不得秦小姐的心意,秦小姐秀眉紧蹙,美目怒瞪叶卿身边的韩木与,“你是谁?淮黎呢?”   叶卿好心提醒道:“秦姑娘,这是内室。”   内室是供叶卿休息的地方,没有叶卿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淮黎呢?”秦白衣不肯将叶卿的话听进去,张口闭口都是淮黎。   韩木与闻声说教道:“看姑娘锦绣绫罗珠钗满鬓,想来也是出身名门,既是侯门女,可知强闯男子内室有违女德!”   “关你什么事,淮黎人呢?快让他出来,有贵客来找他。”秦白衣根本没把韩木与放在眼里,气势凌人逼叶卿把鸿巽交出来。   随秦家姑娘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比起秦白衣显得大方得体许多,出声劝阻闺中密友道:“白衣,不得无礼。”   泽离上神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只需要看她一眼就足够。   既是以凡人百姓的身份呆在凡尘,就应遵守凡人的礼数,叶卿起身迎道:“不知是相府千金大驾光临,叶某有失远迎。”   丞相府的千金江婉儿谦逊一躬,“叨扰叶公子了,江婉此次登门是为谢淮公子救命之恩,还请叶公子引荐。”   眼看江婉儿手中捧着两方锦盒,叶卿回道:“江小姐,淮黎不在琴斋,不如由我代为呈送,您看如何?”   “那他......”江婉儿眼中的失落怎么也藏不住,“他在哪,婉儿想亲自拜谢。”   这凡家姑娘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自己的道侣被觊觎,叶卿启唇道:“他夫人来帝都,淮黎出城接应了。”   “夫人?”江婉儿因叶卿的话一时失措,手中锦盒不慎掉落在地,里面上好的白玉碗生生打碎了。   江婉儿急忙蹲下身捡碎片。   “这等粗活自有下人做,不敢劳碌相爷千金,江小姐里边请。”叶卿拦住江婉儿的举动,明知道这时的江婉儿心情不佳,还特意邀请江婉儿入座。   秦白衣高声道:“他夫人是什么出身?”   不想听下去了的江婉儿打断秦白衣的话,“江婉失态,谢礼傍晚之时相府会派人送来,还请叶公子代为赠献,江婉告辞。”   说完,把陪她一道来的秦白衣扔在这不管不顾,率先离去了。   秦白衣还没要走的想法,她可是琴斋的贵客,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朝叶卿问道:“他夫人有婉儿姐姐好看吗?”   “举世无双。”天上地下就他一只朱雀,这词形容他自己恰好到处。   “举世无双?”复念了遍叶卿的话,秦白衣嗤笑道,“是公主还是王女?凤凰还是朱雀?凤凰都有一对,举世无双,难不成她还是朱雀不成?”   自我赞赏的叶宝贝听到秦白衣这话后,脸上的笑收了收。   这大小姐猜的可真准。   叶卿道:“在淮黎眼中应该就是朱雀吧。”   “朱雀泽离,那可是只公鸟,他夫人是不能下蛋还是怎么的,是个男人?”嘴皮子比叶卿还溜的秦白衣回怼道。   叶宝贝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人称呼他叫“公鸟”。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什么都敢说?   叶卿不想跟这事多的秦小姐多纠缠,找了个借口道:“叶卿还有事,恕不相陪。”   “叶兄去吧,韩某也该告辞了。”韩木与帮衬了把叶卿。   “叶卿,你别走!”   秦白衣要上前去追叶卿之时被韩木与拦下,死活不让她去追上叶卿。   跑出来的叶卿发现江婉儿没离去,就在走道里来来回回地走。   江婉儿抬眼见到叶卿时吓了一大跳,一手按在胸口处缓解紧张后,从袖中拿出一方香帕和一封信呈托给叶卿,“叶公子,拜托您交给淮黎,来日婉儿必答谢叶公子。”   扭扭捏捏的江婉儿这回真走了。   剩下叶宝贝握着一封信和一方题写寄情诗句的帕子呆在原地。   居然有人要跟他抢道侣?   宝贝惋惜地叹了声,神不知鬼不觉将两件物什销毁,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准备回叶府的宝贝,听到楼下一阵惊叹声,略带好奇朝人群聚集之处望去。   只见六界第一美人踏雪而来,一袭白衣纤尘,肩上落雪晶莹,站于门口处就如同身处画中一般。   白庭玉将楼中众人一一望去,在楼道间见到许久不见的死鸟后朝死鸟轻抬眉梢,示意死鸟下来恭迎他大驾。   用美色迷倒仙妖两界的狐狸,这般招摇出现在民间......叶卿摇了摇头顺着阶梯走下。   就叶卿下楼的那么一会功夫,白庭玉身边围满了人。   男女老少都有,叶卿就这么生生被排挤在外。   看着周身对自己示好的凡人,尤其是那几双侵犯他的眼睛,白庭玉出声道:“滚。”   叶卿,“......”   还是叶卿认识的那个狐狸,脾气越来越差,夜玄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分明就是供了个祖宗。   说起夜玄,不得不提两句夜玄与白玉那场大婚,真的是让六界瞠目结舌。堂堂魔帝穿喜服盖红喜帕坐软轿进太含,拜完堂白庭玉一句滚,魔帝当着一众人面自己滚回洞房里乖乖等着宠幸......   兴许是白狐狸身上戾气太重,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   但也不乏还想与白庭玉结交的。   “美人,我爹是当朝二品太师,你看你......”   咸猪手落在白庭玉肩上的那一刻,白庭玉眸色一寒,捏着这东西的手骨一转,硬是折了冒犯他的手。   叶卿,“......”   这下再没人敢招惹白庭玉了。   白庭玉走到叶卿面前,“我有事找你。”   叶卿也正有事找他,白庭玉在他琴斋里动手伤了太师之子,叶宝贝的麻烦是少不了了,“好,淮黎在府内,边走边说。”   白庭玉点头道:“嗯。”   走出琴斋,叶宝贝深深领教到什么叫做招蜂引蝶。   就是白狐狸这种,还没走几步路,拦他们道的人已有七八个。   这样下去天黑都到不了府邸,叶卿道:“你能不能把你这脸遮一遮?”   叶卿话音落下之时,白庭玉再次折了一人的手骨。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大美人不懂民间的规矩,当众伤人是要蹲牢房的,叶卿提醒道:“你近日别回太含,我好给县衙一个交代。”   白庭玉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   叶卿在民间生活,能不用术法尽量不用,金银也是,全靠双手挣来再换取想要的,除了上神身份之外,他们现在跟凡人无异。   叶卿道:“他们和夜玄不同,夜玄抗揍能自愈,于他们而言却是终生的事。”   “泽离上神还真是怜悯苍生。”不管周身有没有人注意他,白狐狸毫不在意说出这句话。   狐狸把叶卿吓到了。   幸好这是凡间,狐狸说的这句话百姓经常说,没人当真。   叶卿道:“你说话注意些,我还得在这帝都内讨生活。”   狐狸闻声不再说话,跟叶卿去了他们的府邸。   一进门,狐狸掀开掌心,将一枚丹药送到叶卿眼前。   “血丹?” 第107章   认出白庭玉手中为何物的叶卿, 抬手将府门关上。   白庭玉看了他一眼,将血丹的由来详细告知道:“狼崽子从偷溜下山的太含弟子身上搜到的。”   “鸿巽在里面, 进来说。”叶卿给白狐狸边带路边回道。   听白狐狸说完前因后果的叶卿紧锁眉头,连带端送到嘴边的茶水都不想喝了。   纳兰明羲炼制血丹一事还没过多久, 血丹再一次重现于世。   为东陵、孟烨炼制丹药的妖族炼丹师早已处死, 以及仙界的炼丹奇才占岩也因纳兰明羲被削去仙籍打入深渊,叶卿想不明白, 怎么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能炼制血丹。   “云宁说道法高深的妖族炼丹师能炼此丹, 不若斩草除根,炮制凡界株连九族之刑,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白庭玉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与双尊探讨, 血丹一事没完没了这么多年,说到底还是他们做事不够决绝。   狐狸的意思是杀光妖族炼丹师,连带炼丹师的九族一个不留,叶卿瞥向鸿巽, 他想听听鸿巽的看法。   神主二指捏起血丹, 放在眼前看了两眼,随后用神力将其碾碎。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   鸿巽道:“陵初怎么说?”   这事白庭玉没跟陵初说,“他朝政繁忙, 你二位无所事事,正好替天帝分忧。”   “株连九族,得有天帝法旨。”鸿巽提醒道。   白庭玉,“你那儿子对你孝顺到骨子里,你说一他敢说二?”   “株连九族等同枉顾人命, 陵初刚坐上帝位,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法也太过残忍,”神主矢口否决白庭玉这法子,同时又道,“但你所说不无道理,找到机会把搜出血丹的事捅出去。”   神主是想等风声够大,人心惶惶之时,找个噱头扣押所有妖界炼丹师,以便进一步的调查。   办法是不错,但有一点白庭玉还是要提醒一下君上,“要是第二个东陵呢?”   狐狸指的是幕后之人像东陵那样将炼丹师藏起来,如此他们就算翻了六界都找不到人,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鸿巽抬眼看他,“被抓弟子在何处?”   “关押起来了。”太含的叛徒,白庭玉怎么可能让他在外逍遥。   鸿巽道:“带来,我消了他记忆,你暗中观察即可。”   这办法白狐狸倒是认可些,“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二位,”白庭玉还是从狼崽子那得来的消息,“陵初说纳兰明羲炼制血丹是为复生瑾笙。”   复生瑾笙这事,叶卿听后整个人一时间极其不适。   当初的东陵,就是被孟烨欺骗从而开始炼制血丹复生瑾笙的。   神主听懂白庭玉的话下之意,“重蹈覆辙复生临音。”   “幕后之人,定与孟烨脱不了干系。”这个人还知道明德天帝对瑾笙有意,可见此人对孟烨和瑾笙有多了如指掌。   鸿巽问了句无关要紧的话,“阿初耗费几日捉拿的孟烨?”   “七日。”这个叶卿记得清楚,第七日的阿初浑身是伤,将孟烨带回九重天后倒在功德大殿内不省人事。   鸿巽颔首道:“嗯。”   “怎么了?”叶宝贝了解自家道侣,不是那种无缘无故问题外话的人,鸿巽这话里一定另有深意。   鸿巽看阿离多想,“是在回忆当日有哪些人站在功德大殿上。”   “你是怀疑,仙界之人炼制血丹?”那就又要扯到东陵过往心腹兵卒身上,这样下去事情越发复杂。   鸿巽的宝贝听到血丹的事已经够头疼了,鸿巽怎舍得让他继续费心,“是在回忆,当日站在功德大殿上出神看白玉的上仙有哪些。”   被莫名其妙点了名的白狐狸,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神主君上,这什么跟什么......   叶宝贝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看白玉的那些人可排除在外,余下关注孟烨的人中许有过往孟烨的内应,可是?”   白狐狸可算是听明白了,这爬虫死鸟拐弯抹角嘲讽他是个花瓶!   美人阴着脸道:“二位,我们是在谈正事。”   鸿巽朝泽离宝贝勾了勾唇,示意宝贝这位长辈给狐狸留个面,别再说下去了。   跟道侣狼狈为奸的叶宝贝假意咳了两声,“白玉上神切莫误会,我和鸿巽并无此意。”   白狐狸漂亮的狐眸剐了眼愈描愈黑的鸟,不跟死鸟一般见识。   鸿巽道:“传信给阿初,让他来一趟。”   “好。”叶卿念诀指尖金红荧光闪现,一只小小的金红朱雀站立在叶卿指尖。   叶卿对它吩咐了几句后,刚要送小朱雀去九重天传信,叶府的大门就被破开了。   情急之下叶卿收起朱雀,起身出去查看。   县衙的衙役闯进大堂内,二话不说拔刀将他们三人包围。   “当街殴打伤人的是谁?”为首的捕头将三人逐一打量了翻,目光落在白庭玉身上时,满眼都是震惊之色。   段太师家公子说过,是个绝美的男人将他打伤的,想来就是这位了。   美归美,终归是蛇蝎心肠,捕头移开眼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无可挑剔的男人,“带走。”   叶卿想过有人会来找麻烦,没想到这么快。   白狐狸看向叶卿,等着泽离上神为他处理打点凡间的人情世故,拿钱摆平。   叶宝贝耸耸肩,狐狸折的可是太师的儿子,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钱不管用甚至还有可能再被安个行贿的罪名。   门外传来捕快的声音,“捕头,这府内雕了神主和泽离上神的神像,将双尊困锁在一方小院,他们在亵渎上神!”   “什么?”捕头闻声走了出去,一探究竟。   民间信仰双尊,双尊不容玷污,国法中有一条不得亵渎神明的条律。   鸿巽暗中施法用结界将那两尊雕像藏起来。   被白狐狸发现了。   大婚后被狼崽子缠着日夜双修的狐狸,如今术法比之过往强上数百倍,截个结界术法还是绰绰有余。   爬虫死鸟不仁,他不义。   衙门一起进,同进同出方显他神界齐心。   外头亲眼目睹神像的捕头拿着官令吩咐道:“来啊,将他们三个都带回衙门。”   叶卿,“......”   泽离上神跟鸿巽做了两百年老实人,还没被押进过这里。   听年迈的牢头说,要等被白狐狸折了手的贵公子治好骨头后再升堂。   叶卿倚在潮湿的牢门上看狐狸道:“您这一趟,来的够值啊。”   完全可以跑了了事的狐狸,一点也没挣扎跟到县衙,纯属给爬虫死鸟找点麻烦,免得这二位闲的发慌,再说他是花瓶。   白庭玉道:“也是,亵渎上神之罪,二位等着牢底坐穿吧。”   “听说太师家公子好男风,白玉上神六界第一美人,啧啧。”半点上神架子都没的叶宝贝咂嘴道。   白狐狸道:“那浪荡废物去你琴斋,想来是先对你这张皮囊动了心思吧?鸿巽神主可要小心。”   阿离跟白玉斗嘴鸿巽一向不掺和,只会对夜玄严加管教让夜玄治狐狸,但这一回神主坐不住了,出声警告道:“白玉。”   “和我说教没用,我不是狼崽子。”狼崽子怕鸿巽,他可不怕。   叶卿还想说些什么,不想有一颗碎石子突然朝自己砸过来。   叶卿伸手接过,将石子扔在地上。   扔石子的人,就被关在他们旁边。   那人蓬头垢面,头上还插了几根稻草,爬到牢杆边上,双手抱着牢杆朝叶卿招手。   不等叶卿有回应,那犯人先开了口,“你们是上神?”   口无遮拦的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搭话。   不曾想那犯人双腿并列跪地,朝着三人磕头拜道:“上神,上神,上神。”   一连喊了三句上神后,跪在地上的犯人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在牢里癫笑,“哈哈哈哈,他们说他们是上神,弟兄们听到了吗!哈哈哈哈......”   就因为这犯人的大笑声,把相邻的几个牢房里酣睡的人吵醒,个个都像看猴耍戏一样看着他们三个。   准确的说,都是在看白庭玉。   “哪个是上神?”   跪拜过三位上神的犯人将头发撩起来,露出整张脸对周身的人说道:“他们三个都是。”   “年纪轻轻的脑子不好,可惜了。”   “难怪长成这样,官老爷都舍得放这里来受苦,有病就该治,白糟蹋一张脸了。”   依偎在犯妇怀里的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紧捏住母亲的大手,圆溜溜的眼珠子胆怯地看向新来的犯人,向自己娘亲问道:“娘亲,他们是傻子吗?”   犯妇抱着女孩儿,声音温柔地教导道:“丫蛋真聪明,他们啊就是太傻了才被关进这里的,丫蛋不好好读书,就会跟他们一样变成傻子的。”   “丫蛋不要做傻子,大叔叔们好可怜啊。”   叶卿,“......”   白庭玉,“......”   鸿巽神主,“......” 第108章   犯妇为教孩子数落了他们不下三五句。   白庭玉嗤之以鼻, “愚妇。”   一惯爱干净的白狐狸在阴森酸腐味浓重的地牢内呆了半日, 叶卿就这么看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白庭玉现下心情很不好, 说话都略带冲。   叶卿道:“劳您想想办法我们该怎么出去。”   白庭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他, 随即当泽离的面徒手将锁住牢门的铁链劈开。   叶卿, “......”   可能,这就是罪加一等的越狱吧。   铁链落地的那一刻, 所有罪犯都被惊吓到了。   谁都不敢相信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男子, 徒...徒手......劈牢房!   没过一会,送他们进来的狱头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狱头手里还拿了个火钳, 吓唬白庭玉说白庭玉再敢这么玩, 他就把白狐狸这张脸都烫花。   狱头重新给牢门添了两把锁链, 还把无辜的叶宝贝和淮黎都算在越狱之辈中, 记了一大过。   虽说这点小风小浪对身为神仙的他们不足为惧, 但叶宝贝和道侣还是要在帝都过日子的.....   叶宝贝趁白玉上神脾气还没发作前, 出声道:“您消停会。”   白庭玉刚想说些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奉大人口谕, 提拿叶卿、淮黎和......”奉令前来的官差叫不出白庭玉的名字, 也正好看到白庭玉,指着白庭玉道,“他,一并交给我。”   老狱头将牢门的钥匙给了官差,不忘提醒道:“那白衣服的武功很好,哥几个小心点。”   官差言谢道:“有锁铐吗?”   “有,给您拿。”老狱头左右观望了会, 从刑架上犯人的手上取下带血的铐链。   白庭玉一出狱门,就有人要给他带锁铐。   他堂堂上神,敢铐他是闲命长?   不想伤害无辜凡人,白庭玉提醒道:“铐上了,折了寿可是你自找的。”   “唧唧歪歪话真多,等到了公堂上看你这骨头还能有多硬。”给白庭玉带锁铐的人半点好脸色都没给,直接给白庭玉铐上。   锁链固定的那一刻,天空中一道闷雷响彻天际。   牵白庭玉走的官差倍感压力,一阵头晕目眩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缚神的弥天大罪,谁背得起!   白庭玉看着一群狱卒手忙脚乱带那犯上之人去就医,随即问道:“不是要审我?不带路?”   所有人将目光对准了白庭玉,官差一口咬定道:“你是妖!”   这凡人眼拙,连他是神是妖都分辨不清,白庭玉道:“我若是妖,还会任由你们将我关押?”   眼前的男子说的不无道理,再加上官差手里的令牌不断提醒他要记住自己的职责。   官差道:“带走。”   公堂上。   当朝太师和二公子都在,二公子手上的白纱布尤为显眼。   大理寺卿为官多年,见过不跪的王亲贵族,但还没见过平民百姓到这不跪父母官的,惊堂木一拍斥道:“堂下之人还不下跪!”   白玉和泽离跪他,这大理寺卿顶多是折个寿,当场进十八层地狱,在里头呆个万八千年的。要是鸿巽跪了,那这大理寺卿怕是要比当年的天帝东陵下场还要凄惨数千倍。   就怕白狐狸脾气上来跟朝官对骂的叶卿出声道:“大人,可否容在下说上两句?”   “天下第一琴师叶卿可是?”大理寺卿道。   叶卿颔首,“正是。”   大理寺卿的师爷从侧走上前,附在大理寺卿耳畔道:“大人,端王颇为欣赏叶卿,王爷手握一方大权,咱们轻易开罪不起。”   言下之意就是给端王三分面子,不为难叶卿。   大理寺卿点点头,挥退师爷后继而看向白庭玉,“你当众无辜伤人,可知罪?”   “爹,就是他伤的儿子,”段二公子忍不住出声打断公堂问话,指着白庭玉道,“把他交给我处置。”   段太师溺爱嫡子,安抚道:“稍安勿躁,大理寺卿处事公正,自会给你个公道。”   有爹的话段二公子还是不宽心,不顾这是什么场合直言道:“我要他做我的妾,爹你答应儿子,儿子一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让您和娘操心。”   白狐狸听到这话后,冷眸扫向不知死活的凡人。   叶卿也因段二公子这话对这位二公子刮目相看,肖想谁不好,去肖想白庭玉......   “他身边的琴师,儿子也要。”二公子说这话时声音很轻。   但鸿巽等人非常人,将这厮的话听个透彻。   “啊——”   二公子凄厉的叫喊声响起,只见段家二公子捂着心口处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不停歇地在地上打滚。   叶卿注意到被段二公子打翻在地的茶盏里流淌出的是北冥水。   只有淮黎有。   被人肖想了媳妇的神主面不改色将阿离往自己身边带了些,用半个身子挡在叶卿面前,手在袖中不动声色地催动这股至阴之水。   段太师坐不住了,喊道:“太医!快,快去请太医!”   太医隶属皇族,段家能驱使全因当今贵妃是段太师的亲妹妹。   “谁都不准出去!”大理寺门口,一个泼辣女子抢过官差手中杖板横在门口,不给任何人放行。   官差认识这位主,“秦姑奶奶,人命关天。”   “关什么天?”秦白衣可不管这些,“相府千金驾到,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刚出软轿的江婉儿从人群中走出,走到秦白衣身后,一手搭在秦白衣的肩膀上,“白衣,仪态。”   将军府出身的女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娇作的举止,秦白衣就是不给人走的机会,“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你们得罪的起吗?”   丞相之女,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太子的未婚妻,这三个身份单拎一个出来,都能压太师父子一头。   里面高座上的大理寺卿见状,也出来相迎,“不知江大小姐驾临,有何吩咐?”   江婉儿是从白衣口中得知叶卿的朋友打伤了段太师的儿子,段家兴师动众找麻烦的事,特前来帮衬的。   淮黎未有损伤,江婉儿心中松了口气,对大理寺卿施礼道:“婉儿是来向大人解释叶府上为何会有神主、泽离上神雕像一事的。”   江婉拿出一道懿旨,“婉儿在姑母面前夸过淮黎的雕工,姑母就命婉儿邀淮黎为双尊打造雕像,为陛下六十大寿筹备祭神大典所用。”   大理寺卿将皇后懿旨打开,里面写的与婉儿姑娘说的一般无二,大理寺卿将懿旨双手呈奉回给未来太子妃,“微臣该死,还请婉儿姑娘替微臣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两句,微臣......”   “大人,既是误会解开便好,不知大人可能放人?”江婉儿打断大理寺卿的请求,知书达礼道,“婉儿定会向姑母称述您处事公证,并非有意冒犯。”   “放,放,”大理寺卿满口答应,“来人,无罪释放。”   “差些忘了,”江婉儿明白淮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从淮黎对待弟弟叶卿就能看得出,所以那个白衣公子的事,江婉儿也一并帮了,“婉儿当时就在琴斋,婉儿亲眼目睹是段二公子言语举止轻浮待那位公子,那位公子只是为自保才不慎伤了段二公子的。”   江婉儿说完徐徐走向段太师盈盈一拜,“婉儿听说段二哥伤了胳膊,请了太医来,不知现下可还需要?”   段太师的儿子疼地人都晕过去了,当然需要医治!   江婉儿温婉一笑,让秦白衣将太医带进来,送段二公子进内室诊断。   大堂清净后,江婉儿问大理寺卿要了茶水,亲自斟茶奉给长辈,“段伯父与我爹同朝为官四十载,伯父清廉苛己造福百姓贤明远扬,在婉儿心中伯父一直是一位聆听民声的好官,今日之事,婉儿相信是伯父爱子心切这才惊动大理寺,在婉儿看来,亦是情有可原。”   相府的千金带来皇后懿旨和太医,无疑是宫里那位正宫皇后借侄女来向段家施压。江家在朝中势力非他段家可比,江婉儿给他奉茶也算是给他面子,让他能顺着杆往下走,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自己儿子什么料做爹的岂会不懂,这件事闹大了传到陛下耳朵里,怕是会牵连贵妃,到时害了二皇子就得不偿失了。   八面玲珑的江婉儿算是个人物,难怪陛下这般喜欢她,钦点她做未来皇后。   段太师道:“这个逆子,差些毁我一世清誉,婉儿放心,伯父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他,还请婉儿在皇后娘娘面前,替段某美言几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婉儿一介女流,全凭伯父做主。”江婉儿浅笑道。   三个上神都头疼的局面,让一个女子巧妙化解了。   大理寺外,江婉儿没将叶卿的答谢听进去,而是两眼直勾勾地望向淮黎,“淮公子,他们有没有伤到你?要不婉儿让太医给你把把脉,牢里湿气重,你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白衣。”   刚跨上马的秦白衣翻身而下道:“婉儿姐,我去叫太医。”   “多谢江小姐好意,淮某没事,”鸿巽拒绝江婉儿的好意,同时躬身抱起一旁的叶卿,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家弟身子孱弱,受了些寒气略微脱力,淮某先行带他回府,江小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跟上淮黎的白狐狸余光瞥向身后对神主依依不舍的凡人姑娘,模样生的不差,就是脑子傻了些。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看上木头疙瘩的。   白庭玉走着不忘跟鸿巽怀里这位“身子孱弱,受不了寒气”的朱雀神调侃道:“看不出来,泽离上神也会适当扮个柔弱争风吃醋。”   被突然当街抱着走,又被冠以着凉这等不切实际幌子的叶宝贝,“......” 第109章   因亵渎神明一罪致使叶府被封禁。   门上的封条尤为醒目。   在凡间擅自撕下官府封条轻则羁押重则流放, 可不是开玩笑的。   终于被放下来的叶卿, 左右张望了翻开口道:“暂居客栈, 等官府的人取下我们再回来。”   进太含修仙的九成弟子出自凡间, 凡间的规矩白庭玉或多或少知道些, 也就没像在牢里那般直接破门。   白狐狸抓住江婉儿对神主的那份女儿心思,找事道:“找江婉儿不就可以进去了?”   鸿巽冷眼看他。   就这一眼, 让白狐狸浑身不适。   察觉到异样后, 白狐狸伸手施展术法,却怎么也用不了神力。   这该死的爬虫竟然封他神力!   “给我解开。”没有神力他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白庭玉不喜欢这种感受。   鸿巽道:“等你回到太含, 自会解开。”   “这就下逐客令了?”白庭玉为六界苍生着想, 不想血丹再起波澜才亲自跑这一趟, 鸿巽嫌他是什么理?   鸿巽倒不是赶他走, 是想让白玉安生点, 白玉所作所为哪像是个寻常人,他的阿离有心做个凡人, 断不能让白玉搅和了, “玄儿纵你,不代表本座也纵容你,无稽之谈休得再说。”   “臣下岂敢,帮我解开。”白庭玉说话也软了三分,他不喜欢做弱者,哪怕只是暂时的。   跟心比逆鳞还硬的神主说不通,白庭玉转而看向叶卿, “泽离。”   叶卿觉得白狐狸就是嘴欠了点,鸿巽封他神力对一个被夜玄宠坏了的狐狸来说,是有点伤狐狸一向高傲的自尊。   宝贝明白阿巽是为他着想才这么对狐狸的。   所以这个口,叶卿开最合适。   只是神主不曾让他有这个机会开口,“不得求情。”   叶宝贝,“......”   没辙了,他打不过神主。   “凡间帝都皇帝坐镇龙气镇压,寻常妖魔轻易进不了帝都,”叶卿劝道,“眼下我们都是凡人,何不入乡随俗?”   狼崽子不在这,也没人会帮他,白庭玉说什么都没用,背过身道:“还不叫阿初过来。”   四下无人,叶卿念诀将灵力所化的朱雀送往九重天天帝宫。   叶卿道:“往东走一里路,那是帝都最好的客栈,去暂住一宿吧。”   “把雀灵给我。”白狐狸身无长处,没点傍身之物心里不安。   就当是照顾侄媳妇儿,叶卿取下雀灵簪给他,“请吧白玉上神。”   一点也不客气将雀灵嵌入自己发髻中的白狐狸,朝鸿巽挑衅了一眼,大步朝泽离指的地方走去。   客栈只剩下最后一间上房,毫无意外它是归属白庭玉的。   叶卿见鸿巽要走,“去哪?”   “土地庙,”鸿巽解释给他听后,又道,“去去就回,阿离在客栈歇息,等我。”   鸿巽不让他跟去,反向说明事情很棘手,甚至危险重重。   绝不会是去土地庙那么简单。   叶卿在鸿巽走后,给客栈的小二留了银两为白狐狸备饭,随后匆匆跟踪鸿巽去一探究竟。   上房内的白庭玉凝神在自己身上施针,欲想强行破开鸿巽的术法。   明知道无用,倔强的白狐狸仍不肯放弃,将随身带的仙药尽数倒在桌上,一个个看过去,看看哪个能解掉该死爬虫给他施的术法。   “叩叩叩。”   拿钱办事的店小二端着他们店里特色佳肴,专程送到。   店小二道:“客人,为您备的膳食,小的给您送进来?”   白庭玉起身走到门口处,刚想把房门打开,就见作势推门而入的店小二失重跌了个五脚朝天。   他手里端的菜肴也溅洒在地。   好干净的白狐狸白衫被弄脏,引得白狐狸秀眉紧蹙,隐忍不发是因他为上神,不与凡俗生灵计较。   白庭玉道:“出去。”   “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去为您备新衣裳,菜会重新给您上,请公子恕罪!”能成为帝都内最好的客栈,一定的效劳能力还是有的。   衣裳白狐狸只着天织锦,膳食这一方面,他胃口被狼崽子养叼了,凡间的菜肴不对他胃口。   凡人的声音吵的他耳根子没个清净,白庭玉道:“滚,别再来打扰本......出去。”   “是,是......”店小二狼狈地爬起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捡干净,再用手捧起菜肴堆进托盘中,最后用自己的袖子将地板擦干净才退出去。   临走之前,店小二余光偷瞥了眼桌上的瓶子,将瓶上贴的字条瞧清楚了,躬腰离开。   尽管屋中有熏香,也遮不住浓重的膳食味道,白狐狸将窗门打开,坐在窗门处眺望凡间的皇宫大院。   透着一股俗味的皇宫让一向嫌弃狼崽子那破烂地的白庭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狼崽子的魔宫也是能接受的了。   他孤身入俗世,被鸿巽这厮欺凌,也没人在他身边逗他开心。   要是狼崽子在......   罢了,还是不在好。   夜玄心里,鸿巽才是最重要的。   白狐狸单手支在茶几上,二指贴近额头,一个人倚在那沉思。   半个多时辰后。   店小二的声音再次传来,“公子,为您备了新的衣裳,小人给您送进来?”   屋中趴在茶几上不省人事的白狐狸,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公子?”店小二又敲了几下大门。   迟迟等不来里面的回应声,小二用手指戳破纸窗往里面瞧了两眼,在确信白庭玉睡着后,推门而入。   捧着最好的绸缎进来赔罪的店小二唤道:“公子?公子?”   接连推了白庭玉好几下,都没见白庭玉有反应。   店小二扔下绸缎,笑着在白庭玉身上搜身。   搜到一块令牌后,扯下来看了一眼,“太含山?果然是修仙之人。”   将令牌藏在袖子里,匆匆退出上房的店小二唤了两个打手进来,吩咐他们将白庭玉带走。   结果这两打手翻过白庭玉身子见到那张脸时,同时没了举动。   看到打手被白庭玉迷倒的店小二一脚踢在离自己最近的打手身上,“废物,一个男人就把你们迷成这样?”   “张哥,寻燕楼的花魁都没他小子长得好看。”被踹的打手咽了咽口水,在达官贵人眼中美不分男女,到他们这些粗人眼里也差不多,他们分的只有快活不快活,不会管是男是女,之所以呆愣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也不撒泡尿看看你们长什么样!”店小二鄙夷两个没见识的莽夫道,“看他谈吐就不是一般修仙人,他对主子们大有用处,不想死的赶紧把他给我弄走。”   “主子们也不缺这一个,要不这个就留着给我们哥俩热炕头?”打手有些不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被主子们糟蹋了。   “他还轮不到你们来决定,速度点,他是叶琴师的朋友,要是被叶琴师发现,这事闹大了谁都活不了!”店小二催道,他倒是要看看,这俩憨货是要美色还是要命。   “把他给我们兄弟俩,我向张哥保证,三天之内给你弄俩修仙弟子来!”   “五个,三天给你五个,张哥行个好,我再给你十两银子,我哥俩今年一年的赏银都归张哥。”   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为的无非就是钱,店小二家中有八十老母病重卧床,十两银子够耗两月了。   店小二道:“三天给不了我五个,你们自己跟东家交代。”   “好,我跟你保证。”打手满口答应,把兜里那点老本全拿出来孝敬张哥了。   “你们还在磨唧什么?”   刚准备收贿赂的店小二听到这声,急忙把钱藏起来,手别在身后看来人,“东家,您怎么来了?”   客栈的东家走到大门口,捂住口鼻不让自己闻到妖香,“还不把人给我带过来!”   “东家,这个人......”店小二朝打手弟兄二人挤眉弄眼,警示他们把嘴闭紧别把刚刚行贿的事抖出来大家都完蛋,随后向东家解释道,“这个人,您要不看看他长相?”   “嗯。”门口的东家不轻不重地回了声。   以他的地位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断不会像这帮粗人那般......   眼看东家都被惊到,店小二开口道:“哥几个想着,这么个绝色送给主子们也是浪费了,东家的书童不是刚死,这个您看?”   “他就是叶琴师的朋友?”东家问道。   店小二,“是,叶琴师匆匆丢下他就走了。”   东家,“去,备车。”   在打手弟兄二人不舍的眼神下,店小二谄媚道:“好嘞东家,东家放心,这大美人小的亲自给您送到府上。”   “你换上他的衣服,坐车朝西边走。”东家与店小二想的全然不同。   店小二糊涂了,“啊?”   “还不照我说的做?”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办。”   把店小二赶去办事后,东家再次吩咐道:“给他灌点迷药,送我府上去。” 第110章   无幽禁地, 玄武的心脏前。   承载玄武之力的鸿巽望着眼前密闭的丛林, 聆听禁地内野兽的嘶吼声。   半晌开口道:“出来吧。”   被抓包的叶宝贝从禁石后走出。   他猜想的果然不错, 鸿巽不让他跟, 必是要去危险之地。   鸿巽侧身看他, 语气饱含无奈,“阿离。”   “你去土地庙, 我来无幽禁地, 不该是你给我一个解释?”泽离上神死鸭子嘴硬道。   无幽禁地最克的就是阿离,鸿巽不让他来就是为保全他, 偏偏阿离就是个不安分的。   神主下神谕道:“回去。”   跟了好半天才到这, 人都来了回去没那么容易, 叶卿道:“正好想试试我这无上雀火威力如何了, 我跟你进去。”   “听话, 回去。”乾兌的心脏阴气重到淮黎都略感不适, 何况是阿离。   叶卿道:“做知己你尚能宽纵我几分,做了道侣怎就变了个人?”   神主拿他没办法, 只能另辟他路劝他, “阿初来了找不到人怎办?”   “白玉在,不至于找不到人。”他将雀灵留给白玉,阿初来了能感知到雀灵的位置。   宝贝是铁了心要跟他进去,鸿巽大步走到叶卿身边,一手钳制住宝贝的胳膊,“跟我来。”   “到都到这了,回去不是白白浪费时辰?”被拖着走的叶宝贝嚷嚷道, “阿巽,神主,君上!夫君!”   最后一声,许是叫到神主心坎里去了。   神主回头看了他一眼,在叶宝贝觉得还有商量余地的时候,鸿巽一个利索的下蹲将他抗在肩上。   宝贝双手支在鸿巽肩膀上,被固定着腰动弹不得,这种姿势不好受。   试着掰开腰间的手,可力气比不过青龙大帝。   想了想,化作朱雀原型刚想飞走,脖子就被人捏住了。   鸿巽看着怀里的朱雀,“阿离,莫闹。”   重化为人形的叶卿想跟他好好谈谈,“在家中你问起阿初捉拿孟烨一事,我问你何故问起此事,你故意将话引到白狐狸身上,让白狐狸打乱了我的头绪,就是为独自来这查看。”   他没那么好诓骗,当时就起了疑心,客栈里鸿巽搁下他就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宝贝能猜到阿巽的设想,却猜不到他的目的,“你怀疑什么?”   “知道了就回去。”没直接坦白告诉他的阿离,而是先将条件摆在前。   叶卿道:“我连天道都能灭,区区无幽禁地算什么?况且不还有你?”   无幽禁地鸿巽是不怕,怕的是阿离进去后有个万一......   神主不想让他身陷囫囵。   “有人!”在与阿巽商量的同时,叶卿余光瞥见林中人影,急忙追上前。   被抛下的鸿巽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阿离!”   跟鸿巽走散的叶卿行走在无幽禁地内,他从没来过这里,明知是死穴不会贸然擅闯,这一次是他真真实实见到人影了!   无幽禁地幽兽毒藤遍布,能在无幽禁地活下来的人,世上寥寥无几。   尽量避开这些树枝,叶卿凝气催使出无上雀火。   只是这雀火还没燃起一会,就熄灭了。   与此同时,早已对叶卿垂涎三尺的猛兽猛地向叶卿扑来,将叶卿扑倒在地。   叶卿一脚踢在野兽腹部处,再而后退三丈,只见一条毒蛇从树后爬出,腾起身对准叶卿的脖子张开口。   叶卿手一挥,将毒蛇打落在毒藤上,亲眼看毒蛇被毒藤吸取所有的功力,尸骨消散。   阴阳相生相克,叶卿的出现激起无幽禁地内所有野兽的胜欲心,越来越多的猛兽朝叶卿奔来。   用不了南明雀火,单打独斗成千上百的凶兽不免吃力。   在八方野兽集攻叶卿之际,一道水幕屏障在叶卿周身竖起,将叶卿护在水幕中。   而那些妄图攻击叶卿的猛兽,接触到水幕屏障之时,全被化成了水源,滋养玄武之心。   鸿巽逼退三千妖兽,将叶卿挡在身后,护着叶卿一步步朝里头走去。   叶卿道:“我......”   鸿巽五指紧扣住阿离的手,“跟紧我。”   “好。”跟在鸿巽身后的叶卿有恃无恐,往禁地中央走去。   玄武神像竖立在无幽禁地之中,叶卿在神像边发现了脚印,“有人住过这里。”   “孟烨。”鸿巽开口道。   叶卿,“你闻到了没?”   一股浓郁血腥的气味,从玄武神像传出。   鸿巽与叶卿相视一眼,二话不说一掌打在神像上,将神像移开。   神像下面竟然是——   累累白骨!   乾兌属阴,以玄武镇压,这些冤魂被镇压在此,难怪冥界那半点风声都没!   宝贝很聪明,“这是修仙弟子。”   身为神主的鸿巽看着眼前无辜性命的堆起的累累白骨山,袖中指骨吱嘎吱嘎地作响。   叶卿掐指一算,算出看向的白骨姓谁名谁师承何派,“三日前被杀。”   “出来!”一声龙啸从玄武殿传开,惊起林中鸟,将毒藤逼退回枝干上紧紧掩盖住树心果,所有野兽跑出百丈之远。   鸿巽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人到底是谁!   站于毒树上俯视底下这一切的蒙面人,手轻轻抬起操控毒藤向炫耀神威的神主和那位至阳泽离袭去。   鸿巽以手为盾,在周身建立水气屏障,随后手拈花状,念诀幻化出千万朵幽蓝冰莲飞向毒藤。   被冰莲袭击中的毒藤迅速凝结成形动弹不得。   鸿巽对阿离说道:“走。”   就在鸿巽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被冻死的毒藤吞噬掉冰晶,继续朝叶卿和鸿巽袭去。   飞速扯下外袍,披在叶卿身上的鸿巽,手为刃切断百十来根毒藤,一路护送阿离离开。   就连他们到无幽禁地之外,毒藤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袭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一阵金光暴涨,那些毒藤被烧成了灰烬。   出了无幽禁地,无人能让南明雀火将其视为对手。   叶卿收手道:“生魂滋养乾兌筋脉所生之树,好歹毒的办法!”   鸿巽听阿离说话的同时,长袖一挥一道寒气袭向密林中的一棵毒树。   没过多久毒树倒下了,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毒树跟着倒下来,给没有小道的无幽禁地硬是开辟了一条小径。   玄武筋脉所生之树,灭主树可使同支所生之树尽数消亡。   简单来说就是切断玄武一根经脉,同脉长出的毒树都会死。   站在主树上要杀鸿巽和泽离的人跳下去躲进丛林中,再也没了声。   叶卿问道:“你看到他了?”   “跳梁小丑。”纵使那人蒙面,神主也早将他身份看破。   鸿巽道:“阿离你在外守着,我进去,孟烨若出来,就地格杀。”   “果然是他。”叶卿就说,鸿巽不会无缘无故问起孟烨几日被擒拿一事。   孟烨在无幽禁地呆了足足五百年,苍昊说过孟烨数千年前就将无幽禁地视为私地,对无幽禁地熟悉且又道法高深能肆意进出的人,除了孟烨之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眼下就只有一个问题:孟烨被湮灭仙界众仙有目共睹,如今又为何会重返于世!   “好。”不由多想,叶卿席地而坐,手中幻化出凤首箜篌。   一曲箜篌引来百鸟,连带禁地之中的鸟兽也闻之腾起,为他所用。   他的箜篌可号令百鸟,就算没有南明雀火,他亦可让百鸟臣服。   林中的孟烨被群鸟围攻,施展术法让毒藤刺穿这些鸟的身体,将它们的修为元灵为己所用。   就因为这番举动和鸟儿惨死的叫声,很好的为鸿巽引了路。   织成蚕茧状的毒藤树条里面藏着的人,正是鸿巽神主的猎物。   水凝真气在鸿巽手中轻微晃动,水洒向蚕茧护盾之时却成了幽蓝冥火,以至阴之力烧灼,丝毫不逊色南明雀火的威力。   在里面的孟烨眉梢逐渐结了冰,再然后一团冥火将他双眉烧成灰烬,同样也灼烧了肌肤。   再不出去他就会被玄武之力活活烧死,孟烨破壳而出,直立于鸿巽面前。   鸿巽俯视眼前死而复生的妖王孟烨。   孟烨厌倦神主高高在上的神色,“神主别来无恙。”   “妖王好本事。”骗过六界苟活于世,就这样还敢肖想血丹涂炭生灵。   没那本事,他怎么敢去算计神界?   孟烨一笑而过,“那还得多谢神主教诲之恩,杀母之仇未报,本王如何能死!”   能食用到无幽禁地的树心果操控无幽禁地毒藤林,鸿巽还真小瞧了他,“你丧尽天良,妖圣艺亥教子不严,有此下场不足为奇。”   鸿巽狗屁不通的话孟烨半个字都不想听,他更想让六界歌颂的神主猜一件事,“本王当神主会好奇本王为何承载湮灭之刑仍能存活在这大千世界中。”   鸿巽倒真有些疑惑,但此事不妨碍他今日就地正法孟烨,问或不问结果一样。   那又何须再问再答?   孟烨等了很久,都不见神主请教自己,嘲笑道:“你不是才智冠绝六界?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透?”   神主不想听,孟烨偏要说,“死的是替身。”   鸿巽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未曾有半点的意外神色。   孟烨动了动手指头,只见他的五指逐渐变为毒藤,看上去很是渗人。   “这副皮囊是本王亲选。”在所有位高者变着法将替身刻画成他们一模一样的人之时,孟烨反其道而行,将自己刻画成替身的模样,让替身成为真正的他,他成为替身。   鸿巽拔剑道:“孟烨,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改?”孟烨嗤笑,说的就像他愿意改能让神界放他一马似的。   他改无疑是在加快他的死期,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等到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卷土重来叱咤六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孟烨拿得起放得下!   孟烨道:“我只要把你杀了,你的玄武之力就是我的,到那时这六界谁敢不服我!”   这几百年,他煞费苦心利用凡人的贪婪达成目的,虽不像东陵当天帝那时那般如有东风,倒也能勉强凑合着用。   不仅是修仙子弟,就是存有仙根的凡人他也不曾放过。   能有一个是一个!   在这里,他靠毒藤吸收了数之不尽阴兽神力,靠玄武的阴气滋养身心。   只为了能像承载玄武之力的神主那般,成为南明雀火的克星。   鸿巽听完他猖狂的话,“尽管一试。”   蛰伏数百年的孟烨,自然不客气,用自己身体长出的毒藤将玄武神像挪到自己身侧,施展术法催动玄武,操控整个无幽禁地,让阴兽臣服于他。   看着刚才被毒藤逼出禁地的神主,孟烨道:“神主今日就葬身在此吧,至于泽离,他若是识时务,本王或能放他一马。”   若是泽离对鸿巽念念不忘,他不介意送泽离去给鸿巽陪葬!   鸿巽闭眸再睁之时血眼显现,一惯动用玄武之力的青龙大帝周身墨绿气形腾空,真气化作的真身在整个无幽禁地内翻腾。   没过多久,禁地内一片枯败之象。   东乙青龙,掌六界枯荣。   鸿巽斩断孟烨双臂,再而看向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人,“本座乃青龙鸿巽,实非玄武乾兌。”   他在提醒孟烨别忘记,他执掌的是五行之木,而非天生就是北水玄元。   方才故意退避带阿离出去,一是不想阿有恙,借机让阿离在外看守来个瓮中捉鳖,二是让孟烨自负之心得些满足,以为他真怕了无幽禁地,如此里应外合,只身为饵,钓出这条大鱼。   以水辅木,木生火之道与阿离双修得利,汇水、木、火三元修养神元的鸿巽,所承载的力量在这世间绝无对手可言!   被砍下双臂的孟烨想也没想,迅速逃离。   鸿巽不急着追上前,因为孟烨走的路,是出无幽禁地的路。   那里,阿离在镇守。   禁地外的叶卿在看到一片枯荣之象后,就没再拨动琴弦了。   站在禁地外,叶卿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禁地里走出来。   在血人身后的是阿巽。   鸿巽道:“阿离。”   还在逃窜的孟烨闻声抬头。   前有泽离朱雀,后有神主青龙。   他逃不了了。   雀灵借白狐狸了,叶卿拾起地上的枯藤化剑,剑指策划这一场惊天阴谋的主谋,“孟烨。”   孟烨看了看眼前依旧是一身红衣的泽离上神,又看了看身后的神主鸿巽,对叶卿开口道:“你要杀我吗?”   南明离火绕行剑身,雀鸣声响彻,只等叶卿一声令下,就能让这世间再无孟烨。   孟烨开口道:“我手上还有百余修仙之人,杀了我他们都得死。”   老巢都被端了,孟烨怕他们不信,不妨透露一些给二位神明,“我能藏临音,也能藏着那些修仙子弟。”   鸿巽不急不慢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你的王弟苍昊,对你可是了如指掌。”   孟烨眼神微闪,苍昊这个下贱东西竟然出卖他!   鸿巽很擅揣摩人心,说起苍昊是因为阿离从苍昊那得知的消息都告诉他了,鸿巽借苍昊来诈孟烨,只要孟烨有一丝的异样,那足以说明孟烨藏人的地方,在苍昊知道的范围之中。   等同于,他们无需逼问孟烨,问一问苍昊即可。   显然,神主赌对了。   鸿巽朝叶卿使了眼色,叶卿点头离火将孟烨围困。   鸿巽施展术法辅佐叶卿将雀火燃至淡蓝之色,紧接着二人举止动作如同一致,集两股神力将孟烨彻底挫骨扬灰!   收起真气的叶卿走到鸿巽身边,“你没事吧?”   鸿巽摇了摇头,“无碍,他伤不了我。”   “那便好。”亲眼见证鸿巽枯荣之术的叶卿,相信鸿巽的话。   鸿巽道:“只是有一事,要苦了阿离。”   叶卿知道所谓何事,“不,是我们该做的,苍昊兄他会告诉我们的。”   鸿巽,“傍晚了,回去找白玉和阿初吧?”   叶卿,“好。”   对无幽禁地施展枯荣之术的鸿巽,临走之时还无幽禁地一片安宁,让枯木重生,回到无幽禁地该有的生长之道中。   鸿巽见阿离对他知道孟烨还活着的事存有疑惑欲言又止,鸿巽索性开口直言,“猜想。”   “嗯?”叶卿侧脸看他。   鸿巽,“孟烨此人生性多疑,少有的心腹皆被我处死,又出了纳兰明羲重蹈东陵覆辙一事,我便料想可是故技重施,加之阿初捉拿孟烨用时七日一事,就想来这看看。”   孟烨是何等能隐忍之人,阿初和阿离一样都是纯阳之体进了无幽禁地连凡人都不如,只要孟烨呆在无幽禁地之内,阿初就拿他没辙。   五百年都能忍的人,却在陵初立下军令状的第七日出无幽禁地被阿初捉拿。   那时鸿巽在渡劫之期,化龙之时出了些意外致使多年闭关未出世,劫后归来就听闻孟烨已被处死一事。   新天帝做事有度,知道霜郁与上云天的旧仇,处死孟烨又将霜郁交托给双尊处置,故而处死孟烨的事鸿巽便不再过问。   来无幽禁地是鸿巽心里存了这么个大胆的假设,想在无幽禁地找些线索。   说巧不巧的就在无幽禁地碰上了人,鸿巽便加深了这个想法,也不出他所料,那人正是孟烨。   见阿离看自己的眼神中尽是崇拜之意,鸿巽谦逊道:“我的设想不止这一例,譬如我设想是纳兰明羲设局保了孟烨一命,以换取复活瑾笙的办法,不曾想是孟烨自主天命,论手段孟烨旷世奇才。”   凡是没定数的谜团,鸿巽都会将所有可能之能列个清楚,不否定任何一条,也不肯定任何一件,将它们汇聚在一起逐一排除,获得更为准确的答案。   无幽禁地的意外收获,鸿巽自己也始料未及。   “歪打正着?”叶卿怎么就不敢信呢......   鸿巽点头道:“有想无根据,正是歪打正着,我若真笃定便不会再让白玉将那弟子带来消他记忆,让他为饵,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叶卿,“那这打够准的。”   鸿巽含笑替他取来地上的凤首箜篌,“有阿离在身旁,本座的运道怎能不好?”   这种时候的情话,叶卿低头浅笑了下,“我们跟白玉说一声,回太含吧?”   “好。”   ......   凡间太师府内。   一架马车停在太师府后院的马厩中。   马厩的管事对马车上下来的人毕恭毕敬的弯腰点头,“秦东家,您怎么来了?里头可是?”   秦东家正是那个绑了白庭玉的客栈老板秦海赐。   秦海赐踩着马奴后背落地,拍拍身上的灰,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捂住口鼻,嫌弃地声音响起,“嗯,你们这什么时候改改,活活把人熏死。”   “秦东家说笑了,咱们这住的都是牲畜,这畜生哪有味好的?”管事讨好地伸手去扶秦东家。   秦海赐嫌脏,拂袖而过。   管事的也就这么笑笑,像往常一样问道:“东家今日来是找老爷的?”   “是来找二少爷的。”秦海赐开口道。   管事,“二少爷?二少爷他这会刚醒,这见人恐怕有所不便。”   “你去告诉二少爷,他想要的,秦某人给他送来了。”秦海赐道。   管事疑惑道:“二少爷要的?”   “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去办?”   管事有些为难,“这......”   秦海赐拿出一锭金子抛给管事,“事办的好,有赏。”   一两的金子能换三百五十两银子,秦东家给的足足有五两,这笔钱可是巨款!   做下人的都是为糊口,哪有见钱不要的,管事把金锭收好,利索的去办事。   秦海赐等待的时辰里,时不时的掀开马车帘窗去看里面旷世罕见的大美人。   “秦东家,二少爷有请。”很快管事就回来复命了。   秦海赐点点头又赏了他一锭金子,让他带路领自己去二少爷的院落。   太师家的二公子住在太师府最奢华的院子里,里面都是民间百姓拼搏一辈子都换不回来的宝贝,就连秦海赐看了都有些嫉妒。   秦海赐对床榻上躺着的人稽礼道:“见过二公子。”   “你来做什么?我爹在前院。”段二少爷打了个哈欠,翻身背对秦海赐,十足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秦海赐是开客栈的,看面识人的本事一流,知道这段公子是想让他长话短说。   他就喜欢像秦二公子这样爽快的人,“不知公子可还记得琴斋里的美人。”   “叶卿?”二公子稍稍抬了些头,很快再次低下,他爹刚还来警告过他,“那是端王看中的人,本公子不嫌命长。”   这二公子不开窍,那秦海赐说的更精准些,“比叶卿更好看的那位。”   “是他?”二公子眼前一亮,掀被下床看秦海赐,“他怎么?你给我送来了?”   “有一事,还望二公子应允。”他可不是白白来这送美人的,用那等绝色为筹码,他要的自然也不是简单的。   二公子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面见太师背后的主子。”一直以来,他想方设法弄来的修仙子弟都是送到太师手里,由太师送给真正的主子,事是他秦海赐办的,功劳却都是太师的。   为防二公子觉得他心机深沉,秦海赐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二公子莫误会,我只是想见见主子,并非想与段家一争高下。”   神情紧绷的太师府二公子松了口气,“量你也不敢。”   “自是不敢,太师是官,我不过是区区一介贱民。”秦海赐应承道。   二公子,“我帮不了你,我爹不让我掺和这件事。”   “无需二公子帮我,只需二公子告知秦某一声,下一回主子何时到太师府即可,”秦海赐说完又道,“美人就在贵府后院,公子支会一声,我即刻让人送来。”   一听美人就在他太师府的二公子,看向脑袋愚笨的秦海赐,要知道进了他太师府出去可就难了,人他现在就可以留下,并且还能把秦海赐赶出去,就当没今天这回事。   秦海赐道:“草民是知道二公子一向以德服人,这才诚心而来。”   “先把人带过来。”二公子道。   秦海赐也不拦着,任由二公子吩咐人去把大美人抬过来。   “只要二公子帮我,就连那琴师叶卿,草民也能让他心甘情愿侍奉二公子。”趁着这个机会,秦海赐将自己的本事绘声绘色说到极致。   人都是贪心的,段二公子也不例外,“什么办法?”   “公子。”秦海赐搪塞道。   段二公子想着反正秦海赐也是他们的人,没什么好隐瞒的,“每月月中我爹都会去宗祠祭祀祖宗,不许任何人靠近。”   “月中?”这是个很关键的消息,秦海赐定要盘问的清楚些。   二公子道:“嗯,别跟我爹说这事,知道吗?叶卿记得给我送过来。”   想要的得到了,秦海赐恭维笑道:“是,草民保证。”   “吱嘎——”   一阵疾风将大门吹开,阵阵凉意传进来,穿着单薄的二公子打了个哈欠,重新钻进他的被褥中,手在锦被上快速动着,不间断地吞咽口水。   秦海赐听到一阵单独的脚步声后,看向门口。   见到站着的人是谁后,整个人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他明明给这美人灌过迷药,美人还身中妖香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   白庭玉看向眼前胆敢拿他做礼物的凡俗夫子,跨步走进里头,潇洒利落地坐在板凳上,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水。   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床榻上的二公子看呆了。   白庭玉闻了闻茶水,觉得货太次配不上自己,摔碎茶杯抬眸看向秦海赐。   他堂堂神界上神,太含的掌门人,妖香怎会不识?   想靠妖香将他迷晕简直痴心妄想!   至于那迷药,对他神躯半分作用都无。   白狐狸狐眸转了转,开口道:“不如说说,谁的主意?”   “怎么可能?”秦海赐的妖香从来没有修仙弟子能逃过的!   只可惜,白玉上神家的狼崽子是比妖更厉害的魔帝。   狼崽子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的都捧到白庭玉眼前,对白庭玉保护到话不足以形容的地步,抵御妖香根本不值一提。   段二公子憨憨地走到白庭玉身边,想与白庭玉近距离的接触,“美人,我会对你好的,你留在太师府,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噢?”白狐狸漂亮的狐眸子落在段二公子身上。   恨不得把心掏给白庭玉的段二公子讨好道:“真的!”   白庭玉点点头,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递给段二公子,“我要你割腕,你割吗?”   凡人惜命,自己割腕这种事没几个人能做出。   想跟美人好好交流的段二公子听到这话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换回讨好的笑容从白庭玉手中接过碎瓷片扔地远远的。   段二公子,“小心伤了手,会疼的。”   “那我替你割。”白庭玉取下雀灵对准段二公子的手腕一划。   二公子的手腕皮开肉绽,最为关键的是肉还有滋滋的声音,就像是被烤熟了一样逐渐发黑。   泽离的雀灵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法器,白庭玉将簪子拿在手里这么轻轻一转,屋门自己锁了起来。   白庭玉看向临危不惧的秦海赐,“好大的胆子,仙门子弟都敢迫害。”   “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愚钝秦海赐也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寻常修仙子弟。   白庭玉之所以这么配合,正是为了这一刻,“被你们抓起来的人关在哪?”   他不是泽离也不是心怀天下的鸿巽,狐狸做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根本不会在乎这两条人命,“是说,还是我把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受一遍酷刑再招供?”   好心提醒这两个无知凡人一声,“以你们,一道都抗不过,等魂魄裂了会有人用阴针为你们拼凑继续受刑,那滋味啧啧。”   眼见凡人被吓得面色发白,白庭玉给他们缓和的时间,“或者,你们也可以先行招供,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主导权一直在这位美人仙长手里,二公子又一副脓包样,秦海赐想活,就必须得要想办法去说服有法术的美人,“不如你跟我们干,我向你保证,我们的主子一定能给你在仙道一辈子都不得到的地位。”   “得不到的地位?”白狐狸仔细想了想,他的狼崽子是魔帝,同僚是鸿巽泽离,侄子是当今的天帝,不知道这位背后的主子能给他什么可以超越这些。   白狐狸,“例如?”   秦海赐夸下海口道:“等主子事成,你想做上仙都不是问题。”   “上仙?”没记错的话,太含掌门这一职也在上仙之列。   他有了的东西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去等待,“不够。”   秦海赐道:“做人太贪不好。”   白狐狸道:“我有两个侄儿。”   “只要你帮主子弄一些修仙子弟出来,主子不会忘了你。”秦海赐相信以美人仙门弟子的身份,比他们要方便很多。   白狐狸又道:“一个是当今天帝陵初,另一个是魔界之主夜玄。”   还在哭嚎着拿金疮药给自己疗伤的段二公子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呆泄了。他是相信美人说的话的,因为这么好看的人,绝对是天上的!   “当今天帝是鸿巽神主和泽离上神之子,而魔界之主则是鸿巽神主之侄,你是如何拥有这二位内侄的?”虽在凡尘,但对天界事一惯感兴趣的秦海赐拆穿白庭玉的谎言道。   白庭玉手中雀灵指了指秦海赐怀里自己的掌门玉佩,慵懒道:“你没看见上面写的是什么?”   秦海赐看过,因白庭玉这话重新将玉佩拿起来看了两眼,只见上面金光闪烁过后,浮现七字。   太含掌门,白庭玉。   神族上神白玉。   “说吧,人在何处?”白玉上神也不怕他玩什么花样,没有妖不怕泽离,和他手里的雀灵簪。   秦海赐是听说过太含掌门乃神界上神,同时又是六界第一美人的。   跟那个废物公子不同,秦海赐是个识时务的,“白玉上神。”   段二公子听到这话后整个人结巴地倒在柜子边,“上......上神......”   “招吧,”白庭玉说着不忘抹黑鸿巽那条死爬虫,“若是鸿巽神主来了,可不会像本神这般好说话。”   “敢问上神,招和不招有何区别?”做的是泯灭天性之事,秦海赐绝不相信自己能有活路走,栽在自己手里的滋味已经够不好受了。   白狐狸觉得有必要好好提醒这凡人两句,“招了,你们算计叶卿的事我不同鸿巽告状,若拖着不招,共谋伤害泽离上神蓄意诋毁上神清誉,我想就这两条足够鸿巽神主找你们好好谈谈话了。”   “什么意思?”   白狐狸长话短说,将叶卿的雀灵簪重嵌入发髻中用来提醒他们,这个神器是叶卿常佩戴的发饰,“叶卿即是泽离。”   死爬虫敢封他法力,那就别怪他泄露身份。 第111章   事关泽离, 白狐狸就不信神主眼里容得下沙子。   白狐狸欣赏着眼前两张知道叶卿真实身份后吓惨白的脸,“谁指使尔等谋害仙门中人,还不如实招来!”   “我招!我招!”段二公子口吃略显严重,为了活命不惜把自己的亲爹招供出来,“上神饶命, 小人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我爹他做的,跟我没半点关系!您想知道的,可以去问我爹, 还有他!”   秦海赐还在细细琢磨白庭玉这话是真是假之时, 听到太师的蠢货儿子拖自己下水, 顿时心中大骂自己愚蠢,竟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身上......   眼看自称是神界白玉上神的美人看向自己, 秦海赐不慌不乱道:“仙长说自己是白玉上神, 看在玉佩的份上小民勉强信任三分, 以仙长您的身份足够碾死我们这些蝼蚁, 可为何您还要提及叶琴师,甚至口出缪言说那琴师是泽离上神,请恕秦某不能相信。”   白庭玉不觉得自己该跟他证明什么,秦海赐相不相信是秦海赐自己的事。   “我信!我信您是神,神不会滥杀无辜的,是不是上神?”段二公子爬到白狐狸脚边,跪伏着参拜六界最珍贵的神族上神。   顺带, 将绑架上神一事全部推脱干净。   段二公子指着秦海赐道:“都是他绑架的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上神我没有绑架您!刚才对您的不敬之词都是我混账!我混账!您别放心上,小的该死,小的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多做善事,多多积德造福百姓!您开恩!开恩!开恩......”   白庭玉被脚边碍眼东西吵的心烦,“滚。”   “我滚!我这就滚!”回着上神话,段二公子当着白庭玉的面在厅堂里滚来滚去,滚到房门口意图离开。   却不想,房门紧闭根本打不开。   白庭玉并不想理会胆怯孬种,更想从秦海赐拿得到一些有利的消息。   就在白庭玉要逼供秦海赐之时,房门外传来段太师的声音,“乖儿,乖儿你怎么了?爹来了,怎么不给爹开门啊?”   “爹!爹救我爹!”就侯在门口的二公子拍着方门板回应自家爹爹。   白庭玉见状念诀催动雀灵将房门上的术法撤回,让段二公子将门打开,把知情最多的段太师放进来。   段太师尚未进门,怀里钻进一个长不大的儿子,哭着求他救命。   段太师是听说了秦海赐找他乖儿的事,这才急匆匆赶来,怕的就是这不成器的儿子无意中着了秦海赐的道,做出什么对太师府不利的事。   哪成想进来后,就见到儿子一脸苦相,屋子里还坐着他在公堂上见过的美人。   当做秦海赐是来送人的段太师看向秦海赐,“秦东家,这是何意?”   “太师是吗?”白庭玉一手搭在桌上,眼神蔑视一切道,“不妨进来说话。”   听到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后,段二公子止了哭声,甚至还帮着把自己爹爹推进去,“爹,您进去,进去说话!”   就在二公子要跑之际,化作朱雀形体的雀灵挡在段二公子面前,将段二公子逼退回房间内。   房间,再一次被关上。   朱雀代表了什么,不是傻子都知道,段太师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庭玉,“你......”   “放心,我非泽离。”白庭玉看人都被吓破胆了,好心说道。   白庭玉冷眼扫视段太师,“你的主人,是谁?”   “爹,您就招吧,他是白玉上神!就那个魔帝的魔后!”段二公子把大美人的身份说给迟来一步的爹爹听,“爹您告诉他,孩儿什么都不知道,您什么都没让孩儿参与进去!孩儿是清白的!”   二公子殊不知魔后这二字,让白掌门人极度不适。   白庭玉拍桌二起,“区区一介凡人,胆敢勾结外界,行逆天之事,你们好大的胆子!”   “上神?”段太师从上到下将白庭玉打量了遍。   段二公子提醒爹道:“他的信物,在秦东家手里。”   到底是在凡间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狠角色,仅凭儿子的话和秦海赐的神色,就能断定这消息是真是假,段太师道:“不知上神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白庭玉上头把话说的很明确了,毫不客气回道:“耳背?”   听说过六界第一美人脾气不是很好,段太师赔笑道:“不敢,不敢,实在是草民不知上神所谓何事,还请上神明示。”   白庭玉落目在段二公子身上。   怂包公子吓地把他知道的一些勾当全给抖了出来,还急忙撇清和他爹的关系,“都是我爹做的,我没参与,我真没参与!”   “你!”被自己儿子摆一道的段太师看向要自己死的儿子,想也没想一脚踹在不孝子身上,“畜生!”   “够了,”段家父子的事,与他白庭玉无关,与血丹一事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白庭玉时间紧迫,“月中你要见谁?妖香谁给的你?”   白庭玉又道:“本神脾性古怪,你们背后的主子可有向你们提及?”   “上神,草民......草民也是被逼的!”段太师放过儿子,不再装傻而是伏首求饶,“还请上神开恩。”   被该死的鸿巽封了术法,只能仰仗雀灵的白狐狸,早在进门之前传信给地君,让地君来协助他处理段家一事,仔细想想这地君也快到了。   凡人最怕的是什么,身为上神狐狸清楚的很,“半柱香的时辰,招不全,休怪本神将你等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等永世不得超生。”   段太师,“上神?神族怜悯六界,您这......”   还拿神族不得干涉六界之事这等腐朽老规矩约束他,白庭玉道:“本神的话,你有异议?”   “上神误会了,草民是......”段太师眼珠子转了两圈,一副是在为白庭玉考虑的神情出声道,“上神,草民并非是对您所说有异议,只是您涉凡尘事,若是传到鸿巽神主耳中,怕是不利于您。”   “你算什么东西,拿鸿巽压我?”白庭玉嗤之以鼻道。   一直站着的秦海赐眼见白玉句句不离粗鄙之语,出声道:“上神,神族以鸿巽神主为尊,泽离上神涅槃之能次之,至于您......被强行赐婚魔帝,如您这般身份地位,与那魔帝成婚着实委屈上神。”   这是在提醒白庭玉,世上人人都知道白玉在神界地位最尴尬,还以上神之躯下配魔帝夜玄,在外人眼中无疑是种耻辱。   看来这凡夫俗子,是想蛊惑他了。   白庭玉翘首以待,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些什么。   秦海赐与太师一心,为的就是策反这位神明,“上神与四方大神同生,四方大神威震四海,唯上神......上神就没想过,您才是最特殊的那位?”   口才不错,若是换到千年之前,白庭玉说不定就应了。   秦海赐道:“在下不才,替素未蒙面的主子诚邀上神。”   “邀本神帮你残害仙族?”白庭玉同他确认道。   秦海赐道:“是。”   白狐狸勾唇道:“你怎么确保你们这帮蜉蝣有这本事?”   这个秦海赐就不知道了,之所以在这关节骨上出声,也是想借上神逼太师说出背后主子的身份,秦海赐看向一边的太师。   段太师是与主子走最近的人,段太师思考了翻,心中犹豫不决。   半柱香时辰到了,白庭玉起身对隐于暗处的地君开口道:“蛊惑上神,罪证确凿,地君劳您动刑吧。”   白庭玉说完话的同时,地府的地君带着三两个随侍现身在屋内,让三个肉眼凡胎的百姓能够看到他们。   地君迎上前道:“见过白玉上神。”   白庭玉颔首,“知道该怎么做了?”   地君,“小王明白。”   地君取来功德簿找到记载三人阳寿后用判官笔在上头的名字上点下一个朱砂点,当即三人□□与魂分开。   这样,才好承地府的酷刑。   白庭玉看向眼前的三个魂魄,“本神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放弃了。”   “爹!不关我事啊!”段二公子心里十分冤屈,他由始至终都没参与进去,却要因为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上神开恩!我没做过!您不能冤枉无辜!”   “上神,”地君望了眼地上的段二公子,朝白玉开口道,“他,请恕小王不能带走。”   地上的段二公子听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仿佛他爹是生是死跟他没半点关系一样,“谢上神,谢谢地君老爷!”   就在白玉蹙眉不解之时,房梁顶上的人跳下来走到段二公子面前,一手掐住段二公子的脖子,“本帝的人,你也敢肖想?”   地君朝白玉赔笑,将魔帝刚就在他地界坐客的事告诉了白玉上神。   白玉看向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狼崽子,也没再说什么,嘱咐地君道:“就在这审,本神今日定要问出一二。”   “是。”早已备好地府酷刑的地君应声施法将刑具一一摆在屋内。   屋内放不下,那就布结界扩大。   油锅的水煮的沸腾,热气一层层的外冒。   将肖想媳妇的凡人揍成猪头的狼崽子也感受到了热,暂且松开不长眼的东西,走到白玉身边,手里变出扇子给媳妇扇风,还不妄拿出灵泉水给媳妇解渴,“玉儿,小心点。”   白庭玉默不作声接受夜玄的伺候。   除了凡俗,其余几界都知道魔帝在白玉上神面前是什么样的人也见怪不怪了。   给媳妇捏肩的夜玄,凑到媳妇耳边讨赏道:“力道还可以吗?”   白庭玉斜眼看了看夜玄。   狼崽子立马闭嘴,小心伺候着。   油已煮到最热之时,地君请示道:“上神。”   “你做你的,问本帝便是。”不想这种血腥场面污了玉儿的眼睛,狼崽子用袍子挡在媳妇面前,给他遮遮眼。   白庭玉扫开狼崽子的手,“不必问本神,你做主。”   地君恭敬回道:“是。”   “推进去。”地君对手下吩咐道。   知道内情的太师第一个被架起来,就在地君侍从要将他扔下去的那一刻,段太师高声道:“我招我招!”   白狐狸还以为这老东西还能多抗一会,不成想这般没用。   被吓到四肢瘫痪的段太师哆哆嗦嗦道:“我不知道主子的来历,每次主子见我都是蒙着面,我可以画出来给上神您看!”   段太师说完话,他身边的侍从变出纸笔交到他手中。   白庭玉朝发愣的狼崽子使了眼色见狼崽子不回,假意咳了两声。   还在想怎么对付敢肖想他媳妇之人的狼崽子,闻声讨好道:“怎么了玉儿,嗓子不舒服?”   把错怪到地君头上的魔帝,对着地君劈头盖脸一顿骂,“怎么回事!也不换锅新鲜的油?你地府这么缺钱?”   面对飞来横祸的地君,“......”   白庭玉扶额,只得密音狼崽子,“去逼供站着的那个。”   领完媳妇的吩咐,狼崽子走到秦海赐面前,二话不说拽着人就往油锅里扔,浑然不给秦海赐求情的机会。   魔帝审人简单粗暴,看呆了一众人。   狼崽子怕秦海赐的声音吵到他媳妇,把人的嘴给堵了,再把人从油锅里捞起来扔在地上,借助玄武之力替他洗洗身子去去油味。   脚踩在秦海赐面前,夜玄蹲下身道:“绑了多少人?人在哪?”   面目全非的秦东家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这种情况若是活人早就去地府报道了,可偏偏他现在是魂,根本没的死。   除了舅父和媳妇,没人能让狼崽子等下去。   狼崽子才不管地上的人疼不疼,朝目瞪口呆看向自己的一众人开口道:“还有什么刑具,拿过来。”   余光瞥见地上作画的段太师在看自己,狼崽子凶道:“看什么看?老子审完他你还没画完,下一个就是你。”   段太师这下不敢分神了,下笔如飞。   拿过新的刑具,夜玄将秦海赐踢着翻了个面,话不多说下手就是干。   嘴再硬终归是凡人,成为魂魄也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秦海赐着实忍不过。   在太师招后,他也想过招供,只可惜这些人没给他机会,直接推他下油锅,他连个喘息机会都不给,又给他施以新罚,把原本痛失声的他,逼的拼劲全力出声求饶:“太师府马厩......”   夜玄听了结果后,对媳妇说道:“我去看看。”   “一起。”白庭玉身为仙门掌门,亲力亲为较好。   狼崽子让道给媳妇先走,嘱咐地君道:“看着。”   地君,“是。”   出了房门,夜玄一把拽住媳妇就往墙上放,看着被自己拦着动弹不得的媳妇,夜玄凑上前亲了亲,“庭玉,你下山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白庭玉别过脸,“你放开我。”   太了解媳妇是什么人了,夜玄机灵得一躲,避开媳妇要他断子绝孙的脚,笑咪咪地又凑上前亲了亲,“你这是谋杀亲夫,为夫不与你计较,你亲我一口就好。”   “崽子松开,有正事要办。”白庭玉气的牙痒痒,这崽子随时随地发--情,跟黑猩猩似的。   狼崽子把脸凑到媳妇面前,“你亲我一口我就放开。”   “滚。”白狐狸没给好脸色道。   狼崽子继续诱哄道:“亲一亲嘛~”   白庭玉深吸一口气,一脚碾在狼崽子的脚背上,看着装模作样抱着腿喊痛的崽子,头也不回去了马厩。   装疼没戏博不到同情的狼崽子灰溜溜跟上媳妇,去马厩。   马厩的管事看到白庭玉,“你不是......”   管事的手还没伸到白庭玉面前,夜玄折了那只手,逼问道:“人关在哪?”   “饶命!大侠饶命!什么人我不知道!”管事被制伏在地,讨饶道。   “玄哥?”   夜玄施暴的同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回头道:“你怎么来了?”   陵初是受爹爹召唤来的,到了凡间后没找到父神他们,又见这里有雀灵的形际才追过来,落到此处,皆因此地妖气浓重。   解释完后,陵初对白庭玉施礼道:“见过玉嫂。”   “滚!”白庭玉没给这鸟崽子好脸色看。   陵初也见怪不怪,“你们这是?”   夜玄道:“天帝陛下,还是您问话为妥,问问他被关押的仙门弟子在哪。”   “天......天帝......”被制伏的管事听到这话后,不自主得回头看向来人。   要知道,凡人哪有这等荣幸能目睹天帝尊容!   陵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过后再说,问他。”白狐狸吩咐道。   陵初只得尊从,“是。”   “如实招来。”天帝威严的声音响起,连这畜生棚里的畜生都合膝下跪,一声敢不吭。   这下管事的哪敢不信,“天帝饶命天帝饶命!地下!关在地下!”   将人藏在马厩中,这做法让陵初想起多年前的妖界王宫里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   不仅是陵初,白庭玉也思及此处,用胳膊肘捅了夜玄一记。   夜玄吃痛看向喜怒无常的庭玉,“怎么了?这里味冲的话我送你先回去?这里有阿初在.....”   白狐狸打断啰嗦的夜玄,“去找人。”   狼崽子挠了挠头,一掌拍在陵初肩膀上,给兄弟使了个眼色。   陵初会意,帮惧内的玄哥一起找。   陵初二指并拢划过双眼,眼中金光泛起将这地底下的结构看的一清二楚。   找到准确位置后,陵初走上前,掀了毛草盖,对夜玄出声道:“玄哥。”   夜玄起手打破结界。   结界破裂之时,一条三头蛟蛇从洞口冒出,直冲夜玄和陵初的脸袭来。   魔界之主就这么看了三头蛟蛇一眼,那条蛇霎时间化为灰烬。   跳下洞穴,发现这里竟是个蛇窟。   遍地都是爬蛇。   陵初道:“有毒。”   “我来。”夜玄起手将这些毒蛇尽数杀尽,转而走进地宫。   谁能想到一个太师府下面,竟藏着比皇宫还要大的地宫!   听到身后的落地声,夜玄回首道:“玉儿你怎么下来了?”   事是白庭玉要查的,白庭玉自然要跟上,总不能坐享其成抢晚辈们的功劳,“我身为一派掌门,事关仙门弟子,此事必定亲躬。”   陵初道:“玄哥,照顾好玉嫂。”   “臭小子,叫舅父。”白狐狸对这鸟崽子不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别气别气,咱们不是在办正事?事要紧,别跟小辈一般见识。”心里美滋滋的狼崽子心口不一哄道,另外不忘对阿初使眼色,让他让着点玉儿。   陵初早已司空见惯,撇下怕媳妇的玄哥自己先进地宫。   夜玄跟白庭玉保证道:“那臭小子不懂事,回头我让舅父好好教育他!”   “你敢跟你舅父呛?”白庭玉冷笑道。   狼崽子不敢,他就怕他舅父,但也知道七百年前的事伤玉儿很重,狼崽子咬咬牙道:“只要玉儿高兴,什么我都能做,我跟你发誓,等见到了舅父我就跟他说阿初的事!”   白庭玉就这么看了他一眼,跟上陵初的脚步进了地宫。   夜玄屁颠屁颠跟上前,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盖在媳妇雪白的衣衫上,“别让这里弄脏了你的衣裳。”   享受着夜玄对他百般讨好的白狐狸,将狼崽子的袍子拎了拎盖住半个脖子,“还不跟上。”   太过了解媳妇了,夜玄继续卖力讨好道:“要不我背你?省的脏了玉儿的靴子,我心疼。”   “闭嘴,找人。”腻歪过头白庭玉一阵恶寒。   狼崽子满口答应,“好好好,找找找,我这就找。”   走在最前头的陵初被一阵阴气欺压的喘不过气,后退了好几步,“玄哥。”   夜玄闻声牵着白庭玉跑陵初那走。   夜玄,“怎么了?”   顺着陵初的眼神看向石壁,夜玄也感觉到了不同。   这地方阴气特别重。   白庭玉一眼认出这股阴气来自哪里,“乾兌。”   陵初凝眉,“无幽禁地。”   这面石壁是用无幽禁地的石头封闭的。   夜玄闻声抿了抿唇,随后掌心聚气打在石壁上,将石壁击碎。   石壁内藏着的是一方巨大的炼丹炉。   还有不少被吊在半空中的仙门弟子。   炼丹的妖翁看向闯进来的人,“你们是谁!”   没给妖翁逃跑的机会,陵初用束仙绳将他捆束,同时施法斩断绳索,见一众仙门弟子放下。   白庭玉施展不出术法,看向夜玄,“灵泉水还有吗?”   “有。”知道媳妇爱喝泽离殿灵泉水泡的茶水,狼崽子经常随身带很多,媳妇要急忙从虚鼎内拿出来给媳妇。   白庭玉接过走向这些弟子,将手中的灵泉水倒给他们解毒。   陵初拔剑相向,“说,谁指使的你!”   “天帝恕罪!”轩辕剑,老翁瞬间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陵初,“从实招来。”   老翁看向一旁的白玉上神和眼前手段凌厉的魔帝,想也没想对上轩辕剑抹了脖子,成了轩辕剑下的一缕亡魂。   当即陵初单膝着地,去查看老翁的脉息。   得知结果的陵初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   被救助的修仙弟子,有所缓和后出声道:“妖王孟烨没死。”   “什么?”狼崽子没敢信这话,处死孟烨的时候他亲眼所见孟烨死了的。   “妖王孟烨没死,弟子亲眼所见。”仙门弟子喘了两口气,将自己目睹的事告知上神白玉。   在地面上,白玉想起妖王马厩地宫的事,就隐约揣测这事与孟烨脱不了关系。   无幽禁地的石壁,就是最好的证据。   白庭玉道:“本神知晓,除了你们这附近可还有被关押之人?”   “全在这了。”弟子回道。   白庭玉看向狼崽子,“玄儿,带他们出去。”   “好。”夜玄应声拍掌让这里所有人都看向他,跟着他出地宫。   只剩下陵初和白玉留在地宫内。   白玉朝陵初问道:“你还留着做什么?”   陵初在炼丹炉周身走动了几圈,一掌打在炼丹炉上,将炼丹炉挫骨扬灰。   与此同时,又一条地道出现在他们眼前。   顺着地道走下去,是一片诺大的莲花池。   莲花池中,有一巨大的莲花,可承载三人平躺下。   莲花中有人!   白庭玉飞不过去,朝陵初吩咐道:“把那朵莲花弄过来。”   陵初颔首施法将莲花移了过来。   花中有着的人,让陵初和白庭玉尤为震惊......   临音!   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死鸟无尾涅槃后万物复生的事,孟烨不会知道,那孟烨又是怎么找到重新投胎的临音的?   不管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临音绝不能活。   白庭玉讨法器道:“把剑给我。”   “您要做什么?”陵初没有给,他知道玄哥的这位媳妇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的,要剑无非就是要杀了瑾笙。   白庭玉,“杀之后快。”   眼看白玉嫂子拔雀灵,雀灵还真的愿意跟嫂子一起杀临音,陵初拦下了,“玉......上神舅父,您别冲动,这事不必您亲自来。”   “阿初说的对,不该让他的血脏了玉儿的手,本帝来。”送弟子们上去后,夜玄原路折回来接媳妇出去,不想到了这里。   走到白庭玉身边的夜玄手起剑落,将莲中的临音挫骨扬灰......   回到地面上,陵初用术法将地宫填埋,站在马厩前让土地将这些仙门弟子护送去太含养伤。   末了,才向白庭玉问起他爹爹们,“父神和爹爹他们可在这?”   说起这事,白庭玉心里就一股无名之火,“他们逍遥快活,死去哪了会告诉我?”   陵初和夜玄面面相觑。   狼崽子的媳妇在舅父事上尤为敏感,狼崽子朝陵初挤眉弄眼,让他别再提这茬,自己则走到媳妇身后,“舅父和叔叔也真是的,都是没心没肺的,辛苦玉儿跑这一趟了,我这心里别提多心疼。”   陵初,“......”   白庭玉一阵恶寒,“少说废话,去院落。”   段二公子房中的段太师也已将画作画好。   地君在白玉来的同时将画纸奉上,同时又见来者是天帝,“陛下。”   “地君不必多礼。”陵初虚扶了地君一把。   地君道:“谢天帝陛下。”   段太师听着这一尊尊大佛的名号,心里的哆嗦劲一刻都没停过。   图纸上画的人纵使用面具遮面,也掩盖不住他的气概。   确实是妖王孟烨。   白庭玉朝陵初吩咐道:“下旨六界,缉拿妖王孟烨。”   陵初接过画纸,“上神,何不瓮中捉鳖?”   眼下离月中只有两日,他们也不急于一时捉拿孟烨,白庭玉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   “草民一定配合!”被吓破胆的段太师满口答应道。   陵初道:“余下的事不若就交由本帝来办。”   “传信泽离鸿巽,让他们速速赶来。”白狐狸还等着鸿巽这死爬虫给他解了术法。   陵初应声施法,“是。”   地君将这几人的罪恶完完全全称述给陵初,“陛下。”   听闻那个什么二公子对他爹爹也起了歹心,陵初开口道:“三日后,将此人押解九重天。”   地君,“尊法旨。”   陵初,“这两天就辛苦地君了。”   “为陛下分忧,应当的。”地君谦逊道。   陵初含笑瞥向地上面目全非的秦海赐,“顺便将他送至太含。”   想来玄哥,会亲自对付这个算计了玉嫂的人。   ......   先一步离开的狼崽子在媳妇身边保驾护航。   见这些凡人用他平日看庭玉的眼神,贪婪地看庭玉。   夜大魔帝不干了。   夜玄一副恶煞脸,“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别说,狼崽子这话,确实有用。   吓退了不少人。   夜玄同时也感知到庭玉的不同,“庭玉你怎么了?”   白庭玉没回他的话,折回那间客栈,想去看看鸿巽和泽离回来了没有。   狼崽子见他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以为他病了,拎起媳妇的手在媳妇的脉象上诊断。   发现媳妇的神力被人封住了。   在媳妇的事上,狼崽子头脑比谁都灵活,知道谁才能治得了媳妇的狼崽子二话不说,拍桌数落舅父不是,“太过分了!玉儿是我心尖上的人,舅父怎么能这么对你!等舅父回来了,我一定要替玉儿出这口气,什么舅侄情,他都不知道爱屋及乌,我也不管了!”   原本一肚子气的白狐狸,见夜玄比自己还激动,言之凿凿要找鸿巽算账。   反倒让想把气撒狼崽子身上的白狐狸,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别丢脸了,你不是鸿巽的对手。”   “我把天地石拿了,舅父打不过我,”狼崽子板着脸道,“我一定要跟舅父说清楚,不能再让他欺负到我的玉儿。”   白庭玉听他一口一个玉儿狐狸毛都要炸开了,“坐下,你能解开鸿巽的术法吗?”   狼崽子二话不说坐回原地,脸凑到白庭玉面前,“亲我一口,我试着解。”   四下无人,白庭玉遂了他的愿,凑上前刚想敷衍狼崽子,不曾想狼崽子先发制人,咬住他......   将孟烨彻底从这世上湮灭的叶卿和鸿巽匆匆赶回来,就怕白狐狸高贵脾气发作。   一推开门——   看到这副画面,叶宝贝拖着自家道侣出了房门,还不忘出声致歉,“打搅了,二位继续。”   白庭玉,“......”   反倒是夜玄脸皮厚,根本不管有没有被舅父他们看去,我行我素的继续“欺凌”。   以往还能跟狼崽子打会架,现在的白庭玉就是只任君蹂--躏的狐狸崽儿,一点还手力气都没。   白狐狸打他就跟挠痒痒一样,“唔......”   夜玄拉住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一股暖流注入白狐狸的心脉,为白狐狸解开了舅父的术法。   刚恢复神力的白狐狸推开还想接着往下开荤的狼崽子,擦了擦被狼崽子咬破的唇,“你属狗的。”   “属狼的。”尝到甜头的狼崽子笑眯眯说道。   白狐狸用狼崽子同样的神情开口道:“不是要跟鸿巽打架为我讨公道?去吧我看着。”   嬉皮笑脸的夜玄这心里一下子就慌了,“......”   “嗯?”白庭玉挑眉道。   夜玄知道,不做给庭玉看,庭玉是不会高兴的。   硬着头皮去实施自己放下的大话,“好,我这就去找舅父算账。”   “好。”   白狐狸靠在房门口,看狼崽子磨蹭的去楼下敲鸿巽他们的房门。   叶卿看到来人是夜玄之时,脱口而出道:“这么快?”   夜玄,“......”叔叔好像误会了什么。   大侄子站的端端正正,和往常一样就要施礼,施到一半想起来的目的,将礼收回,“舅父。”   鸿巽道:“嗯。”   “舅父,您......”狼崽子把声音压低了些,“您方便出来跟侄儿打一架吗?”   叶宝贝见过讨打的,还没见过这么卑微来讨打的人,“白玉让你来的?”   “不,跟玉儿没关系!”狼崽子矢口否决,将发生的事说与舅父听后,同时与舅父商讨道,“舅父,玉儿他不比您和泽离叔叔,除了神力之外,他没有任何傍身之术,您也知道他就是嘴不饶人一点,心底子是好的,能不能往后看在侄儿的份上,别再这样罚他。”   “侄儿七百年前因为舅父掌掴过他,侄儿对他一直心怀愧疚,还望舅父大人有大量,日后看在侄儿的面上,您就当玉儿是晚辈,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虽年长侄儿很多,但心底里比谁都脆弱,他偶尔做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无非是想有人能注意到他,关心在乎他一点。”   眼看阿巽被亲侄子误会,叶卿站出来解释道:“你舅父是因为我,才封他法力的。”   “叔叔,侄儿明白,”夜玄的舅父是什么人,夜玄清楚,“侄儿并非是怪舅父,只是想舅父和叔叔能否适当的关心一下玉儿?舅父和叔叔一点点的在乎,玉儿私底下都会高兴很久。”   鸿巽看向侄子,“把他叫下来。”   舅父还没答应,狼崽子小心问道:“舅父?”   叶卿给夜玄一颗定心丸,“去吧。”   有叔叔帮衬,夜玄应声上去将庭玉带下来。   过来的白狐狸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夜玄安在椅子上。   鸿巽没给他好脸色看,“日后还敢戏说吗?”   “臣下岂敢?”白庭玉也不甘示弱。   眼看矛盾又要起了,狼崽子插话道:“舅父。”   “明知道本座在乎阿离,你还拿无稽之谈说事,白玉你这脾性得改改了。”鸿巽亲自斟茶送到白玉上神面前。   斟茶赔礼,但却未明言。   狐狸也不客气,接过茶一口饮尽,“野惯了,改不了。”   鸿巽道:“本座都知道了,那贼人可有伤到你?”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暗算我?”白狐狸蔑视道,神主也未免太小看他了,真拿他当没用的花瓶?   叶宝贝搭腔道:“白玉上神是怎么不靠法力,侦破这一切的?”   白狐狸抢过泽离那杯饮尽,简短概括道:“将计就计。”   “然后呢?”叶卿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好奇,追问的同时给受委屈的白玉狐狸崽儿端茶倒水,送上果盆。   白庭玉狐疑地看了眼殷勤的泽离,扯下一颗葡萄尝了尝,“太酸。”   “我去让小二换甜的来。”叶卿站起身道。   白庭玉,“不想吃了。”   叶卿又坐下挑了个好看点的瓜果给他,“那尝个蜜桔?”   “不敢劳烦泽离上神。”白狐狸嘴上说着,还是拿了叶卿手里那个蜜桔。   叶卿就当是哄孩子了,朝阿巽开口道:“对了,那几个毒害白玉的伙计,等阿初来了,让阿初严惩不贷,务必要让六界知道胆敢伤神界白玉上神,会有什么后果。”   鸿巽的阿离不断给他使眼色,鸿巽开口道:“放心,这件事本座必会白玉一个交代。”   “多谢君上。”狐狸不痛不痒回道。   夜玄看舅父和叔叔真的帮他一起哄人,且他的媳妇似乎心情好转了很多。   站在媳妇身后的夜玄,朝着舅父和叔叔施大礼言谢。   叶卿很给面子的,继续上头的话问道:“白玉之后呢?你还没说清楚。”   之后的事,白狐狸想了想道:“我告诉他们,惹到我不要紧,他们想把你弄进太师府做栾宠,这事要让神主知道,神主非扒了他们皮,他们就怕了。”   这话里大概的意思,似乎在说叶卿和鸿巽的身份,就这么让白狐狸泄露出去了。   叶卿,“......”   无妨。   太师府那几个是要秉公处理的,把嘴捂住,他和阿巽还是能在民间当凡人的。   明白这是狐狸对鸿巽封他神力不满的举措,叶卿在白狐狸故意挑事的话语声下,出声道:“接下去呢?”   没见到神主和泽离有半分恼怒之意的狐狸,在夜玄的哄话下,将事情完完整整说了遍。   除了白狐狸的那段,之后的事夜玄都说清楚了,他们几个这么配合当做没听过,全是为了让这只傲娇受委屈的狐狸,开心点。 第112章   一月后。   处理好一切的陵初来到叶府, 向父神禀告血丹再现一事的处理结果。   苍昊终究还是顾及和阿离的情分,将孟烨几大禁地全盘托出,让陵初顺利从各大禁地内搜出神器兵甲数十万。   鸿巽听完这一条,出声道:“你是天帝,做事你自己有分寸, 不必事事向我回禀。”   “儿臣谨遵神谕。”政事禀报好了,也不像方才那般拘束, 陵初掀袍而坐,为父神斟茶。   陵初道:“阿初尚未见到爹爹。”   天帝话音刚落,房顶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红白相间的毛绒团子。   滚着滚着, 红白相间的毛绒团子分开了。   白色团子九条尾巴毛茸茸的比它身子还大, 那只金红色的团子尾巴少了点只有四条, 小巧玲珑的翅膀搭在身子两侧,怪可爱的。   白色团子看上去奶呼呼的, 却凶猛异常, 率先进攻去咬红色团子。   两个团子打的不可开交, 谁也不给谁留情面。   鸿巽就分心一盏茶的功夫听陵初讲政事, 忽略了宝贝,不成想又和白玉打起来了,“阿离。”   神主上前一手拎住一个。   两只被揪住后领的团子一下子就老实了。   陵初看着父神手中两个异常眼熟的团子,再加上父神刚才的那句称呼,“爹爹怎么会......”   变得这么小。   还有嫂子也是。   鸿巽对于这两个变小的家伙也是异常头疼,互相坑蒙拐骗,结果都中了还童散, 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白玉就是太闲,要么研制春-药,要么研制这些乱七八糟的。   鸿巽看向白团子,毫不客气道:“自食其果。”   “汪!”感受到神主不友善眼神的白小玉露出奶呼呼的凶相。   忆起自己小时候被白玉坑蒙拐骗的嗅事,天帝陛下看着狗叫的九尾狐狸上神,心里莫名的感到舒服。   听到白小玉乱叫的泽小离也按耐不住反抗,“叽叽叽!”   九尾金凤一族眼中的至高神明竟然是这么叫的,身为义子的陵初,“......”   将白团子扔给陵初,鸿巽提着红团子放到腿上,抚着他脑袋,“别闹,再等等,等玄儿找到解药就好了。”   “嘶......”另一边被狐狸牙咬破手的陵初稍稍蹙眉,玄哥的道侣果然是天生的差脾气。   白狐狸圆溜溜的蓝眸子一直看着泽小离,趁陵初不注意,虎扑向鸿巽怀里的泽小离,不顾神主的威严,拽着泽小离从鸿巽的袍子上滚下来,扭打在一块。   白狐狸粉嫩的狐狸爪子拍在泽小离的头上,泽小离不甘示弱叼住白狐狸一条尾巴,把白狐狸逼地汪汪直叫。   眼看父神低头,陵初阻拦道:“父神,儿臣来。”   鸿巽点头,陵初偏头在茶桌下找扭打在一起的爹爹和玄哥家会闹事的狐狸嫂子。   一个是天帝的爹爹,一个是天帝哥哥的人,天帝对谁动手都是不敬。   彻底把陵初难倒了。   鸿巽言道:“阿离较乖,抓白玉。”   “是。”父神发话了,陵初只好得罪嫂子了。   白团子被接连抓了两回,狐狸狡猾的天性彻底发挥起来,借助空隙拖着红团子滚了出去,和刚才从房檐上滚下去的路数是一致的。   新的机会没把握住多久,一股神力将他们俩托起,重新回到了原地。   看着两个服了掺有天地石粉末和地界彼岸花粉的还童散,毫无神识的奶团子,鸿巽板脸道:“再打就把你们关起来。”   只是吓唬,青龙大帝哪舍得关他的阿离。   两只身上各带有伤的团子眼睛直直地看向神主,一双金瞳一双蓝眸各有千秋。   一个要施展魅术,一个要摄他魂让他臣服。   什么都忘了,倒不忘自己的本事。   可惜这些对神主没用。   神主二话不说把红团子托起来,前前后后仔细看团子身上的伤,替他医治。   一旁的陵初见状,施法将白狐狸禁锢在四方阵里,施法让灵泉水给白狐狸疗伤好后,再撤下四方阵。   陵初问道:“爹爹和白玉上神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个人变成小模样后就开始打架,今天是第七日了。   鸿巽晚间带阿离回去歇息的时候,问过阿离很多话,阿离的反应让鸿巽确认,确实是不记得了。   神主道:“玄儿在调配解药。”   “儿臣即刻让医仙前来。”事关他尊贵不凡的爹爹,陵初当即出谋划策道。   神主记得天界新来了位医术无双的奇才,鸿巽接纳了他这份孝心,“好。”   陵初施法写下帝旨,送上九重天,随后回话道:“父神放心,至多一个时辰就到。”   想起玄儿的嘱托,鸿巽对陵初说道:“替玄儿照顾他,好生伺候着。”   陵初,“是。”   神主先带他的阿离回房。   没历劫前的泽离上神只食神花饮灵泉水,现在变小了变得跟以前一样,鸿巽只好每日回一趟泽离殿,给他摘神花,取神水。   拿过带有仙露的花瓣,鸿巽送到他嘴边。   泽小离没用翅膀接下,而是用脸蹭了蹭鸿巽的手以示感谢后,才开始吃花瓣。   吃了三片,泽小离就饱了。   但还是伸手向神主多要了一片。   鸿巽见他半天不吃,还示意自己,让自己吃,鸿巽眸中带笑道:“阿离是心疼我吗?”   “叽......”   这声回复,让鸿巽失笑。   “那我吃了?”就跟与孩子商量般,鸿巽看向他跟他确认道。   梳理自己独一无二毛发的泽小离点点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吃下去。   等鸿巽全部吃完了,泽小离扇着小翅膀飞到鸿巽的肩膀上,靠着鸿巽的脖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鸿巽深怕自己一动,阿离会不舒服,所以一动也不动,“困了?”   准确的说,是泽小离打累了。   泽小离想跟鸿巽说,不曾想鸿巽都知道。   鸿巽道:“我知道,是白玉先故意打的你。”   扬起脑袋的泽小离,听到这话后将要解释的脑袋放平了,靠在鸿巽身上殷勤的用小翅膀给身体发热的鸿巽扇风风。   “你答应我,好好在床上呆着,我出去一会就回来,好不好?”没跟白玉撞面的阿离真的很乖巧,基本上鸿巽说的阿离都会听。   没见阿离有什么反对的声音,鸿巽一手伸到脖子前让阿离能跳到他掌心间,再小心翼翼将阿离放到床榻上,“我去去就会。”   床上的泽小离钻进被褥里了,鸿巽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后院。   去看看玄儿的解药炼制的怎么样了。   药房内的魔帝拿着自家媳妇研制的药粉,一刻都不停翻阅典籍寻找破解之法。   与此同时,他脚边多出了个白团子,爬上夜玄的腿后,白团子张开嘴对着夜玄的大腿毫不留情咬下。   皮糙肉厚的魔帝什么感觉都没,就是觉得腿有点痒痒,下手挠痒痒时才发现是自家媳妇。   放下书,夜玄四处张望了翻,“玉儿你怎么来了?舅父没跟来吗?”   夜玄腿上的肉结实白狐狸怎么咬都要不破,碰壁的狐狸又挑了块地下牙。   还是没有咬破。   白狐狸崽突然一脚踩空,落在夜玄的袍子上,背靠在一个特别热的地方。   狐狸爪子在上面按了按,觉得这块肉没那么硬朗后,跳转过身子。   在狼崽子心里一喜,觉得媳妇变小后变懂事了,沉浸在感动之中的魔帝,突然——   “玉儿......”   神主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侄子一手捂在......   夜玄另一只手靠在桌上撑着颤抖地身子,说话都有些困难,咬着牙忍着。   见到会咬人的白玉在这,鸿巽想起自己家的阿离,与地上牙尖嘴利的狐狸比较了翻。   果然还是他家阿离好。 第113章   惨遭致命一击的狼崽子两眼含泪看向舅父。   鸿巽, “医仙到了,让他给你看看。”   魔帝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不讲理,仗着自己父母补天填地的功劳在六界为所欲为横着走,这被自家媳妇咬了......的事传出去,魔帝以后面子还往哪搁!   事关男人的尊严, 脸都涨成猪肝色的魔帝一手抱起媳妇,欲哭无泪地开口阻拦道:“舅父!不......不用传, 我没事!”   夜玄手里的白小玉一点也不安分,还在夜玄手上磨牙。   鸿巽小看了白玉折腾劲,一眨眼的功夫又从阿初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父神。”带医仙来帮玄哥一起研制解药的陵初出现在门口处, 对堵在门口的父神施礼。   鸿巽见到他身后跟着的医仙, 朝里头走了两步, 示意二人进屋说话。   前一刻在舅父面前疼成孩子的魔帝,下一刻立马坐正了身子, 被桌子遮掩的双腿还在不断打颤。   陵初注意到偷溜走的白玉上神也在这, 当即出声请罪道:“是儿臣不是, 医仙到时儿臣不慎疏忽了上神, 未能遵从父神......”   太了解白玉这厮,鸿巽道:“他天性狡猾,怨不得你。”   “多谢父神。”陵初回话道。   忍着剧痛的狼崽子,说话声特别虚弱,“咳咳,阿初怎么来了?”   “玄哥病了?”不明所以的陵初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问到夜玄扎心窝子的地方,夜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 “没,都好都好。”   “去给魔帝把脉。”医仙在方便不少,陵初对身旁的人吩咐道。   医仙,“尊法旨。”   “不用了!”夜玄一口拒绝,“不用这么麻烦,我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   这里最大的就是狼崽子他舅父,深怕舅父因为担心他身体强行勒令医仙给他看诊,让自己颜面扫地的狼崽子不断用眼神向舅父传递他心中所想。   鸿巽看他一副极力不想被人发现的模样,帮他脱身让他自行去解决,“太含送了急信过来,去看看。”   “谢舅父!”狼崽子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跑。   注意到玄哥别扭步伐的陵初,看向应该知道事情前后的父神,揣测道:“玄哥也被上神咬了?”   鸿巽收回落在夜玄背影上的目光,转而看向聪明的儿子。   陵初把头低下,“儿臣多嘴。”   神主的儿子很重尊卑礼仪,鸿巽说过他不少次无需如此,陵初依旧坚持。   拿他没辙,鸿巽对他身边的医仙开口道:“新晋的医仙?”   “是,小仙无惜见过神主。”医仙回话道。   鸿巽多看了他两眼,“药在瓷瓶内,你且试试调配解药。”   “是。”   在无惜专心效力之时,陵初却被父神叫了出去。   陵初站在父神身后,看着父神的背影,“不知父神......”   “你继位已有些时日,可有后位人选?”   “儿臣......”   儿子的心思,做爹的岂会不知。   不跟儿子拐弯抹角,鸿巽直言道:“云宁。”   “父神切莫误会,儿臣与云宁辈分有差,儿臣待他好无非就是出于对晚辈的关切。”唯恐父神会赐婚的陵初,说这段话时略显焦灼。   玄儿跟白玉张罗过云宁的婚事,也交托陵初寻合适的人选不下十回,每回都被陵初以人选各种缺陷不妥搪塞回去。   一次两次,鸿巽尚能当做是阿初严苛负责。   次数多了,不难察觉其中猫腻。   云宁是妖,若成天后定会惹来六界非议,虽不是鸿巽所中意,但阿初喜欢,神主也不会左右,随小辈自己折腾。   鸿巽,“跟为父说话,还遮遮掩掩?”   “瞒不过父神,但还请父神听儿臣一言,”陵初认下自己对云宁的异样心思,并将云宁的心思告知道,“云宁幼年被送妖将军身侧尝尽苦楚,情爱一事避之不及。”   简单说,就是陵初有心,云宁无意。   鸿巽再三与他确认,“当真只是叔侄情深?”   “是。”陵初道。   鸿巽道:“既如此,为父为你指一门亲如何?”   陵初回道::“仙界动荡尚未平息,儿臣不急于一时。”   “天后人选是该慎重,先纳侧妃如何?”鸿巽提议道,这天帝有几个侧妃再正常不过,“就医仙无惜如何?”   天帝眼神有异,半晌回话道:“实非儿臣所喜。”   “啪——”   瓷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出来回禀自己能有办法解决的无惜错手打碎装有还童散的瓷瓶,呆愣在原地看着天帝陛下。   在注意到神主和陛下都在看自己后,跪地道:“小仙该死。”   “是该死。”鸿巽有意所指道。   不慎跪在碎瓷上的无惜慌乱地手伏地不敢多说半句,他是第一次见传闻中的神主,并不知道神主的脾气。   从医仙站到鸿巽面前之时,鸿巽就已看出猫腻,“阿初,为父教过你什么?”   这一刻,陵初算是明白父神为何提及立后。   “是,儿臣临幸过无惜。”陵初不敢有所隐瞒,无惜的医仙之位,是陵初为弥补他所封。   “此事儿臣可以解释,当时儿臣醉酒神志不清,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那日云宁拒绝了他,他才会借酒消愁,临幸了送药汤的药人无惜。   鸿巽斥道:“堂堂天帝,敢做不敢当!”   父神方才问起云宁的事,陵初自己说了是叔侄情,等同堵死了自己的后路,让他自己拿不出什么借口来拒绝父神赐人。   陵初自知失了分寸,“儿臣做下的错事,儿臣会弥补他,还请父神息怒。”   弥补就是晋封医仙,也不想想天帝临幸过的人,此生还能不能再结道缘,谁还敢与无惜结道!   陵初一念之差,毁的是无惜终生,鸿巽道:“众生不分高低贵贱,你既要了他身子,就该有所承担。”   自幼看着父神和爹爹琴瑟和谐,后又跟着玄哥,亲眼目睹玄哥对白玉上神宠溺入骨的陵初耳濡目染,心早已坚定如一,“儿臣......”   “即日起,废黜医仙居饲养药人陋习,谁炼的丹谁自己试,另择良日立他为后。”鸿巽截断儿子的话,不容儿子有半句忤逆之语。   “神主,请恕无惜斗胆,陛下没......”说谎的人眼睫颤了颤,“没有强迫小仙,是小仙妄图攀龙附凤,陛下没有怪罪小仙,小仙已然知足,还请神主开恩,小仙已经知错,小仙与陛下云泥之别,实在不敢有任何妄想,小仙以血盟誓,此事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请神主、陛下放心。”   鸿巽瞥向无惜手背上明显的金凤翎印,“你若不是我儿子,只是仙界的天帝,你要怎么都无所谓,但你是泽离殿的陵初,神族之后,你的举止代表了神界。”   泽离殿三字戳中了陵初的脊梁骨,也戳醒他,他九尾金凤一族世代效忠爹爹,泽离殿荣,九尾金凤一族昌荣。   身系泽离殿的荣辱。   他不能随心所想。   陵初道:“儿臣,遵旨。”   鸿巽,“可能调配解药?”   清楚这句话是问自己的无惜,出声道:“可,魔帝调配的解药小仙看过,可用,不过缺了两味药引。”   听准儿媳说有办法,鸿巽向他投去三分赞许,“哪两味?”   “第一味是还童散内添有的天地石粉末,第二味是天海边际受日出照临的第一株仙芝,”无惜顿了顿又道,“彼岸花为阴,受日出照临的第一株仙芝为阳,阴阳调和,应能化解。”   陵初接话道:“儿臣即刻派人去采摘。”   无惜道:“仙芝必须保证是第一株受金乌照临,不可与它株共沐第一缕阳气,时间不宜过久,还请神主应允,小仙前往。”   天海边际是妖族之地,一个法力平平只懂药理的医仙去了那,难保不会受欺。   鸿巽对儿子吩咐道:“你陪去。”   “是。”   ......   午夜的天海边际处。   此地隶属妖族,荒山四周妖火丛生,时不时会有鬼影闪过。   要等到明日清晨才能采摘仙芝,今夜只能在荒山上过夜。   原本只有无惜一人,他可以自在很多,全因神谕要陛下同他一起来,才让无惜拘束不少。   搭好草帐,无惜对打坐的天帝陛下开口道:“陛下歇息吧。”   陵初睁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无惜手背上的凤翎印记,不禁蹙眉抬眼看向无惜这个人。   干活时宽袖不方便,他才卷上去的。   见到陛下的眼神后,无惜将卷起来的袖袍放下,解释起今天的事,“臣不是有意让神主瞧见的。”   陵初不曾搭理他,跨步进了草帐内。   陛下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赏他,无惜自然不会进草帐里碍陛下的眼,蹲坐在草帐外,观察这里的地形,预测明日该从哪儿下手采摘仙芝。   站在悬崖边,无惜回望了眼草帐,想着陛下法力不凡,妖魔也不敢轻易靠近不会出什么意外,便纵身跳下悬崖。   想下去看看浅滩上仙芝的无惜,腰间突然被黄绸裹住,绸缎源头的人用了三分力气,将他拖拽上山头。   摔了个狗吃屎的无惜眼前是一双龙纹靴。   “在本帝父神面前扮柔弱博取同情,如今得偿所愿,舍得跳崖寻死?”   无惜也不知道神主怎么看穿的,他很用心的去遮掩手背了,“臣没寻死,臣没有在神主面前......”   “日出水岸遍地七尾赤蛇,不是寻死是什么?”陵初轻嘲提议来这采仙芝的无惜,知道仙芝灵药,会不知道灵药的守护者?   无惜真不知道底下会有七尾赤蛇,身为药人他们比炼丹师了解药种多上千倍,因为万一丹药出了问题炼丹师炼不出能克制的丹药,他们就会死,只能自己找解药,炼丹师为求破解之法也会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让他们读药理,没准命大就自己调配出来了。   没有出去走过看过,知道的只有药理上记载的,仙药有守护者书上从没提过。   无惜回话道:“臣不知道底下会有七尾赤蛇。”   但凡陵初问话,无惜永远不知,陵初道:“本帝倒想听听你知道些什么?”   “臣知道陛下讨厌臣。”陛下一心笃定是他擅爬龙床,无惜说再多也没用。   “知道最好,”无惜识相就好,陵初道,“本帝就算娶了你,你也只能徒有虚名。”   陛下醉酒那夜,他被友人委托去天帝殿,陛下强行临幸于他的画面在无惜眼前划过。   陵初不再去管无惜,回他的草帐内。   春季尚未来临,午夜的山顶寒风阵阵,地上的无惜爬起身擦干净脸上的脏水,点了柴火取暖。   “叽......”   一声鸟叫声从无惜身上传出。   一只通体金红的鸟儿从无惜衣兜里爬出来,嘴里还叼着半颗人参果。   果子是无惜的膳食。   饿了一天,无惜颇为无奈地看向偷吃自己东西的鸟,顺了顺鸟儿的后颈,“你嘶——”   因为触碰鸟儿被烫伤手的无惜立马把手收回来,看着自己被烧焦灼的指腹,没有喊疼的想法。   另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能不能把他手背上的凤翎印记也烫毁。   不光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只是这一次,鸟儿没烫着他,很给面子的让他碰。   “四尾?”无惜注意到眼前小巧玲珑的鸟尾巴和凤翎相差无几,想了想问道,“你是小金乌?”   吃完果子的小朱雀转头看向不识货的人,跳到他肩膀上。   无惜肩头的小金乌下一刻被人抱走了。   无惜见到来人,起身退让开,将柴火堆让给他。   陵初的爹爹应该和父神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这,“爹爹。”   这一声爹爹让无惜惊措,陛下的爹是泽离上神,四尾小家伙,不,藏在他衣兜里的居然是泽离上神!   “臣不知......”在陛下注视下逐渐嘘声的无惜,不再出声讨嫌。   陵初手掌心间的泽小离从陵初手里走下来,重新回到无惜身上。   天帝最敬重的泽离爹爹要跟无惜亲近,天帝没法子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去亲近一个处心积虑上龙床的药人。   为确保爹爹的安全,陵初席地而坐,目光一刻都没从无惜身上移开过。   泽离上神在他身上,陛下又注视着他,无惜一时两难,知道上神的身份,他哪还敢像刚才那样去触碰泽离上神。   陵初出声道:“爹爹,父神一定在担心您,儿臣送您回去可好?”   无惜身上的泽小离没把陵初的话听进去,而是坐在无惜的手背上,四尾雀翎遮掩住无惜手背上的凤翎印记。   等到泽小离离开无惜手背之时,无惜手背上的凤翎印记不见了!   被陛下临幸过,无惜想过千百种办法毁了这印记都没有用,这一回终于消失了,不用再碍陛下的眼,无惜壮着胆子看向天帝陛下,“陛下,印记没了,臣会跟神主言明一切,不会让陛下受臣牵连。”   陵初看着眉心间金凤印记显目的无惜,心中一顿躁动,一脚踢翻了柴火堆。   陵初,“滚。”   不懂自己哪惹陛下不快,又或许他本身就是个错误,无惜没有吭声走远了。   “爹爹。”眼见爹爹要去追药人,陵初阻拦下。   没想起陵初是自己儿子的泽小离,发起火来连自己儿子都打,无色雀火把陵初震退三丈。   陵初吃痛捂住右臂,施法拿出灵泉水全部倒在手臂上疗伤。   被泽离上神追上的无惜,看着想跟自己好的泽离上神,半跪在地上看上神道:“陛下担心上神,上神还是回去吧。”   利用自己本事将周身湿柴火点燃给无惜取暖的泽小离,坐在柴火棍上看着无惜,没有回去找陵初的意思。   不懂泽离上神的眼睛不能随意看的无惜,一瞬间变地不能主宰自己,脱口说出一些不该说的,“陛下喝多了酒,奴是代挚友去给陛下送的解酒汤药,陛下让药奴喂给他喝,药奴不敢抗旨,之后陛下扯药奴的衣裳,药奴自知身份低贱,可陛下强行临幸,药奴躲不了。”   “陛下是第一个说要对药奴好的人,纵使药奴知道陛下醉了,药奴也喜欢听。”   “陛下醒后要杀药奴,药奴没有想到陛下会放过药奴,药奴答应陛下不会对外说起此事,陛下也给了药奴天大的封赏,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随地会死,药奴已经知足。”   “陛下很温柔,但陛下讨厌药奴。”   听故事的泽小离一双金红瞳眸逐渐隐了下去。   留下将秘密尽数说出的无惜,一脸惊恐地看向赶来的天帝陛下......   不由他多想,伏地请罪道:“臣违背誓言臣该死,明日清晨臣炼制好解药后,臣定以死谢罪!”   泽离殿出来的人怎会不知道泽离上神双瞳的厉害,除了神主没有人能抵抗这对眼睛的质问。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的都是真话。   无惜的话,陵初都听到了。   坐在火上的泽离上神看向陵初。   陵初一阵头疼,那晚的记忆支离破碎,实在记不起来,反复的去想让天帝心中火气大增,地上伏跪的人是火气的源头。   陵初一把拽起地上的人,拖拽着回到草帐前,粗鲁地将人扔在草席上。   被陛下拖拽一路,衣衫松垮的人喘着粗气看着陛下的靴子,没再把讨人嫌的脸抬起来过。   以防陛下又说他蓄意勾引,无惜将衣带系紧了些。   陵初居高临下看了他半晌,才转身离去,但就坐在草帐前。   这让里头的无惜不敢多有举动,半躺在草席上躺到金乌升出前,“陛下。”   坐在外头的陵初动了动脖子,起身让里面的人出来。   泽离上神昨夜由九逸上君送回院府,无惜亲眼所见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最关键的就是第一株仙芝,思及下方七尾赤蛇较多,他给陛下递了瓶雄黄粉,相信陛下也知道雄黄粉的作用。   陵初掸开他的手,区区七尾赤蛇罢了。   陛下不要,无惜自己还是需要的,在身上抹上雄黄粉,怕陛下不习惯这个味道,主动离陛下远些。   陵初余光瞥了眼哑巴,等哑巴喊他陛下后,才出声应道:“嗯。”   临近日出水岸边,眼见陛下要打火折子,无惜开口道:“别!会有光。”   天帝何等聪慧,当即明白无惜之意,将火折子收了起来。   无惜身边沙沙作响的声音提醒着无惜他已经被七尾赤蛇包围了。   赤蛇爬上无惜的身子,俨然没将雄黄粉放在眼里。   剑破长空的声音响起,无惜身上的蛇被砍成两段,走在前面的陛下,此刻就站在无惜身前。   陵初剑气剑落,杀了数十条七尾赤蛇。   “日出!”紧跟在陛下身后的无惜见到河中的一点红光,大声喊道。   注意到离日出最近的仙芝还在前头,不由多想带上无惜飞身到仙芝身边。   与其同时,所有的七尾赤蛇朝他们袭来。   但凡吞下日出照临的第一枝仙芝,就能幻化人形,陵初差点忘了这个。   “守住。”对身后的无惜吩咐了声,陵初挥剑震退三丈之内的七尾赤蛇,再将剑凭空抛起。   轩辕剑在他的催动下幻化成八十一把神剑,陵初掌心凭空一握,八十一把神剑将路封住。   “嗯......”背对海水看着陛下的无惜,肩膀被撕咬下一大块肉,不顾疼痛大喊道:“陛下,水里也有!”   这些蛇水岸都有,封死岸上的,封不住水里的,他们还需要日出第一缕阳光,不能将水岸交界处也封了。   金乌已升出一截,时间紧迫。   陵初走到无惜身前,孤身力战水中妄图抢夺仙芝的畜生,时刻留意离金乌最近的那株仙芝。   眼看阳光照耀大地,光辉一点点洒向仙芝,还有漏网之蛇正张开血盆大口妄图吞下仙芝,无惜腿扫开七尾赤蛇,又踢开脚踝边的第二条赤蛇。   不曾想这两条赤蛇的十四条尾巴直接将他半个身子绑住。   两条蛇脑袋袭向无惜,这一刻仙芝已经全被照临。   阳光已经逼近不远处的第二株。   是拔还是救自己的命,无惜选了仙芝......   半载后。   一辆来自相府的马车停留在叶府门前,引来不少人注目。   “小姐您还是别进去了,要是让太子知道,您......”江婉儿的侍婢好言相劝道,她家小姐明日就要嫁做东宫太子妃,公然出来见别的男子,传出去日后让太子殿下如何看她家小姐。   江婉儿不想听劝,“我最后来找他一次,如果他愿意,我江婉儿愿跟他浪迹天涯,什么太子妃我根本不稀罕。”   “可是......”在侍婢看来太子比一个工匠要好上百倍,也不知道她家小姐怎么想的。   陪江婉儿一道前来的秦白衣推开侍婢,对江婉儿开口道:“婉儿姐,我陪你进去。”   “嗯。”   当江婉儿和秦白衣推开叶府大门之时,里面暗藏的袅袅仙音逐渐传开。   院落中尽是传说中的凤凰!   大堂内的主位上坐着两人。   红衣雀袍,青墨龙袍。   地上跪着奉茶的晚辈,齐声道:“儿臣陵初、无惜给父神、泽离爹爹请安。”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