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有鬼 作者：九阙 文案 莫名其妙收到一幅水墨古代美男图， 美男却活生生从画里蹦了出来！？ 这只有些痴呆的美人不仅忘了自己的名字， 整天像只背後灵的缠在他身上， 介入他的生活、抢夺他的食物， 更过分的是，还进而侵入他的床铺…… 然而看著对方睁著委屈幽怨的湿润双眼， 魏研只好摸摸鼻子，认命的担任起褓母来。 面对著那只色鬼的上下其手，他应该是暴力以对， 怎麽自己却反倒觉得心动莫名？难道是被下了降头？ 「你无辜？！」魏研眉毛都要挑到天上去。混蛋！最不无辜的就是连城了！如果不是他，不是他……魏研一不小心瞄到他嘴唇，又是生气又是……害羞？头一别乾脆不看这鬼。 连城看到魏研回来有些高兴的模样，想上去但又不敢。 他怯怯地伸出手拽住魏研衣服的小小一角。 魏研叹口气无奈地向他招招手，「算了，你过来，大爷我的背今天就借你了。」 连城高兴地一团扑进魏研怀里，魏研这次是真的承认养了头大型犬的事实。 1 「叮铃铃——」是门铃的声音。 魏研翻个身，毯子扯到脸上堵到耳朵上。 「叮铃铃——」坚持不懈地依旧在响。 「我靠！谁啊？！」一声怒吼，魏研总算捱不住那激烈的攻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将毯子愤怒地往旁边一扔。气冲冲开门，结果却是…… 「请问是魏研先生吗？这里有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魏研欲哭无泪地摔到旁边墙上，往厅里挂钟看一眼。拜托，才一点半……一点半送什么快递？！他的午睡啊！ 他没有网购的习惯、也没有异地朋友。而会有闲情逸致地给他送快递的人，不用说，肯定就是他家的「活宝」爷爷。目前环游世界、悠闲到一定境界的死老头，隔三差五往他这里寄稀奇古怪的东西。 上次是猿猴手指，据说可以实现愿望；再上次是埃及阿努比斯相对比例缩小的神像，说什么要和……地狱守护人保持良好关系？靠，如果死老头是世界第二扯，那绝对没人可以称世界第一扯。 真不知道他脑袋里塞的都是什么？过去担任环球集团的总裁和董事的时候，这跨国集团非但没垮，竟然事业还蒸蒸日上。这世界太奇怪了。 这次送来的是个长盒子，形状同教室里日光灯灯管差不多，细细长长的，分量很轻。拆开来竟然是卷画轴，中国古代墨画。一个长衫男子赤脚站在水波上，脚边还有几朵莲花。 魏研从来不欣赏墨画，在他看来，地摊上几十元的便宜货和拍卖会上几十万的所谓什么瑰宝没有差别。就算古代真有这个男子、还帅得天怒人怨，但只要用墨画在纸上，魏研只能给予个「丑」的评价。 叹口气，也懒得生气了。对那脾气古怪的死老头动气，还不如和妓女谈贞洁实在。 画扔在玻璃茶几上，都懒得收进木匣子里。魏研走回卧室，拿了PSP就扑倒在床上，高高兴兴地闯关去了。 七月初，维持十天的军训，对学生而言，是最苦不堪言的一件事。迷彩短袖汗衫、迷彩长袖外套加上帽子，和绿色薄得跟没底似的军鞋，顶着这火辣辣的烈日，就算站着不动，不出片刻，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身汗水。 偏偏那个教官铁面无情，笑都舍不得施舍一个就算了，竟然叫他们立正后就没下过第二个口令。 热，很热，超级热，汗一滴滴从背上腿上淌下来，微微痒的感觉很清晰，全身被包得严实都快冒气了。站着不能动，腿慢慢酸了，脚底板很痛还烧着似的发烫。 这才第四天，后面六天怎么活啊？魏研一边埋怨地想，一边又后悔刚才玩PSP没睡午觉，现在又累又困，整个人都没力气。 「整天站军姿站军姿，那么喜欢站自己站好了。」旁边有人小声骂。 「就是，妈的变态。」低声附和。 魏研懒懒地低下头，有工夫骂人还不如省点口水。汗这么出下去，他又渴了。 「我说过了站军姿不许动，但我还是看到你们有人在动，全体多加五分钟。」 教官完全不知道「怨声载道」怎么写，底下学生一片低声抱怨。 「你们嘀咕什么？再加五分钟！」 「靠。」不知道谁那么勇猛，很响亮地爆出这么一声。 教官皱眉冷着脸走过来。低头的魏研眨眨眼，教官的军鞋……好像踩到了他面前？抬起头……还真的是教官。 「出列。」教官响亮地下令。 「不是我说的。」魏研有些无力。 「我让你出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服从长官？」 又不是我说的，服从个鸟啊？被大蒸笼一蒸，魏研其实火气也不小，忍不住顶撞了，「又不是我说的，为什么要我出列？」 教官点点头，「好，那你滚出去，明年给我补训。」 魏研和教官互瞪眼睛，魏研气愤，教官强硬，一时僵持不下。旁边周俊忍不住拍拍魏研，又挤眉弄眼劝他早日「归降」。魏研心里挣扎了好久，火气冒了又降，降了又冒，最后还是考虑到前三天的汗水和劳累，咬咬牙臭着脸跨出去。 这么一站就没底了，教官直接忽视魏研只专注训练整个排。魏研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外面，一开始还强忍着站得笔直，到后来一个小时一次的休息时间大家都休息了，他却因为教官的无视不得不继续军姿而火气完全爆发。 他正要决定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明年补训的时候，恰巧辅导员走了过来，向他了解了些情况，又劝他几句。 这时候教官也过来了，「在军队里，对于长官的命令要无条件服从，知不知道？不服从也可以，直接滚出去，我没拜托你一定要在这里。」 魏研心里翻白眼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想不想一次就通过训练？」看了魏研很久，教官问。 「想。」憋气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总没那么响亮干脆。 「你饭没吃啊？」教官吼过去，「不想就走！」 「想！」声音拔高点。 「听不见！」 「想！」 「再来！」 「想！」 「再来！」 「想！」 这么一折腾，美好的十分钟只剩两分钟，回头找了水壶喝了水，司令台上那个据说是参谋长的人就喊停了。 混蛋王八蛋@$#……*$％……#％…… 魏研泄愤地把水壶扔地上，心里咒骂。 「小研，今天有什么安排？」下午军训结束队伍一解散，周俊就像牛皮糖似地贴到魏研背上。 魏研已经够热了，当然不喜欢背上再一个热力十足的火炉。手拍到周俊脸上本想推开他的，哪知道沾到一手汗，立刻嫌恶地「咦」了声，赶紧在周俊身上找块干的地方抹抹干净。 「喂，你干嘛，是你自己手要拍上来的，竟然拿我衣服当抹布。」 魏研笑，「我以为你本身就是块抹布。」 「我靠！」周俊一拐子上去，魏研一侧身就轻松躲过了，他少爷出身，身手当然不会太差。 马平横一眼两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闪一步无声远离这两人。 当初会和这两个白痴凑到一起，完全是同一个寝室又加上那两人也恰好是帅哥。 马平喜欢拉风受人注目，三个帅哥总比一个帅哥来得更震撼更星光闪闪。但以成熟做风格的他，有时候是真受不住那两只高中生似的打打闹闹幼稚样。 「去网咖玩DOTA怎么样？」周俊兴致很高地提议。 魏研打个哈欠，眼睛都因此冒水了，「没空，本大爷回去补眠。」 「真的假的啊？你娘儿们啊，就训三个半小时，顶不住啦？」周俊瞪眼，看魏研不理自己，期待的目光又转到马平身上，不过一接触到马平冷淡没什么感情的视线就放弃了。 「我要陪老婆。」马平声音也没有起伏。 好，好，就知道，老婆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嘛。周俊心里恨恨想。 魏研打哈欠到一半停住，剩下那半个咽回去，带着水的眼睛微微瞥过来，「我说马平啊，你明明一个礼拜就换个女人，需要一直那么体贴的样子吗？」 「就是！」周俊翻白眼，最不满的就是他了。寝室里本来就只有三个人比其他寝室缺一只，现在魏研搬出去租房子，马平又为了他一个礼拜更新一次的老婆常年外宿，留他一个独守空房，别提多寂寞了。 马平只是微笑，「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眼睛里嘲笑的光芒一闪，「所以你们才没女人要。」 魏研翻白眼，「那种只看中我长相的我还不屑要。」 最后在校门口分道扬镳，马平陪女人，周俊去网咖，魏研嘛，自然归心似箭啰。 回到家已经六点半，魏研倒在沙发上累得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更不要说做饭什么的了。一休息下来疲倦感反而更清晰。腿总像被烧过似又酸又烫，脚底一阵阵疼，全身都提不出力气。 可是单单趴沙发上又无聊，无聊地左翻右翻后，魏研干脆拿起茶几上爷爷送来的画卷，慢慢展开来。 「老头寄这东西给我做什么？」魏研开始自言自语，「难不成这人会从画卷上跑出来？」这么说确实以前看过电影，女鬼的魂魄寄存在画上。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也该寄个女人画像吧？干嘛寄男人的？人鬼恋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还要加上同性恋？ 魏研想到这儿，一个人贼贼笑起来，这样也不错啊，够前卫吧？说不定能让那个经历大风大浪也面不改色的爷爷改变表情哩。 「我叫魏研，你呢？叫什么名字？一个人在画里很无聊吧？不如出来大家一起玩玩？」 这么说了后盯了画卷很久，画卷却还是那张画卷，没有任何灵异现象。魏研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可真够无聊的，随手便将画卷放到了一边。 在沙发上捱了很久终于忍受不住饥饿了，他大叹口气起身，拖着懒散的步伐慢慢挪去厨房。 快进厨房时不知道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他很久很久以后仍是不明白。好像微微起了风，又好像空气里多出什么……反正当时的魏研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就直接回头，顿时整个人被钉住似地呆愣愣站在那里，瞪着客厅。 那是什么情况？ 爷爷给他的画卷竟没有任何凭借就这么自己慢慢浮起来，定在半空？ 忽然一阵光芒像柔和的水波一样划开来，一根长长的衣带顺着飘飞而出，再是白色长衫的一角，最后是只赤足。 魏研当然有看过男人的光脚，然而像这样的脚……半透明散发柔光，虽然比女人的脚大却形状极其好看优美，完全没有粗大的感觉。 猛地原本那股柔光胀开来，瞬间亮得让魏研睁不开眼，本能地手立刻遮到眼睛前，人也往后一退撞到墙上。 等光芒褪尽后，男人已经完全从画里出来，简单雅致的古代长衫，长到脚踝、像在水波里荡漾一般的长发，颀长高挑的身子宛如寒冰般清冷透澈，全身散发着冰凉微光的男人的面庞也是极致的美丽，没有一点瑕疵。 魏研当时完全看呆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美丽到这样的程度却一眼能分辨出是男人。还有那身完全像冰雕刻出来的气质，冰冷飘渺，好像下一刻便会化作寒烟飞散。 魏研回过神已经十分钟之后的事，将他魂勾回来的还是突兀的电话铃声。如果不是这电话，他肯定要看这男人看得更久！ 回过神后再向画里出来的男人看去。男人和十分钟前一样，定定地浮在半空，长发衣带无风自飘，那卷画倒是躺在沙发上了，却空白一片，没有任何东西，连莲花都不见了！ 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是从画里出来的，是依附在画上的鬼！ 魏研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房里，门砰地用力甩上后靠在门板上只喘气，连电话铃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很久之后慢慢平静下来，看着黑压压的卧房。 房间里自然很静，静到好像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过了这么久没有发生什么异状，慢慢地魏研也不怎么害怕了，冷静想想那个虽然很有可能是鬼，可是自己刚才呆呆看了他十分钟，如果他要害自己，自己早就该挂了吧？ 这么想想突然好奇起来，外面变成什么样。魏研还是有点紧张，吞了吞口水，慢慢转过身，将门轻轻地、慢慢地推开一条缝，那个画里出来的男人竟然还浮在那里没有动过。 忽然电话铃又响了，吓了魏研一大跳忙冲过去接。 「小研，你刚刚在干嘛？电话都不接。」一接起来，另一端的周俊就一阵炮轰。 那个人，他怎么浮着都不动？ 「我和你说啊……」周俊切入正题。 他真的很美，美得惊心动魄，就是看到他第一眼就一震震到心底的感觉。 「所以明天一定要……」周俊继续叽叽歪歪。 等会儿怎么办，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反正对方真要害他他也逃不掉……而且，画是爷爷寄过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吧？ 「就这样啰。别忘记哦，我可有通知你了，拜。」 打定主意的魏研放下电话，仍旧有些忐忑地走过去，磨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厅里的灯光一下子照到他身上，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一下子紧张得手都出汗了。 不行，不行，魏研你要淡定。魏研一边抚摸自己胸口一边深呼吸，几下之后就镇定下来，打定主意后跨着大步走到那个男人身前——反正早一刀晚一刀，即使他现在不正面面对这个男人也早晚要离开这个屋子、路过这个厅的不是吗？ 「那个……」本来真的已经从容起来，哪知道看到这男人的脸，一下子又呆然起来，真的好美……这样挑不出一点瑕疵的五官，即使用PHOTOSHOP也画不出来的吧？ 还有那双眼睛也是，很大，睫毛很长，可是……他在看哪儿？好像看着哪儿好像又没有，很空，很冷，像什么都没有装进去…… 「喂……你……」注意到自己又对着个男人呆呆看了很久，魏研说不出的懊恼，本来的紧张和残留的一点点害怕都没了。 「你是谁？我和你说话你听不听得到？」看到男人完全没有反应，魏研伸手在他眼前一招一招。 男子总算有反应，被惊吓到似地眼珠子猛然一转，一下从厅中央闪到墙边，途中还……穿越了沙发？ 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空空冷冷的，盯得魏研一阵发毛。却又忽然歪过头，仍旧那表情和眼神却突然显得疑惑稚气，还有几分……孩子的天真感？ 魏研很惊奇只是个小动作就能让冰块似的人有这样的变化。 「你叫什么啊？」慢慢走过去，还摸了摸被男子穿透过的沙发，乖乖，好厉害，真的是穿透耶，没有任何损坏！ 「我……叫什么？」男子轻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疑惑越来越重，「我叫什么……我叫什么……我叫……」 鬼当久了名字都忘了？魏研忽然想到保存画的木匣，翻起来看。匣内倒确实写了两个字，连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男人的名字，或者只是画的名字？ 「只有两个字，那你就叫连城吧？」 男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嗯……连城，你几岁啦？」再也不怕他，魏研一边问一边伸出手，尝试性地碰碰连城的手臂，本来还好奇会不会穿过去，穿过了会有什么感觉。可惜想多了，他是实实在在碰到连城了，和普通人的手感一样，但是冰冷冰冷的。 「几……岁？几岁？」 魏研暗骂自己笨，连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年龄？ 「没事没事，当我没问。」眼珠子转了转，又提了兴致，「那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会从画里跑出来的？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事都行。」 「画……跑出来？乱七八糟？」 「……」这鬼…… 「我……叫什么……几岁……画里跑出来……乱七八糟……」说得很吃力的样子。 魏研无奈地看着叽哩咕噜不断重复那些话的连城，抽了抽眼角。他有种预感，似乎碰上一个和婴儿差不多麻烦的东西了…… 对连城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后，魏研才发觉自己很饿。扫一眼钟都快七点半了，立刻冲进厨房泡了碗泡面。 连城轻飘飘地到他身边，无神的眼睛幽幽看着他。 魏研本来吃得正香，这时候被看得不得不停下。难道他也想吃泡面？还好连城很快就走了，魏研多看一眼，不由得惊叹，真是和幽灵一样飘的啊，别说脚，就连应该拖地的衣摆也没着地，晃悠悠轻飘飘地离开了。 魏研吃饱后将残渣扔进垃圾桶里，拧开水龙头洗手，连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到厨房，在门口看着他。随后魏研走到哪儿连城都像拖后面的小尾巴跟到哪儿。一开始魏研并不在意，但是…… 「连大少爷，您不要厕所也跟好不好？我要洗澡耶。」魏研无奈。 连城只是睁大眼睛看他，颇有些无辜。 魏研双手抱胸前与他大眼瞪小眼，有些想不通这人刚从画里出来时明明像仙人一般玉骨冰肌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现在仍旧是这美貌，但整个人感觉……十分脱线？ 「出去。」 连城吃力地重复，「出……」 魏研额头猛跳青筋，他前面太兴奋了不觉得，现在可因为军训累得要死，就想冲个澡马上躺床上。 「你出去啦！」 连城依旧只是重复，「你，出去……」 魏研不和他说了，直接将人往外推。 连城飘荡飘荡地被他推出去一点，有点茫然地看看自己身体，又看看魏研使劲推他的手，忽然眨眨眼。 魏研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觉得人往前一冲，忽然浑身一冰凉，再一痛，已经穿过连城一头撞在浴室门上了。 「我……靠！」魏研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才能起来，一阵头昏眼花，耳朵里也嗡嗡响着。摸摸额头，湿的热的，竟然流血了！ 「你……」这下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城看魏研一会儿，慢慢飘到他身前腾空地跪坐下来。魏研手刚从额头上放下来哀叹自己倒霉，以前有受过伤但哪伤得那么莫名其妙？这时才注意到连城在自己面前，手朝自己伸过来。 本来应该暂时不想看到这个人的，可是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骨骼很分明、很修长的手指。魏研该死地呆怔起来了，心也有些飘飘然？ 柔和的光芒划开，魏研甚至能感觉有什么温润的东西透过毛孔渗进来，很舒服安心。等光芒散去的时候额头已经不痛了，照照镜子，别说伤疤连血都没一滴！ 「你太强了！」 相对魏研的兴奋和崇拜，连城显得有些茫然，歪着头不太明白地看着魏研。 「不过……」微微拖长了音，魏研走到连城身前，因为连城是跪坐着的，所以他完全居高临下地对着连城，微微弯下身甚至将连城半个身体笼罩在阴影里。 魏研笑得有些阴狠，又背着光更显得森然。连城往后缩了下，魏研好似亲和无害地说：「即使这样，你也不许在我洗澡的时候待在这里。出去！」 说完他一下子抱住连城的腰，在连城茫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往外一扔，真是如他意料的那样，连城相当轻。 连城不明不白就这么被抛出去，像颗被女生倒马桶式丢出去的篮球，摔到地上的时候，大字趴着上半身贴地屁股高高翘起，坐起来后他也只是茫然回头看魏研。 魏研这下都要笑翻了，感觉有点像是欺负傻呆呆的小狗。刚才的不快也终于一扫而光，将门关上。 洗过澡又刷牙洗脸后，魏研光着上半身出来，顺便抓着连城将他一起拖回卧房。虽然不知道鬼要不要睡，但把人丢客厅里总觉得不太厚道。 将小狗按到床上，「睡。」开了空调自己也爬上床。 连城坐在床上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还将软软的枕头放腿上挤成一团又往外拉。 「不要闹了，快睡啦。」将毛毯往肚子上一盖，另一端抛到连城头上。 连城好一会儿后将毛毯掀下来，本来柔顺的长发变乱糟糟的，看着旁边背对他已经不动的魏研。 看一会儿后，连城又把玩起手上的毛毯，好奇地搓搓后，又将脸埋进去磨一磨。 2 魏研心情不好，很不好，相当不好，绝对不好。原因就是那一直端着臭脸的混蛋教官。原来昨晚周俊打电话是通知他戴肩章，可他那时完全想着连城的事，周俊讲的半个渣都没听进去，结果肩上空空地去学校自然挨一顿狠批。 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训过，顿时火了和教官杠上。结果可想而知，教官指着旁边说：「你给我出列，明年补训！」 「我靠，混蛋王八蛋，生儿子他妈没……」最后一段没骂出来，被马平一拐子打回去。 现在三人站在一家酒吧门口，魏大少爷因为教官的事相当不爽。身为兄弟的周俊、马平放弃午觉，陪他出来泄气。于是马平将两人带到这里。 「平时你们在学校怎么闹我都不管，可这里不行。这里是我找女朋友的老巢，不许给我做丢脸的事。」马平一直很稳重的脸露出更加认真的表情。 魏研鄙薄地哼一声，「你在这里一礼拜换一个的美名都没把女人吓跑，我和周俊两个何德何能啊？」 马平走进酒吧，一路上都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打招呼。他在沙发上坐好两腿悠闲地交在一起，露出个邪气的笑，「因为世上女人都爱我这种坏男人，讨厌你们这种幼稚的男人。」 被说幼稚周俊和魏研当然不服气，三人争了几句。周俊忽然冒出一句：「不如这样，我们打赌怎么样？」 「打赌？」马平挑挑眉，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喂，周俊你不是吧？你可别被马平带坏，打起什么玩女人的念头啊。」魏研口上这么说但不是真要阻止。他刚才扫过一圈，这里的女人都很轻浮，玩一下也无所谓。 「没事啦，我们不玩得太过分就好嘛。」周俊嘿嘿笑，抬抬下巴挑衅地看着马平，「怎么样，我们就在这里随便挑个女人，谁成功让她喝下自己的酒就算赢了。」 魏研说：「她三个人的酒都喝怎么办？」 马平在沙发上一滑，看白痴似地瞪魏研，「她有本事晚上和三个男人做就接三个男人的酒。」 于是三人搜索人选，忽然周俊惊呼一声，指着一处说：「那不是陈悦吗？」 「真的耶。」魏研望了望不是很在意。 「就她吧。」马平笑起来。 陈悦在大学城是很出名的人，不单是长得漂亮的缘故，还因为她异常难搞。追过她的人不说上千也成百了，其中长得帅又有钱的也有，可惜大校花硬是一个也看不上。 周俊虽然长得好，但因为沉溺游戏，异性方面的经验并不多，看到又是这样个棘手的对手忍不住有些退缩，但打赌是他提出的，此刻也只好为了面子硬着头皮上去搭讪，结果十分钟就被赶回来，灰头土脸的，显然碰了大钉子。 马平好笑地看着周俊颇有些落井下石的感觉，拍了拍周俊的肩弯着嘴角说：「看我的。」 马平不喜欢和同校人谈恋爱，不然早对陈悦伸出魔爪了，可惜他平日自诩风流帅气，结果在陈悦那边比周俊还凄惨，五分钟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我就不要去了，马大帅哥都只捱住那么点时间……」魏研鉴于两人气闷的样子，不想明知有钉子还往上碰。 周俊和马平遭人轰了心里受挫，怎么可能容忍魏研像没事人似地坐在这里开心喝酒，立刻一人一脚将他踹出去。 魏研回头悻悻瞪两眼才走去陈悦那桌，招呼也没打「砰」一下自己坐下来。 陈悦晃了晃酒杯，眼皮微微盖着闪过不耐的神色，但一会儿又盈盈笑起来，「你们三人真有趣，轮番上阵啊。」 「是啊是啊。」魏研不露痕迹地轻轻瞟她一眼，将人上下都打量过。以前在学校他和陈悦见过几面，那时候确实觉得长得还不错，可是现在看看……皮肤虽然白但不够细致，身材是不错但手臂上有毛，脸漂亮归漂亮…… 大概是有连城这样存在的关系，魏研完全不觉得陈悦有多吸引人。 一刻钟后魏研将陈悦带到自己那一桌，倒一杯酒很随便地向陈悦一递，「喏。」 陈悦娇美地笑着接过杯子一口喝尽。 回去的路上，周俊和马平一起逼问他到底使了什么招，魏研笑得开心得意，「秘、密。」 「找死！」 魏研下午没有去军训，回到家先给爸爸的秘书打电话让她帮忙请假。倒了杯水又加好冰块后，已经收到辅导员的简讯让他好好休息。魏研心情这才好一些，微微笑着将手机放下，开始找新同居人。 「连城？」卧房里连城躺在床上，已经算是king　size了，却被连城的长发和衣衫软软绵绵地铺了一床，魏研轻手轻脚走过去，看着他安静的睡脸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奇特的感觉…… 怎么说呢，他只是个普通人。真要追究什么不普通的话，也就是家里经营了个跨国集团……或许因为从小有钱，所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然而竟然会遇到连城……一个从画里出来的男人，实在算是件很惊奇的事。 魏研慢慢趴到床上。连城全身都是半透明的，还微微散着光，眼睛闭上、睫毛又浓又厚，看上去很安静，既没有初见时的冰冷飘渺，也没有平时傻愣愣的样子，非要用文字形容的话就是——正常。除了过于美丽之外，他这个模样真的很像正常人。 魏研回过神的时候不抱希望地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钟，他是不是该自我安慰一下？毕竟连城真的很美，看着他发了一刻钟的呆实在不是罪过…… 魏研挫败地叹口气拖着脚走出去，顺手带上门。 连城开门出来的时候，魏研正盘腿坐沙发上玩笔记型电脑，看到他魏研只分心打了下招呼，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电脑上。 连城飘过去，歪头在魏研后面好奇地看着。当笔记型电脑的萤幕里忽然有张血盆大口出现还往前一咬的时候，连城一惊往后退，速度快得生风。 魏研感觉到回过头，连城木愣木愣地眨眼，瞪着笔记型电脑。 魏研这才想起来这家伙穿着一身古装完全古代人，对现代什么知识都不知道呢。突然来了兴致，对连城招手。 连城看看魏研又看看笔记型电脑，一会儿后还是磨磨蹭蹭地荡过去。魏研拉住他，指着笔记型电脑说：「这是笔记型电脑啦，就是携带式电脑。嗯……电脑嘛就是……电子型人脑？」 看连城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魏研也知道自己有点勉强他了。连城不知道在画里待了多少年，连话都说不清楚更不要说理解什么电脑了。 恰好这时候烤箱停了，魏研过去拿超市买来的烤肉串。连城围着茶几转一圈就在研究这笔记型电脑，最后看了它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摸一摸。 魏研将烤肉串和冰啤酒放到桌上，本来好奇着笔记型电脑的连城又马上被烤肉串吸引过去。一点点蹭过去，鼻子嗅了嗅，眼睛都不打转。 是真的很香呀。 「你要吃？」昨天晚上是没给连城吃东西，可是连城也没表现出要吃啊……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有事，还是进到他口里直接穿过他身体掉下来？说起来，也没见连城上厕所…… 连城手在茶几上扒了一下，微微直起身，仰望魏研，很纯真。 魏研抱着「会变成什么结果」的心态，拿起一串放连城嘴边。连城咬住，不动，魏研脸黑了一下，一抽，肉才被连城咬下来。 魏研想他这喂食可实在服务到家了，「好不好吃？」 连城咀嚼几下，忽然趴到魏研腿上，一脸渴望仰望他。 于是在这种「渴望」下，魏研几乎一盘烤肉串都喂到他嘴里。连城似乎很满足，手搭在魏研腿上，头也垂下来枕上去，真的让魏研觉得自己养了头大型犬。 过了六点半，接到第一通电话是周俊的，不外乎羡慕他能闲在家里多么多么开心，自己多么多么劳累；第二通是马平的，问他下午到底怎么把到陈悦的。这两通电话很正常，但第三通就超出他意料了。 「是我，陈悦。」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 对面传来一阵铃铛似的轻笑，「你在学校也是出名的大帅哥。我们班还曾经有人拿你手机号码在卖哦。」 ……这种事他怎么不知道？难怪老是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和简讯。 「哦，找我什么事？」 陈悦沉默两秒，忽然叹口气，「你接到我的电话，还真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呢。」 魏研翻白眼，「我要高兴什么啊？」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明天下雨的话出去玩吧？」 「明天铁定不会下雨啦，那死天气预报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准。」 「不下也没关系，十一点到三点那段空闲时间一起出来吧？」 「再说吧，如果不累就一起。」魏研挂了电话。 魏研其实一直是引人注目的大帅哥。在大学里马平和周俊都很帅了，但女生们觉得其实魏研更帅一些。总是很闲适的上衣，下面松松的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利落，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很阳光温暖的大男孩。 不过魏研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女生心里的地位如此之高，因为他对男生女生一向一视同仁，大大咧咧直来直往，所以神经比较纤细的女生大多才和他说上几句话就打退堂鼓了。大学里追过魏研的，两只手就能数出来。 今天上午的训练时间里，有一个半小时被挪来在大教室里学军歌。陈悦虽然一身迷彩服，但也掩盖不掉自身的迷人风采，长腿踩着自信的步伐，在众男生明着暗着投来的惊艳目光下走到魏研身边。 魏研考虑了一会儿才往里挪出个空位给陈悦。周俊和马平都因为上次在她手上吃瘪而耿耿于怀，这时候都不停地瞄她。 陈悦很自然地和魏研聊天，魏研本来就觉得陈悦算是比较独特的女孩，至少不是那种只要帅哥、不管咸的甜的都要的人。现在相处了一会儿更觉得她很有个性，不像一般女孩子扭扭捏捏，十分大方想说什么就什么，虽然旁人看起来有点气焰凌人或者高傲，但魏研很欣赏。 军歌课程结束，一群人往教室外涌，陈悦走后马平摇摇头，「这样高傲到会刺我的人，我宁可不要啊。」 周俊也咕哝，「我还是比较喜欢网路游戏，还有DOTA里的雪雪。」雪雪，风雪飘摇，他游戏里的老婆，一个说话嗲到死的女孩子。 「不过她倒真的是挺漂亮。」马平还是很中肯地评价一句。 魏研朝天看看，没有他家连城好看。可惜这话还没说就被熟悉的一班兄弟拖过去，严刑拷问是不是把到陈悦了。 陈悦在不远的地方也被一帮女生围着问魏研的事，看到魏研也同样的状况就笑着高声对他说：「看我们这情况还真匹配呢。」 明明两人八字连那撇最开始的一点都还没点下去，就因为陈悦这么一句更像开玩笑的话，整个大学城都在传他们有一腿，让魏研感叹人言可畏这话实在……真理到一定境界了。 回到操场上继续军训，排在队伍里的魏研本来还想教官会不会看到他第一眼就指着他鼻子骂滚，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教官只是多看他一眼就没事似地走开了。 本来以为是教官仁慈，或者辅导员因为他背景的关系特别交代过了。 不管是哪种，魏研不是小气的人，教官只要不特别「关照」他，他也不会记什么恨。 但越训就越发觉不对，他都要怀疑教官是不是有三只眼睛，第三只隐形了就黏他身上。不然他怎么只是略微地一晃教官就会抓到，然后训他一顿，旁边的王鸿却是打个哈欠都没被发现？ 分明就针对他啊？！ 解散后，王鸿拍拍魏研的肩说：「小子，让你闷不吭声地把到陈悦，这下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吧。你不衰谁衰？」 旁边几个男生笑他，「明明你自己眼红，人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吗？」 「就是，小研你快嫁出去啊，省得那些小女生一找我们就只为打听你的电话，多伤我们的心。」 这话听得有些不对，魏研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吼，「我靠，要嫁你嫁，你是不是追那个整天只喜欢看两个男人搞来搞去的付娜追昏头了？」 大家都一阵笑。 泡面吃了好几天，魏研总算受不住，忍着军训后的疲惫，在厨房里弄了个三菜一汤。他端出来后，就见连城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玩着PS3，不知怎么有些感慨。 想当初这孩子拿到摇杆的时候还左看右看完全不知道它是什么的样子呢，现在已经那么沉迷了，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当爸爸的感觉，下班回家还要辛辛苦苦准备饭菜给不肖子吃，那不肖子却在沙发上舒舒服服打游戏。 「连城，吃不吃？」 连城立刻按了暂停键，直接一个弧度飞落到魏研身前。魏研心里说很好，又有进步，脸上却没表现什么，将两双筷子放好。 连城趴桌上瞅着汤，等魏研端两碗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连城嘴一噘，看颜色就知道很醇很鲜的三鲜汤变成小水柱卷进连城嘴里。 魏研呆了一下，冲到桌边的时候，大汤碗里头只剩薄薄的一个底了！ 「连！城！」魏研是真动怒了，他是传说中的汤宝，没汤吃不下饭的宝。眼看花费自己最多心血的三鲜汤被连城这么一吸就没了，当下跳脚掐着连城的脖子摇晃，「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 连城被摇得头都像波浪鼓了，却没什么不适，嘴又一噘。魏研真的给他吓到了，万一他又一吸将菜吸得只剩几片叶子，他那这顿军训后洒血洒泪的午饭不就什么都不剩了？！人急了力气也大，魏研发挥超常将连城一拽，连城倒下来摔在魏研身上。 「啵。」很大一声，是连城噘着的嘴亲到魏研嘴上的声音。 魏研这次真的、确实、绝对，当机三秒，然后掀顶似地一吼，掐着连城脖子像摔破布似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掀到地上，气呼呼地出门了。 魏研拦了taxi，但没多久就后悔了，可又想自己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才那么片刻又回去，实在有点没面子。 一冷静来就回想起刚才的画面，连城的嘴唇很柔软，明明刚喝过汤但一点油都没有。被亲到脑子当机的那瞬间，却有看到他的睫毛，藏在眼帘里虽然很空但很漂亮的眼珠…… 心跳快了一拍，吓得魏研出一身冷汗。什么……就……不小心亲到一下，他心脏却……头靠到前面椅背上，一时六神无主，最后想了想，打通电话给马平。 「马平，我遇到大状况了……」有气无力。 「什么？」马平那边还有女人低冷幽媚的笑声。 魏研心里交战很久才吞吞吐吐说：「是这样……我……今天不小心亲到一个人……呃……然后心跳快了一拍……我……会不会喜欢他？」说完又立刻着急地补充道：「可是这个人我原本、完全不可能喜欢的！」男人耶又是鬼。而且他才和他认识几天呐？ 「不可能喜欢上？」马平沉吟一下，「那你就像平常一样和这人相处，那吻嘛……当被狗咬到好了。」 「被狗咬到？！」魏研立即拉开嗓门，「我操，我初吻耶，你这混帐臭小子！」吼完一惊立刻堵住嘴，他、他竟然……说漏嘴了！ 手机里先五秒钟的沉默，然后不出魏研所料，传出马平的爆笑声，还很久都没有停歇的样子。魏研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臭。 「喂，小研你不是吧？」成熟潇洒的马平第一次笑得人都弯下来，还猛拍沙发，「你竟然这个年纪还有初吻？你有没有搞错啊？就连把游戏当祖宗的小俊都做过了好不好？」 周俊做过了？魏研很惊讶，又立刻被马平的笑声激怒，低吼：「你笑够了没！」 「我说，你还是快点嫁出去吧，真的。」 魏研挂了电话，气不打一处来，明天到学校一定死定了，马平这死小子肯定告诉周俊，周俊那大喇叭一知道……这不等于人尽皆知了吗？ 魏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进这里，上次马平带他和周俊去的那间酒吧。在吧台坐好，随便点了一杯酒，一边喝着一边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 不管男人和女人，大多穿得性感成熟。 转着手里的酒杯，透明黄色的液体在白花花的碎冰之间流转，放到灯光下看格外漂亮。扭着屁股下面的高脚椅，魏研有些恼怒地想，难道二十岁才初吻，真的是那么不正常的事？ 肩上忽然一重吓他一跳，抬头那个人已经坐到他身边，笑着向调酒师要了一杯酒，转头看魏研，「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一个人。」 「……」魏研闷闷喝口酒。 「怎么了，不高兴？」陈悦手臂搭到他肩上，人也轻轻向他依去。 魏研心里没那意思，也不觉得陈悦这样的举动有什么特别含意，晃晃酒杯，听着杯子里的碎冰相撞发出的声音。 陈悦脸上露出失望地坐回去，眼角轻轻横他一眼，哼一声嗔怪道：「真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你这样长再帅也没有人要你。」 平时魏研不在意这事，今儿个却觉得被刺到痛处，挑了一边的眉毛。 陈悦忽然吃吃笑出声，有些自嘲地说：「不过解风情又怎么样，有人要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好像还是不行呢。」一口喝光酒，用力拍下台面，「再给我来一杯。」 就这么一杯又一杯，一开始魏研只是冷眼横她偶尔踹踹她椅子，「你喝够了没啊？」这么问。 陈悦瘪了瘪嘴，水汪汪的大眼委屈地瞅他，「有没有人和你说你对女人一点都不温柔？」 魏研冷笑，「你还女人哩，黄毛丫头一个，给我收敛点，不许喝了。」 「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不温柔！」 陈悦拍拍他的肩，侧过头笑得很开心，但明显已经有些醉了，「我告诉你哦，马平和周俊他们和我搭讪的时候……都讨我欢心，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明显地有意图。可你就不一样了，表现得那么无所谓，一点都不拘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欣赏。」说完又傻呆呆笑了。 这女人有毛病，自虐狂。 魏研推开她的手，跳下椅子打算走了，陈悦追着他，但不小心撞到个男人，酒泼了他一身。陈悦匆匆道歉想走，但被男人抓住胳膊，「你以为我是谁啊？说声道歉就想走人？」 「那你想怎么样！」陈悦一直挺骄纵的，又喝醉了，声音一点都不低。 「你还敢那么凶？」 男人身后几个跟班似的人怂恿道：「老大给这小泼妇颜色瞧瞧。」向陈悦围了上去。 「我靠！」魏研骂了一声，箭步冲回去，抓住向陈悦伸过去的毛手，一拳把那跟班打到地上。 陈悦高兴地跳起来，眨着美美的大眼崇拜地说：「好厉害哦。」 大美女的赞叹无疑激起大帮男人很大的好胜心，只可惜胜利的意念再强，身手不行就是不行。最后魏研身上虽然挨了几下，但那帮男人更惨，一个个趴地上，哀号得像杀猪似的。 出了酒吧魏研想回去了，刚要拦车却被陈悦阻拦。 「你又干吗？」魏研不爽地瞪眼。 「做我男朋友。」 「什么？」 「我说，」陈悦顿顿，「做、我、男、朋、友。」 「脑子有问题啊你。」 被骂了的陈悦反而笑起来，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魏研，「拜托，好不好嘛。你放心，不是真让你当我男朋友，只是作戏，作给一个……不爱我我却很爱他的男人看……好不好……」 女人说哭就哭，刚才还嬉皮笑脸这时候鼻音已经出来，眼泪也哗啦啦掉，吓魏研一跳。 「喂……你……你也别哭啊……」魏研着急地围着她转。 陈悦被他慌忙的样子逗笑。本来以为这男人就算有女人在他面前上吊，他都不会抬抬眼的呢，看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看着他有些关心焦急的脸孔，在这繁华深寂、人海茫茫的街头，陈悦觉得无比安心，一直堆积心里的委屈寻到裂缝，控制不住冲泄出来，「我好爱他……我眼睛里只看得到他，没有人比得上他。可是他不爱我，他只当我是个小妹妹。 「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我想找个比他更出色的人，让他知道我不是不能没有他。可是找不到……没有人，我看不到别人。」 怪不得那么多帅哥都追不到她，原来她身边有个更棒的完美男人。有没有连城完美呢？魏研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孩子痛哭，「我真的好难受……」 「哎，你……」大马路上很多人都看过来。 「魏研你帮我好不好，就在他面前假装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好……好……我知道了。」根本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 魏研最后花了半个小时才稍微把这大小姐安抚稳了，拦车先让她上，自己再拦一辆回家。 3 打开房门忽然看到客厅里白光划过，飞速落到他身前，吓得他往后面一跳，原来是连城，这才松口气。想想也是，除了连城，家里哪还有什么异物。 心定下来，眼光不知怎么飘啊飘啊就飘到连城嘴上，魏研立刻心虚地扭过头，看天看地看门框，就不看屋里瞅着自己的鬼。 连城拉住魏研的衣角，魏研有点别扭。连城就算美、纤瘦，也一眼知道不是女人，这时候捏住自己衣服那么小小的一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照理看上去会很奇怪别扭的……可是没有……相反的，魏研还觉得这样挺可爱。 正在胡乱想，只觉得周围一花，魏研惊讶地张嘴竟还被猛灌进嘴里的空气呛到了，拍着胸口平定下呼吸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在客厅桌前了，回头看看离自己四米远的大门口，眼角抽了抽，这就是所谓的瞬移啊……呵……呵呵…… 连城又拉拉他，看看他又看看桌上。魏研也看向桌子，愣一下。三菜保持他走时候的样子，至于那个汤……本来被连城吸得只剩渣的，现在……又满满一盆回来了？魏研霎时黑了脸，嘴角抽着看向连城。这小孩……该不是让他吐出来他就真吐了吧？ 连城抓着自己衣摆，眼睛睁得老大闪亮亮地瞅着魏研。魏研不知道怎么心头如小鹿般地一撞，只觉得……连城这模样像小狗在受训练，把主人扔出去的骨头捡回来后，摇着尾巴仰着脑袋睁着黑豆子的眼，巴望得到主人赞赏的样子。 好吧，把原本清美脱俗的大美人比喻成小狗有点不厚道，但魏研就是这么着魔地……手伸到连城脑袋上摸了摸。 好柔软的头发……一摸就摸出瘾头了，好一会儿才很不舍地放手，看连城这么一头长到脚踝的头发，如果能在这样柔软舒服的头发里打滚一定很爽。 连城也伸出手，柔光一闪，全身被刚才调戏陈悦的几个混混打到的地方都不痛了。 「嗯，谢谢连城啦。」又乘机摸摸连城脑袋。 连城似乎也很高兴，上上下下飘，看到魏研端菜回厨房，立刻又一冲黏到他背上。魏研没感受到他的重量，只是觉得背上凉凉的，大热天还挺舒服，就由着他去了。 睡觉的时候魏研忽然生出个念头，关了空调伸手伸脚把连城抱个满怀，果然连城冰冰的凉凉的，抱起来特别舒服，比空调好用多了。对于自己的新发现魏研相当开心，恨不得整个身体都能被连城包住，脸也伸到他脖子间。好凉、好舒服哦…… 连城被魏研紧紧抱着压成一团，也不知道会不会难受，只是眨着清水似的眼睛看他，扇子般的眼睫毛跟着一闪一闪。 魏研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下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半透明略微发光的脖子，怔一下没有回过神，眼睛再慢慢往上移，尖尖的下巴，好看柔软的嘴唇……看到这个部位魏研更呆，某个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顿时清醒了。 也不知道是想起昨天和连城亲了一下，还是发觉昨儿个夜里明明自己抱着连城，今早醒来却成连城抱着自己，总之有些尴尬脸上也有点发烫。不要为了男人脸红啊！魏研心里怒吼，手紧紧握成拳头，好一会儿脸上的温度才降下去。 魏研松口气，扫一眼闹钟，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人又一下子跳起来。立即翻身下床，一只手还在套上衣另只手已经去抓裤子，这么分心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做不好，魏研汗衫套到一半，就被没完全穿上的裤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连城坐床上歪着头，状似轻松地看着。 魏研不爽，「看什么热闹，老子要迟到了！」 连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珠子转一转，飞到魏研身前，袖子轻轻一划。衣服裤子已经整齐穿在魏研身上。 魏研很满意朝他翘起拇指，「Very good。」他家连城真是越来越方便了啊。 魏研百米冲刺到学校操场，还好他们排也只是刚到，放好水杯，正要集中成整个连一起练。 「小研，你怎么敢迟到啊？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教官多关心你。」一进队伍里，旁边的周俊就说。 魏研翻翻白眼，又不是他想迟到的，都是……抱着连城太舒服，不知道怎么就睡晚了…… 早上一个小时的训练魏研一直不怎么在状况内，还好是一整个连一起训练，由连长指挥没有教官的事，不然……他铁定被冷面教官指着鼻子不知道让他滚到哪儿去了。 其实不是魏研故意走神，实在是……从出门到现在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太重要又好像很重要，似有似无搁在心里让他很在意。 七点解散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周俊马平一左一右夹击他才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研啊，我们现在探讨一个问题吧。」周俊顶着张欠扁的脸笑咪咪的不怀好意。 「死开。」猜到他要问什么，魏研不爽地挤开旁边两头狼，一个人往前冲。 「不要那么急嘛。」周俊追上来，「小研啊，你不要害羞啦，这个年纪才刚献出初吻，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啊。」 「是啊，只是有点变态而已。」马平凉凉地插嘴。 「你们有完没完？！」魏研长腿踹人。 「不要恼羞成怒啊，那个幸运的女人是谁啊，你们就接吻了？有没有顺便摆脱处男之身？」周俊一边灵巧地左闪右躲，一边三八地问。 「周俊你他妈皮痒找打直接说，爷爷我绝对满足你。」天，没想到平时周俊一副纯良的样子，其实那么邪恶。 「哇，大家听好了，魏研是童子鸡啊！」周俊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高声喊。 周围几十双眼睛一下子齐刷刷看过来，有些女生甚至一点都不给面子地发出低低的笑声，那调侃的眼光刺得魏研浑身不自在，当即怒喝一声，「周俊！老子要灭了你！」 周俊当然不可能乖乖在原地等着给魏研灭，两人大热天的就在路上你追我赶。 马平在后面摇摇头，自然不会加入他们行列，看了就觉得热啊。 周俊一边跑一边向魏研做鬼脸，正得意的时候，脚下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 魏研当场笑得人仰马翻，却又忽然一下子凝住。 他看到什么了？有头发从背后飘来，很长……很柔顺，散着微微的光…… 魏研嘴角抽一抽，这时候才知道出门后一直觉得怪怪的感觉是什么——凉。 平时刚出屋子就要开始冒汗了，可是今天直到现在都没觉得热还有点凉爽，特别是背。 他竟然把连城背到学校来了？！幸好大家似乎都看不到他，不然这篓子就捅大了。 「喂，小研你怎么了？撞鬼了？」 本来被大笑一番的周俊要找魏研算帐，可看他忽然止住笑、脸色奇怪，周俊不禁有些害怕，难道……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刚才差点摔着就是被凉凉的东西绊了，可是这里哪会有凉凉的东西！想来解释就只有一个…… 魏研见他表情憋不住笑，「周俊，原来你那么怕鬼啊？」 「什、什么？！」周俊竟然脸红起来还急得跺脚，「不要胡说！怎么可能，世界上没有鬼好不好？！再说，再说真的有的话，谁会不怕啊！」 「怕就怕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哥哥我不会太嘲笑你的啊。」魏研笑得相当欠揍。 「魏研！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如果下雨就好了，天气预报不是说这几天都下雨吗？怎么连个鸟屎都没有落？」 魏研路过时听到这话眉动一动，女孩子有气质点好不好，真掉鸟屎下来包准你抱着头像弹簧似地跳来跳去。 「就是啊，好讨厌哦。我们寝室都已经拿蚊香点了求雨呢。」另个女生抱怨。 坐到自己位子上，很细心地只坐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二留给背上那家伙。 「小研，你都没有黑，好好哦。」张琳就坐在魏研前面一桌，算是和他比较常讲话的女生，也是能忍受他直来直往的为数不多的女生之一。 「要黑的始终会黑，不会黑的始终不黑，一天到晚紧张这个累不累啊？」 张琳气气地哼了一声，「你没黑才这么无所谓好不好？」 「又没差。」 「你男生当然这么说，那你会不会喜欢黑炭似的女生？」 魏研翻白眼懒得回答。 张琳眼睛一转，又嘿嘿笑道：「小研，听小俊说原来你初吻是昨天献出去的啊？」 周俊……马平……魏研脸上狰狞地笑着。连城环着魏研的脖子，脑袋瓜从后面探出来，看到他的表情被吓的嗖一下又缩回去，那些娘子军就更不用说了，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和魏研说说话的，这下都萎靡地缩到位子上。 倒是张琳大着胆子问：「那……你和她交往了没啊？」 「没、有！」魏研一字一顿气愤得很，刷地站起来在男生们的哄笑里出去了。 推开阳台门见没人，又张望一下对面的，很好，也没人。魏研将门合上，走到死角说：「连城，下来。」 连城似乎还忌惮着他刚刚恐怖的表情，虽然松开魏研的脖子，但磨蹭磨蹭就是不到魏研跟前。 魏研眼角抽抽，难不成他这个活人还有本事吃了他这鬼不成？这立场完全颠倒的呀！等不及连城乖乖过来，魏研直接手一捞将人抓到身前。 连城低着头、肩缩着，手在身前搓啊搓啊搓，颇有些无辜的模样。 「你无辜？！」魏研眉毛都要挑到天上去。混蛋！最不无辜的就是连城了！如果不是他，不是他……魏研一不小心瞄到他嘴唇，又是生气又是……害羞？头一别干脆不看这鬼。 连城怯怯地伸出手拽住魏研衣服的小小一角。 魏研才不吃他这一招，将人踹开，指指天上故意刁难道：「害我被全校嘲笑，想我原谅你？可以，你让天下雨我就原谅你，不然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连城也不知道有没有懂魏研意思，起起伏伏地飘过来只想靠近魏研。 魏研这次真的不想甩他，故意摆了脸色说：「不让天下雨？不让天下雨我就不要你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说罢飞快闪进教学楼里将连城关外头。 连城茫然地看着魏研，魏研在里头和他招招手做告别，然后转身手插裤袋里悠闲地走开。 虽然看上去很轻松自在，但其实耳朵有好好竖着注意身后的动静。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魏研皱着眉脚步慢慢慢下来，最后干脆转回身。可是从门的玻璃上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连城。 这家伙不会一个人飘走了吧？魏研吓一跳赶紧冲回去，还好连城还在，只是一个人蜷成一团在角落里，整张脸都埋在膝盖里。 「你真是！」魏研想生气又气不出来，快步走过去戳他额头，「你笨蛋啊？我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干嘛那么听我话？不会开门自己追上来啊？就算不会开门你也可以直接穿越门的啊？真是，笨死了！」 连城看到魏研回来有些高兴的模样，想上去但又不敢。 魏研叹口气无奈地向他招招手，「算了，你过来，大爷我的背今天就借你了。」反正在家里连城也时常会黏他背上。其实连城没有分量，体温又凉，夏天还是挺舒服的…… 连城高兴地一团扑进魏研怀里，魏研这次是真的承认养了头大型犬的事实。任由连城挂在自己胸口的魏研暂时不想回教室。想到那帮人的调笑就头疼呀…… 「如果下雨就好了……」不然教室一个半小时后还要去操场训练一个半小时，真是精神疲劳之后又来身体疲劳。 连城缩在魏研胸口的脸抬起来，眨巴眨巴看魏研，魏研只是无奈地看着天，瞧瞧这万里无云一碧如洗，别说雨，估计连风也…… 连城忽然直挺挺抬起手，吓魏研一跳，「你干什么？」 连城没有回答，袖管滑下来，露出了匀称洁白的手腕，忽然几道光流从他胳膊里钻出绕着手腕从手指流出去。只听到轰隆一声闷响，天空竟然瞬间暗下来，厚厚的乌云滚过来，叠满一整片天空，风也呼呼刮起来，又一声雷声，紧接着是整个学校军训学生的欢呼声。 魏研这时候却只是呆呆看着连城，在几乎掀顶的欢呼声里，他家连城，真的……什么都会耶？！ 陈悦来找魏研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只因为平日这个一直高高在上女王似的女人今天竟然露出羞涩的一面，看着魏研几秒后就别扭地转开头。 众男生哪会放过这机会？默契地「哦」一声。 陈悦愤怒瞪眼，然而目标范围太大，最后只能把气出魏研头上，「你不快点出来？」 魏研翻白眼，心里真是觉得莫名其妙。 就在刚才连城施法的阳台上，陈悦迟疑了好一会儿，「昨天……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啊。」魏研耸耸肩。顺便在陈悦不注意的时候把想飘出去的连城揪回来。 「我……想请你装我男朋友几天，我说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我想把你介绍给他，如果能刺激到他……那最好，如果他依然不为所动，我想……我或许该放弃了。」 陈悦说到这儿脸上有些难过，但这个女孩子一直很好强，此刻也勉强克制住自己。 「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谢谢……」 陈悦笑了，只是笑一会儿眼睛又有点红，吓得魏研又要开始急了。 「喂，不要哭好不好？既然要我装你男朋友你也该稍微入戏点啊，在自己男朋友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哭，我很没面子好不好？」 「知道了啦。」陈悦吸着鼻子捶他一下。 国防教育虽然上面有个名校教授坐镇讲授，但真正听的学生不超过四分之一，只是看电视影片的时候外面有什么什么长巡视，如果你睡觉玩手机不巧被抓到了，揪出去轰一顿是必然的。 这次其实是魏研自己运气不好，坐下面玩手机正好被抓了，令他难以释怀的是——抓他的什么什么长都只是说他几句就走了，凭什么这小小的臭教官要他在外面站二十分钟？ 魏研本来就觉得对方总是刁难自己，这次更加确定了，心里直冒火。 「不要气啦，按照王鸿的话，老天也看不过去你和陈悦的事啊。」马平现在这笑容看在魏研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恶毒。 魏研不想理他。还好他今天背了凉凉的连城，不然外火加内火，估计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不会真的是看陈悦发给你的简讯吧？」周俊也嘿嘿来掺一脚。 「是又怎么样？」知道这两头猪一直介怀在陈悦那里碰了钉子，魏研怒极反笑，得意地扬扬眉毛，甩甩手机，「她约我这周末约会哦。」 「哇靠，魏研你找打是吧？」 魏研绝对不是恶毒的人，只是脾气有点直，火起来的时候不太会克制。 所以在解散回去的路上，看到自己教官和其他几个教官走在没有栏杆的大喷水池边，又见旁边没人，就回头对连城轻声说：「连城啊，你雨都能够求下来，就帮我把我们这讨厌的教官推到水池里吧？」 魏研其实只是随便说说出口恶气，一来连城未必明白自己意思，二来这喷水池淹不死人，最多喝几口脏水。 哪知道连城手腕一翻，手指一弹，一道冷光射出去，教官就这么落水了。 魏研惊讶，其他几个教官也是一阵惊呼，赶紧把人拉上来。 教官坐在地上被脏水呛得直咳嗽，衣服头发全湿了，狼狈不堪。 魏研一瞬间有点罪恶感，但立即甩甩头将它甩跑。谁让教官老针对他，活该。如果他这点心肠都硬不下来，以后还怎么接老爸的位子啊。 这么想着心里果然没了负担，魏研拍拍身后的连城，吹着口哨开开心心走了。 魏研越来越觉得有连城实在太好了。 不管是脏衣服还是脏碗、脏房间，只要连城弹弹手指万事搞定。热了的话空调也不用，直接把连城抓来怀里一抱，简直就像抱冰块一样爽。原本苦不堪言的军训也因为连城伸伸手就来的雨轻松很多，只要在教室里吹吹电风扇就可以了。 在教室里没太大的事可做，女生男生围着教官聊天。周俊也要拖魏研去，魏研当然不肯。 「去聊聊嘛。」前面的张琳转过头也劝魏研，「我们坤坤教官长得多可爱。」 「坤坤？可爱？」魏研冷哼。长得可爱就牛皮糖似地黏过去，那不可爱呢？真无法忍受这些肤浅的女生。 「去啦。」周俊硬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魏研拉入那一圈子里。 「教官，你进军队多久了？」一个女生问。 「两年。」聊天的时候教官看上去要比平时温和点，不过也没笑就是了。魏研扫他一眼不屑地想，拜托以为自己是谁啊，一笑值千金啊？ 「那军中生活怎么样？」又有女生问。 「就这样吧……早上五点多集合，然后训练。」 「有没有手机？能不能上网？」 「没有手机，上网的话也只能上军中有开放的网站。」 「啊，那生活不是很枯燥啊？」 「嗯，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众人一致发觉教官和女生说话时不会看女生，几个男生笑起来，「教官好害羞啊。」 教官竟然笑了，横了说话的男生一眼。他笑起来确实挺好看，眼睛弯弯的，挺甜、挺腼腆的。 魏研很不是滋味地撇撇嘴想走了，哪知道教官主动和他说话，「魏研，你是不是家里很有钱？」 魏研不得不坐下来，「为什么这么说？」 「看得出来。」 靠，想拐弯骂他骄横霸道吗？ 「你脾气挺倔强的。」 「还好啦。」魏研皮笑肉不笑。 「我以前脾气也和你一样，刚进队伍的时候，一些很没道理的命令我都挺反抗的。有一年的冬天很冷，半夜长官敲铃让我们全体集合，那时候很火大故意拖拖拉拉的，结果被罚绕操场跑了十圈。」 魏研有些惊讶他会和自己说这些，他以为教官很讨厌他，「是吗？还要大冷天半夜起来啊？」 「嗯，而且他规定时间的，几分钟几分钟内全部集合完毕。有时候我们也觉得那些官大点的挺烦的。」 「那你们平时还要做什么训练？」魏研问。 「背东西跑步，像我们这次训练完你们就要去海训，负重游泳。」 「如果不会游怎么办？」 「那就只好淹着罗。」教官又浅浅笑一下。 「教官长得好可爱哦。」几个女生陶醉地说。 「是吗？」教官露出点不好意思的表情，竖起水瓶挡住脸前，「不过那位同学，即使这样你也不可以拍照哦。」 被说到的那女生不依，依然举着手机，「教官不要害羞啊，给我们拍一张嘛。」 「就是就是。」另几个女生帮腔。 「教官，我们一起拍嘛。」王鸿带头嚷嚷。 女生们嗤一声，「谁要把你拍进去啊，我们只想拍教官好不好？」 「就是嘛。」 几个人都笑起来挺热闹。魏研摸摸鼻子，自己之前好像是太小气了啊。 4 军训终于在周五结束了。后面的几天魏研意外地和教官混得很熟络，接触了后才发觉，这个和他们同龄的人其实很可爱羞涩的。 魏研本来一直想找个机会对上次害他落水的事道歉，可非但没找着，到最后还没能好好告别。教官们直接被参谋长叫去，学生解散前就在宿舍里收拾准备，走了。 相识一场，那么短暂的时刻就分别了，心里有那么点惆怅。 「回家了，太爽了！」周俊开心地大笑。 「我家派人接我，要不要顺便送你们一程？」魏研说。 「好啊。兄弟我们就不和你客气了。」周俊勾住马平的肩，两人笑到一块儿去。 「哇，小研，你的窝怎么变那么干净了？」周俊和马平跟着魏研一起上楼。在房间客厅厨房转一圈，周俊忍不住大声惊叹。 魏研装模作样地挺起胸膛，「废话，大爷我一向爱干净，哪像你啊，零食放桌上都有飞虫叮了才会扔。」他是爱干净但其实懒得亲自动手，房间之所以那么整洁，当然是他家连城的功劳。这袖子一挥，垃圾自己飞进垃圾桶，桌子啊柜子什么亮得跟新的似的。 周俊哼一声无视他，看到茶几上的东西眼睛放光，「PS3！」 魏研家里什么都有，需要带回家的就三台游戏机和那卷古画，现在全都放茶几上。 「小研，PS3借我啦。」知道魏研家里有钱，游戏机也不在乎缺一个，周俊一脸垂涎地望着魏研。 魏研却摇摇食指，「别的都可以，就PS3不行。」连城最近正迷PS3呢。 似乎知道周俊要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本来一直乖乖趴在魏研背上的连城不安分地要飘出，被魏研眼明手快暗地里扯回来。做着小动作魏研脸上还是刚刚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心里却松口气，幸好，不然就要被马平周俊看到游戏机自己浮起来的惊人场面了。 「小研！」周俊在魏研面前恨不得缩成一团来装可怜，魏研和马平却看黑了一脸。 连城美貌装装弱就算了，周俊这人高马大的……魏研当场就把人踹开，「不行就不行，你少恶心！」 私家车开进花园里，在别墅门口放魏研下来，管家早就等在门口，替少爷拿行李。 「妈。」魏研进门的时候，魏妈妈袁欣正好从二楼下来。 魏家是豪门但家庭很和睦。魏爸爸虽然常年在国外，但对妻子一直很忠实关怀，偶尔偷了空也飞回来看看她；袁欣是名门千金，却一点也不骄纵，温柔贤淑还很居家，家里一些事尤其和儿子丈夫有关的，都喜欢亲自动手，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蕙质兰心。 「我早上煮了绿豆百合汤在冰箱里，你要不要喝一碗？」袁欣问。 「好啊。」拉住要去厨房的袁欣，「妈，让佣人端给我就好了嘛。」 「宝贝儿子的绿豆汤怎么好让佣人端？」虽然这么说还是吩咐佣人端过来，袁欣拉着宝贝儿子的手坐到沙发上，「怎么黑那么多啊？」有点心疼的口气。 「我是男的又无所谓。再说军训嘛，没办法的。」 「一定很累吧。」 「还好啦，妈，我又不是小孩了，你不用担心的嘛。对了，以后我房间不要佣人打扫了，我自己来，另外没事也不要让人进去……我一直不喜欢别人进去我的私人空间。」 「知道了。一切听你的。」袁欣温柔地笑。 带着连城来到卧房，连城从他背上下来，好奇地上飘下飘看。 回到家里的感觉真好，魏研很开心地跳到床上舒服地趴着，连城转悠够了也趴到魏研身边，魏研顺手揉揉他的头，头发柔顺的手感在指间划过，让他很愉悦。 「我和你说，这里虽然是我真正的家，但人很多，你最好只在这房间里活动，我知道有点委屈你……但也没办法。万一给人察觉到你的存在，会很危险吧？」既然这世界上有鬼肯定也有道士，万一连城被收了…… 连城乖巧地点点头。 周六出门赴陈悦的约，背上自然还挂了个连城。 陈悦依然光彩夺目，显眼的橘黄色为主色的横条纹背心，白色热裤，绑带坡跟凉鞋将腿拉得更加纤长，陈悦一个人站在路边，便吸引许多男性的目光。 「上车吧。」让司机把车停下，魏研打开车门对陈悦说。 陈悦抬了抬下巴，「我也有车。」 「拜托，不是要刺激那个男人吗？当然要摆出我的优点啊。坐你的车……他还以为我是没身价的小白脸呢。」 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陈悦看了一眼身前的加长法拉利，点点头。 给司机报了地址后陈悦没再说话，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魏研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出她的茫然忐忑，他也没打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连城的手指。 连城一直趴车窗上，脸都在玻璃上压扁了，好奇地看着外面，很久之后才满足好奇心，腿一开跨坐在魏研身上。 魏研本来担心陈悦的事，现在却被连城弄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很不自在。 说起来都是周俊不好，邮件里夹了影片给他。男生嘛到了这个年纪看点这种东西很平常的，魏研当时看连城沉迷于PS3里，就放了胆子在旁边看起来，等回过神的时候，连城已经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到多少。 耳机里听到急促娇软的喘气呻吟，本来是让人欲火燃烧的，可现在怎么听怎么刺耳，还有荧幕上两道赤裸的肉体，那个跨在男人身上的女人，那表情和胸脯，怎么都觉得碍眼难以忍受。魏研最后顾不得连城起疑，猛地直接将笔记型电脑合上。 连城果然歪过头疑惑地看着魏研，魏研尴尬又无颜地看着他。连城好一会儿后忽然身子一腾，竟然落到魏研腿上跨坐在他身上，手勾住他脖子，身体贴上去，俨然就是A片刚才那一幕。 魏研当时心跳都快停止了。 魏研苦恼地抓抓头，又向旁边陈悦看去，刚才在路上看到很多男人看她，那说明陈悦是真的条件很好吧？可是他却能挑出一堆不足。 虽然他不是看相貌选人的，但美女级别降成普通，普通降成丑，丑降成更丑。不在意归不在意，但也不会有人真娶个看着不怎么「顺眼」的回去吧？ 归根究柢都是连城害的。 魏研想着又扫一眼连城，跨坐在人家身上的连城看到魏研看自己似乎很开心，屁股挪挪更亲近魏研，魏研却克制不住脸红了，心里也更加挫败，几乎绝望地扭过头。他以前从没有想过会有男人……嗯，这么骑乘式地坐在他身上啊！也没想过有一天会为男人脸红。魏研郁闷地叹气。 「怎么了？」陈悦忽然转过头，「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什么啦。和你没关系。只是想到家里一个不怎么乖的小孩，有点头疼。」 「这样啊……」陈悦笑笑，又看向窗外很有心事的样子。 「小悦。」魏研一边扣弄着连城的手指一边说：「你不要担心，你条件那么好，那个人不行还会有更好的。」 陈悦怔一怔，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什么啦。」顿一顿，轻声说：「谢谢你。」 陈悦应该来过那男人家里好多次了，进别墅区的时候只是探出头，保全就放她进去，还很热切地和她聊了几句。 「就是这里。」车子停妥后陈悦第一个跳下来，面前是幢三层高的小洋房，并不大但很别致，玻璃窗和红色的砖瓦设计显得甜蜜精致，还带个小花园，花花草草很葱茏紧密。 陈悦走上台阶，抿着唇挣扎一会儿才按门铃。 「他很有钱嘛。」魏研走到她身边。 「宝石大亨你知不知道？他就是宝石大亨的儿子，周朔。」 按门铃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应，陈悦渐渐浮躁起来。 魏研挑挑眉，「你该不是没通知他我们要来吧？」 陈悦很不以为然，「告诉他做什么？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嘛。」 惊喜？我看你是不敢和他说好不好？正想着不会那么倒霉大热天还白跑一趟吧，门就开了。高大笔挺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但一点都掩藏不住他的贵气优雅，目光只是轻轻地转到两人身上就让魏研感觉到莫名的压迫感。 「小悦你怎么来了？」 口气倒是柔和，魏研心里评价。 「呃……朔……我很久没见你了嘛。」陈悦笑起来，有些僵硬。 魏研心里无奈，脸上却带着笑搂住她的肩膀，眼睛坦然地直视周朔，「周先生是吗？我是小悦的男朋友。我听她提过你好多次了，不介意我叫你阿朔吧？」 周朔笑着看魏研不着痕迹地打量他，陈悦也惊讶地看向他。平时魏研大大咧咧和普通男孩子没什么区别，这时却很从容淡定，笑起来也相当得体。怎么说……有种成熟男人的感觉。 陈悦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连城也没有，好奇地从魏研背后爬出来。魏研笑着转开眼，以免和咫尺近的连城对视变斗鸡眼，这就幽默了，同时手在背后用力将连城扯回去。 连城被拽到后面相当委屈，但还是安分地爬上魏研的背牢牢抓好。 「小悦，不亲自为我们介绍一下？」把连城甩到后面魏研心里很愉悦，心里愉悦表面那套功夫更好，举止神情间都愈加优雅迷人。 陈悦脸一红，匆忙转过头，对周朔道：「朔，这是我男朋友，魏研。小研，我家和周家是世交，他可以说看着我长大的。」 「小悦眼光很好，魏研看上去是条件很不错的人呢。」 「见笑了。」 「进来坐吧。」周朔让出路。 魏研侧身让陈悦先进。 「小研很有气质，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进门周朔貌似随意地问。 「家父是环球集团的总裁兼董事。」 「哦，原来是那个魏家。小悦，真找到个不错的男人，要好好把握哦。」周朔后半句对着陈悦说，末了还温柔地一笑。 陈悦却咬着唇黯淡地转开眼，用力抓住魏研的胳膊。魏研想给她鼓励拍她肩，却半路被连城抱住。 连城用力抱住魏研胳膊瞪着陈悦，陈悦看到魏研抽回胳膊疑惑问：「怎么了？」刚出口脚下就一绊差点摔倒。 「小悦！」两个男人同时伸手扶住陈悦。 陈悦也吓一跳，受惊地拍拍胸口奇怪地侧过头，「地上没有东西啊，难道拖鞋太大的缘故？」 「我帮你重新拿一双。」周朔道。 「我去吧。」魏研知道身为客人又是陈悦男友这样做很奇怪，但还是抢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回到玄关。 「你干嘛！」回头看没人跟出来，魏研小声呵斥连城。 连城噘着嘴扭开头，下巴高高扬起。 「你！」魏研无语，拿了拖鞋要走人，连城这才急了拉住他，不敢看他眼睛。 「你啊，不要胡闹，万一给别人知道你的存在请来道士怎么办？」连城虽然很厉害会求雨会弹弹手指让人掉水里，可是说不定道士更厉害呢？再说这家伙平时总脑袋缺根筋傻乎乎的样子。 连城委屈得不得了，手绞着衣摆头低着不吭声。 魏研完全败给他了，摸摸他脑袋哄说：「你乖，回去烧好吃的给你吃。等会儿乖乖趴我背上，不许再乱来哦。」 连城点点头。 走进客厅，沙发上已经坐了个男人，大概是周朔的朋友。上面穿花衬衫，下面绿色铅笔裤，在魏研看来相当闷骚的搭配，在男人身上竟意外地协调好看。 男子长腿翘起来，笑容有些邪意媚惑，「阿朔，你客人？」狭长的眼睛在魏研身上顿了顿。 「嗯，小悦是我小妹妹，小研是她男朋友。」 「你们好，我叫胡三。」 魏研无语，好歹长得挺漂亮的，却这么个名字。 「你们要喝点什么？」周朔招呼道。 「嗯，好啊，我要……」 陈悦才说，周朔就笑着打断，「我知道，你万年不变，柠檬水。小研呢？」 「我也柠檬水好了。」 周朔点点头走开。陈悦看着他的背影没有移开目光，直到消失在拐角，转过头才发觉魏研正关心地看着自己。陈悦心里感动，向他温柔地笑笑。 「魏研是名门子弟吧？」胡三忽然开口。 「怎么了？」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仙鬼神怪？」 「啊？」魏研是真给问得呆一下。如果是以前当然是不信的，可是他背上那冰凉冰凉的东西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存在的。 「胡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他对玄幻小说最感兴趣了。」周朔端着两杯柠檬水回来，插嘴道。 胡三掩着嘴咯咯笑，凤眼弯得更加妖媚。陈悦忽然觉得难受，明知道很荒唐对方是个男人，可是想到阿朔身边有这么漂亮的人，果然她的存在是…… 「这样啊……」魏研礼貌地笑笑，「我觉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应该信则有不信则无吧。我个人来说，是不信的。」 「哦？」胡三眼睛含着精亮的笑意淡淡看着魏研，头歪着撑在手上，慢悠悠喝口茶动作优美妩媚。 「小悦，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周朔问。 「没什么，只是想介绍小研给你认识一下。」 「你是好女孩，照顾你的时候我很开心，」说着爱怜地摸摸陈悦的脑袋，男人露出几丝柔情，「可是这么好的女孩以后不再是我的了。」 魏研看到陈悦身子猛地一震，立刻抬头看周朔，但一会儿后她又转开头，故作轻巧地道：「讨厌啦……不要在小研面前说那么暧昧的话……」 陈悦近乎寻求安慰地靠到魏研身上，紧紧抱住他胳膊。 魏研一边想帮忙掩饰女孩子不想暴露出的难过，一边还拉着连城防止他突然又有什么动作，相当辛苦。 「呀，糟了。」猜测陈悦应该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魏研忽然惊呼，「小悦，今天要去挑翡翠首饰的。我妈上次买了套旗袍，一直想要一套翡翠配呢。你上次说今天陪我的，还记得吗？」 陈悦抬起头有些茫然，但一瞬间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女孩子很明亮的眼睛柔和起来，用力点点头，「嗯。」亲密地挽着魏研的胳膊，陈悦对周朔说：「阿朔，我们该走了。」 周朔柔和带有磁性的嗓音说：「真舍不得呢。」 陈悦和魏研出去时没有再看他，「下次我和小研再来。」 「那好吧。」 「我送你们出去吧。」胡三忽然站起来说。 「不用了，车就停在外面。」魏研拒绝，但胡三很坚持，魏研只好让步，在他陪同下和陈悦出去。 到了玄关处，魏研转身对胡三说：「真的到这里就行了，车就在门外，不必这么客气。」说实话魏研觉得胡三很奇怪，主人都没要送客他起什么劲，又这么一点点距离。 胡三这次不再说什么，忽然朝魏研伸出手，「有脏东西。」 脏东西？魏研顺着胡三的手在自己身上找，没有啊。陈悦也帮他看。就在胡三要碰到魏研的时候，魏研忽然往后摔地上。屁股，痛！连城！ 连城这时候压在魏研身上，胳膊紧紧抱着他脖子，回头瞪胡三。 连城这是……魏研跟着看胡三。 胡三却歪着头，「你没事吧？」伸手要拉魏研。 连城却一瞬间把魏研缠得更紧，甚至下半身变成蛇尾一样，对！就是蛇尾！软软的没有骨头又很长，缠得魏研密不透风！连城却还是瞪着胡三，一副只要他再靠近就扑上去的架式。 魏研赶紧自己起来，「我没事，我没事。」 陈悦本要帮他拍拍但被魏研止住，连城缠了他一身呢，怎能拍下去。 「只能说今天我们俩运气不好啦，刚才小悦差点摔倒，现在轮到我了。没什么，不用担心。」 胡三笑着点点头。 连城在和魏研玩，准确些说只是连城一厢情愿地缠着魏研玩。 自从看过A片，又加上在周朔家里下身变成蛇尾巴后，连城变得很喜欢扑在魏研身上，蛇尾巴似的下身先一圈圈缠住魏研左腿，再一圈圈缠紧右腿，自个儿叉进魏研腿间，让魏研从心跳加速的被骑乘黄瓜沦落到羞愤的即将被袭击的菊花。 「连城！」魏研火大！ 「小研，你怎么了？」魏妈妈袁欣恰好从魏研门前经过，虽然是豪门大宅隔音效果已经可以说完美，但因为魏研实在声音太大，还是被她听到了。 「没、没什么。」床上的魏研惊慌地要把连城踹下去可是无果，马上又将毯子甩开来盖到下身。笑话！如果妈进来看到自己儿子无缘无故两腿张开，她不是要以为自己生出个变态来的？ 「妈，我在打电话啦。没事，你忙你的。」 连城脑袋一拱一拱从毯子里钻出来，头发被毯子弄得毛毛的颇可爱，看着魏研露出很天真甜美的笑，圈住他脖子满意地靠在他肩上。 「小城，你乖，不要玩了好不好？无聊就去玩PS3呀，还是都玩腻了？没事，哥哥再去帮你买新游戏，要不玩Wii？那个也很好玩呀。」魏研都要哭出来了。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魏研再也没耐心，扯着连城脸凶道：「你再不给我下去，我、我把你按进马桶里！」 连城也不知道懂不懂魏研的威胁，被魏研扯得脑袋左摇右晃也没反应，事后仍旧小媳妇般甜蜜温馨地靠在他身上。魏研放弃了，戳戳他再指指桌上手机，「手机，拿来。」 连城很可爱地招招手，手机晃悠着飘过来。 「……是我，陈悦。」 「小悦，怎么了？」 「……我已经想通了，我要放弃周朔。」 「哦，可喜可贺，说实话，我不觉得他是个……」想到他到底是陈悦喜欢的人，魏研停下来。 「没关系你说。」 「我觉得他并不会是个好情人。呐，虽然我和他相处只很短的时间，但我有仔细观察过他。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从小跟着我爸见惯那些商人的嘴脸，对看人其实还算精通的。 「那个人，他外在条件确实很不错。成熟、优雅，对于女孩子来说或许很有吸引力。可是我觉得他内心很冷漠，怎么说呢……虽然好像对你很温柔，但其实是种若即若离，就是……」魏研抓抓头想措辞，「就是不让你靠近，但又适当给予温柔圈住你，不让你离开。」 对面一阵沉默。 「对不起小悦，有可能我这么说会让你觉得很难过。但我就是这么想的。周朔是聪明人，他肯定看得出你喜欢她。可他非但不回应你还说什么『不再是我的了很舍不得』之类的话，假如我真心为了那个人好，我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我知道的……我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这样的，明知道我喜欢他，他却从不给我正面回应，总是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又给我温柔。我真的已经被他弄得很累了……我们认识二十年，我从小跟在他身边，他却这么对我……」 「你想通就好。」 「谢谢你小研。」 「没关系啦。」 手机刚放到床头柜上又一下子响起来，竟然是个陌生来电。本来想着或许又是哪个无聊的女生而不想接，可是想想也怕万一真有什么事。接起来听了几秒，魏研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 挂了电话他拍拍连城，「下来，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兴许看出他表情认真的关系，连城乖巧地松开下身，坐在一边变回两条又白又长的腿。 魏研翻白眼，「脖子也放开啦。我只出去一会儿，你在房间里等我。」 连城不愿意，又扑到魏研身上黏得紧紧的，魏研软声软气地哄几句，连城不理，魏研只好故意冷下声音，「连城，你再不放开我要生气了！」 连城抬起在魏研胸前磨蹭的脑袋，看着魏研好一会儿，才颇不舍得地放手，一个人爬到角落怀里抱着枕头待着。 魏研哭笑不得，拍拍他头，「乖啊，在房间里不可以让别人发现你哦。」 魏家正门前等着一个中年男人，相貌很普通，穿着一套短袖中山装，看到魏研走来，笑着朝他点头打招呼。 魏研心里对他很警戒，脸上却一点都没显露出来，「丁先生是吧？」 男人点点头，「可以叫我丁一户。」 真白痴的名字，和胡三有得拼。魏研笑着点点头，本来想虚与委蛇一下请他进屋坐，但旋即又想到连城就在楼上，距离那么近实在不安全，就算了。 「丁先生，说实话我父亲是大财阀的董事兼总裁，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最信科学了。」 男人微微笑笑，「魏少爷您形质充足，尤其印堂光润平满，在面相来说理应名利双成，富贵一生。然而如今却命宫发黑，精神不足，即恶痛凶灾乃至身亡的极凶之兆……」 魏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丁先生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肯定魏少爷家里，不，准确来说魏少爷身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些东西如果不去应该去的地方还逗留阳间，纵使不行恶，鬼气还是会侵蚀生人的阳气。影响一个人的气，乃至命格。魏少爷，为了您自己好，您也应该把它交给我。」 魏研之所以下楼是因为电话里的男人信誓旦旦地说他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魏研说是怕不如说心虚，再准确些是忧心连城的安危。 现在又听丁一户这么讲，更加挂心连城，「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知道有很多骗子专门挑有钱人家说三道四。我告诉你，我家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你最好省了这个心，再来胡搅蛮缠我们就法庭上见！」 魏研转身就走，却被丁一户上前一步拉住。 丁一户是个很干瘦的男人，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突然抓上来甚至让魏研觉得一疼，也更加愤怒，甩开他手怒道：「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相不相信我现在就叫警察？！」 丁一户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小兔崽子，你怎么有良心打电话给我？」视讯电话荧幕里，老人精神抖擞，穿着花衬衫和短裤，背景是阳光海滩还有许多泳衣美女。 这死老不羞……魏研额头跳出青筋，半天后还是强制压下去，「爷爷，我想问你，你记不记得七月初，你有寄给我一卷画卷？」 「画卷？哦，记得记得，上头那男人是大美人呢。」 「……」忍住，要敬老尊贤，「你平时寄东西都有原因的，这个呢？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意义？」老人挑起眉毛思考。 魏研在这头紧张地等着，却看对方轻松地一笑，手一摊，「完全没有，只是在外国的地摊上看到墨画感觉很亲切。」 魏研一下子垮下来，不再想有半分钟时间浪费给他，马上在对方的大呼小叫中挂掉电话。 连城乖巧地飘过来，歪着头好奇地看他。 「没事啦。」和那老头联系一次就败给他一次，魏研其实已经比较习惯了。在床上躺下来，连城自动自发趴到他身上，魏研经历过骑乘和被叉进双腿的暧昧姿势后，对这些普通的搂抱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一手枕在脑袋下一手无意识卷着连城柔软的长发。 连城……究竟是怎么样的鬼呢？ 「连城，以前的事还记不得吗？」 连城微微撑起身，从上好似专注地看着魏研，魏研对上他眼睛，虽然清楚看到他眼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冷冷，但笔直对上了却还是一阵害羞？ 猛一翻将连城掀下来。 「我等会儿去游戏城，和周俊他们约好的，你也去吧。可是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背哦。」本来想游戏城那样的地方连城去了或许会闯祸，可是被丁一户找上门后魏研更不放心将连城一个人留在家里。还是带在身边安心吧。 第五章 游戏玩了四个小时还很振奋的自然是游戏迷周俊，已经坐在西餐厅里了还兴致勃勃道：「我就说这里的电玩城好玩嘛，游戏机新而且种类多！」 马平的女人此刻娇滴滴靠在马平怀里，嘟着嘴巴说：「我好累啊。」 周俊这时候看向这两人，虽然不喜欢这么娇滴滴、有点装模作样的类型，可是马平一对，魏研陈悦一对，留他孤零零坐两侧的单人座真不是滋味啊。 「为什么就让我坐单人位……」 马平嘲笑，「你该庆幸两边是单人位，不然不更显得你没人要了？」 「我靠，你找打吗？」周俊抡着拳头，马平扭过头不理他。 周俊转向魏研，「说起来，你们两人到哪个地步啦？」捅捅魏研，小声说：「有没有脱离处男之身啊？」 「啊？」魏研张大嘴巴，「我和小悦只是朋友啊……」 马平和他老婆都笑起来，「我说小研你差不多点好不好？小悦条件很好又对你很中意，再不把握怎么说得过去？」 周俊说：「就是。小悦你别看魏研长那么帅，和女人的经验却比我还少。他初吻都是前不久才没的耶。」 「喂，够了没！」魏研怒了。 「反正小悦，他是木头脑袋，你就委屈一下多主动些，继续把他的二吻三吻都拿掉吧。」周俊晓得很奸。 陈悦尴尬，「他的初吻又不是给我的……」 「什么？！」马平和周俊同时惊呼，他们看陈悦对魏研很上心的样子所以一直以为…… 「那是谁，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关你们什么事？！」魏研瞪眼。 「你老实交代。」周俊胳膊掐住魏研脖子，「还是丑得不好意思带出来？」 「滚！」一边要扒开周俊一边还要注意连城，魏研脱口而出，「我家连城才不丑！」 饭桌一静魏研才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顿时脸红起来。 周俊很开心，「魏研脸红了！」 「看不出已经是你家的人了？」马平也笑。 魏研被这一桌的人调侃气到，腾地站起来，「我去厕所。」却在这时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人也直直摔下来，摔回椅子上。 「你怎么了？」众人都给他吓一跳。 「我……」魏研回过神也很莫名其妙，「没什么吧……」 「是不是太想你家连城了？」 「……」魏研直接离座去厕所了。 出西餐厅才七点，马平却搂着女友的肩说要回去了。 「那么早，回去干嘛？」周俊不满地嚷嚷。 马平哼一声，「你这种光棍怎么懂，春宵一刻值千金。」 魏研翻白眼，「你天天春宵千金都要成大便了。」 马平无话说了。 马平走后只剩下的几人商量去处，陈悦说：「要不要去酒吧？」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周围一阵惊呼声，只看到一辆小面包车笔直冲向人行道，正往魏研他们而来。 魏研三人都呆了一下，幸好魏研反应快，立刻一左一右抓住周俊、陈悦，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只求不被铁块撞到。可他显然忘了连城的存在，正要靠自己力量拖人闪开的时候，连城在他腰上一抱，刹那间三人就挪开，倒在地上且只脏了衣服，小磕小碰都没有。 周俊和陈悦从惊吓里回神，大松一口气，不知道该说倒霉还是幸运。还以为这下死定了，却没想到好端端的连小擦伤也没有。 魏研知道是连城救了他们，但也只能装疯卖傻跟着惊叹了。 「小研，你总算回来了，来让我看看，哪儿伤到了痛不痛？」接到儿子电话，袁欣片刻都没安心过。司机酒后驾车？面包车冲人行道上？小研险些被撞到？如果袁欣不是名门千金素来心思内敛，早急得在偌大的客厅里团团转了。 好在儿子终于回来了，袁欣立刻将人拉到跟前、上上下下仔细看。 魏研笑了，「妈，什么事都没有啦。」就算有什么也没关系，连城可以治嘛。 「……你确定只是意外？」袁欣神情凝重。环球是跨国大财团，魏家树大招风，商场上的敌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妈，都说是酒后驾车了，司机还是被警察拖出来的。」 「妈也是担心你。我最近多煮点汤给你补补啊。」 「妈，我又没受伤。」魏研抱住袁欣的腰撒娇。魏研觉得自己最幸福的莫过于家庭的和睦了，就连普通人家都会有的婆媳纠纷他们家也没有。像他们家这样有钱又温馨的，魏研可以自豪地说绝对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你啊……那么大了还撒娇。」袁欣拍着儿子的头觉得很满足。 第一次是倒霉，第二次是很倒霉，第三次是十分倒霉，那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呢？ 一开始魏研差点被小面包车撞到并没有想太多，人嘛总有倒霉的时候。却没有想到霉运会这么纠缠他下去。 坐私家车出门，路上窜出只狗差点翻车；去百货公司搭手扶梯忽然断电，他差点滚下去；去超市给连城买零食，路过摆酒的货架时，货架上的酒差点落下来砸他头上；最扯最要命的还有路过施工区有钢筋从天而降。如果给这砸到了不要说保命了，估计脑袋都得成饼了。 像这样几乎「要命」的事故还发生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连城救他。袁欣知道后很着急，毕竟她不知道连城的存在，也不可能会乐观地以为自己儿子次次那么幸运能躲过去。一来怀疑商场上的人作祟，二来又觉得和迷信的东西有些关系，想请道士或者和尚看看。 魏研自然死都不肯，好说歹说半天并发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乖乖留家里，袁欣这才作罢。 哪知道家里也会有事，魏研在楼梯口不知道踩着什么一滑，本以为家里总算安全的，所以没背着连城，这下可好，从楼上摔到楼下，停下来的时候魏研已经昏昏沉沉，东西都看不清了。 「小研！」模糊闭上眼，只看到妈很焦急的脸。 「小研你怎么样了啊？」 魏研醒来就看到袁欣，坐在床左边，又焦急又心疼地看着他。往右边看是连城，本来萎靡地趴在床上，看到他醒了，又很精神地一下子挺起来。 「没事……」魏研故作随意地将手伸出去，不露痕迹地盖在连城手上，转头笑着对袁欣道。 「不用太担心，虽然擦伤很严重但没有伤到骨头，多休息几天就好了。」一旁边做记录的护士小姐说。 魏研试着动了动身体，虽然疼但也不至于要命，「妈，护士小姐说得没错，躺几天你儿子就会生龙活虎了。」 袁欣先喂了几口水给儿子，「我让你爸和你爷爷回家吧 。」 魏研失笑，「不用，摔都摔了叫他们回来有什么用？再说是我自己不当心……这下不得不躺在床上休养，总不会再有事了吧？」最主要有连城在，连城在就绝对不会让他受伤的。 「妈，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看到连城在一边小心地包着自己伸过去的那只手，想靠近他又不敢的模样，魏研心里颇觉得温暖，也庆幸连城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没闯祸，不然情况绝对比他摔十次百次还麻烦。 「这怎么可以？！你要睡就睡，我在旁边看着你。」 「不要啦，我会睡不着的。再说这是VIP病房，我有什么事打内线就会有人来照顾的。」 「可是……」 「妈，你去休息了好不好？」儿子在哄妈妈。 「好吧。」袁欣拗不过儿子只能退步，「但我要留三个保镖在外面。」 「好。」 袁欣走后，连城一下子飘起来，手伸向魏研。魏研知道他要帮自己治疗，却握住他的手摇头拒绝了。 连城不明白，「嗯」了一声抗议。 魏研摸摸他脑袋，「不行的啦。万一你现在把我治好了，医生来看诊怎么办？」保证把医生吓死，将他列为医疗奇迹。不过想想还挺辛酸的，明明可以好端端不必受苦的，却不得不…… 连城大概不明白有什么好顾忌的，不满地抿起嘴，但还是依了魏研，微微浮着没有压到魏研身上，头缩起来埋进他脖子里。 魏研顺着连城的头发，越来越喜欢柔软的长发在指间滑过的感觉，连城还在他耳边埋怨地咕哝，魏研失笑，「连城乖，这次不行，下次再受伤就让连城帮我。」竟然要为了哄别人诅咒自己。 连城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魏研，魏研说：「我也不想让自己痛啊，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连城的存在。」 说到这里停住，魏研看向这个漂浮在上空没有压到自己的连城。 忽然很心痛、不舍。如果连城死了就投胎，如果不是鬼，纵使不能甩甩袖子解决一切、不能求雨，但是可以享受现代的一切便利，可以长大，变老，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偶尔吵架但可以复合，可以经历很多很多，但是现在却…… 是鬼，只有他看得到，为了不让道士发现，也一定要隐藏自己的存在。 「究竟为什么死的，又为什么死了留在阳间？」魏研问，轻轻摸着连城的脸。 连城不明白魏研有些难过的表情和温柔的语气，只是感觉到脸上被触摸的感觉很舒服。 「连城，和我说话好不好？」 「……说……说话……」连城有点失措地看着魏研，手指抚到他脸上，「不……不难过。」 魏研却给他笨拙的样子逗笑，「算了……如果你不成鬼我们也遇不到……唉……」 「……鬼？」 「没什么……我好累，我们睡吧。」将连城拉到身边，挪了挪头枕到连城肩上，连城虽然躺下来了却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也不知道在看哪儿。 「怎么了？」魏研问。 连城嘴巴咕哝一会儿，「嗯……保护……」 魏研愣一下又一阵甜，安心地闭上眼睛。 袁欣敲门要进来的时候，病房里正上演喂鲫鱼汤的戏码。 当然这绝对不是魏研要求，而是连城从电视上学来的。自从魏研摔伤住院，连城把原本对游戏机的兴趣全都转移到病房里四十六寸的液晶电视上，最喜欢看的还是偶像剧！ 本来连城真的非常喜欢看，魏研也不好阻拦，最多被妈闯进来拿古怪的眼神看两眼，可偏偏连城看了还不够，到女孩子或许认为很感动的地方他还要哭！ 魏研看到女孩子哭会怕，可是很鄙视男人哭，但看着连城转过头幽幽地看着他，长发在身边柔柔绵绵地铺叠，广袖里又白又美的手轻轻握着，长密的睫毛挂几滴水珠，长袖里显得单薄纤弱的肩膀一抽一抽，魏研的心也就跟着……也顾不得动一动就痛的身体，第一时刻把纸巾送到连城面前。 连城还喜欢模仿电视剧里的剧情，有次看了偶像剧一段煽情火热的结尾后，竟也扑到他身上，不顾他的挣扎，柔软的唇瓣细细密密地落到他颈项上，身体也卡进他腿间，手摸过来摸过去，将他身上里里外外摸个透。 那时魏研又羞又愤，最怕的还是连城一脸新奇天真，明显只是好玩没有其他意图。如果自己有什么反应，那真是龌龊到他自己都无法容忍的地步了。 这样水深火热中度过几日，魏研最后不得不痛下决定不让他看电视。于是他乘着一次连城躺在身边闭着眼似乎睡着的时候，魏研忍着痛悄悄起身，打算越过他将床头柜的遥控器藏起来。连城却一下子睁开眼睛，吓了魏研一大跳。 连城先是幽幽地看着他，忽然抱住他腰将他一翻翻到身下，许久不见的蛇尾似的下半身又变出来，竟然从病服裤脚管里伸进去，满满缠了魏研一腿。 当冰冷的触感挪过敏感的大腿根部，柔柔压到性器上时，魏研狠狠一颤差点呻吟出声。察觉到自己的反应，魏研受惊不小，瞪着红红的眼睛说：「连城！我要生气了！快放开我！」 连城本只想撒娇，看魏研都快哭出来，忙收回尾巴，蜷成一团缩在魏研身边，靠得很近又没敢真碰到他。魏研果然很生气，猛地将毯子把自己裹牢。那么激烈的动作痛得他有些磨牙，但是硬是没吭声。 魏研不知道怎么睡着了，等到起来的时候连城还在他身边跪着，怯怯地看他一眼又转开，肩膀脖子也缩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凉席。 魏研睡一觉气也消了，手抬起来，「遥控器。」 连城没有甩甩袖子，而是两手将遥控器捧到魏研面前，魏研打开平时连城看的频道后，遥控器放在一边又闭上眼。连城乖乖躺在他身边。魏研又睁开眼看连城，仍旧是空冷的眼睛，头发像泉水一样缠绕在脖子上，绝美清透男人也乖巧认真地看着他。 「不是要看电视嘛？诺，你最喜欢的偶像剧开始了。」好吧，认栽了。 「小研，你朋友来看你了。」敲完门，袁欣在外面说。 「哦! 」魏研赶紧让连城把鲫鱼汤放好。他可不想让妈和朋友看到一碗鲫鱼汤浮在半空。 「小研，我带他们进来啰。」 「好。」 跟着袁欣进房间，周俊忍不住狗腿地夸道：「伯母真的好温柔哦，像我妈才不管是不是儿子的房间，直接就冲进去，害我一点都没有隐私权哇。」说完幽怨地皱皱鼻子、 袁欣笑了，「我以前也不敲门的，是上次小研要求了我才这样的。」 陈悦有点感叹，「伯母是真的好，像我家也和你们家一样，不，我们家业比你们小得多……可是我妈妈就很虚荣。」 魏研笑：「是啊，我妈真的很好，我最爱她了。」 「你这孩子，朋友面前胡说八道，害不害臊呀。」袁欣虽然这么说却禁不住笑。 袁欣关照儿子一两句就带上门出去了，没有长辈在，几个朋友说话变得很肆无忌惮。 「小研，我看你这几天真的好倒霉哦，要不要我找个道士帮你看看啊。」周俊笑嘻嘻的，很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魏研直接无视他。 陈悦迟疑一会儿说：「说实话我也觉得你这几天倒霉得有些奇怪……不如去给什么师父瞧瞧？」 看魏研想也不想直接摇头，陈悦又试着劝导，「我不是在乱搞迷信，我认识一个人他算命看相很灵验的……当初……当初我那么沉沦的时候……也是因为相信他所以才……」女孩子脸上黯淡一下。 「我不是不信你。」魏研不想让陈悦为此想起伤心事，可实在不好解释。他不想被什么人盯上连累连城。 「我怎么听不懂啊？」旁边周俊歪着头。 「这是他们的小秘密。」马平故意将小秘密三个字说得很响。 「哦。」两个男人一阵起哄。 「我靠！」魏研骂。 陈悦羞恼。大女王气势上来，冷冷横两人一眼。长腿不客气地踹过去，「你们找死？」 打打闹闹正火热的时候魏研手机响起来，他看陈悦收拾那两小子看得正开心，也没看号码直接接听。 「魏少爷，近来安好？」 很陌生的声音，说话感觉也怪里怪气的。 「你是……」 对方先笑一声，「鄙人姓丁。」 魏研马上反应过来是谁，脸色有些克制不住地变难看，「有什么事吗？」并不是生气，只是听上去很威严凝重。 见惯魏研大大咧咧直来直往，还没见过他这种态度，打闹的三人一致停下来看他。 「身为天师，我只是想保护凡人。魏少爷近来凶灾不断吧？如果你再将那鬼留在身边，他侵蚀你的生气……」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魏研打断他。 「那鬼或许是没有恶意，可他本身的存在对于生人而言便是危害。你为何执意留他在身边？将他交予我，我自也不会害他，我将他送往他应该去的地方助他轮回。你若真心为他着想，何必让他孤苦一个漂泊在阳间，只为或许已经遗忘是什么的执念？」 魏研惊住，他只道丁一户是要收连城，可没想到是要帮连城的。 他说得不无道理，连城一个人在阳间漂泊，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现在是有他在，那他如果不在了呢？不去阴间就没办法投胎，不投胎就要一直这样……在没有人能看得到的地方，一个人漂泊？ 「魏少爷？」 可是……要把连城交给那个姓丁的人？姓丁的会将他送去投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魏少爷？」电话那头的人又催促了一声。 「让我考虑几天。」魏研喘一口气，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口，「而且我现在不清楚你的情况，也不能完全相信你。」 「既然这样，鄙人静候魏少爷佳音」。 电话挂断了。 陈悦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很关心地问：「小研，怎么了？」 「没什么……」魏研有些勉强地笑笑，一会儿又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有些累……等我出院的时候再和你们出去吧？」 魏研不知道自己一连几天那么倒霉和连城有没有关系，他只知道不是连城他早挂了。他在意的只是……连城好不好。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要送连城投胎。 身体差不多康复后出院回家，马平三人也来了在他房里闹了很久才回去。 魏研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太好，因为连城的事。这几天他总是时时刻刻注意连城，从一开始被他吓得连滚带爬到现在，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因为他是鬼，所以还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明明不是很长时间的相处，可想到他会不在，总觉得心有点揪。 连城给他的感觉像是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已经是成年男人的模样，但每个表情、动作都有些天真稚气，喂他汤的时候是，趴在他床头看他也是，赖在他背上看到新东西东摸摸西摸摸的时候也是，笑起来也甜蜜娇憨。每次叫他他都很乖巧地飘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天真讨喜。 魏研越关注他越舍不得他，可是连城不懂他懂，因为舍不得就错失这个机会……让连城一个人……万一有一天自己碰到意外死了连城怎么办？ 马平三人闹起来相当吵，也多亏这吵闹让魏研心情稍微好了些，但是朋友走掉房里又安安静静后，心里那沉重又回来了。 晚上睡在床上，魏研侧过身看着身边睡着的连城。忍不住摸他鼻子，鼻子很挺，翘得很可爱，嘴唇，薄厚适中的两瓣，让魏研想起上次……魏研心里忽然扑通扑通跳快两下。咽咽口水，一次，只一次，只一次就好。 魏研极力稳住呼吸慢慢靠过去，越来越近，近到再看着连城会头晕的地步，闭上眼睛，嘴唇终于在紧绷中碰到他的，很柔软也很冰凉。慢慢摩挲两下，舌头伸出去舔一舔。 魏研退回去睁开眼，竟然看到连城看着他！惊得他一下子脸通红腾坐起来。连城也坐起来，环住魏研脖子黏他身上蹭着。 魏研只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快得像要跳出来似的，「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连城没有回答，只是在他嘴唇上啵一下，笑得眼睛弯弯的，「小研，喜欢。」 魏研心里很暖可又有些难受，脑袋抵他肩上，「小城，你想投胎吗？」 「投胎？」 「嗯，投胎后又能做活人了，活人可以做很多事哦。可以上学……呃，这其实也算不上好事吧，但是可以遇见很多人，其中有些人就是自己喜欢的，你会和一个人结婚，以后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死，还会生孩子有美满的家庭。活人还可以……听音乐、打游戏……总之有很都很多好处。」 连城没有说话。魏研也依着靠他肩上。对，不可以这么自私，应该选对连城好的路。 「小城，我认识一个道士，我会去查他身分，如果他是可靠的人，我就将你交给他，让他送你去轮回。」 「交？」 「总之，是为了你好啦。」魏研勉强自己露出笑，摸乱连城的头发，躺下来背过身，「晚了，睡吧。」 连城躺到魏研身边，手从后头抱住他腰，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魏研完全睡不着，「连城你干嘛？」 「小研，难过？」 「没有啊……有什么难过。」 「难过。」 「没有啦。」 连城依旧收紧了胳膊，将魏研抱得更紧，魏研无奈地叹口气，刚要翻身向连城，忽然顿住抽了口气。 「嗯？」连城疑惑地撑起来，只看到魏研脸上很苍白很苍白，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猛烈地喘气。 「研……研……」连城一只手抓住他，一只手在他面前一拂，魏研似乎好些了平静了一些，可是马上又呻吟一声，在床上翻腾起来，手紧紧抓着毛毯往下扯，全身痉挛一般蜷起来，汗立刻湿了一身。 连城不知道为什么往日治愈的招数这次却行不通，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痛，好痛，心脏像被人拿桩子一下一下钉似的，全身的骨头也像裂开又被挤压在一块，那种疼痛都震到指尖了，一开始魏研还稍微能忍住，到后来完全不行只想发泄，在床上不停地翻滚甚至掉到地上，手指抠着红木地板一下一下抓。 好疼，好疼，魏研在地上滚一圈开始拿身体撞墙。 「小研！出什么事了？」大概听到房间里很大的动静，袁欣不敲门直接进魏研房里，就看到地上墙上都有血迹，儿子像水里捞出来似的湿，还在撞墙！ 「小研！」袁欣几乎尖叫着扑过去，抓住儿子。 魏研手指都是血，紧紧抓着袁欣的手臂却还痛得翻滚。 「医生，医生！」袁欣心疼地掉泪朝外面赶来的女仆喊，「快叫李医生过来！」 魏家私家医生到的时候魏研已经好了，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无力动弹。李医生赶紧诊断，旁边袁欣一边看着一边哭，几个比较懂事的佣人在旁边扶着。 连城飘在床上，看着衰弱的魏研想去碰他，可是又想起魏研嘱咐过很多次很多次的话，终是放弃。连城只好眼睛红红地看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存在不能被人发现，为什么这个时刻……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 「魏夫人……我看少爷 好像没事。身体一切都很正常……」李医生有些为难地说。 「正常？」纵然一直温顺亲和的女人现在也尖利起来，「他疼得不停在挣扎，你看地板上都是抓痕，他还拿身体撞墙！你竟然和我说他没事？！」 李医生不是没看到这惨状，可是…… 「要不要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袁欣不再说什么，坐在床上紧紧握着儿子伤痕累累的手。 袁欣离开房间已经（感觉这里应该有个“是”字）天亮以后的事。终于等到房里只剩自己和魏研，连城闪电般落到魏研身边，看着他依然苍白的脸色，连城抽抽搭搭地紧紧挨住他。 魏研醒了睁开眼，只觉得很累，身体好像还遗留着昨天晚上的剧痛，隐隐痛着，想到那恐怖的疼痛，魏研有些怕地缩了缩，看到旁边的连城又安心下来，伸手摸摸他。 第六章 袁欣带着魏研去全市最好的医院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却得到和李医生相同的结论——魏研的身体完全没问题。 坐在医院大厅里的等候座位上，魏研苍白疲惫，大医院来来去去的病人很多，看到他身边六个保镖保护得密不透风，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小研……」连城难过地趴在他腿上，眼睛湿湿地看他。 魏研只能轻轻按住他手做安慰。 「呜……呜……」 魏研一怔，哭声？茫然地抬起头，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所有的人、物都好像罩上一层灰色，有人笑，有人进进出出，可是只有影片没有声音，就好像在看一部古老的黑白无声电影。 「呜……」又是哭声。 魏研这才看到前面站了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很长但乱糟糟的都是血汙，身上本来淑女的白色花边连衣裙像破布似的挂着根本无法蔽体，露出来的肌肤都是刀伤，一条一条还有干涸的血迹。女孩子抹着眼泪直勾勾盯着他，大大的眼睛很空洞，全是寒意。 魏研心跳慢半拍，本来就苍白的脸这下更像死人一般。连城突然站起来一甩袖，本是慢慢走过来的女孩子一下子被甩出去摔在墙上。那么大的动静，但周围人却好像都没看到。应该是看不到吧。 女孩子摔在地上很久都没有动，连城又一次站起来，这次却听到苍老的声音说：「慢，等一下。」 魏研看过去，吓一大跳，他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医院，可是第一次看到过鬼，还这么多。一个两个三个……竟然一共有七个！大多数老人，只有一个少年，还有刚才被连城丢出去的年轻女孩。 「请不要伤她，她不是来害你们，只是向你们求救的。」 魏研看着说话的老鬼，他身上还穿着病人服。 连城一只手抱住魏研，眼睛微微斜着看他们。魏研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没有表情，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冰冷清透、像冰雕出来的那种样子。 血淋淋、看起来很恐怖的女孩子坐在地上，很久之后声音细如蚊蚋道：「求、求求你们了。」 魏研这才看出来她在颤抖。 「我去一下厕所，你们不要跟过来。」魏研站起来说。 连城赶紧黏到他身上，保镖很为难，「少爷……」 「有问题吗？」虽然很虚弱，可是轻声问出来的话不容人违逆。保镖们只好点点头。 魏研这时看向老鬼，几个鬼都一脸欣喜，带着魏研去医院一个平时没有人来的死角。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知道连城会保护自己，魏研再面对那个恐怖的女孩子已经不再害怕。 「我……我是被……」女孩子头低得很低，紧紧抓着裙摆说出这些话好像很需要勇气，「是被先奸后杀的……是我不好，不听小薇的劝告。因为我性格一直很羞怯，找不到男朋友，所以想见一个网上追求我的人。可是没想到那个人是……都是我不好，自己被这样对待了，还连累小薇也……」 女孩子颤抖的哭声渐渐大起来，「小薇虽然还没死……可是我怕她等不到警方查清楚，我又刚成为鬼没有力量。」 「我明白了，我帮你。」魏研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新奇，更多的是愤怒。明明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连城拉拉魏研衣服，「小研，身体……」 「没事的。」魏研安慰地摸摸他头，转过来又看向那个女孩，「你怎么那么笨，就算现实世界面对面，很多心思都看不出来，何况虚拟的网路？」 「我……我……」女孩子只能哭。 旁边的老鬼劝道：「小婷，不要哭了，找到那两个禽兽要紧。」 小婷听了这话才振作起来，抹干眼泪认真地说：「老天有眼，虽然我离不开这家医院，可是今天我在医院里看到那两个畜生了！」 魏研点点头，只要知道是谁做的事情就好办了。 因为魏研身体虚，所以在楼梯口等，小婷一层层找过去，终于在2315诊疗间找到罪犯。 「就是那个男人，躺第三个床上，穿黑色条纹红底polo衫，下面淡蓝色牛仔裤的。」这间诊疗间是牙科的，罪犯过来看牙齿。 「另一个人呢……」小婷走出诊疗间张望，「啊，那个，那个从厕所出来，黄色T恤也是淡蓝牛仔裤的人。」 魏研掏出手机拨一串号码，正等接通的时候借机和小婷说：「小婷，我知道了。」等通了就走出去，电话是打给妈的，让她一个人先回去。 袁欣自然不同意，魏研劝了好久，袁欣才愤怒地挂电话。 「你太娘了吧，补个牙都要我陪，怕疼啊？」一看就是混混的男人拉开啤酒罐的拉环，随手一扔。 另一个打扮比较正常，长得也不错的青年翻白眼，「你才怕疼！不拉你一起谁知道你会不会先对那女的下手？上次已经用你的二手货了。你讲不讲良心，人是我把到的好不好？」 混混男哼一声灌了一口酒。 七月末的天气很热，顶着烈日出了一头汗，两个男人都想快点回去吹空调，逗逗那个小美女。两人当初抓回第一个女生的时候还很紧张，可是强暴了又失手杀掉后，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和自豪感。对，就是自豪感，他们与那些小混混和普通人都不一样，他们手上丢过人命，是独特非凡的。 医院在这时候因为接近午饭时间，午饭时间医院都是休息的，所以人不多。两个罪犯里，比较正常低调的那个人拎着polo衫忍不住抱怨鬼天气，一边无聊地看着四周，突然拉住同伴的手，兴奋地说：「你看那个男的，长得真不错。」 知道自己伙伴是双性恋，痞子男翻翻白眼，「大白天的又是医院，你想干嘛？再说家里还有一个哩。」 男人没有理痞子男，只看着自己看中的男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来看应该还是学生，很随意的搭配，但就显得很舒服好看，高高瘦瘦的很俊俏，脸色不是很好甚至可说是苍白，但男人越看越喜欢，就连那分苍白也喜欢，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看到对方不停张望着找什么的样子，男人乘机上前搭讪，「你好啊，我是张强。我看你好像在找什么，有什么要帮忙吗？」 魏研已经报过警了，现在只是想拖住他们，顺便吓一吓他们做报复，本来还愁怎么和他们搭上呢，却没想到其中一个会主动过来，竟然还一副色相！ 「我想知道这家医院有没有哪幢楼因为整修所以停用？」 「停用的楼？有啊。」虽然奇怪男人为什么要找这个，张强还是如实点头，「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去？」 「好，谢谢。」 痞子男见此摇摇头，只能跟着。 因为要彻底整修所以楼里设备器具也都搬走，没搬的都是些不要的东西，孤零零地放在那里更显萧条。整幢楼像废弃了一样，又没有灯，既森然又阴暗。 明明刚才还抱怨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踏进这幢楼起，张强就觉得凉飕飕的。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看到楼里阴森的样子更有些害怕，「我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走在前头的魏研停住脚步，转过头，忽然露出笑容，「找人啊。」 「找、找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阴森幽长的走廊里看到魏研露出灿烂甚至可以说是温暖的笑容，张强莫名地觉得吓人。 「对，找人。」魏研肯定地重复一遍，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抬起头四处看着。 「你……」张强不知道该说什么，越来越觉得害怕，头皮也开始发麻。 痞子男上来捅捅他，让他不要乱紧张，皱着眉粗声粗气开口，「这里已经停用了，不可能有什么人，要找人出去找。」 「哦……」 魏研轻轻地微微地拖长音，没有动，过一会儿才平静地转过身，「可是她昨晚告诉我到这里找她的啊。小婷，你在吧，小婷？小婷？」 一边温柔地叫着，魏研笑起来，「小婷，我知道你很痛，你穿着白色花边裙的样子那么好看，你那么年轻，你只是想谈场恋爱，不小心相信了网路。你本来应该有很长的一段人生，有许多可能性，可是你被迫那么疼地结束这场生命，那么早……」 两个男人都呆住，惊愕地瞪着对方。 「小婷，你不要害怕。告诉我是谁杀了你，我会帮你报仇，我还会救出小薇。」 「你、你、你是谁！」张强抖着往后退。 「哎？」魏研转过身，歪过头笑嘻嘻地看他，「你为什么那么害怕？难道说，小婷是你……」一瞬间阴下脸。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现在看起来更像鬼似的。 「啊！」张强跌到地上。 「妈的装神弄鬼？！」 痞子男却不怕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魏研的胳膊，魏研忍不住露出愤怒的表情，该死的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他竟然胆子还那么大。 「呵，你不是在叫夏晓婷吗?她在哪儿？她真的变鬼的话看到这幕怎么不来救你？」痞子男见果然没有任何事发生，更加肯定了世上没有鬼，胆子便大起来将魏研推到地上。 魏研坐起来顾不得自己只对连城喝道：「连城，不许你乱来！」他不许连城伤害人，即使那人死十次百次都不足惜。他肯定鬼杀了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他要保护连城！ 「你他妈还装！」因为刚才真的有被吓到的张强相当愤怒，扯住魏研的头发将他头往地上狠狠一撞，魏研本来就虚弱，这一撞更是头昏眼花，甚至看不清楚东西。 张强压在他身上，粗鲁地扒他衣服裤子，魏研咬牙，「你敢碰我我然你坐一辈子牢！」 「你他妈小子活腻了，这时候还敢威胁老子？」张强提起膝盖往男人唯一可以被进入的地方重重一磨，魏研气得咬住嘴唇，尽最大力气在张强身下挣扎。 连城这时已经顾不得魏研的呵斥，冲下去要教训两个混账，众鬼理解魏研的想法，要知道异界的规定真的很严厉，忙一窝蜂上去拉住连城。 连城却在看到男人对魏研又亲又咬又摸，还捏弄得他腿间弄得魏研很痛苦时，再也克制不住，一震将缠在身上的鬼全甩出去，正要教训人时，却听附近一阵动静。 「少爷！少爷！快放开少爷！」 魏研知道保镖来了，先心里一喜，得救了！下一刻却又掉进深渊里。自己这样子被人看到还怎么出去见人？！ 「妈……」魏研只一眼就不敢再看袁欣冷漠愤怒的脸孔，低下头去。 「你知道我是你妈？那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一个人去抓两个强暴犯兼杀人犯，你、你简直……！」 魏研心里想，还好警方配合保镖也替他保密，，不然知道自己儿子差点被人强暴，妈肯定更吐血。 「妈，我知道我这次太鲁莽了。可是我只是额头碰伤一点，但是我救回一个女孩子，还让两个应该伏罪的人被抓住。你疼我，那个女孩子也有她母亲疼，那个女孩子失踪的时候，那位母亲不知道多伤心，你应该懂的吧？」 「……」袁欣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表情柔和了，「我是真担心你，你不知道你昨天疼成那样，我有多心疼。」说到这里竟然哽咽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医院竟也查不出来，小研我们去纽约看医生，顺便找你爸爸好不好？」 「嗯，好。」 终于坐到自家床上，魏研揉揉已缠上纱布的脑门，还有点晕忽忽的。该死的强暴犯兼杀人犯，做了那么多恶事还不知悔改，下手这么重，如果不是警察来了，一定让保镖把他们揍得更惨。 「连城，你帮我……」本来想让连城倒杯水，哪知道连城直接无视他从床前飘走。 魏研叹口气，连城生气他知道的，从警局到回来的路上，这孩子别说和自己说话，看都没看过他一眼呢。 「小城……」 连城依旧不理，趴到落地窗前，脸压得扁扁的看着外面。 魏研只好下床走到他身后摸摸他头，「你生什么气？」 连城推开他手。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事，但不是紧要关头我不想让你帮忙。」 连城蓦然转回身，瞪着红红的眼睛微微喘着气，「紧……紧要关头，那不是？不是？」连城其实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委屈幽怨地看着魏研。 魏研苦恼地抓抓头发，「是，是挺紧要的，但是没有紧要到……」 「那要，」连城高声打断他，「那要，要怎么算，怎么算才是？！」 「……我那时又没有被他怎么样，而且警察随时有可能来……」看着连城湿湿的眼睛魏研说不下去，其实心里很高兴连城那么保护他。 「可是你不行嘛，你万一失手杀了他们的话怎么办？」魏研将他头按在自己肩上。 「不行吗……杀……」 「当然不行了，虽然他们是坏人，但是杀了他们，连城以后要付出代价。那不值得。」 「但是……小研，受伤……」连城紧紧抓住魏研的衣服有些哭腔。 「可是我现在没有受伤嘛。你看，没有受伤，又救出个女孩子，那两个罪犯也被抓了不会再害人，小婷也可以得到慰藉，小城也没有做什么，将来想投胎就投胎。」 「不懂。」连城抱住魏研抽抽噎噎哭起来，「小研，受伤，怕。」 「你别哭呀，乖。」魏研赶紧拍他头。 连城脑袋在他肩上磨，「昨天，痛，也怕。」 「不怕不怕啦。」魏研将他推开些，本要替他擦眼泪，却看到他落泪伤心的样子不由呆住，幸好立刻回过神，「你这笨蛋哭什么哭，是不是男人？男人就不要老哭哭啼啼的。真是的，现在不全都解决了吗？」 魏研打开电脑找了份蜜爽绿豆奶茶的食谱列印下来，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觉得什么扑到背上来，原来是连城。连城抬起还有泪的脸，慌张地看着他，「不哭，不哭，不走。」 魏研怔一下才明白他意思，「我不走啦，能走到哪儿去。」甩甩手上的A4纸，我是去做甜点，做好了给小城吃，嗯？」 「不走？」连城不安地问。 「不走，绝对不走。」 这才破涕为笑，笑得好灿烂好漂亮，眼里还有泪光像是万千星辰那般明亮闪耀。魏研脸顿时红了心也扑通扑通跳，急忙转身要俩口，想象自己那么着急的态度又会让连城不安，于是走前又摸了摸他头。 于是厨房里刚要拿盘子，却被一声惊叫吓一跳。原来是厨房的王阿姨。 王阿姨一脸见鬼的表情，「少爷您干什么啊？」 「什么干什么，我印了一份蜜爽绿豆奶茶的制作方法想要试……」「一试」两个字还没出口，人已经被王阿姨一脸笑地送出厨房。 「少爷乖啊，看在我王阿姨从小看您长大的份上，您别给我添乱子，蜜爽绿豆奶茶对吧？我帮您做，您去休息啊。」 什……什么态度！魏研脸抽着，看王阿姨送瘟神似地飞速把门关上。 虽然无奈但也只好回卧房，连城依旧趴在窗上看着外头。 「在看什么？」魏研头枕在他肩上。他房间正对花园，大概有四、五百平方米的花园当中有个水池，水池中央一个石雕美人娉婷优雅地站着，肩上扛了一个水壶，水从水壶里倒出来。 连城不回答，只转过身欢喜满足地抱住魏研。魏研失笑又看向外面。咦，那个匆匆走出去的是……妈？她什么事那么急？而且就一个人？就算不带保镖，那司机呢？ 「小研。」连城很甜蜜地叫。 「嗯，怎么了」？ 「喜欢。」 连城在魏研嘴巴上「啵」一记，魏研脸红转开头，过一会儿又瞄回去，看到连城失望地垂着头，于是也飞快亲他嘴唇一下，这才转身走开。 连城高兴地扑到魏研身上，手脚全都缠上去。魏研嘴上说：「老那么粘人。」心里却颇欢喜的。 晚上连城玩游戏机，魏研玩电脑。这时候袁欣在外面敲门，「小研，我进来啰？」 「哦，进来进来。」魏研已经扑到床上抢过摇杆。连城幽怨地嘟着嘴巴，飘过来飘过去盯着摇杆不放。 「妈，什么事？」 「也没什么。」袁欣温和地笑着，微微看一眼魏研又随意地看看别处，「我有吃那个……叫蜜爽绿豆奶茶对吧？味道挺不错的，辛苦你了小研。」 「那个，是王阿姨做的。我本来想亲自动手的，但被她送瘟神似地请出来了。」想到这里魏研还有点不满呢， 袁欣只是笑，又随意地看一圈。 魏研有些奇怪，「妈，又不是第一次进我房间，房里摆设也没变过，你在看什么啊？」 「没、没有啊。」袁欣显出一丝慌张。 魏研更加疑惑，袁欣却已经回复平时的样子，走到床头柜上拿起相框。 「好怀念啊，这个时候，环球集团还只在国内发展，你爸爸也最多几个城市跑跑，现在却是去地球另一边了。」 「妈，寂寞了？」魏研上去抱住她的腰。 「没有啊，有你陪着我怎么会寂寞？小研你一直很贴心，让我很宽慰。」袁欣摩挲着木相框，好一会儿又放回去。 「好了，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身体不好不要玩那么晚。我已经和你爸爸联系过了，他说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我订了周日的机票。」 「那么急？」 袁欣有些不太高兴，「急？你昨天痛成那样，我订周日的机票你说我急？」 魏研马上举手投降，「我错了，母亲大人。」 陪着袁欣到门外，魏研关上门看到连城站在床头柜前，正看着相框。 「怎么了？」魏研扑到床上，「这个就是我爸哦，当中那个当然是我小时候，帅吧？」 连城手指按在照片里一男一女中间、笑得很爽朗阳光的男孩子脸上，回过头灿灿地一笑，「小小研？」 「对对，是小小研。」把连城手拉下来，「乖，别把手指按小小研脸上，要扁掉的。」 连城听话地手放到下边，又盯着相框看了好久，忽然一溜烟钻进被窝里。 「你干什么？」好笑地看着毯子圆滚滚地鼓起一团，魏研作弄地拍拍这团球。 球整个晃了晃，像是拒绝魏研的骚扰。 魏研要撩开毛毯，却被连城死死按住。 「你到底干什么？就算不怕热也不要这样啊。乖，连城出来。」 「不要。」 「……乖啦。」 「不要！」 「……直是。」魏研失笑，干脆将连城整团抱起来。结果连城一直没出来，魏研抱着他竟然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7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来，还很清醒。魏研看看时间才一点半，真是要命的时间。身边连城还是一团窝在毛毯里，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魏研无聊地翻个身，夜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声音，房间里也很暗，落地窗泄进来的月光很苍冷淡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害怕，总觉得耳边开始有「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明明用的是电子闹钟！声音开始很有规律，慢慢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魏研坐起来紧张地四下看看，房间里有一半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像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爬出来似的。这样的心情看落地窗也觉得吓人，虽然被月光照得明亮，但外面空空的，看久了觉得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天……魏研无奈地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倒在床头，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睡着，却又忽然睁开眼，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倒挂一个女人的头颅！咧开的嘴巴很大，笑得阴森恐怖，眼睛垂下来全是血丝。 魏研一惊坐起来，吓死了，原来是梦。拍拍胸口，梦里受惊、心猛一沉的感觉很清晰，可现在醒来却又觉得很遥远。看了看时间，本来松口气的魏研又一下子绷住！竟然一点半！和梦里一样！ 「连、连城，你有没有睡着？」魏研看到和梦里几乎没有差别的景况，有点害怕，推推连城，突然又想不要这一团毛毯里冒出的是鬼脸。还好确实是连城。 魏研松口气觉得自己可能大惊小怪，或许真的只是凑巧而已。 连城顶着凌乱的一头毛歪过头看魏研。魏研抱住他，「我刚才做噩梦，梦里一点半，醒来一看真的一点半。真恐怖。」 连城看着难得会主动缩到自己怀里的魏研，拍拍他的背。 魏研将头在他胸口埋得更深一点，虽然完全看不到四周可是觉得很安心，不会再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冒出来的恐惧。慢慢就要睡着了，忽然手指一阵痛，魏研又清醒了。先是手指，然后腿。 魏研知道是昨天晚上，准确来说前天晚上的那种剧痛，说不出是害怕还是什么情绪，手紧紧握成拳头，如果是和前天晚上一样的疼痛，那绝不会就这样结束。 到底为什么，身体会那么痛？明明检查身体说没问题的。难道真是连城的关系？魏研又全身疼起来，他紧紧咬牙忍住，身体还是一抽，越来越疼越来越疼，疼得他受不了，眼里慢慢出水，连城安然的睡脸也在水里变得模糊。 魏研想喘口气，可是一张嘴就克制不住哭腔。连城醒来，看到魏研满脸眼泪吓一跳，「小研！」 魏研抽气，「疼，连城……好疼……」手紧紧抓住毛毯，开始克制不住挣动，手，手好疼，手指剧烈的钝痛蔓延到指尖又变成尖锐的疼痛，就好像有谁拿针插进指甲里捣弄一样！ 「连城！」魏研尖叫着在床上打滚。 「小研，小研！」连城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可魏研实在太痛了，即使被连城抱得动弹不得，还是尽最大的力气微弱地挣动着，拿身体撞击什么。 「小研！」惊声叫着闯进来的是袁欣，袁欣眼里充着血丝瞪着床上，魏研被这一叫有了些理智，可是明明理智清楚，却好像被关在脑袋里深处，远远地透过眼眶只能看到很狭隘的范围，脸，连城焦急带着眼泪的脸。 不行！妈进来了！连城必须放开他。 放开。魏研想喊却喊不出，只看到连城哭着看自己，很担心，很害怕，很绝望。 连、连城！ 忽然连城的脸模糊变形了，像橡皮胶被拉扯了一般，整个人被拉长了拖走，在魏研目光里一闪就不见了。 不见了，魏研意识越来越模糊，连城不见了。 「连城！」魏研猛地坐起来大汗淋漓，被光照得很亮的房间，窗帘被拨到两边用精致的流苏绳带扎好。很简单年轻化的一套家具在阳光里显得很安静平和。魏研坐在床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感觉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梦，脑子里很多东西都模糊不清。 翻开毛毯脚刚落到地上，袁欣走进来，手里还端着皮蛋瘦肉粥放到床头柜上。「身体觉得怎么样？」 魏研看着她不说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小研？」袁欣问。 魏研一怔，袁欣的脸有一瞬间像浸泡在水波里一样摇曳又模糊，声音也变得很遥远，可下一刻又恢复正常，她在他目光里很清晰的一张脸很清晰的声音，关心地说：「小研，你到底怎么了？」 魏研茫然转过头，看到身上的毯子，又看向落地窗、电视机，茶几上摊着的PS3、游戏片、巧克力。魏研张张嘴。 「……小研？」 「连……」魏研甩甩头。 「……」 「连……连城！」魏研一下子叫出来，顿时脑袋里许多东西都变得清晰很多，魏研跳下床东张西望。没有，连城不在！连城呢？对了，他身体又很痛，很痛很痛，痛到最后昏过去。连城有抱着他，可是在最后一秒连城不见了。在妈进来后，连城不见了！ 「妈。」 「连城。就是那个孩子的名字？」袁欣收起本来温和柔婉的表情，淡然地、关切地看着魏研，「小研，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很好。可是他不能待在你身边，」 「……你知道什么？」 「前天，有个叫丁一户，自称天师的人来找我。他告诉我你会凶厄不断，明明身体健康晚上却会全身剧痛，都是因为你身边有个鬼的关系。 「本来妈妈是成年人，又是这样开放的家庭，我们都是靠科技才拥有这样的家业，怎么会相信那些？可是事实让我不得不相信。我那天晚上来你房间在木相框上装了迷你摄影器，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个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白影有多惊讶、多害怕？」 「连城他不是……」魏研着急地解释。 「我知道他不是。」袁欣打断他，「我知道你留他在身边，他一定不是坏孩子，我相信你的眼光。可是小研，他是鬼，只要他在你身边就会影响你，让你灾厄缠身，夜夜痛得死去活来，你让我这做母亲的怎么安心？ 「我看你痛成这样我真的真的好心疼，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袁欣说着眼里竟然也有泪。 「妈……」 「而且连城到底是鬼，别人看不到他，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人世间，那多寂寞孤独？如果碰到不讲理的天师，说不定不分青红皂白就收了他。 「为了他好，也该将他交给丁先生不是吗？丁先生保证会将他送去投胎。他会变成人，他会有更好的生活。不要再束缚他，让他在这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颠沛流离了好不好，小研？」 魏研退后一步，默默点头。 「小研最近碰到一些事有点不太开心，还好有你们这群朋友在。你们同龄，到底比较好说话。小研就交给你们了。」袁欣端坐在沙发上，依旧温婉柔和的形象，「等会儿我会做点心端到小研房里的。或者你们想出去玩也行，晚上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伯母不用客气啦。」周俊搔搔头难得不好意思。走上楼，周俊忍不住道：「伯母真好啊，长得漂亮又温柔体贴，哪天一定要让我妈见见她，」 「你妈知道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胳膊一天到晚向外拐，肯定踢你出家门，到时你就可以如愿，一天到晚泡在游戏里了。」陈悦说话照旧很不客气。 「靠。」周俊也只有趁她不注意，才敢骂一骂翻翻白眼。 「小研，我们进来啰。」陈悦在魏研门外说。 「嗯。」 「哇，魏研，上次进你房间还很干净的，现在这怎么了？简直像狗窝。拜托你到底是名门大少爷耶，不要外面风光里面搞成这样好不好？」周俊踢踢地上的酒罐。 「啊？」魏研在打游戏，这时候瞟过来一眼，「哦。」 「真是受不了。你们家不是有佣人吗？怎么不让她们进来打扫？」 马平一不留神踩到游戏杂志，被周俊猛地推开，周俊很宝贝地捧起杂志抖抖灰，陶醉地翻开。 「小研，你最近怎么了？伯母说你发生不开心的事情，什么事？」还是女孩子细心，陈悦这几次来都觉得魏研怪怪的。 「哦，没什么啊。」魏研丢开摇杆开始整理屋子。说是整理其实是拿个大垃圾袋，地上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往里塞。 「喂喂，这本杂志都不要？你不要我要！我这个月正好没有买到！」周俊马上从魏研手上救下一本。 「哦。」魏研也没跟他说什么，将地上收拾干净后窗帘拉开，明亮的日光照进房间里，本来晦暗的房间立刻给人舒服的感觉。 魏研看着窗户一下子有些发怔，那天下午连城就趴在窗上，外面阳光也这么明亮，他站在连城身后看到妈急匆匆地走出去，那时候还奇怪妈为什么只身一人，司机都没带。现在想想，那时是去见丁一户了吧？ 「小研？」陈悦小心地喊。 魏研一下子回过绅，深吸一口气憋下眼睛里的酸涩，退一步随手理一理窗帘。 陈悦和马平互看一眼，马平说：「伯母说你最近好像没有出门，不如今天我们出去吧？」 「不要了。那么热，出一身汗挺难受的。」魏研回过身对他们笑笑，走到沙发上盘腿坐下，「家里玩玩就好了。打游戏？或者看片？」 马平抽掉他手里的光碟，「我们一致投票出去。」 「那你们去好了，我留在家里。」 「我靠。」周俊一拐子上去，「你有毛病啦?这么想赖家里也不怕发霉哦？」 魏研没有反击，只是又拿起PS3的游戏片，一张张看过去，「周俊，我们玩PS3好了。」 很大的诱惑啊，周俊吞一吞口水，还好诱惑面前还是理智胜利，「不行。今天你非得和我们出去。老在家里要闷出毛病的。」 「就是。我们一起出去玩嘛。」陈悦在他身边坐下，期盼地看着他。 魏研看向别处，一会儿，「嗯。」 车里马平坐副驾驶座，周俊、陈悦、魏研坐后座。 魏研靠窗坐，陈悦就在他旁边。魏研一下子又有些恍惚，上次装陈悦男朋友去周朔家也差不多这样的坐法。自己靠窗，连城那个笨蛋学A片女主角跨坐他身上，陈悦当时心情不好，他也不好打扰她，静静地玩着连城的手指。 连城那时候也是脸压在窗户上，眼睛好奇地停留在外面的世界，现代的世界。他一个古代人，一个人在画里留了很久很久吧，久到现在世间已经完全大变样，大家短袖短裤短头发，许多现代化科技…… 他真是笨蛋。连城已经错失那么久的时间了，他竟然还自私地想把他留在身边，不让他投胎，不让他重新真正回到世间。他真是自私的要死！ 果然，喜欢他吧。当脑海里冒出这句话，魏研像被雷劈到似的僵住不动。 以前相处的点滴倒流回来，如果只是朋友怎么会随便搂搂抱抱，连城不懂事还算了可是他懂。他会和周俊抱着睡？和马平抱着睡？他会让朋友跨坐在自己身上？他会宁愿提心吊胆过着随时发生事故的日子，晚上经历那样的疼痛，却还不愿意让连城离开，而且这还是对连城不好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会喜欢他？明明才相处那么短的日子，他对连城的事又完全不了解。因为连城美？不是，才不是！ 「小研？」陈悦小心地碰魏研。 魏研转过头对她笑一笑，「怎么了？」在这里怎么想也没用，连城已经走了。离他消失已经快一个月，连城或许已经投胎，已经变成娃娃了。 「你没事吧？」 「没有啊。」魏研又是笑，转开眼睛，过一会儿又说：「我想先去一个地方，你们给我点时间好吗？」 「兄弟说话不要那么客气，我会不习惯哎。」 周俊越过陈悦拍拍魏研的肩，顺带还打陈悦一下，陈悦立刻叉腰吊起眼，周俊吹着口哨装模作样转过头。魏研依旧看向窗外，另三个人也同时看向他。 「小研好像真的很不开心的样子。」下了车，魏研一个人往前走，马平三人跟在后头，陈悦担心地说。 「嗯。」马平应答。 「问他什么事也不说，问伯母伯母也不说。好奇怪。」 「说起来，他来医院干什么？」周俊道。 魏研走进上次抓到张强那两个罪犯的空楼。那幢楼还没开始整修，和一个月前一样，又暗又没有人气，显得阴森冰冷。 周俊抖着，「真的要进去？」他在门外看到里面情况就没有欲望了。 恰好已经进门的魏研这时候回过头，「你们不要进来，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好。」 「……小研，你没事吧？」 「没事。」魏研笑着回答马平，一个人走进去。 「你怎么来了？」 抱着或许可以遇见那几个鬼的想法，魏研在幽暗的走廊里走着，又或许只是纯粹想一个人待在暗一点没有人的地方，他甚至走到楼梯口还想继续走。 当苍老的男声在后面响起，他回头看到那几个鬼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动。有些想哭，好像遇到他们才有离连城还很近、连城好像还没离开的感觉。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婷已经恢复正常女孩子的模样，很清秀的眉目，雪白纯洁的花边连衣裙，笑起来甜美又有些羞涩。 「连城……他走了。」 「哦，这样。」 「你们呢？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鬼门一年开一次，就是清明那天，我们都错过了，要等一段时间呢。」 「是这样啊……」魏研点点头，「那连城也或许没有走。」想到那个人还带着他们的记忆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某处「活」着，怎么说还是很高兴吧。 「这和连城有什么关系？」老鬼几个互相对看。 魏研有些莫名，「连城也要投胎的啊。」抿着唇，沉默一会儿，「他一个人在阳间做鬼做了那么久，一定早就寂寞了。呼，其实早点投胎也好啊，早点进入人世，早点……」 小婷怯怯地打断他，「可是连城……不是鬼啊。」 魏研怔一下，又笑了，「你不要胡说，我真的不在意，他能去投胎对他来说是好事。」 「可是他真的不是鬼啊。」小婷求助地看向老鬼。 老鬼说：「我们是鬼，我们绝对比你清楚什么是我们的同类。」 「……可、可是……」魏研感觉自己全身慢慢冷下来，「有道士来找我说连城是鬼，他的存在影响到我……害我灾厄缠身，我还晚上莫名的疼，疼到想撞墙。他说他要送连城去投胎，他、他还……」 几个鬼都皱眉，「鬼虽然是不应该在阳间，可是每年死的人那么多，鬼差数量有限，不可能每只鬼都能好好带回阴间，像我们几个就是漏网之鱼。 「我们这种鬼没有力量，生人看不到我们，我们也不能碰实物影响他们，就算活在同个地方，但我们完全是井水和河水，不可能有交集，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你。 「我们更不会因为留在一个生人的身边，就害他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连累他性命。而且连城也不是鬼，这个我们确定，你一定被骗了。」 「被骗……被骗？他为什么要骗我……」魏研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冻住，说话也没有力气。 「会不会……是因为连城很厉害？当初我们找你帮忙，就因为你身边有连城，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反正就觉得他很厉害，靠近他就会觉得有温暖的力量涌进身体……会不会因为很厉害所以……」小婷说。 「连城不是鬼，他那样子倒像魂魄，就是其实没死，只是一部分魂魄或者整个魂魄跑出身体了。我倒是有听过小说里有把厉害的魂魄什么的炼成丹药……」 听到这里，魏研晃一晃差点摔倒，没等对方说完就冲出去。 连城不是鬼，他没可能投胎，他有可能是被炼成丹药了……连城的存在根本没有危害！害自己灾厄不断，晚上又这么折腾的是……丁一户！魏研猛地刹住脚，恍然大悟，对，一定是丁一户，因为他想要连城！ 可是为什么不自己抓连城，而要拐弯抹角让他交出连城？难道是打不过？因为敌不过连城不可以来强的，可他不一样，连城对他没有防备，只要他肯帮忙就行。但他不肯，因此使手段让他以为连城危害到自己，然他还是没交出连城，所以利用妈…… 看到魏研疯了般跑出来，马平三人都吓一跳，但还是拦下他，「小研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找高人……」他低声喃喃没有人听得清，三人只觉得他脸色很难看，难看得像随时会倒下去似的，眼睛转来转去也恍惚得不正常。 被他的样子吓到的马平马上用力扯回又要跑走的魏研大吼，「魏研你发什么神经！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要干嘛，不要让周围人都担心可不可以！」 被马平一扯又一吼，魏研样子清醒不少，反抓住马平的手急道：「你放开我！我要找和尚、道士、天师！只要是懂得鬼神什么的高人我都要找！」 「你找那些干什么？」周俊问。 「马平你放手！」魏研只叫道。 马平不肯放，周俊帮着劝，魏研吼着要挣开，三人吵作一团看得陈悦急死，最后拔高声音尖声怒叫，「全都给我住嘴！」 三个男人被震慑住，惊异地看向她，还有那些走过的路人。 「小研你究竟怎么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陈悦柔和了嗓音对魏研说。 魏研转过头，眼睛红了，「我有重要的事，我一定要找玄学界的人。」 「那些人不是你要找就可以找到的，即使你再有钱也不行，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 「这样好了，明天我先带个人给你见见，他是我表哥，在玄学界好像也挺有名的。驱鬼什么本事我不知道怎么样，至少他算命很厉害，他算的东西没有一样不准的，他一定能帮到你的，我们今天先回去好不好？」 马平和周俊惊讶，陈悦竟然有这样的亲戚， 「……」魏研看到三个人投过来的关切目光，也知道玄学界的高人不是自己要找就找，最起码不是现在这样连找谁在哪儿找都不知道的状态下能找到的，便默默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陈悦他们没有陪魏研进去，魏研看到袁欣坐在厅里等自己，一时觉得酸楚又愤恨。知道她关心自己为了自己好，可是连城……确实是她交给丁一户的。现在连城怎么样他完全不知道，更加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对着她说说笑笑。魏研咬着嘴唇，闷不吭声地越过沙发要上楼。 「怎么了？看到妈妈等你也不打招呼？」袁欣微微叹口气，「你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为了连城。」 「连城是无害的。」魏研闷一会儿只说道。 「你还这么想？」袁欣腾地站起来，「那是我错了，为了你考虑的我错了行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这个事实，连城他是鬼，他是不可以……」 「连城不是！」魏研在袁欣越来越高的声音下也高声回道，「我今天遇到几个鬼了，他们说连城不是鬼！而且鬼根本对活人没有影响，是丁一户……」 没有说完就被袁欣一脸骇然地打断了，「你又遇到鬼了？！又有鬼缠上你了？」 「……」魏研觉得再下去会说出什么伤害她的话，飞快走开了。 「小研你说清楚！」袁欣在后头追。 「没有！什么都没有！」魏研跑上楼。 8 马平和周俊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看脸孔是很年轻的，最多比他们大两三岁，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紫条纹领带，显得一丝不苟，很严谨冷肃。这就是陈悦口中算命很准、在玄学界很有名的表哥？！ 看到两个朋友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眼光，陈悦不禁笑出声，亲密地勾住男人的胳膊，「这是我表哥，江正航。正航哥，这是我两个朋友，马平和周俊。」 江正航微微点点头算打招呼，动作礼貌又大方。 周俊是藏不住话的人，「好惊讶哦，我以为算命的大多是……反正就不是这种像社会精英一样。」 陈悦笑嘻嘻地歪过头眨眨一只眼睛，「那是我正航哥优秀嘛。」 江正航只是微微弯了嘴角，露出淡然稳重的笑。 马平挑挑眉，自己混的圈子里一向是他最成熟稳重、有男人风度，突然来个好像比他还有魅力的，怎么都有点觉得不对劲啊。 江正航跟着陈悦走进魏家豪宅里，随意看一下布局，「这里的风水真好，山环水抱，堂气旺盛。」 马平笑，「水我是看到了，山在哪儿？」 「山并不一定要真的山，假山或者直接建筑当山都可以，求山本来就是求个形状，要求聚风集气，只要运势不流走就行。而且现代社会多少人家会真住山林里？如果那么狭隘地考虑，风水先生们都拿不住饭碗了。」 马平撇撇嘴，也不再说，反正他对这些一窍不通，对方就算说错他也不知道。 今天魏家伯母意外的没有来招呼，代替她的是个年老慈蔼的女佣，「少爷在楼上卧房。」 正要带人上去，魏研就从楼上下来，看到陈悦一行人，目光最后落在江正航身上。看上去是很稳重成熟的人，可是魏研却觉得这只是这个年轻人的伪装。不过对方性格到底怎么样他不在乎，他昨天瞒着妈妈让人调查丁一户，哪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人。 现在他表面平静，心里却相当急切，一想到连城或许被怎么了…… 魏研深吸一口气，「你就是小悦推荐的玄学界有名的人？」 江正航有礼地笑笑，「虚名不敢当。」 「你跟我来房间。」走几步又回头道：「小悦，你们在下面等着就好。」 「哎？」周俊叫得最大声。 魏研现在没时间也没闲情和他们搞，不容拒绝地说：「不许上来。」 陈悦三人只好摸摸鼻子灰溜溜地等在下面， 江正航一边跟在魏研身后一边打量他，在他看来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子，最多拿世俗基准来说长得很帅，家里很有钱。陈悦求他的时候就只说「我朋友说有要紧事找玄学界的人帮忙」，本来这种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案子是不接的，实在拗不过这感情很好的表妹死缠烂打才答应下来。 今天来这里走一遭……非但房子没问题，风水好到不行，这人也好端端的没有什么差错，就是脸色差一些，但那也是医生的事，那究竟是什么事要找玄学界的人呢？江正航考虑这些的时候两人已经进了魏研的房间。 江正航在沙发上坐下来，注意到魏研抱在手上的木匣子，愣了一下，虽然很微薄，但确实有灵气。 江正航注意木匣的时候魏研也在打量他，男人很年轻，性格也应该是开朗的那种，却极力装出稳重的样子并且做得很好，看着他手里木匣的眼睛也有惊讶，应该确实不是骗子，而且是陈悦介绍的。 现在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连城都走了一个月，究竟有没有事他完全不知道，可他也没办法找到丁一户，名字是假的，就算知道长相但也太渺茫。眼前的男人可以相信最好，不能相信……他也已经没有办法了，没有情况会比现在更糟了。 既然决定了，魏研慢慢呼出一口气也不再迟疑，木匣子打开，拿出空白的画卷，轻轻展开来，「我有个朋友以前寄存在这画上，我一直以为他是鬼。可是我有几个鬼朋友，他们说他不是。」 江正航差点破功惊讶得跳起来，干这行已经几年了，哪个案子不是除凶灵的？尤其这种家庭，越有钱恶灵也越凶，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魏研继续说：「可是之前有个自称丁一户的天师来找我，他说我身边有鬼，那鬼让我厄运缠身。有段时间我真的很倒楣，钢筋、花瓶都差点掉在我头上，那时候要不是我朋友我早死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晚上会全身疼痛，真的疼得很厉害，但是我没有照天师的话将我朋友交给他投胎。我妈却看不过去了，不知道那天师什么时候联络到她，她把我朋友带走交给天师了。可是那些鬼朋友告诉我我朋友不是鬼，有可能是魂魄，还说他很厉害，那个天师或许要炼丹药才抓走他的。」 「我明白了。」江正航点点头，闭上眼表情变得更凝重严肃，一会儿后猛地睁开眼，食指中指并成剑指，在画卷上写下一个魏研看不懂的字，字发着金璨璨的碎光，江正航最后在字中心一点，整幅画卷猛然飞起来。 「他没事！」江正航也立刻站起来，去追飞出去的画卷。 魏研听了大喜，急忙跟在他身后。楼下大厅听到上面的动静以为事情有眉目了，三人好奇兴奋地站起来，却看到一幅画竟然从楼上冲下来，后面追了江正航，江正航后面又是魏研。魏研一改前一段时间的死气沉沉，一脸欣喜与希望。 「表、表哥，怎么回事？！」陈悦着急地拉住江正航，「那画怎么飞起来了？还有小研到底是……」 不等陈悦说完江正航就推开她，「我在办事！」 追到门口他又回过头对要跟上来的魏研和陈悦三人说：「你们全都留在这里！」 魏研第一个叫，「不行！连城认我，你一个人去他不一定肯跟你走的！」 江正航想想有道理，拉住魏研赶在陈悦他们开口前道：「你们绝不可以跟来！」 不容他们再说他就拽着魏研出去。 「你不要怕，抓住我就行。」 江正航忽然来这么一句，魏研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一空，向下望去不由得失声尖叫！地面竟然已经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了！他竟然被江正航拽着飞到天上去了！ 「你、你好厉害！」魏研一边说一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免得发生意外。 江正航瞥他一眼，「你也不错，还能说出话。」 魏研觉得被瞧不起了，「我家连城也很厉害，他还能求雨！」 江正航意外一下，能求雨？那是真的有点厉害了，该不是阴云密布的时候求的吧？那就不能算数了。 江正航带着魏研一直追着画卷，画卷猛然往下冲的时候他们也往下，魏研只觉得周围一花，很急的气流在身上擦过，回过神的时候脚已经踩在地面。 「就是这里，这里有很重的妖气。连城的气息在二楼，你去二楼找他，我去解决那妖孽。」江正航表情很凝重，他虽然经验不能算多，但也在业界小有名气，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浓烈的妖气。 魏研没有回答，只惊讶地瞪着眼前的小洋房还有门牌号，这里……是周朔的家！ 江正航没有在意魏研惊愕的模样，拎着他领子竟一下把他扔到二楼，魏研震惊地趴在窗上往下看时，他已经飞速闯进屋里。魏研也不再磨蹭，爬进去一间间房间找过去。 连城，真的是连城！依旧那套素净别致的古代长衫，坐在地上，头发也落着盘了一圈一圈，看到魏研先睁大眼睛愣着，然后猛地爬起来要扑向他，手腕却被两股力量往回一扯，又跌到地上。 「连城！」魏研冲过去抱住连城，还是那冰冷冷很虚渺的触感。魏研高兴得快哭了，还好连城没有事，连城没有事他还在，他在他怀里，还是那完好无缺的连城。 「小研，小研！」连城也很高兴，抓着他的胳膊脸在他怀里磨蹭，却在这时候听到低低的笑声，两人一起转头看去。 「真的是你，周朔！」魏研赶紧将连城护在身后。 周朔悠然自得地坐在角落里吸烟，纤长的手指夹着烟的动作很成熟好看，吸一口烟慢慢吐出来，男人又从容优雅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这才看向魏研，「你不该来的。我原本不打算动你的。」 言下之意是现在要杀他了？ 「你要抓连城做什么？你是看着小悦长大的人，却做这种事！」 「小悦？」男人歪过头，似乎好一会儿才知道魏研说的是谁，低声又笑起来，「那个乳臭未干、喜欢我又不敢说的小丫头？我要做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魏研愤怒，「你这个混蛋，你做的事确实和她没关系，因为你不配！」 周朔只是笑笑，站起来。 连城在魏研身后抓住他衣服，「小研。」 魏研握住他手，「没关系，不要怕。」 周朔很缓慢闲然地走过来，「如果你唯一的牵挂就是连城，那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他。相反的，我会照顾他。」 「谁信你的鬼话！」魏研狠狠瞪对方。 周朔不说什么只看向连城，本来傲慢冷淡的人瞬间柔和下来。 魏研大吃一惊，「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前世恋人。我确定，就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 「在我以小悦男朋友的身分来你家的时候？」 「不，我没天赋异禀。我是在上个月，一户将连城带回来准备炼丹药凝化他时，才看到他的。」 「你们果然要对连城……」魏研咬住唇，将连城护得更牢。 周朔摇头，「那是过去，我不知道连城是我前世恋人的时候。现在我知道了，我就不会伤害他，还会保护他。当然，也不需要你了魏研。说实话有些可惜呢，你本来是魏家大少爷，和你有交情对我在商场上有很多益处。可是现在，我不希望连城心里有第二个人。」 「笑话，你就知道我打不过你？」 「打？」周朔笑着摇摇头，像是听到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抬起眼男人傲然轻蔑地睨视魏研，「谁说要以小孩子的方式解决你？」 周朔从休闲裤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小研！」连城惊慌，本来身体里自然而然可以使用的力量被抑制住，无法保护魏研，连城急得快哭了。 魏研看到符纸射出来还化成火龙的时候，瞬间将连城推开，自己也朝旁边一滚。火辣辣的气流从身上擦过，好像能蒸干身体水分的气温，让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什么。 道家用的符……会化火龙的符……一瞬间魏研想哭又想笑，想他活了二十年都是平平淡淡普通人的生活，但这两个月来，一下子稀奇古怪的事都碰尽了。和人用法术战斗，就是他游戏打疯了，做梦也没做到过啊。 「小研！」就在魏研想着那些的时候，连城忽然惊叫。 魏研以为连城出事惊慌地看过去，却一瞬间后背心有巨大力量打上来，将他一下子打飞出去，胸口钝痛吐出一口血。 有没有搞错啊……魏研看着地上的血、手上滴到的血，是真的没有想法了。 「小研！」连城鼻子眼睛红红的要爬到他身边，却被周朔抓住。 「连城！周朔你放开他！」 周朔只是看着连城，「你为什么要那么关心他？」 连城咬着嘴唇，虽然都快哭了但在周朔面前逞强不示弱，「你，混蛋！」 「你为什么要为他生气担心？他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我是你的恋人，虽然我没有恢复过去的记忆，但我知道我很爱你。这份爱即使我没有记忆，可还本能地保护你。」 「不知道！」连城赌气，「不知道那些！不许伤害小研！」 周朔本来温情缠绵的脸阴下来。 魏研心道不好，这时候房间的门却被撞开，有什么东西飞进来。江正航！魏研一喜，本以为江正航打败了妖孽来帮忙，谁知道飞进来的是江正航，相反的，站在门口悠然倚着门框双手抱胸前的是妖孽，胡三！ 「江、江正航！」魏研忍着剧痛爬到江正航身边。 江正航脸色苍白地坐起来抚着胸口擦掉嘴边的血，「妖孽，你今日罔顾自己千年道行修来不易，善作威福，怙恶不悛。他日一定前功尽弃，一身修为付诸东流！」 「呵呵呵。」胡三歪着头轻轻笑着，弯起来的眼儿娇媚艳丽，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来，不以为然，「如果有这么一天，我等着。」 「你！」江正航气得抛下自己一直苦心经营的沉稳形象，推开魏研的搀扶跳起来，「你这死狐狸，藐视天威，为增道行不择手段！老子好心给你劝善规过，你竟然还当老子放屁！今天老子不把你烤香喷喷的喂鸡老子就不姓江！」骂着，三道符刷刷刷射出去。 胡三轻巧悠然地一闪，符打到他刚才站的位置上「砰砰砰」炸成三团火球。 胡三冷漠轻蔑地看着翻滚的火球，手往后一抄，截住拿金钱剑偷袭他的江正航，眼睛一瞪，闪出五彩华光，不料被自己逮到的人竟然「砰」地化成轻烟。 幻象！胡三一凛赶紧闪躲，被突然从另一方向袭来的江正航手臂划了一刀，那口子虽然细浅，却冒出嘶嘶的烟。 魏研看两人打得激烈，周朔也在关注他们，便偷偷摸到连城身边偷袭周朔。 周朔察觉到立刻掏出符纸，但已经被魏研近身了，魏研猛地一抄将符纸撕掉一半，周朔没料到他会出这么一手，愣了一愣，就那么一愣被魏研使出全力一拳打肚子上。 周朔痛得弯下身，魏研乘势又给他一脚，再要来一拳时，被周朔截住手腕往后一扳反到背后，魏研回头瞪眼，另只手一拐子朝他脸面打，又被截住了。 截住了？魏研豁出去，直接脑袋往后撞。 撞到的一瞬虽然自己也有点昏，但周朔比他更糟，鼻子歪了，鼻血流下来，相当狼狈， 周朔抹掉鼻血气冲冲要反击的时候，忽然脚下剧烈震动。 原来江正航招来天雷，胡三招来火龙，火龙与天雷撞一块不分伯仲最后炸开，灵力冲撞开，将墙壁打碎，地面也裂开，三个人跟着钢筋水泥石灰一起掉到一楼。 魏研和江正航本来就受了重伤，这么一摔免不了又一口血，躺在地上起不起来。 胡三推开残垣站起来，冷笑着看着狼狈的两人。 连城本来是给胡三拿灵力凝化的锁炼锁住的，那房间一塌倒把锁炼弄断。连城一获得自由立刻爬到魏研身边，将他紧紧抱住，瞪着胡三。 胡三嘻笑摇头，妩媚的脸上露出轻蔑，「你过去或许很厉害，可现在不过是一魂二魄的残渣。若不是你如此脆弱不堪，我也不需费百般周折，利用魏研的母亲收服你不是？怎么，你是真不顾魂飞魄散的危险要和我斗？」 「胡三！不许你伤害他！」周朔从废墟里爬出来。 「不许？」胡三「嗤」的一声，笑容更加轻佻妩媚，轻轻一眼斜过去，「周朔，若不是看你上辈子是帝王，这辈子又紫微做命宫主星，福厚命贵，你以为我会把你一介无知凡人放眼里？」 「你！」周朔是心高气傲的人，听这话差点气到吐血， 「来，连城是吧？还是乖乖变成丹药，助我早日得道飞升吧。」 「那还得问我同不同意啊。」就在周朔、魏研和江正航三人都万分戒备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声音插进来。 紧接着五彩华光落下来，照得眼睛一盲，「是谁？！」胡三怒声问。 等到光芒淡去的时候，一堆废墟的房里凭空多出一个人。很有精神的短头发，宽大、花纹很酷的T恤，运动中裤，黑色球鞋。一个很运动系，很帅，很阳光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手里打横抱了一个人，却是长发像流水一样落下来，穿着古代长衫，赤脚从衣襬里露出来，形状漂亮精巧，像玉刻出来般莹润洁白。 男人没有理睬胡三，径直向连城看过去。魏研赶紧将本来抱住自己的人反抱在怀里护着，瞪着来历不明的男人。 男人这时候才看向魏研，咯咯咯笑得很爽朗，「不要紧张，我只是来看看故人。说起来，连城啊……你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竟被小妖怪禁锢灵力？」 说完，他手朝连城比画几下，一个字符慢慢从连城身体里浮出来，接着打散。 连城先困惑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原本被抑制着的空空的身体有什么暖暖的、熟悉的东西充盈流动起来。 男子看他这样，叹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模样，「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让自己肉体睡在千魄玄冰里，自己一魂两魄跑到人间玩……这也罢了，还被不入流的小妖害了。若为别人晓得，我们这些同僚也跟着丢脸啊。」 说罢，他将怀中身躯往下一抛，自己一转身就不见了。 被抛下的身体落得很慢，及脚踝的长发和清雅脱俗的白衫像在水里荡漾一般飘飞。那张脸，竟然是连城的脸！连头发和衣衫都和连城一模一样。 胡三虽不知道连城和刚才突然出来又突然消失的男人是谁，但也直觉不能让连城一魂二魄回身体里，立刻变出自己的九条尾巴，尾巴上烧着熊熊烈火，猛地向慢慢落下来的身体扫去。 魏研张大嘴巴不知道怎么办，江正航想阻止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九条大尾巴打到连城肉身上。 突然，那个闭着眼睛、像睡着一般的连城的肉身却睁开眼睛，手轻轻一甩，几乎塞满整间房的巨大九尾被挡开，连带着胡三整个人也摔出去，将墙都撞塌了。 胡三吐着血在地上挣扎要起来，连城又伸出手，白白的胳膊竟然延长出去好几米，掐住胡三的脖子压制住他，「大胆妖孽，你为修道行恶累累，如今一身罪孽还妄想得道飞天，我便遵循天道，将你打回原形送入修罗。」 「行恶累累？」胡三睁大眼，好像回忆着什么，闪过一丝悲怆，立刻剧烈挣扎起来，「我为求想得到的东西用些手段有什么错？ 「你们这些天上的神、仙自来法力深厚，俯瞰世间，出于尘世之外，怎么会懂得我们求道之人的辛苦和不易？天道，什么是天道？就是你们定下的可以任意管制凡人和妖的权力？」 连城只是冷淡地看着胡三，胡三再没有起先的悠然，尖叫道：「我不服，不服，凭什么你有权力将我一身修为打去？！凭什么你能左右我命运？！什么天道？根本是你不想我得道！」 连城闭上眼，下半身竟幻化出华光璀璨的蛇尾，蛇尾摆两下忽然向挣扎叫嚣的胡三打下去，胡三身体一抽，变成厌厌一息的红色狐狸，躺在地上无力地挣动爪子。 地上忽然化出两滩黑色泛涟漪的水，涟漪中央慢慢升起两个半透明的男人，全身裹得牢牢的，衣衫一黑一白，帽子很高有鬼符落下来遮住脸。 两个男人先向连城施礼，连城淡淡点头算应了，男人才飘到胡三身边，拿把镰刀朝狐狸身上一打，勾出一团黑色的光，黑光慢慢化出胡三的摸样，胡三的魂魄大叫着，被勾住琵琶骨拖走，转瞬飞入地面。 魏研、江正航、周朔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要将胡三魂魄拖入地狱？ 连城表情变得更加淡，转过身看向魏研。 魏研大惊，抱着怀里透明、一魂二魄的连城往后退。这时候有种异样的感觉。明明怀里的是连城，可是面前站的也是连城，但和自己认识的连城完全不同，也不是连城刚从画里出来的冰冷空洞。 怎么说，眼前的连城是真的。有实体的连城，也没有发光，光脚踏实地踩在地板上，表情很淡，不冷漠也不凌厉，却很疏远，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感觉。眼睛是有光彩了，可是看着魏研波澜不惊，静得宛如死水。 「你，你要做什么？」魏研只是抱紧怀中的连城。 江正航忙拉住他，「他是要和你怀里的一魂二魄合体，你快放手！」看到男人竟然可以随意召唤鬼界差使，江正航确定他真的是仙，还是等级不低的仙！ 「……」魏研看着身前淡然疏远的连城，不想把怀里的连城交给他，如果把连城交给他，那一定不再是那个会对着自己笑，缠着自己，像孩子般天真甜蜜的连城了。 透明的连城困惑地看着皱眉、露出抗拒的魏研，又看向前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个男人和自己一样，一模一样，他看着自己的表情很亲切柔和。想要过去他身边……连城才一动就被魏研更紧抱住，连城为难起来，眼睛来来回回在魏研和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之间转。 「魏研你疯了？！」江正航只怕那个本体连城发怒，对方是仙，不要说普通人魏研，就是他也挨不住对方一记啊。 魏研只是咬着唇，看着本体连城。透明的连城也看出他目光里的执着，朝面前的「自己」摇一摇头。 连城微微惊讶自己的魂魄竟会拒绝自己，不由得向抱着自己魂魄的男人看过去。很年轻的男人，眼睛很明亮，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戒备还有……害怕。可是还那么紧，那么急切地抱着自己的魂魄，好像在保护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连城淡淡垂下眼帘，转而又向自己的魂魄看过去，伸出手。 「不要！」魏研大叫，却被什么力量扫出去，撞到废墟上才停下来。 「魏研！」 江正航着急地看着他，魂魄的连城更是，焦急地要扑过去，却刚起来又跌坐地上，伤心地看着魏研。 魏研爬起来看到这一幕心跳几乎停住，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城化成一道白光飞入本体中。 「不要！」魏研大叫。 可是连城还是消失了，透明会散光的连城还是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实实在在、有肉体的连城，好像柔和，但其实没有感情，淡薄疏远看着他的连城。 他的连城，会笑会黏着他追着他的连城，没有了。魏研只觉得一瞬间脑袋空白，世界都好像变暗了。 「魏研！」看到魏研摔下来江正航吓一跳，正要去他身边，忽然一道白光从身边闪过，竟是连城。 连城一下子到了魏研身前抱起他，抱住他的一瞬间连城愣了一下，眼里闪过茫然。江正航这才放心松口气。 连城平淡地看着怀里的魏研，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很久之后才起来并将魏研打横抱在怀里。正要离去有人大声叫住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连城有瞬间的呆怔。 「你不要走！」是周朔。 「……是你。」 「你知道我？果然，果然我们前世是恋人！」 「……」连城微微垂下眼帘。 「你不要走，我们好不容易能见面，你不可以走。」 连城叹口气，这才直视他，淡然道：「我们在你上一世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现在……更是如此。你也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过去种种就忘了吧。」 「不行！连城，没有办法忘记。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一直高傲的男人说这种话有些困难，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下去，「我知道我爱你，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那也不过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连城不再说什么，也不顾周朔几近撕心裂肺的叫喊，闪身不见了。 9 「殿下！」 连城本要拂开垂得长长的柳条走过去，听到叫声停下脚步回过身。全身绿色，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扎着花苞头，笑嘻嘻双手捧着玻璃盘，「殿下，这是小柳和小芝早上帮您收集的露水哦。」 连城接过来，淡淡露出点笑意，点点头，「谢谢。」 女孩子听了欢呼着跳起来，开心地跑走了。连城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略微柔和下来。以前住在这里，花精树精们只敢远远看着他，想亲近又不敢，可现在即使少女也已经那么胆大了。纵使是这么避世的地方，妖们也受了凡人现代化的影响吗？ 走进小竹屋，床上躺着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连城看到他忍不住又轻轻叹口气，走到床边，微微低下眼。怎么会把他带到这里？连城按着胸口，轻轻歪过头，闭上眼睛，那些属于一魂二魄，现在则属于他的记忆翩然跃于眼前。都是和这个凡人有关的。 魏研睁开眼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很简陋但是很宁静的小竹屋里，连城站在日光中，全身都照了暖暖的阳光，神色怡然地闭着眼歪过头，纤尘不染。 连城看到他醒了，原本温和安然的神色转淡，声音也静而疏远，「你既然醒了我便送你回去吧。」 魏研看着他，他喜欢的连城被他吸入体内的一幕又回到眼前。魏研咬住嘴唇，却突然觉得胸闷一阵猛咳。 连城动了动，手抬起一些，但最终放下来。 魏研咳得难受，感觉血都吐出来了，可是连城没有扶他，更没有任何关心的话，好不容易停下来魏研又觉得很冷，心很冷。 「连城呢？」 「……我就是。」 「不是，你不是我要找的连城。」 「你要找那个连城的话，他已经不在了。」 「……你把他还给我。」 「他本就是我，我本就是他。」 「不是，不一样的！」他的连城怎么会那么疏远冷淡地看着他，看到他咳得肺都疼了却无动于衷？ 「……」连城本是冷淡地同他对视，片刻后叹口气，软下态度转开目光，「你遇到的连城确实是我，是我魂魄的其中之一。我们合为一体后，他的记忆也便是我的。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会偿还你恩情，许你三个愿望。」 「我不要愿望！」魏研叫，「我要那个连城！」 「不可能的。」 连城转身要离开，魏研忽然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你说我遇到的连城是你，你就是我的连城？」 「嗯。」 「骗人。」 「……你不信便罢了。」他和连城一模一样，为什么这个男孩子会以为他们是两个人呢？ 「我当然不信！如果是我的连城，我宁愿天天提心吊胆，甚至晚上承受那样疼痛都要留在身边的连城，怎么会像你现在这样看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你喜欢那个连城？」 连城宁静安然的声音让原本激烈的魏研静了一静，然后郑重地回答，「是！」 「你喜欢他哪儿？相貌？法力？」 「……你……」魏研松开他，连城背对着他，这个背影对魏研而言很熟悉，而且比起平常有更真实的存在感，以前只要看到这个身影就觉得安心愉快，可是现在看着，魏研觉得快喘不过气来。 「才不是这样……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那你喜欢他哪儿？」 「……」说实话，魏研确实不知道。 连城轻叹口气，「我乃女娲后裔，上古神众之一。我们本不会有交集，确实是我一时纵性，将自己一魂二魄投入凡间之故，才累你此生有此波折。所以我许你三个愿望偿还你，三个愿望实现，你我便不再有何牵系。」 「你！」魏研看着连城，先是伤心难过，然后又是愤怒，这个……这个死小孩、臭小孩，当初那么照顾他、爱护他，明明是他突然莫名其妙的从画里跑出来，把他吓得半死，照顾他习惯他又喜欢他后，他突然说自己是神，高高在上的模样告诉他他们将不会再有交集。 越想越愤怒，魏研觉得胸一窒闷又咳嗽起来，这次竟然还一口血咳在手上。魏研呆呆看着手上的血不知道该是害怕还是…… 连城回头看到，「你被周朔打成重伤，我可以替你疗伤，算了你一个心愿。」 「不要！你急着和我这个凡人脱离关系是吗？急着实现我的愿望是吗？好，我现在就许第一个愿望，我要你在我身边陪七十年！」 连城皱眉。 魏研抬起下巴，「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是神吗？七十年对你不是昙花一现吗？」可是对他而言却是一生，「而且……」魏研竟然发觉自己在紧张，深怕连城不答应，又继而补充道：「我这个愿望比起征服地球或者变成神仙，不是简单多了？」 连城想想有理，便点点头。魏研绝望地发现自己一瞬间很高兴。 袁欣推开门，看到厨房里的魏研愣了一愣。魏研也怔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转开头，「妈。」 袁欣表情放松了些，走进厨房，看到儿子在舀黄澄澄的浓稠液体，说：「做南瓜粥？」 「嗯，上次去吃韩国料理吃到，很好吃，就试着做做看，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这是这么多天来，母子俩第一次说那么多话，原因在于连城。 「小研，妈前两天口气可能太严厉了……」 「没有啊。」魏研开始盛第三碗，「是我不好啦……明明知道妈是为了我好，还说了很过分的话……那两天又心情不太好，其实一直想道歉，但是都呕着气没说。」 「心情不好啊……」袁欣微微笑，「那现在好了？」 「……一般般啦。」 袁欣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如果我生的是女儿，有一天心爱的孩子会为了另一个人和我吵架，妈妈是会预料到的。可是现在我儿子为了一个男人和我吵架……」 「妈，因为连城真的不是有害的……」 「我知道，那天我也太冲动了。后来我让人查了下丁一户，玄学界非但没有这个人，动用你爸爸在警界的关系也没找到这个人。我当时也是被你的状况真吓到了，你晚上疼成那样，又加上震惊于鬼的存在……才会轻易相信丁一户。」 「……嗯。」魏研忽然想到连城变得现在这么冷淡，心里涌上难过。 「小研，你喜欢那个孩子？你真决心要和连城在一起？你现在还年轻……」 「妈。」魏研打断她，不想再继续谈这样问题，又将一碗南瓜粥直接放在袁欣手里，「妈你喝喝看，好喝锅里还有。」 袁欣只能叹口气。 魏研站在自己卧房门口，深吸一口气。连城已经跟着他回来好几天了，可是对他一直很冷淡疏远。如果别人对他这样他肯定鸟都不鸟，可是连城…… 虽然说过这个连城不是自己的连城，可其实只是他逃避现实。喜欢他黏着他保护他的连城是那个冷淡的连城，那个冷淡的连城也就是喜欢他黏着他保护他的连城，可是为什么一个人，一魂二魄和本体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魏研振作一下还是进去了。连城盘腿坐在地板上，这几天他不但话少，自己硬逼着他他才说几句，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呐，连城，我煮了南瓜粥，你吃吃看？」 连城原本闭着眼睛，此刻睁开看向身前笑嘻嘻的男孩。真不明白他的想法，几天之前在小竹屋里还凶巴巴的让他把他的连城还给他，却在和他回这里后又对他百般讨好。有几次他知道魏研是真的被自己惹怒了，可是没多久还是笑吟吟地出现在他面前。 「不吃。」 就知道…… 「吃吃看嘛。」 「不。」 「……」算了，你不吃我一个人吃。 晚上睡觉，八月末的天气还很热，魏研翻过身，看着月光下依旧在地板上盘腿坐得笔挺的男人，忍不住叹口气，「不累吗？那么一直坐着，腰不酸？」 「不累。」 「小城，上来陪我睡好不好？」 「可以。」 料定他不会答应的魏研挑挑眉，果不其然，对方又紧接着说：「算了却你一个心愿。」 魏研是真忍不住了，翻身坐起来，「说真的，我见过许多许多奸商、许多许多老狐狸，但没见过奸商狐狸到你这个分上的。」 连城只是静静听下去。「你不是女娲、那个炼石补天女神的后裔吗？你许我的三个愿望那是多少价值啊？如果贪心点的就要求做皇帝要征服世界了。你却陪我盖个毛毯最多聊一下天就算实现一个愿望，是不是太过分了？」 连城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执意呢？你自己也认为你的连城和我不是同一个人，那为何还有刻意讨好我，将我留你身边呢？」 「谁讨好你了？！」魏研叫，「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没有没有没有！你要走可以，把我的连城还给我！不然不许走！」 「……一魂二魄是我的一部分，我不可能给你的。」 「那你就留在这里！不许离开！你也不要误会，我不是对你这个对人冷淡、自恃神明就了不起的人好，我是对你身体里的一部分，我认识的连城好！」魏研摔门出去。 靠在门上好一会儿冷静下来，魏研蹲下来，觉得自己都要哭了，又这么冲动，又胡说八道。连城本来对他就够冷淡了，这下更要讨厌他了吧？ 魏研之后几天一直闷在客房里，很沮丧。懊恼着连城明明以前那么喜欢他，黏他背上，他走哪儿他跟哪儿的，现在这个笨蛋连城却对他像冰块似的，不管怎么讨好，买魔术道具变魔术讨他欢心，买他可能喜欢的游戏片，做他应该会喜欢的甜点给他，每次小心翼翼又期待地捧到他面前，每次都给他淡着脸孔，看也不看一眼地拒绝。 他以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有这么讨好过人，哪有这么小心地对待一个人？从前的连城明明那么可爱。魏研委屈之余又开始担心起连城会不会一走了之，想去看看或者道歉，又觉得咽不下那口气，拉不下那个脸。两三次甚至已经站到卧房门口，手抬起来要敲门了，最后还是气愤地转身走开。 「小研，出来玩嘛。你也在家里闷好久了吧？该出来透透气啦。」陈悦在电话那边笑咯咯说。 「不了，我最近没心情。」魏研萎靡地趴在床上。 「你不要……哎，表哥，干嘛啦。」 换成另个人的声音，「魏研是吧？我是江正航，你一定得给我出来，还要带上连城……」 带上连城？他也想啊，可是那头冷冰冰的牛谁拉的动啊？ 「就这么说好了，你一定要出来。」 江正航说完手机又塞到陈悦手里，陈悦抱怨，「真是，没见过表哥他这么急的样子，小研说好啰，出来玩，就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那么急赶着投胎啊？刚这么想，陈悦已经挂电话了。 魏研拖着身体到自己卧房门前，突然觉得很悲哀，什么时候想进自己房间都搞得那么纠结啊？好在这几天纠结得已经有些麻木了，魏研此刻站在自己卧房门口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没想太多直接推门进去。 呼，连城还在。 「今天下午陪我出去吧。」魏研走到连城身边坐下，有些有气无力地说。 「不。」 「大哥，你真的是陪我七十年还是陪房子七十年啊？」 连城怔一下，想想自己确实有些过了，「好吧。」 魏研已经麻木了，此刻也没有太开心的感觉，只倒在地上躺着，看着连城的侧面有些辛酸。这个笨小孩，要让他纠结到什么时候啊？ 魏研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了，都是因为连城的缘故。这死小孩一点都没有自己对于普通人有多特别的自觉。已经长得够标致，回头率百分之二百了，还硬要执着于那一身古代长衫和长发。 魏研开始和他好好说他不听，到后来魏研又一次火了，折腾好久才将连城那身古代行头换掉，还逼着连城将长到脚踝的头发也变正常长度。 穿着T恤牛仔裤的连城少了几脱俗飘逸，多了几分真实感，仍旧是个没见过的人无法想像的美青年，和魏研从私家车上下来，一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这这是……」碰到陈悦他们，将连城介绍给他们的时候，那二男一女都眼睛瞪得快掉出眼眶。一来是对连城美貌的惊异，二来……他们对连城这个存在的印象很深刻，纯情小研的初吻对象，却没想到是个男人！ 江正航也在，已经恢复平日一直经营着的平稳沉着的形象，看到连城其实相当激动，只是他藏得好，大家都没有看出来。 在一家韩国料理店吃烧烤，陈悦三人和江正航几乎都盯着连城。 「小研，你很帅嘛。要嘛不谈，要谈就和这样大美人谈，还是男的，我们都被你吓到了耶。」周俊说。其他两人点头附和。 魏研其实有些尴尬，他又没和连城……以前那个还说得过去，现在这个明显是他一厢情愿缠着人家。可是连城没说什么他也就不解释了。 江正航皱着眉，「你们不要乱开玩笑。」 「江表哥，不要那么严肃嘛。」周俊嬉皮笑脸。 江正航面上冷淡严肃，心里其实快吐血了。那天解决连城的事后回家，他虽然道术不错可是对神仙传说那方面不是很清楚，翻了下古籍，神仙里下半身蛇尾的，竟然是三皇后裔。那可是上古级别的神了。 江正航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连城，还好对方表情淡然没有怒意。 马平道：「小研好不容易找到情人了，要乘机快点摆脱童子鸡之身啊。放心虽然是断背山，但断在连城这样的男人身上，我们不会鄙弃你，还会全力支持的啊。」 「不要胡说八道！」魏研被他们闹得快顶不住了，「小悦在，你们俩纯洁点好不好？」 陈悦笑咪咪地摆手，「不用在意我不用在意我，该谈的事是要谈的，该做的事也该早点做啊。」后半句「做」说得很重很突出。 「你们真是！」魏研无语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江正航也赶紧答腔，「吃东西吧。」 陈悦噘着嘴，「表哥，你不要那么无趣嘛。」 「是你们吃饱饭没事做了。这片肉快烤焦了，你们到底吃不吃？」 玩了半天，傍晚要分手的时候，陈悦问：「哎？表哥你不和我回去吗？」 江正航摇摇头，「我还有些事要和魏研聊。关于上次他委托我的工作。」 「那我……」陈悦其实对江正航的工作一直很好奇，但因为被爸妈严肃地下过禁令，所以不敢过问太多。可是看过画竟然自己飞起来，事情又和魏研有关，她实在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周俊和马平也想知道那件事，但被江正航一口回绝，「不行，你们回去。」也不容三人再说什么，对着魏研点点头，和魏研、连城先离开了。 「真是。」陈悦抱怨，「干嘛那么神秘啊。」 「说起来……」马平歪过头，「那时画飞出去的时候，小研有提过连城呢。」 「有吗？」周俊完全想不起来，「说起来，连城和小研到底什么关系？」 「情人啊。」陈悦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会吧。小研真的是……那个，那个啊……」周俊干笑，他刚刚完全是闹着魏研玩的，还没想过是真的，说实话有点小冲击。 马平受不了地翻个白眼，「还是假的？假的话你刚才起哄得那么开心干嘛？没事找事啊？」 「靠，我和魏研开玩笑不行啊？再说，小研也没承认他们俩的关系啊。」 「可是也没否认吧？」陈悦接口，「如果是小研，不是那种关系绝对会否认的。」叹口气，陈悦又说：「可是那连城美是美，我身为女人都嫉妒得不行，可是未免太冷淡了吧？我看小研挺喜欢他的，可是他对小研好像有些不理不睬的。」 「他们的事别管了。你们安心，世上没有人会因为身边少了个人活不下去的。」 「那是只有你吧，禽兽。」陈悦翻白眼。 魏研拉着连城去超市买零食，他其实不吃零食的，放进推车里的都是连城喜欢的。已经走了半圈，时间也快过了半小时，江正航却只是跟着他们，一点都没有开口的样子。 魏研于是先说话，「正航，你说关于上次的委托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并不担心那事有纰漏，因为处理的是连城嘛，女娲后裔诶。 「我想知道……」江正航眼光转到连城身上。 就知道……魏研无奈，前面他就察觉江正航很关注连城。 「我想知道连城究竟是……」江正航极小心地观察连城的反应。 连城只是微微偏过头，「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三皇后裔？」 「……我乃女娲后人。」 江正航再也没办法维持冷静的假形象，有些像得到罕见宝贝的小孩子，眼睛都发着光。「你、你活了很久？」 「……很久了。」 「哪个年代？」 「……年代？那时候……还没有凡人。她用浸在神水里，吸收万年日月精华的泥土分成三块，各自滴了她自己、伏羲、神农的血，注入大量灵力捏成三个泥人。便是我们三个三皇后裔。」连城说着，表情难得露出些怀念。 「好、好厉害。」 魏研在旁边好像专心挑东西，其实他们说的话都有听进去，心里有些难过。连城这样的身分，真的让他觉得很有距离，也许在他眼里，自己真的很渺小很渺小，同时又吃味，连城这么多天都没和他说过那么多话。 连城看着江正航，「你想说什么？」 江正航给连城平静宁和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这双眼睛清透得好像能看穿他心里最深的地方。 「我想拜你为师。」 「不可能。」 「为什么？！」江正航很焦急，竟然能遇上女娲的后裔，上古众神之一，那是修道人做梦都做不到的，他现在遇到了，怎么能…… 「我不想和凡人有交集。」连城说这话的时候微微转开头，神情很淡。 魏研从货架上拿巧克力的手顿住，有一瞬间觉得晕眩。但还是听到江正航有些颤抖不置信的声音，「你瞧不起凡人？」 「不是。」 「连城，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 「不想吃。」连城依旧盘腿坐在地板上，看也没有看一眼。 魏研努力打起精神不让自己气馁，露出和平时一样很阳光的笑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特地帮你买的哎。你以前明明很喜欢吃的……吃吃看嘛。」将巧克力上的锡纸剥下来，递到连城嘴边。 「你知道吗？」连城叹口气，语气比平时更加柔和，「人死后魂归冥府。不管人也罢草也罢，但凡世间万物皆有魂魄，鬼魂生前只要无大罪大恶，很快便会重新写入生死簿，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桥头一块三生石，刻着三世有缘人。 「前世是人，来世或许是妖。前鸾俦凤侣，今世血海深仇。这般反复无常，才是世间轮回之本。」 连城那么多天第一次和他说那么长一段话，魏研很高兴手上的巧克力也忘记了，兴致勃勃地听着。 「魂魄经历诸多轮回，纵使再深的情意也抵不过一碗孟婆汤。又多少人三生石上刻同个名字？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于诸世中一世的一段情？」 魏研这时候脸冷下，「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 「人神殊途，你执意这段虚妄的交集本就毫无意义。再者，你当初说得对，错的是我。你认识的连城，和我这个连城，并不是同一人。」 「你说你是他，他是你的。」 「那确是我欠缺考虑。虽然魂魄是一个，但是那一魂二魄是我初落世间、不知世事时的脾性。而随着时间渐久，遇过各种人事，我心性早非当时一般。所以你的说也无错，那个连城，和我不同。」 「……说来说去。你只希望我不要缠着你。」 「……」连城闭上眼，淡然道：「你要这么想，也不无错处。」 魏研手紧紧握成拳头，手指甲刺进肉里。他说：「对，我知道你很厉害。你活了很多很多年，看过各种各样人、各种各样的事。在你眼里我应该什么都不是，对吧？我如果说喜欢你……说喜欢你了你也一定不在意。 「对，我或许上一世下一世会同样那么喜欢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对那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你，我现在为你开心难过都是真的，这一刻是真的！」魏研说完有些喘气，看到连城平静冷淡的侧脸，咬住嘴唇，一会儿后转身跑出去。 连城好久之后，轻轻叹口气，目光转过来，看到地上魏研刚刚扔下来的巧克力，锡纸剥了一半，黑色的巧克力露出一个角。连城拾起来，尝试地放进嘴里。浓厚甜蜜的味道在齿间慢慢化开来。 和「记忆」中一般的味道，怪不得一魂二魄的他那么喜欢。 连城本来沉静地慢慢品味，忽然一敛神情，看向房间某一处，「谁？！」 有个男人从空中凭空翻出来，敏捷灵巧地落在地上，一脸笑嘻嘻。 「是你，阳炎。」连城松懈下来。 阳炎长腿步子轻松愉悦，翻躺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挺舒服凡人，凡人管这叫沙发。说起来他们真是厉害呢，明明三界中最弱的一族，却繁华至今日的种种。」 连城淡淡应，「嗯。」 「我呐，原本也有同你一样的迷惑。看尽世间轮回辗转，知道一个人的情只是诸世中的一段情而已，而鬼魂千秋万载又要经历多少轮回？这样短暂无常的感情，根本不足齿及。」 「……」 「可是连城，慢慢我便知晓，情就是情，不管短暂也好，下一世成空也好，这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且凡人必定经历生死轮回，这也是他们无力改变的事，又怎能因此轻视他们的感情？」 「不，不只是这些。」连城转开头，轻轻咬住嘴唇，神色有丝悲戚。 「连城……」阳炎看到，来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连城你莫要如此，朱彦庭昔日负你。是他自己不知好歹，你又何必因他耿耿于怀这么久？」 「不是！」连城断然否定，「不只是他一个人，世间凡人皆如是。追名逐利，自古及今，没有改变过。」 「连城！」阳炎为他的固执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心疼。 「昔年我同朱彦庭鸾凤和鸣，他发誓对我不离不弃，身在情长在。可是最后……却为名利置我于死地，凡人，皆不可相信的。」 「他是他，魏研是魏研。」 连城只是用力摇头。 「……你这样，我只好来强的了。」 连城听到这话怔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虽然闪身到房间另一端，但阳炎手里打出来的一道光还是撞进身体里。 「阳炎你！」连城又惊又怒。 阳炎只是嬉皮笑脸摆摆手，「小城你放心，你素来是我们心里的宝，我们不会害你的。」 魏研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拿了杯冰水，有一口没一口喝着不说话。 袁欣在旁边看得很担心，踯躅了很久，还是关心问道：「小研，是不是和连城……」 魏研本来在发呆，被袁欣一问回过神，「什么？」 「你是不是和连城吵架了？」 「哦，没什么。」魏研朝她笑笑，「说起来，妈，你这么问，是不是同意我和连城了？」 袁欣叹气，「你这儿子，不想同意也没办法啊。我看了你二十年，你懂事后哪天不是很亲妈妈的？却为连城两次和我闹不开心。不过我同意，不代表你爸也同意。」 「同不同意也无所谓了，人家还看不上我呢。」魏研心里是难过的，但脸上却作出欢笑轻松，「哎呀其实无所谓啦，我觉得我已经对他够好了，被他气好几次还拿热脸贴他冷屁股。他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不接受算了，我娶个老婆生白白胖胖的娃娃给妈抱。」 袁欣见儿子这样，心里更担心，脸上却只能陪着笑。 母子谈了一会儿心，袁欣出门了，魏研不想回自己房间还是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的时候，想到连城更觉得难受。 「我刚刚听到了哦，真是美好的希望呢。可惜只能是希望了。」很悠然圆滑，几乎带着轻巧笑意的声音插进来。 魏研愣一下，转过头忽然看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坐着，吓一大跳。雕刻出来般的俊美面容，年轻男人穿一身休闲装，闲适悠哉地靠沙发上，整个人一股悠闲潇洒的气息，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到春风。 「你是……那个抱连城本体突然出现的男人！」 「哎呀，我好伤心呐。」男人转过来，眼睛里带着明亮，但不怎么正经的笑意，「我以为我这容貌就算不至于迷倒众生，起码也过目不忘。可是小研显然没将我放心里嘛。」 笑着说出女生都未必说得出来的嗲腔。 魏研只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些、轮廓俊美俐落的男人，心里一阵恶寒。男人却是畅快爽朗地笑起来，还一只胳膊亲密地搭到魏研身上，「小研，你和一魂二魄的连城也处过一段日子了吧？那可是连城还是小小小连城时候的性格哦，可爱吧，黏人吧？」 魏研听到连城，注意力立刻提高。 「所以，小城从小就是我们几个的宝贝啊。但是现在，把他交给你啰。」男人几乎头靠到他肩上，在他耳边说。 魏研先是被他故意吐到自己耳朵上的一口气吓得一个激灵，又因为话里内容惊讶疑惑地看着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阳炎却不等他反应，直接拎了魏研领子，魏研只觉得身体一晃，已经到二楼自己卧房了。 「小城，我帮你把人带过来啰。」 阳炎直接将魏研丢到连城身上，魏研手忙脚乱地起来，第一句话却是，「有没有压痛你？」 连城不知道为什么呆呆看着魏研。 阳炎在旁边大大叹口气，摊着手摇摇头，「不行啊看不下去了，算了，帮人帮到底。」 又走到两人身边，阳炎一手拎一个往上一丢。 魏研先看到自己飞速往天花板上撞，吓得叫出来，哪知道竟然穿过天花板！这下更恐怖了，直接往天上飞！在半空他徒劳地手舞足蹈地挣扎，却只眼睁睁看到地面越来越远，建筑物飞快缩成豆子般大小。 魏研吓得面色惨白，却忽然被人握住手。对，连城在，连城和他一样被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地一扔扔到高空来了！想到连城在，魏研顿时安心下来，虽然仍在往上飞，腾空着随时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却一点都不害怕。 连城从背后抱住魏研，魏研这才一愣。连城抓住他手以防他掉下去也算了，可是抱住他？他一直对他这么冷淡，能不说话都不说话，怎么会……主动抱住他？ 不容他多想，两人已经穿过云层，终于在茫茫云海上停下来。 是云，真的是云。乘飞机的时候当然能看到云，可是绝对不可能像他现在这样，坐在云海上？魏研先是震惊地看着这茫茫无际、纯白像海洋辽阔的云海，又尝试地摸摸看，软绵绵的、疏松的，手感奇特，手插进去还能穿透它。 这么看，它应该很薄承受不住重力的，可是却托住他和连城，没让他们掉下去。 「连城，是云，真的是云哎！」魏研转头兴奋地叫，剥下一块云，捏捏竟然还有弹性，糯糯的白花花的一团，很好玩。 连城看着他露出明亮单纯的笑脸，对着手里的云团子捣弄的兴奋样子，胸口一荡，气息急促起来。想摸他，想碰触他……连城察觉到自己这份迫切大吃一惊，已经有些伸出去的手立刻隐忍地握成拳头，闭上眼睛竭力克制这些情绪，却更多关于魏研的回忆汩汩冒出来。 自己趴在他背上，他抱着自己，跨坐他身上，亲他，喂他汤…… 看到连城面色奇怪，闭着眼睛气息竟然有些紊乱。魏研一惊，「连城你怎么了？」 「没。没事。」连城睁开眼，头却垂得很低，感受到魏研扶住他，身体不由震了震，觉得被接触的地方似乎在发烫。略抬起眼，眼前的人在他上方，微微背着光，说话声很清晰地传入耳朵里，他脸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连城，你到底怎么了？」看到连城脸红得不正常，魏研伸手摸他脸，竟然还摸到许多汗，可是他额头又是凉的。到底…… 「怎么办？」魏研焦急，刚才对于云的兴奋劲儿全没了，反而恨起自己和连城竟然在云上，现在连城不舒服，他又不知道怎么下去。 就在魏研急切的时候，连城再也克制不住，抱住他的脸贴到他的颈项上。 「小研……」 魏研怔一怔，这称呼和亲暱的语调，分明就是一魂二魄的连城。魏研回头震惊地看着他，「连城？」 连城只觉得抱着他、贴着他很舒服，不由得想要更多碰触，于是往前一扑，魏研被他压到身下。 「连城你到底怎么了？」连城……为什么又会那么亲密地叫他？ 刚在疑惑，又听到连城呢喃地叫了自己一声，一口温温热热的气喷在他耳垂，魏研忍不住一颤。随后觉得腰一紧，竟是被连城紧紧抱住了。连城的脸又在他颈项边蹭起来，腿也插进他腿间摩挲着他腿，直到最上面的性器，用膝盖轻轻地顶开。 「连、连城！」魏研被他吓得都快不会说话，要推开上面的人。可是对方力气出乎意料地大，魏研挣不开只好试图翻身。 连城看着眼前很近的颈项，健康有活力的小麦色，颈项的线条很流畅好看，诱人地滑入衣领里。 连城有些摇晃，微微瞇了瞇眼，看到魏研通红的脸色和害羞紧张的表情。连城仅剩的理智也没了，亲吻他颈项，手也滑进衣服里摸他上身，笔挺的背脊，平坦的小腹，很小很柔软的乳头。 「连城！」魏研慌乱地抓住连城的手，却止不住他的动作。 连城将魏研T恤的衣摆掀高，抱着他的腰，不容他抗拒地吻他身体。 「连、连城，你不要闹了！」 魏研挣扎地蹬脚，连城一根手指从他膝盖到小腿轻轻一划，竟然瞬间整条裤子都裂开来落在云上。魏研瞪眼。 「小研。」连城又吻住他的嘴，舌头伸进去扫刮魏研的口腔，和他湿热的舌头交缠在一起，一只手顺着魏研脊椎滑到臀部轻轻揉捏。 魏研一震，虽然不知道理由，但确定连城是真的要和他做，而且他本以为连城这方面像白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连城出乎他意料地……似乎懂得还挺多？ 既然要做，肯定应该自己在上方啊。魏研本来是不可能压得过连城的，虽然他体形看上去比连城结实，但到底魏研是凡人，连城是神，可或许是对于连城的急切，又或许是自己贞操危机所致的临时爆发，魏研咬咬牙使使劲，竟然真将连城翻到身下。 在上方后才有余裕观察连城，魏研一瞬间有些呆滞。 凌乱像丝一样的长发错乱交叠，连城绝美的脸上浮着深深的红晕，总是清透淡然的眼里带着薄薄的水光，因为魏研先前的挣扎，他衣衫也相当不整，精美纤细的锁骨被衣衫遮住一半，雪白的身体微微泄露春光，浑身透露平日不会有的妩媚性感，像是毒药让人看了第一眼就舍不得转开目光。 「连城……」魏研将他的衣衫褪到手臂上，慢慢从他颈项亲到胸口，像小鸡啄米似一下一下用唇碰触他乳尖。 连城轻轻「嗯」一声，又湿又迷离像在呻吟，魏研顿时觉得一股热流冲到下腹，然而就在他要更加卖力的时候，后庭突然有陌生的异样感，竟是……魏研一下子清醒过来瞪大眼，「你！」扭身挣扎却让进入自己密处的手指滑进更深的地方。 刚开始很难受，并不是痛但很难受，可是慢慢地竟然觉得适应。尤其在连城动着手指在里头画圈转动，魏研还觉得……有快感？魏研一下子脸红得快滴出血，羞耻地咬住唇，「连城，出去！」 连城非但没有出去还再伸进去一根手指，两根手指像嬉戏一样在魏研密处捣弄，魏研忍不住「啊」叫出一声，连城往下滑，轻轻咬住他腰侧、结实平坦的腹部，手细致地抚摸他的性器，竟然还亲吻微湿的顶端。 魏研看了吓得紧紧闭上眼，要推连城可是推不开，连城这才翻身将魏研压下去，一边细心地疼爱他的后穴一边将人几乎从上到下吻遍。 「连……连城……」被进入的时候魏研惊慌地叫出声，这次是真疼了，尖锐的疼痛。 连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叫声，晃了晃猛地顶进去，清楚地感受到包裹自己的滚烫和禁窒，连城只停了一会儿就冲刺起来。魏研一开始痛叫，到后来那痛却也变成一波一波的快感，将他推到高潮。 10 魏研模糊地醒过来，看到昏暗安静的房间有些发怔，一时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袁欣进屋看到他醒了，笑道：「终于起来了，饿不饿？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去。」 「现在是……」看到旁边的电子钟，魏研吓一跳，都下午六点了！怪不得房间那么暗，虽然窗帘拉得严密也是一个原因。 「我怎么会……」忽然住口，魏研一瞬间显得有些呆，那些桃红色的画面纷纷回到脑子里，自己竟然在男人身下张开腿，还发出应该女人才会有的呻吟！ 连城在他身上……对他这个又那个……他怎么喊停，连城都像没听到似的，只顾自己……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就……魏研脸越来越红，撇开头，庆幸房间暗，不容易被看出来。 却又想到重要的一个问题，「连城，连城呢？」该不是吃干抹净就跑了吧？房里没看到连城魏研心立刻吊起来。 袁欣看儿子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按下为人母的落寞，安抚道：「连城走的时候说会回来找你的。」 「……他走了？」 「会回来的。你不要担心了。」 「……我怎么回来的？」 「他抱你回来的。我那时吓一跳，还以为你怎么了，他却说你只是睡着了。」 对……自己和连城做一个晚上呢，整整一个晚上，连城不是普通人没事很正常，可他居然也一点不适都没有？他是普通人哎，射了那么多……腰又折了整个晚上……应该是连城帮他施过什么法吧，不然就算后面不痛，腰肯定也酸的。 「小研？」袁欣看儿子发呆，叫了一声。 「啊？没，没什么。」 魏研现在的状态用四个字形容就是——坐立难安。 简直就像待嫁的小闺女，紧张又焦切，但又兴奋期盼。他不知道连城昨天傍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抱他，又很亲昵就像一魂二魄时那样叫他，反正他们都做了这事了，应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吧。连城应该不会再那么冷淡了吧？ 想着想着又回想起前个晚上，那么近发生的事，连城抱着他，吻他的感觉似乎还清晰地烙在皮肤上。那种即使只是小小的碰触，舌头轻轻舔过皮肤……等魏研察觉不对时，已经满脑子都是桃色画面，忍不住哀号一声，扑到床上。 「饶了我吧。魏研你要矜持纯洁点啊。」手盖在眼睛上这么对自己说，翻过身稍微平静下来，又一个人忍不住笑出来。果然……还是觉得很开心的吧。 连城没有让魏研等太久，晚上十点，魏研还在上网打游戏的时候连城就来了，从窗口衣衫翩跹而飞地进来。 「连、连城。」魏研看着他，先被他翩然的身影迷得有点发怔，回过神后又想起昨晚上的事脸上发烫，转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城慢慢走过去，魏研听到他极轻极轻、只有细微声响的脚步声，耳朵里自己的心跳声也慢慢清晰，怦怦怦跳得很快，魏研一瞬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连城朝他伸出手，手心里躺了一颗像珍珠，但比珍珠大好多的珠子，珠子奶白圆润，竟还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这是什么？」魏研新奇。 「这是王母娘娘瑶池里种的九天玄凝草炼成的灵丹。食之可助你脱胎换骨。虽然只是散仙的法力，但已经长生不老，且只要日后勤加修练，再隔百年，便可列入仙籍。」 魏研愣愣看着这露珠，他可以认为连城给他这东西是想让他长生不老，然后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可是魏研不是傻瓜，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人，听连城平然甚至有些冷漠的语调，表情也没有平时淡然的温和，魏研忽然觉得全身像掉冰窟里一样发冷，心跳也停下来。 「你，什么意思？」 「昨儿个是我有愧于你，不慎着了阳炎的道，才会要了你。这灵药……便赠你做补偿，七十年之约，恐怕我也无法履行。」 「补偿？」魏研笑着转过头。 「……」 「真是谢谢你啊。」魏研从连城手里接过那颗发光的灵丹，「别人卖的做一个晚上拿的是钱，我一个晚上却可以得到长生不老。我真是高兴啊，那么多人梦想长生不老，我就被捅一个晚上就得到了。」 连城看着魏研的笑容，微微转开目光。 魏研将灵丹猛地从窗口扔出去，连城微微诧异地看他。 「你滚！给我滚！如果不是我喜欢你，你以为我昨天会给你抱？如果不是我喜欢你，我早就当场踢断你那东西！你以为我贪图你什么长生不老？你以为你神了不起可以这样轻贱人？你滚！我再不要看到你！」 连城微微张嘴但没说什么，魏研躺到床上毛毯盖牢，知道连城没有走，又起来将手边的电子钟、枕头，甚至欧式古典台灯都要向连城砸过去。 「你还不滚？！」魏研朝他吼。 连城这才往后退，没有用走的，直接飘着往后退，穿过墙壁消失不见。 魏研这才忍不住趴在床上哭起来，听到袁欣在外面拍门声叫喊声也不理。 魏研一直在想，他到底喜欢连城什么？美貌？才不是！他最讨厌只因为容貌就喜欢上这种事，明明对对方的事什么都不了解，就因为好看所以追求。这种人最肤浅！法力？确实有连城很方便，只要袖子摆一摆什么都能搞定。脏成垃圾山的房间瞬间可以变干净；受伤了，伤口也瞬间消失，连血都没有；还能求雨，遇上匪徒也不用怕。 虽然说是很方便，可是没有连城也可以。房间脏了他可以自己打扫；有伤口忍一忍总会有好的一天；不下雨也没关系，他无所谓，军训多站就多站；遇上匪徒他身手好打得过，就算受点伤也一定会教训对方，打不过就委屈先装一下蹩。没什么的，这些事就算没有连城也没什么的。 那么他到底喜欢连城什么？他不知道啊。明明认识才两个月！只是两个月而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会因为失去连城而那么难过了。 「小研。」陈悦的叫声将魏研的思绪拉回来。 微微吸一口气振一振精神，魏研抬起头露出笑，「怎么？」 「喏，手工巧克力哦。」 「哇。」看到陈悦手里小巧、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周俊、马平还有其他男生都张大嘴巴瞪大眼，夸张地叫出来。 「小悦，你果然对我家小研心怀不轨。」周俊故作深沉地手摸下巴。 陈悦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死开啦，这是我们寝室小海托我给魏研的。」 「说起来魏研，这几天桃花很多嘛。」马平挑起一边眉毛。 「那是。」张琳咯咯笑，「以前魏研太直接了，女生捱得住的没几个。现在这孩子温柔不少，女孩子们当然不会放过这好对象啰。」 「替我和她说谢谢。」对叫小海的女生还是有点印象的，常看到她和陈悦走一起。魏研收下不是喜欢对方，只是那么多人面前拒绝太伤对方了。 魏研想想觉得有点讽刺。他以前对男生女生都一个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高中的时候都有女生对他告白后被他说得哭出来。当时魏研只觉得自己实话实说，没有错，追过连城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后，心会多忐忑不安并被对方牵动。将心比心，魏研对待女生变得体贴很多。 「有情人到底不一样了啊。人也体贴了。」马平说。 「哎，魏研有女朋友了？」男的女的都惊讶又八卦地围过来。 「是啊是啊。」周俊道：「超级无敌大美人，就是对人有点冷淡。不过那真不是问题，那么美的人，就算智障我都接受啊。」周俊说得陶醉。实际上他觉得最好看的游戏人物都没连城美呢。 「无聊。」魏研丢下个冷眼吐出两个字，潇洒地走了。 「小研，去哪儿？」陈悦出于好奇问。 「图书馆啦。」 魏研摔坐到沙发上，说实话开学其实挺不错，大学嘛课业很轻松，活动也很多，魏研参加了三个社团还是外联部一员。外联部其实挺忙的，忙起来一定就不太会想连城的事，魏研觉得这样很好。 打开笔记型电脑查资料，手机响起来魏研顺手拿起，不认识的号码，「哪位？」 「是我，陈悦室友，王海珍。」 「是你啊。我正好想联络你呢。那个巧克力虽然我收下来了，但是我想我对你还是没那种感觉……你要拿回去还是算了扔在我这里？」 「……」对面静了一会儿，魏研也暂时停下手边的活。 「既然没感觉，为什么又收下来呢？」 「因为当时人很多啊，我想直接拒绝不太好……」 「……能不能出来玩？」 「现在？」 「就现在。」王海珍过一会儿又说：「顺便将巧克力还给我。」 「好。」 因为是很大的大学城，所以附近娱乐设施还挺多的。 王海珍算开朗的女孩子，长得也满可爱，和魏研第一次有交谈。虽然刚开始会冷场，慢慢地也一直能找到话题，口才也还算不错。时不时会爆出一两句搞笑的话，魏研还真的给逗笑了。 两个人先唱了一个小时的KTV，然后去游戏城打电动，打完了又去咖啡厅吃宵夜。 看王海珍点了涂满巧克力的蛋糕和巧克力奶昔，魏研和她已经算熟了，于是开玩笑似地说：「那么晚吃那么高热量的东西，也不怕成猪哦？」 「又没关系，好吃嘛。再说我很难得才吃的。」王海珍用小汤匙舀一匙巧克力放进嘴里，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 与她相比，魏研点的东西成熟些，一杯炭烧咖啡和一份杏仁松饼。 「我其实以前没想过要追你的。」吃到差不多了，王海珍忽然开口。 魏研停下来，听她继续说。 「因为我又不认识你，只和你上过半个学期的选修课。偶尔学校里碰到几次，也会听女生聊起，说喜欢你的人很多，所以把你宠坏了，让你在女生面前架子很大。我那时候还觉得你挺讨厌的。就算长得挺帅的，但是这么自以为是……直到后来小悦和你熟了后。 「有一次寝室另一个人问她关于你的事，她把在酒吧遇到你，你们轮流向她搭讪、你装她男朋友，陪她去她以前喜欢得很辛苦的一个人家里刺激那个人的事告诉我们。我们寝室里几个人那时候都对你有很大的改观，不是被女孩子宠坏的人嘛，挺体贴的。 「后来有几次因为小悦的关系和你碰到，看到你笑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就觉得你很不错。我问小悦喜不喜欢你，她喜欢的话我就不会向你表白了。她却说你身边有个很美很美，美到她有点惭愧的人在，她笃定比不上的。 「我那时听了其实满犹豫，如果让陈悦夸成这样，一定是美得不行的人，虽然我想像不出这样的人的存在啦。但是还是会有点自卑的嘛，在喜欢的人面前。可后来想想，什么都不做以后一定会后悔，所以我才托她帮我把巧克力给你。」 「原来女生是这样看我的啊？架子大，被宠坏。」魏研笑。 王海珍虽然看不出他有生气，但还是解释说：「我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我现在觉得你很好，真的很体贴的人。」 「没关系啦，那种事。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嗯。」王海珍沉默一会儿，又问，「那小悦说的那个人，真的有吗？」 「是有这么个人啦。不过不是我情人。我很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也没办法接受你。啊，对了，巧克力……」魏研掏口袋。 王海珍立刻阻止他，「不要啦，我是为了和你出来才那么说的。怎么可能真的跟你要回巧克力？我现在觉得真的挺喜欢你的，我们先做朋友行不行？」 「好。」魏研点头。 这时候胸口别了店长别针的男人走过来，「很不好意思，我们店快打烊了，你们能不能快点吃掉东西，或者我帮你们打包？真的很对不起哦。」 「没事。」魏研这才注意到咖啡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王海珍说：「我不吃了，也不用打包了，才一点点。小研你呢？」 「我也不用了。」 店长笑说：「女朋友长得挺可爱嘛，当然你也很帅。你们大学城的学生吧？要早点回去哦。我听说离这里很近的一个监狱发生些事故，有很多牢犯越狱。」 「真的？」王海珍很新奇，越狱这种事感觉只有电视上才有，还很多犯人一起。 魏研点点头，「谢谢你。我们会小心的。」 拦了车回到学校，男生女生的宿舍在两个方向，但距离不远。到岔路口的时候王海珍说：「到这里就行了。」 「不要吧。那么晚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用啦，就前面一点点路，再说前面路有点窄，车进去倒出来也不方便吧？」 「可是……」 「没关系啦，学校里难道会出什么事？」 「那好吧。」 放下王海珍后，魏研让司机往另个方向走。 大学城在郊区，每个大学都很大，平时白天就有许多地方只能看到零星两三个人，现在这个时间更不用说了。天像沉甸甸的墨一样黑，虽然有两排路灯但灯光昏暗，没有人也没有声音，安静得有点吓人。 当然魏研是不怕的，但是不知道女生会不会怕，魏研这样想着，还是回过头想看看王海珍，却惊讶地看到黑暗里，王海珍和另个人似乎在纠扯。 「停车！快停车！」魏研吓一大跳，没那么扯吧？虽然大家都知道大学城旁边有个监狱，但从没有想过会为此出什么状况。 司机被他突然一喝吓一跳，回过头也看到王海珍和一个人拉扯，对方手里还有什么东西在路灯下反光，是刀子！ 司机赶紧踩刹车，「我、我不要你钱了，你快下车！」 混蛋！魏研跳下车，生气地将车门用力甩上，赶紧跑去救王海珍。 王海珍那时吓得脸色惨白，完全凭着求生意志才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和男人挣扎，躲避着那把反出寒光的刀子，看到魏研跑过来几乎要哭了，「小研！」 魏研立即抓过扯住王海珍的男人的胳膊，一拳揍他脸上，对方被他打得摔到地上。 「你快走！」魏研要将王海珍推走。 「可、可是……」王海珍虽然害怕，但更担心魏研出事。 「你放心，我以前练过的，不会有事的。你在我反而分心，快跑远点然后报警，或者再叫几个人来帮忙也行。」 王海珍犹豫一会儿还是点点头，「你、你一定要小心不可以出事。」这才跑走了。 魏研走到被打趴的男人面前，男人一开始伏地上，察觉魏研走到面前，立刻跳起来，拿着刀子往他身上刺。 魏研敏捷地挡下对方，腿踢他肚子上，在他疼得弯下腰时又用手肘猛击他后背心，踹他脸面。 男人这下倒在地上无力挣扎着，似乎是爬不起来了。 「混帐！让你敢动我们大学城的女生！」魏研不可否认自己其实有点迁怒的心理，这么多天过去了，不是忘记连城也不是不生他的气，只是全压在心里，平时总是故作没事而已。气愤地一脚把对方踢翻过来。看清楚他的脸，魏研先觉得眼熟，然后吃惊。 「是你，杀了小婷的那个……那个……张强！」 张强看到魏研也很惊讶，「靠」，骂出一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被关牢里等枪毙！」突然想到刚才咖啡厅老板说的越狱，难道张强就是其中之一？ 张强瞪着魏研，忽然一笑。魏研一惊，觉得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后脑一下钝痛，耳朵里甚至感觉有许多嗡嗡声，眼前的景物和张强也模糊摇曳起来。 魏研跪下来又倒在地上，看到了地上的几滴血，和从后面偷袭他的人——张强的那个痞子同伙。那个同伙手里还拿了很粗的棍子，棍子上有血，一定就是袭击他后脑的凶器。 魏研只觉得眼前光线越来越暗，知道自己不可以昏过去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可以再醒来，可千万别被这一棍子敲成傻子。 魏研做了一个梦，梦里很清冷优美的景象，树木生得古老苍郁，一池清澈发出悦耳波声的湖，湖上开了几朵洁白的莲花。 连城就坐在池边，身边围绕了许多若有似无的光，连城似乎还微微笑着和那些光说话。抬起手，洁白好看的手腕，微微突出的骨头都显得精致美丽，几道光流从莲花绕到他手腕上旋转，连城忽然转过头看向他，歪过头轻轻露出笑容。 魏研只能想到四个字，倾国倾城。不，那样的连城根本无法用辞藻来形容。 清透、柔和、安静，和旁边的绿水古树仿佛组成一幅绝画。 「连……」想叫他可是发觉发不出声音。 梦里画面慢慢变暗，连城转回头，整个场景都在摇晃、消失。 连、连城……连城！ 魏研猛地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 「醒啦？」 听到声音魏研还有些茫然，刚动了动就觉得脑袋一阵发昏，一下子想起来发生过什么事，魏研脸色变得难看。艰难地转过头，果然在床边的是张强。只有张强，他的同伙不在。 张强笑嘻嘻的，手里还把玩着刀子，「想不到我们会再见面吧？我也想不到。本来被带到阴暗的监牢里，我想这辈子完了，真的玩完了，我还有点后悔，不该强暴女孩子也不该杀了她们。可是我又逃出来了，果然命不该绝，我果然不会这么死掉。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找你。嘿嘿，事实证明连神仙都站在我这一边。」 魏研不说话。连城还是神呢，却肯定站他这边！ 「怎么不说话？」张强拿刀拍拍魏研的脸。 魏研全身被绑得结实没有办法动弹，只好微微转开脸避过，却被张强粗鲁地捏下巴转回来，「干嘛？不敢看我？」 魏研脾气直但绝对不蠢，只心里想，你是罪犯，你犯罪做天理不容的事我还不敢看你？却绝对不在不利自己的处境下逞一时口快。 「你害我坐牢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吧？」刀子抵在魏研T恤上，慢慢用力划下去，不但T恤被割了一道口子，身体也多出一条血痕。 魏研先抿住嘴，「我爸是环球集团的董事兼总裁，只要你不伤害我，他们……」 还没说完魏研就被张强狠狠打一巴掌，脸都被刮歪到一边，魏研转回头，难掩气愤地瞪着张强。 张强嘿嘿笑，「好锐利的眼光啊，我好怕啊。」 他一边说一边在魏研身上划了好几刀，最后一刀刺向魏研的腿中间。 魏研这下是被真的吓到，忍不住惊呼出声。还好刀子没伤到他重点部位，只插进床单里。 「你。」魏研脸色苍白地看着张强。 「好动听的叫声。你放心，我绝对不伤害你这里的。」张强嘿嘿笑着，手伸进魏研腿中间揉按着柔软的器官。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魏研脸色难看，「如果你把我安安全全交到我爸手里，你们拿到钱，或许还有机会……」 魏研话还没说完又被张强打一巴掌。 张强拎起他领子怒骂，「有钱，你有钱了不起啊？！我最看不惯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有点钱就鼻子翘天上去，自以为什么都能搞定！你有钱现在还不是在我手里？我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强吼完粗鲁地将魏研掀翻，拿刀柄隔着裤子狠狠捅魏研的后庭。 魏研忍不住羞愤叫，「住手！」 「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凭什么啊？」张强一把抓住魏研的头发，将他头硬拉起来，「你仗着自己有钱又命令我？」 「没有！我没有！」魏研觉得张强这样激烈的反应太不正常，像精神上受什么刺激，为免他再做什么过度激动的举动，他只能服软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张强更用力拉他头发在他耳边吼，「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没钱没用，啊？你说！」 他狠狠将魏研的头往下一撞，疯狂地念着，「我让你仗自己有钱，瞧不起我，让你瞧不起我没钱！」 张强每念一句，刀子在魏研身上划一刀，下手比刚才重得多，魏研被捆成粽子挣扎不得，身体越来越痛，有些害怕。魏研拼命往旁边移，张强更加愤怒，竟然刀子猛地朝魏研肩上戳下去，将魏研肩膀整个戳穿。 「啊！」魏研忍不住痛叫出来。 「叫什么叫？你活该，你们这些有钱人活该！」张强又将刀子拔出来，血溅出很多。魏研死咬住唇没有叫出来，却痛得发昏，眼里的东西摇晃起来。 「你皮肤好好啊。」张强忽然用刀子将魏研的T恤割开来，露出魏研全是刀伤的背，慢慢抚摸着，碰到伤口竟然用手指甲抠。 「不要！」魏研害怕地尖叫。真的很怕，虽然没有以前晚上那种疼痛疼，可是真的好害怕，背上有被撕扯一般的疼痛，不顾一切魏研开始挣扎。 「不要动！」张强扑到他身上紧紧压住他，一只手摸魏研腿间的性器，一只手抠进魏研背上的伤口要剥他皮。「不要挣扎，我只要你一块皮，因为你皮肤很好啊。不要怕，不会太痛的，我有在摸你的性器啊，被摸这里就会很爽，不怕痛了对不对？」 「不要、不要！」魏研翻滚。 「叫你不要动！」张强被惹怒了吼出来，竟然在魏研背上割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要直接撕下一块皮。 「不要！」皮被拉扯的一瞬间，魏研惊叫出来。 好恐怖，竟然要撕他的皮，连城！连城！ 连城突然手一抖，白玉杯在地上摔个粉碎，发出几乎刺耳的声音。 娇美的百花仙子吓一跳，只看到连城脸色很苍白呆怔着，「殿下，您怎么了？」 连城立刻回过神，脸色却没有恢复，有些仓皇地摇摇头。 「殿下，您神色有些不太好。」而且本来好端端的，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难道殿下上古之神还会身体不适？ 连城摇摇头，「凡人皆有生老病死，纵使死于非命，也不过比常人少活些年，并没有什么可叹惜的。」 百花仙子见连城忽然说这个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方身分尊贵，她也不好多问什么，「总之王母娘娘说了，您已经在她寿宴上缺席好几次了。这回定要殿下赏个颜面，不然她这王母身分端着也心里不安稳吶。」 「我知道了。」应该……没什么事吧。不会有什么事的……既然决定不和他再有牵系，便不要管他的事了！不要管了…… 连城最后还是下界去找魏研。他给自己的借口是自己对于魏研有亏欠，然而天上一日，凡间十年。待连城下界凡间已离当时有两三个月了。 连城透过袁欣找到魏研，在医院里。袁欣看着病床上的魏研忍不住哭出来，「我们逼着警察也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小研，可他还是受伤了。 「虽然医生说那些伤尤其肩上的虽然严重但不是要害，可都那么久了，小研就是不醒。他爸找来国外最好的医生，可是都没用，那些伤也不肯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病房里还有陈悦三人和王海珍，魏研的父亲也从国外赶回来，只有爷爷怕他老人家受不了还没让他知道。 魏研的爸爸此刻搂着袁欣的肩安慰，然而看似严谨死板的男人，在看到病床上没有一点生气的自己的儿子，也露出难受。 「……他受了什么伤？」连城问。 袁欣没有回答，哭得更厉害，魏研的爸爸沉默一会儿，才说：「上身全是划的刀伤，肩膀被捅了一刀，背上……被撕掉很大一块皮。」 王海珍也忍不住哭了，魏研为了救她才…… 连城看着魏研，只是一直看着，好像很平静，向病床走去的时候身体却不易察觉地晃了晃。受到很多惊吓吧？如果在清醒的时候被撕皮，这样残忍的做法……小研应该很怕吧？连城站在床边闭上眼睛。 本想生老病死总是常事，如果自己决心不与他有任何牵系，理应他碰到任何事，自己都放任不管才妥当。何况凡人总有死的一日，迟早的差别罢了。可是听到他的遭遇，会心惊到身体发冷的地步。 连城知道自己喜欢魏研，因为一魂二魄便是他，他便是那一魂二魄。只是心性不同罢了。可一魂二魄归于他体内，他们本为一体，记忆、心情，都是一样的。那个连城喜欢魏研，他便也喜欢魏研。只是他会藏住自己心情，不想与凡人有牵扯。 他怕重蹈过去的覆辙。他怕有第二个身在情在，就有第二个背叛。明明当初投一魂二魄下界就是知道一魂二魄不完全，理应不会有喜欢别人的心，却没想到…… 连城睁开眼睛，手臂抬起来，忽然朝着魏研一挥。众人奇怪地看着他，几秒钟后忽然无端刮起阴冷的风，有什么灰蒙蒙的烟雾尖叫旋转着钻进魏研额头里。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瞪眼说不出话。床上的魏研猛地挺身坐起来，睁大眼睛，眼睛里灰蒙蒙的很空洞。慢慢整个人都剧烈震动起来，皮肤开始泛紫，受伤的地方流出血慢慢湿透整件衣服。 连城猛地抱住他，将他的头按到自己怀里，「没事的，没事的。」 魏研却没有回答他，身体依然震动得很厉害，整问房间竟也跟着剧烈震起来！ 「小研！」连城第一次说话那么严厉那么响，把魏研抱得更紧。 「小研，我在旁边，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小研，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连城不断地在魏研耳边重复这些话，语气越来越温柔。 魏研安静下来，整个房间也停下来，房里另外几人都还在刚才异动的惊吓里，这时候只能看着连城抱着魏研。 魏研转转眼珠子，恢复平常的肤色，本来几乎浸透衬衫的血也瞬间消失了。 「连城……」魏研看清楚身前的人是连城，一瞬间有大哭的冲动，紧紧抓着他，紧紧抓着不放，喘不过气地断断续续说着。 「没事，没事的。」连城抱住他，「什么事都没有。你现在也不痛，对不对？」 不痛？对……是不痛，全身都不痛。可是皮……皮…… 「没事的，小研，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一魂二魄就是他，他们是一体，一魂二魄的连城纵使魏研受点小伤都会难过。他又何尝不是？罢了，本以为绝对不会发生的情况发生了，一魂二魄的自己也会喜欢上一个人，或许是天注定的。 魏研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我以为……我死了。」 「魂魄都跑出肉体，如果不回来，确实和死没两样了。」连城放开他，表情柔和。 「你……」看到连城眼中的温柔，魏研呆愣。 连城微微笑，「我想了想，往日我但凡许下承诺，绝不食言的。上次却失约于你。你要我在你身边留七十年也未尝不可。七十年后你那份感情若是淡了，我便离开。若是依旧不变，我便再陪你七十年，直到你腻了为止。」 「……」魏研只瞪着眼看他。 「小研，怎么了？」 魏研不回答。感觉像在做梦。一直冷淡疏远他的连城竟说这些话。或许自己死了，已经是鬼魂了，这只是一个为了不让鬼魂成为恶鬼，所做出的美好梦境。 「小研。」 听到叫声，魏研回过神，连城说：「你父母都很担心你呢。」 魏研这才注意到房里站了另一些人。父母就站在床头，母亲眼里有泪，父亲眼睛也红红的，还有陈悦他们，关心地看着自己，王海珍既愧疚又欣喜。窗外风吹进来，将薄薄的窗帘吹得飘起来。 真实得不像是梦。 「连城，我在做梦？」 「没有。」 「你说，要陪我七十年？」 「……如果你依然喜欢我，更多个七十年……也可以。」 「张强竟然要扒我的皮，真的皮，我真的很怕。」 「没事了，我在。」 「不会又毁约？」 「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连城轻轻笑了笑，这笑容温甜得魏研都有种要化开的感觉。他伏到魏研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抱着我睡觉，喜欢趴在你背上看你生活，喜欢玩你买的游戏片，你做的菜，啊，特别是汤，你不知道一口吸光一大碗然后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感觉很好，还有许多许多，下次再告诉你吧。」 魏研想骂连城两句，又想夸他，想笑，又想哭，最后还是头撞进连城怀里。是真的，连城在他身边，有无数个七十年。 ——全文完 番外 明亮的可以说是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两组沙发上各坐了一个老人和一对中年夫妻。老人翘着腿舒适惬意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看上去和平常老人没有什么区别，眼睛里却闪烁着精光。 魏研站在老人面前，有些不自在。虽然平日里他对这个爷爷好像很胡来，可是骨子里其实是尊敬这位老人家的，尤其现在又是这么一件紧要的事，如果爷爷有什么反对意见…… 忍不住瞄了瞄旁边的人，魏研又觉得有点甜。虽然这家伙魂魄刚和本体结合的时候老惹他伤心，他被那该死的张强抓到的时候他也不在，可是……自从他从医院里醒过来，连城就感觉变了，他甚至对他说如果他喜欢他，他就陪自己无数个七十年。 现在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两个月了，连城对他真的无可挑剔，温柔到不行，他偶尔闹闹脾气他也总是耐心哄着他，害他心情好时，总禁不住无缘无故笑起来，有几次被周俊他们发现，被狠狠嘲笑一番呢。 一大把年纪却仍旧很有精神的老头脸上嬉皮笑脸，其实有不停观察自己宝贝孙子和这个……据说是自己孙子爱人的男人。 接到儿子的电话时，他还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一边拥着美人一边算计牌桌。听到儿子说孙子竟然找了个男人当老婆，尤其儿子和儿媳这行为明显赞同孙子的选择，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就直接飞回来了。 现在终于看到这个被自己孙子、儿子儿媳都承认的男人，他不得不说……对方确实不是一般的角色。 魏研看爷爷不说话，爸妈在爷爷面前也不敢太多嘴，不由得担心连城觉得委屈、不快，于是关切地朝他看看。 连城知道他心思，温柔地笑一笑，脸庞顿时如百花齐开般明丽。 爷爷看这小俩口一对上眼就甜蜜恩爱，尤其自家孙子看着对方痴得人都要冒泡了，不由得故意咳嗽两声。好在孙子还是将他放眼里的，立刻正容规矩起来。老人心里满意之余，又一次打量孙子的老婆。连城也在这时候看向老人，老人忍不住一凛。 活到他这年纪，尤其又经历过商场风云的人，看人的眼光自然是很准的。每个人眼神里总会透露许多讯息，野心啦，算计啦，可是这人眼睛里好像只有温和与平静。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哪有可能有人拥有这么纯粹的目光？ 爷爷又清了清嗓子，露出从容大方，又显出长辈和蔼的笑容，道：「连城是吧？我和你单独说说话。」 魏研担心地看着连城，连城朝他有些调皮地眨眨眼，魏研就同爸妈离开了。 替连城担心？那还不如替爷爷担心呢，人家可是女娲儿子呀。 果不出所料，半个小时之后，爷爷就和连城上楼。 魏研在房里听到动静立刻出来，眼睛在两人身上一溜达，最后带着撒娇的笑，讨好地看着老人家，「爷爷。」叫起来也超甜。 老人家心里不由得有些憋气，自从自己卸下环球这个重担后，这小孙子可没给过那么好的脸色，可是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但想想厅里自己刚才的经历和知道的事情，老人颇机灵的眼珠子一转，不快马上压下去，转而露出一脸笑，轻松说：「孙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连城是不错的小伙子啊。」还拍拍连城的背。 连城此刻只是微微歪过头，温和恬淡地露出一抹笑。 老人心里对他的评价不由又高了些，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往自己卧房走，「这里也没我的事了，老头子我继续要出国逍遥啰。」 魏研看爷爷走开，立刻把连城拉进房里，好奇得不得了，「快说快说，老头子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名字怎么那么奇怪。」 「……」魏研黑线，这死老头哪次能按常理出牌？！ 「还问我几岁了。」 重点，重点在哪儿？！「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连城迟疑了一下，「忘记了。」 「忘记怎么回答他？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还瞒着我？」最近被连城宠上天了，魏研自然地虎着脸拿手肘捅他。 连城不痛不痒，由着魏研动手动脚，「不是忘了怎么和他说，是我回答他忘了。」 魏研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蛋，「你竟然和他这么说？！」那老头子不要以为他家连城的脑子…… 连城温柔摸摸他的头，小研目瞪口呆的样子真可爱。 「我还和他下围棋、象棋，他都输给我了。」 「……」魏研心里偷偷想，连城真不懂怎么讨人喜欢。 果然，连城继续说：「结果他很生气，尤其我赢了象棋的时候。」 那可是，老头子最以他的象棋技术为傲了。 「结果我在他面前把一枚『帅』点成金子，告诉他我乃财神下凡历劫，可保魏家财运永昌不哀。」 魏研挑挑一边眉毛，看来他家连城还挺聪明的，嗯？ 连城继续说：「因为我又一次把整个棋盘变成金子，所以他相信了我。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我知道他已经对我满意，把你给我了。」 魏研心里大夸小城机灵直取老头要害，可脸上却板着，高高抬起下巴，「什么把我给你？现在是你入赘我家。知不知道？魏连城！」 连城原本就是性子柔和的人，对待自己已经认定的伴侣，更加温柔宠爱，听魏研这么说他只是笑着，眼角眉梢流露缠绵。 魏研看着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背在身后的左手狠狠掐了下自己右手。魏研，你这个大男人对着自己男人胆怯个什么，要亲就快亲上去啊！ 于是交往经验真的很少的魏研「慷慨赴义」般的往前一扑，逮住连城的嘴巴「啵」一记，转而翻到床上打游戏了。 连城纵容地笑着，坐到他身边，手从他背上摸到腰，腰摸到屁股，屁股摸到…… 魏研在一个心神荡漾间被大boss扫掉三分之一的血后，干脆按暂停了。 「哇，这就是陈大美人小时候的照片？！姐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拉过皮了。」周俊不知道从哪儿摸出的相册，随手一翻，下巴都要惊下来的样子。 不错，现在周俊、魏研他们正在陈悦家里。 和陈大美女混那么久了，来陈大美女家里逛逛是自然的事，当然其中还有江正航大力的推波助澜。 说到江正航，曾经马平、周俊，连陈悦也猜测他是不是对连城有兴趣，不然怎么他们唯一一起吃饭那一次，江正航总盯着连城，事后甚至明着问他们连城的事？ 陈悦也为此试探过自己的表哥，可惜她表哥滴水不漏，半个字都不肯说。陈悦还因此担心自己的好朋友和表哥会为一个男人起纠纷，直到魏研出事在医院里，连城出现还露了那一手，他们总算明白。 看着江正航一到，立刻凑到连城身边小心又有些恭敬的态度。马平、陈悦三人对望一眼，心里实在好奇连城究竟是什么人。 陈悦医院那次事件后问过江正航，江正航只告诉她，他不是他们所有人可以得罪的人，也警告她以后在连城面前皮要拉紧、谨言慎行。 陈悦三人这下更好奇了，死缠着魏研问他，魏研开始还嬉皮笑脸和他们打哈哈，缠烦之后直接不爽地轰人，也没透露连城的事。 「魏研你自己说，你到底当不当我们是哥儿们！」 马平三人看到江正航好说歹说终于把连城说动跟他走，临走前连城还亲一口一脸不高兴的魏研。三人对看一眼，连城走后，立刻围到魏研身边。 魏研一看这阵仗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又想问连城的出身？ 哼哼，正好，他正不爽呢！ 回到家躺到床上，魏研洗完澡带着香喷喷的味道，噌噌噌爬到连城身上，下巴枕着连城的肩，「江正航老是找你，到底什么事？」 连城抱住他，「他想引我入玄学界。」 魏研皱眉。 连城温柔笑，「我自然不会答应的。」 「你。」魏研口气不好，绷着脸数落的架式戳他肩膀，「当初我追你，你那叫惜字如金，和他却劈里啪啦说一堆。」 连城失笑，歪过头道：「他毕竟是求道之人，相见即是缘分。我只是提点他一二。」 「缘分？」魏研挑起眉，「你怎么不把我们相见当缘分？还一心想和我撇清关系呢！」 连城头埋进他颈项里，不说话。魏研不满地哼哼，但没推开人，还一下一下顺着对方只要一没有人就恢复原本长度的头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等魏研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城手已经从衣服下摆摸到他背上，T恤被完全撩起来，连城一边抚摸一边亲吻他胸口。 温腻湿答的触感在胸膛上不断辗转，魏研只觉得被碰触到的地方异常敏感瑟缩，心怦怦直跳，不由有些羞愤，想他平时处事对人都那么干净利落，又是个大男人，怎么做爱的时候却这么……不大方，害羞呢？还是因为对方是连城，或者自己担当女人一方角色的关系？ 「喂……」魏研努力忽视身上渐渐被连城点燃的刺激，低低叫了一声，想了一下却又没有开口。 「怎么了？」连城柔声问，手继续摸索魏研下半身。 魏研看着连城，连城相貌清隽美丽，湿润的唇瓣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咬一口，神色和目光都很平稳，如果不是有点潮红和水光，魏研甚至要以为动情的只有自己。 如果只从表象判断，魏研肯定所有人都觉得连城是完全没尝过情欲的人，像书上所描写的莲花一样，清白矜持，可是他现在却做着那样淫靡……也看上去挺老手的事……巨大的落差感让魏研觉得无法适应，也……让他有种想把这个人压在身下的欲望。 他毕竟是男人，是男人从小长大都以为自己只是会进入的一方，如果不是连城，魏研也相信自己只会上女人。现在想上连城……是自然而然的。可是……想到自己当初被连城上时的紧张胆怯，魏研迟疑着没有开口。 既然想到那一次做爱，就又免不掉想起后来自己兴奋又羞怯，满心期盼连城会对自己有所不同，不再那么冷淡了，对方却只送来一粒什么什么凝成的，可以让他长生不老的药……那时的心情……魏研现在想来还忍不住泄愤地在连城肩膀上狠狠咬一口。 连城没有反应，抽出已经做完扩张的手指，猛力地挺入。 魏研不由得翻白眼，这死小孩，看上去一个纯洁的大美人，做起来却那么……魏研恍然一惊，是啊，连城怎么会那么熟练呢？他这个现代人都还只看过猪跑没吃过猪肉呢？连城怎么会…… 「你是不是以前做过了？」魏研猛然从情欲中清醒过来。 连城一顿，下身依旧埋在滚烫紧窒的小穴里，似乎能感受到它微微的收缩，「怎么了？」 抬起眼连城坦然地对上魏研的目光，长长睫毛下的眼睛宛如最纯净的水，还有缠绵和柔和，魏研一下子都快把持不住了。 但随即想到一些事该说清楚就要说清楚，魏研依旧凝着脸，认真说：「我和你事先说好，你是神，活那么多年过去有什么人也很正常，我不过问……可你现在身边是我。虽然对你来说或许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对我来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是被人做的……」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其他心情，魏研有些没办法与连城对视，微微撇开头，「所以被你上，我可是做了很大很大的心理建设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这么委屈自己……你有了我，可不许有其他人，不然我……哼哼。」 连城看他有些别扭的样子，笑得更加深更加温柔，点点头，「我不会的。」用仿佛掐出甜意和柔情的声音说。 魏研只听这声音就心儿蹦蹦跳，想要压下这样的情绪立刻又说：「不会最好，不然老子绝对不放过你。」 把头埋进连城肩膀里，魏研腿大胆地圈到连城腰上。 做了女人才做的姿势，魏研脸烫得都觉得可以煎鸡蛋了，同时也觉得连城的皮肤好滑……好嫩啊。 连城自然感受到肩上的热气，宠爱地摸摸魏研的头。 阳炎说的没有错，魏研和朱彦庭是不一样的。 朱彦庭拥有的太多，希望得到的也太多。虽然魏研也拥有许多东西，可是他却是纯粹的。向着他说这些的魏研，是仅仅喜欢他对他有感情，没有其他欲念的。 连城摸着他的脸，柔声说：「你不要变好吗？」 魏研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 连城只是继续道：「不要变，永永远远只想着我。」 魏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连城，依然柔和却有一股悲伤，知道他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才这样，魏研将他头按到肩膀上，拍着他的背说：「不会的，不会变的。连城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像哄小孩子的口气，像对待那个一魂二魄、初落世间单纯性格的他。 连城吻了他，魏研渐渐沉迷在这个缠绵激烈得快把他整个人卷进去的舌吻里，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对方推送到自己嘴里，魏研一个不慎，一骨碌就吞下。 随即惊讶问，「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连城只是柔和地笑笑，「没什么。」 天上这个时候，看守瑶池的仙子急急忙忙地向王母报告，「王母娘娘，瑶池、瑶池里最后一朵九天玄凝草，不见了！」 王母涂成金铜色有些发亮显得富贵的指甲在玉几上敲打几下，最后无奈地叹气。纠结地过了一天，最后说：「罢了，就一棵破草，没了再种便是。」 而天上一天，人间已经十年。 还是二十岁嫩嫩模样的魏研在得到自己逼问了将近一年才得到的真相时，几乎拍案而起，指着连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你你，你这个混蛋！做这种事事先怎么不和我商量？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男人？ 「我不是反对你让我长生不老，可是拜托你别把我停在二十岁毛还没长齐的大学生模样啊！你至少再给我个四五年长好啊。你看我现在嫩得像毛头小子的样子，你怎么赔偿我！」在商场上已经完全磨出成熟冷静作风的男人现在又急又怒，都快哭出来了。 连城和魏研好说歹说也相处十年了，对魏研发脾气时如何应对已经相当了如指掌，只是淡淡笑着看着魏研。 可惜魏研这次不吃这一套，这是事关他无数个七十年的相貌的大事。连城，连城，连城竟然…… 连城见此只好来更猛的，站起走到他身前，带着天真甜蜜的笑靥，在他脸上轻轻啄一下，停几秒后才离开。 好吧，好吧，狠，好吧，就这样吧，毛小子就毛小子吧…… 谁说夫妻有七年之痒来着？ 瞧瞧过去的魏研同学，现在的魏大总裁，直到今日还会被连城一魂二魄时的纯真甜蜜电得外焦内嫩。 看来这个七十年还是下个七十年或者无数个七十年之后，即使熬成老油条了，魏研同学也未必能走上无敌反攻之路。 ——番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