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文物不许成精!》作者:雨魄云魂   文案:   瞿清时看得到器灵。   当然,器灵也不是所有物件都有,只有那些历时经久,源远流长的物件才会慢慢生出灵智,化出器灵。   比如说明清时期大花瓶的器灵是垂髫小童,唐宋时期字画的器灵是意气少年,而商周时期的就是额头老高耳垂老长的寿星爷爷了。   曾侯乙编钟的横梁上坐着个胖老儿,袒胸**对主角说:“给爷挠挠痒?就这儿就这儿,对!对!那儿那儿,啊~~~~~~~~~~~~~舒服!”   瞿清时活得好好的,突然哐叽一个任务砸到他身上,于是带着贴身帅气保镖,公费出国,吃喝全包,把我们**流落在外的古董,一一找回家。   前特种兵耍流氓大狼狗×清冷美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研究员   新文请多支持,每天早上9点稳定更新,么么哒!(づ ̄+3 ̄)づ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异能 爽文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瞿清时,顾豪峰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湖北省博物馆。   由于工作日的关系,博物馆里的人寥寥无几,三三两两,偌大的展厅里回荡着脚步声,镇馆之宝曾侯乙编钟伫立在展厅中央,被玻璃房保护的严严实实,刀枪不入。   玻璃房内,曾侯乙编钟的钟架上,在最不可能出现人的地方躺了一个胖老头,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摇着蒲扇,不拘一格袒胸露乳,活像一个胖弥勒,听玻璃房外几个人的对话。   一个男的带着两个女的,男的大热天的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皮鞋噌亮,还梳着背头,拿博物馆宣传册当扇子挥:“这个就是曾侯乙编钟,他们这儿的镇馆之宝,第一批被列入不可出镜的文物,是世界上最雄伟最庞大的乐器,从出土到现在只演奏过三次。”   两个女的全程没在看钟,反而盯着西装男看:“哇,嘉文你懂的真多。”   西装男故作谦逊的笑了笑,继续道:“这个东西啊,贵就贵在它是乐器,这么大规模的青铜器在整个春秋时期都是很少见的。”   钟架上那胖老儿闻言嗤笑一声:“屁,老子战国的。”   胖老儿正说着,突然瞥到三人旁边不远处还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清瘦,肤色白白净净,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穿了件白衬衫,黑色的头发衬得他皮肤雪白,一双眼睛清澈澄净,眉眼弯弯,正朝他这个方向笑。   胖老儿心想他在看我?   西装男继续道:“这个编钟还有个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每个钟都能敲出两个音,而且据说这钟和钢琴的音域差不多。钢琴17世纪才发明出来,这编钟的历史比钢琴早2000多年。”   两个女的连连惊叹,一个女的问:“这钟上面刻的什么字?不会是乐谱吧?”   西装男愣了下,连忙道:“啊,对,被你猜对了。这上面刻的全是几千年前的乐谱。他们演奏的时候就是照着这上面的乐谱演奏的。”   胖老儿气笑了:“放他娘的屁,老子身上铭文内容多着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乐谱。”   话音刚落,胖老儿就看到旁边那男人,本来正好侧着头听西装男说大话,突然朝他这边转过头,又冲他一笑,就好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一样。   胖老儿心想不会吧,这人不仅看得到我,还能听得到我说话?   胖老儿一脸狐疑,试探着问:“这后生,你看得到我?”   胖老儿问完,心想自己莫不是傻了,自己乃器灵,他一介凡人怎么会看得到自己。   只见那后生一笑,朝他点了点头。   胖老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从钟架上坐直了身子。   西装男还在装逼:“放这儿这个是假的,复制品,真的怎么会拿出来给你看……”   胖老儿一听,顾不得和男人说话,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我是假的?你还是假的呢!装什么大尾巴专家!这这这……这厮胡言乱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胖老儿刚要挥扇子,就见白衣男人朝他摇了摇头,手向下虚压,让他稍安勿躁。   两个女的眼神亮晶晶的盯着西装男看:“那真的呢?”   西装男说谎不打草稿:“真的在国家博物馆那儿!他们说,那国家博物馆的馆长,趁着拍《国家宝藏》的时候,借口霸占着文物,不还了!”   白衣男子转向西装男,打断三人的对话:“国家博物馆从来没有霸占别馆的文物不还。”   西装男和两个女的转过头,诧异的看着男子。   男子严肃道:“我国博物馆之间经常会举办文物交流活动,国家博物馆经常会展出一些别馆的文物,但是展出结束后就还回去了,霸占文物什么的纯属谣言。”   “顺便,”男子指了指曾侯乙编钟,“这是战国的。”   西装男先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风度翩翩道:“怎么会是战国的呢?小兄弟大概是读书读岔了吧?我研究文物十多年,这文物大致年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旁边的女的阴阳怪气帮腔:“我们嘉文是微博文物大V,网上有100多万粉丝呢,专门鉴定文物的,他怎么会看错。”   男人看了西装男一眼,解释道:“春秋早期的青铜器基本采用平面蟠螭纹为饰,而春秋晚期至战国,由于生产力和制造技艺的提高,浮雕成了最流行的装饰技法。你看这个编钟,采用大量的铜焊,错金技术,以浮雕,圆雕,阴刻作为主要的装饰,所以怎么能说是春秋的文物呢?”   胖老儿一听:“哦哟,这后生你懂不少啊。”   两个女的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浮雕什么错金听都听不懂,茫然的看向西装男。   西装男面色不悦:“我都说了这是假的,复制品,复制品怎么会复制的那么真?真的早就藏在国家博物馆的地下仓库了。”   男子争锋相对:“您说他是复制品有什么证据么?还是说您去过那个地下仓库亲眼见过?网上确实流传过相关谣言,但是我相信一个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一定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是‘见多识广’的微博大V。”   西装男被男子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吾了半天:“别一副教育人的样子,我没去过,难道你去过?”   没想到男人点了点头:“对,我去过。”   他伸出手:“国家文物研究院研究员,瞿清时,你们好。”   三人愣住了。   .   三人灰溜溜走远了,空旷的展厅三三两两的散落着零散的游客,没人注意到这里。   胖老儿对男人很是感兴趣:“你真看得见我?”   瞿清时点头:“真看得见,不仅看得见,还听得见。”   胖老儿不信,伸出手指:“我这比划的是几?”   瞿清时:“四,”他顿了顿,“您不用考我,我不仅知道您比划的是几,我还知道您坐在钟架上,我还知道您没穿鞋。”   胖老儿低头一看,确实没穿。   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哎反正除了大家伙儿也没人看。”   他口里说的大家伙儿指的不是人,是展厅里的其他器灵。   胖老儿从钟架上跳下来,和瞿清时隔了一面玻璃说话:“诶,我问你,我乃器灵,吸天地灵力孕育而生,肉眼凡胎根本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瞿清时摇摇头:“不知道,家族遗传。”   胖老儿盯着瞿清时从上到下瞧了又瞧:“稀罕,稀罕……”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跳上钟架:“对了,小后生,你来,进来帮我敲敲,我这儿痒的不行。”   瞿清时吓了一跳:“什么?”   胖老儿热情的朝他招手:“进来啊,帮我敲敲钟,就用旁边这根槌子敲。”   瞿清时吓的结巴了,连忙摆手:“您,您是国宝,出土以来只奏响过三次,怎么能随便敲呢。”   胖老儿一拍大腿:“就是因为这个,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动弹多难受啊,诶你帮我敲敲怎么了,你没给你家长辈敲过腿?”   展厅里的游客寥寥无几,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儿的动静。   瞿清时无奈:“不是……您是国宝,再说您在玻璃房里,我也进不去啊。”   胖老儿:“这好办。”只见他一挥扇子,旁边的智能密码锁倏地暗了下去,玻璃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瞿清时:“……”   瞿清时死活不肯,后来禁不住胖老儿软磨硬泡,硬着头皮推开玻璃门,想了想又退出去,从包里拿出一双一次性鞋套套上,又戴上口罩套上手套,这才小心翼翼走进房间。   胖老儿:“哎不用那么小心,我又不是那些玉器,一吹就散。”   瞿清时心想幸好玉器不跟他一个展厅,不然大概要吵翻天。   瞿清时大气都不敢喘,千年前的文物零距离展现在他面前,激动得胸腔里的心脏咚咚直跳,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珍重的拿起木槌:“敲哪儿?”   胖老儿手一指:“就那,最左边那钮钟。”   瞿清时照着指示,用木槌敲了一记,只听来自2400年前的钟敲响,悠远空灵,绕梁不绝,仿佛空谷幽兰,蝴蝶振翅。   胖老儿兴奋道:“对了对了,再敲敲,敲重点。”   瞿清时又是一记。   胖老儿手舞足蹈:“舒服舒服,敲下面那甬钟,再敲旁边那个,右边右边,然后最当中那个,对了对了……”   瞿清时在胖老儿的指挥下奏出一首绝美乐曲,钟声如同凤凰振翅,云起雪飞,有时似兵临城下战鼓齐鸣,乌云压城城欲摧,有时似阳春白雪柳絮纷纷,斜风细雨不须归。最后钟声齐鸣,仿佛产生愉悦的共鸣一般余音袅袅,三日不绝。   曲终,瞿清时放下木槌,一转身,看到玻璃房原来没人的展厅在此时外聚满了被音乐吸引而来的游客,一个个的长大了嘴巴看着他,全场鸦雀无声。   胖老儿在他身后瘫着,心满意足发出喟叹:“舒服。”   工作人员终于赶到,远远的往这儿冲,大惊失色:“你干什么的,给我出来!快点抓住他!”   胖老儿一看:“啊呀,快走快走,别让人抓住。”   瞿清时连忙从玻璃房里出来,手忙脚乱背上背包,游客还拉住瞿清时不让走:“小伙子,你刚刚敲的曲子叫啥名字?噢哟可好听了。”   “你怎么进去的?咱能进去摸摸不?”   “能再给我们敲一遍不?啊呀这好听的……”   胖老儿急了,一挥扇子:“磨磨蹭蹭的,我送你一程。”   瞿清时眼前一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一推,人已经在展厅门外了。   胖老儿又是一挥,只见工作人员平地摔跤,摔了个狗吃屎,连带着后面的人也纷纷摔倒,一时间现场手忙脚乱,混乱无比。   瞿清时不敢再逗留,匆匆离开,胖老儿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哈哈哈哈哈,小后生,今天多谢你了,改天再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打滚卖萌求收藏   注:   此文内有一些内容会介绍文物的过往历史,这属于必要的背景知识,别举报我抄袭啊QAQ 第2章   瞿清时从湖北省博物馆出来,在路边小店点了碗热干面,边吃边拌,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刚刚那一幕,又是愧疚又是暗爽。   他从小就能看到器灵。   这没什么奇怪的,人老了还成精呢,还不许年长的器物生出点灵智来?   当然这器物并非指工厂流水线里生产的器物,得要年深日久的,且由匠人精心打造的,独一无二的,才会生出灵智。器灵是器物生出灵智的具象表达。   明清时代的器物,器灵大多是懵懵懂懂的孩童,扎着两个髻。   唐宋时代的器物,器灵大多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   而像曾侯乙编钟这种年代的,器灵大多是鹤发童颜的老人了。   他看多了,能总结出几条经验来。   第一,器灵吸收天地灵气,年龄和什么时候出土无关。   第二,器灵体型大小和器物大小成正比,且不是实体。   第三,器灵不能离开器物独自存在,他们存世时间久了会习得一些能力,一般存世时间越久,能力越强,像刚刚曾侯乙编钟露的那一手,瞿清时就从未在其他器灵身上见过这么强的能力。   所以,奇怪的并非器物能生出灵智,这世上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器灵只是其中一个。   奇怪的是瞿家家族遗传,生来便能看到器灵。   瞿清时还记得小时候爸妈忙,一旦出差能几个月不回来,只好把他交给外公外婆带。但是他却从来不寂寞,因为家里有好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和他一起玩,“哥哥姐姐”教他读书写字,他幼儿园就能背诗,写字写的端端正正。小学的时候他不开窍,老师教的记不住,“哥哥姐姐”就在家里一遍一遍教他,直到他会为止。   有时候“哥哥姐姐”还会吵架,哥哥吐槽姐姐教的宋词是靡靡之音,教坏小孩,姐姐骂哥哥教的数学一塌糊涂,连平方立方都算不清。他和弟弟妹妹们在旁边看热闹鼓掌,姐姐一瞪眼指着弟弟:“好歹也是清末的,让你教英语你一句不会,要你何用!”弟弟一撇嘴,哭了。   后来瞿清时在小学里终于交到了朋友,兴冲冲的带朋友到家里玩,指着家里某处:“给你介绍我哥哥!”   朋友吓得小脸煞白:“什么都没有啊?”   瞿清时言之凿凿就在那儿,朋友瞪大了眼睛就是没看见,后来两个孩子都哭,小朋友边哭边跑回家,好像后面有人追他似的,瞿清时则委屈的扑到外婆怀里:“哥哥明明在那里,他为什么说看不到!”   外婆仔细的抹去瞿清时脸上泪花,反而笑他:“傻孩子哦,这有什么好哭的,这是福气,人家想看都看不到呢。”   那个时候瞿清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福气,只知道后来学校就盛传他能看到鬼的谣言,瞿清时也越来越沉默,把自己埋进书桌里,后来考上京城的学校,又进了国家文物研究院,这都是后话了。   .   瞿清时热干面吃到一半,突然手机响了,瞿清时接起来一听:“院长。”   院长声音严肃:“你在哪儿?”   瞿清时心想湖北博物馆那么快就把我查出来了,一慌:“我,我我……”   院长打断他的话:“不管你在哪儿,现在马上给我回京,定最快的一般飞机,快!”   瞿清时咽下嘴里的面:“怎么了?什么事那么急?”   院长:“上面给的任务,电话里说不清,你反正给我快点回来,待会儿航班号发给我,我派车接你。”   说完吧嗒一声挂了电话,瞿清时一头雾水,只好定了最快的飞机,起身出门,打车去机场。   由于瞿清时订票时间晚,紧赶慢赶踩着最后一分钟上飞机,位子也只有舱门旁边的位子了。他座位旁边早就坐了人,寸头,T恤,工装裤,年龄三十不到,布料遮掩不住的肌肉彰显着雄性力量。   他即使坐着也能看得出身材高大,坐姿笔挺,仿佛受过什么训练似的已经形成了习惯。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两道浓眉衬着英挺的鼻梁,下颚轮廓坚毅硬朗,双眸冰冷如X光一般,见到瞿清时过来,把他从上到下迅速扫视了一遍,然后收回目光。   瞿清时也注意到了他,然而不是注意他这个人,而是他肩膀上的,器灵。   器灵当然不止博物馆里有,民间古董收藏,个人身上佩戴的东西,都可能有器灵。瞿清时有一次甚至凭借着器灵指认了企图走私文物的嫌犯。   男人脖子里戴了一块明代玉牌,它的器灵是个小男孩,就苹果手机那么大,正坐在男人肩膀上左顾右盼,见到瞿清时坐下,说了一句:“哇,清冷美人,我主人喜欢的类型。”   瞿清时:“?????”   瞿清时不禁转头看了一眼男人,谁知正好和男人四目相对,目光在空气中猛的一碰,又迅速分开。   瞿清时低下头,手机关机,从包里掏出本书,飞机在跑道上滑翔,飞向天空。   器灵小嘴叭叭叭的,仗着没人看到没人听到说话没边:“说两句话吧,我坐在这儿都感觉到你心跳得老快了。gay找男朋友不容易,而且还正好坐在你旁边,这是什么!这是上天为你准备的缘分。”   “连看的毛片都钟意这种类型的,你以为我不知道?电脑里还专门分了一个文件夹……”器灵继续揭主人老底。   瞿清时咳了一声。   器灵越说越过分:“快点快点,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到时候和他一起酱酱酿酿把学到的动作都试一遍,不然你还想用右手到什么时候……”   瞿清时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头埋到书里。   器灵说的话连自己的主人都听不到,偏偏只有瞿清时听到,自己听到了只能当听不见,不然人家把他当神经病呢。   正当他准备看书把这两小时混过去的时候,空姐过来倒水,男人帮他递了一下纸杯,两人的指间飞快的接触了一下,彼此指间的温度转瞬即逝。   “谢谢。”瞿清时猛地想起刚刚器灵说的话,脸不禁微微发红,连忙低头喝水。   “不谢,”男人的目光在他红透的耳尖上转了一圈,指了指瞿清时手里的书,“你也研究古董?”   瞿清时愣了下:“你说文物?”他不擅长和陌生人对话,一边说话一边想到器灵刚刚说他电脑里收藏的全是他这种类型的毛片,不由一阵紧张,“嗯,平时爱研究这个。”   器灵双手捧脸呈花痴状尖叫:“啊啊啊啊终于搭上话了!”然后由坐姿换成趴着的姿势,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两人看。   瞿清时:“……”   “这本书我也看过。”男人说。瞿清时不禁好奇的又朝他看了一眼。   “怎么了?”男人观察入微,迅速捕捉到瞿清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觉得我不像会看这种书的人?”   瞿清时点点头:“我以为看这书的都是中年人。”   “你不也在看吗?” 男人声音低沉,如同上好的大提琴倾泻出音乐流淌过耳边,“我看的那个是初版,和你这本封面不一样,这本书的作者很有趣。”   “有趣?”   男人继续道:“他说文物像人一样,有自己的性格和特点,还在书里天马行空的想象了文物会说话的场景。”   瞿清时没说话。   “书里四分之三的内容都是文物与人的交流,我想这个作者一定是一个很热爱文物的人,将全部热情都投入到文物中才会写出这样的内容,”男人看向他,朝他笑了起来,“你觉得呢?”   瞿清时无奈,只好主动坦白:“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男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朝他伸出手:“顾豪峰。幸会,我很喜欢你的书。”   两个人握了握手。当初初版的时候,编辑找他要照片,他磨磨蹭蹭不想给,后来编辑亲自去他们院抓人,硬是给他拍了一张,现在这张照片就在书的封页里面,羞耻的一逼。   现在他手里这本是准备再版的校对本,本来是准备在飞机上看看书捉捉虫,没想到凭借着初版的照片被人认了出来。   顾豪峰问:“听你口音不像京城人,你是哪里的?”   瞿清时说:“H市。”   顾豪峰点点头:“你们那边果然人杰地灵。”   瞿清时不知道他是不是意有所指,毕竟之前听器灵逼逼了半天。   器灵边叫边鼓掌:“正中靶心!这句话又夸了他的家乡又夸了他,充分表达了你对他的欣赏,孺子可教!照这样的速度下了飞机就能来一炮……”   瞿清时恶从单边生,心想我连曾侯乙编钟都敲过了还怕你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明代玉牌?   他不动神色,指了指顾豪峰脖子上的玉牌:“这个是?”   顾豪峰扯出挂玉牌的挂绳:“你说这个?这是我从鬼市淘来的,说是明代的,您赏脸看看?”   他没有把玉牌拿下来,瞿清时只能凑近去看,温热的气息拂过顾豪峰肩膀,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瞿清时纤长白皙的脖子,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   玉牌形状扁平,上下以灵芝状云纹做装饰,中间用浮雕刻了一个童子,童子面带微笑,双手执灵芝,做行走状,再抬眼看那器灵,样貌居然和玉牌上的童子长得一模一样。   顾豪峰说玉牌是从鬼市淘的,瞿清时却不大相信,这玉温润洁白,大巧若拙,虽说明代玉牌刀工粗狂,线条简单,但是寥寥几笔就描绘出童子天真纯稚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凡品,鬼市能有这种好货?   再说他留着寸头,坐姿挺拔,飞机起飞那么久也没见他有丝毫松懈,刚刚握手的时候能感受到他手心布满茧子,如果瞿清时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军人。   军人,戴明代古玉,还读过他的书,这三个特质加起来,形成了奇异的矛盾感。   瞿清时点评了几句:“你这个玉牌线条圆润,温润洁白,可以说是玉牌中的精品了。就是话有点多……”   顾豪峰没听清最后一句:“什么?”   瞿清时笑了下,看了一眼坐在顾豪峰肩膀上还懵懂无知的器灵,:“玉牌是好的,不过平时也要注意保养,空气中沾到的赃物油脂都会让玉失去光泽,最好可以定期浸泡清洁。”   器灵一听大惊失色:“你你你!你个蛇蝎美人口蜜腹剑!臭小子可别听他的!”   别人不知道,瞿清时却清楚,他接触过的玉器就没有爱洗澡的。   瞿清时笑意更深:“如果想盘出包浆,还可以用牙刷把表面污垢刷洗干净,夏天两个月一次,冬天三个月到半年一次。”   器灵尖叫一声,向后栽去,好不容易又爬上来,指着瞿清时眼泪汪汪控诉:“枉我刚刚还盼着你俩能成,没想到你心肠歹毒,带坏我主人!哦我的小心心碎了它碎了~~~~”   清冷美人朝他的方向阴测测一笑,然后在器灵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再仔细瞧了瞧玉牌:“特别是童子的嘴巴这块儿,要好好刷一刷。”   器灵还有什么不懂的,捂住嘴巴不吱声了。   后来的行程中,瞿清时神清气爽,与顾豪峰相谈甚欢,器灵一声不吭直至下飞机,连顾豪峰问他要联系方式他也爽快的给了,下飞机之后坐上车扬长而去,这件事情如同小插曲一样被他忘在脑后。 第3章   瞿清时上了车,被司机从机场一路狂飙拉到二环,把他放到一幢办公楼前,他的领导,国家文物研究院院长李岩,正在门口焦急等待。   国家文物研究院院长李岩,一手核桃一手串儿,脖子上再套个观音玉坠,整个看上去就一油腻中年男,放在大街上都没人多看他一眼。此时一看到瞿清时,立马拉着他往办公楼内走:“快快快,会议要开始了。”   瞿清时一头雾水:“什么会?”   李岩在门口登记,刷刷几笔签上自己名字,带着瞿清时上二楼:“上次我让你填表的,后来还有人来院里查档案那事儿你记得不?”   瞿清时:“记得。”   李岩:“就这事儿,本来这事儿轮不到咱,可谁知你前面那个突然怀孕了去不了,这不轮到你了嘛。你进了里头就知道了,别傻不愣登的问啊,回头我跟你解释……”   瞿清时一脸懵逼:“去哪儿?开会的都谁?要我干嘛?”   “本子,笔!”李岩嘱咐瞿清时,转头帮他打开会议室的门,瞿清时抬头一看,只见PPT投屏上几个大字——海外文物追回小组启动会议。   李岩在他身后:“桌上有名牌,找到自己位子哈。”   瞿清时刚想进去,又被李岩一把拉住,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记得,会议内容,绝对保密!”   门啪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了。   会议室不大,坐满了也就十多个人的样子,瞿清时懵懵懂懂的走进会议室,找到自己位子,所幸会议还没开始,人还没到齐。   瞿清时打开笔记本,这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瞿?”   瞿清时回头一看,居然是国博的熟人,俞栋。   俞栋跟他年龄相仿,兴奋道:“你也来开会啊。”   瞿清时点点头,招招手让俞栋凑近点,只听他轻声问:“这到底是什么会啊。”   俞栋:“……噗,不是吧,你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李院长没跟你说?”   瞿清时:“刚从武汉回来,就被拖来开会了。”   俞栋于是热心解释道:“就是去年啊,上头准备重启海外文物追回小组,派人出国去海外各地低调收回流落在外的中国文物。”   瞿清时扭过头,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是以前周总理批准成立的那个?”   俞栋:“对!当时建国初期百废待兴,《五牛图》现身香港,周总理批示□□收购《五牛图》,保护我们国家的珍贵财产。第二年文物收购小组成立,秘密收购流落在海外的中国文物,并在财政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拨专款抢救,王献之的《中秋贴》,王珣的《伯远帖》就是那个时候收购回来的。”   那个时候还是1950年,连年的战乱使无数文物流落海外,周总理得知《五牛图》现身香港之后,做出三条批示要求□□派人拍下,隔年2月文物收购小组成立,花了大价钱收回了大量珍贵国宝,使其不至于流落海外。   可能会有人质疑那个时候国人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钱拍下文物,然而从现在来看,周总理眼光长远,为我国文物保护作出的极大的贡献。   瞿清时:“那现在怎么突然想起来重启了?我们这些……是组员?”   俞栋咽了下口水:“这我也不清楚,我也是才收到通知,不过我猜啊,主要是现在海外文物回流形势越来越严峻,再加上全球经济形势都不好……”   俞栋还没说完,只见大门打开,两个领导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会议室迅速安静下来。   两个领导其中一个他见过,是俞栋的领导,国博的院长施耀华,另外一个不认识。   “各位同事,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党组领导徐国荣徐局长,今天我们在这儿开一个海外文物追回小组的启动会议,请各位在座的同事过来参与,主要目的是准备重启海外文物追回小组,具体情况请徐局长帮我们介绍一下。”施耀华说。   徐局长打开小话筒:“各位好,也许很多人都在想,现在我们追回文物的方式大多是依据法律手段,或者说通过文物拍卖回流到国内,为什么要重启这个小组呢,是因为近些年来海外文物回流的形势,越来越严峻。   第一:以往我们最常见的方式是通过文物拍卖把我们的国宝带回家,现在中国人越来越富,不少华人在拍卖会积极活动,把属于中国的文物带回国内,这导致有些商人恶意炒作中国文物价格,利用国人的爱国心恶意抬价。   我们接到通知,现在国外已经开始流行一种针对中国人的假文物一条路服务——伪造大品牌的拍卖会,从国内出口假货,把拍卖地点设在那些看起来很高端的场所,再找几个外国人抬价炒气氛,有售后服务好的还给你弄个after party,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国人去买。我们国人以为国外都是八国联军带走的精品,没有假货,结果呢,回国给人一看,嘿全是假的!   第二:与我们中国人心态正好相反的是,我们的文物流落在外是国耻,是百年屈辱,外国人却把这些当做祖上的荣耀!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强抢文物是羞耻的强盗行径,反而引以为豪!   外国人爱开派对,为了显得自己有文化有逼格,把派对整个搬到博物馆里开。15年他们弄了个什么“中国元素”派对,龙门石窟的浮雕,元代壁画《药师佛佛会图》直接接触空气丝毫没有防护!闪光灯怼着闪!前几年那些公知还说文物放在国外,国外先进保护的好,全是放屁!”   徐局长越说越激动,最后边说边拍桌子,杯盖儿震得叮当响。他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语气,继续道:   “如今几个博物馆,如大英博物馆,大都会博物馆,为了防止我们追索文物,逐渐不再将珍贵文物拿出来展示了,所以没人知道那些博物馆里藏有多少文物,更夸张的是,民间收藏的文物数量起码是博物馆内收藏的十倍!   不过现如今全球经济下行,希腊破产,欧洲四猪不复往日荣光,博物馆里的文物我们是别想了,但是民间的文物我们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嘛。那些祖上荣耀过的家族里藏了不少好东西,那些人的后代现在吃不上饭了,又怕拿到拍卖会去卖会没面子,就很有可能走民间渠道。   所以这就是我们组建海外文物追回小组的原因,虽说我们华人遍布全世界,但是有眼光有能力的不多,还容易被骗,在做几位都是我们文物单位当中的翘楚,所以想把你们请来,组建这个小组,依靠在做诸位的力量为我们国家追回文物。”   瞿清时在台下听着,冷静的内心慢慢火热起来。   徐局长继续道:“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博物馆,不是拍卖会,是民间,说难听点就是捡漏,全世界随便你们去,想去哪儿去哪儿,只要收到文物就是你们的成绩。”   台下的人坐不住了,热切的交头接耳起来。   徐局长拍了几下话筒,让大家安静下来:“为什么要求保密,我相信大家也清楚原因,若是我们大张旗鼓的向全世界宣布要回收文物,那些拥有文物的人会立刻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即使我们中国人买得起,也不该白白把钱给那些盗走我们文物的强盗!   所以这里我有几点要求,大家听一下:第一:这是保密的活动,我们会给各位安排身份,大家表面任务是读书或者工作,实际任务是搜寻文物。若是有人把这个小组泄露出去,那就是违反纪律!   第二:为了保证各位人身安全和文物安全,我们特意跟上面讨了人,到时候你们和他们两人一组,互相搭档,密切配合。   第三:去的地方由各位研究员自行决定,由但是最好不要扎堆在一块儿,出了国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们联系,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助各位的工作和生活。   那这几点说完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俞栋第一个举手:“大概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逢年过节的能回来吗?”   徐局长说:“走的话是在一个月之后,期限以三年为限,三年后看小组成果来决定以后是否继续要办下去。假期和国外节奏一致。伪装成学生的和学生一样放假,伪装成上班的享受当地法定假日。”   右边人问:“在国外生活产生的费用怎么算?”   徐局长说:“我们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个账号,会定期把生活费用打到各位的卡里。另外给大家准备了一张信用卡,用于收购文物的费用从这张信用卡上走。”   周围人有问问题的,有讨论的,瞿清时坐在角落里,表面上冷静自持,眼里掩饰不住激动的火花,笔在纸上无意识的写写画画。   自己家的东西自己知道珍惜,别人家的东西会好好保护吗?瞿清时跟着文物研究院考察过不少世界著名博物馆,仗着自己能看到器灵观察到不少器灵现状,他是最清楚中国文物在海外收到的待遇的。   能想象大英博物馆连密封条都脱落吗?能想象阳光直接照射到文物上吗?兵马俑在美国展出的时候直接被掰断一根手指,这在中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被台湾拿到日本展出,日本从满篇悲戚痛楚中,选了一个“爱”字,一个“心”字作为贩卖点心的包装纸,真是可悲可笑至极。   外国人欣赏文物并非因为它背后的历史,而是因为它“美丽”,“稀少”,他们不知道一件文物背后承载着多少中国人的信仰和寄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一见的敬仰。   著名博物馆尚且如此,更别说民间了。   因此他们的器灵状况也不好,有萎靡不振的,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索性陷入沉睡的。如果能把文物带回国内好好保存,他作为文物研究员,大概死而无憾。   “哦对了,”施院长突然发声,“瞿清时,你来。”   瞿清时走近前,施院长让他坐:“小瞿,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本来我们是准备让另外一个研究院去的,她是故博的,专门研究古字画,可没想昨天刚刚接到消息,说怀孕了。所以我们才临时找到了你,比较急,希望你别介意。”   瞿清时立马表示不介意,施院长继续道:“你们李院长跟我说过你,说你在文物鉴别这块很有一手,堪称火眼金睛,向我极力推荐了你。我们这儿确实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这个小组,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不过会议内容还是需要你严格保密。”   “那么小瞿,你愿意加入启海外文物追回小组,为国家出一份力吗?” 第4章   愿意吗?他是愿意的,从小看到器灵的他对器灵有一种天然的责任心,总觉得既然只有他能看见器灵,那就尽自己所能帮他们一点。   更何况百年屈辱总要一点一点的洗刷干净。   施院长说:“你也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最晚不超过……”   瞿清时顾不得礼貌,打断施院长的话:“我愿意。”   瞿清时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加入启海外文物追回小组。”   施院长见瞿清时这么爽快也很乐意,他让瞿清时补了几个手续,叮嘱他从明天就开始交接工作。   徐局长看了看表,敲敲话筒:“现在也很晚了,大家早点回去,回去路上大致想想准备去哪儿,从明天开始培训。好了好了散会。”   虽然领导说了散会,大家仍然不肯离去,兴奋的讨论谋划。俞栋一把抓住瞿清时问:“怎么样?准备去哪儿?”   瞿清时仔细合上本子放进包里:“还没具体方向,你呢?”   俞栋不假思索:“肯定是日本啊,当年日本侵华盗了多少好东西,我当然得过去把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接回来。”   瞿清时思索了一下:“好是好,但是有难度。”   俞栋:“我知道,日本人相传当年从中国盗走10万余见文物,而且深谙中国文化,据说当年中日建交的时候,日本居然点名索要辛追夫人作为国礼,切,哪有伸手要的……”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转过头:“俞栋,你也要去日本?”   俞栋抬了抬下巴:“对啊,你也想去?”   男人侧过身:“当然,我日语好,当然我去。”   根据施院长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几个分散在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以免造成资源浪费,所以日本只能去一个组。俞栋丝毫不让:“日本盗走的字画比较多,我字画鉴赏能力比你好。”   施院长站在会议室门口准备开门:“不说了不说了,明天再聊,再不走办公室都关门了。”   人们不约而同的闭上嘴,从会议室鱼贯而出,只有彼此眼中还闪着兴奋的光。   出了办公楼,俞栋前后看看没人,一把揽住他的脖子边走边说:“你不是还没定地方嘛,我给你推荐个好地方。”   “什么?”   “巴黎圣旺跳蚤市场。”俞栋挥着手兴奋道,“巴黎是整个欧洲的文化中心,圣旺跳蚤市场则是欧洲最大的跳蚤市场,不知道多少二手货在那儿交易,无数买手在那儿淘宝,我们跟你这种火眼金睛的不一样,我们拿了个东西要看半天,你一眼就能看出个一二三四来,那儿正适合你淘宝,你考虑下?   两个人出了大门,瞿清时欲回家,俞栋搂着他的脖子不给走,说兴奋的睡不着,要去吃夜宵。瞿清时无奈,只好被他拖着走去吃了羊肉串,等回到家已经快1点了。家里书房还亮着灯。   他换了拖鞋,到书房里叫了声:“爸,还没睡?”   瞿鹰英透过老花眼镜看向他,拍拍地板:“回来啦?来,坐。”   家里只住他们爷儿俩,书房占了朝北最大一个空间,装修的时候,他爸爸把书房和饭厅打通,做成一个极大的书房,各种古董挤挤攘攘的陈列其中,有从小照顾他到大的唐代青田石花瓶,有和他一起玩的明代黄花梨圈椅,见到他也打招呼:“清时回来啦。”   瞿清时和瞿鹰英坐在地上,瞿鹰英心情很好,说:“我听你们李岩说,要派你去国外收文物去了?”   李岩和瞿鹰英是老同事,瞿鹰英退休前是国家文物研究院的院长,李岩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瞿清时毕业后也考进国家文物研究院,算是子承父业了。   瞿清时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器灵们一听都炸了。   “什么!清时要去国外收文物?”   “天啊老天保佑,这么说我们的同胞要回国了?”   《虞山枫林图》不知从哪儿掏出丝帕哭哭啼啼:“我那些同胞们破的破,损的损,战乱的时候不知道被抢走了多少,多少年了下落不明,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世……”   黄花梨圈椅跺着脚:“去!现在就去!百年国耻不可忘,把国外两千万件国宝全部收回来!”   瞿清时和瞿鹰英在旁边忙着劝:“虞山你可不能哭,不然纸要潮了,黄花梨你这老胳膊老腿就别动了吧……”   好不容易劝好了,大家都安静下来,听瞿清时把开会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瞿鹰英说:“这么说,去的国家是由你们自行选择?”   瞿清时:“对。”   瞿鹰英问:“那你准备去哪儿?”   瞿清时摇摇头:“不知道,俞栋建议我去巴黎,不过我还在犹豫。”   瞿鹰英笑了笑:“你去把书架上那本黑色封面的书拿过来。”   瞿清时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英文书,他看了一眼,书名叫:《The China Collectors: America’s century-long Hunt For Asian Art Treasures》   瞿鹰英说:“这本书是美国著名收藏家兰登华尔纳写的,1923年趁着我们战乱的时候来到中国,去敦煌和龙门石窟“寻宝”,书里用大量笔墨描绘了路上的无数阻碍,包括当地强盗,变化莫测的天气,崎岖的路线,这些都没有阻碍他对“文化”的热爱,到了敦煌后,用及其野蛮的方式将佛像凿下,你读读这一页。”[1]   瞿清时翻开其中一页读了几句:“如果说我们会因购买这些残片而遭到谴责,那么之后我们在修复和重组它们时所付出的努力必将让人禁声,在中国,可没有人为这些文物做这么多。”[2]   旁边的器灵们纷纷骂道:“伪善!抢就抢了还自我感动!”   瞿鹰英说:“当时他向敦煌的王道士行贿,前后盗取了唐代壁画十几幅,以及第328窟彩塑供养菩萨像等,你再读读这一段。”   瞿清时低头读道:“我们必须有一些供美国研究使用的壁画……只有那些壁画是我们不敢派出本地收藏家前往追求的。搞到壁画藏品,毁掉的东西肯定比带回来的多。”[3]   瞿鹰英又让他翻了几页:“这里还有龙门石窟文物交易商卢芹斋对他所作所为的辩解,你读读。”   瞿清时读道:“我一生的事业就是将中国文物贩售给西方人,这在很多人眼中这是不道德的,然而如果这些历史文化瑰宝能在西方人那里获得更好的照料,免于战祸和政治动乱,那也是好的归宿。”[4]   器灵们破口大骂:“大汉奸!给列祖列宗蒙羞!这种人就该从族谱中划去!”   “不要脸!我们现在被照料的可好了,他怎么不把我们的同胞还回来?”   瞿清时合上书:“所以您想让我去美国。”   瞿鹰英拿下老花镜:“你知道海外文物收藏量最多的是哪个国家吗?”   瞿清时脱口而出:“日本。”   瞿鹰英用眼镜指了指他:“第二就是美国。”   他喝了口茶:“当年美国和日本狼狈为奸,日本从中国买文物,买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不知道运了多少文物回去,再由美国出钱买下。《华尔街日报》曾写下豪言:寻找中国古董的最佳文物不是中国,而是美国。”[5]   瞿清时垂下眼皮,叹了口气。   “所以这就是我想让你去美国的原因,你看这本书,”瞿鹰英指了指书,“明明是一场文物掠夺,硬生生写成如同《古墓丽影》一样的探险小说,还给自己加上各种理由,虚伪至极。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别国的东西吗?既然中国现在有能力维护文物为什么不还回来?他们至今都是以此为荣。”   器灵们又开始群情激奋,《行书节录晋书》不知从哪儿拿出纸笔,一边哭一边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写好了还卷巴卷巴收起来。   瞿清时:“……”   “最后一个问题,”瞿清时把书放好,“您一个人在家行吗?我这一去可不容易回来。”   瞿鹰英扬起下巴:“你又小看我了是不?当年你太爷爷护鼎有功,被赐予看到器灵并能与之交流的能力,如今这种能力代代相传,我们瞿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有一份力便出一份力,所以去吧!去国外收文物,把我们的百年耻辱洗刷掉,把我们的博物馆填满,让我们的后代看到更多国宝!”   .   第二天。   瞿清时老清老早起来,迷迷瞪瞪赶往□□——昨天睡得太晚,启动会议只是个开始,之后还要培训,做计划,总之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出去。   瞿清时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导致有点低血糖,老师捧着书叽里呱啦说了半天的保密条例,好不容易到了中午,瞿清时刚要跑去吃饭,徐局长又进来了:“各位同事稍微等下。”   瞿清时只好坐下,饿的眼冒金星。   徐局长说:“昨天跟你们说过,为了保护你们的人身安全,还有保障文物的安全运输,我们这边给你们配了个搭档,专门配合你们完成海外文物回收工作,现在搭档来了,就在门外,我们欢迎一下。”   瞿清时配合着一起鼓掌,只见几个男人鱼贯而入,个个高大威猛,身体素质强悍。瞿清时目光逡巡了一圈,突然一愣。   他看到了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以及坐在他肩头的器灵。   男人也看到了他,丝毫没有惊讶,反而冲他挑眉一笑。   徐局长手里拿了张单子:“现在分配下搭档啊,姜起帆,你和俞栋一组。”   姜起帆出列,走到俞栋面前,敬了个礼:“前武警722特种部队姜起帆,前来报道。”   “下一个,范景,你和叶毅礼一组。”   “下一个……”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瞿清时心里不停的念:“不要他不要他不要他……”   直到所有人都有了搭档,前面只剩下了一个人。   “下一个,顾豪峰,你和瞿清时一组。”   瞿清时万般无奈,站了起来。   顾豪峰肩宽腿长,几步跨到瞿清时面前,敬了个礼:“前沈阳军区39集团军特种作战团顾豪峰,前来报道。”   瞿清时看着他,刚要伸出手,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瞿清时心里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太丢脸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瞿清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顾豪峰就在旁边盯着他看,看到他醒了,冲他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醒了?”   瞿清时坐起来,由于在他面前丢了脸而心情极差,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顾豪峰体贴的给他倒了杯水:“不用谢。医生说你是由于低血糖的缘故晕过去的,来之前我还在担心,文物这种脆弱的东西实在不适合我这种大老粗,现在看看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瞿清时捧着杯子,由于低血糖的缘故皮肤都快和瓷杯一样白,衬的他眉眼乌黑:“什么?”   顾豪峰背靠着墙,双手交叉在身前,微微笑着说:“研究员比文物还脆弱。”   “……”瞿清时被气的脸微微发红,只听特种兵慵懒的声音传来:“你说对吗?病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的部分都已标注出来,我稍微写一下reference。   【1】艺术战争,.2018-04-05。美国大肆劫掠中国文物,近30年流入美国的有230万件. 艺术新闻   【2】艺术战争,.2018-04-05。美国大肆劫掠中国文物,近30年流入美国的有230万件. 艺术新闻   【3】卡尔·梅耶 谢林·布里萨克.,2016-09-21.兰登·华尔纳:我是如何窃取敦煌壁画的?腾讯文化   【4】艺术战争,.2018-04-05。美国大肆劫掠中国文物,近30年流入美国的有230万件. 艺术新闻   【5】杨之光.,2019-03-08.美媒:找中国古董的最佳地点不是中国 而是美国.参考消息   是不是觉得内容枯燥啊?快进入正文了,我会努力写的QAQ 第5章   脆弱文物研究员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反驳回去,门突然开了,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醒了?醒了就没事了,你们啊,知道自己低血糖就该好好吃饭,再不济兜里揣两颗糖也行,你说是不是?”   医生一扭头,看到旁边的顾豪峰:“诶这位同志,你是他朋友吧?你帮你朋友去打饭回来,人家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买好回来就在这儿吃,吃完了再走。”   瞿清时生怕又被顾豪峰看低,连忙从床上站起来,非要自己去吃。医生没办法,只能放他走,还不忘叮嘱顾豪峰:“你看着他点啊,吃过饭就好了。”   于是顾豪峰一把抄起瞿清时的胳膊牢牢抓住,并在医生的赞同声下,心情颇好的打招呼:“谢谢医生啊,那我们走了,他半路上晕了我再给您送过来。”   瞿清时刚要发火,被顾豪峰一把拖住,走了。   食堂就在地下室,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瞿清时一路上没跟顾豪峰讲话,直到吃完了饭,血色赋予苍白的脸薄薄的生气,这才慢悠悠开口:   “我重新自我介绍下吧,我叫瞿清时,瞿秋白的瞿,清时有味是无能的清时,是中国文物研究院的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有青铜器,玉器,瓷器等,是这次文物收回小组的成员之一,我是你的搭档,同时根据□□的安排,我还是你的,上级。”   说到正事,顾豪峰收起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危襟正坐听他说。   “我们的活动虽说不是什么情报工作,但是也具有保密性,特别是在国外未知的环境下,所以希望你能尊重我,以及尊重我的工作。我虽然身体素质不如你,但是我的专业素质如同你的身体素质一样,也是数一数二的。”   顾豪峰立刻表示:“我非常尊重你,研究员先生,之前有所冒犯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瞿清时脸色缓和了下。顾豪峰随即坐直了身子:“那我也重新自我介绍下吧,顾豪峰,前沈阳军区39集团军特种作战团一连连长,曾获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集体一等功一次,14年中俄联合演习特种兵第一名。”   瞿清时暗暗佩服之外不禁好奇:“你这样能过美国签证?”   顾豪峰自信一笑:“放心吧,美国手没那么长。”   瞿清时扬起嘴角:“好,那么我们开始制定计划吧。”   .   四个月后。   洛杉矶。   华人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各种灯牌广告到处都是,耳边全是普通话或者粤语,仿佛从未出国。主干道往旁边拐进一条小巷,耳边突然安静下来,热闹仿佛被隔绝在外,再往里走有个小店,也不挂广告灯牌,只在橱窗上贴了张A4纸,上面手写几个字:收购二手家具。   店里东西不多,几个衣柜,几张桌子,墙角一个落地钟上了年头,秒钟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更显得祥和静谧。   瞿清时坐在桌后,极其小心的清理着一对掐丝珐琅摩伽罗纹辅首耳炉。   这对耳炉保存良好,耳炉为丹顶鹤造形,翅膀是浅蓝色珐琅釉,鹤腿镀金,线条繁密流畅,优雅高贵。其器灵是一对双胞胎男孩,状态还不错,瞿清时跟他们聊了几句,他们羞涩的用头蹭蹭瞿清时的手,可爱又乖巧。   这时门上挂着的铃铛叮铃铃的响起来,瞿清时抬头一看:“回来啦。”   顾豪峰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嗯了一声,走到书桌前看了几眼:“还在弄?”   “嗯,”瞿清时头也不抬,“跟国内联系好了吗?”   顾豪峰:“联系过了,下周一早上6点,他们过来收。”   顾豪峰有点无聊,他无处可去,又需要时时刻刻保护着他的上级,于是百无聊赖道:“你说当时要是直接以学生的身份入境多好,学生入境方便,我没事还能去听听课。”   当时制定计划时,考虑到美国签证难申请的缘故,所以第一反应是以留学生的身份入境,可是瞿清时却要求做工作签,以至于□□费了很大的功夫,找到一位在国外的华裔老先生帮忙办理了工作签。   华裔老先生叫戴国琪,为此专门开了一家二手家具店,动用了不少关系,终于把他们两个从中国接了过来。   “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大量传教士,殖民者,还有冒险家进入中国,走之前从中国拿走了不少宝物,以至于文物流落在民间,又由于其后代不知道他们的价值,只当做一般收藏品放在壁炉上,或者工具房储藏室里。”瞿清时说。   “如果以学生身份进入美国,虽说签证方便,但是不方便我工作。难道我天天下课去逛跳蚤市场吗?难道我频繁更换homestay吗?不现实。但是二手家具收购商这个身份就方便很多,可以出入这些人家又不引起怀疑,还挺方便。”   瞿清时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那对掐丝珐琅摩伽罗纹辅首耳炉放进箱子里,准备和其他文物一起,于下周一早上交给他们的人,再由那些人运回国内。   瞿清时这个二手家具收购商可谓是勤劳称职,美国中西部对收藏家们来说简直就是淘宝的天堂,他和顾豪峰几乎每周都开着轻卡去周边发传单,收家具,如同猎人一般在对方家中扫射,凭着能看到器灵的天赋精准的找到自己想要的猎物,然后快准狠的谈好价钱收入囊中,不给人反悔之机。   因此虽然他由于签证的原因出国的晚,但是成绩和进度和其他组员相比也是不错的。   瞿清时刚关上箱子,只听门上铃铛丁零当啷的响,他回头一看,连忙站了起来:“戴叔。”   戴国琪是个和蔼慈祥的小老头,脸上常年带着笑,穿着半旧的羊毛衫,没事就在唐人街和人家喝茶搓麻将,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他是整个洛杉矶唐人街的最大房东。   “坐,坐,客气啥。”戴叔招呼两人,然后下巴指指瞿清时背后那个箱子,像个老小孩似的:“收了多少了?”   瞿清时微笑道:“托您的福,收获不错。”顾豪峰泡好了茶,给戴叔倒上,坐到橱窗旁看着外面。   瞿清时说:“下周二我们计划再往北开,去俄勒冈州看看,可能要一个星期才回来,到时候得麻烦您帮我们看下店了。”   戴叔一口答应下来,说到时候让自己侄子过来看着,然后喝了口茶:“那个时候你们的人找上我的时候,我那个高兴呀,心想总算轮到老子派用场了。他们说让我开个店,开店有什么难的?我马上就把店开起来了,然后给你们弄工作签,再找入境处的人通通关系,哎,简单!”   瞿清时由衷的感谢几句,问:“对了戴叔,您这个条件完全可以申请中国绿卡,申请了绿卡就方便入籍,您怎么不申请呀?”   戴叔嘿嘿的笑:“我倒是让我几个孩子都申请绿卡了,只是我这里家大业大的,我入籍了谁管这些?我那几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主意,不肯接手我这摊活儿,只能我来呗。”   两人聊了一会儿,突然瞿清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了张照片出来:“戴叔,您跟海关的人熟吗?这人您认识吗?”   戴叔接过手机,扶了扶眼镜:“这人……哦这人我见过几次,是他们海关的没错,也是个华裔,同胞?你认识?”   瞿清时点头:“嗯,他名叫姚俊,是我去收货的时候认识的,对文物挺有研究。”   瞿清时去一家农场收货的时候,正好碰到姚俊也在,两人看中了同一件货,后来姚俊主动让了一步,说:“不管这件东西落到你们大陆人手里还是我们手里,反正都是落到中国人手里嘛,只要是在中国人手里就没问题。”   瞿清时和顾豪峰听了都颇为意外,要知道现在对中华文化还有认同感的宝岛人越来越少,两人对他顿生好感,姚俊则挥挥手,豪爽又大度:“没事的啦,中国人在外面就要互相帮助嘛。”   后来才得知姚俊本身也是个业余收藏家,他邀请过瞿清时去他家做客,只见他家收藏品不少,文物被精心呵护,器灵状态也不错,可见是个真心爱护文物的人。   戴叔听了点头:“毕竟同根同源,一家人说不出两家话来,不过你等等,我派人再去打听打听他底细。你们两个身份特殊,万事都要小心。”   瞿清时点点头,和顾豪峰一起送走了戴叔,只见戴叔的侄子就站在店门口不远处,见到他立刻迎了上去,跟在他身边。   瞿清时和顾豪峰回到店里,正准备关门,突然电话响了,瞿清时一看,是姚俊。   瞿清时接起电话,摁下免提:“喂?”   姚俊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他声音急切,特意压低了嗓子:“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瞿清时和顾豪峰对视了一眼:“方便,你说。”   姚俊急切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兴奋和紧张:“我刚刚查获一条船,这船是意大利运往美国的,表面上是运送家具,实际上还有一层隔层——”   瞿清时只听姚俊的声音传来:“隔层里面全是中国的文物。”   瞿清时呼吸一顿。   姚俊继续道:“我刚刚草草看了下,什么宋代的字画,唐代的花瓶,甚至青铜器,样样价值连城,起码上百件!”   “我刚刚和船长商量了,这批货我这边拿下,条件是我不上报他走私,以及得给他点辛苦费,不然把他逼急了他还会举报我。”   “辛苦费可以谈,但是量实在太大,我一个人吃不下,瞿先生——”   “你要不要来看看。你先看,看中的你先挑走,剩下的我包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走的有点突然…… 第6章   要说完全不受诱惑是不可能的,瞿清时一听青铜器,立马想都没想问了一句:“青铜器?什么样的青铜器?”   顾豪峰按住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姚俊说:“我拍张照片给你。”   然后一会儿,照片传了过来,瞿清时放大一看,是一尊青铜小鼎,虽然照片模糊,但仍然能看出造型庄重,纹样精致。   可惜隔着照片实在看不出真假,也看不到器灵。   接着姚俊又发了几张近照过来,只见那小鼎上方饰穷曲纹,中间饰波曲纹,三足饰着饕餮纹,内壁有铭文,由于没有拍全,所以暂时不知道含义。   瞿清时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心想要不去看看,看看又不掉块肉,可是心里一个细小的弦绷着,响起了警铃,提醒他这种好事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掉他头上?   只听姚俊的声音传来:“这船只能停在这儿一个小时,瞿先生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联系别人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击重锤,瞿清时立马脱口而出:“你发个地址,我现在就来。”   放下手机,瞿清时穿好外套准备出门,顾豪峰极其不赞同:“虽然你是上级,但是我作为你的下属有义务提醒你,馅饼后面说不定是陷阱,我们和姚俊认识时间不长,要真是好事能轮得到我们?”   瞿清时也知道有点冒失,辩解道:“就去看看,不是真的不买就行。”   顾豪峰噗嗤一下笑了,但是嘴上劝道:“要不等戴叔把人查干净再说。”   瞿清时急切道:“你不懂,如果我没看错,这鼎是西周的,里面铭文清晰,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如果是假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话,那就是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   “哦,可遇不可求,”顾豪峰坐在沙发上不动,双手交叉在胸前,“既然这鼎这么珍贵,那这个姚俊为什么不自己收了,还要拍给你看?”   瞿清时在店里转了几圈,眼睛望着外面,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回头道:“我就去看看,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就我一个人去。”   瞿清时都这样说了,顾豪峰只好举手投降,拎起车钥匙一路开到码头,循着地址找到人,姚俊已经在那里焦急的等了半天了。   “啊呀怎么那么慢,再过半个小时船就要开了,”姚俊看到顾豪峰跟了过来,眼里有点忌惮,但还是匆匆领着他穿过无数堆积如山的集装箱,手往前一指:“就在那儿。”   瞿清时遥遥看到远处一艘船,码头上放着几个大箱子,旁边站着几个人,一个亚裔,还有几个黑人。   三人迅速向那边走去,姚俊边走边说:“说好了啊,到时候你有啥看中的尽管拿,费用可以谈,但也别太低,他旁边那几个黑人都厉害着呢,别把他逼急了。”   瞿清时笑笑:“我就来看看,不一定买。”   姚俊手一挥,毫不在乎:“看吧看吧,尽管看,我跟你说,你看了保证买,你不买以后肯定会后悔,”他顿了顿说,“哦对了那青铜小鼎可是我要的,我只是拍个照让你看看。”   瞿清时一听急了,刚要说话,突然被顾豪峰一把揽住,手掌按住他的左肩,瞿清时一惊,瞬间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顾豪峰对着姚俊笑:“姚先生说什么都行。”   姚俊看到顾豪峰就有点发憷,只好呵呵两声。   三人很快来到船前,姚俊飞快的介绍了一下双方,然后招呼瞿清时:“都在这儿,你自己看,看中了就拿出来。”然后留瞿清时一个人,自己去和船主抽烟去了。   瞿清时粗粗扫了一眼,箱子里上百件文物,每一件都精美异常,年代久远,有些甚至还带着泥土气,只是……   瞿清时回头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顾豪峰,又看了看船主后面几个高大彪悍的黑人,突然想到之前顾豪峰嘴角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应该是在笑他天真吧。   顾豪峰上前一步,由于身高差的原因不得不稍微弯下腰,低声问:“怎么了?”   “……”瞿清时握了握拳,又松开,心想算了,天真就天真吧,大不了被嘲笑一顿,“都是假的。”   瞿清时说:“虽然做到几乎以假乱真的地步,无论是细节还是材质都无懈可击,但是都是假的。”   如果说是别人可能就被迷惑过去了,制作这批文物的显然是高手,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技艺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青铜器上的红锈都做的如此自然。要不是瞿清时能看到器灵,大概连他都会被骗过去。   再加上走私的船,海关工作人员亲自背书,精准的话术,紧凑的倒计时,这显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想象中的嘲笑并没有来,顾豪峰也一点都没表现出惊讶。瞿清时不安问道:“我只是想看看,没想到……现在怎么脱身?”   顾豪峰在他身后轻笑一声,气流略过瞿清时的耳朵,带来一阵颤栗:“这点小事交给我。待会儿万一动手你就往箱子那边跑,乖。”   然后顾豪峰直起身子,朗声叫:“姚先生。”   姚俊一听小跑过来:“怎么样,选了几个了?”   瞿清时:“不好意思姚先生,我没有看中的。”   姚俊大概没想到,愣了好几秒,然后才说话:“没有看中的???”   瞿清时点头,重复了遍:“没有看中的。”   姚俊可能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里闪过几个猜测,然后试探道:“你是不是只看中那个小鼎?你要是真喜欢我也不是不能让给你……”   瞿清时摇头:“什么都没看中,姚先生,我们先走了。”   说着拉着顾豪峰就要走,只听那个亚裔船主叽里呱啦大叫起来,嚷嚷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几个黑人靠过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姚俊连忙跑去船主那边说了几句,然后又跑到他们身边:“船主很生气,觉得你们是在耍他们。我说瞿先生,你不会是觉得这货是假的吧?怎么可能是假的,这船大老远的从欧洲跑到这儿,是假的还需要这样大动干戈?”   姚俊还把家具海关报检单拿出来给瞿清时看:“你看看连报关单都有,证照齐全,我都跟你说了,你先挑,挑剩下的我包圆,这里东西我都过了眼,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   姚俊纠缠了半天,瞿清时心里不耐烦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突然只听那个亚裔大叫一句,黑人们迅速从身后掏出枪,“啪”“啪”几下子弹上了膛,黑乎乎的洞口对准了他们。   瞿清时没想到他们有枪,全身上下毛孔刷的张开,冷汗瞬间下来了。   姚俊举着双手往旁边退去:“不好意思,我调和不了,你们自己解决吧。”   极度的紧张充斥着空气,气氛诡谲,船主走近几步,操着生硬的中文:“瞿先生,你在耍我,我的船从欧洲到美国,你居然说我的货是假的,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   瞿清时冷汗从脸颊流过,向下巴滑去。   船主继续道:“我本来已经找好了买家,可海关扣了我,他答应帮我找到买家,买家看了我的货却不买?你们耍我!”   姚俊在旁边用气音急切道:“答应他!你们不要命了!”   瞿清时僵立在原地,喉结起伏了一下,刚要说话,身后的顾豪峰开口了:“杨先生。”   “您的枪是假的。”   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顾豪峰向后猛地一发力,当空一脚直接踹向船主胸口!头也不回朝瞿清时吼道:“躲起来!”   特种兵的一脚可是正常人能承受得住的?船主被突如其来的一踹踹的横飞了出去,接着离顾豪峰最近的那个黑人直接被顾豪峰架住手臂,直接来了个过肩摔,只听咚的一声,骨头发出了恐怖的咯咯声。   瞿清时迅速跑到箱子后面,剩下三个黑人扔掉抢,一齐朝顾豪峰扑过去,顾豪峰躲过一记肘击,猛踹其中一人膝盖,被另一个人猛地抱住,连续几步,将他撞向地上凸起的揽桩!只听咚的一声,顾豪峰背后剧痛,立刻抓住那人头发,反手往揽桩上一撞!   咚!   咚!   咚!   三下,黑人满头是血,另外两人见状齐齐扑上来,顾豪峰一个肘击直击太阳穴,把人打的眼冒金星,接着举起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黑人,又是一个过肩摔,狠狠摔在地上!   最后一个欲逃,顾豪峰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朝着背心一级凌空飞踹,把人直接踹倒,用强壮的胳膊锁着对方脆弱的咽喉,只几秒,那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放倒最后一个,顾豪峰拍拍手里不存在的灰,转身刚要找瞿清时炫耀几句,紧接着目光一凝。   姚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匕首,颤颤巍巍抵着瞿清时的脖子。   “放我走,”姚俊颤声道,“我今天踢着钢板了,你们放我走,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顾豪峰勾了下嘴角,刚要说话,只听瞿清时开口道:“你动手啊。”   姚俊的手激烈颤抖起来。   瞿清时冷冷道,喉结不断起伏:“亚裔在美国很难融入吧。”   “好不容易做到了海关,老婆孩子都有了不错的生活,有钱有身份有家庭,如果美国人知道你搞这种骗局会怎么办?会判刑?还是驱逐出境?哦对了再加上劫持人质,大概会坐个无期徒刑。”   瞿清时抬手,一把抓住刀柄:“你动手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写好我就去乌镇玩啦,去参加那边的戏剧节嘿嘿   本来想弄存稿的,结果由于卡文,所以存稿也没弄,明天只好断更啦。   我们后天9点见。 第7章   姚俊心理防线被彻底打破,歇斯底里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支那猪去死吧!你们没来美国多清净,你们来了抢我们工作,抢我们身份!你们就是毒瘤……”   顾豪峰跨着大步走过来,一把拎走姚俊往海边走,边走边跟瞿清时说:“给戴叔打电话,让他派人来处理这里。”   瞿清时正在纳闷戴叔只是一个房东怎么处理这些,顾豪峰已经拎着人走远了,只见他把人往水里摁,一边摁一边慢斯条理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瞿清时转过身去,给戴叔打了个电话。   打好电话,瞿清时把箱子里的那些以假乱真的货撕的撕,砸的砸,免得祸害其他人,直到上百件东西弄的差不多了,顾豪峰拎着湿淋淋的姚俊走了回来。   姚俊趴在地上吐了几口水,生怕顾豪峰再把他拎回去似的忙不迭道:“我有个消息,千真万确!”   瞿清时:“你觉得我们还会相信你吗?”说着转身就走。   姚俊飞快大喊:“我有九龙剑的消息!”   瞿清时愣了一下,回过头:“九龙剑不是随着戴笠一起埋葬了么,你又在耍什么花头?”   “不是真的!”姚俊急切道,“随着戴笠一起埋葬的,是假的九龙剑!”   姚俊咽了下口水:“九龙剑乃乾隆皇帝随身佩剑,由于剑柄上雕有九龙,所以叫九龙剑。内蒙人为乾隆铸此剑时,用49个穷凶极恶之徒祭剑,所以极凶,为不详之剑,但是乾隆喜欢,他相信帝王之气能压制此剑凶气,且刀柄上的九龙可以保证他投胎后继续做皇帝,所以下葬时特意将此剑放于棺内,就在他身旁。”[1]   “后来清朝覆灭,孙殿英认为挖清朝的坟是给清朝统治阶级的最后一击,所以盗了慈溪太后和乾隆皇帝的墓,其中慈溪口中的夜明珠献给了宋美龄,翡翠西瓜献给了宋子文,乾隆朝珠送给戴笠,而九龙剑——他委托戴笠转交□□。”[2]   “然而当时正值兵荒马乱之时,戴笠并没有将价值连城的九龙剑交给□□,而是交给了马汉三,让他代为保管,可是马汉三却私自昧下了宝剑。后来他被日本人抓获,交出九龙剑给川岛芳子以保命。”[3]   “直到川岛芳子被抓获并交由戴笠审讯,戴笠才从川岛芳子家中搜出了此剑,”瞿清时接着他的话头说道,“戴笠飞机失事后,此剑随着戴笠一起下葬。为保戴笠墓不被盗,特意用水泥封棺,51年农民们撬开戴笠墓,九龙剑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成了一块废铁,一代传奇就此落幕。”[4]   “那么你为什么说戴笠墓里的九龙剑是假的呢?”瞿清时问。   姚俊向前膝行了几步:“瞿先生您想想看,此剑用镔铁打造,坚不可摧,且戴笠墓水泥封棺,气密性极好,普普通通一块铁放在封闭环境内都不会锈蚀。九龙剑在乾隆墓里都没有锈,怎么到了戴笠墓里就锈蚀了呢?”   瞿清时垂着眼皮,来来回回走了几步。   半晌,他才问:“你刚刚说你有九龙剑的线索,是什么线索?”   姚俊说:“我刚刚说翠玉西瓜在宋子文手里,翠玉西瓜共两只,是慈禧太后生前最爱的宝物之一,对他们爱之如命,据说共花了五百万两白银啊。49年宋子文飞往纽约定居,后来因为生活拮据,将翡翠西瓜卖给了美国。”   “你的意思是宋子文拿走了九龙剑带到美国,并把九龙剑和翠玉西瓜一并交给了美国?”瞿清时问。   姚俊卖了个关子,开始说起其他的来:“瞿先生,您知道九龙剑的诅咒么?”   “九龙剑的诅咒?”   “对,九龙剑极凶,是不详之剑,乾隆有帝王之气才能制得住他,其他拥有它的人,无一不被他克死,无一不死于非命。”   瞿清时和顾豪峰对视了一眼。   姚俊开始一一列举:“孙殿英死于鸦片吸食过量,马汉三被秘密处决,戴笠死于飞机失事,宋子文死于进食导致的窒息,瞿先生您想想看,美国有个总统,也是死于非命。”   瞿清时想了想,突然一阵凉气直冲天灵盖,全身寒毛竖起,他听到自己声音发颤:“不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Reference:   涂邵翀,2018-7-19,九龙宝剑,百度百科 第8章   瞿清时不敢置信,直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姚俊急切道:“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您想想肯尼迪总统和肯尼迪总统的家族,先后13名成员非正常死亡……”   瞿清时厉声打断他的话:“肯尼迪家族诅咒和九龙剑无关,在肯尼迪总统遇害前,肯尼迪家族就已经有非正常死亡的先例,九龙剑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件死物而已,别把什么理由都往它身上推!”   姚俊被他一喝,不吱声了。瞿清时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宋子文1949年逃往美国,71年死亡,肯尼迪总统1961年上任,63年遇害,时间确实吻合……再加上那些曾经拥有过九龙剑的人确实一个个死于非命,一个寿终正寝的都没有,确实是太巧了。   顾豪峰站在姚俊后面问他:“你到现在还没说九龙剑的线索,你知道他在哪儿?”   姚俊忙不迭点头:“肯尼迪总统的女儿,也就是卡洛琳肯尼迪,是肯尼迪家族财产的负责人,16年的时候她将包括九龙剑在内的一部分文物捐献给洛杉矶圣母大教堂,可是运送文物的货车却在行驶的路上失踪了。”   “失踪了?”   姚俊点头:“对,就是从一个监控摄像头开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下一个摄像头里。”   “那货车现在在哪儿呢?”   姚俊手指往下,露出神秘微笑:“在地下。”   姚俊继续道:“劫持货车的是一个叫光荣会的意大利黑帮组织,我不知道他们是具体怎么操作的,只知道他们刚把文物放进仓库,欧洲警方突然对光荣会进行收网行动,以至于光荣会被重挫,权力核心彻底洗牌,头目换了新人,这个仓库居然就这么被遗忘了。”   “所以你知道仓库在哪里。”顾豪峰问。   姚俊点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不仅知道仓库在哪里,我还知道该怎么进去。”   .   戴叔带着人终于到了码头,他们动作干脆利落,把包括姚俊在内的全部塞进面包车,动作堪比专业。   瞿清时问顾豪峰:“戴叔他们怎么连这个都会,他不是房东么?”   “戴叔盘踞唐人街多年,当然是黑白两道通吃,”顾豪峰嘶了一下,之前被黑人抱住撞向揽桩,现在伤口还在撕心裂肺的疼,“与其好奇戴叔是什么人,不如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向戴叔解释这些事。”   戴叔转过身,面沉如水,食指和中指并举,指向他们两个:“你们两个,上我的车。”   瞿清时自知理亏,乖乖和顾豪峰上了车。   “身为政府工作人员应该万事小心,仔细谨慎,我前脚去查人,后脚你们就被一个电话叫了过去,做事冲动不计后果,这是政府工作人员该有的素质吗?”戴叔声如洪钟,毫不客气的把他们骂了一顿,拿出一个信封,“你们自己看看!”   顾豪峰打开信封,戴叔动作很快,姚俊的详细资料被扒了个底朝天,资料显示姚俊多次通过这样的方式欺骗国人,方式跟这次大同小异,都是先以朋友的方式拉近关系,然后海关走私船截停,设置时间限制,再加上仿品本身就质量优秀,不少人脑子一热没仔细想就买了,回国后一看才知道是假的。   姚俊用这种方式骗了不少人,没想到这次骗到了他们头上。   瞿清时认错态度良好:“戴叔对不起,是我执意要去,跟顾豪峰无关。”   “跟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看看你们那狼狈样儿,”戴叔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两人,一个被刀划破了脖子上的皮,一个疼得龇牙咧嘴坐立不安,不禁放缓了语调,“我待会儿带你们上私人诊所,那里都是我的人,不用担心泄密。”   “还好你们这次没报警而是来找我,要是报了警讲不定就暴露了自己,姚俊这人不能留,我回头想个办法,让警方把姚俊遣返回去。”戴叔说。   “等下!”瞿清时脱口而出。   戴叔透过后视镜看他,目光仿佛穿过他的眼睛直达内心:“怎么?”   瞿清时刚要说话,被顾豪峰一把勾住脖子,直接捂住他的嘴:“没什么,戴叔,绿灯了。”   到了诊所,戴叔把两人放下车,自己先去处理姚俊的事,瞿清时左扭右扭从顾豪峰怀里挣脱出来:“你干嘛!”   “没干嘛,”顾豪峰收起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色严肃质问他,“又想跟姚俊去找九龙剑?在姚俊那里吃过一次亏又想再吃一次是吧?诶你怎么就那么容易被骗呢?姚俊不骗你骗谁?”   瞿清时气的胸腔起伏,死死盯着顾豪峰,脖子处的伤口红通通的。   顾豪峰看了一眼伤口,放缓了语气:“说你两句都不行了?你怎么脸皮嫩的跟小姑娘似的?姚俊这人不可信,他编这个故事,弄点奇幻色彩就是想让你上钩……”   瞿清时打断他的话:“我刚刚只是想让戴叔上点手段,逼姚俊说出仓库地点和方式。”   “……”   顾豪峰愣了半晌,前一秒还在正义凛然教育上级,下一秒被啪啪啪打脸,他摸摸鼻子咳了一声:“那个,既然这样,我去跟戴叔说。那个,走了走了先帮你包扎伤口,怎么被刀蹭了一下就破皮了呢……”   瞿清时不肯放过顾豪峰:“我容易被骗?”   顾豪峰一把揽住瞿清时,一齐往诊所走去:“哪儿能呢,您英明神武心思缜密,谁能骗得了您呢,刚刚是我的错,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过了几天,戴叔让侄子陆耀良过来传话:“姚俊死活不肯说。”   “姚俊说了,若是说出仓库地点和方式,他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便会任人宰割,他还说,若是要拿九龙剑,只有他知道怎么进去,而且只能由他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上榜!!!! 第9章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唐人街僻静的小巷内,平时这里少有人来,几只野猫在门口吃瞿清时特意放在门口的肉肠,时不时望向门内,小店内发出温暖昏黄的灯光,可以想象里面温暖而舒适。   小店往里走又有个房间,是平时放东西兼做饭用,瞿清时有时候饭做多了就会留一点给野猫,但是又不敢让他们进来——店里的器灵们看到猫就害怕。   再往后是左右两个房间,分别是瞿清时和顾豪峰的,走廊尽头是个后门,直通唐人街主干道,方便他们脱身。   除此之外还有个阁楼,有个大大的三角形窗户,窗外可以看到万家灯火,群星璀璨。   窗口坐着的青年正在和谁说着话,还时不时低头温柔的笑,顾豪峰在门口打电话,一边听一边嗯了几句,他挂断电话后开门回店里,顺便把想乘机溜进来的小野猫捉了回去:“姚俊手机里有几张照片,他说是当时他在那个仓库门口拍的。”   顾豪峰拿给瞿清时看,只见照片昏暗模糊,只能看到当中是个门,门上面有密码锁闪着微弱的绿光,照片一角闪烁着微茫,好像是水。   瞿清时问:“既然他知道光荣会的仓库在哪儿,干嘛不自己去把这批货独吞了呢?这可比他到处骗人来钱快吧。”   顾豪峰笑:“他搞不定的,这门仿保险箱门,以色列产,内有玻璃防盗系统,一旦强行打开,门直接爆炸,到时候他就永埋地底了。”   瞿清时:“所以他是想和我们一起合作打开这门。”   顾豪峰点头:“他只提出一个条件,就是仓库里所有非中国的文物全部归他。”   瞿清时瞪大了眼睛:“胃口那么大!这不可能!”   顾豪峰:“嗯,仓库里不止九龙剑这一样中国文物,所以他才这么有底气谈条件,要知道肯尼迪家族是总统家族,财富累积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们手里的东西件件价值连城。”   顾豪峰收起手机:“戴叔说如果我们想去,可以让他两个侄子陆耀良和陆耀光陪我们一起,他们两个身手都不错,加上我一共三个,姚俊再怎么阴险狡诈也翻不出天来。”   瞿清时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在网上查了之前的新闻,确实和姚俊说的没有出入,货车被劫持的事情连续上了一周的新闻头条,可是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只有姚俊熟悉,这实在太过于冒险。   “让我仔细想想吧。”瞿清时说,夕阳透过玻璃窗,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顾豪峰没走,他坐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清代玉山把玩,拇指和中指捏着玉山飞速旋转,器灵被他转的嗷嗷嗷叫:“你说九龙剑的诅咒是真的吗?这剑真这么邪?”   瞿清时:“肯定不是,兵荒马乱的时期能有多少人能寿终就寝的?其他的不过是巧合,好事者把他编纂出来增加神秘感而已。”说着一把夺下玉山,端正的放回桌子上,玉山的器灵眼冒金星腿脚发软,扶着瞿清时的手指呼呼喘气。   顾豪峰开玩笑:“也许是那49个穷凶极恶的冤魂附在九龙剑上索命,除了乾隆,所有拥有过他的人全被他克死。”   瞿清时摇头:“我见过的文物大多数心性纯良,我相信九龙剑不会干出这种事。”   “心性纯良?”顾豪峰捕捉到了关键词,瞿清时正要改正,顾豪峰突然手指指桌子,“我在外面打电话那会儿,你在跟我的玉牌说话?”   瞿清时:“……”   瞿清时回头看看桌,上面放着顾豪峰那块玉牌。自从飞机上被揭穿之后,玉牌的器灵见到他就躲,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开口了。这次是因为顾豪峰在码头和人打架的缘故,他特意脱下来让瞿清时看看有没有被损坏。   瞿清时虽然不擅长和人聊天,但是很擅长和器灵聊天。玉牌被他逗了几句之后扭扭捏捏的开口,还跟他解释上次不是故意的。   瞿清时脸不红心不跳:“不,没有。你看错了。”   顾豪峰抬了下眉毛:“那大概是我看错了,正常人都不会跟东西讲话的吧,你们研究员大概太过于热爱文物,以至于觉得文物有灵魂?还心性纯良,我看你倒蛮纯良的。”   瞿清时像抓到什么理由似的,面不改色当机立断:“我们研究员都这样和文物聊天,有什么问题吗?”   顾豪峰耸耸肩,起身上楼了。   瞿清时转过头,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悄悄松了口气。   玉牌小心翼翼说:“我主人观察能力很强的,上次在飞机上你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了飞机他摸了好久的肩。”   “!!!”瞿清时小心翼翼看了眼楼上。   玉牌接着说:“还有上次你跟掐丝珐琅摩伽罗纹辅首耳炉讲话也被主人看到了,主人后来特意趁你不在时打开箱子观察了老半天,把那对双胞胎吓得半死。”   瞿清时擦拭玉牌的手都抖了,轻轻嘟囔一句:“我下次再也不跟器灵说话了。”   玉牌连忙说:“别啊,要不然我们器灵多寂寞,要不以后你就听我说,你不说话。”   瞿清时瞥了玉牌一眼:“嗯,那真是太合你意了你个话痨。”   玉牌羞涩的低下了头。   玉山终于休息好了,哇的一声大哭:“呜呜呜我讨厌顾豪峰!”   瞿清时:“……”   .   最后两人决定还是要去仓库,毕竟总统家族手里出来的东西堪比博物馆收藏,要不然光荣会怎么会冒险截总统家族的车。要知道很多收藏家包括豪门贵族轻易不把藏品拿出来展示,拿出来必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瞿清时下一句话便让顾豪峰立刻陷入苦恼:   “我也要去仓库。”   顾豪峰头也不抬:“不许去。就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身手跟个小奶猫似的,出了什么事我想救你都来不及。”   瞿清时面无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你是不是对我的身体有意见?”   顾豪峰抬起头看了一眼瞿清时的脸色,急忙改口:“没有意见,只是你在店里喂喂猫跟文物聊聊天不挺好的吗,乖乖在店里等我回来,前后最多两天,不然都没人看店了。”   瞿清时摇头:“这店本来也没什么人来。姚俊这人阴险狡诈,你们三个都不懂文物,不怕他到时候又骗你们?我隔着照片或者摄像机无法辨认文物真假,所以只能我去。”   顾豪峰不死心:“听姚俊说要经过下水道,又要钻洞,你会潜水?”   “不会,但我可以学,”瞿清时干巴巴道,他摊开书低下头,“你们不怕千辛万苦拿回来的是一堆废铁吗?总之我得去。”   上级说要去,顾豪峰也没有办法,只好担负起训练瞿清时的责任,包括体能训练和潜水,一大早6点就被顾豪峰从床上挖起来去公园跑十公里,瞿清时被他操练的脸色苍白,仿佛随时要断气了似的,顾豪峰脸不红心不跳:“连这点训练都不行?你还怎么去仓库啊?”   他俯下身,凑近躺在地上不停喘气的瞿清时:“要不你还是乖乖看店得了,这种事情就该让像我这样强壮的雄性去,我真怕你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又晕过去,我还得负责把你抱回来。”   瞿清时累的话都说不出,顾豪峰只看他整张脸湿漉漉的全是水,脸色煞白,粉色的唇微微张开,发出一个气音:   “滚。”   .   不多时姚俊,陆耀良,陆耀光,还有顾豪峰瞿清时开了个会,姚俊一边画图一边给四人介绍地形:   “仓库在洛杉矶地铁的一个废弃铁道内,早年政府建造地铁时由于规划不完善,不少隧道挖了却废弃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儿,通向哪里。”   “仓库所在的那条隧道一头是地铁站,那里人太多又有监控,另一头被彻底封死,所以只能从下水道过去。”   顾豪峰问:“下水道和隧道不相通的吧?”   姚俊画了个草图:“对,下水道在地铁上面,我们先进入下水道,然后,”他又画了几笔,“我花了半年时间在下水道的墙壁上打了个洞,只要从这个洞垂直下去,就能达到仓库所在的隧道。”   陆耀良:“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然后呢?”   姚俊说:“接下来就是那道仓库的门了,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是一个巨型保险箱,以色列产玻璃防盗系统全覆盖,防止暴力开门,而一旦输错密码,整个仓库一齐爆炸,到时候别说文物了,我们所有人都直接入土为安。”   瞿清时问:“密码是六位数数字密码吗?一共几次机会?”   姚俊竖起手指:“不不不,是全键盘密码锁,一共12位数,机会,只有一次。”   陆耀光:“那仓库其他的墙面呢?可以爆破进入吗?”   “我刚刚说了,不止门,整个墙面后面全是玻璃防盗系统,就是为了防止爆破进入。”   陆耀良摊手:“那怎么办?知道密码的人大概早就去见上帝了,没有密码等于满汉大餐在眼前却不能吃。”   所有人都沉默着,气氛凝固的让人窒息。   “其实玻璃防盗系统是好几年前的科技了,”顾豪峰翘起二郎腿,“国内早就研制出了针对玻璃防盗系统的应对方法了。姚俊你一直在美国,大概不知道。”   姚俊目瞪口呆:“什,什么?”   顾豪峰自信一笑,从容的站起来:“这几天大家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我也要去买点东西,下周一,准备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对不起我迟到了!!!鞠躬!明天一定准时!一定! 第10章   周一晚上。   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高速公路下面连盏路灯都没有,连月光都极少访问这里。   五人整装完毕,每个人都背着大大的探险包,连着对讲机,为了防范姚俊再坑他们一回,戴叔给每个人都戴了GPS跟踪器,只要姚俊离开他们超过十米,警报就会自动发送到戴叔手上。   “来,搜身。”陆耀良朝姚俊抬抬下巴,示意姚俊抬起手臂。   姚俊识时务者为俊杰,很是乖巧的任由陆耀良把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捏了一遍。   “好了,”顾豪峰看看时间,“开始吧,姚俊先下,然后是耀良耀光,之后是瞿清时,我殿后。”   陆耀良和陆耀光是两兄弟,两人从小在顺德生活过,行为举止仿佛是从黄飞鸿电视剧里走出来一般,一看就跟别人不一样。   两人动作麻利的搬开下水道井盖,姚俊第一个跳下去,直到下面亮起了光,几人才依次跳下,顾豪峰最后一个,把井盖盖上,五个人全部到达下水道。   沿着下水道旁边的过道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前面一道铁栅栏拦住了去路,顾豪峰几个人从角落里拖来了几个大包:“潜水服,换上。”   顾豪峰一边帮瞿清时穿潜水服一边低声关照他:“教你的都记住了吗?下去之后拉住我的手。”   瞿清时点头:“好。”   几个人依次跳下水,瞿清时猛地扎入水中,只觉得冰冷黑暗的水向自己包围而来,听觉触觉视觉全部被剥夺,头灯在漆黑的水下只能照到三米远,耳边只有水流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呼……呼……”   巨大的不安和黑暗向瞿清时包围过来,瞿清时吐出一串气泡,手忙脚乱的四处找顾浩峰的身影。   黑暗中一只手朝他伸过来,有力的抓住他,   顾豪峰拉住他的手,为他检查了一下设备,另一只手往前一指,瞿清时不知道为什么找回了自己的知觉,突然有了力气,两个人慢慢的向前游去。   瞿清时这才知道为什么要潜水,下水道隔一段就有巨大的铁栅栏拦路,只有潜到栅栏最底下才有个够一人通过的缺口,瞿清时克服了最初的恐惧,跟着他们穿过了四个铁栅栏,只见前面顾豪峰朝他竖起拇指,两人一齐向上游去。   “到了。”姚俊率先上岸,脱下潜水服扔在一边,然后借着头灯的光转了几圈,最后指着一个地方,“这儿,洞在这后面。”   这块墙乍一看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水泥仔仔细细糊住了洞口,和别的墙融为一体,只有当敲击的时候才能听出不同来。   陆耀良从包里拿出一把锤子,咚的一下猛的一敲,水泥一片片掉落,几记敲下去,说了一句:“嗯,有风。”   几人忙活了一会儿,完整的洞口呈现在几人面前,洞口狭小,先是水平延伸,然后再垂直往下。   陆耀良举着探照灯往下看:“哇,你这工程挺大啊,都是你一个人挖的?”   姚俊不好意思的笑:“挖了半年呢,本来以为挖到了就能拿到文物,结果谁像到还有个门,真是白忙活……”   几人准备下洞,洞垂直深度大约十二米,他们在洞口架了个简易滑轮装置,由陆耀良先下去,然后才是姚俊。   陆耀光一点一点放绳子很是小心,姚俊闲着没事干,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瞿清时,笑嘻嘻凑过来想套近乎:“小哥上次的事情实在对不住啊,您伤口长好了吗?我那里有很好的药膏涂了可以不留疤……”   瞿清时生硬的回了句:“好了,劳您费心。”   姚俊笑嘻嘻的:“不劳不劳,诶瞿老师我来帮您背包吧,您这包也挺重……”   顾豪峰在滑轮旁边啧了一声,姚俊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不吱声了。   顾豪峰走到瞿清时旁边,向姚俊抬抬下巴:“轮到你了,下去之后给我老实点。”   姚俊连连保证,下洞去了。   姚俊下去之后是陆耀光,再是瞿清时。   瞿清时刚要下去,被顾豪峰一把拉住。瞿清时回头:“怎么了?”   微弱的灯光下,瞿清时见到顾豪峰的脸色从未那么严肃过:“下去了之后万事小心,我怀疑姚俊要做手脚的话也是在下面做手脚,到时候万一有危险就往安全的地方躲,离他越远越好。只要你没危险,我就能放开干。”   瞿清时点点头,系好绳子,被一点一点放下去。   这十二米的距离无比漫长,瞿清时看到下面的光越来越亮,等他踩上坚实的土地的时候往旁边一看,看到了那个巨大的仓库。   ——正如姚俊所说,是一个巨大的保险箱。   路耀良兄弟俩已经将探照灯放在四个角落照亮整个仓库,只见他起码五米高,二十米长,整体呈黑色,在探照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锐利的光芒,整个仓库没有一点点缀,只有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个触控屏,点开之后全键盘密码锁显示了出来,发出莹莹绿光。   “这么大的家伙,那些人怎么弄下来的……”陆耀良感慨。   瞿清时说:“大概是隧道刚建成的时候就弄下来了,光荣会最繁荣的时候势力遍布全球,连警方都要让他们三分,美国是他们的重要据点之一。”   顾豪峰下来之后看到瞿清时果然很听他的话,站在离姚俊最远的地方,心里甚是满意。他打开包,拿出一个小东西:“来,都让开。”   姚俊一看,顾豪峰手里赫然是一个电钻!他倒吸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拦住顾豪峰,也不怕他了:“哥不行啊哥!门后面就贴着玻璃,玻璃一旦被破坏就整个爆炸!到时候,到时候……”   顾豪峰大大咧咧往前走:“没事,我就钻个洞,保证不钻到玻璃。”   姚俊死活不肯抱住他的大腿求:“门和玻璃就隔几毫米,您拿这电钻一个不慎就直接交代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等着我养呢!”   顾豪峰不耐烦起来,一把拎起姚俊衣领扔给陆耀良两兄弟:“看着,”然后转向瞿清时:“瞿老师,把我包里的护目镜拿来。”   瞿清时从包里找到护目镜递过去,顾豪峰戴起护目镜,把电钻调到最低功率,开始一点点的磨。   瞿清时不敢打扰他,正要走到后面,被顾豪峰叫住:“瞿老师,坐到我身边来。”   瞿清时坐到他身边,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顾豪峰坚毅的侧脸,双目有神,无比专注的盯着电钻。   顾豪峰突然开口:“怕吗?”   瞿清时:“……不怕。”   顾豪峰语气轻松:“我有点怕,万一手一抖,我俩就成了小组里唯一为国殉职的,到时候我爸要知道,怕是气的一周吃不下饭。”   “我今天早上算了一卦,”瞿清时干巴巴说道,“卦上说我们命不该绝,反而能绝处逢生,所以好好干活,别分神。”   顾豪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还会算卦?”   其实不是他算的,是他临走前让唐代《金刚经》帮忙算了一卦,《金刚经》撒了几枚铜钱,然后看了半天:   “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此去九死一生,凶多吉少,但仍有一线生机,万事小心小心再小心。”   大概瞿清时的话给顾豪峰几分信心,他忙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不吃不喝,姚俊躲在离洞口最近的地方,随时准备撤退。   瞿清时突然只听一声很轻微的哒,顾豪峰瞬间停手,只见他及其小心的抽出钻头,整个人如同绷紧了的弦一下子放松下来:“成了。”   瞿清时大松一口气,瞥到顾豪峰的手在轻微的抖。   几人一起去看,只见一片狼藉当中,电钻将门钻了一个小小的洞,里面的玻璃丝毫没有反应,完好如初。   “太好了,那接下来怎么做?”陆耀光问。   顾豪峰套上手套,从包里拿出一瓶无色液体,在瓶口插了跟管子,管子正好插进钻好的小洞里。   “氢-氟酸?”瞿清时看了看瓶身。   顾豪峰微笑道:“对,氢-氟酸是一种弱酸,有较强的腐蚀性,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腐蚀玻璃。”   姚俊心惊胆战:“那不还是破坏玻璃了吗?”   顾豪峰:“玻璃防盗系统的原理不是破坏玻璃就爆炸,而是破坏玻璃时导致的震颤引起爆炸,只要破坏玻璃而不引起震颤,这个门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了。”   顾豪峰将氢氟酸一股脑儿的挤进缝隙中,等了一会儿,再伸进一根内窥镜看了一会儿,抬起身:“搞定。”   姚俊从鬼门关中走过一遭都快哭了,看向顾豪峰的眼神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踏进门之后,顾豪峰回过头,手指着前方:“怎么还有一道锁?”   瞿清时走进去一看,只见仓库一角放着一些国外文物还有金条之类,唯独不见中国的文物,而三年前失踪的那辆货车,就直接停在仓库里面。   .   仓库一角。   姚俊盘腿坐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进来过……”   陆耀光逼问他:“你不知道?你不是说这些消息都是光荣会的朋友告诉你的吗?告诉你之后他回到意大利被警察抓住,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你知道的这么详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们!”   姚俊哭嚎:“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另一边,瞿清时和顾豪峰正在研究最后一道锁。   按理说集装箱上的锁不会太难,可谁叫里面的文物太过珍贵,以至于这道锁居然是个六位数密码锁。   陆耀良走过来:“要不我们直接把集装箱切开,反正这种集装箱外表是铁皮,用电锯很容易切开。”   瞿清时说:“因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贸然切开有可能伤到文物,不如我来试试吧,反正这个密码个六位数字密码,而且没有次数限制。”   陆耀良点点头,回去招呼姚俊:“你过来。”   姚俊狗腿的过来:“什么事啊?”   陆耀良说:“你不是说你要的是非中国文物嘛,那这边的金条你肯定不要的咯,那就帮我们一起装袋吧,我们正好回去孝敬叔叔。”   姚俊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然后跟着耀良耀光一起搬金条,装了好几个口袋。   另一边的两人正在一个个的逐个输密码,瞿清时首先输入的是肯尼迪总统遇刺日期:“631122”,只见密码滴了一声,屏幕跳出来绿色提示:ERROR。   然后再是肯尼迪总统的诞辰:170529,也不对。   还有什么?瞿清时转了几圈,母亲生日?孩子生日?   只听密码锁不停发出滴滴滴的提示音,通通显示不对。地下完全没有信号,瞿清时想查点什么都查不到,突然密码锁灯光全灭,门哒的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顾豪峰从车底爬出来:“我就说嘛!这么普通的密码锁怎么过了三年还有电!原来是连着油箱,把线拔了就行,猜什么数字呢!”   瞿清时目瞪口呆,看了他半天:“……”   .   最后一道门打开,瞿清时率先走了进去,只见集装箱里左右两排货柜,货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件来自各国的文物,个个光华内敛,气质不凡,器灵们或坐或躺,听到动静纷纷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来人。   “龙门石窟佛头,唐代墓葬俑,辽代木佛……,”瞿清时手在微微的抖,他知道总统家族富可敌国随便拿一件出来便是国宝,但是没想到件件都是,瞿清时蹲下,在最下面一排双手捧剑,“找到你了,九龙剑。”   九龙剑的器灵闻言抬起眼皮,与他静静对视。   传闻中带着诅咒的九龙剑,剑柄九条龙盘旋而上,剑柄用鲨鱼皮制成,宝石镶嵌其上,抽出剑,只见他毫无锈蚀,反而遍体生寒,雾气环绕。   “传说是真的……”瞿清时喃喃自语,看向器灵,“你真的像传说中所说,是一把会杀人的剑?”   器灵年龄还小,脸上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他留着辫子头,穿清代服饰,垂着眼皮静静打坐。   其余几人都进了来,个个都被满柜子的文物震惊的说不出话。   突然这个时候,门口一个咯嗒声,瞿清时回头一看,只见姚俊站在门边,捡起脚边一个文物,然后往后一退,跳下集装箱,胳膊伸直,迅速又果断的关上门——   “喂!”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长,离门最近的瞿清时想都没想直接飞奔过去,情急之下用九龙剑卡住门缝,“你干什么!”   姚俊迅速伸手拉九龙剑,两方角力,瞿清时一个后仰,剑鞘被姚俊从门缝中抽了出去,此时顾豪峰冲上来推门已经来不及了,只听门啪嗒一声,关了。   “姚俊你干什么!”顾豪峰猛的拍门,“放我们出去!”   门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顾豪峰迅速回头命令耀良耀光:“去找其他出口!”   耀良耀光迅速行动起来,顾豪峰回头对姚俊喊道:“姚俊你耍什么花头!你文物不要了?你超过我们十米就会有警报你别忘了!放我们出来!”   姚俊在门外哈哈大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傻?我为什么要这些文物?这些文物属于肯尼迪家族,我拿到手都不能公开拍卖,拿到文物就等于揣了个烫手山芋,我是傻吗我拿这些文物?”   陆耀良在货柜后面找到一个小窗口,窗口安着三根钢条,他急切问:“电锯呢?”   陆耀光:“在外面!”   瞿清时透过窗户:“你到底要干嘛?”   透过窗户,姚俊笑的恶狠狠的:“这仓库我本来想自己留着慢慢弄,没想到你们偏要惹我,好啊,我现在就出去报警,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三年前失踪的文物,还将试图盗文物的贼一网打尽,你说美国人会怎么感谢我?”   “怕是会引起全国轰动吧,说不定肯尼迪家族的人还会亲自接待我,到时候我就是黄种人的光荣,我就是美国英雄!我之前犯的事情和这些比就是九牛一毛!”姚俊陷入想象中,神情激动,“文物?文物不重要,到时候我有了无比高的社会地位,所有人都会来采访我,你们不会不知道美国人对肯尼迪家族的态度吧?所有人都会爱戴我。”   “到时候,我就是高高在上的人民英雄,而你们,”姚俊笑,“就是监狱里的过街老鼠。”   陆耀良隔着钢条说:“你别忘了你身上有警报,只要你离我们超过十米,戴叔就会马上赶到!”   姚俊得意的笑笑:“警报?只要我在他之前赶到警局,这就是他戴国琪劫持我的证据!我可以说之前骗人的事情全是戴国琪逼我干的!瞿先生你上次说的什么?劫持人质无期徒刑?”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瞿清时刚要劝,顾豪峰开口:“别跟他废话,撞门!”   几个人立刻一起开始使劲,只听顾豪峰:“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   几下之后,铁皮做的集装箱门开始变形。   瞿清时撞门间隙往小窗一看,看到姚俊把包里所有东西全部扔出来,抱起地上装着金条的袋子放进包里准备走。   “他准备走。”   顾豪峰一听,脸色都变了:“阻止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姚俊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仓库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修文 第11章   然而来不及了。   顾豪峰用清空的货柜撞开车门后,姚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瞿清时看了看周围满地都是的文物,咬咬牙:“我们尽快离开,这里的文物一件都不动,上岸之后尽快联系戴叔,让他查一条最大限度避开监控的路线,回到唐人街之后销毁所有包,衣服,鞋子,如果警察来查,一定要咬死不承认。”   瞿清时说完,心都在颤。   一时间无数的羞耻,屈辱,自责奔涌而来淹没了他,在一个人手里吃了两次亏,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行动之前他们处处防范姚俊,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他居然放着眼前的巨大的财富不要,即使自己吃亏也要陷害他们,被姚俊恶狠狠摆了一道。   结果真是可笑,准备了那么久就是白忙一场。   耀光小声说:“中国的文物不拿走吗?或者你们可以先回国避一避。”   瞿清时摇头:“不能,拿走了不就坐实了‘盗窃’罪名么?再说了姚俊前脚报警,后脚我们就走,那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几人迅速撤出仓库,临走前瞿清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文物们,器灵们或坐或站,沉默的看着几人撤出。九龙剑被夺走了剑鞘,器灵稀薄到几乎看不见,他面无表情,冷冷的眼神有如实质一般刺在瞿清时背上。   瞿清时不敢回头,他咬着牙,心想可能这些文物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了。   回到地面,天已微亮,万幸警察还没赶来,戴叔自姚俊的警报发出之后就开始严阵以待,迅速为他们规划了一条路线,几人回到唐人街,伪装成从未出去过的样子。   回到巷子里,瞿清时往巷口看去,朝霞映红了半边天,阳光从巷口洒进来,新的一天仿佛什么都没变。   顾豪峰在后面把两个人的包拆掉销毁,瞿清时一个人坐在前面发呆,玉山,《金刚经》集体沉默,只剩落地钟的秒针轻轻的走着。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瞿清时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一抽,抬头一看,顾豪峰给他递了本书:“别紧张,看看书。”   瞿清时被吓的不清,拿起瓷杯猛灌了几口茶。   “包都销毁了?”   “包,连同衣服鞋子全部销毁了,”顾豪峰在他对面坐下来,“现在不是后悔自责的时候,现在首当其冲的是过了警察这一关,你这样的精神状态一看就能被看出破绽,放松。”   瞿清时无意识的用手揉搓着书角,点点头。   顾豪峰看看表:“警察应该快到了,我们两个对一下证词。”   “首先要想好不在场证明,昨天晚上去干嘛了,有没有人能证明,有没有去过那里。”   “第二,他会让我们分开审讯,并利用囚徒困境试图分裂我们,若是其中有一个人松口了,那么平衡被打破,四个人全都逃不掉。在囚徒困境中警察会不断用话术向你施压,威逼利诱,你一定要撑住,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背叛彼此。”   “第三,如果这次他们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很有可能对我们进行长时间的监视。”   瞿清时抬起头:“监视?”   顾豪峰:“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是的。文物涉案高达几个亿,又涉及肯尼迪家族,即使他们手里没有证据,你觉得这些人会放过我们吗?”   瞿清时立刻站起来:“我去联系国内。”   顾豪峰连忙按住他:“不急,先把这一关过了,他们没那么快监视我们。”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长了脚慢慢跑进屋子,墙头上的小黑猫伸了个懒腰,带着孩子跑远了。   顾豪峰说:“是我的错,姚俊在码头说那九龙剑的时候我也动心了,所以才没有阻止,要是当时能多想一下多问几句,就不会有今天这种结果。”   瞿清时摇头:“九龙剑是国宝,谁不动心,是我们小看了他,以为他就是贪钱,没想到他深思熟虑至此,贪婪的反倒成了我们……他是什么时候想到要布这个局的?”   再想这个问题已经没意义了,等到中午,瞿清时去做饭,罕见的做了五菜一汤,全是中国菜,还开玩笑:“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顿,下一顿就要去牢里吃了。”   顾豪峰严肃道:“别瞎说,”接着又接了一句,“即使我们到了最困难的时刻,也绝对不能说出我们和上面的关系。”   瞿清时郑重点头:“个人行为,和上面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瞿清时和顾豪峰做足了准备等了一天,从朝霞灿烂等到日落西山,警察居然没一个找上门来,问了耀良和耀光,两人也一样。   然后胆战心惊又过了几天,仍然没有等到警察,戴叔派了人在唐人街几个入口放哨,他们纷纷表示从未有警察来过,戴叔也纳闷了:“奇怪,难道他没去报案?”   耀良:“不可能啊,他处心积虑冒这么大风险把我们都关进货车就是为了报警,现在都临门一脚了又放弃?再说这人不就是想把我们卖了满足他的美国梦吗?”   顾豪峰推测:“又或者,警方已经接到了报案,但是由于没有证据所以不打草惊蛇,暗中放长线钓大鱼等我们上钩?”   戴叔点头:“有可能,”他拿起手机,“这样,我托人去打听报案记录,你们最近不要跟陌生人接触,也不要出去找古董了,等这件事情过了再说。”   于是两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都没有人找上门来,脑子里的弦却始终绷着,生怕一个放松就出事。   瞿清时趁顾豪峰上楼去了,恭恭敬敬又去问《金刚经》:“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们再算一卦吗?”   《金刚经》从背后掏出来一个葫芦,又从葫芦里倒出几枚钱币,随手一抛,捏着美髯沉吟半晌:“奇怪……”   瞿清时凑近了:“怎么奇怪?”   《金刚经》捏起一枚铜钱,只见那枚铜钱赫然从当中整整齐齐分成两半!   他眯着眼,“煞气冲天,插翅难逃,生局变死局,没救了。”   .   一个星期后,瞿清时正在窗台上浇花,突然接到戴叔的电话:“喂?”   戴叔劈头盖脸来了一句:“姚俊死了。”   瞿清时腾的一下站起来:“什么!!!”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哪种情绪更占上风一点,是震惊,还是如释重负,或是轻松,他也说不清楚,他结结巴巴的问:“死了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死了?怎么死的?”   戴叔:“不知道,今天早上被发现独自一人死在公寓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超过一个星期,死因是吸毒过量。”   瞿清时想都不想摇头:“不可能。”   “姚俊有妻儿,不可能抛下他们,再说如果他有毒瘾,你们控制他的时候早就该发现了,”瞿清时在店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时候,他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如同被闪电一样劈中了呆立在原地,想起之前的那些话——   “煞气冲天,插翅难逃,生局变死局,没救了……”   “九龙剑为不详之剑……”   “拥有九龙剑的人无一不死于非命……”   无一不死于非命。   瞿清时手脚冰凉,继续问:“姚俊的妻儿呢?”   戴叔:“他的妻儿一个月前就回宝岛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那九龙剑剑鞘呢?”   “剑鞘不见了,”戴叔说,“从警察进入现场到出现场,没看到过剑鞘。”   九龙剑的剑鞘是国宝,按理说姚俊应该拿着剑鞘出洞口,去警察局报案,并且将剑鞘作为证据,剑鞘应该被他随身携带才对,可是姚俊并没有去报案,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三周过后被发现死于自家,死因还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那种,剑鞘还不翼而飞。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笼罩着瞿清时,他问戴叔:“警局确实没有接到过姚俊的报案是吧?”   戴叔说:“对,我一个朋友拥有全市查询权限,他帮我查过,从未接到过这类的报案。”   瞿清时:“好,戴叔,麻烦您帮我个忙,我还要再去一次仓库。”   九龙剑剑下亡魂再加一位,孙殿英,戴笠,马汉三,川岛芳子,宋子文……然后姚俊。瞿清时还记得那天第一眼看到九龙剑的器灵,还是个小孩子,留着清朝头穿着清朝服,和其他器灵没什么两样。   他决定去仓库找九龙剑,他要亲自去问问清楚,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第12章   既然要故地重游,那就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别像上次那样让人坑了。除了要去见一见九龙剑之外,瞿清时准备先把文物们运上来——放在地下毕竟不安全而且不容易保存。   但是文物里有不少不好搬动,像那个辽代木佛,巍巍庄严,稳踞莲台,线条空灵曼妙,高2米,宽70厘米左右,这种绝对不可能带着他潜水去的。   还有几幅画,瞿清时对画研究不多,但是看器灵年纪和气度应该也不是凡品,这些也是绝对不可能带着他们进下水道的。   所以瞿清时和顾豪峰研究了几天,决定先把能拿的拿出来,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搬,那些不能搬的则另找一条线路——当时光荣会怎么运进来的,总有一条线路吧。   于是一周后,四人故地重游,重回仓库。   这次比上次高效多了,瞿清时对潜水一回生二回熟,不再惧怕水底漆黑的环境,一番长途跋涉之后,四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仓库和他们离开时一样没有动过,瞿清时把中国的文物全部看了一遍,指了几个:“这个青铜羊尊,这个元代花瓶,还有这个,这个……”   顾豪峰他们动作很快,迅速掏出包里的材料,把选中的几个文物严严实实的包了一层一层又一层。   说罢,瞿清时一把抓起角落里的九龙剑跟几人说:“你们先忙,我去办点事。”说着带着九龙剑走到角落里。   九龙剑冷冷看着他,一人一剑,默默对峙。   瞿清时突然对着一把剑开口了:“九龙剑,你荣耀一生,自炼成起就被送给一国之君,大家都害怕你说你不详,乾隆却对你珍爱有加不离左右,他甚至用你斩杀了白莲教的高天德与苟文明,你是皇权圣物,就连陪葬时都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你本该守护乾隆成为下一个皇帝,可是等你再次重见天日的时候却是孙殿英挖你出来的时候,你对他恨之入骨了吧?”   九龙剑打着坐,眼观鼻鼻观心,毫无表情。   “后来你颠沛流离,经手你的人都不是真龙天子镇不住你,你便一一杀了他们?戴笠,宋子文,马汉三……川岛芳子是你主人的后代,也是你杀的吗?”   九龙剑抬头看了他一眼,仍然什么都没说。   瞿清时索性在九龙剑面前坐了下来:“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瞿清时,国家文物研究院研究员,此次来国外是为了回收流落在外的文物,恰巧听别人说到了你就来找,没想到真的被我找到了。”   “我别的本事没有,我瞿家当年是护鼎功臣,得了个能看到你们器灵以及和你们交流的能力,如今人们对你众说纷纭,有说你把别人克死的,有说你使人鬼迷心窍的,你若是有什么想辩解的可以跟我说,我去为你辩白。”   瞿清时说完,就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他目光坚定,气质清正,看上去很容易信任,九龙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   “若是你不愿意说也可以……”   就当瞿清时以为九龙剑不肯开口时,九龙剑突然说话了,声音清脆凉薄:“你们真是可笑。”   九龙剑冷笑道:“我一没手二没脚,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具,离了你们人类就是个摆设,虽然岁月赋予我灵智,但是灵智只能让我思考不能让我行动,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如今你们自己做错了事,不去寻找真相却寻找起虚无缥缈站不住脚的荒唐理由,把责任往一个工具上推,本末倒置匪夷所思,真是可笑至极。”   瞿清时被他说得有点脸微微发红,辩解道:“每个器灵或多或少都会习得一些其他能力,像曾侯乙编钟能隔空打人……”   九龙剑摇头:“若我说我从未习得这些能力呢?”   瞿清时一时哑口无言。   九龙剑继续道:“你前面说得对,我荣耀一生,我看到过清朝最鼎盛的风光,我的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英明的君主,我主人管制下的国家是这个世界上最富饶的国家,他死后我本应守护他,没想到重见天日之时居然是孙殿英挖我出来之日。”   “我九龙剑,本是皇权圣物国之重宝,第一无二的帝王佩剑!我重见天日之日应该是与我主人一起转世继续做皇帝之时,没想到孙殿英挖我出来的本意居然是用我去羞辱我的主人,羞辱我主人的王朝!你说我恨不恨他?”九龙剑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激动了点,稍微有点起伏,可很快就冷静下去了,“可即使如此我也未杀过他。”   瞿清时沉默了,他问:“那其他人呢?”   九龙剑:“你想问其他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瞿清时点头:“你说你没动过手,可是经手过你的人都死于非命,这未免也太过巧合,还有拿走你剑鞘的姚俊,这几天也被发现死于吸毒过量。”   九龙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打断他的话:“那你上次还接触过我呢,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瞿清时张了张嘴:“也许是接触时间太短……”   九龙剑:“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那段历史当中拥有过我的人多了去了,远不止你刚刚说的那些,怎么他们就没有死于非命呢?恐怕是你们这些好事者特意挑了死于非命的人出来,随意编纂一个什么九龙剑杀人的故事来增加神秘感,我说的可对?”   “……”瞿清时无言以对,兵荒马乱时代不好记录历史,再加上九龙剑这个东西本就如同野史传说一般,虽说他从小就听说过九龙剑的故事,但是到底真实性如何还是有待考证的。   九龙剑:“我终究只是一把剑不是人,没有嘴巴不能开口为自己辩白,你们人类加诸在我身上的神话传说我也只能受着,就这样吧,随你们说去。”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不愿意再搭理瞿清时。   瞿清时踌躇了半晌,才说:“我们确实有考证缺失的地方,可这正是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的,你是历史的见证者,你处于权利的核心,任何人与你的经历相比都为之暗淡无光。”   “我有幸得了与文物交流的能力,我希望能通过与你们的沟通回到历史长河中,我希望通过你们与那些灿如星河的风流人物对话,你们是活化石,是历史长河中留下来的璀璨珍宝,这不正是文物的意义吗?”   瞿清时顿了顿,希望九龙剑能说些什么,可是九龙剑一言不发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好开口继续道:“所以,你说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但是你至少是现场证人之一,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九龙剑叹了口气,似乎被瞿清时说服似的放软了态度:“我有个条件。”   瞿清时问:“什么条件?”   九龙剑说:“我的剑鞘在你手里被人抢走,你理应负责。等你找到了剑鞘,我便告诉你真相。”   瞿清时点头:“应该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去追寻剑鞘。”   他拿了块布将剑身缠好,然后背在身上:“那么这段时间委屈你和我一起了,等找到剑鞘后就把你送回国,也许还能回到故宫。”   .   可是剑鞘又从何寻起呢?回到地面后,瞿清时和顾豪峰陷入了苦恼。   “两个可能,”顾豪峰分析道,“第一,剑鞘在姚俊手里,姚俊知道剑鞘的价值,回到家里之后把剑鞘藏了起来,只有他知道放在哪儿。”   “第二,有人知道姚俊手里有剑鞘,起了杀人越货之心,便诱骗姚俊吸毒导致他吸毒过量而死,自己则拿走剑鞘逃之夭夭。”   顾豪峰指出:“第一种情况不可能,耀良和耀光连夜去把姚俊的家翻了个底朝天,差点连墙都撬了,也没有找到剑鞘。”   瞿清时说:“那如果是第二种的话,现在已经在寻找买家了,甚至可能已经卖出去了,而如果已经卖了出去,那就将是最坏的结果。”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警方怎么说?”瞿清时问。   “警方以吸毒过量为由结案了,”顾豪峰道,“他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外伤,吸毒过量致死在美国还挺常见,再加上他又是华裔,警方也不愿意在他身上花更多精力,所以结案了。”   一生想要提高自己社会地位的姚俊,直到死都没有摘掉黄种人这顶帽子。   瞿清时道:“如果说姚俊是被人故意诱骗的,那这个人肯定出入过姚俊的公寓,如果我们能拿到监控的话……”   顾豪峰说:“戴叔早就托人去要过了。”   瞿清时从椅子里直起身子:“怎么说?”   “楼道里有个监控正好能照到姚俊房门,”顾豪峰说,“从姚俊进门到死亡这两个星期,除了叫外卖,没有任何人出入过他的房间,也就是说有人躲过了监控拿走了剑鞘,而我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们等于要从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   小店里的气氛陷入沉默,从仓库里运上来的几个文物暂时存放在店里,器灵们好奇的打量着小店环境,玩成一团。   瞿清时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我知道怎么做了!”把顾豪峰和店里的器灵们都吓了一跳,个个都盯着他看。   顾豪峰:“什么?”   瞿清时激动地站起来:“我们钓鱼!”   “钓鱼?”   “对,我们可以在网上装作是国内来的二傻子有钱人在网上发布求购九龙剑剑鞘的广告,暗示自己富可敌国有的是钱,手里有剑鞘的人受到金钱诱惑,忍不住会与我们联系。”   顾豪峰摇头:“对方哪有那么容易上当?”   瞿清时:“做文物买卖的人不就是图钱么?与其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中国人,反正中国人在国际上的形象就是有钱——我不管你有钱没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顾豪峰:“那如果对方是那种不差钱的收藏家?或者是凶狠毒辣的文物走私犯,甚至我们可能直接对上杀害了姚俊的杀人犯本人。”   “那他更会上钩了,”瞿清时丝毫不惧,“他肯定会好奇我们是怎么知道九龙剑剑鞘的事情,到时候肯定会想办法探查我们。”   顾豪峰陷入沉思,只听瞿清时的声音传来:   “总之,只要他有所行动,我们就能知道剑鞘到底在哪儿。” 第13章   要是电影里,这种情节肯定是伪造身份,出入各种高大上场所,香车美女不断,社会名流为之背书,拍卖场所壕掷千金,这种时候电影必为之配酷酷的音乐,主角墨镜一脱,闪瞎众人眼。   然后再放出消息要求购剑鞘,自然会有鱼上钩。   可是瞿清时和顾豪峰不同——他们没钱。   国家给的生活费有限,维持日常所需没问题,要弄这种花样肯定是不够的,于是两人只好用最便宜最傻的方法,Ebay。   洛杉矶中央图书馆。   瞿清时和顾豪峰穿着黑色连帽衫,带着棒球帽,站在中央图书馆门口,瞿清时问:“发好了?”   顾豪峰嗯了一声:“让戴叔帮我伪造了一个野鸡大学的学生证,我就是一个国内读书读不好来国外混学历的土豪家的傻儿子,啥都不会就会花钱。我填价格的时候填了好多个零,稳居求购类信息榜首,人家一眼就能看到。”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风高云淡,落叶铺满了整条街,踩下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瞿清时问:“你发的什么?”   顾豪峰大大咧咧道:“求购九龙剑剑鞘,当面验货,现金付款,上不封顶。”   瞿清时等了一会儿,见顾豪峰闭嘴了,问:“没了?”   顾豪峰:“没了啊,”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哦,还弄了个中文个性签名。”   瞿清时:“什么签名?”   顾豪峰豪气万丈一挥手:“夺我文物者,虽贵必买。”   “…………”瞿清时实在忍不住吐槽,“虽然狗屁不通但是符合土豪中国人不差钱的形象,你做的很好。”   为了不被反追踪,两人特意去洛杉矶中央图书馆发布信息,还特意穿了连帽衫和棒球帽防止被认出,顾豪峰从善如流地朝瞿清时欠了欠身:“诶,谢谢领导夸奖。”   这时候路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孩子,把两人吓了一跳:“来参加我们的周末同志大游~行吧!”   女孩子脸上画着彩虹旗,热情似火的把宣传画册递到两人鼻子下面,不远处还摆着一个摊子,摊子挂着巨大的旗帜和宣传语:“11月17日,洛杉矶同志大游~行,整个城市的同志们都会来,欢迎你们一起来玩。”   瞿清时红着脸支支吾吾摆手:“不不不,额,我们不是……”   “别害羞,”女孩一副了然的神情,瞥了眼他们的衣服,“在我们这儿可以释放自己的天性,你们一定会很享受那天的。”   瞿清时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两人穿了同款连帽衫,带着一模一样的棒球帽,还都穿着工装裤,远看就像一对穿着情侣衫的同志。   “谢谢,”瞿清时正准备解释,顾豪峰已经伸手接过了宣传册,彬彬有礼向人家道谢,“我的男朋友确实挺害羞。”   瞿清时朝顾豪峰瞪大了眼睛,顾豪峰仿佛背上长了眼睛似的笑道:“你看,他现在就在生我气呢。”   女孩子捧着心:“你们好可爱!”   直到两人走远,女孩子还在他们后面热情挥手,顾豪峰拿宣传册当扇子挥:“怎么?生气了?”   瞿清时板着脸,把落叶踩的沙沙响。   “这是最快的摆脱路边发传单的方式,再说我即使说不是,人家也不信啊。”顾豪峰挥挥手里的宣传册,语气轻松问,“话说,你是不是啊?”   “是什么?”   “同志啊。”顾豪峰笑眯眯的。   “……”瞿清时无言以对,只好反问他,“那你是不是?”   顾豪峰闲庭信步,不远不近离他背后一步远,“一般直男被问到这个问题会迅速否认,那看来你一定是咯。”   瞿清时像被火烫到了尾巴一样,猛地转过身瞪他。   顾豪峰笑得像老奸巨猾的狐狸一样,搂住他肩膀往前带去,慢慢走远:“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我也是,咱们同病相怜患难与共,不生气不生气啊……”   .   Ebay信息发出去之后,两人守着手机苦等一周,那条消息下面除了发广告的,感叹中国人有钱的,好奇九龙剑到底是什么的,一个有效留言都没有。   一周后,突然有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为什么只要剑鞘?”   两人敏锐的感觉到水面下的大鱼蠢蠢欲动,顾豪峰拿过手机,瞬间化身土豪家的傻儿子:“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爷爷让我发的消息,他不懂互联网。”   对方网名叫Partrick,一直没回。   顾豪峰又一条信息发过去:“你有剑鞘?你有的话出来聊聊呗,价格好说。”   Partrick不说话了,两人盯着手机等了半天:“鱼跑了?我演的太过了?太热情了?”   瞿清时安慰他:“没事没事,放长线钓大鱼,慢慢来。”   顾豪峰对自己的演技有了充分认知,抱着手机不停刷新,希望能把那鱼给等回来,恨不得通过网线一把抓住那人领子大喊你给我上钩!   皇天不负有心人,顾豪峰一天早上起床迷迷糊糊刷手机,突然跳了起来门也不敲直接推开瞿清时的门:“快起来,鱼来了!”   瞿清时被他大叫一声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顾先生,我严重怀疑你是故意的,”瞿清时被吓的脸色发白,指指他,“你习惯裸睡?”   顾豪峰一低头:“……”   “咳,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我有你也有,”顾豪峰坦坦蛋蛋,还往前走了几步,“Partrick发来一张图,你看看。”   “嗯。”瞿清时接过手机仔细看了起来,顾豪峰彬彬有礼的为瞿清时关上门,迅速前遮后挡,回到自己房间穿裤子。   早饭后。   瞿清时将手机还给顾豪峰:“照片我看过了,是九龙剑剑鞘没错,但是是真是假要当面看才行,要不你约他出来?”   顾豪峰点点头,开始戳手机,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快准备一下,约在今天下午。”   瞿清时惊讶的抬起头:“这么早?”   顾豪峰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市中心,星巴克。”   下午1点45。   两个人全副武装包裹的严严实实坐在星巴克——对面的小店里。   “叫你扮女装你不肯,”顾豪峰颇为遗憾,“两个男的在小店里喝茶多引人注意。”   瞿清时无语:“那你怎么不穿女装呢。”   顾豪峰:“我不行,我身高一米八七,穿了女装人家都不信,你这样的正好,再加上脸清清秀秀的挺好看……”   瞿清时朝他看了一眼,顾豪峰立马闭嘴,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你猜Partrick会是谁?”瞿清时问道。   顾豪峰:“不知道,姚俊这人社会关系复杂,狐朋狗友特别多,得罪的人也多,谁知道呢。”   他看了看手表:“还有10分钟。”   两人都不说话了,盯着对面的星巴克看,试图从里面找出可疑的人来。   顾豪峰又看了看表:“2点了。”他有点急躁,“怎么还是没有人?”   “恐怕和我们一样在附近观察,”瞿清时说,“要不我们先过去?”   顾豪峰摇头:“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   然后两人又在小店里等了一个小时,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有打扮的奇奇怪怪奇装异服的人,有穿着暴露的,有带着维多利亚大翅膀的。   “怎么回事?”人流越来越多,多到遮住两人视线,连对面星巴克都看不清。   顾豪峰这才反应过来:“今天17号!洛杉矶同志大游~行!”   瞿清时叹了口气,不禁扶额。   “走吧,他应该是不会来了。”顾豪峰站起来。   两人走出小店,大街上已经热闹非凡,穿着奇装异服的同志们大胆的秀着自己的身材,高举着彩虹旗,各种奇怪癖好的聚成一队,小众不再是小众,所到之处都是鼓励和笑脸,人们坐在街边为他们喝彩。   瞿清时突然脱口而出:“杨老板?”   顾豪峰抬头一看,居然是熟人。   只见那个在码头上和姚俊合伙骗他们的华裔杨老板,正在队伍里和大家一起游~行。   杨老板一愣,然后又冲他们一脸谦逊的笑了起来,跑过来点头哈腰打招呼,连口音都变了:“两位老板好。”   顾豪峰指了指游~行的队伍:“看不出啊,你玩这个。”   此刻经过的队伍是某边缘爱好者队,人们扬着鞭子戴着道具,大大方方走在街上,丝毫不以为耻。   杨老板□□上身,只穿了一条黑裤,手里拿着看起来很专业的鞭子,背上背着道具包,不好意思的笑笑:“个人爱好,个人爱好……”   瞿清时问:“姚俊死了你知道吗?”   杨老板:“我知道我知道,自从上次你们戴老板把我教训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这个事情了,也没再跟姚俊合作过,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   瞿清时点头:“骗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踏踏实实赚钱比骗人好。”   “老板说得对,”杨老板说,“我队伍快走了,那我先走了?”   两人点头,杨老板迅速跑进队伍里,和队伍一起继续向前。   两人慢慢朝反方向走去,热情的同志们向他们挥手,让他们一起加入,瞿清时礼貌的道谢婉拒了,他说:“Partrick选今天这个日子是故意的吧,知道今天有□□,他好混在人群里脱身……”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靠!!!”顾豪峰大叫一声,拉着瞿清时迅速回头狂奔,“我们怎么那么笨!!!”   “这姓杨的认识姚俊,一定是他见到九龙剑之后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躲过监控把他杀了拿走了剑鞘!”   两人越过无数□□的同志,在队伍里穿梭搜寻,有热情的同志拉着瞿清时不让走,被顾豪峰一把抓住瞿清时的手向前跑去。   “渠道一直是由姚俊负责,他自己不知道如何卖,也不知道九龙剑背后的故事,只知道他无比珍贵,正好这个时候在网上看到了你的信息,”瞿清时眼睛迅速略过人群,一边说,“一个菜鸟卖家,一个菜鸟买家,居然这么碰巧对上了!”   顾豪峰:“你找到了吗?”瞿清时摇头,顾豪峰指挥:“分头找,你往前,我往后。”   他往瞿清时兜里塞了个小东西:“找到他之后用这个,能让他迅速失去抵抗能力。手机保持联系。”   瞿清时点头,两人迅速分开。   □□气氛如同过节,到处是音乐掌声和欢呼,瞿清时和顾豪峰如同走错了片场一般在队伍里到处找人,瞿清时闯进边缘爱好者队伍抓着一个人问:“请问刚刚你们队伍里有一个亚裔,带着眼镜,拿着鞭子背着包,他去哪儿了?”   那个人旁边的人开口了:“先生,你冒犯了我的奴-隶,请你把手拿开。”   瞿清时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不远处有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听到了:“啊,你说的那个人我见过,他问我借了鞭子,和我们玩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   瞿清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往哪儿走了?”   女人摇摇头:“我怎么会记得,也许去了多萝西大街,也许去了星光大道。”   瞿清时颓丧的向女人道了谢,离开队伍。   游~行的队伍渐渐远去带走了喧嚣,顾豪峰和瞿清时碰头:“怎么样?”   瞿清时摇摇头:“他跑了。”   顾豪峰叹了口气,挨着瞿清时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张宣传单落到瞿清时脚下,瞿清时随手拿起来往垃圾桶里一塞,却像触电一样愣住了。   顾豪峰:“你手一直放在垃圾桶里干什么,快拿出来。”   瞿清时:“你还记不记得杨老板背的工具包?”   顾豪峰:“怎么了?”   瞿清时缓缓开口:“我好像摸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个假,后天早上9点见。 第14章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顾豪峰不敢置信的往垃圾桶一瞧:“手气不错啊,垃圾桶里都能摸出宝?”   两人合力把道具包从垃圾桶里拖出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一开,金光灿灿的剑鞘赫然在内!   “!!!”顾豪峰刚要惊叹,见瞿清时把手一抬,一个肯定且毫无怀疑的态度:“假的。”   顾豪峰一天之内心情大起大落,现在已经毫无波澜了——也是,真的怎么会扔垃圾桶。   瞿清时把剑鞘放好,背起道具包:“走吧,回去再说。”   两人一路无言,默默回到小店,路上遇到戴叔正在跟街坊邻居打牌,跟他们打招呼:“两个小鬼去哪儿啦?这满头大汗的!”   瞿清时勉强笑了笑:“去玩了。”   顾豪峰歉意的朝戴叔打了个招呼,两人一前一后向小巷走去。   旁边跟戴叔一起打牌的上海阿姨问:“两个小孩子蛮俊的诺,他们平时开那个小店有生意伐啦?能赚到钱伐?”   戴叔对面的秃头老汉道:“喔唷又看上人家了,想帮人牵红线咯,店开在巷子里面当然没生意的呀,人家大概就是开着玩体验体验生活的,对吧戴叔?”   戴叔捏着手里的牌头也不抬:“唐人街人多了去了,我一个两个都知道底细?当我土地公啊?”他猛得甩出牌:“炸弹!”炸的两人哀鸿遍野,摸钱去了。   回到店里,顾豪峰去洗澡,瞿清时从道具包里拿出剑鞘仔细查看,听到一声“咦?”九龙剑看了过来。   “你也觉得奇怪是吗?”瞿清时问。   九龙剑从剑柄上跳下来,朝剑鞘走了几步:“假的,但是做的几乎能以假乱真。”   瞿清时拿起剑鞘仔细观察:“做剑鞘的这个人真的很擅长造假,所有细节,纹路,线条,甚至上面的宝石都做的及其逼真,几乎和原物分毫不差。”   九龙剑抬头问:“没见过我的剑鞘应该模仿不出,你们找到拿走剑鞘的人了?”   瞿清时嗯了一声:“叫杨鑫,我们平时叫他杨老板,同时可能也是杀死姚俊的人。”   九龙剑:“所以是他引诱姚俊买毒品导致的吸毒过量。”   “嗯……”瞿清时觉得不对,准确捕捉到一个词,“引诱?”   九龙剑脸色一变。   瞿清时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看向九龙剑,仿佛要刺穿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内心,缓缓道:“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姚俊不吸毒,”他顿了顿,凑近九龙剑,“我甚至不知道毒品是他‘买’来的。”   九龙剑一愣,眼底有一晃而过的慌乱。   瞿清时拿过九龙剑放在自己面前,冷冷道:“你最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让你一辈子回不了故宫。”   九龙剑眼神剧烈躲闪,犹在挣扎:“你不会的,你是国家派来的,这是你的工作。”   瞿清时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那就试试,这个世界上知道你存在的不超过10个人,我就是把你卖掉又怎样,谁能揭发我。”   一人一剑,冷冷对视着,空气中的气氛仿佛凝成了冰块。   瞿清时拿起剑:“行吧,我也不想要你这样的器灵……”   九龙剑被吓的脱口而出:“我说!他抢剑鞘的时候,我留了一道意识在剑鞘上!所以我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知道是姚俊引诱的他去买的,我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意识?”瞿清时倒吸一口气,“你瞒我的事情倒不少啊!”   九龙剑辩解道:“你也没问我就没说嘛……”   “那你知道姚俊到底是谁杀的咯?你的剑鞘呢?你不是说你的意识留在剑鞘上吗?你总该知道自己的剑鞘在哪儿吧?”   九龙剑低下头:“我不知道,我的意识保留不了几天,早在姚俊死之前意识就消散了。”   瞿清时还想诈他,这个时候只听嘎达一声,瞿清时立马闭上嘴,顾豪峰擦着头发慢悠悠的从浴室里走出来。   九龙剑闭着嘴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顾豪峰朝瞿清时走过来:“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瞿清时正要离开,与顾豪峰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听他问了一句:“你刚刚……是在跟这剑吵架?”   瞿清时脚步一顿,回头道:“你看错了,我刚刚在打电话。”   “这种事发生好多次了,”顾豪峰转过身,向他走近一步,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桌上没有手机。”   .   瞿清时几次欲脚底抹油往浴室逃都被顾豪峰抓了回来,被他死死摁在椅子上:“坐好,今天不交代清楚不准走。”   周围一众器灵们一副瑟瑟发抖又想吃瓜的样子,看的瞿清时又好气又好笑。   瞿清时扶额,缓缓开口:“你要我交代什么。”   顾豪峰向后仰坐,懒洋洋笑道:“你说你累不累,我和你24小时呆一块儿,你什么事情瞒得过我?和文物聊天,在仓库那会儿直接就跑去角落跟九龙剑说话去了,我还没那么傻。”   瞿清时一时没说上话。   顾豪峰举起手指:“两种可能,一是你有妄想症,但是国家怎么会派出精神有问题的人出国做任务,所以第一种可能pass,二,文物上面有灵魂,常人看不到你看得到,还能与他们交流。”   瞿清时象征性的鼓了几下掌:“真棒,那我先去洗澡了。”说完拔腿就走。   顾豪峰跟在他后面:“我说的对不对?应该八九不离十,你看文物的眼神聚焦处不落在文物本身而在旁边或者上面,我猜测灵魂就在旁边?”   瞿清时去房间里拿衣服,顾豪峰也跟着他进房间。“要对自己有点信心,特种兵先生。对我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以后不用避着你跟文物们聊天了,这对我来说缓解了很大的工作压力。”   顾豪峰:“那本唐代的书也有灵魂?”   瞿清时走进洗手间,转过身准备关门:“麻烦移动一下您的尊脚,我并不觉得这里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   顾豪峰:“这么说我的玉牌也有灵魂,他跟你聊了什么?有没有说我坏话?”   瞿清时倚在门边,嘴角翘起一个微微的笑:“第一次见面就说你电脑里全是我这种类型的。”   顾豪峰如同晴天霹雳,愣在当场。   “我对此感到非常荣幸,”瞿清时道,“多谢厚爱。”   顾豪峰胸口处伸过来一只修长白净的手,瞿清时把人往外一推,啪的关上门,反锁了。   .   晚上,戴叔家。   去的路上顾豪峰一路没说话,瞿清时倒是气定神闲:“怎么了?平时不是话多到停不下来吗?”   “……”顾豪峰耳朵有点发热,强行把话题扯到刚刚那块解释道,“我电脑里虽然都是你这个类型的没错,不过这只是代表我,咳,欣赏你这种类型。”   瞿清时手插着口袋:“嗯,欣赏我这种类型不代表欣赏我,我懂。”   顾豪峰一边辩解,一边偷瞄瞿清时脸色:“而且我现在也不怎么看。”   瞿清时点头:“我懂,毕竟来到国外资源不大好找,他们口味和我们亚洲人不大一样,”说这还很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顾豪峰深吸一口气,刚要准备回击,瞿清时手指点了点:“到了。”   顾豪峰:“……”   戴叔的妻子为了招待他们烧了一大桌子菜,加上耀良耀光,六个人其乐融融吃了一顿,还喝了点酒。餐后戴叔把茶几搬到阳台上,和两人一边吹风一边聊天,霓虹灯挂满了整个唐人街,一眼看过去热闹又亲切。   “今天下午看你们两个脸色都很差嘛,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如果不涉及保密的话不妨说出来,我能帮忙的就一定帮。”戴叔夹了根烟。   瞿清时于是大致把事情说了一下。   戴叔抖掉烟灰:“嗯……那要抓紧了,那个杨鑫知道买家是你们之后一定会抓紧时间把剑鞘转手出去,一旦转出去,你们想追踪就难了。”   瞿清时:“是啊,我们又不是警察,难以追踪他的行踪,现在连他住在哪儿都不知道。之前那一招引蛇出洞失败了,现在要再让他出来恐怕难。”   戴叔吸着烟:“让我想想。”   这一想,戴叔抽掉了半包烟,瞿清时不禁劝了句:“戴叔您少抽点吧。”   戴叔毫不在意挥挥手:“哎,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现在不抽难道等入土了再抽?”他灭掉烟,“我帮你说个计划,可以保证杨鑫手里的剑鞘交易不出去,只能呆在他手里。”   “什么计划?”   “假戏真做。”   戴叔说:“你们那个假的剑鞘,不是说特别逼真一般人看不出来嘛,把剑鞘套九龙剑上,一起上拍卖行!”   “什么!”瞿清时和顾豪峰都吓了一跳。   戴叔:“九龙剑现世,必引起全球文物界一阵腥风血雨,到时候我去联系记者,以华人代表的身份表示抗议,再弄几个集~会炒作这件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到时候所有人肯定都会认为真品在拍卖行上,所以杨鑫手里的自然卖不出去,”瞿清时说,“然后想办法再流拍就好。”   “不,不流拍。”戴叔摇头。   瞿清时和顾豪峰对视一眼,纳闷问:“不流拍,那谁买?”   戴叔说:“你要知道,你现在并不是九龙剑真正的主人,实际上是从光荣会的仓库里‘偷’的。”   瞿清时:“……是。”   戴叔:“关于所有权问题一定要解决,不然你即使把剑送回国,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展示,不然你以为肯尼迪家族是吃素的?”   瞿清时问:“那您说怎么办?”   戴叔说:“这样,我先问你,假如你在学校里捡到一支笔,一看这不是我的嘛,正准备收起来的时候A跳出来说不对这笔是我的,你说不对啊这花样只有我做的出来。A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从B这儿偷的,B一看,说这笔确实是你的没错,不过当时抢你笔的是我爸,我爸入土了,你想要这笔你直接去阴曹地府找他,找我我不承认。你说这所有权怎么算?”   这问题问的两人面面相觑。   戴叔接着说:“若是要扯所有权,这能扯个十年八年都扯不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个时候呢你一看,A穷,B有把柄捏在A手里,你又正好有钱,你会怎么办?”   顾豪峰:“给A钱,让A帮忙叫B闭嘴。”   戴叔:“是的,就是这个理。”   瞿清时:“可是出国之前,院长说不希望通过拍卖会……”   戴叔:“哎呀,这就是个形式的问题,其他一般的文物不通过拍卖会,这种国宝通过拍卖会怎么了?再说你们别忘了,地下仓库那么多中国文物还没拿上来呢,你们不想要了?”   顾豪峰:“怎么说?”   戴叔:“反正你们听我的,回去先跟你们领导联系一下,总之送回国的每一件东西都要来历清楚,清清白白,不能污了国家的名声!” 第15章   来历清楚,清清白白。   前故宫掌门人单霁翔先生曾对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说:“大都会博物馆有很多国外文物,我们故宫博物馆也有很多,但是,与大都会博物馆不同的是,我们故宫博物院的每一件文物的来历都是非常清楚的。”   瞿清时说:“但是实际上这些文物就是属于中国,现在不过物归原主罢了,怎么能说来历不明呢?”   戴叔摇头:“你如果不想走拍卖,可以,把九龙剑和剑鞘偷偷运回国,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可是这能展出吗?展出之后一定会引起三方争议不断,到时候再往我们头上泼脏水,我们怎么证明自己清白?”   瞿清时听戴叔的计划听得云里雾里,顾豪峰却已经开始听懂了,他立刻接上:“那好,我待会儿回去就打电话,一旦接到指示我立马打电话给您。到时候就要辛苦您了。”   戴叔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辛苦,为国家做的事情怎么能叫辛苦,你们动作快点,联系好了直接打电话给我。”   瞿清时被顾豪峰拉了出去,瞿清时蹙着眉头:“我不同意戴叔的做法,出国前施院长说过,说一切低调行事,我们的目标不在于拍卖会,不在于高门大院内,在于乡野。现在怎么突然相悖了呢。”   顾豪峰说:“所有权问题必须解决。其实按照国际法,他们拥有的中国文物是合法的。”   瞿清时气得像只鹦鹉,脚踩在地上哒哒哒的响,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虽然国际上有《武装冲突情况下保护文化财产的公约》,《关于禁止和防止非法进出口文化财产和非法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以及《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但是这几项公约生效时间都在20世纪五十年代以后,根据法不溯及既往原则,中国的文物大多是在这之前流出去的,并不对这些文物产生约束力。   这也是我们国家的文物回家难的原因之一。加上有些国家并未通过这些公约,也就是说国际法对他们并无约束力,所以即使不还又如何,你能奈我何呢?   所以这也是这些年中国为什么要和很多国家签署双边协议的原因,因为只有双边协议才真正约束到这种情况。   半路上开始下雨,两人一路小跑回到店里,瞿清时第一时间给施院长打了电话汇报相关情况,并说了相关计划,施院长一听:“我懂了。仓库里拿不出来的文物还有多少?你这里有清单吗?”   瞿清时早就做过清单了,他发了一份过去,施院长看了一下,说:“我现在去找人开会,你等等。”   他们效率极高,几个小时后,他接到通知:   “批准。此次行动全程由戴老指挥,请你二位予以配合。”   .   接下去的事情如同开了挂一样超出瞿清时意料之外,先是九龙剑现身引发全世界关注,九龙剑那金光闪闪的剑鞘,盘着九条龙的剑柄,背后神秘的传说,最重要的还是乾隆爱剑,象征皇权,引发了无数人趋之若鹜。   随后戴叔顶着花白的头发,拄着拐杖出现在画面里,义正言辞的指责美国是盗窃犯,九龙剑属于中国,要求无条件归还属于中国的文物。   然后画面再一转,一大堆人聚集在市中心,举着标语喊着口号,到处散发小传单,要求拍卖行撤下文物。   不多时,国内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无数人对九龙剑被送上拍卖会一事义愤填膺,连续几天上微博热搜,各种长文短文层出不穷,标题名为《十年之殇:圆明园兽首事件重演》,《十年过去了,为什么我们的文物仍在被拍卖?》,《到底该不该拍下九龙剑之我见》等等各类文章,无数公知们跳出来指责国家在文物追回方面保护不力,又有公知持反面意见,问为什么要追回,国外技术强钱又多,文物放在他们那里才是对文物最好的选择。   此发言又遭无数网民抨击,迫于压力,施院长站出来发声,只见他在无数□□短炮下向所有人保证:“请大家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通过合法途径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中国一发声,美国这边立刻有所反应,九龙剑预计价格迅速水涨船高,专家预估出来的数字很快就突破五亿美元,一路势如破竹毫无缓和趋势。   瞿清时看了肉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回家擦花瓶去了。   随着拍卖会一天一天临近,瞿清时眼看着唐人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街头巷尾都讨论着九龙剑,新闻里随处可见九龙剑的身影,评论员们言之凿凿“中国人一定会为九龙剑买单”这样的话,发誓九龙剑能让拍卖行发一笔大财,甚至有人拿最终交易金额打赌,最高的开出十亿美元价格。   而令人惊讶的是,本该发出最大反对声音的肯尼迪家族装聋作哑,像没看到一样,而光荣会更是如同神隐,让人不知道他们去干吗了。   瞿清时举起遥控器啪的关掉电视,顾豪峰推门进来,门上悬挂的铃随着他的动作叮铃铃的响。   “拍卖会入场券,”顾豪峰举起手里的信封,“我拿到了。”   “去现场围观我们的国宝如何被当做战利品出售?”瞿清时头也不抬,把唐代《金刚经》一个字一个字的誊写下来,“不去。”   顾豪峰在他对面坐下:“九龙剑一定会属于我们,不管他多贵我们也一定会让他回家,放心吧。”   瞿清时:“是啊,然后中国的文物全线涨价,以后中国买下文物要付出极大代价,我们这小组本来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事情,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顾豪峰言之凿凿:“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们不是最会谈生意的民族吗?我们不会吃亏。”   .   拍卖会如约而至。   九龙剑现世引发全世界的关注,拍卖会外人山人海,无数记者端着□□短跑对准客人,抓到人就采访,马路对面的反对者们高举标语,口号喊得震天响,警察们严阵以待,生怕发生冲突。   而和马路对面截然不同的是,马路这边的拍卖会现场如同走红毯一样,记者们对着来宾一路猛拍,瞿清时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九龙剑是皇帝随身携带的佩剑,他非常有意义,我想他放在我的收藏室里会非常完美……额是的我非常热爱中国文化,我想它代表着,额……阴阳,风水……”   瞿清时翻了个白眼,拒绝了任何记者伸过来的话筒,径直走向室内。   瞿清时和顾豪峰头一次参与这么高级别的拍卖会,不禁多看了几眼。拍卖会设置在一个美术馆内,当中的位子留给现场来的宾客,旁边还围了一圈桌子,用于电话拍卖。   “好多中国人。”瞿清时看了一圈,和顾豪峰找到自己位子坐下。   和想要猎奇和收藏的美国人不同,到场的每个中国人都严肃认真,板着脸不苟言笑。   顾豪峰:“嗯,放心,都安排好了。”   半小时后,拍卖会开始。   前一个小时百无聊赖,拍卖行拍了几幅画几个叙利亚文物,瞿清时百无聊赖,头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迷迷糊糊见只听“China”这个词钻进耳朵,瞿清时一个激灵顿时抬起头,只见九龙剑被放在架子上,缓缓推上台。   九龙剑品相不凡,假的剑鞘套在剑上也没人看得出来,台下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这把剑来的,跃跃欲试的心情溢于言表。   主持人开始介绍九龙剑的来历,长度,材料等,兀长的介绍结束之后,主持人一声:“最低价一亿美元,拍卖现在开始。”   几乎是同一时间瞿清时看到好几个牌子一齐举起,主持人迅速报价:“一亿五千美元!”   “两亿美元!”   “三亿美元!”   ……   瞿清时手死死抓着把柄,安静的听着。   “五亿美元!”主持人兴奋得提高了声音,瞿清时顺着主持人手的方向一看,是那个场外宣称自己热爱中华文化的外国人。   瞿清时突然发现了什么:“怎么到现在没有中国人举牌?”   顾豪峰拍拍他的手:“别紧张,现在才是开始。”   五亿美元筛选掉大部分看热闹的买家,五亿之后报价开始慢了下来,人们也更加谨慎。   “五亿四千美元。”   “五亿五千美元。”   瞿清时看到有中国人开始举牌。   “五亿九千美元。”   “有六亿吗?”   “这位先生六亿!六亿美元!还有更高报价吗?”主持人兴奋的声音颤抖着,“电话报价有吗?这里电话报价六亿三千美元!”   “六亿三千美元,这位先生还有更高价吗?”   “六亿五千美元!!”   举牌的人逐渐少了下来,但是气氛焦灼的让人紧张,价格已经报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七亿美元!电话报价七亿美元!”   瞿清时轻声说:“已经是史上文物拍卖最高价了,之前一件商代青铜器也不过5.4亿……”   顾豪峰仍然气定神闲,一句话不说。   达到七亿美元之后,场上竞价的人就越来越少,只剩一个中国人和一个电话竞价,价格仍然以令人咋舌的速度飙升。   “七亿三千五百美元!有七亿四千美元吗?这位先生七亿四千美元!电话报价有更高价吗?好的七亿四千一百美元……”   瞿清时不禁看了一眼那个唯一还在竞价的中国人,他是个中年人,穿的西装革履,散发着位高权重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施院长派来的人。   “七亿八千九百美元!七亿八千九百美元!”主持人激动的喊着,“有七亿九千美元吗?”   电话报价后,那个中年人迟迟没有举牌,主持人开始喊:“七亿八千九百美元一次!七亿八千九百美元两次!”   中年人缓缓的举起了牌子,瞿清时差点要为他鼓掌。   “七亿九千美元!!!”主持人声音都颤抖了,重复了一遍,“七亿九千美元!这里电话报价还有更高价吗?”   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迟迟没有回复。   “七亿九千美元一次!七亿九千美元两次!”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接电话的工作人员。   他伸出手,左右摇了两下。   “七亿九千美元,成交!九龙剑所有权归于这位先生。”   人们不约而同站起来鼓掌,为这打破记录的拍卖金额喝彩。   瞿清时跟着人群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肉疼:“七亿九千啊一个九龙剑,打破史上文物最高成交价,光荣会凭着这笔钱都能东山再起了。”   两人慢慢走出人群,顾豪峰:“你在说什么?七亿九千美元不止九龙剑啊。”   瞿清时:“啊?”   顾豪峰:“戴叔没跟你说?七亿九千美元买下九龙剑,仓库里的中国文物作为赠品另外送给中国政府,等于七亿九千美元买下几十件中国文物啊。”   瞿清时:“……”   他颤抖着嘴唇:“包括辽代佛像?”   顾豪峰:“包括。”   瞿清时:“包括龙门石窟佛头?”   顾豪峰:“包括。”   顾豪峰:“反正就是不管我们拿上来的没拿上来的全都以赠送的名义赠给中国政府。我以为戴叔跟你说了。”   瞿清时激动的手脚发软,心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眼泪汪汪控诉:“你们,你们谁都没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孩子们,跟大家商量个事儿^_^   那个,我周末准备去三亚,男朋友应该会在那里跟我求婚?(? ???ω??? ?)?(可能,因为我也不确定,这货到现在没帮我量尺寸……)   所以呢会断更几天,就是当中的周六周日和周一不更新(????),不过我申请了榜单,所以榜单字数是一定会完成的,请大家不要放弃我一定要等我啊啊啊啊啊!!!   如果他真的帮我求婚了我回来给大家发红包!就酱!大家要等我啊啊啊啊! 第16章   瞿清时快要疯了:“戴叔没跟我说啊!我全程云里雾里不知道你们搞的什么名堂!早知道我我我……我白激动了!”   瞿清时问:“怎么谈的?他们是怎么同意都送我们的?”   顾豪峰说:“要不是我们提出,光荣会甚至都不知道地下还有那个仓库。我方主动提出九龙剑上拍卖行,拍下所得金额全部归他们所有。”   瞿清时:“那他们是怎么同意其他都送给我们的呢?那龙门石窟佛头,那辽代木佛年份比九龙剑久远多了,要卖的话可能比一个九龙剑贵得多。”   “哦,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顾豪峰道,“光荣会经过几番洗礼,新的教父都不知道那仓库的位子在哪儿。”   “那肯尼迪家族那边不会有什么话吗?”瞿清时问。   顾豪峰:“不会。光荣会收钱办事,他们和肯尼迪家族的内情我们也只是知道一二。”   行吧,瞿清时在完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参加完整个交易过程,而直到最后才知道他们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   施院长办事迅速,没过几天,仓库里的那些字画木佛全部被搬运出来,专业人员带着手套口罩轻手轻脚的打包,珍而重之地运送到车上,开往机场。而后专业人员又来到巷子里开始给暂时放在屋子里的文物们打包,小巷子难得的热闹起来,人们进进出出的,冬天的阳光越过墙洒了进来,轻松快乐的气息里夹杂着依依不舍和离别伤感。   文物们有点兴奋又有点舍不得,顾豪峰的玉牌自从上次被知道出卖主人后,就被顾豪峰取下来放在瞿清时的桌上——现在正俨然把自己当主人,一个一个器灵安慰过去。   “《金刚经》也要走了呀,哎回去路上当心,我听说你们坐飞机回去?可别给您颠散架了,待会儿让人家给您包严实点。”   “玉山你怎么也要走?你年纪还没我大,要走也该我走?什么?你更贵重?这我可不服气了……”   元代花瓶正在和瞿清时道别,玉牌一看硬是插了进去,油嘴滑舌一番吹:“美人落泪都那么美,瞿清时你把我拎上去一点,我给美人擦擦眼泪。”   瞿清时一把抓起玉牌塞进抽屉里,抽屉里传来玉牌模模糊糊的呼救。   “先生请别把我送走,我好不容易从仓库出来,这段时间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日子。”元代花瓶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有个人能听他们说话,一起开开玩笑,聊聊八卦,这种日子不常有,虽说同类之间也可以交流,但是能有一个人听他们说话是多么开心的事情。   瞿清时温声安慰她:“回国之后也有爱护你们的研究员,虽然不能听到你们说话,但是也把你们当做孩子爱护,他们用心灵与你们交流,展出之后会有更多的人来看你,你难道不想向大家展示最漂亮的样子吗?”   元代花瓶问:“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瞿清时:“当然,不管你们最后去了哪个博物馆,我会一个一个过来看你们的,”他顿了顿,笑道。“只是到时候可能不方便说话,你那么美,大家都围着你看,我想开口都找不到机会。”   元代花瓶红着脸跑到旁边唱元曲儿去了。   《金刚经》从背后掏出铜钱:“后生,我们相处时间不短,算是一段缘分了,今儿我们都要走了,临走之前再送你一副卦,帮你算算?”   瞿清时笑着点头:“那麻烦您了。”   《金刚经》:“算啥?”   瞿清时摇头,心情很好:“随便,我从国外回收了那么多文物回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现在内心十分满足别无所求。”   《金刚经》:“那行,那我也不算了,我给你提个醒儿。”   瞿清时:“您说。”   《金刚经》收起铜钱,难得严肃道:“那个九龙剑,你自个儿多加留意,那小子说话真真假假,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瞿清时听他这么一说,也严肃起来:“怎么说?”   《金刚经》道:“我们这些老古董别的不说,就活得长,这人是好心还是坏心我们一看都能看出来,九龙剑和我们几个古物都不一样,他煞气大,心思重,浑身上下都邪性儿,表面上啥都不说,实际上仇都一笔一笔在心里记着,你要是以后还和他来往,就得自个儿多注意。”   瞿清时沉默了半晌,《金刚经》继续道:“若是你们非要和他接触,九龙剑最好还是放在你身边的好,你压得住他。”   “我?”瞿清时惊讶道。   《金刚经》说:“你不觉得他在你身边那么久,从来没对你下过手吗?”   什么意思?   瞿清时正要问下去,门上的铃铛叮铃铃的一阵响,工作人员进来跟瞿清时打了个招呼:“瞿老师,那这里的文物我也开始打包啦。”   瞿清时点点头。工作人员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金刚经》就往外走。   瞿清时一看,不禁伸出尔康手:“等下。”   工作人员:“啊?怎么了?”   《金刚经》从工作人员手里探出头来:“没事,我要走了,后会有期啊小后生,我在中国等你!”   瞿清时不能说话,看着工作人员渐渐把满屋子的文物打包装箱,原本热热闹闹的小店慢慢空了下来,器灵们纷纷打招呼:“先生再见,一定要来看我们啊。”   “后生,后会有期,我们回去了。”   “走了,多谢你把我们从仓库里救出来,不然我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国。”   “……”   运送文物的货车停在巷子口,瞿清时一路送到巷口,顾豪峰在那边帮人搬箱子,大冬天的还热得满头大汗,只穿了一件衬衫,看到他便放下手里的活向他走来:“里面都没了?都装箱了?”   “恩。”瞿清时看着货车的车门慢慢关上,器灵们争先恐后朝他挥手,他忍不住举起手告别,直到门完全关上,再也看不到为止。   货车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唐人街的街道里。   “舍不得?”顾豪峰问。   瞿清时:“有点。”   在别人眼里文物是死物,在他眼里每一个文物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在自己小店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临别时,还是有点舍不得。   顾豪峰穿上衣服:“走吧,拍卖行把九龙剑送了过来,戴叔说还是给我们保管,等找到剑鞘后一起护送回国。”   瞿清时点点头,和顾豪峰一起去戴叔家里拿上剑,刚从戴叔楼上下来,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不禁愣了下。   是杨鑫。   顾豪峰往前走了一步,把瞿清时挡在后面,厉声喝道:“你居然还敢来?”   杨鑫苦笑一下:“能聊聊吗?”   .   无人的茶馆。   顾豪峰坐在杨鑫旁边警告他:“别打什么鬼主意,你要说什么快说。”   杨鑫看起来很是落魄,和在大游~行时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他说:“你们这一招真的很厉害,剑鞘本来都已经找好下家了,结果你们一炒作,全世界都以为你们手上的才是真的,我手上的是假的。”   顾豪峰还不忘嘲讽他几句:“承让承让,主要是你提供的那假货实在太像真的了,像到几乎没人看得出来。”   杨鑫一听,还有点小骄傲:“当然没人看得出来,我用的金子和宝石全是真的,除非用仪器检测年份,不然靠眼睛几乎没人看得出。”   瞿清时疑惑:“哦?这么说这些以假乱真的货都是你做的?上次在码头上那上百件假货也是你做的?”   杨鑫点头:“对。”   瞿清时和顾豪峰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讶。   瞿清时问:“你这手艺那么精湛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来骗人呢?就你这技术去故宫修文物都行了,行骗这行当做不久远的。”   杨鑫似乎好久没跟人倾诉了,闻言一下子爆发了,激动道:“我也想啊,我也想安安稳稳呆在小院里补补文物什么的,你们大陆拍的那个记录片我也看过,我我……我可羡慕了!我爸以前就做这个的。”   在杨鑫的描述下,两人听了个大概,杨鑫的父亲以前也是做这个的,后来战乱时候逃到宝岛,把一身本事传给自己儿子,可儿子来到美国后经不住诱惑做了几件假货,以假乱真卖了出去赚了打钱,又被姚俊死死控制在手里,等他想脱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杨鑫:“现在好了,我上次做的那些货被你砸了,亏了一大笔钱,这次想靠剑鞘赚点钱回本,结果也被你们搞砸了,我现在是一分钱都没了,房租都交不起。”   顾豪峰对他一点耐心都无:“房租?你还担心房租?你杀了姚俊,直接去自首就行了,以后政府管你包吃包住,一辈子呆里边儿吧啊。”   杨鑫抬起头:“什么杀人?我没杀过姚俊。”   顾豪峰不信:“那你的剑鞘哪儿来的?难道不是你见财起意杀人越货么?”   杨鑫提高了声音辩解道:“我去姚俊家的时候姚俊已经死了,我看到旁边有剑鞘我就拿走了,但是我绝对没有杀他!警察还来调查过我,后来因为我有不在场证明把我给放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顾豪峰和瞿清时对视一眼,拿起手机给戴叔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戴叔的电话来了:“我问过了。”   “警察确实调查过他,他确实是姚俊死后才去的他家。”   “杨鑫没有杀人嫌疑。”   瞿清时不禁又把目光放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九龙剑身上。   兜兜转转,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迟到了!!!! 第17章   杨鑫之前被顾豪峰一脚踢晕过,对顾豪峰有一种条件反射的恐惧,顾豪峰手往杨鑫肩上一放,笑出八颗牙齿:“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都给我好好说,要是撒谎,你自己看着办。”   杨鑫被吓的点头如捣蒜,什么都不敢隐瞒,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盘托出。   “那天是这样,”杨鑫咽了下口水,瞄了一眼顾豪峰,“我做东西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一日三餐全部外卖,那天我做好了一批货准备跟姚俊说,让姚俊再找点下家,结果打了两天电话他都不接。”   “我在想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就去他家看看,因为我有他家钥匙,就直接开了门,开门闻到一大股味儿,那姚俊就躺在地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桌上全部都是粉末,甚至还有……还有针头,我以为他睡着了就推推他,结果没想到……”   杨鑫舔了舔嘴唇:“我察觉到他死了之后很害怕,本来想报警的,可是我一想到我和他的事情万一暴露不就完了么,所以就没敢报警准备走,结果走之前看到了剑鞘。”   “那剑鞘特别漂亮,一看就是真的,我本来还在想姚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后来觉得放在他那儿太可惜了,万一以后警察来了这东西还要回到警察手里,与其便宜了美国人不如自己拿走,于是我就……”   杨鑫:“回来之后我越想越不对,我和姚俊认识那么久,从来没见他吸过毒,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吸了毒,甚至还用针头?针头不是到后期为了寻求更大的刺激才用的吗?我想了很久觉得问题出在这把剑鞘上,可能有人为了得到这把剑鞘,故意引诱姚俊吸毒,而这把剑鞘,居然歪打正着到了我的手里。”   “我越想越怕,就想快点把他出手,但是平时我只管做活,渠道的事情都是姚俊来,我自己一点门道都没有,正好在Ebay上看到了你们的广告……”   后来的事情两人都知道了,杨鑫知道买家是瞿清时和顾豪峰之后更加害怕,什么都不想只想出手,幸好他们的拍卖席卷了全美的注意,才让杨鑫的生意泡汤。   瞿清时问:“那你现在找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杨鑫有点害怕的看了眼顾豪峰,又看了眼瞿清时,支支吾吾不敢说。   顾豪峰眉头一皱,横眉倒竖就要开始撸袖子。   杨鑫一个激灵立马叫了出来:“我想跟你们说真的剑鞘被中东人抢走了!”   顾豪峰立马不可思议的看向杨鑫,瞿清时倒吸一口气:“你说什么!”   杨鑫快哭了:“我本来,本来我都跟人家谈好了,人家钱也给了我货也交了,结果你们那个拍卖闹得沸沸扬扬,中东人说我骗他,立马就把钱要了回去,还打了我一顿……”   瞿清时着急地打断他的话:“那剑鞘呢?”   杨鑫:“他说他家老虎喜欢玩棍子,这个剑鞘上面全是宝石和金子,和他的老虎身份很配,所以一起带回阿联酋了……”   杨鑫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瞿清时往椅背上一倒,生无可恋。   到头来九龙剑找到了,剑鞘却曲曲折折这么难找,先是姚俊,又是杨鑫,现在都到中东人手里了……   他瞄了一眼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九龙剑,剑被装在盒子里,器灵坐在盒子上方,听到“被老虎叼走玩”的时候,眼角跳了两下。   顾豪峰一阵火大,他一把拎起杨鑫:“来,你陪我去后门抽根烟。”   杨鑫一把抱住瞿清时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瞿先生救我!我可以把一身手艺全教给您!”   瞿清时也火大:“谁要你的造假技术!”   杨鑫:“我可以去故宫修文物!”   瞿清时:“你脸怎么那么大!你想进故宫还不让你进呢你个诈骗犯!”   杨鑫:“我知道那个中东人的家庭地址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瞿清时:“……”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确定那个中东人不会再转手卖掉,然后我们还要满世界的去找?”   杨鑫忙不迭点头:“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中东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他只爱他的宠物……”   “你怎么证明你没在骗我们?”   杨鑫冷静了一点,道:“我本来是没有必要来找你们的,我冒着被你们送警局的危险来找你们,就是因为想来想去觉得国宝不应该被这样怠慢,要是我真的任由国宝被老虎当磨牙棒玩,可能一辈子睡不安稳……”   瞿清时吃过一次宝岛人的亏,不敢再吃第二次,他摇头:“这不是真话,顾豪峰,走吧,送警局。”   杨鑫从善如流,行云流水般蹲下又抱住了瞿清时的腿:“等一下!我确实有事相求!”   瞿清时:“什么?”   杨鑫害羞的低下头,扭捏道:“我带你们找回剑鞘,你们能不能推荐我去故宫修文物。”   瞿清时:“…………”   他扶起杨鑫:“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杨鑫被骂了也不生气,像个小姑娘一样扭着身子:“为了理想可以矢志不渝的嘛。”   瞿清时点点头:“行,那等从中东回来后,先把你交给警察,文物造假,偷窃文物和倒卖文物一起判,什么时候改造好了什么时候来京城,我到时候为你在潘家园找个坑,”他顿了顿,“那个时候,你应该也快五十了吧?做不了几年了。”   杨鑫一听,居然很高兴:“好,潘家园也好,离故宫近。那说好了啊,我出狱了直接来京城找您!”   .   宽大的真皮沙发,实木茶几,香槟和红酒随意放着,漂亮的小姐穿着制服走过来提醒:“先生,我们就要起飞了,请您系好安全带哦。”   沙发上坐着三个男人,一个清冷优雅,一个豪放随意,还有一个平凡无奇。   空着的座位上放了一个大盒子,盒子上了锁,被男人牢牢看着,在众人看不到的维度,一个透明小人正在闭眼打坐。   瞿清时准备去阿联酋追剑鞘,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要带着九龙剑——虽然不知道《金刚经》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不过有一句他听进去了。   “只有你治得住九龙剑。”   《金刚经》作为他房里唯一靠得住的文物,说过的话算过的卦都没出过错,瞿清时可不想好不容易从中东拿到剑鞘回来,又有一具尸体等着他,所以索性背着九龙剑一起走。   可是这把剑不能上飞机,戴叔一挥手:“没事,我有私人飞机,随你们用!”   瞿清时眼前放着一打资料,全是他从网上找的资料,什么孙殿英生平,宋子文生平,还有戴笠的,肯尼迪的……   “真是奇怪……”瞿清时举起一份报告。   顾豪峰:“怎么了?”   瞿清时朝顾豪峰眨了下眼睛:“说起来也真是巧合。当时国内正在做□□试验,肯尼迪总统知道后计划向我们的工厂投放□□,想要摧毁我们的核试验原料,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顾豪峰立刻会意,说:“不知道,真有这回事?”   瞿清时:“嗯,当时国内都已经秘密转移核原料,准备在大西北另外建厂了。”   顾豪峰:“那后来呢?为什么没有炸我们?”   瞿清时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九龙剑的反应:“你说巧不巧,就在他签署这条命令的前夕,他在大街上遇害被杀了。”   杨鑫抬起头笑道:“所以说句不道德的话,真是天佑中华——□□一经研发,就再也没有国家敢随便欺负我们了。”   瞿清时点头,合上手里的资料:“以前总觉得疑惑,现在的国家想要研发个核弹,不知道多少国家反对或制裁,怎么我们国家研发的时候别的国家没声音呢?原来除了苏联的帮助,最大的西方国家自己总统遇害了呀,真是走了国运。”   九龙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对上瞿清时微笑着的探究的目光,立刻避开了目光。   “而且距今凶手都没有被抓到,好不容易抓到的一个证据链不足,漏洞百出,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现在每一任总统候选人都以上任后披露肯尼迪总统遇害细节来吸引别人投他票,但是成功上任的没一个披露过,”瞿清时笑道,慢慢开口,   “你说,会不会不是人杀的?”   杨鑫什么都不知道,云里雾里:“不是人?难道是鬼魂?”他托着下巴想了想,“嗯,有可能……”   瞿清时又看了九龙剑一眼,只见他拿后脑勺对着他,打坐去了。   下了飞机,三人马不停蹄直奔那家人家,阿联酋的富人是真富,别墅面积多大就不说了,最厉害的是外面一大片花园,专供他的老虎狮子豹子熊玩。   买家叫阿尔·马吉德,是个贵族,面对伪装成记者的三人非常热情,又是拥抱又是贴脸,热情的为他们介绍他从各地买来的文物,其中也包括中国的。   瞿清时三人装模作样拍了几张照片,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开始把话题带到宠物上:“听说您养了好多宠物,还特意为宠物们开辟了外面这么大一片花园?”   阿尔热情如火,引着他们往花园走:“是的亲爱的客人,我们中东人热爱自然爱护动物,这些动物在野外生活的不好,我们就把他们带回来给他们吃最好的肉,睡最好的窝,你看,这是我的最爱,伊本。”   阿尔大声招呼了一声:“伊本!”   远处一只吊颈白额大虎转过身,叼着他们跨越半个地球四处寻找的剑鞘,缓缓朝他们走来。   九龙剑坐在瞿清时肩上,一看,嘶的抽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去三亚,我今天来大姨妈,枯辽……   同学们未来三天如果看到有更新,那是我在度假期间修文。正文周二见,么么哒~~~~~ 第18章   看到剑鞘,瞿清时很是羞愧的发现自己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国宝被咬在老虎嘴里”,“国宝有没有被老虎牙齿咬坏”,而是“终于不用到处追着剑鞘到处跑了”。   九龙剑气疯了:“我堂堂帝王佩剑居然被一个畜生当棍子玩,脸面何存!尊严何存!我主人颜面何存!”   瞿清时悄悄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九龙剑稍安勿躁。   伊本扑到阿尔怀里一顿撒娇,阿尔颇为高兴,招呼瞿清时他们上前去摸老虎头,三人整齐划一的摇手:“不用不用。”阿尔也不强求,让伊本转圈圈露出肚皮,撸够了才让伊本回去。   伊本叼起剑鞘往窝里走,只是它明显智商不够,横着叼剑鞘,遇到门口,门宽度不够,哐得一下被撞了回来。   两人“嘶”的一声,齐齐倒吸一口气。   旁边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阿尔没心没肺啥都不知道地拿起手机对着老虎拍,在旁边大喊:“加油伊本,再来一次。”   伊本叼着剑鞘,又试图进门,哐的一声听得瞿清时心都颤了,还好剑鞘还算牢固,还没断。九龙剑看得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我……你,你……”   瞿清时转过身,打断阿尔的鼓励:“阿尔先生,我有一个不合时宜的请求。”   阿尔举着手机头也不回:“请说。”   瞿清时:“我很喜欢伊本的棍子,不知道能不能将它送给我?”   伊本第三次进门,终于知道换个角度,总算把剑鞘拖进了窝里,瞿清时耳边只听一人一剑终于松了口气。   阿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伊本的棍子?”   瞿清时点点头,双手背到身后攥成拳。   阿尔终于放下手机:“亲爱的朋友,如果你问我要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可是这根棍子是伊本的宝贝,他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家人,我不想让它伤心。所以对不起啦,这根棍子不能给你。”   瞿清时正要说话,突然听九龙剑开口了:“你跟他说,让我们自己去跟老虎谈,保证能让它乖乖交出剑鞘。”   瞿清时只当没听到。   九龙剑:“快点!听我的!我保证一定很安全!”   瞿清时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   阿尔还以为瞿清时不满意,连忙说:“亲爱的朋友,我可以送你爱马仕,送你香奈儿,也许你喜欢LV旅行箱……”   顾豪峰在旁边看出不对,接过话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九龙剑:“趁现在,快过去!”   瞿清时趁两人说话的功夫,走到一边偷偷道:“想干嘛?别轻举妄动。”   九龙剑声音低沉下来:“如果你不干,我就自己干。到时候出了事你别后悔。”   瞿清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放狠话给谁听呢,你现在在我手上,能翻出什么花样?”   九龙剑没说话,瞿清时余光瞥到九龙剑紧紧抿着唇。   瞿清时回到阿尔身边,不顾九龙剑的大喊大叫,坚持做完采访,全须全尾的上了车。   回到酒店后,瞿清时一把放下九龙剑:“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倒是你什么意思!见到剑鞘被畜生叼在嘴里居然无动于衷,还和别人谈笑风生!”九龙剑大喊道。   瞿清时:“什么叫出了事别后悔?什么叫自己干?怎么,又想杀人?”   九龙剑偏过头,不说话。   瞿清时不理他,一把把他关进柜子里,转身和顾豪峰讨论起办法来了。   “现在至少知道剑鞘的位置了,不至于跟盲目的苍蝇一样满世界打转,接下来就要把剑鞘安全带回来。”   “阿尔不需要钱,他收藏古董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文化,不可能靠买。”   “那如果靠偷梁换柱呢?”顾豪峰拿起手里的假剑鞘,“偷偷潜进他家,迷晕老虎,假剑鞘换真剑鞘,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常人看不出来,老虎更加看不出来。”   “可是老虎不是靠气味分辨物体的吗?”瞿清时问。   顾豪峰说:“那也是它醒了之后的事情了。我们拿到剑鞘之后一刻不停立马上飞机,反正阿尔一直以为他家的剑鞘是假的,那就给他来个拨乱反正,换上真的‘假剑鞘’。”   瞿清时摇摇头:“太危险了,老虎是夜间动物,你那个时候去它恐怕能把你当猎物撕了。”   顾豪峰说:“没关系,只要□□能打中就行,再说这种宠物老虎为了防止伤害主人,都是被磨掉爪子和牙齿的,真醒了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危险。”   瞿清时犹豫:“那我和你一起去。”   顾豪峰刚要说话,被瞿清时打断:“我不会给你拖后腿,我就坐在墙头给你望风,有什么问题我可以直接提醒你。”   顾豪峰没有说话,盯着他看。   瞿清时站起来:“就这样决定了,”他说,“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能直接买下,强行向阿尔索要只会让他怀疑,万一他去做了鉴定,剑鞘回归更加遥遥无期,顾豪峰提出的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顾豪峰点头:“好,那就今天晚上,拿到剑鞘我们直接回中国。”   .   当天晚上。   杨鑫在飞机上等他们,顾豪峰和瞿清时悄悄潜入阿尔的府邸,避开保安和摄像头,找到一处易爬的墙。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三米多高的墙似乎对顾豪峰一点难度都没有,他几下爬上了墙,再伸手把瞿清时拉上来,两人坐稳,瞿清时刚要说话,顾豪峰突然“嘘”得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墙内一片漆黑,连别墅都陷入沉睡,除了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什么都没有。沉默与黑暗让周围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夜视镜。”顾豪峰一手扶着瞿清时的腰防止他掉下去,一边用气音朝瞿清时说了句。   瞿清时的心咚咚直跳,尽量缩小自己的动作,从包里摸出夜视镜戴上。   有了夜视镜,花园一览无遗,瞿清时环顾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这时顾豪峰指指他们脚下,瞿清时一看,全身汗毛竖起,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不知何时,老虎已经无声无息的匍匐在他们下方的花园里,躲在草丛后面盯着他们看。   顾豪峰一把捂住瞿清时的嘴巴:“别动。”   瞿清时在顾豪峰怀里点点头,盯着老虎看。   原来被老虎盯着是这样的感觉,瞿清时想,死亡好像就在他们脚下等待,等着他们一个失手就万劫不复。   “肉。”顾豪峰说。   瞿清时好歹是从姚俊刀下走过一遍的人,他找回了一点神志,从包里掏出一块下过药的肉递给顾豪峰,脚下的老虎一看有肉,坐不住了,朝他们又走了几步。   顾豪峰立刻动手,把肉往远处一抛,老虎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它走了几步,嗅嗅肉,觉得不对又抵不住肉的诱惑,绕着肉徘徊了许久,终于低下头,吃了第一口。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老虎吃了几口见没有问题,就敞开了肚皮飞快撕扯起来,直到全部吃完,药效终于见效,摇摇晃晃的打了个哈欠,直接趴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顾豪峰准备下去:“差不多了,假剑鞘给我,记得把对讲机打开。”   瞿清时从后面背包取出假剑鞘递给他:“如果到时候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就摸剑鞘内侧,我在假的里面贴了层塑料膜。”   顾豪峰点头,伴随着几个矫健的动作,人迅速跳下了墙。   瞿清时一边关注着顾豪峰,一边密切注意着趴在草丛里的老虎,九龙剑也跑了出来,又坐在瞿清时肩头看。   顾豪峰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拿着匕首防身,一步一步朝老虎窝走去。   周围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瞿清时心吊到嗓子眼,只见顾豪峰动作迅速,如同野兽一般匍匐着迅速前往老虎窝,迅速换货,两个动作不超过十秒。   “太好了!”瞿清时忍不住说,“快上来。”   这时候异变突生。   瞿清时看到原来趴着的老虎突然动了,他抬起脑袋,左右一看,看到了朝墙头跑来的顾豪峰。   “快!老虎醒了!”   瞿清时顾不得声音,朝顾豪峰大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虎啸,顾豪峰一回头,那血盆大口朝自己扑了过来,下一秒就要咬到他的腿!   顾豪峰整个身体扭转过来,腿一边往后蹬一边迅速抽出匕首朝老虎挥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将剑鞘往瞿清时那里一扔:“你先走!”   瞿清时伸手拿到剑鞘,四处转头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九龙剑在他旁边大叫:“用我!”   九龙剑:“用我!不用我他会死的!”   瞿清时怒吼道:“闭嘴!”   一边顾豪峰被老虎压在身下,爪子朝顾豪峰脸上扇了上去。   顾豪峰一个打滚,躲过老虎爪子,结果头皮被扇下来一块,血从头顶流了下来,浸透了半边脸庞。   老虎闻到血腥味更加兴奋,顾豪峰一边盯着老虎一边大叫:“快走!你先回去!”   匕首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老虎终于展示出了他动物之王的威力,把顾豪峰溜得满花园跑。   九龙剑再三叫道:“用我!他会死在这儿的!”   瞿清时抽出了九龙剑。   他只觉得神志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眼前仿佛雾蒙蒙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跳下的墙,他看到自己离老虎越来越近,他看到顾豪峰满脸的血。剑切下肉的手感如同切豆腐,血溅在脸上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   杀!   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惹!   各位小天使留言收藏,准备收红包吧!嘿嘿~~~~ 第19章   瞿清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中枢神经仿佛被通了电一样一跳一跳,他仿佛对血有天生的渴求,从未习过剑法的他把剑舞得虎虎生风,直到遥远的地方有个声音一直在叫他:“瞿清时!瞿清时!”   瞿清时一个激灵,什么东西从他眼前飘走,眼前雾蒙蒙一片消失了,他仿佛从深深的睡眠中惊醒,恍若隔世:“什么?”   只见顾豪峰死死扣着他拿九龙剑的那只手,膝盖顶着他的腰,整个人被顾豪峰压在地上,他的眼神像不认识瞿清时这个人一样,震惊地看着他。   不远处,老虎身上不知道多少处剑伤,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草坪,倒在血泊里。   瞿清时看了看远处的老虎,又看看自己的手,他脑子里一片浆糊,顾豪峰问:“醒了吗?”   瞿清时点点头,腰上的力道消失,他慢慢站起来,转头一瞥看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九龙剑,下意识像触电一样把剑丢开,九龙剑在草坪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顾豪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九龙剑,走了两步准备去把剑捡起来,瞿清时突然反应过来,拼命把他往后一拉:“不!”   瞿清时往前大跨一步,先他一步捡起剑,套进剑鞘里,全身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拿着。”   顾豪峰问:“你……”   瞿清时摇头,背起剑,向墙头走去:“回国,回国再说。”   两人从墙上原路返回,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回到车里,顾豪峰发动车子,往机场飞驰而去,偶尔对面马路上的车灯透过玻璃,在瞿清时脸上映出转瞬即逝的虚影。   瞿清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刚刚那块消失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到他的脑子里。血,如同切豆腐一样切肉的手感,血溅在脸上带来的兴奋……   那不是他。   他活了25年,内向的人有充分时间内视自己,他绝对不是看到血就兴奋的人,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里住了一个嗜血的另一个人,那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控制了。   “顾豪峰,”瞿清时感觉喉咙被磨砂纸磨过一样,浑身如同剧烈运动后发软,“我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顾豪峰看了他一眼,仿佛不敢太过于刺激他,小心斟酌着字句:“我看到你举着剑朝我跑过来,用古代剑法把老虎砍成重伤,你还想把它彻底杀掉,被我拦下了。”   瞿清时想起在那之前九龙剑让他用剑。   他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上的九龙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   拿到剑鞘后,三人马不停蹄迅速从阿联酋飞回国内,一下机场就先把杨鑫移交给警方,杨鑫被抓了还依依不舍,再三和瞿清时确认以后会来接他。   瞿清时叹气:“进去之后好好改造,就你这手艺用在正途上,说不定还会给你减刑,这是我的电话和公司地址,你到时候直接来找我。”   杨鑫点点头,临上车时还是哭了,不知道是在哭什么。   警车呼啸而去。瞿清时在北京的大街上背着包,行人低着头揣着兜匆匆路过,他迎着冷冽的冬风朝顾豪峰开口:“走吧。”   “我们去故宫。”   百年传奇国宝回归故土,这将在故宫藏品中再添一重量级国宝。故博的馆长姜院长亲自接待,热情的把九龙剑请到他们的工作室里,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修理。   “听说你们为了找这个剑花了不少功夫啊。”姜院长笑容满面。   瞿清时谦逊道:“为国做事,应该的。”   姜院长小心翼翼的接过九龙剑放在架子上,出去叫人,只留顾豪峰和瞿清时在工作室里。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空气里浮着微尘。   “我知道你是怎么杀人的了,”瞿清时对着九龙剑直奔主题,“你一直以来否认自己杀人,还说自己和其他器灵不一样,并未习得另外的能力,殊不知你出生以来就有能力。”   “当年孙殿英挖你出来,你还未练习好能力他就死了,你很气吧?于是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姚俊抢走剑鞘的时候,你说你附了一道意识在剑鞘身上,其实那不是意识,是煞气,对不对?”   “49个穷凶极恶之徒祭剑,49道煞气,每用一道煞气便杀一个人,你通过煞气腐蚀他们的思想,控制他们的行为,平时温和有礼的人沾到煞气之后也变得嗜血疯狂,是你控制的姚俊去买毒品,甚至用针头,导致他吸毒过量,事后还试图迷惑我,把罪名推到杨鑫身上,对不对!”   “我一直在想,杨鑫也是试图把你卖掉的人,而且也接触过你,为什么你没有杀了他。我猜测那是因为一道煞气只能杀一个人,你杀了姚俊用掉煞气,就无法再动杨鑫了。”   “后来虽然你见到了杨鑫本人,但是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再接触过你,所以你也无法再动他。”   “你一开始无法控制我,因为我瞿家是护鼎功臣,身上有华夏上古神器之力的护佑,你也不敢动我,后来我抽出剑等于同意使用你,你便控制了我的身体,通过我杀掉老虎,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救了顾豪峰?”   “九龙剑,你在外流浪百年,如今终于回到故宫,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九龙剑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环顾四周良久,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不是寿康宫吗,怎么变工作间了。”   他一句话,时光逆流而上,如洪水般轰隆隆将他们淹没,仿佛倏地一变,回到了九龙剑所在的那个最鼎盛的清朝。   那些久经风雨的木头,那些仍然辉煌着的天花板,那些精细的雕刻和花园,阳光仍然如几百年前一般,下一刻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乾隆朝他走过来:“朕怎么把你留在这儿了,九龙剑。”   可是他闭眼时还是鼎盛王朝,再睁眼时已是国破家亡。斯人已逝,他独留人间,情愿长眠于地下,从未看到后来的景象。   九龙剑大叫一声,朝某个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主子!九龙剑回宫了!”   “九龙剑不用流落他乡了!”   “九龙剑等您回宫!”   叫到后来还带着哭腔,声音仿佛穿越时光,越过生死,将强烈的思念化成风,回到康熙身边,像往常一样依偎在他手边。   瞿清时在旁边看着,突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九龙剑,即使和他在一起时间很久,从未问过他和康熙的那段时光,也从未问过他百年间到底遭遇了什么。也许其中辛酸只有他知道,而支撑他一切的信念大概就是回到故宫吧。   九龙剑磕好头,起身,转身面对瞿清时,脸上浮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的,人是我杀的。”   “其实你早就该提防我,我出生便带着煞气,我是不详之剑,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除了我主人。”   “我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主人,他从不因为我身带煞气而嫌弃我,而是盛赞我寒气逼人,吹毛断发,是一柄剑该有的样子。他还用我斩了白莲教两个叛徒。”   “我主人这样对我,我当然也这样待他,只可惜在地下守了他百年,最终还是被孙殿英挖了出来,当成献礼献给那些人。”   “后来那些人也爱我,但是爱的不是我本身,而是爱我的身份,爱我曾待在康熙身边,他们以为拥有了我也能成为康熙?真是笑话……你说我从未认其他人为主,是的,这些人也配让我认主?”   “没有杀孙殿英是我一生中最悔恨的事,是他将我主人挖出来抛尸野外,他冠冕堂皇说什么给清代最后一击,实际上不就是为了那些财宝么。”   “宋子文确实是我杀的,他晚年生活拮据,把翠玉西瓜和我都献给了洋人,还特意把我献给了洋人皇帝,我从未见过如此奴颜婢膝之人!”   瞿清时问:“那肯尼迪……?”   九龙剑点点头。   瞿清时深吸一口气,   九龙剑道:“肯尼迪拥有我之后也爱之如命,把我放在他办公椅后面,我深知制造核弹对当时中国之重要性,毕竟是我主人国土,我主人励精图治,让他的国民衣食不缺,虽然换了朝代,可不管如何,我主子的国土怎可被一个洋人毁了。”   “那姚俊呢?”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九龙剑问,“我主子生平最恨的就是对那些洋人膝盖软的人,更何况他还准备把我的剑鞘和其他文物献给洋人,他不死谁死。”   到了这里,基本什么都明白了。瞿清时问他:“那么,你身上还有几道煞气?”   九龙剑刚要说话,姜院长带着工作人员回来,接过九龙剑,说着一些夸奖的话,一时间热闹无比。顾豪峰代替他应和着那些夸奖的话。   瞿清时盯着九龙剑,九龙剑轻轻道:“放心,我不会再用了,我要等我主人回来,他应该转世了。”   “虽然不会转世成帝王,但是转世成普通人能看我一眼,就够了,”九龙剑闭上眼,任凭工作人员把他捧到工作台上,“我要在这里,一直等他,等到他来为止。”   姜院长大声笑道:“走,小瞿小顾,带你们去看看其他工作间!我们这里别的不对,就房间多,文物多……”   瞿清时和顾豪峰跟着姜院长慢慢朝外走去,临走时听到一句很轻的“谢谢你”,瞿清时回头一看,九龙剑朝他行了个礼,起身后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瞿清时一只脚踏出宫外,姜院长惊呼:“下雪了!”他回头一看,大雪漫天纷飞,如同满天飞絮倾倒下来,把整个故宫染成白色。   瞿清时又回头去看九龙剑,已经看不到了,顾豪峰在楼梯下向他伸出手:“怎么不下来?怕摔?”   瞿清时回过头,笑了笑:“不,我是在想,几百年前的人们看到的雪,是不是和我们看到的一样。”   姜院长在前面闻言回过头,大声道:“当然,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们如今修复文物,追寻文物的意义就是缅怀古人,与过去对话。历史长河星汉灿烂,还有很多等着我们今人去探寻呢,走吧!去追寻古人遗留下来的历史吧!”   瞿清时笑了,拉着顾豪峰的手走下台阶,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九龙剑篇结束了!   下一章就是另外一个传奇文物啦,我回头再理一下大纲,如果大纲理清楚了我明天就继续写,理不清楚就请假一天。   给大家几个提示猜一下下一个文物:   提示1:现已失传   2:两个以上的中华民族英雄使用过它,民族英雄做的诗词在我们的语文书上,大家都背过   3:文房四宝之一   猜到的发红包!   ps:   昨天发的红包都有收到吗?我是用后台的发红包小程序发的,但是好像没有提示?没收到红包的举手我再发下 第20章   故宫雪景是一绝。   等顾豪峰和瞿清时从地库里出来的时候,故宫已经银装素裹,堆银彻玉了,天地无声,只有雪花团团簇簇的往下掉。   两人告别了姜院长,穿过长长的宫墙,瞿清时把九龙剑跟他讲的话复述了一遍,顾豪峰感慨道:“他这一生命运多舛,本是一把普通的剑,却被赋予各种传说和意义,只是想守护乾隆,却身不由己飘零百年,直到现在才回来。他杀姚俊,也许觉得自己是乾隆生命的延续,认为如果乾隆还在世,一定不会放过他。”   瞿清时叹了口气,在冰天雪地里凝结成白雾:“除了乾隆,没有人真正喜爱他。别人惧他不详,后人只爱他的身份和荣耀,更有人迷信得了帝王宝剑就可以成为帝王。怪不得九龙剑这一生只认乾隆这一个主人。”   顾豪峰道:“但是不论命运如何,罪行无法被掩盖。”   两个人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留下身后的脚印,瞿清时道:“所以尽管九龙剑说不再使用煞气,但是我帮姜院长说了,希望等修复后,把九龙剑放在佛教法器旁,由法器帮忙洗刷煞气,虽然煞气年深日久,但总归有所助益吧。”   穿过宫墙便是御花园,周围顿时热闹起来,人们争相拍照赏雪,从他们身边略过,欢声笑语不断。承光门前两只铜象见到瞿清时,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打招呼,用头蹭他的手。   瞿清时低着头微笑,挠挠他们的下巴。   顾豪峰吐出一口白气,手往瞿清时肩膀上一搁:“你去哪儿?”   小铜象被猛地一吓,急忙连滚带爬的逃了回去。瞿清时收回手:“回家。”   顾豪峰揽住他的肩:“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不去吃一顿好的?走走走,哥哥请你吃老北京火锅。”   瞿清时挣了挣,发现挣不开,只好顺着他往外走:“下周就要回美国了,你不陪陪家人?”   顾豪峰:“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听你刚刚说你家是什么?护鼎功臣?咱边吃你边跟我说说这个呗。”   两人走到后海,点了一个锅子几盘肉,瞿清时笑着道:“我们家的事情有点离奇,可能我说了你也不信,反正你就当听故事下饭。”   顾豪峰举着筷子涮肉:“行,你说。”   瞿清时道:“你知道九鼎吗?”   顾豪峰想了想:“是那个传说中的上古神器?知道,”他顿了顿,瞪大了眼睛,“你们家不会是……”   瞿清时笑了笑,说道:“九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夏朝,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象征九州和国家政权,是传国至宝,也是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   “夏朝灭亡后,商周两朝都有此鼎,谁拥有九鼎谁就拥有了天下,因此生出不少典故来,比如问鼎。到了秦灭六国,统一天下时,九鼎就不知下落了,有说落入泗水的,有说随着秦始皇一起长眠骊山的,由于年代久远,不得而知了。”   顾豪峰:“那这跟你家又是什么关系呢?”   瞿清时道:“这件事情要从我太爷爷那时候说起了。那时候正值日本侵华之际,虽然日军没有攻入西安,却也天天炮轰不断,民众流离失所吃了上顿没下顿,有几个盗墓的豁出命去,去盗秦始皇的墓。”   顾豪峰:“不是说秦始皇墓里面都是水银,进去就汞中毒吗?”   瞿清时说:“那时候的农名哪里懂这些,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横竖都是个死,就去了呗。那个时候我太爷爷在西安做了个小官,得知此事后立刻赶往秦始皇墓,果然找到了盗洞。”   “由于在场没人懂这个,只能在洞口守着,结果守了一天一夜,居然还真被他们守到了,”瞿清时顿了顿,“一个小矮个儿从洞里冲出来,浑身上下像血葫芦一样,见到我太爷爷他们就冲过来嚎,话都说不清楚,只说他们的人全陷在里面了。”   “当时关于到底要不要救人大家意见不统一,有说活该不能救的,也有说不能见死不救的。我太爷爷当时思想境界比较高,说到底活不活该应该由人民来审判,而不是鬼神。”   “还有一个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在他们当地人心里秦始皇墓是个很神圣的地方,是祖先的根,他们得着急把人弄出来,把洞填上,免得再来人打扰秦始皇休息。于是我太爷爷一声令下,招呼了几个人,准备下洞。”   顾豪峰涮了一大堆牛肉放进瞿清时碗里:“你太爷爷也真够胆子大的,啥都不知道就直接进去了?”   瞿清时:“我太爷爷那是问清楚了才下去的,太爷爷跟小矮个儿说,想要他们去救人,先要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矮个儿说:“当时他们看准了地方挖洞,差不多挖了20米左右,铲子碰到了东西,就让大家都下去准备干活儿,谁知这洞居然没底。”   顾豪峰问:“没底?什么叫没底?”   瞿清时:“怎么爬,都爬不到底——就是遇到鬼打墙了。”   顾豪峰奇怪道:“盗洞都能鬼打墙?这怎么可能?”   瞿清时:“怎么不可能,他们爬了一会儿发现不对,怎么爬了那么久都没到底呢?再难爬爬了那么久也到了啊。小矮个儿说他在洞口往下三米的地方不小心落了跟火柴,结果爬了一段又看到这火柴了。”   “小矮个儿是他们当中资历最浅的那个,不敢说话,后来他们老大发现了不对,决定全体掉头往回爬,但是爬了起码一个小时,见不到顶。”   “盗洞环境狭□□仄,心理素质差的几个开始发慌,他们老大是其中资历最老的那个,发话说休息一下,想想办法。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吹来一阵风,灯灭了。”   “盗洞怎么会有风?”顾豪峰问。   “是啊,”瞿清时继续道,“小矮个儿也想到了,他再也受不了了,第一个崩溃,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身上那一身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居然被他糊里糊涂的冲出来了。”   火锅店的人越来越多,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顾豪峰给瞿清时倒满了饮料,续了一份糖蒜:“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瞿清时点头,继续道:“我太爷爷一听反倒高兴起来了,他说最怕的就是真挖到里面了,这不仅是对秦始皇墓的极大破坏,也是对秦始皇极大的不尊重,放在他们当地是要断子绝孙的。”   “至于鬼打墙,我太爷爷也有办法,他用了一根粗麻绳系在每个人腰上,再把绳子往下放,上面找人拉着,他们沿着绳子爬就行。”   “鬼打墙解决了,可是那个小矮子身上一身的伤从哪儿来的,他们看了半天看不出,只好身上揣着枪,下洞了。”   瞿清时涮了几根青菜放进碗里:“进去之后就搞笑了,几人下洞五米都不到,就看到了人。几个盗墓的一个个不成人形,七到八歪的躺在洞里,旁边有两只巨大的老鼠。”   “老鼠?”   “嗯,”瞿清时点头,“据我太爷爷说,老鼠大到什么程度呢?足足有他小腿那么高,油光水滑眼冒红光,不知活了多久,神智可能比人还高。”   “我太爷爷一看就知道为啥几个人都陷在里面了,就跟猫和老鼠钻进一个洞一样,猫体型大,在洞里不方便行动,老鼠体型小,更容易攻击。他们几个虽然手里有家伙,但是在洞里行动不便,再加上遭遇了那么久的鬼打墙,心理防线崩溃,当然不行了。”   “我太爷爷一看,不跟两个老鼠斗,他让后面的人点上火把,逼退老鼠,自己把绳子解下,把人吊上去。”   “因为离洞口不过五米嘛,所以行动也算迅速,很快就把所有人都解救了上去,他们撤回地面,我太爷爷一声令下:点烟!旁边在弄了张大网候着,没一会儿,两只大老鼠受不了,钻了出来,正好钻进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大网里。”   “我太爷爷他们大获全胜,把人送进医院抢救,那小矮子拉着我太爷爷的手不肯放,我太爷爷安慰他:放心,一共7个人,我都救出来了,你先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再审判你也不迟。”   “那小矮子一听,瞪大了眼睛,牙咬的咯咯作响,眼睛里迸发出恐惧和惊恐。我太爷爷问,你现在知道怕了?你们盗墓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小矮子伸出一根手指。我太爷爷问,什么意思?难道少救一个人?他刚要回头叫人再去看看,小矮子拼命拉住他的手,从喉咙里迸出一句话。”   “不是少一个人,”小矮子说,   “多了一个人啊!” 第21章   “我太爷爷被他这么一说,吓了一身的寒毛,连忙去医院查人,他顾不得那小矮一身的血,让他一个一个轮番认过去。可是那小矮个儿不知道是流血过多还是神志不清,认了半天挠挠头,说不对啊,明明多了一个人,怎么他认不出来呢。”   “太爷爷只好作罢,让他先去治疗,自己跑上跑下把几个人安顿好,由于他们还涉嫌盗墓,还派了几个警察同志看着。他在医院里亲力亲为照顾了几天,果然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   “这其中有个男的,长得平平无奇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言行举止也和别人无异,可是护士悄悄告诉他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顾豪峰问。   瞿清时说:“护士说他从来不排泄。”   顾豪峰:“多出来的那个人。”   瞿清时点头:“对,太爷爷被护士这么一说,也不打草惊蛇,他和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但是暗中观察着,发现这个人确实很不一样。”   “第一,这人食量奇大。那个时代嘛,吃饭没油水,饭量大也是有的,可是这人一顿能吃三个成年人的量。”   “第二,这人视力奇差,可以老远就认出走过来的人是谁,却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用脸对着他还是用屁股对着他。”   顾豪峰插嘴:“他是用其他方法分辨来人的吗?”   瞿清时点头,继续道:“第三,也就是最可疑的,这人白天浑浑噩噩老是睡午觉,晚上却精神的很。我太爷爷晚上回去一思索,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救上来一个老鼠精吧!”   “他这个念头一上来,越想越睡不着,连带着回想起那个人的脸都觉得贼眉鼠眼,浑身不舒服起来。况且弄一个鬼打墙出来的道行肯定不浅,说不定还真化成人形混上来了!”   “我太爷爷心想得有个办法试试到底是不是老鼠精,在家里想了个通宵,于是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医院,跑到那人的病房,跟他室友聊起天来了。”   “他室友就是那天一起下洞的人,我太爷爷很自然的就把话题扯到盗洞里,说起那天救他们的过程,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那人。”   “室友也很配合,问他后来那老鼠的下落呢?我太爷爷说:‘被我们用网兜住了,送给附近村民了。’”   “室友一拍大腿,说这么大的老鼠,应该扒了皮给孩子做件衣裳,能做两个小马褂呢。   我太爷爷就说了:‘怎么没有?那村民转头就把两只老鼠送到猎户那儿去了。我跟你说啊,咱那个猎户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猎户,他擅长在动物活着的时候,活生生把他们的皮扒下来!’   我太爷爷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果然见那人一言不发,神色阴郁,在听到活扒皮的时候浑身抽了一下,那眼神好像要把我太爷爷活吞了似的。   室友不停的惊叹。我太爷爷再接再厉,继续道:‘还不止呢。你知道皮要从哪儿开始剥最好吗?那还是那猎户说的,说从眼睛哪儿开始剥,这样才能保证整块皮都完整无缺,取下来像个套子似的。’   太爷爷一边说,一边看到那人身体前倾,面露凶光。   太爷爷又说:‘这还不止,你知道那猎户最有名的绝活儿是什么吗?是把动物活生生剥了皮,也不弄瞎它们的眼珠子,让那些动物活生生看着自己的皮被一点一点剥下来,皮整个剥下来动物还活着,受尽折磨,凄惨叫声不断……’   太爷爷还没说完,那人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了上来,把我太爷爷扑倒在地大叫:‘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人,还我孙儿命来!’一边大叫一边头一仰,脸上以鼻子为中心开始长毛,牙齿变尖,皮毛尽现,人头迅速变成一颗老鼠头,朝着我太爷爷的喉咙咬了过来。   我太爷爷早有准备,掏出枪连打三枪,稍稍阻止了老鼠精的攻势,可还是被一口咬在了肩膀上,留下两个血窟窿。外面的警察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对着老鼠精就开枪,那老鼠精身中数枪居然不死,突然调转攻势跑向那个室友,我太爷爷一看急了,对着他的头就是几枪,老鼠精哀嚎一声,身体迅速扭曲变小,最后从衣服堆里钻出一直巨大的硕鼠。   那硕鼠比盗洞里看到的更大上一圈,硕鼠跳上窗台,口出人言:‘瞿一玮!我两个孙孙好不容易修成如今这样却为你所害,我咒你断子绝孙永世不得安宁!’说着跳下窗台跑了。   两个警察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还傻站着,太爷爷一声令下:‘追!’   于是三人追了出去,直追到野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散了。   太爷爷一个人在荒郊野岭不觉有点害怕,再加上那只硕鼠本事也大,就决定先回去,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找不到回去的路,山脚底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破庙。   太爷爷从小到大从未听说过山脚底下有破庙,但是那个时候太阳已经下山,路也找不到,他没办法,只能在庙里留宿一晚。只是我太爷爷一进庙,抬头就瞧见庙正中央便是一直鼎。”   顾豪峰:“九鼎之一?”   瞿清时点点头:“对。   我太爷爷当时不懂这些,只觉得这鼎造型古朴稳重,尊严若神,三只足牢牢与地面黏在一块儿,仿佛天地化身,让人忍不住要顶礼膜拜。   我太爷爷被这只鼎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他看了良久,自然而然的帮鼎抚掉周围灰尘,清掉蜘蛛网,掏出仅有的干粮做贡品,再拿野草扎了个笤帚,开始打扫。   没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鼎的后面的地上居然有个大洞,那洞直径五十厘米左右,深不见底,我太爷爷看看那宽度,心想不会是那老鼠的老窝吧。   太爷爷不动声色,继续扫地,结果又发现墙角一个洞,庙外头一个洞。他绕着庙转了一圈,检查没有遗漏的了,便在两个洞口前点了野草熏,自己守着一个洞。   一会儿,只听洞里传来吱吱的叫声,一只大老鼠冲了出来,太爷爷眼疾手快开了枪,大老鼠当场毙命。   然后接二连三的不断有老鼠出来,太爷爷一枪一个,枪枪毙命,老鼠尸体在旁边堆了一个小丘,枪管子发烫。正在这个时候,洞里传来了尖细的人声:“大爷放过我的儿孙吧,我们可再也不敢了。”   太爷爷一听,是那个硕鼠,就叫他把如何修炼的细节一一说来,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这帮老鼠精,专门吃人!”   顾豪峰:“吃人?”   瞿清时继续道:“自古以来秦始皇墓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盗墓贼去偷,为首的这只硕鼠不知从哪儿得了机缘,练了点道行便打起这些人的注意,使点小把戏,弄个鬼打墙便能把这些人吓的六神无主,再趁机攻击,一举拿下。   娴熟了之后便带了儿孙一起去,把儿孙们也灌的肥头大耳,这次不巧,正吃着呢,下面又下来了人,声势浩大看起来不好惹,那硕鼠情急之下不顾自己孙子,变成人形,被一起救了上去。   我太爷爷一听老鼠居然吃了那么多人,气极:‘你们吃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有脸让我放过你!今天不弄死你们我不信瞿!’   硕鼠跳起来:‘你要敢弄死我,我就咒你生不如死断子绝孙!妻女尽被人侮!’   太爷爷喝道:‘我是不是断子绝孙还由你个老鼠说了算?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断子绝孙还是我断子绝孙!’说着枪口伸进洞口开了几枪,只听那个硕鼠大叫一声,从洞里跑了出来,朝太爷爷扑了过来。   太爷爷连开几枪,那硕鼠的皮毛如同天然的防弹衣,一点作用都没有,□□里的子弹全部打完,硕鼠嘿嘿的笑着:“等把你吃了,我就化形成你的样子,回到城里去,吃掉你的父母,侮辱你的妻子,嘿嘿,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硕鼠说完扑了过来,爪子一伸就带下太爷爷身上一块肉,没几下,我太爷爷就被抓成血葫芦一样。正当太爷爷心生绝望的时候,他突然一抓抓到硕鼠的尾巴,猛地一甩,居然甩到了鼎里。   鼎内光滑,硕鼠爬了几下没有爬出来,又化成人形想要跳出来,也未能成功。硕鼠放软了语气:“你把我放出来,我们两个一笔勾销。”   太爷爷:“谁跟你一笔勾销!我今天非要弄死你!”   硕鼠:“你除了困住我又奈我何!我这便叫我的子孙前来救我。”说着,喉咙里发出高亢的声音,传出野外。   太爷爷心想要是让他传出循序,他的儿孙能淹死自己,急的抓耳挠腮,突然看到鼎,心生一计。   他跪下朝鼎磕了个头:“情况危急,借您一用。以后必以身回报!”   说着从外面捡来了枯枝枯草,拿火折子点了火,移到鼎下方。   硕鼠惊恐道:“怎么那么热,你在干嘛!”   太爷爷道:“鼎在古代本来就是烧汤烹肉用的,今天不过拿他烧你罢了。”   硕鼠惊恐至极,咒骂不已,后来鼎越来越热,又开始求饶。   太爷爷完全不为所动,直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没有。   太爷爷灭了火,爬上去一看,硕鼠已经完全成了一肉块。   太爷爷深知冒犯了鼎,他把硕鼠清理出来,用清水把鼎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又磕了个头,赔了不是。   第二天,太爷爷把老鼠尸体装在麻袋里带了回去,引起轰动,无数人过来看热闹,老鼠皮都发给老百姓回去做褂子,百姓都说这皮好。   太爷爷得了嘉奖,又升了官,他也不忘当日承诺,隔两三天便回那座破庙,给鼎上贡品,清扫屋子,这一扫,居然扫到了解放后。   后来他遭人举报,小将们闯进他家问他破庙在哪儿,要他带着去把封建欲孽砸掉。他受尽折磨也没说一个字,一下子从一个干部变成一个扫牛棚的。   后来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男的穿着以前的衣服,衣袖飘飘恍如仙人,看不清面容,说是前来跟他道别。   仙人说他是九鼎之一,镇国重器,并非什么烧汤烹肉的。那天烧鼎,他本欲降罪,但那群硕鼠把窝造在他身边,不仅吵闹还吃人,本就是困扰,他烧鼠也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件事。后来他天天前来服侍供奉,仙人的气也渐渐消了。   如今天下大乱,他嘉赏太爷爷未说一个字,给了他一个护鼎功臣的称号,并给他一个与文物交流说话的能力,希望他能发挥该能力,保护文物不受乱世之扰,该能力世代相传,生生不息。   最后仙人说,我就要云游,你可将庙的地方说出,不必再困于牛棚了。   我太爷爷醒了之后,带着小将们一起去了破庙,只见那鼎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一个破庙了。”   瞿清时说完,火锅店客人稀稀拉拉,都快走光了,两人结了账走出来,顾豪峰说:“这鼎姿态还挺高,明明是想让你们瞿家世世代代为文物服务,还用‘嘉赏’这词。”   瞿清时不满:“怎么了?我瞿家心甘情愿。”   顾豪峰问:“为什么?”   瞿清时想了想:“有什么能力负什么责任,既然这世上只有我们家听得懂文物的心声,那么就尽可能帮他们实现愿望吧,不然还能有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不好意思 第22章   瞿清时在北京待不了几天,又要回去洛杉矶。临走前他怕他爸无法照顾好自己,找了稳重的黄花梨圈椅,让他提醒他爸每天做饭。   他爸爸:“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到大的,还照顾不了我自己?你放心去吧。”   ——瞿清时的妈妈早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婚了,原因是她可以接受自己老公和文物对话,但不能接受自己儿子和文物对话,这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像个外人。   因为是和平离婚不是闹的很难看,所以平时也时不时联系,但是生活都是靠自己的。   瞿清时还不放心,特意买了很多速食饺子在家,嘱咐他记得吃饭,这才踏上去美国的飞机。   他们还像往常一样去周围人家收二手家具,两人开着轻卡,车里放着公路音乐,顾豪峰问:“你说我们还会遇到像上次那样的事吗?”   “你说那种刺激的?”车里开着暖融融的空调,瞿清时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是别了吧,像那样的事情一辈子遇到一次都够了,不然得累死。”   “也是,”顾豪峰说,“可是这附近的都被我们收完后怎么办?换地方?”   瞿清时:“所以这不是来到跳蚤市场了嘛。”   佳德跳蚤市场位于洛杉矶郊区,全天开放,场地极大,商品琳琅满目,从价格高昂的手工刺绣到成套卖的锅碗瓢盆,吸引了不少人来这里淘宝。他们的顾客向他俩推荐了这里,说这儿是整个洛杉矶规模最大最棒的二手市场,于是两人查了导航,直接开了过来。   两人停好车,踩着雪往市场走,可能是临近圣诞节的关系,市场格外热闹,彩灯和丝带装点着大门,孩子们从他们身边尖叫着跑过。   一进门的地方都是摆摊的摊头,有人家自己织的围巾手套,玻璃制品之类。往里面走才是固定的门店,有卖二手家具的,黑胶唱片的,广场中间居然还有个喷泉池,一个圣诞老人坐在喷泉池边上跟小朋友们见面。   市场不大,两个人从头到尾转了两圈,买了一个有点年头的墨绿色单人沙发,其他没有什么收获。   “走吧。”瞿清时有点失望,这里的东西大多是欧美居多,器灵也看到几个,但是都不是中国的。   两人在喷泉池那儿转了个圈,往外面走。   路过一家小店的时候,瞿清时无意间看到一个男人刚付好钱,从店主手里接过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从店里走了出来。   瞿清时咦了一声,不禁多看了几眼。   顾豪峰:“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瞿清时看不清楚,只觉得那石头不一般,表面上蒙着一层白气,白气凝实不散,年头不算小,但是器灵并未显形,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人又走得快,很快就往门口走去,瞿清时拉着顾豪峰,急匆匆跟在后面喊:“先生,先生。”但是很快被欢快的圣诞歌淹没了。   眼看那人就快离开市场,顾豪峰撇下瞿清时,一个人穿过人群,几个大跨步冲到那人面前,拦住了他:“不好意思先生。”   那人吓了一跳,惊恐的望着身材高大的顾豪峰。   瞿清时终于穿过重重人群来到那人身边,一看是个白种男性,看不出年龄,他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额,抱歉打扰您先生,这块石头,额……”瞿清时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这么说有点唐突,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男人皱着眉头有点迷惑,下意识拒绝:“额,抱歉这是我从店里买来的,如果你们想看也可以,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看?”   瞿清时松了口气,说道:“我们是唐人街那边的一家二手家具店的店员,今天来看家具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买了这块石头,我看这块石头非常特别,所以想看一下。”   男人还挺好说话,便把手里的石头拿给他们看,瞿清时接过石头,只见是一块长方形的石头,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或凿刻,只有一块地方凹进去一块,器灵不显形,看不出是什么年代什么国家,只能靠文物本身去看。   凹进去的那一块包浆厚,显然是被人长期使用,颜色是蟹壳青,和其他的地方又有点微微的色差,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瞿清时摸了摸石头的手感,问男人:“先生您买这个是为了收藏吗?”   男人耸耸肩:“我是一个雕刻家,这块石头很特别,我到现在都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石头,不过我想用这个凹面刻一个浮雕。”   瞿清时一听,连忙道:“先生,我很喜欢这块石头,我能从您这儿买下这块石头吗?”   男人颇为惊讶,下意识就要拒绝:“我刚买下这个……”   顾豪峰打断他的话:“先生,外面冷,不如我们去对面的咖啡馆坐下慢慢聊,你看如何?”   咖啡馆。   三人自我介绍了一下,两人得知男人叫安迪,是个独立设计师。   “是这样的安迪,”瞿清时道,“我们两个是来自中国的收藏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块石头是有年代的石头,如果做浮雕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所以能不能把它卖给我,您可以开价。”   安迪拿着石头翻来覆去的看:“有年代?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额,这石头多少年了?”   瞿清时看上面的白气凝实,应该不只是明清的东西,但是鉴于中国历史太长说出去怕吓着人家,于是就说了个数字:“大概三百年吧。”   结果安迪一听吓了一跳:“这么久!完全看不出这个石头居然年龄那么大……额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想去拍卖会上拍卖会更好。”   安迪眼里有着西方人特有的狡猾,瞿清时点头:“您大可以去拍卖会拍卖,不过我可以提醒您,这样的一个没有纹路没有花纹的石头,没有任何人工加工或者背后的历史,应该只贵在它的年代。要知道你路边捡的石头也可能有几百年历史呢。”   顾豪峰说:“是的,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先走了。”说着就要去拿外套。   安迪一看,下意识开口r:“额请稍等……”   瞿清时问:“什么事?”   安迪想了想:“你们如果出价的话会出多少钱?”   瞿清时和顾豪峰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拿到石头,瞿清时把石头裹在羽绒服里,像宝贝似的抱着不放,顾豪峰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瞿清时:“现在还不知道,开车开车,快回去。”   瞿清时一路抱着石头回到店里,端了盆清水,拿了个刷子,慢慢的刷石头,顾豪峰在旁边看了半天看不出来:“到底是个啥?”   瞿清时不回,只见他用刷子小心的在表面刷过,表面一层泥浆慢慢融化下来,居然露出和凹处一样的蟹壳青,再刷几下,露出后面的字体,只见瞿清时手剧烈颤抖,几乎拿不住刷子。   顾豪峰忍不住再问:“到底是个啥?”   瞿清时一句话不说,飞快的上楼,一路翻箱倒柜。顾豪峰在他后面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一起?”   瞿清时语无伦次:“是一个黑色的,拓纸……折好夹在书里的。”   说着瞿清时举起一张纸,找到了。   他咚咚咚的飞快下楼,打开拓纸和石头比对,然后又用刷子刷了几下,顾豪峰看到石头背面,是几个看不大清的草书,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瞿清时一下子坐了下来,手不停的抖着,喃喃着什么。   顾豪峰问:“你说什么?”   瞿清时提高了一点声音:“是正气砚。”   “岳飞,文天祥,谢枋得都用过的,正气砚。” 第23章   瞿清时更加小心仔细,把表面一层泥轻轻刷掉,更多的字露了出来,时间从宋代跨越到清末,从行书到草书,砚台跨越千年时光,见证无数英雄,最后来到瞿清时手里,避免了被做成浮雕的命运。   清理掉最后一点泥泞,正气砚的全貌展现了出来,他不过是一方普通端砚,无过多修饰雕琢,首位主人岳飞在背后刻了“持坚、守白、不磷、不淄”八字,开启了这方砚传奇的一生。   下方是已知的第二位主人谢枋得刻字:枋得家藏岳忠武墨迹,和铭字相若,此盖忠武故物也,枋得记。   文天祥得此砚后,在旁边刻字:岳忠武端州石砚,向为君直同年所藏,咸淳九年十二月十有三日,寄赠天祥。   还写了砚铭:砚虽非铁磨难穿,心虽非石如其坚,守之弗失道自全。   之后此砚流转多年,有收藏家收藏的,也有商人收藏的,都在砚后留下了痕迹。清代朱彝也在上面题过字:康熙壬子二月四日,朱彝尊观于西坡立斋中。   所有这些零零总总的刻字,造就了这方砚的不平凡。   随着表面的泥洗掉,白光掀开,一个中年男子现形,他身着宋制铠甲,手持长剑,束着头发,脊背如剑一般笔直,目光如炬,他并不像别的文物那样来到新的环境就到处打量,反而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眸,颇有点宠辱不惊的样子。   瞿清时微笑着打招呼:“您好。”   器灵脸上现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你能看得见我?”   瞿清时点头。   器灵即使性格沉稳也感慨了一句:“如今能人真是卧虎藏龙,”然后很快就接受了这点,向瞿清时行了个礼,“鄙人正气砚,多谢相救。”   瞿清时连忙起身回礼。   正气砚属于传说中的文物,多年来流传下来的不过是一份拓片和史书上的寥寥片语,瞿清时有无数问题问他,眼里闪着光,迫不及待发问:“您真的是被岳飞,谢枋得,文天祥拥有过的正气砚?”   器灵点头:“鄙人一开始不过一块普通方砚而已,岳大官人得了我之后,亲自在我背后刻了字,以时常告诫自己坚守心中气节和操守,无论多大的困难不会被磨薄。”   瞿清时手抓着扶手,身体前倾,正要问他岳飞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是个怎么样的英雄?   器灵又说了下去:“岳大官人含冤而死后,我相继落入不同人手中,由于岳大官人没有落款,别人只把我当普通端砚看待。”   “只有谢大官人偶得了我,发现岳大官人在我背后所刻的行书与他遗留下来的字帖笔迹相似,对比之后证实我为岳大官人遗物。”   瞿清时接着他的话头说下去:“谢枋得与文天祥乃同朝进士且是多年好友,当文天祥得知谢枋得有岳飞之砚后,三番两次去谢枋得府中观砚,并向谢枋得求砚,谢枋得始终没给。”   正气砚点头道:“谢官人并非我第二任主人,只是第二个在我本体上留字的,后来蛮夷入侵,文大官人起兵扛元,谢大官人为了鼓舞文大官人,忍痛将我赠与他,希望他能继承岳大官人遗志,抗击元兵,杀敌报国。”   “谁曾想文大官人战死,宋朝覆灭,谢大官人拒绝为蛮夷做官,更是绝食五天殉国,这些都是我之后才听说的。”器灵平静的说道。   瞿清时刚想再问问,器灵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了下去:“而我则被文大官人后人收藏,其中的战乱和改朝换代自不必说,我辗转民间,幸而没落个粉身碎骨,我的主人中有认出我的,有认不出我的,直到清代最后一个状元吴鲁认出我来,并将我时代珍藏。”   “吴家为了保住我,不仅不轻易将我示以外人,少为人知,更是在我砚面上刻字守砚斋以明志。”   瞿清时问:“据说您还曾被日本人偷走过,这事可是真的?”   正气砚点头:“确有此事,当年我主人吴官人的学生许世英是驻日大使,看望吴鲁的时候带了两名日本人来,日本人见了我非常喜欢,便开口求我,吴官人当然不肯,结果那两日本人见求砚不成,直接将我偷走,幸而我主人发现的早,让他儿子赶往东京讨我。日本人见事情败露,不肯承认是他们偷的,只将我放在一家华人开的商务印书馆架子下面,让他们自己去取。幸好最后我还是回来了。”   “后来吴家为了避免此事再次发生,再加上连年战乱,他们便将我束之高阁,在我正反面的刻字全部糊上泥,以防被坏人盯上,他们在外面更是只字不提我的存在,守着我的秘密。”   “后来的事情……”正气砚叹了口气,“后来的事情自不必多说,吴家时代守护我,直到那十年被查,连老宅都被征用……”   “后来我辗转反侧被卖给一个外国人,外国人不知道我是什么,只当我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我流落在外几十年,索性陷入沉睡,不再管身外事,直到遇见了你。”   瞿清时轻轻抚过正气砚,被他千年的传奇经历震撼着,他喃喃道:“您放心,我一定把你带回中国。”   正气砚闻言,又像他醒了个礼:“如此,鄙人在此多谢了。”   “不必多谢,”瞿清时摆摆手,身子前倾激动道,“您跟随过岳飞,跟随过谢枋得,跟随过文天祥,经历过那么朝代,能否劳您跟我说说他们?朝代变迁加上战乱,史书上记载的不一定全,您说的能让我们这些后人更加了解英雄。”   正气砚想了一下,问:“这没问题,可我说的真能被采纳,即使被你记录下来,也不会有人信吧?”   瞿清时:“我的力量虽然微薄,但是只要记录下来便会有人看到,即使多一个人看到都是好事,您说呢?”   正气砚刚要点头,突然一阵尖利的铃声打断他的话。   瞿清时向他打了个招呼,拿起手机:“喂?戴叔?”   戴叔急匆匆的声音传过来:“吴议员刚刚进来了,正在朝你们小店走!”   “吴议员?什么吴议员?”瞿清时刚要问,他已经透过窗户看到了来人。   为首的一个是个华裔,身高不高,50多岁,秃头,典型abc长相。后面跟着几个保镖一样的人物,在前面那人的衬托下更加显得人高马大。   几人来者不善,几步来到瞿清时小店门口,不由分说推开了门。   顾豪峰一把抄起花瓶,把瞿清时拦在身后:“什么事?”   华裔微笑着走了进来,手心向下压:“easy,easy,放轻松,先来个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洛杉矶民主党议员吴君尧,这是我的名片。请问你们是?”   顾豪峰不答反问:“吴议员?堂堂议员怎么会对我们小本生意感兴趣?”   吴君尧开门见山,微笑道:“我听说我家传家宝正气砚在你们手中,特意过来,想请你们把正气砚物归原主。”然后他漫不经心用手一指,准确指到瞿清时桌上的正气砚:“就是这个。”   瞿清时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边气氛剑拔弩张,那边却轻轻松松,吴君尧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坐下,还感慨一句:“明代家具?你们这边文物不少啊。”   他坐下,二郎腿一翘笑道:“二手市场的那个小店是我们家的,那个外国人被你们拿走砚台后回到市场跟我的人说了,我们立马查了监控。我想跟二位说,不论这台砚是什么情况什么背景什么历史,这台砚我只卖给外国人,就是不卖中国人。”   瞿清时和顾豪峰的脸冷了下来。   瞿清时问:“你可知道这是岳飞……”   吴君尧发现他的话:“我当然知道。”   “外国人拿去做浮雕也好,摔了也好,那都是这台砚的命运,我家的砚台我说了算。这砚台,”他笑了下,脸皮随着他的笑容扭曲了一下,“中国人不配。” 第24章   议员话音刚落,瞿清时和顾豪峰的脸色变了。   吴议员站起来扣上西装纽扣:“那么,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他手指了指正气砚,“瞿清时先生,顾豪峰先生,请把它递给我。”   瞿清时急忙开口:“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这是我们从安迪手上买的,如果你想要,请你尊重一下问一句我们卖不卖。”   吴议员冷笑一声:“尊重?你们中国人也配……”   吴议员话还没说话,被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吴议员,你我认识那么多年,我居然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吴议员脸色一变,只见戴叔带着耀良耀光还有其他几个手下走进巷子,推门进来。一时间小巷子挤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吴议员跑到我戴国琪的地盘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你前年找我拉选票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啊?”   戴叔穿着中山服,顾豪峰连忙上去扶着他,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吴议员撇了撇嘴,语气生硬道:“小事一桩,我掉了样东西在两位手里,拿完就走。”   戴叔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慢吞吞道:“哦,掉了样东西,小瞿,你来说说你这东西是买的还是捡的?”   小店里里外外站满了人,瞿清时清了清嗓子,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戴叔指了指桌上的正气砚:“就是这个?”   瞿清时点头:“对。”   戴叔慢吞吞对吴议员道:“你刚刚既然说是看了监控追过来的,那说明你也看清了是如何交易的?这买卖当中从头到尾没涉及到你吴议员,你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说这是你的呢?照你这么说,我路边随手指一家银行说这是我的,就能据为己有了?”   吴议员挑了挑眉:“戴叔,您别抬杠,这东西我家有祖训,卖给谁都不卖给中国人。”   戴叔不听还好,听了勃然大怒,拿起手边一个花盆就砸了过去:“放你娘的狗屁!”   花盆略过吴议员的额角,擦破了皮,血缓缓流了下来。   戴叔气的手抖:“你父亲当年虽然人在海外心却一直心系祖国,临走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落叶归根回国安葬,他一生都在海外寻找中国文物回国,你如今不仅不继承遗志,居然还与先祖愿望背道而驰,还说什么祖训?你骗谁呢你!你骗你自己呀!”   顾豪峰连忙安抚戴叔,吴议员目光闪烁,不与戴叔相视。   戴叔气的胸剧烈起伏:“当年你说你要做议员,行,我支持你,我心想你出息了,还发动了整个唐人街的邻里给你投票,结果你前脚当选,后脚就宣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白眼狼!不肖子!”   吴议员被骂的狠了,拿出手帕捂住伤口:“你骂,继续骂,你以为我会跟我爸那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一心向着中国?时代变了,他死了,现在我说了算。”   戴叔冷笑一声:“当个议员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吴议员,你以后的路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吴议员:“行,在熬死您之前我绝对不会倒下。你不是说我白眼狼不肖子吗?这世道往往白眼狼和小人活的更好,君子和好人不得好死。”   说完一挥手,随行的人跟他一起,哗啦啦的全走了。   戴叔气的脸色发白,看着吴议员离开小巷,这才哎了一声,倒在椅子里。   顾豪峰泡了茶:“戴叔您喝点花旗参。”   戴叔摆摆手,坐在窗台前看着砚台发呆。   落日余晖下,戴叔脸上的皱纹显得格外多,他挥挥手让耀光他们先回去,小巷子又哗啦啦的走掉一大半。   戴叔指了指桌上的砚台:“这是什么砚?”   瞿清时:“正气砚。”说着把历史和大致情况说了下。   戴叔听了也激动得很,小心翼翼捧着砚观察良久,半天才放下:“好砚。好砚。这段时间有些人试图污名化岳飞,说什么为了民~族和谐,不能说国家英雄只能说民~族英雄,还有说秦桧其实饱读诗书而岳飞谋逆,这些都是用心险恶之词,试图通过打击英雄来打击民~族自信,这台砚回国后一定能掀起轩然大波,可以让民众瞻仰英雄,睹物思人。”   瞿清时:“是的。欲亡其国先毁其史,今天可以把岳飞说成谋逆,明天就可以把日本侵略中国说成日本解放中国,历史虚无主义无孔不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提高警惕。”   戴叔招呼两人坐下:“既然是这样,我知道吴议员为什么这么做了。”   “为什么?”   戴叔:“你可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恨国?他家世代守砚,还取名守砚斋,可在那十年被抄~家,他家收藏在阁楼的文物,大概也包括此砚吧,一起被抄,据说被抄典籍六千余册,还包括《四库全书》的120张纸,字画千余件。”   “不仅如此,他家祖屋被征用成造~反司令部,老夫人被当街批~斗,远在美国的吴议员的爷爷得知此事,第二天便气的脑溢血而亡。”   瞿清时和顾豪峰听了,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戴叔:“但是尽管如此,吴议员的父亲吴晓霖仍然心向祖国,他得知被抄文物很多都散落在国外后,几十年来一直在收集文物,试图把属于中国的文物收藏起来,不至于让不懂行的外国人毁了。这块砚大概是他们在美国失而复得拿回来的。”   “他的父亲我也认识,碰过几次面,他老是很忙,东奔西走的,听到哪里有中国文物就往哪里去,”戴叔叹了口气,“我跟他交情不深,但是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他英年早逝,留下的儿子成了这般模样。”   顾豪峰道:“那就是吴议员不认可他父亲的做法,觉得他父亲这样做傻,在他死后不惜与世代祖先背道而驰。”   戴叔:“这就是他恨国的原因,”他站起来,“为了防止他有所动作,你们两个尽快把东西送回去,以免夜长梦多。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走。”   瞿清时惊讶:“这么快!”   戴叔点头:“不要以为美国的议员只手遮天,也不要小看美国议员的政~治资本,万一他通缉你们呢?听我的,我去帮你们买机票,今天晚上就走。”   “可是我们有自己的接头人,以前我们收到文物会让江姨来收,她们有渠道运回去不被发现,我现在打电话让他们来。”瞿清时道。   戴叔说:“你还不懂吗?要是吴议员真的想弄你们,有没有正气砚一样会动!你们先回去,我这里想办法把姓吴的给弄下来,然后你们再回来。”   “可是乘飞机万一被安检出来……”瞿清时看看正气砚。   戴叔:“没办法了,情况紧急,我的私人飞机没经过报备不能起飞,你放心,我给你们两个安排的头等舱机票,头等舱的安检总归比一般的松弛一些。”   两人还是决定听戴叔的,毕竟正气砚是国家至宝,容不得一丝疏忽。   顾豪峰把戴叔送出门,先和瞿清时吃了顿晚饭,把店里的文物们包的包,收的收,然后开始打包行李。   瞿清时拿起正气砚,把他装在一个铺着天鹅绒的盒子里,旁边塞上层层叠叠的报纸以防撞击。再把盒子塞进装有衣服的行李箱中,最后裹上羽绒服,以防被安检出来。   “如果被安检出来怎么说?”顾豪峰问。   瞿清时拿起钥匙:“就说是从唐人街淘来的纪念品?走吧。”   出门后,耀光已经开着车在巷子口等他们了,两人上了车,陆耀光说:“叔叔让我送你们去机场。”   汽车一路飞驰,顺利抵达机场,陆耀光说:我走了,叔叔说出境后给他报个平安,他好放心。”   三人道别后,瞿清时和顾豪峰走进机场,顾豪峰道:“走,先去值机。”   瞿清时走着走着,突然猛的拉住顾豪峰。   顾豪峰:“怎么了?”   他沿着瞿清时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机场上方一个巨大的屏幕上赫然是头部受伤的吴议员对着镜头说话,下方的字母写着:   民主党议员吴议员在唐人街遭遇抢劫受伤,千年文物被抢走。   接着画面一转,瞿清时和顾豪峰的照片出现在画面中,主持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吴议员已向警方报案,警方已通缉两人,据悉,嫌疑人瞿清时,年龄25岁,身高175厘米,嫌疑人顾豪峰,年龄26岁,身高185厘米……”   顾豪峰一把揽过瞿清时的肩膀换了个方向,轻声道:“走。”   瞿清时心脏咚咚狂跳,紧张得手心出汗:“警察没证据就通缉?”   有人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们看,顾豪峰一把把瞿清时的围巾拉高,挡住他的脸,拉着他就往门口飞快走去。   顾豪峰:“管他有没有证据,抓人就抓人还需要理由吗?”   “万一……万一他们的信息没有那么快,也许我们可以试试说不定就出境了呢?”瞿清时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顾豪峰:“你疯了吗!真的在里面被查出来连逃都没地方逃!现在也许还有出路,快走!”   距离大门50米,40米……顾豪峰:“打电话给耀光,让他掉头来接我们!”   30米,20米……门口两个警察配着枪,见到瞿清时盯着他便看了过来。   10米,9米,8米,警察走了过来。   瞿清时心脏快被提到了嗓子眼。   “先生。”   瞿清时清晰的听到血管里的血液流动的声音,在他耳边隆隆作响。   警察比划了一下:“请拉下你的围巾。”   瞿清时迟疑着,没动,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是不是认出我了?要不要冒险堵一把?他们的枪都是真的……   警察重复了一遍:“先生?请把围巾拉下来。”   瞿清时还是没动,另一个警察朝这儿走了几步,瞿清时想动,但是手如同被冻住了一样,抬不起来。   警察提高了声音,手往后腰摸去,引来其他人朝他们这儿看:“先生!我再说一遍!请把围巾拉下来露出脸!”   正在此时,顾豪峰一把把围巾拉下,露出瞿清时的脸。   “对不起,”顾豪峰微笑道,他神色轻松,仿佛没看到警察的动作,“这是我男朋友,他听不懂英语。”   气氛仿佛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警察也松了一口气:“没事,我只是例行检查,最好不要蒙面,蒙面只会让我们怀疑。”   顾豪峰微笑:“好的,真的抱歉,他只是比较怕冷。”   警察看看瞿清时苍白的脸色,信了顾豪峰的话,语气轻快,露出笑容:“好吧,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顾豪峰:“是的。”   警察张开双手表示欢迎:“欢迎来到洛杉矶!”   三人打了个招呼,顺利往门口走,正走到门口的时候,顾豪峰瞥了一眼另一个警察手里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两人的照片!   顾豪峰轻轻说了句:“快走,别回头。”   警察看了看手机,再看了看他们,在他们背后叫了一句:“等下。”   顾豪峰:“别回头,快走!”   两人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   警察如同狼嗅到了兔子的气味一样,加快的脚步肯定了他们心里的怀疑:“站住!”   顾豪峰拉着瞿清时大喝:“跑!!!”   作者有话要说:  绝望,三周没有榜单了,前两天有点不想写下去的感觉,但是心想不管怎么说,我的故事只有我能完结,更何况这些文物是我很喜欢的传奇国宝呢。   不上榜也好,反正我这篇文各种敏感的东西……   今天的标题有点丧,结合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努力活下去,因为说不定你会遇到某个转角,前途一片豁然开朗,会让你感到坚持到现在是值得的。   肯定不会坑。 第25章   两人拔腿就跑,飞快的脚步声,行李箱的轱辘声,行人的尖叫,后面警察的叫喊,都化作风在瞿清时耳边飘过,迅速被他抛在后面。   他们拖着行李箱跑不快,顾豪峰一把拎起行李箱带着瞿清时拐了个弯,大喊“闪开!”撞倒了一个行人,行人在他们背后尖叫,他们一脚踏上马路,不顾滚滚车流向马路对面飞奔而去。   司机的咒骂化作喇叭在他们耳边炸开,警察的速度被车流稍稍阻隔,瞿清时的手机在裤兜里不停的震,瞿清时接起电话:“喂?你在哪儿!”   耀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路口披萨店!”   瞿清时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个披萨标志,离他500米不到。   顾豪峰几乎发挥了身体的极限,把砚台层层保护起来的行李箱此时成了负累,他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瞿清时往前跑,警察们在后面大吼着警告:“马上停下,再不停下我们开枪了!”   瞿清时仿佛全身如同过了电一般,寒气从脚底心蔓延至天灵盖——美国的警察是真的会开枪的!   又过了一个路口,披萨店只有400米了。   快点,再快点,上了车就好了。   这时候如同时间被拉长,瞿清时听到耳边一个巨响,仿佛小时候放过的那种炮仗炸了一般,瞿清时瞬间腿一软差点要跪,心脏就要跳出胸腔,被顾豪峰一把抓起来:“鸣枪,别回头!”   披萨店还有300米不到,耀光也看到了他们,开着车逆行着朝他们飞驰过来,瞿清时转身扑向车门,余光瞥到警察双手平举,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瞿清时大脑一片空白,那时候上万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要死了,而是正气砚到底能不能安全回到车上。   “嘭——”   耀光千钧一发之际打开了车门,帮他们挡住了子弹,他回头大喊:“快上车!”   瞿清时迅速打开后门钻了进去,回头接顾豪峰手里的行李箱。   “嘭——”   挡风玻璃碎了,稀里哗啦碎成一片,把前排的耀光划的手臂上好几道血痕。   “嘭——”   就在顾豪峰要上车时,突然跪了下去,瞿清时大惊,不顾行李箱,一把扑了上去抓住他胳膊:“上来!”   顾豪峰一只脚用力爬上车,反手关了车门,耀光行云流水倒车,转弯,迅速朝高速飞驰而去。   后视镜里,顾豪峰一只脚血流如注,浸红了鞋袜。   “去医院。”瞿清时说道。   顾豪峰脸色苍白:“不去医院,只是擦伤。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墨西哥出境,再从墨西哥偷渡回去,美国去墨西哥的边境管的不严,只要我们乔装一下……”   瞿清时:“耀光,有医药箱吗?”   耀光:“在后备箱里,”他刚说完,背后隐约传来了急促的鸣笛声,他脸色一沉,“警察追上来了。”   瞿清时刚从后备箱里拎出医药箱,耀光说了句“坐稳”,一阵极大的推背感直接把他推在椅背上,直接飙到160码,在高速上犹如一道闪电切开车流,喇叭声,鸣笛声,咒骂声都被抛在耳后。   顾豪峰自己包扎着伤口,瞿清时在狭小的空间里打开行李箱,掏出装有正气砚的天鹅绒盒子放在大衣口袋里,顾豪峰说:“行李箱给我。”   他向后估摸着距离,突然打开车门,把行李箱向外一抛,行李箱打了十几个滚,后面的车辆避让不及,猛打方向盘,与旁边车道的车辆相撞,又被后面的车辆追尾,急促的刹车声和喇叭声汇聚在一起,升向喧嚣的城市上空。   行李箱稍稍阻挡了警察的脚步,耀光毫不犹豫的下了高速,路口已经有人等候,那人留着长发纹着纹身,旁边还停着一辆SUV,见到耀光,远远比了个手势。   耀光:“快,上这辆车。”   瞿清时扶着顾豪峰上了SUV,长发男从耀光手里接过车钥匙,开着没有挡风玻璃的车疾驰而去。   耀光则开着SUV往反方向飞驰。   后视镜里,警车堪堪赶到,奔着长发男那辆车冲了过去。   “还好警察效率还没那么快,要是出动直升机就没办法了,”耀光开了一段,确定不再有人追了之后,把车停到一个偏僻小巷里,“我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你们要去哪儿。唐人街是没法再回了,警察肯定把那边盯得牢牢的,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豪峰你的伤怎么样?”   顾豪峰沉声道:“只要能止血就行。不用担心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正气砚送回去。”   瞿清时看了顾豪峰一眼:“如今只有墨西哥可以去了。留在美国境内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去长滩,再往圣迪戈,到蒂华纳总共只要3-4个小时。据说墨西哥入境很方便,只要持有美国有效签证就行,是这样吗耀光?”   耀光:“对,只要填交入境表格,有时候过境的人太多,警察看一眼就会放行,甚至不会查签证。”   瞿清时道:“总之,先出国再说吧。”   耀光:“那既然这样,我送你们去墨西哥,等到了墨西哥再想办法。”   瞿清时迟疑道:“戴叔那边不需要你帮忙吗?”   耀光挥挥手:“没事,有耀良看着。而且戴叔跟我说了,最重要的就是保护你俩的安全,只要把你俩安全送出去,戴叔就能放心大胆的找吴议员算账。”   瞿清时和耀光分别打了电话,由于此事事关重大,瞿清时和顾豪峰的潜伏行动约等于失败,再继续待下去可能会被盯上,甚至挖出他们和国家的联系。   瞿清时打电话向徐部长汇报了此事,徐部长在对面沉默了良久。   “部长?”瞿清时有点发憷。   徐部长在对面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行动失败,但是能把正气砚这样的传奇国宝拿回来也算值了,算你慧眼识珠,居然能看出泥下面包裹的是砚台。同意你们从墨西哥出境,等到了墨西哥,直接去大使馆找我们的人,我们安排你俩回国。”   “但是记住,”徐部长的声音无比严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务必将正气砚带回国内。”   这语气太过沉重,以至于瞿清时一时半会儿无法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说了句:“是。”   耀光也打完了电话,他向前开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   瞿清时:“怎么了?”   耀光指指路边的一元店:“你们毕竟是上过电视的人,需要乔装打扮一下。”   片刻后,面对耀光从店里带回来的一大包东西,瞿清时的脸冷的能挂霜,嘴角抽搐着:“你确定?”   耀光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真是这样。”   顾豪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里夹着刚买来的烟一抖一抖的,被瞿清时一眼瞪了回去:“再笑!再笑不让你抽烟了!”   顾豪峰连忙举手投降:“我这个伤病员靠着这几根烟才能舒坦点,你看我平时抽吗?”他话锋一转,目光回到瞿清时手里拿着的东西,忍俊不禁,“我上次怎么说来着,乔装嘛,就该让你来扮女装,看来我和耀光英雄所见略同。”   只见瞿清时手里赫然拿着个假发套,以及两条很符合直男审美的桃粉色裙子。   瞿清时以为耀光开玩笑,没想到他很一本正经解释道:“我只能送你们到海关,边境只能你俩自己过,两个男的,亚裔,肯定会引起警察注意,一男一女人家就当做是小情侣随手就放人了——女性总是能让人降低戒备心的。”   瞿清时冷着脸反击:“是啊,要是被人发现我是男的假扮的,反而更提高了戒备心呢。”   顾豪峰笑得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不会不会,你要不试试,也许还挺适合你呢?”   瞿清时瞪他一眼,跟耀光说:“走吧。”   时间紧迫,没有功夫拌嘴,车灯撕开黑暗,开上公路,汇入滚滚车流,像墨西哥的方向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成狗…… 第26章   天空中开始飘起小雪。   公路上,一辆不起眼的车飞驰而过,内外温差使车窗玻璃蒙上一层雾气,一会儿,一只手擦掉一小块雾气,雾气的后面,露出瞿清时的半张脸。   瞿清时换好了女装,一身宽大的连衣裙套在他身上如同睡裙,再带上假发,外面再套了个大衣,猛地一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他显然不是很高兴,反复向耀光确认:“真的不会查签证?查了签证不就露馅儿了吗?”   耀光连连保证:“反正你们也被通缉了,原来的护照也不能用。再说从美国去墨西哥很宽松,从墨西哥回美国比较严,你放心吧,把自己当旅游,轻松点。”   顾豪峰因为失血的关系,头歪在一边靠在车窗玻璃上,身体平静的起伏,已经睡着了。对面偶尔路过的车灯洒向车里,修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耀光,”瞿清时问,“墨西哥有什么靠谱的医生吗?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耀光:“有,我回头发给你,”他顿了顿,“放心吧,要真是被击中,子弹嵌进身体,不会那么消停。”   瞿清时点点头:“麻烦你了。”   这时正气砚从瞿清时兜里爬出来,向他躬身行了个礼:“给诸位添麻烦了。”   和九龙剑不同,九龙剑全程板着脸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交流,正气砚似乎更有古代文人气息,他做事说话彬彬有礼,不紧不慢,更从容不迫一些。   瞿清时不能说话,只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正气砚道:“这个吴议员也算是我的主人之一,吴家世代守护我,却没想到最后被迫害,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他由爱生恨,自他父亲过世之后便把我随便标了个价放在店里卖,不顾我的身份,且只卖给外国人。”   “我毕竟只是个物件,没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听之任之。幸好我外表有泥层裹着不起眼,不足以引起人的注意。被那个外国人买下的时候我以为我命休矣,幸好遇到了你们。”   “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极端,知道是你们买下后不惜找上门来讨,甚至还通缉你们。”正气砚说。   瞿清时不能说话,他想了想,拿了只笔,拿了张纸,借着外面微弱的雪光写了几个字:若你是他,你会恨吗?   正气砚要无迟疑摇了摇头:“不会。”   “我的几个主人,为国尽忠职守以身报国,我的第一任主人岳飞在狱中受尽折磨受尽折磨,最后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他可曾恨了?我的第三任主人文天祥情愿吞冰也不肯投降,他难道觉得国家对不起他了?更别提我第二任主人以身殉国。”   “若要说恨,若要说冤屈,谁能比得上我主人呢?可我主人一心报国,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正气砚顿了顿,又说,“当然,这都是过去了,以前忠君报国的想法深深刻在士大夫的骨子里,现在还能移民还能出国,不报这国,还能报那国,忠于此君,也能忠于彼君,以前那些想法,大概都能被吴议员这种人认为成蠢吧。”   正气砚说完,转过身去,看不清他表情,不肯再说了。   瞿清时放好纸笔,望着窗外的雪,轻轻叹了口气。   .   两个小时后,顾豪峰悠悠转醒,他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问耀光:“快到了?”   耀光在前面叼着烟:“差不多还有十五分钟,你们准备一下,我把你俩送到出境口我就下车。”   顾豪峰从前排车座里摸出一个墨镜戴上,笑盈盈问瞿清时:“你老公帅么?”   瞿清时瞥了他一眼,不理他。   顾豪峰进入角色倒是很快,老婆长老婆短的开始喊起来:“老婆瞪人的样子正可爱。”   瞿清时倒吸一口气,恨不得把他嘴封上,咬牙切齿反驳:“你才老婆,你全家都老婆。”   顾豪峰哈哈大笑,一会儿摸摸他裙子,一会儿扯扯他头发,气的瞿清时举起拳头就要动手。   耀光说了一句:“到了。”打断了两人的话。   三人坐在车上,先在远处观察了一下,果然就如耀光所说,车鱼贯而出,警察虽然在旁,但是基本不查,甚至还当起了交警的角色,指挥车辆往前。   耀光:“就到这儿了,你们两个开车跟在后面,基本不会有什么事,直走就好,等过了关美国警察就管不到你们了。戴叔那边还有事,我不能送你们去墨西哥了,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你们出关了我再走。”   瞿清时:“好,多谢你,麻烦回去帮我和戴叔报个平安,后会有期。”   他顿了顿:“我之后会打电话给他好好说说,以后,可能短时间之内是见不到了。”   耀光笑了:“虽然接触时间不多,但是戴叔也跟我说,说你们是做大事的人,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看到国家真的来收那么多文物回去,一想到我和我弟也参与了,就觉得很激动很自豪,是我谢谢你们才对,祝你们早日回家。”   瞿清时:“好,也欢迎你回国来玩,如果来北京的话一定要联系我们,我们带你去吃火锅。”   三人告了别,耀光从车上下来,顾豪峰因为腿伤不能开车坐在副驾上,瞿清时开车,朝耀光挥挥手,往边境处开去。   车子过境很快,可能是临近圣诞节的原因,车流不小,不少年轻人成群结队的一起过境,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顾豪峰看了几眼,突然指了指旁边:“你找机会插这辆车前面。”   瞿清时:“干嘛?”   旁边那辆车上坐了四个年轻人,似乎刚成年不久,车载音乐放得震天响,几人随着音乐节奏摇摆,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热情。   顾豪峰:“叫你插就插,快,现在!”   瞿清时当机立断,趁着他们还没来得及起步,一个左转,迅速插进了他们前面。   后面的喇叭声和咒骂声立刻传了过来,不绝于耳。   车一点一点靠近边境处,顾豪峰将两张填好的入境表放在瞿清时手边,轻轻说了句:“别紧张,要是真的被查,后面的年轻人肯定比我们还不耐烦。”   警察在车道两边站着,每辆车路过都看一眼,没什么问题就过关,也不会查证件。路边那个警察中年人,挺着个大肚子,目光从瞿清时脸上略过,又飘了回来。   他做了个停车的手势,向两人走了过来。   瞿清时表面上淡定微笑,脚在警察看不到的地方发抖。   “下午好。”警察弯下腰,看了看车内情况。   顾豪峰热情的跟警察打了个招呼:“先生,下午好,请问什么事?”   警察:“没什么,你们是中国人?”   顾豪峰:“不,我们是韩国人,来美国旅游的,想顺便去墨西哥玩玩,这是我妻子,她不懂英语。”   顾豪峰跟瞿清时说了一句什么,瞿清时朝警察羞涩笑了笑。   后面的车子不耐烦,摁了两下喇叭,之前的插队行为让他们怒火四起,还未消气。   警察:“好的,入境表准备好了吗?我来看下你们填写的对不对。”   顾豪峰把入境表递给了他。警察:“顺便,我还需要看一下你们的护照和签证。”   顾豪峰一边说好的,一边从后面拿过来一个大包,开始翻。   “上面说要我们关注两个中国男人,密切注意是否出境,要我说出境也不该往这儿,往加拿大才对,不是么,”警察翻看着入境表。“入境表填的不错,你叫wang heren?”   顾豪峰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本正经地纠正起警察叔叔的发音来:“是wang hereng,reng……”   后面的车又摁了下喇叭,车里的男孩子们说了两句脏话。   警察叔叔皱了皱眉头,向后面喊了一句什么,后面的车反而变本加厉,喇叭摁的更响了。   警察叔叔向后走去:“hey,你在干嘛!耐心等候不会吗?”   顾豪峰大叫到:“不好意思,我找不到了,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警察叔叔不耐烦起来,向他们挥挥手,顾豪峰低声说了句:“快走。”   瞿清时一脚油门,车迅速离开美国国土,向脱了僵的野马一样往墨西哥飞驰而去。 第27章   瞿清时到达墨西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徐局长。   徐局长第一句话就问:“你们安全了吗?”   瞿清时:“安全。我们出美国了,正气砚在我这里也安全。”   徐局长:“太好了,你等下,我打个电话。”说完啪的把电话挂了。   两个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徐局长的电话回了过来:“明天早上,离边境处不远有个华人超市,叫华鑫超市,老板也是华人,你们就在那边等。墨西哥大使馆的人会派人来接你们,他到时候会出示证件,你们跟着他走就好,回到大使馆你们就安全了。”   瞿清时:“明天早上,有具体时间吗?”   徐局长:“那边交通不便利,大使馆的人已经连夜出发,具体什么时间他们也无法保证,明天早上不管怎么样,你们就在超市里等着,”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只认证件。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谨慎再谨慎。”   瞿清时肃然道:“好。”   他放下电话,跟顾豪峰商量:“要不先去找个酒店住,明天早上我们在华鑫超市等。”   两人揣着正气砚,出于谨慎考虑不敢用护照,瞿清时仍然穿着他那身女装行头,找了个只收钱不看证件的汽车旅馆住下,为了防止被追踪,他还特意把车停在远离旅馆两条街远。   而正气砚,妥帖的放在他大衣口袋里。   一切打理妥当已经是暮色降临。   瞿清时草草吃好饭,洗好手,珍而重之的打开盒子,拿出正气砚,打开小本子:“明天就要去大使馆了,那边说话不方便,不好交流,不如你现在多说点你看到的历史,我好好记录下。”   正气砚想了想:“说什么呢?”   瞿清时兴奋的搓手手,眼里冒着光:“随便,都行。你这900多年来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可以说。”   正气砚:“那我说说我这背后八个字吧,持坚,守白,不磷,不淄,他们的意思和背后的意义。”   瞿清时欣然答应:“好啊。”   正气砚清了清嗓子:“这八个字出自《论语》,原文是:‘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大意是:不是说很坚硬吗?坚硬到怎么磨都不会变薄,不是说很白吗?白到放进污水里都不会被染黑。人应以此为志,坚守自己的操守,不因任何诱惑而动摇。”   “岳大官人出生于普通农户之家,从小爱读兵书,二十岁成年后便投军从戎,我这块砚是他第四次投军,归入副帅宗泽麾下的时候,宗帅随手赏的。”   “彼时宗帅是宋朝名将,年近七十仍在抗金前线,立下无数战功,而我主人呢,先有向宋高宗进言而被革职,后又有投奔张所,于上司王彦不和,抗命不从,擅自领兵出战导致失利,正是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宗帅却意外的很欣赏我主人,他珍惜我主人的才干,懂我主人心中抱负,更知他爱国爱民,便谅解了他违反军纪一事,把他留在军中,欲‘戴罪立功’。”   “我主人不负期望,在宗帅手里屡立战功,宗帅便有意培养他,我主人用兵路子野,思路奇,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兵法教育,宗帅便教他兵法,教他谋略,甚至指点他书法。他们两人与其说是上下属,不如说是师徒,若不是遇上宗帅,我主人可能只能是个小小偏校,永远达不到后来的高度。”   “宗帅虽然是文臣出身,但是力主北伐,他和我主人,王彦,马扩等几人一起制定了北伐的计划,上书万字奏折,从粮草到地势,事无巨细洋洋洒洒,奏折递了二十四次,二十次被宋高宗忽略。他实在等不了了,急火攻心死于背疽,死前高呼:‘过河!过河!过河!’”   “我主人悲痛欲绝,为宗帅扶了灵柩回来后,在我背后刻了这八个字,”正气砚顿了顿,“在刻字之前,我主人犹豫过好久,他想写文或作词,最后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只有这八个字,我想这八个字足矣。”   “在此之后,我便看到他是如何做到八个字的。”正气砚叹了口气。   “世人都说岳飞骁勇善战,可你要知道他是虽千万人吾往矣,朝廷主和,金兵狡诈,又加上叛军突起,无数他曾经的同事降的降,叛的叛,他的部下曾成群结队的想要投敌,被他和他的心腹一网打尽。”   “你以为当时的朝廷主战派多吗?秦桧等人蹦跶的最高,中和派明哲保身,主战派以为自己有支持者,然而一站出来便被群起而攻之,那时候才知道那些中和派表面谁都不帮,实际暗地里都已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后来秦桧代表宋高宗跪在金使脚下,答应宋为金的藩属,取消宋的国号,每年纳贡给金,古往今来从未有此等屈辱事,你说整个朝廷里有多少人被买通,多少人被封口?”   “难的是打仗吗?打仗不难,难的是即使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即使千万人站在你的对立面,千夫所指负屈衔冤,仍然坚守着自己的道路。”   “我的主人,他心中的信念如山一样,从未动摇,他的理想如月光一样,指引着他前进,持坚,守白,不磷,不淄,无论周遭环境多么肮脏嘈杂,也坚守着自己心中的理想,无论经受多少磨难,也不减半分精忠报国之心。”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正气砚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他叹了口气,“我主人在狱中受尽折磨,死的时候才三十九岁,他曾发誓战死沙场,没想到却被害死在狱中。岳大官人的妻儿家人皆被流放,我也流落在外,直到被谢枋得识得,这都是后话了。”   瞿清时一边听一边记,正气砚道:“我说的只是我知道的一小部分,岳大官人正气忠诚,岂是我等能说清的。他节俭简朴,我这块砚他用了十几年,妻子偶尔穿一次绸衣都被他训斥,所得家产皆被拿去补贴军用……谁想到最后……”   正气砚不说了,他背过身去,拿后脑勺对着瞿清时,声音带着点鼻音:“你记好了吗?我说完了。”   瞿清时合上本子:“记好了,等回国,我带你去西湖栖霞岭去看他可好?你主人若是看到昔日旧物,一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正气砚稍稍侧过头:“真的?”   瞿清时微笑道:“真的,我保证。”   .   第二天。   两人早上五点就起床了,天甚至都没亮,两人顶着风雪出了门,一会儿就雪落肩头。   结果到了地方,华鑫超市连门都没开。   “怎么办?”瞿清时看看周围,没有一家店是开着门的,大街上连个扫地的都没有。   顾豪峰:“要不先回车上吧,在车上等。”   两人又走了两条街回到车上,打开空调,把车停在一个街角,那里又可以看到华鑫超市的大门,又可以观察到整个十字路口。   等了两个小时,华鑫超市门口连个人都没经过,7点,门开了,两人从车上离开,来到店里,和老板打了个招呼。   “来两包烟。”顾豪峰在柜台前付钱。   老板从架子上拿了两包利群,顾豪峰一边付钱一边说:“老板,我们两个要等人,这附近一家店都没开,外面雪又大,能让我们在这儿呆一会儿吗?”   老板干脆利落:“可以啊,你们在这儿呆着好了。”   顾豪峰打开烟盒,给老板递了一根:“约的是早上,具体什么时间又不说,老板,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在这儿等着啊?”   老板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我这儿关着门,哪里能看到外面有没有人。”   顾豪峰又跟老板闲聊了几句,买了两包饼干,走到一边轻轻跟瞿清时说:“他应该不知道内情。”   瞿清时点点头,时不时的看着外面的车。   顾豪峰拿了包饼干给他:“别看了,来,吃点东西。”   瞿清时摇摇头,表示吃不下。   顾豪峰:“别紧张,这又不是什么毒品交易要对暗号要掩人耳目,我们只是回大使馆而已,正大光明,有什么好紧张的。”   老板给两人指了个地方:“喏,坐那儿吧。”   两人谢过老板,往超市里面走了点,那里有两个小凳子,凳子后面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后面坐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做作业,看到他们便羞涩的笑。   瞿清时微笑道:“你好。”   顾豪峰往那儿一坐:“在做什么作业?数学?唔,有什么不会的吗?哥哥教你。”   小男孩一听,连忙把作业推了过来,顾豪峰看了看:“除法啊,这多简单,你看啊……”   瞿清时耳边听着两人的对话,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门口,看看有没有人来。   孩子大笑道:“你做错啦!和答案不一样!”   顾豪峰:“怎么会!等下等下……”   这时候超市终于来了两位客人。   亚裔,中等身材,即使穿着皮衣也难掩结实的肌肉,两人环视超市一圈,忽视老板的招呼,径直朝两人走来。   顾豪峰放下作业回过头,站了起来,挡在瞿清时面前。   “瞿清时,顾豪峰?”左边一个人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瞿清时站了起来,微笑道:“你们是大使馆的人是吗?”   对方嘴角一翘,露出邪恶的微笑:“不是。”   瞿清时一愣,寒气从背后直窜上脑门,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人拔出枪,只听“嘭”,“嘭”两声,瞿清时肚子一凉,旋即陷入铺天盖地的昏迷,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我再申榜就是狗!   这周:汪!编编再爱我一次!汪! 第28章   瞿清时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迅速向上空飘去,跨越太平洋,回到自己熟悉的那片土地。   “你能看见鬼!我们不跟你玩儿!”   “不要跟他玩,跟他玩的话我们也会被鬼缠上的!”   他们不是,瞿清时飞奔着向前追赶,你们听我解释,他们不是鬼。   ……   画面一转,旧日岁月揭开了灰尘,嘶声力竭的叫喊在他耳边炸响:“你们都是妖怪!我嫁了个老公是妖怪,生了个儿子也是妖怪!”   地面轰然裂开,家具四分五裂,温馨的家灰飞烟灭,吵闹声在耳边拉扯,他从天堂坠向深渊,脚下是恶魔的大笑与地狱烈火,视野尽头是母亲厌恶冷漠的脸。   “妈妈……”   他伸着手想要去够,妈妈我不是妖怪,不要放弃我。   恶魔带着灵魂沉沦,人世被摇摇抛在身后,坠向无边地狱,一起奔赴终点。   突然一切静止了。   尖叫,嘶吼,吵闹如同潮水般褪去,地板聚集于他脚下,家具归拢完整,窗帘呼啸着垂了下来,振聋发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   “不为外撼,不以物移,而后能够任天下之大事。”   “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   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安抚,时光从他脚边倏地飞过,他跨越天空与云霄,飞过太平洋,又回到墨西哥,灵魂重重地砸回身体里。   痛……   他在哪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哦对了,墨西哥,他们在墨西哥……   正气砚!   一口气猛地吸进肺部,瞿清时一边剧烈挣扎一边睁开眼睛就要起身,正气砚还在……   只见一片白色撞进他眼帘,周遭的声音如同隔着水一般朦朦胧胧,瞿清时看着陌生人来来去去,心如同被一根线吊着。   顾豪峰呢?顾豪峰在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好久不见,瞿先生。”   瞿清时神色逐渐清明,戴着呼吸机的嘴唇微启,白气在呼吸罩上转瞬即逝:“好久不见,吴议员。”   .   瞿清时被关了几天,逐渐摸清了他所处的环境。他们仍然身处墨西哥,身在一家医院,医院环境不错,窗户外加装了一层玻璃无法逃脱,门口有保安守着不给出,护士和医生进进出出半个字问不出来,吴议员倒是时常来,来的时候只有一句话:“砚台在哪儿?”   瞿清时听到这句,心稳稳的放回肚子里,只问:“顾豪峰呢?”   吴议员摇头:“你没有多少资本跟我谈判,瞿先生,”他道,“你们都在我手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瞿清时没有紧张,反而轻轻笑了:“若是你有资本,又何必枪杀了我们又把我们救起来呢?”   吴君耀没有说话,瞿清时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显得虚弱却充满底气:“因为你以为砚台被我带在身上,没想到枪杀了我们之后发现我们身上没有砚台,周围也找不到,这才临时把我们救起来。”   “——除了我们,谁都不知道砚台在哪儿。”   吴议员在病房里来回走了两步:“我不想动手,瞿先生。你告诉我砚台在哪儿,我放你们自由,不然,”他指了指瞿清时身后,“你要知道,我们美国人最擅长水刑,你躺的床就是现成的行刑地点。”   “不必恐吓我,”瞿清时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很快就被坚定取代,“水刑具有一定的生命危险,再加上我刚刚从阎王殿里走过一遭,真的把我弄死也不必去找什么正气砚了,他该流落到哪里就流落到哪里,和你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吴议员点点头:“有骨气,不过你当你死了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可以去查你住过的地方,你的车,甚至那个你们呆过的超市。”   他顿了顿,像瞿清时逼近了几步:“你知道当时在超市里,那个孩子被吓成什么样了吗?如果我把他爸爸抓起来,当着孩子的面……”   瞿清时皱起了眉头,厉声打断他的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在那边躲避风雪而已。”   “谁知道呢,”吴议员笑了,“也许砚台就在哪个货架后面,也许就在天花板上。若是你不想无辜的人受牵连,早点说出来,我们大家都好过。”   瞿清时胸口起伏了几下:“他们只是开超市的,华人在外都不容易,你也知道的……”   吴议员抬起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别跟我说什么华人不容易,我是美国人,谁跟你们华人一块儿?你要是真可怜他们,早点说出来。”   吴议员似乎事情很多,不想和瞿清时打嘴炮,威胁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护士很快走了进来,为他换药,测量体温,瞿清时这时才回过神来,朝护士强笑了一下:“谢谢。”   护士是个黑人妹子,羞涩的朝他笑了一下,又轻又飞快的朝他说了句:“不用谢。”   病房里的生活无聊又漫长,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手机被搜走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休养身体,加上看外面的风景。   只要正气砚没被找到就好,一切就有希望。   现在就是不知道顾豪峰什么情况,瞿清时在病房里没事就开始推测,无非三种情况。   第一,他和自己一样被吴议员手下人抓到了这里,想必就在这里的某个房间,但是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地点。   第二,他在当时的情况里和对方搏斗并逃脱,由于没办法救出他,就只有自己先跑,再想办法把他救出来,这是最好的情况。   第三,就是最坏的情况,他也许死了。   不会的,瞿清时在病房里回想着吴议员的每一句话,他说:“你告诉我砚台在哪儿,我放你们自由”,这说明顾豪峰是在他们手里的。   可是也许是他放出的□□?   可是若不是这样,顾豪峰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过了几天,吴议员照旧来问砚台下落,瞿清时没有说起砚台,反而说起其他。   “吴议员,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不明白。”   瞿清时已经可以下床了,他坐在床边,在阳光照射下,他的皮肤几句透明,身体几乎撑不住病号服,两根锁骨几乎要挣破皮肤凸出来。   “那十年,受害人不是你,被批-斗-游-街的不是你,被抄家的不是你,被迫逃往国外的不是你,你的祖辈父辈比你更有资格恨国,他们且不恨,为什么是你这个出生美国的,从来没受到过迫害的人来恨中国?”   吴议员面若冰霜,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瞿清时:“你的恨没有依据,站不住脚,你是为恨而恨,你也许是被美国洗脑了,觉得中国的一切都是不民主、□□,而那十年就是最好的例子,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吴议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一个来自洗脑国家的人说其他国家洗脑,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们被奴役还不自知,韭菜为屠夫说话,哈哈哈哈哈哈……”   “要说洗脑,”瞿清时打断他的笑,“每个人看到的内容都是被媒体筛选过的内容,再呈现在众人面前。如果说洗脑,那每个人都是洗脑的产物,每个媒体都是国家洗脑的工具不是吗?”   吴议员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瞿清时:“为什么你的父亲不恨国而你恨?”   吴议员激动起来:“那是他傻!国家都把他弄成这样了还一厢情愿!他爱国家,国家爱他吗?天天不着家就知道到处找文物!家里一有点钱就拿去买文物!他关心我的程度还不如关心他的文物!”   吴议员脸上有混着某种不甘和疯狂:“我妈妈一个人带着我打工,低声下气和人求情就为了一个小时多几美分,我好不容易考上这边最好的私立学校,结果他说有什么古画可遇不可求,把钱拿走了,我只能去读什么傻逼公立学校!他一天到晚弄文物,他可有一次关心过我!他没有一次!没有一次参加过我的家长会!”   吴议员随着发泄,慢慢平静下来。   瞿清时点点头:“所以他没有做到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吴议员没说话,瞿清时坐在窗前,气定神闲道:“其实你并不是恨国,你是恨文物抢走了你的父亲,你是恨中国让你没有享受到父爱。”   吴议员脸上有一瞬的茫然和了然,随即瞿清时脸上浮起一个轻蔑的嘲笑,轻轻开口:“还没断奶的小赤佬。”   吴议员仿佛心中做隐秘最不愿被看到的地方被窥破,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一样猛的扑向瞿清时,恶狠狠咬着牙:“别以为我对你没办法,让你受尽折磨却死不了的方法多的是。”   他把瞿清时扔到床上,拍拍手,守在门外的两个大汉立马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听候指令。   “把他绑起来。”吴议员冷冷道。 第29章   瞿清时的挣扎在两个壮汉面前毫无存在感,他们迅速从床下抽出了绑带,固定住他的腿,膝盖,腰,手,以及额头,一动都不能动的状态使紧张和不安占据了整个大脑,寒毛在空气中竖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瞿清时的声音里有几不可闻的发抖。   吴议员给他重新连上了监护仪,壮汉们将他的脚垫高,拿来了水和毛巾,吴议员站在床头:“最后问你一遍,砚台在哪儿?”   瞿清时知道待会儿那毛巾就会盖在自己脸上,水把毛巾打湿,剥夺掉他的呼吸空间,大量水灌入他体内导致痛苦不堪,他会流鼻涕,挣扎,大小便失禁,甚至全身痉挛,血从眼睛鼻子嘴巴里流出来,而且有80%的几率在酷刑中开口说出正气砚的下落,20%的几率直接死亡。   瞿清时连头都转不了,心想也许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什么?”吴君耀凑近了点,“你刚刚说什么?”   瞿清时声音发颤,气管由于极度害怕仿佛失去了发声的能力,他的眸子黑的发亮,睫毛如脆弱的蝴蝶,仿佛随时会被折断翅膀:   “只要顾豪峰不说,我就不会说。”   吴君耀一愣,摇头道:“不管他说不说,你总归要说。”然后向两个壮汉命令道,“上刑。”   ——顾豪峰逃脱了,他不在医院。这是瞿清时在毛巾蒙上头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片刻后,吴君耀看到床上的瞿清时如同脱水的鱼一般开始剧烈挣扎,发出濒死的呜咽,监视仪上的心跳频率陡然加速,画出激烈的折线。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向外走去:“继续,直到他说为止。”   瞿清时感觉如同置身真空,湿重的毛巾重重的蒙在他脸上,甚至吐气都做不到,赖以生存的空气离他远去,每吸一口都伴随着大量水呛进气管和肺,甚至无法歪过头咳嗽。他想张开嘴呕吐,可是张开的嘴只能吞下大量冷水。   让我死吧……瞿清时心想,没有空气了,让我吸一口气都好,我要死了,死了你们就不知道答案了。求求你们,瞿清时挣扎着悲鸣,求求你们,我说,我什么都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壮汉拿开了毛巾,瞿清时抓紧时间剧烈呼吸,从地狱一下子拉回人间。   “我说!我说!”瞿清时害怕下一次酷刑很快到来,连咳嗽都来不及,急忙挣扎说道。   两个壮汉随后凑近了问:“在哪儿?”   瞿清时张开了嘴,答案已经到了嘴边。   说了就能解放,不说……   瞿清时脑海里闪过一丝清明,他带着濒死的绝望和悲戚,眼睛里的光灭了,亲手将自己重新送进地狱里:   “我不能说。”   这句话等于亲自宣判了自己的死刑,瞿清时又一次被蒙上毛巾,大量的水不间断的从自己头上浇下来。   让我死了吧,瞿清时听到耳边有丁零当啷的响声,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吗?请把我带走吧,走了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我这次一定会说的,秋求你们放开我,我一定会说的。   不知过了多久,壮汉终于把毛巾掀开,再问了句:“说吗?”   瞿清时这才意识到丁零当啷的响声不是黑白无常来索命,是自己痉挛挣扎时金属搭扣撞击到床沿的声音。   他大口呼吸着空气,肺部和气管疼得如同刀割,腹部的枪伤早已在挣扎中破裂,但是和水刑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声音虚弱,脸上全是水迹:“吴议员这么想要砚台……”   壮汉凑近了,仔细听瞿清时的声音。   “吴议员那么想要砚台,和他之前的目的不符,”瞿清时声音微弱到几乎没有,“他一定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并承诺找到砚台后共享利益,新闻……新闻正好拿来炒作……拍卖……”   壮汉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头道:“第三次,这次再不说就加料。”下一秒,湿毛巾又蒙了上来。   这次持续的时间比前两次都长,无论瞿清时如何哀求挣扎都无法摆脱酷刑的痛苦,两分钟后,瞿清时失去了意识。   海水在耳边轰鸣,他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变得很轻,还看到了母亲。   “妈?”瞿清时叫到。   母亲站在前面不远处,朝他看了一眼就往前走去。   瞿清时拔腿就追:“妈,妈!”   瞿清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带着高兴和欣喜,他只想告诉妈妈他考上了大学,成了研究员,工资不错,还能为国争光。   他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很快就被抛到脑后,向母亲的背影追去。   母亲一路走,走到一条河旁,河上有座桥,母亲上桥过河,瞿清时一路追,正要跟着母亲过桥的时候,突然旁边出来一个人。   “回去!”   瞿清时一看:“外婆?”   外婆手里拿着笤帚,异常严肃的板着脸:“回去!赶快回去!”   瞿清时又叫了一声:“外婆!”他欣喜道,“我好久没见你了!”   为什么好久没见到外婆了?瞿清时恍恍惚惚想起来,外婆已经去世了呀。   外婆去世了,那妈妈呢?   妈妈也去世了。   瞿清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母亲在河对岸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等他。   “外婆,”瞿清时轻轻道,“外婆,让我走吧,我走了就不用受苦了。”   正气砚会由顾豪峰带回国内,他也不用再受酷刑之苦,国家会替他照顾好爸爸……   外婆伸出手,轻轻擦掉瞿清时脸上的水:“你受苦了孩子,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身上还有使命没有完成呢,”她伸出手,向瞿清时胸口一推,眼前爆发出一阵白光,耳边传来外婆的厉喝,“回去!”   水声从他耳边轰鸣而过,瞿清时睁开眼,他脸上的毛巾已经被拿走,脸上糊了一堆鼻涕和痰,有血从鼻子和眼睛里慢慢流出来,滴到白色床单上。   一个壮汉拿着针管,针头刺破皮肤,透明的药慢慢进入他的胳膊里。   瞿清时已经没力气说话,只能任由他打针。   “沙特政府在肢解沙特记者贾马尔卡舒吉的时候,特意给他打了使他不能动弹却保留痛觉的药,”壮汉挥挥手里的针管,“就是我手里这种。接下来我会在水里加入辣椒粉,瞿先生,你最好现在就说,不然我会让你加倍痛苦。”   瞿清时眼前一片血红,他耳朵里是水声阵阵轰鸣,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一会儿,壮汉拿了电话过来,屏幕里出现了吴议员的脸:“你要跟我说什么?”   瞿清时嘴里全是血,一张嘴就往外流,他费尽所有力气道:“车……SUV……黑色。”   吴议员凑近了听:“车?SUV?车停在哪里?砚台在车上?你们放在车里哪个地方?”   瞿清时又重复了一边:“车……”   他说完,实在撑不住,终于陷入了无边的晕厥中。   暂时解放了,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水刑,自己在洗澡的时候用毛巾蒙脸稍微试了下……   哎妈,半秒都不能忍。   总之别为了好奇去试,被剥夺呼吸的感觉真的想死。 第30章   瞿清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仍是那一片雪白的墙和床被,冬日阳光洒进房间,把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肚子上的伤口又被重新缝合好,肺部和胃部的刺痛消失不见,床单和被子都换了干净的,之前地狱般的经历仿佛像梦一样消弭无踪。   黑人小护士沉默的进来为他换药,又沉默的出去,瞿清时连忙叫住她:“不好意思……”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到几乎发不出声,喉咙仿佛被刀割过一样得痛。   黑人小护士转过身,她想必是被警告过不准与他说话,但眼里的同情和怜悯还是忍不住流露出来。   “不用,不用这样看我,”瞿清时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没事。”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盘子,轻声道:“我,我去帮你倒杯水。”   水刑的残酷回忆如洪水般袭来,瞿清时脸色一变,连忙阻止:“别!”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小护士,结果床边的盘子被他不慎碰倒,丁零当啷连同盘子里的东西洒了一地,发出一阵响声。   小护士转过身,手足无措的看向他。   瞿清时意识到自己的过度反应吓到人家了,连忙道歉:“对不起。”   门外守着的壮汉敲敲门,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小护士下意识看向病床,病人迅速缩回被子闭上眼睛,一副还未醒来的样子。   壮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指指病人:“他醒了?”   小护士显然很害怕这壮汉,但是最终还是摇头:“没有,我刚刚自己拿东西的时候碰倒盘子了。”   壮汉走近了看了一眼病人,又折了回来,嘱咐小护士:“他醒了就立刻跟我说。”   小护士点点头,不敢看他。壮汉又环视了一圈房间,向外走去,关上了门。   小护士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拾起盘子,轻声道:“没事了。”   瞿清时睁开眼睛,冲她又笑了笑,他脸色苍白,笑起来像白色的画布染上了颜色,顿时鲜活了几分。   “谢谢你帮我,”瞿清时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羞涩的笑了笑:“我叫艾米。”   瞿清时:“你好,艾米。我睡了几天?”   “四天。”艾米答。   四天了……瞿清时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满大街的找车,即使效率再低也该找到了,到时候在车上找不到砚台,大概又是一顿刑。   艾米听到他叹气,忍不住问:“怎么了?”   瞿清时给她一个安慰的笑,也不管自己身陷囹圄:“没什么,这几天吴议员来过吗?”   艾米摇摇头:“来过,看你没醒,又走了。”   那应该是一直找不到砚台,急了。   瞿清时在受刑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一开始吴议员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恨国,只要文物不落入中国人手中,他才不管文物如何,摔了都无所谓。可是现在突然花了那么大精力跨国找砚台,想必是有人得知这是千年文物想要分杯羹,便借给吴君耀人和财力,让他把正气砚寻回来。   而那人势力比吴君耀大,他一个华人想要在政坛更进一步,当然要把这件事办好。   那顾豪峰呢?如果顾豪峰逃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拿砚台,再找机会把他救出来,他知道自己在医院吗?知道自己在哪个房间吗?   瞿清时又试探问了一句:“这几天,有没有其他人来找过我?”   艾米一听脸色都变了。   瞿清时:“怎么了?”   艾米担忧的看了外面一眼,欲言又止了半天,目光闪烁只敢摇头。   瞿清时激动起来,脸上因为激动而染上淡淡的红色:“是不是有人来找过我?你看到什么样了吗?有没有说些什么?”   艾米一边往后退一边摆手,还看向外面:“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越是这样越说明有什么,瞿清时还想要追问,艾米迅速拿起盘子,跑了出去。   又过了一天,即使瞿清时再装得像也逃不过吴议员那帮人的眼睛,他带着人气势汹汹闯进病房:“砚台到底在哪儿!!”   阳光照耀进来,细小的微尘在阳光夏跳舞。房间仿佛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吴议员那些人穿着黑色西装,如同秃鹰一般围住瞿清时,把房间挤得水泄不通,一半是瞿清时躺在白色病床上,穿着白色病号服,一黑一白两相碰撞,还撞了个不分上下。   他躺在病床上,闻言一笑,开口便是:“你弄死我吧。”   吴君耀一愣:“你不说?你不说我就去找那对超市父子!”   瞿清时闭上眼睛:“我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会在意超市里那对父子?”   吴君耀掏出手机举到瞿清时眼前:“是不是这辆车?”   瞿清时看了一眼又闭上,把头转了过去:“我已经说了砚台就在黑色SUV上,你们找不到我有什么办法。”   吴君耀:“车牌号呢?什么牌子的车?停在哪儿?”   瞿清时闭着眼睛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如同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吴君耀凑近他,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相不相信我可以给你再来一次水刑?”   瞿清时点头,他声音虚弱却无比坚定:“我信。吴议员手眼通天,在墨西哥搞了那么大阵仗,把整个墨西哥的黑色SUV查了个遍,想要弄我还不易如反掌。”   他顿了顿:“只是我已经说了那么多,吴议员的手下还是查不到,是不是不大专业?或者说,知道正气砚是千年文物便起了贪心,找到便私吞了呢?”   吴君耀冷笑一声:“看来恢复的挺好,可以接受下一次水刑了。”   “我上一次说的那些已经是我所知道的极限了,你这次即使再用刑也逼问不出什么,”瞿清时淡淡道,“车牌号我确实忘记了,也不是什么豪车,停的地方就在超市外的两条街后面,已经这么清楚了你们还查不到吗?”   吴君耀背过身,和手下的人说了几句话,他徘徊犹豫了一下,手一挥,手下人呼啦啦走了个精光。   吴君耀悠悠然转过身,盯着瞿清时看了半晌。   “我没有多少耐心,瞿先生,”吴君耀凑近瞿清时,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下次你再看见我的时候,就是我第二次对你用刑的时候。这次,我会直接让他们灌辣椒水。”   .   瞿清时开始不吃不喝。   他可能对水产生了应激障碍,洗澡上厕所还好,可是每次端起水杯都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恐怖的一天,大量的水灌入,窒息感,绝望感,还有剧痛的肺部和胃……   死了也好,瞿清时想。   如果灌辣椒水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要是他说了那他就是历史罪人,不说那就是一个死。与其受尽折磨还不如死的痛痛快快,他绝食不过只是加快这一进程。   要说有没有遗憾,那肯定是有的。他还没见过更多文物,没把他们的故事全部记录下来,他还不确定顾豪峰是不是把正气砚拿出来了,他还没经历过爱情。   他才二十多岁,他有很多很多的未来。   可是如若这未来是要用正气砚去换的话,恐怕这下半辈子都不会心安。   ——若是不死,吴议员怎会放过他。   这天,医院里管伙食的护工照旧来每个病房分发伙食,瞿清时绝食了两天,此刻正奄奄一息,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听佩环叮当,清脆悦耳,瞿清时转头一看,那个护工脖子上戴的,赫然是顾豪峰的玉牌!   瞿清时激动的瞪大眼睛,看到玉牌的器灵从护工肩膀后面钻出来:“瞿清时!瞿清时!我那主人把我送给了这厮!他让我进来探查消息,他要知道你住哪里,几零几!”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瞿清时眼眶发热,心剧烈的在胸腔里跳动,仿佛看到了阳光穿透乌云洒了下来,一切又有了希望。   玉牌大叫:“你别顾着激动!我能跟你说话,我知道你住几零几也没用,我那前主人要我问你,我该怎么跟他沟通,怎么把消息传给我那前主人!”   “他为了你,他把我都送出去了,送出去了他还要我帮他做事,你说他是不是没良心?嗯?你说他是不是见色忘义!”   瞿清时笑了,头一次在医院的病床上,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第31章   顾豪峰把玉牌送进来传话实在是高明。之前瞿清时问艾米有没有别人找过他,从她的反应来看,医院应该是被严格控制,顾豪峰试图强冲过,还惹出了不小的动静,最后失败了。   他也无法乔装打扮——毕竟是亚洲面孔,实在太引人注目。   于是顾豪峰就想到了器灵们,瞿清时几乎可以想象到顾豪峰对着一块玉牌自言自语,无法确认玉牌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只好一遍又一遍对着空气叮嘱的样子。   玉牌由谁带进医院又是个问题,有谁会把整个病房走过一遍呢?医生和护士不行,他们都有自己分管的区域,清洁工不行,一个清洁工最多打扫一层楼,那么如同保安巡逻般,能把整个病房都逛过一遍,保证玉牌能把话送到瞿清时耳边的——只有食堂送餐工人。   玉牌在送餐工人肩上喋喋不休:“好歹我也是明代的,我的历史比美国还长,说送人就送人了?正气砚比我年长没错,可他有我可爱么?我能随身携带他能么?虽说我是芝麻他是西瓜,但总归是文物吧?”   瞿清时笑了:“肯定不会把你丢在这里,你主人有本事把你送出去,也有本事把你讨回来。”   送餐工人抬起头,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什么?”   瞿清时和玉牌说的是中文,送餐工人听不懂。   瞿清时继续道:“你主人把正气砚拿到手了吗?”   玉牌答:“到手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找你,后来看到吴议员那群人满世界的找黑色SUV,他就知道一定是你误导的他们,于是他悄悄跟着吴议员找到这家医院,知道你被关在这里,还趁着他们把目标放在车上的时候,偷偷去汽车旅馆把正气砚拿了回来。”   那天早上,两人五点就起床,瞿清时思来想去觉得随身带着不安全,正在犹豫要不要放在身上,顾豪峰道:“要不就放在这儿,反正不赶时间,等确认了接头人是大使馆的人,再带他来这儿弯一圈也不迟。”   瞿清时想想觉得也对,便多付了一天的旅馆钱,把正气砚小心翼翼的封住,紧紧贴在床板下面。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多此一举,居然救了他们一命。   瞿清时:“他现在住在哪儿?人没事吧?”   玉牌:“一个废弃仓库里,放心,壮的跟狼一样。”   瞿清时盯着送餐工人肩膀说话的模样把人家吓的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瞿清时:“好,你回去先跟正气砚说,他是砚台,你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写字告诉顾豪峰,一定要尽快,吴议员那边拖不了几天了。”   瞿清时想了想:“如果他没办法写字……”他问玉牌,“你有什么能力?”   玉牌一愣,低下头支支吾吾羞涩道:“我……我年级小,还没学能力呢。”   瞿清时无语:“回国的那个玉山还清代的呢,他怎么有能力?”他想了想,“不说这个了,如果你们无法传递消息给顾豪峰,那我想办法在窗上做记号……”   送餐工人终于干完了活儿,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关上餐车一路小跑往外逃。在他眼里瞿清时大概就是个对着空气叽里咕噜的精神病人。   玉牌着急道:“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那啥瞿清时,我明天再来啊,你等我!”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玉牌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瞿清时愣愣的看了门外良久,起身,洗手,吃饭。   他身体仍然羸弱,对于水的恐惧还是存在,可是身体内却充盈着力量,这股力量让他容光焕发,风也温暖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和地板上,他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儿,节奏和音符欢快的在地板上跳舞。   突然门砰的一下猛然被打开,瞿清时吓了一跳,歌也不哼了,等看清了来人才重新绽开笑容:“艾米。”   艾米一脸怯怯的站在门口,盯着瞿清时看了几眼,转身把门关上。   瞿清时微笑:“怎么了?”   艾米走到瞿清时身边,犹豫了一番道:“刚刚送餐的杰克说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来给你验个血。”   瞿清时略一思索,不禁失笑:“不是吧,你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艾米刚要说话,瞿清时也不解释,挽起袖子:“你抽吧。”   血静静流淌到针管里,瞿清时浑身放松,冬日的阳光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他问:“艾米,你说人为什么要活下去?”   艾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我没有爸爸,妈妈天天酗酒,还有两个妹妹要读书,我必须活下去。”   瞿清时:“那是外因,内因呢?”   艾米抽出针管,用棉花球按压住:“什么?”   瞿清时看向窗外:“就在刚刚,我才知道活着的意义。当你绝望的时候,人生再也没有起伏永远灰暗下去的时候,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会一个转弯,然后人生豁然开朗,新的篇章开启了。”   “而一旦你放弃,你就永远等不到那个转弯。”瞿清时撸下袖子道。   .   瞿清时不知道玉牌把消息传出去了没有,下午的时候,他问艾米要了个化妆用的小镜子,迎着阳光把光反射出去,试图引起顾豪峰的注意,结果没一会儿,壮汉就冲了进来直接收走了他的小镜子,大声逼问他:“谁给你的!”   瞿清时大惊失色,另一个壮汉去护士台直接把艾米押了进来:“是不是她!”   瞿清时急忙道:“镜子是我自己的!你们把她放了,她是无辜的。”   壮汉冷冷道:“我就知道这个小护士有问题,频繁出入你的房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今天居然还给你东西。”   艾米一脸的眼泪,害怕到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知道无声的盯着他哭。   壮汉拿起电话拨通了吴议员的电话,吴议员在电话那头冷笑:“厉害了,会往外传消息了。”   瞿清时面沉入水:“你在外面也布置了人?”   吴议员微笑起来:“对楼有狙击手。你等着顾豪峰来救?让他来啊,我正愁找不到他。”   瞿清时微微颤抖,刚刚到手的希望离他而去,阳光躲回乌云后,阴霾重回头顶。   吴议员:“杀了她。”   壮汉拎起艾米就往外拖。   瞿清时叫道:“你要是杀了她,我即使被辣椒水灌到死也不会再多说一句正气砚的下落!”   吴议员哦了一声:“这么说,你还有东西没说?”   瞿清时身体紧绷着,病号服下面的手微微颤抖。   “是。”   瞿清时:“我用这个线索换艾米一命,但是我要亲自说给你听。”   吴议员在电话对面沉默良久,久到瞿清时以为没希望的时候,他开口了:“好。我今天在美国,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你亲自,说给我听。”   作者有话要说:  正气砚快结束啦 第32章   壮汉们拎着艾米迅速离开,留下瞿清时在房间里独自惊惶。   第一件事就是要告知顾豪峰对面有狙击手,可是瞿清时惊惶不安地等到下午,突然想起中午和晚上的送餐工人是不一样的,中午是杰克,晚上是另一个大叔,也就是说即使玉牌能顺利将消息传出去,也要等到明天才见到玉牌。   明天……瞿清时想到明天,不禁打了个寒噤,吴议员之前说的话言犹在耳,他绝对挺不过明天!   不能等下去了,瞿清时想,不然两人恐怕非死即伤,损失惨重。、   他大踏步朝门口走去,猛地拉开门,一个壮汉像门神一样在门口守着,另一个不知在哪儿。   瞿清时冷冷道:“艾米呢?我有点不舒服,想让她来看一下。”   壮汉看了他一眼:“不舒服就让医生来看,你以为你还能见到艾米?”   “水刑之后我对水有应激障碍,只有她能护理,”壮汉撇了撇嘴,刚要说话,瞿清时继续道,“应激障碍严重到一定程度会导致自伤与自杀行为,我想你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壮汉一脸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拿起电话说了几句,一会儿,另一个壮汉押着艾米过来了。   瞿清时稍稍松了口气,和艾米一起进了房间,跟在后面进来的还有寸步不离的壮汉。   “快点!”壮汉粗声粗气催促道,吓得艾米手一抖,生怕壮汉为难。   瞿清时轻声安慰她:“没事的,”他看到艾米眼圈红红的,说道,“对不起,不应该连累你。”   艾米摇摇头,抬起头强笑:“是我愿意的。”   两人没再说话,病房内只有艾米忙活的声音和壮汉的来回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瞿清时突然面部抽搐,喉头收缩,发出一阵作呕声,艾米一看急忙道:“哎呀,怎么又要吐了!我扶你去厕所,忍一下。”   两人搀扶着快步向病房内的厕所走去,壮汉一路跟进厕所,瞿清时扶着胃,呕吐物像爆发了一样从嘴里冒出来,噼里啪啦向马桶倾倒,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股令人恶心的酸味。   壮汉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到厕所外面等。   瞿清时回头看了下,总算找到了机会,向艾米出示了手里的字条——   下午四点,我会制造点动静,你趁乱逃跑,找中午的送餐工人杰克,跟他说‘今天晚上一点没有月亮,对面的两个猎人看不清。’然后你跑到威尔大街的汽车旅馆,我们会在那边救你。   他给艾米看了两遍,确认她记住后,将纸条扔进马桶。   艾米连忙拉着他的手,指指他,眼睛里有担忧的光。   瞿清时摇摇头,冲她微笑。   壮汉半回过头:“好了没?”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瞿清时一惊,纸条还没被冲走,他万一进来一定能看得到!   他连忙伸手用力扣向自己的喉咙,反胃的感觉瞬间刺激他又一次弯下腰,呕吐物冲了出来,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壮汉啧了一声,掉转脚步又去门外守着了。   待瞿清时全部冲掉,壮汉再进来时,现场已经干干净净,半张纸条都没有。   壮汉被厕所内的气味刺激的皱了皱眉,催艾米回去:“好了没有?”   艾米点点头,悄悄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跟着壮汉出门了。   瞿清时跟着两人走到门口偷听,果然壮汉们对艾米进行了搜身,不过好在消息已经传给了艾米,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   下午四点,医院行政走廊层。   警报声突然响起,医生们如临大敌,一个接一个的往病房里面冲,把门口守着的壮汉挤到一边,壮汉扯住一个冲出来的护士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护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就要走,壮汉大吼:“说英语!”   护士:“病人割腕自杀,正在抢救!”说完撇下壮汉,飞速跑了。   壮汉一愣,踹了脚旁边的垃圾桶,说了句脏话,向另一个壮汉挥挥手。   “怎么了?”看守艾米的壮汉走过来。   “里头这人割腕自杀,正在抢救。”   “自杀?他怎么就折腾个不停呢。”   “谁知道,”壮汉指指门,“我去跟议员汇报,你帮我看着点。”   另一边。   艾米在房间里听到一阵阵喧闹声,她抬起头,是四点了吗?   她垫着脚尖悄悄打开门往外看,果然门口壮汉不知去向,走廊里一片混乱,穿着白衣服的护士医生们在走廊里来回奔走,丝毫没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艾米身上还穿着护士服,混进人群简直轻而易举。她看准了时机,迅速从房间里出来,远处的壮汉时刻关注着那边的病房,丝毫没注意到这里,她关上门,拔腿向员工电梯走去……   .   “砰——”   “砰——”   “砰——”   ……   瞿清时猛然从深眠中惊醒,心电图上的折线猛然拔高,再慢慢的缓和下来。   枪声。   瞿清时连忙看向墙上的钟——1点,他和顾豪峰约定的时间。   走廊里一反往常的静谧,无数的脚步声,尖叫声在他门外飘过,   门被打开,壮汉猛地冲了进来:“起来,跟我们走。”   瞿清时一反往常的顺从,扯开自己的胳膊,奋力挣扎:“滚!”   另一个壮汉说:“把他打晕直接运走。”   正在这时,他的房间的窗玻璃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玻璃折射的片片月光照进了他的眼睛,桎梏被打破,一个黑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到窗户前。   瞿清时惊喜叫道:“顾豪峰!”   壮汉反应过来,迅速转身想要拔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两声枪响,顾豪峰干掉了两人,转身问瞿清时:“没事吧。”   瞿清时摇摇头,看到玉牌在他的脖子里晃,器灵在他肩膀上对他笑。   他觉得恍若隔世,在医院的这几天仿佛在地狱里走过一遍,如今看到顾豪峰,仿佛又回到了人间。   他问:“正气砚呢?”   顾豪峰:“放心,很安全。你还能支撑的住吗?我们下楼。”   他扶着瞿清时下床,瞿清时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臂处全是针孔,全身因为缺水和呕吐而浮肿,一下地就差点站不住。   “我背你。”顾豪峰蹲到瞿清时前面。   “不,我可以自己走。”   “我背你,”顾豪峰坚持道,“上来。”   顾豪峰背着他一路往外走,瞿清时从未赶到如此安全过,医护人员已经被赶到一边,吴议员的人全部被清理完毕,耀良和耀光带着人持枪站在走廊,见到他,朝他点点头。   顾豪峰:“辛苦你了,你受了很多苦。”   瞿清时摇摇头:“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豪峰:“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没有人会比军人更忠诚,直到现在改变了我的想法。”   瞿清时笑了笑:“如果不是我,换你被抓到的话,你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顾豪峰没再说话,他停了好久,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当时在超市没来得及救你。”   “没关系。”瞿清时说轻松一笑,“都过去了。”   两人出了医院上了车,顾豪峰帮瞿清时把安全带系好:“走,去接正气砚,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算结束啦,其实本来还想写藏面具的,但是一方面涉及民~族和宗~教,一方面总是没有申上榜,所以就暂告一段落了。以后有机会再写吧。   多谢各位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