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见鬼 作者:匪君 简介: 这是一个小混混现世报,被大邪物缠上的故事。 ——————————— 假正经真腹黑大邪物攻×人美心糙混混受 第1章 见鬼 所谓宁拆活人房,不砸死人床,窦成不信邪,然后他遭了报应。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窦成生在棚户区长在棚户区,自小耳濡目染,唯一的宏图就是做那街头一霸,脖子上带拇指粗金项链装逼的那种。 以至于从小,窦成就是整个街区的刺儿头,大人见了皱眉不屑,小孩儿见了退避三舍。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一展宏图加入了普通人眼中的黑社会青龙帮,如愿以偿从街霸进化成了凶神恶煞的人渣。 大哥对窦成挺照顾,第一天入帮就交给他一个收保护费的任务。 西头街角刘瞎子,前些日子开了一家香榭店,也就是卖死人玩意儿的,大哥不想去找晦气,就把这个唾手可得的便宜任务给了第一天入帮的窦成试手。为什么说是唾手可得的便宜任务,因为瞎子好欺负,而且无儿无女是个早年克死妻的老鳏夫,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软脾气,找这种软骨头收保护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那天窦成穿着一身黑皮衣黑皮裤,胸前挂条十字架的劣质粗项链,特别抖骚杀马特的带着两个学校收的小弟就杀了过去。 进门柜台空空没看到刘瞎子,窦成特有架势的手一挥:“兄弟们,砸!” 一阵叮里哐啷,刘瞎子哎哟我天的从里屋跑了出来,看到窦成就苦了脸。 “我说你个糟娃子,撒野撒到我这店里来了,有话不能好好说,至于进门就开砸,也不看看我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你就耍威风,这些东西你都敢,不怕遭报应哦!” 刘瞎子虽然被叫刘瞎子,但本人其实并不瞎,就是个白内障,眼白翻得太吓人看着瞎。他还是这一片有名的精算子扎纸匠,算命一把手,风水阴阳口碑赞,扎纸手艺在丧葬圈也是数一数二的,基本可以说,哪里有奔丧哪里就有他,别看是个鳏夫,在这行当没少闷不吭声发闷财,也难怪青龙帮老大会盯上他。 刘瞎子出来看到被砸了一地的乱七八糟,心疼得满脸褶子抖,气得嘴皮子都哆嗦了,指着窦成三个小混蛋就一阵嚷。 窦成压根不把对方满口封建迷信当回事儿,锋利的眉根儿一挑,漂亮的桃花眼邪气肆意:“刘瞎子,这片我青龙帮罩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亏你还是这片的老邻居,咋就这么不会来事儿,谁家保护费不是自己主动给的,就你还让咱们这么大动干戈,你还有理了咋的,少废话,把保护费交出来,不然我砸了你这店!” 刘瞎子胳膊一抱,气极反笑:“那你砸一个试试。” 窦成试试就试试,都不装逼挥手了,舞着棒子带头就冲了过去,对着一栋糊了一半的灵房子就砸了过去,啪的一棒子砸了个稀巴烂。 刘瞎子看得眼眸一眯,趁着窦成转身去砸纸扎人的功夫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 窦成猝不及防,顿时被一脚踹飞,砰地一屁股摔在一堆纸伞纸桥上,屁股中正红心,坐塌一张纸扎床,竹片尖头支棱,戳穿了皮裤不说,还他妈差点被爆菊,偏了一米米扎在沟沟上,一刮一刺,疼得他屁墩儿肌肉哆嗦一抽,脸色瞬间就变了,跟被刺猬扎了屁股似的,嗷的一嗓子蹦地就跳了起来。 扎屁股扎红了眼,窦成这次不砸东西了,挥着棒子就打人,结果还没近身就又被一记旋风腿给踢飞了,好死不死又砸在了那纸扎床上,二次挫伤扎了一屁股竹刺儿。 带来的小弟紧攥着棒子,还没开始紧随大哥脚步,就被刘瞎子这飞毛腿架势给震慑住了。见窦成这次摔在那捯气儿半天都没爬起来,两小弟踟蹰一番,忽地扔掉棒子,绕过刘瞎子冲过去,一左一右扶起老大就撤了。 出师未捷铩羽而归。 青龙帮老大对此很不满意,再也没了好脸色,直接将他发配到犄角旮旯,相当于踹出了帮会。 窦成灰头土脸一瘸一拐回了家,第一时间就是扒了裤子看屁股。透过两面大镜子前后对照,血珠子结痂了估计没什么厉害,就是那一团又红又肿,摸一下都疼。 好在他受伤是常事,家里就有药,虽然可能过期了,但还凑合。 然而,就在他撅着屁股给自己抹药的时候,突然后脖颈一凉。像是有人凑他脖子上吹了口气,凉意刺棱着一下钻透骨头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头皮就是一麻。 窦成动作一僵,顿了顿才抬起刚抹了屁股的手摸向后脖颈。这一摸不打紧,他居然摸到了一手血! 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儿,可是一晃神,手上的血又没了,快得跟幻觉似的。 “靠!见鬼!” 冷不丁想起刘瞎子的话,窦成心里有点打鼓,结果一抬眼,好家伙,就跟一张惨白的脸来了个四目相对。 窦成被惊的,都没看清是个什么样,嗷的一嗓子蹦起来,光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鬼鬼鬼…… 他妈的真的见鬼了嗷! 第2章 肯定是眼花 一阵阴风从屁股蛋子上颤巍巍的掠过,透骨的刺凉激得窦成猛打了个哆嗦,都没敢回头看,提着裤头连滚带爬一口气就冲出家门二里地。 撑着膝盖停下来,还没喘两口气,耳畔就被吹了一口热气,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拍在了肩膀上。 窦成蓦地一僵,腿肚子哆嗦的一动不敢动。 “风一样的美男子。” 熟悉调侃的声音,让窦成陡然从极度的惊悚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肩膀上的手,转身就是一拧。 “嗷嗷嗷!” 窦成反手将人一推。 “操,居然敢背后偷袭哥,甘平,你小子胆儿肥了啊!”窦成挑着一双桃花眼瞪着甘平:“手冻得跟尸体一样!”啧,被冻吓一跳! 甘平翻了个白眼,没跟窦成计较,一伸胳膊勾住窦成的脖子就继续慢悠悠的往前走。 “还没问你呢,刚干嘛跑那么快,活像被鬼撵似的?”甘平这话一出,明显感觉到窦成打了个哆嗦,不禁狐疑挑眉:“咋的啦?” “被鬼撵。”窦成没好气,可他妈不就是被鬼撵么。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又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看花眼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嘛,他虽然读书是个废物,但好歹还是舔了点墨水进肚子里的,唯物主义三个字……不对,四个字,他还是知道的。再说,这世上要真有鬼,他爸妈就不会一撂挑子十几年,连照面都不回来打了,怎么说自己还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呢。 嗯,肯定是眼花! “啊?”甘平愣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窦成拉下甘平绕在脖子上的胳膊,转身往回走:“自个儿玩儿去,我回去了。” “哎,张强他们在电玩城……” “不去!”窦成挥了挥手,走了几步,撒腿就往回跑,都跑到家门口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屁股痛。 虽然回来的挺果决,但开门的时候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心脏拧巴了一下,深吸口气壮了壮胆,这才把门一下给全推开了,随手拍在门边的墙上,啪的打开了客厅的灯。 屋里乱糟糟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一切如常。 窦成确定过后才走进门去,反手关上门,去倒了杯凉白开喝。 喝到一半却猛地顿住了。 抬头看着噗呲噗嗤忽闪的白炽灯,窦成心里疑惑又发毛。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出门的时候灯是开着的,可他刚回来灯是熄着的,而且现在这噗呲噗呲闪是个什么鬼啊擦! 正在这时,突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这他妈可就稀罕了,他家门铃都坏了好几年了,寿终正寝就没再叫唤过,今天特么突然诈尸了?! 窦成手哆嗦,差点摔了杯子。 叮咚叮咚…… 门铃又响了两声。 噗呲噗呲…… 电灯打屁的声音。 交相辉映,此起彼伏,和谐而诡异。 窦成看看头顶又看着房门,死死的咬着牙:“谁啊?” 没有人回应。 但门铃还在响。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尼玛比啊! 窦成汗毛直立脸色刷白,抄起桌上的棒球棍猛地冲到门边,一手按着门把却没有打开,而是眯着一只眼睛凑到猫眼往外边看了看。 只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背影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又在哪里见过。 窦成松了口气,打开门的时候脾气又上来了:“靠,你哑巴啊,问你是谁也不吭声,我他妈……” 少年转过身来,惨白诡异的脸惊得窦成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第3章 死人了 鬼鬼鬼…… 心脏骤然高提,窦成第一反应就是摔门反锁,然而惊吓过度的他大脑跟不上行动,愣是瞪着惊恐的眼睛僵硬着没动。 鬼少年桀桀怪笑一声,僵硬抬手。 完了完了,要被鬼掐死了! 窦成无比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对方一把拿掉脸上的“脸皮”,露出甘平那张国字方正却贼眉鼠眼的脸。 “哈哈吓到了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擦! 甘平正嘚瑟,就被瞬间暴走的窦成扑倒在地,压着一顿暴揍。 “操你妈甘平!居然敢吓老子,干你大爷的惊喜!干你大爷的意外!老子今天揍死你个龟孙子操蛋玩意儿!” 窦成揍着揍着就嗷了一声,无比庆幸是甘平的恶作剧而不是真的见鬼。 “操!”吓死爷爷了! 窦成被甘平一掀,骨碌就摔坐在旁边,这会儿后劲儿上来,才开始手软脚软爬都爬不起来,后背心都是汗。 “你不是吧,胆儿这么小呢?”甘平翻身坐起,这才发现窦成不对劲。 窦成没好气瞪了甘平一眼,要不是没力气,能一巴掌削他丫后脑瓜:“你他妈有病,哪儿弄的这玩意儿?” “网上淘的,这不马上万圣节了嘛,就买了这个硅胶面具,是不是很逼真很形象?”甘平一脸献宝的晃了晃手上的面具。 “拿开拿开!”窦成抬手就给挥开,居然被个硅胶面具吓破胆儿,窦成内心无比崩溃。 “对了,你万圣节……” “洋人的节日,瞎凑个鸡巴热闹。”窦成缓过点劲儿,一撑手从地上爬起来,进屋的时候却还是犹豫了,虽然是甘平恶作剧,可是他好像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你小子出口成脏的毛病能不能改改?”甘平也拍拍屁股爬起来。 “改不了,我就一粗人。”窦成还是决定不一个人在家呆着了,顺手带上房门,揽着甘平的肩膀就往外走:“走走走,干游戏去,通宵干不干?” “干。”甘平偏头看窦成嘿嘿两声:“你小子被吓破胆儿了吧?” 窦成一脸冷若冰霜。 甘平笑得更欢了,被窦成踹了一脚屁股才消停。 两人晃荡着朝网吧走,远远就看到网吧围着很多人,居然还有警察救护车,甚至门口一大块地还被拉了警戒线。 “卧槽!出事了!”甘平惊呼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拉着窦成就跑了过去:“居然有警察,不会是打架砍人了吧!” 没等两人挤进去,人群就自动让开道来,然后就看到几个白大褂抬着个担架从网吧里小跑出来。担架上的人兜头裹脚的蒙着白布,看不到脸,单从白布凸出的身形看不出什么,隐约只能从露出的衣角判定是个男的。 而且窦成越看那衣角越觉得熟悉,不知怎的,心里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听说死的是周家那小子?” “周老五的大儿子,周翔,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就知道跟一群二流子混,听说今天还跟窦成那混蛋去砸人刘瞎子店,死人玩意儿都敢碰,这是遭报应了吧!” “怎么死的来着?” “不清楚,好像是突然猝死的。” 周翔,居然是周翔! 窦成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一瞬间如坠冰窖,僵硬在原地。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刘瞎子的脸,对方翻着眼白,笑容诡异。 第4章 诡异电流声 就在窦成脑子犯轴真以为周翔之死是砸店报应的时候,网管点头哈腰的送警察走了出来。 “死者初步断定是吸食毒品过量而死,交易毒品本身就是犯法的,现在还闹出人命你们网吧的负责人是谁,跟我们去警局接受调查。”为首的警察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 “警官冤枉啊,我们网吧可是正规网吧,明令禁止未成年进入,又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干这种事儿,那毒品真不是我们这儿交易的,他甚至都没在这里吸,刚监控不是也看到他进来打游戏然后就突然猝死的,毒肯定是在外面吸的。”网管搓着手,一脸苦相。 “我们只有走该走的流程,是不是冤枉,调查后自然会一清二楚。”警察不为所动。 窦成没再留下来继续看热闹,眼看刘瞎子要走,他退出人群追上去,从后面捂嘴勒脖子一套带走,直接拖拽到后巷,一把推墙上。 “周翔的死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窦成血红着眼珠,恶狠狠的瞪着刘瞎子。 “哟,我哪儿那么大能耐,警察不都说吸毒过量致死,关我什么事,你小子神经病吧?”刘瞎子被窦成死死制着,却靠在墙上没有反抗挣扎的意思,就那么翻着白眼冷笑的看着窦成:“你不是挺横,这是被吓到了?哈哈,就这怂样还学人收保护费呢!” 窦成盯着刘瞎子的眼睛,只是那白内障的眼盯出花也看不出任何心虚来,这才松劲儿把人给放了。 刘瞎子嗤了一声,弹弹衣服上的灰转身走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子,以后多积点德吧,这次是巧合,下次可就不一定哦!” 操! 窦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这刘瞎子就是妖言惑众吓唬人呢。不过想想之前的经历,还是觉得不得劲儿,除了甘平那小子恶作剧,还有一些事是无法解释的。 算了,可能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吧! 摇了摇头,窦成不再纠结这个,转身往回走。不过随即想到周翔,他又皱了眉头。 没想到周翔那小子平时弱鸡似的,居然还吸毒呢,早知道就离这家伙远点。 窦成虽然是街头一霸,可也不是毫无底线的,至少三样打死也不沾,那就是黄赌毒。明知道沾上就是死路一条还贪图一时快感,那就是该! 巷口转拐的时候窦成犹豫了下,脚步一转就拐了左边的岔道,打算抄巷子回去。网吧那边……虽然都是活该,可死的毕竟是自己兄弟,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这巷子石板路上都是青苔,平时很少有人打这边经过,除了地势太偏,主要还是太破旧没人住。其次就是两边的墙体破破烂烂,有的墙体都没了就剩几根柱头框架几块摇摇欲坠的碎瓦片,走在下面实在没什么安全感,说不定倒霉催一阵风挂过就能天降血光被开瓢。 窦成刚走一半就后悔了,倒不是怕开瓢,主要是太安静,又静又潮,感觉阴森森的令人不可抑制的心底发毛。 这半中拦腰的,除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倒回去就跟傻逼似的。 窦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点了根烟壮胆。 “砰!” 身后突然一声响,窦成条件反射的转身却什么也没有。 在心里操了一声,窦成面上不露声色,脚步却不由的加快,就差开跑了。 兜里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他其实是松了口气,摸出来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给接通按在了耳朵边。 “喂?”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卡兹卡兹的电流声,隐约夹杂着诡异的呼气声。 第5章 屈重 “谁啊?他妈的说话!” 窦成色厉内荏,强装镇定的脸上布满冷汗,心脏咚咚敲得像是要蹦出胸腔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脚步却没停,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甘平,你小子又搞什么?再不吭声一会儿我揍死你!” 话音未落,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窦成一愣,忙拿下手机看通话记录,却发现最近的一个通话记录还是在三天前,刚刚这通电话……没有记录! 身后又是砰的一声响,窦成这次连回头都没敢,就嗷的一嗓子拔腿狂奔好几米。眼看就要跑出巷子,却跟迎面走来的男人猛地撞了个瓷实。 正中鼻梁,窦成当场就挂下两道鼻血。 这要是平时,他能跳起来跟人干架,这会儿捂着鼻子却差点喜极而泣。 “你别仰头,鼻血该倒嘴里了。”那人见他昂着头连忙说:“那个很抱歉,你这鼻子……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儿。”窦成这混球难得良心发现没讹人,从裤兜里摸出一包心相印卫生纸,抽了两张捏团塞鼻孔里,瓮声瓮气的说:“我回去用冷水敷一下就行,不用去医院。” “还是去看看吧?”那人看着窦成鼻孔上很快被血浸湿的纸团,不太放心。 “真不用,走了。”擦肩而过走出几步窦成又退了回去,抬手在那人肩膀上拍了拍:“哥们儿,你真帅。” 那人一脸懵逼。 然而实际上,窦成连人长啥样穿什么衣服都没注意,还是回到大街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叼嘴上的烟不见了,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 心有余悸的晃荡到家门口,开门的瞬间窦成怂了。但是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家门口也很没安全感,犹豫再三,他还是开门进去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亮堂的视野让窦成增加不少安全感,不过为了壮胆,他一鼓作气把卧室厨房卫生间的灯都全部打开了。虽然是大白天,但他家这房子光线背阴,除了大夏天,别的季节一天到晚都灰扑扑的,不影响什么,就是透着一股阴沉,以往他都没感觉,今天却特别不适应,就想让家里亮如户外,充满光。 满室亮堂果然让窦成心理上胆壮不少,站在客厅发了会儿呆,他才在桌前坐了下来。结果屁股刚碰着板凳,就嗷的一蹦三尺高,捂着屁股痛得直捯气儿。 “操!就说哪里不得劲,原来是忘了屁股疼!疼死爷爷了!” 可是就屁股抹药,窦成都有心理阴影了,想了想他决定把甘平叫过来。 电话打过去才响一声,甘平就接了。 “大哥,你咋悄不吭声就没影儿了啊,我都找你半天了,网吧暂停营业,今天没法通宵网游,咱们去游戏厅吧……” “来我家。”窦成打断甘平。 “啊?”甘平明星反射弧没拐过弯儿。 “我家,赶紧的。”窦成啧了一声。 “哦哦,就来。”甘平慢半拍的应完就挂了电话。 都没十分钟,窦成家的门铃就响了,还伴随着拍门声。 “窦成,是我甘平,快开门!” 窦成过去把门给开了,甘平闪身进门的同时,他却跟一个男人对上视线,对方惊讶的眼神让他愣了愣。 “是你啊?”那人自来熟的说:“鼻子止血了吗?” 窦成知道了,这人就是巷子口撞到的那个。 这会儿有心打量了才发现男人长得还挺高大英俊的,浓眉深眸,鼻梁挺直,嘴唇厚薄适中,唇角天生上翘不笑也笑,颜值没话说。就是这一身老气的深灰色唐装配着大背头发型,脚上还蹬一双布鞋,怎么看怎么怪。 “啊。”窦成收回打量的目光,顺手准备关门的时候却被男人一步上前撑住了门:“干什么?” “请问,你知道你们这边哪里有出租房吗?”男人笑的温文儒雅:“忘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屈重。” 第6章 需要帮忙吗 “你要租房子?”窦成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有身份证吗?” “有。”屈重点点头,从衣兜里拿出个……黑布荷包,掏出身份证递给窦成。 那黑布荷包真特么亮眼,窦成眼角抽搐的盯着起码看了三秒才将视线移到屈重手里的身份证上。 接过身份证正反面看了看,确定无误,这才递还给对方。 “我这里有空余的房间,可以租给你,客厅厨卫公用,水电气平摊,租金一个月八百,要租吗?”窦成最上这么说,心理却暗搓搓衡量着会不会太高,毕竟这人穿得实在是太穷酸了,这年头谁他妈还用荷包啊,更何况还是那么丑。 “租。”不想屈重却一口答应了下来:“租金是月付还是半年一次,需要押金吗?” “随便。”窦成意外的看了屈重一眼,侧身:“进来吧。”他本意也不是为了那点租金,就是今天诡异事儿太多,单纯的想找个伴壮胆而已。 等屈重进门,窦成带着他将家里环境大致做了个介绍。 窦成推开父母空置出来的那间主卧:“这房间空置有点久,你得自己打扫一下,被子什么的都在衣柜里,拿出来铺好就行,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带,隔壁房间是我的,我不喜欢别人进出我房间,所以平时的卫生,你只管除我房间以外的地儿就行。” 屈重点点头:“好。” “老兄,你这身打扮……”一直被透明化的甘平总算插上话了,他手指着屈重上下一划拉:“很非主流啊!” 这明显的讽刺,屈重也不生气,只是轻勾嘴角。 屈重不痛不痒的反应,顿时让甘平有种一拳头砸进棉花里的无趣,摸摸鼻子撇了撇嘴。 窦成胳膊勾住甘平的脖子,推开隔壁自己的房间,就把人拽了进去。 “跟我进去。”进门就开始脱裤子。 甘平大惊失色:“你干嘛这是?我跟你说,我可不好这一口啊,我是直男,钢筋直,我很正经的,你可别乱来!” “有病。”窦成扒掉裤子往床上一趴,抓起药管朝甘平砸过去,然后指指自己红肿的屁股蛋儿:“帮我上药。” 甘平习惯性的拿着药管看了看,随即就嘴角抽搐:“你这药都过期好几个月了。” “没事。”窦成不以为然,催促说:“别磨蹭,快点。” 甘平正要过去,就被窦成屁股上突然现出的鬼脸给吓一跳。他以为眼花,抬手揉了揉眼睛,结果没等他再看窦成的屁股,一滴水啪嗒就砸额头上,用手一抹,居然满手血。 “妈呀!”惊吼一声,甘平药管一抛掉头就跑了出去。 窦成一脸懵逼,转头就看到一脸尴尬站在门口的屈重。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屈重指了指窦成的屁股:“需要,帮忙吗?” 相比屈重的尴尬,窦成个糙爷们儿却没什么感觉,都是男的,鸡巴都比得,露个屁股蛋儿有啥。虽然让个陌生人给自己抹屁股,是有点不好,不过他这不是不方便么。 “要。”窦成勾勾手指:“你进来吧,还有,麻烦了。”心里却暗搓搓咬牙切齿,决定回头把甘平这不靠谱的揍一顿。 第7章 没有影子 屈重弯腰捡起被扔到门边的药管,脚步沉稳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那个,家里棉签没有了……” “没关系。”屈重说着挤了一坨药在指尖,随即抹到窦成的屁股上:“股沟血迹都干了,掰开抹药可能会有点疼。” 窦成:“……” 对方一本正经的一句话,却令皮糙肉厚了二十年的窦成脸皮有点烧,下意识菊花一紧。 “放松,别夹着。”屈重沾了药膏的指腹顺着臀缝滑抹进去,然后按在菊花上卡着就不动了:“夹太紧,我不好动。” 操,这话怎么听怎么毛病! 窦成扭头望向屈重:“哥们儿,你是不是有语言障碍啊?” “还好吧。”屈重目光沉敛的看着窦成:“我会好几种语言。” “那你……”窦成瞪着屈重英俊正气的脸,忽然泄气的转头把脸埋进枕头里:“算了,你继续上吧!” 说完懊恼得差点咬了舌头,特么说的什么屁话,都被这家伙给带歪了! “里面受伤了吗?”屈重问的是菊花里。 窦成咬牙切齿:“没有,都是皮外伤!” “哦。”屈重一边抹药一边问:“你在生气?我弄疼你了?” “操!”窦成终于忍无可忍,拍开屈重的手,就趴着的姿势,抓着裤腰笨拙的往上一提:“你他妈是故意的吧?知道的你这是在给我上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在搞基呢?我说哥们儿,你既然脑子正常也没有语言障碍,那拜托你说话能别这么大歧义好吗?” 屈重一脸温文儒雅的平静。 窦成烦躁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不用抹了,你出去吧!”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帮忙,这样的态度不太好:“咳咳,那什么,谢谢你给我抹药,麻烦了。” “不客气。”屈重笑了笑,放下药管,起身走了出去。 如果窦成此时不是埋着脸就会发现,灯光下,屈重身姿挺拔如松,脚下却没有影子。 砰的一声轻响。 房门被带上了。 窦成用脸砸了两下枕头:“操。” 肚子很饿。 这一天又是收保护费打架又是……跑来跑去,早上中午吃的那点泡面早就五毛钱贡献给公厕了,不饿才怪。本来是想去煮泡面吃的,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药过期的原因,这药抹后一点没有清凉感,反而火辣辣的烧得痛,稍微挪动一下,裤子布料摩擦着就跟刀子凌迟似的,真他妈酸爽。 窦成试着动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打算就这么趴着,等熬过这阵痛劲儿再说。趴着趴着就睡着了,然而他这一觉却睡得很不安稳。 感觉是睡着了,又像是半梦半醒之间,窦成隐约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 门外有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声,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站在床边的不是屈重,那会是谁? 窦成一个激灵,下意识想睁眼看看,却发现睁不开,身上从里到外就跟灌了铅似的,沉得不说动弹,连呼吸都压抑。 鬼压床?! 窦成如遭雷击,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想喊屈重,却发现怎么都喊不出来。 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一刻,窦成反而冷静了下来。 心里冷笑一声,窦成拧着狠劲儿:耗就耗着吧,你爷爷可不是善男信女,老子人都不怕还怂鬼,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一桶狗血淋坟让你丫永不超生! 第8章 不是人 不知过了多久,窦成才挣脱了禁锢,猛然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全黑,拿手机一看,晚上零点十五分。 哒哒哒的脚步声并没有因为他的醒来而消失,一直就那么来来回回的徘徊在门外。 “这么晚不睡觉,干嘛呢?”窦成忽撸把脸上的冷汗,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有点后悔把房子租给屈重了。 然而门外的声音却并没有因为窦成这一吼停止,脚步声反而变得急促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的诡异。 “操!”窦成心里发毛,脾气就更暴躁,抓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砰的砸到门上:“屈重,你他妈梦游呢?有完没完了?再不消停明天就给老子滚出去!” 哒哒哒……哒哒哒…… 嘿,还真没完了? 这家伙不会真梦游吧? 这么想着,窦成就想起去开门看看。睡了一觉屁股也没那么痛了,也可能是痛麻木了,因为他坐起来屁股木木的感觉跟绑了硅胶似的,有点说不出来的失真感。 一瘸一拐走到门边,窦成掰门把手的时候却发现房门怎么都打不开。 “怎么回事?”窦成一愣,看了看门锁,脸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这没反锁啊,可是怎么打不开?” 正纳闷儿,一只手忽然盖上窦成握住门把的手背。 “别开门。” 窦成震惊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的屈重。 “你怎么在我屋里?”问完窦成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瞪着门板:“你在这里,那外面……” 话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吓了窦成一哆嗦。 “靠!什么玩意儿!”几乎瞬间,窦成冷汗就下来了,然后就看到一张纸片人从脚下的门缝塞了进来,飘飘悠悠飞到屈重手中,看到这一幕,窦成骤然色变,猛地拉开距离:“你,你什么人?!” 屈重没有搭理窦成,把纸片人往兜里一揣,就开门走了出去。 “喂!”行动快于大脑,等回过神,窦成已经抓着屈重的胳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就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屈重似笑非笑的看向窦成,英俊的面容一半隐没在阴影里,再不见白天的温文儒雅,反而有种诡异的邪恶。 “什么意思?”窦成被对方陡然散发的邪恶气息吓得想松手,手却像是被磁铁吸住般牢牢黏在对上胳膊上,完全不受控制。 下一秒,窦成就被屈重提拎着旋即压在了墙上。 “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小混蛋。”屈重一胳膊抵着窦成胸腹一只手却下探摸上他屁股,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一条腿却硬挤进他双腿间,以绝对压迫的姿势将他禁锢在方寸之间:“刚才要不是我,你就被厉鬼抓去了,要懂得感恩少年。” 嘴唇贴着窦成的耳畔说完,屈重狠狠揉了窦成屁股蛋一把,随即退开两步。 厉鬼两字令窦成倒抽一口凉气,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口水,探究的看着屈重:“所以,你是道士?” 屈重勾了勾嘴角,转身出门。 然后窦成就看到了他脚下。 没!有!影!子! 什么鬼道士! 这家伙就不是人! 这发现让窦成浑身发寒,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房门关上的轻砰声,都惊得他一抖。 第9章 到底什么人 如果现在有人问,和鬼同处一室是什么感觉? 窦成一定会大吼一声:他妈的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 能听到自己棒棒的心跳声,却浑身僵硬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大脑清晰,却神经麻痹。 打从屈重离开,窦成就一直保持着背贴墙的僵硬姿势站着,腿几乎抖成了筛子。良久他才像是猛地灵魂归位,一屁股瘫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这种情况,窦成下意识的摸烟,叼在嘴上却半天打不着火机,啪啪打了十几下,冷不丁噗地窜起一簇火,还差点把眉毛给燎了。但不得不说,尼古丁的味道的确减缓了些他紧绷的神经,一根接一根的抽,这一晚上,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煎熬过去的,直到天亮,他浑浊惊悚的大脑才真的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屈重还在不在屋里,但他知道,不能继续在这里困着。 思及此,他手撑地站起来,试着拧了拧门把。 房门咔哒一下应声而开。 窦成心头一松,随即提起一口气,扎头就朝客厅门口跑。没等他开门冲出去,防盗门就自己开了,屈重提着早餐袋子走进门来。 “起来了?”屈重看了猛然定住的窦成一眼,没事人似的关门朝里面走:“洗漱了吗?我买了豆浆油条小笼包,不知道你什么口味,就随便买了点,没洗漱就赶紧去洗漱,然后出来吃早餐,你昨晚上好像就没吃东西,这会儿肯定饿了吧?” 窦成震惊的看着屈重脚下,窗外的光线照在他站的位置,虽然很不起眼的一小缕,却拉出了他细长的影子。 有影子! 那难道昨晚上是自己看花眼了? 不对! 影子的事可能是自己看错,但纸片人呢,还有什么厉鬼?就算,就算现在有影子,这家伙昨晚的行为,也不能算个正常人! “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屈重被看得一愣,甚至还下意识的上下看了看自己身上。 那茫然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如果不是一坐到天亮,看着对方这反应,窦成都要怀疑昨晚发生的事是做梦了,可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然而影子和屈重的反应,又让窦成陷入了迷茫。 “你……”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窦成才试探的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救你一命的事?”屈重挑眉露出恍然的表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窦成脸色骤变,当即进入戒备状态。 “跟你一样,你有的我都有,统称,男人。”屈重说完就绕过窦成去了厨房,声音伴随着碗碟的轻响从厨房传出来:“洗漱,吃饭。” 窦成没有搭理屈重,盯着门锁估量自己能打开跑出去的可能性。但随即想到昨晚的事情,他觉得悬,跑不出去,说不定还会激怒对方。 眯了眯眼,窦成转身走到餐桌坐下,对着厨房喊:“屈重,我们谈谈!” 屈重端着油条和小笼包出来:“蓬头垢面也太不讲究了,算了,不过你也别光坐着,去厨房帮忙端下豆浆。” 窦成没动,全神戒备的盯着屈重。 屈重啧了一声,自己回厨房把豆浆端了出来,坐下后见窦成没动他也没再继续招呼,自己拿了根油条掐成一段段的泡豆浆里,就吃了起来。 鬼还吃东西? 窦成故意把筷子掉地上,借着弯腰捡的功夫看了看对方脚下。 影子还在,吃的东西也没漏地上。 不是鬼,那难道是妖? 不对,重点是昨晚怎么没影子现在又有了! 第10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喂,跟你说话呢!” 半天没等到反应,看着对方悠哉惬意吃早餐的样子,窦成这火爆脾气……还是得压住。 “你,到底是人是鬼?” 屈重端起豆浆喝了两大口,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昨晚那一手……”窦成底气不足的翻了翻手掌:“而且,我都看到了,你昨晚没有影子……不管你什么来头,我窦成自认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怨死鬼,就找害你的人去,要是孤魂野鬼,咱们打个商量,我给你烧纸,你别缠着我行不行?” “不行。”屈重总算给出点反应了。 窦成被噎了一下。 “那你是人是鬼?”话题又绕了回来。 “你猜。”屈重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站起来,收拾碗筷朝厨房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目光向下,隔着桌子仿似都能轻易的穿透障碍物落在窦成下半身上:“屁股还疼吗?” 窦成想到昨天上药的过程就头皮发麻,颊边的肌肉抖了抖,瞪着眼睛没说话。 屈重低笑一声,回身进了厨房,出来也没跟窦成招呼,径自出门去了。 自始至终,对于是人是鬼都没个正面回答。 越是这样,窦成心里越是猫抓似的想要弄个明白,竟是连害怕都减轻了。也没吃早饭或者洗漱,跟着屈重就出了门。 跟着对方在街头巷子左绕又绕,为免被发现,窦成没敢跟太紧,故意落下老大一段距离,谁知一个晃神的功夫,还是把人跟丢了。 窦成站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好像所有的怪事都是因为去刘瞎子那收保护费开始的,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看来还是要从刘瞎子那边着手。 打定主意,窦成也不着急找屈重,脚步一拐就进岔道,去了刘瞎子的香榭铺子。 窦成到的时候,刘瞎子正坐在门口打草纸,他动作熟练又麻利,砰砰砰几锤子下去,一叠被裁得四四方方的草纸就被打出竖排四溜月牙弯孔,厚厚的冥币就成了形。窦成站在他旁边好一会儿,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直在那埋头苦干。 “喂。”窦成踢了刘瞎子屁股下倒放的长凳一下,想了想,还是没叫人刘瞎子:“那个刘叔,你先停下,我找你问个事儿。” “触霉头了吧?”刘瞎子头都没抬动作也没停,虽然问的漫不经心,语气却带着幸灾乐祸。 窦成脸色微变,眼睛眯了起来。 “早就跟你说过,砸死人东西,是要遭报应的。”刘瞎子哼了一声:“我记得你昨天打砸了一栋灵房,还坐塌一张纸扎床是吧?” 什么叫坐塌,明明就是这死瞎子踹的! 窦成咬牙切齿,这话却没脸反驳出来。 “那灵房和纸扎床都是屈家要的。”刘瞎子说。 屈家? 屈重也姓屈。 窦成眉心一跳。 等了半天也没见刘瞎子接着说,窦成催促:“然后呢?” “屈家没死人没办丧,知道为什么要来我这订这两样东西吗?”刘瞎子总算抬头,用他那双白内障眼觑了窦成一眼:“因为屈老爷子撞鬼了,为此屈家特地请了厉害的神棍,这两样东西,就是神棍点名要的。知道屈老爷子为什么撞鬼吗?据说是因为动土祖宅,动迁祖坟,触了祖宗忌讳,找上他的是老爷子父辈的二房堂亲幺爷爷,这灵房和纸扎床就是为那位准备的。” 窦成:“……” 刘瞎子又瞭他一眼,阴森森的笑露一口参差不齐的烟熏黄牙。 “我这店里死人玩意儿的东西不少,不是丧葬用的,就是别人订的,你这触的霉头不少,日子不大清净吧?” 第11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刘瞎子算是这行当的老江湖,不管是帮人看风水还是测八字算命,靠的都是半分真本事半分察言观色。他其实并不知道窦成遇到了什么事,只看他脸色和刻意放低的态度,再联想到之前巷子里色厉内荏的暴躁举动猜测应该是遇到了邪乎事儿,于是故意危言耸听说来吓唬吓唬,果然就见窦成脸色一白,眼神飘忽却没敢往店铺里面瞅。 刘瞎子看在眼里,恶趣味的扯动嘴角咧了咧嘴,然而手上锤子敲着刻刀打纸砰砰响,却是不再抬头搭理窦成,直接当他不存在。 窦成站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店门一眼望进去暗沉沉阴森森,时不时穿堂风一过跟阴风似的兜得人背脊骨都泛凉气,这哪里是店铺,简直就像鬼屋! 越想越觉得这地方恐怖,但窦成还是咬咬牙撑着胆子又轻提了刘瞎子屁股下的长凳两下。 “刘叔……”站着太没有安全感了,窦成紧了紧小皮衣,挨着刘瞎子蹲了下来:“这事儿吧,那啥,你应该有法子,给支个招呗,或者你这应该有卖辟邪物件儿,给介绍个好使的,我买一个。” 刘瞎子手上不停,哼了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是是是,你说的对,那个,昨儿个的事是我不对,不过我那也是替人跑腿儿,不然老街坊邻居的,我也不可能那么不懂事儿,你就看在邻里交情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摸到兜里鼓囊的烟盒,窦成福至心灵忙摸出来,敲出一根喂刘瞎子嘴上叼着,又摸打火机给点烟,一边忙活一边说:“来来来,刘叔你抽烟,我给你点上。” 烟点燃了,刘瞎子顺嘴吧嗒抽了两口,憋堵的气才算是舒畅了,斜了窦成一眼,倒是没有再阴阳怪气的故意吓人,放下活计拍拍膝盖起来,转身就进了店门。 窦成现在有点怂这店,犹豫了下没敢进,可门口站着也觉得四面八方阴风吹得透心凉,正当他不知该等还是该进之际,刘瞎子手里已经捏了个物件儿出来了。 “这个楞严咒檀木牌算不得法器,但是开过光,你随身携带辟邪没问题,都是邻里,就收你个吉利数,六十八好了,寓意顺发顺发。”刘瞎子将木牌递给窦成,等人接了他却不松手,一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架势。 窦成没好气的拿出六十八零钞拍刘瞎子手心,用力拽过木牌转身走人。要不是有求于人,就刘瞎子刚那小家子气的德行,他就手痒想揍人。 窦成晃荡回到家,屈重没在,一个人呆着无聊,他干脆就去了三中那边。去看看学校那几个小弟,顺便周翔那事儿,也得给几个小孩儿敲敲警钟,屁大点就学人堕落吸毒,简直就是欠揍。 他窦成是个混混没错,但却是个有底线有操守,有远大目标的混混,吃喝嫖赌毒,他一概不沾,开玩笑,他可是一心要混帮派做大佬的人。想到这帮派,忽然有点忧伤,刘瞎子店铺收保护费失败那事闹的他被踢出帮派,一朝回到解放前,现在又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独孤混混,一切从头,这入帮派的事估计是悬了,哎…… 三中离这边不远,就两个站的距离,窦成晃荡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这个点学校还在上课,除了周边的小吃摊贩,根本没人。 窦成在大门口晃了晃,被保安防贼似的盯了几眼也不在意,熟门熟路的绕到后门那边,靠着墙根儿一边吞云吐雾的抽烟一边拿着手机发了条群消息。 不出意外,他一个消息发出去,不出一会儿小弟们就该翻墙逃课出来了。 果然,都没十分钟,身边不远就砰噗一声。 “今天挺快啊,都没十分钟,该不是早就蹲里边猫着准备出来了吧?”窦成拿下烟头掐灭了弹进不远的垃圾箱,这才顺着声儿转头看过去,不想却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第12章 欠操玩意儿 离着不足五步远,一个干瘦修长的男生站在那,低着头看不到脸,可就算是这样,窦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昨天吸毒猝死网吧的周翔。 窦成第一反应是跑,然而对方却突然抬起头来。歪嘴斜眼的狰狞样吓了窦成一跳,脸色死白,双瞳幽黑,阴黪黪的令人遍体生寒。 “成哥……我来了……” 窦成直视那双鬼眼,有种灵魂都在被撕扯离体的感觉,必须单手死扣墙缝,才勉强抑制住靠过去的冲动,然后那坚守的抵抗力却微乎其微。 正当窦成控制不住朝周翔迈了一步之际,双眼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腰身也被胳膊牢牢的箍着,与此同时,后背撞进一堵结实的胸膛。 几乎是条件反射,窦成反手一拐子就是个后击,对方硬生生受了,连哼都没哼一声。 “是我。” 一听是屈重的声音,窦成竟奇异的松了口气。 “你放开!”窦成挣了挣。 “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屈重非但没放,箍在窦成腰间的手还顺势收紧,与此同时,一道劲风擦过窦成耳际。 等屈重松开窦成,周翔的鬼魂已经不见了。 “你刚做了什么?”窦成环然四顾:“我好像看到周翔了。” “不是好像。”屈重眉心微蹙,迈步走到刚才周翔所在的位置蹲了下来,然后捻起地上的纸片人,小心翼翼的收进随身荷包里:“如果不是我,你现在魂魄离体,最多活不过三天。” “你的意思,刚周翔是在向我索命?”窦成满心奇怪:“可他的死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不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找也该是找卖粉给他的那人吧?” 屈重却没回答窦成的问题,径自起身走人。 “喂!”窦成忙跟上去:“问你话呢!” “这么想知道?”屈重斜睨窦成,不答反问,嘴角微勾的弧度怎么看都有那么点不怀好意。 窦成桃花眼一挑,下巴一扬,一脸的‘赶紧跟小爷从实招来’的欠揍表情。 “要不我把周翔的鬼魂叫回来,你跟他再详细的交流一下,问他为什么要找你?”看着窦成一脸吞翔的表情,屈重满意的笑了。 “靠……” “你不怕我了?”没等窦成出口成脏,屈重忽然声音微沉的打断了他。 窦成张嘴就要发狠,话到舌尖忽然想起屈重有可能不是人的猜测,忙紧急刹车噎了回去。 “那啥……”窦成脸上的表情不变,却是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落后了点点距离:“屈家人在刘瞎子那订了纸扎床和灵房……你跟那个屈家,是什么关系?” “几千年前,啊,还是几百年前,往上数,应该都是一家,屈原,或者就是屈家老祖宗。”屈重瞥眼看到窦成脖子上有根红绳,伸手就跟勾了出来,把玩儿着那块六十八的楞严咒木牌:“啧,啧,啧……”连啧几声,然后阴阳怪气的笑了。 从屈重把木牌捏在手里开始,窦成的视线就死死盯在他手上,他每啧一声,窦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彻底黑成了锅底。等屈重放开,他一把将木牌从脖子上取了下来,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不追着我跑了?”屈重双手插兜的站在原地,一身唐装,愣是给穿出了西装革履的范儿。 “刘瞎子个无良奸商,老子找他算账去!”要不是屈重窦成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揣着这么块昂贵的辟邪护身护,屈重属性不定就算了,可他妈刚刚撞鬼了,还差点丢魂儿! 身后,是屈重的放肆大笑。 窦成卯足劲儿狂奔,咬牙切齿的想要甩掉那让人上火的大笑,结果跑了一段没忍住,掉头冲回去打算先将屈重揍一顿。这家伙他算是看明白了,温文儒雅都是骗人的,实际上蔫坏! 恼火上头,窦成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了,冲过去就是一记蹩脚左勾拳,皮都没碰到对方,就被捉住拳头,下一秒天旋地转,被砰的一个过肩摔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都没等窦成起来,屈重单膝跪压在他胸口,手指了指他鼻子。 “刚才可是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屈重站起身来:“欠操玩意儿!” 窦成:“……” 窦成这会儿爬不起来,只能憋屈着一脸愤恨的瞪着对方,多亏身下是草坪,才没砸成脑震荡,可新伤加旧伤的屁股却是痛得他差点没忍住龇牙咧嘴。 “就你这样还找人算账呢,等着挨揍还差不多。”把窦成从地上拉起来,屈重伸手:“把你那木牌给我。” 第13章 回去再摸 “干嘛!”窦成眼珠一转,顿时换了一种态度:“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六十八块买来的,要不原价转卖给你?” “你当我傻子呢,八块我都不要。”屈重依旧伸着手:“我就看看。” 窦成笑得一脸奸诈:“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过。” 屈重挑眉。 窦成:“摸一摸三百多,转卖只要六十八,你是要摸一摸呢还是要买呢?” 屈重又开始手痒了:“你就是靠坑蒙拐骗才长这么大的吧?” “啧。”窦成不乐意了:“是买还是摸,都不要我可走了啊。” 屈重目光深邃,定定的看了窦成好几秒:“那我,摸一摸好了。” 这话没毛病,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窦成就是听着有点不对味儿。再看屈重,表情正经语气正常,难道是想多了? 不过跟软妹币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事儿。 眼看屈重掏出三百递过来,窦成一手抓钱一手交木牌,什么对味儿不对味儿通通抛向九霄云外。 屈重接过木牌却没有看,直接就收到了荷包里:“回去再摸。” 窦成:“……” “怎么?”见窦成脸色古怪,屈重笑了笑:“这三百摸一摸,还有时限?” “回去摸木牌,你多说两个字会死啊,嘿,我说你这人不会真有语言障碍的毛病吧,不然说话咋老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屈重微微一笑:“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么个意思没毛病,但是……去他妈的听者有意! 窦成懒得跟这家伙说话了,也不急着走人了,拿出烟盒敲了一根叼上,正准备点,烟被屈重伸手捏了过去。 “未成年抽烟不好。”屈重一本正经,捏着烟在鼻子下闻了闻,表情还挺陶醉。 “老子已经二十大半年了!”窦成看着屈重的动作心塞,还说抽烟不好,可对面这家伙明显比自己更像老烟枪! 不过屈重也只是闻闻,并没有劫他这根烟抽的意思:“走吧,一起回去。” “不了,我等人有事。”不用急着去找刘瞎子算账,也没有了周翔的鬼魂威胁,窦成压缩过度的胆儿又膨胀肥回来了,没了非走不可,他就又想回去墙根儿那等着。 “你要是想跟你那个鬼兄弟黄泉相伴的话,那随你。”纵了纵肩,屈重转身自己走了:“这地方常年背阴难见阳光,最是阴气重,走了个周翔,没准得再来个老王……” “这么久都没出来,估计是脱不开身,算了,我还是回去吧。”窦成随即快步赶上屈重的脚步。 屈重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然而窦成跟了一会儿,就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心里有点犯嘀咕。这家伙晚上可没影子呢,是啥玩意儿都还没闹明白,自己这么跟着好像也没保险多少,但莫名其妙的,就是觉得踏实。 这么腹诽着,窦成下意识的又低头去看对方脚下。 呃…… 这地儿背阳,别说屈重,就是他自己都没有影子。 算了,晚上再找机会观察一下。 第14章 如果我不呢 “窦成!” 两人正往回走,左边巷子口突然斜刺啦冲出一群人来,个个手持棍棒。定睛一看,为首两人正是周翔的父母,刚尖声喊住他的,正是周翔的母亲陶桂芳。 对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窦成没有应声,眉心微蹙,防备的将插兜的双手拿了出来,冷眼看着转瞬就冲到面前的一群人。 “有事?”窦成下巴微抬,戾气微敛的桃花眼让他看起来愈发不像个好人。 “都是你这个混蛋!”陶桂芳猩红狰狞的双眸里满是彻骨仇恨:“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我儿子从小就胆小听话,一直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要不是你把他带坏了,他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吸毒,更不可能横死,都是你!” 陶桂芳情绪激动的喊完,他们那群人里也七嘴八舌的讨伐起来。 “你自己有妈生没妈养不学好就算了,干什么祸害别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就你这个混球样,我看幸亏你父母死得早,不然看着你这么个混蛋儿子,不死也得被气死!” “跟他废那么多话干嘛,今天必须让他给个说法!” “窦成,你还我儿子!”周翔父亲周世明面红筋冒,攥紧木棍扬手就冲窦成当头敲下:“你他妈什么态度,还横呢,愣着做什么,给我打!” 亲友团正准备配合周世明群殴窦成,还没来得及,就见周世明被窦成一脚踹在肚子上,而他手上的木棍则被窦成身边那个穿着深色唐装的高大男人抓在了手里,随即手腕一振,木棍脱手弹起,腾空翻转,咚地砸在周世明头上,顿时血就浸出头发顺着脑门儿淌了下来。 “世明!”陶桂芳搀着周世明的胳膊跌跪在地,撕心裂肺的就哭喊起来:“杀人啦!小混混杀人啦!天啦!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害死我儿子不够,还要杀我丈夫,这是要让我们周家家破人亡啊!世明,世明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也不要活了啊!” 周家亲友团个个怒红了眼,还要动手,却被屈重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指顿住了动作。这个气场稳住却强大的男人,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莫名让人发憷。 “我理解你们的丧子之痛,可周翔到底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这事儿跟窦成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关系,人是在网吧出事的,毒是不是窦成让他吸的,你们就算要迁怒,也迁怒不到窦成身上……” 不等屈重话说完,陶桂芳就哭喊:“我们家周翔要不是整天被他带着鬼混……” “子不教父母过。”屈重语气带上严厉。 “老子没文化,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今天窦成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否则没完!”周世明在亲友和妻子的搀扶下站起来,捂着脑门儿,完全一副不讲道理的无赖横相,说完又指指自己的头:“还有这!” 窦成除了那一脚,自始至终都冷着脸没吭声,这会儿眉头一挑:“你想怎么着?” 周世明:“五万块,再去我儿子坟前下跪磕头一小时,这事儿就算了了!” 周家亲友团也纷纷附和。 “一小时怎么够!” “小翔人都没了,就该让他偿命!” “真是便宜他了!” “如果我不呢?”窦成无视众人各种奇葩叫嚣,裹挟着怒气的眼里痞气肆意,又嚣张凌厉:“觉得周翔的死跟我有关,那你们就报警,警察觉得该我偿命我就偿命,你们,算个屁!” 竖了竖中指,窦成昂首挺胸,径自走人。 屈重跟了两步,却突然顿住,出手一把抓住周世明肩膀。 “你干什么?!” 被屈重这么一抓,周世明手臂瞬间卸力失去了知觉,顿时骇然变色。 周家亲友团也皆是神色一凛,个个如临大敌。 “印堂发黑,血光旺盛,面生横祸之相,今天这一棍子要不了你的命,却正好帮你破了血光,但是观你面相,改变不大,不想横祸丢命,两个月内最好自己注意,忌立高楼之下。”屈重想了想,居然掏出那块花三百买一摸的楞严咒木牌递给周世明:“这东西你带着,可以帮你挡灾避祸,虽然不能尽数化解,但至少不至于丢掉性命。” 屈重说完走人,留下一伙子人面面相觑,就连悲恸垂泪的陶桂芳都一时忘了哭。 第15章 陶桂芳上门 之后几天,窦成再没见过周家人,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陶桂芳就找上了门。 房门刚一拉开,陶桂芳就扑通跪在了地上,突然的举动吓了窦成一跳。 “你干嘛?”窦成脸色一沉,下意识就要关门。 “别关门!别关!”陶桂芳见状,眼疾手快的伸手给撑住了,泪痕狼狈的脸上满是焦急:“我是来找那天跟你一起的那位……那位大师,窦成,那大师在吗?我有急事求他帮忙,求求你了,让我见一见大师吧!” 大师…… 窦成懵逼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大师是屈重。不过,那家伙怎么突然就成什么大师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窦成还是朝屋里喊了一声:“屈重,找你的!” 话音刚落,屈重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陶桂芳眉尾轻挑,竟是没有丝毫意外。 窦成将屈重的反应看在眼里,又扭头看看门外仍旧跪着哭个不停的陶桂芳,心下狐疑,便也不走,干脆胳膊一抱,倚着墙懒洋洋的看起了热闹。 “大师!”见到屈重,陶桂芳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激动得浑身颤抖,砰砰砰地就开始磕头:“大师,大师您救救我家男人吧,只有您才能救他,不然,不然他就死了啊!” “你先起来。”屈重伸手扶起陶桂芳,随即侧开身:“进来说吧。” 听到这话,原本懒洋洋看热闹的窦成一下就站直了身体,瞪着屈重。然而对方却看都没看他这个房东一眼,自作主张的就把人领进门,带到破沙发那坐了下来。 霎时间,窦成那脸色,直接黑成了煤炭。踹了门一脚,正准备走人,就被屈重给叫住了。 “厨房里有蒸饺和薏米粥,之前见你没起就没叫你,放锅里温着。”顿了顿,屈重又加上一句:“鲜肉馅儿的。”窦成不爱吃韭菜馅儿。 闻言,窦成离开的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果断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就端着粥和饺子出来,一屁股在桌前坐下,一脸拽相的闷头开吃,耳朵却偷偷的竖着。 屈重看了窦成一眼,这才问陶桂芳:“你男人怎么了?” “我跟我男人都是在工地干活儿的,之前大师好意提点,我们没当回事,结果前几天我男人搬砖的时候,就被高架上掉下的一只装水泥的桶子给砸了,当时他反应快,见了点血,但都是皮外伤没伤筋动骨,我们就想起大师之前说的话,心里很是后怕,不过转念想着血光已经破了,那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谁知道昨天,我男人突然就在工地晕倒了,送医院检查,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半夜醒来就跟中了邪似的,一直嚷着要自杀,医生说可能是精神出现了问题,可我男人之前都好好的,也没有家族病史,怎么可能晕倒醒来突然就患上精神病了,我越想越不对,所以才厚着脸皮上门求大师帮忙。”陶桂芳双手紧张又局促的在裤腿上用力地搓了搓,说着就又哭了:“之前的事是我们冒犯了大师,是我们不对,还请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家男人吧,我已经没了儿子,要是……我真的也没法活了!” “你男人那天被砸到哪了?”窦成本来满心不爽,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插了句嘴:“该不会是砸到脑袋的后遗症吧?有的人伤了头,当时没事,过几天突然猝死的都有,更别说……” “没,我男人伤的是脚趾头。”陶桂芳不等窦成说完,就摇头打断了他,摸着眼泪祈求的望着屈重:“大师……” 屈重沉吟须臾:“我跟你去看看吧。” “好好好,谢谢大师,谢谢大师!”陶桂芳慌忙起身,一连给屈重鞠了好几个躬。 “走吧。”屈重站起身来。 “我也去!”窦成见状大喝一声,端起粥碗稀里呼噜喝了个干净,伸手抓起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饺子囫囵塞了满嘴,就追着两人出了门,满嘴饺子嚼不转,噎得直抻脖子。 第16章 医院惊魂 周世明所在的那所医院,其实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医院,而是这一片早就半废弃的卫生院。这所卫生院建成已经很有些年头,不止破败,门庭还小,连稍微大点的诊所都比不上。 这地方,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没有,也就这一片的人偶尔头疼脑热的会来串个门儿,一些大病大痛根本就不会到这儿来,没想到…… 周家的条件虽然好不到哪去,但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医院都送不起啊? 窦成有些狐疑的瞥了陶桂芳一眼。 然后瞥了一眼又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纳闷儿着,胳膊就被屈重扯了一下。 窦成看向屈重,眼神询问:怎么了? 屈重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三人很快上楼,径自朝周世明所在的病房走去。然而,窦成心里的怪异感却愈发强烈。 今天的阳光很足,可这所卫生院却像是自带隔离功能似的,自打进门就凉浸浸的感受不到一点暖意,走道两头的透气窗明明敞开着,阳光却只堪勘落在玻璃窗架上,怎么都透不进来。整条走道非常阴暗潮气,斑驳的墙面上,一道道交错着黑黄水迹,穿堂风也飕飕响,来回打旋儿吹得人透心凉。 这地方真特么阴森! 窦成搓了搓胳膊,下意识靠近屈重,结果却靠了个空,直接撞到另一边墙上。 “靠!”以为是屈重故意让开,窦成脸色一沉,正要发火,就发现原本走在身边的屈重不见了,再看前面,陶桂芳也不见人:“靠,人呢?屈重!陶姨!” 窦成心头当即咯噔一跳,屈重他是没注意,但陶桂芳他是一直盯着的,可以肯定,对方并没有打开任何一间病房门进去,一直都踮着脚走在前面…… 等等,踮,踮脚! 传说中,那些鬼上身,或者鬼,就是踮着脚…… 窦成猛一个激灵,也顾不上找屈重了,掉头就跑。然而,很快却悲催的发现,这条一眼望得到头的走道,怎么都跑不到尽头,之前上来的楼梯口也怎么都找不到。 就像是突然鬼打墙似的,任凭窦成撒丫子跑得飞快,就是原地踏步似的,怎么跑都始终在走道上。 实在是跑不动了,窦成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停了下来。刚弯腰撑着膝盖喘气,就听到两边紧闭的病房门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那频率一致的咔哒声响,此时此刻听在耳里,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般惊悚。 没等窦成再跑,病房门就依次打开了。 大白天的,房门之后却全是黑洞洞的一点光线都没有,然而走道上的冷气却直线下降,冷得人骨头缝都冒寒气。 看看两边黑洞洞的病房,窦成胸腔鼓噪得仿似擂鼓,满脸都是豆大的冷汗,汗珠顺着眉骨掉进眼睛里,又涩又刺,但他却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静溢的空气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如雷贯耳。 窦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窦成缓缓站起身,警惕的后退到一个没有房门的三角位置。 第17章 窦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嗯嗯啊啊……嗯……啊……” 就在窦成绷紧神经之际,两边的病房里突然传出女人放浪形骸的叫声,声音暧昧黏糊,或低泣或高昂,像是羽毛撩在人心尖上,骨头缝都发这样。几乎是听到声音的瞬间,窦成脑子里就自动形成了各种限制级画面,要不是理智还在,记着自己目前的处境,都差点起反应了。 然而回过神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场景,却让他生不起半点旖旎心思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窦成:“……” 靠,这不会是一不小心掉狐狸窝了吧?! 这是要干啥啊?! 就在窦成惊疑不定之际,走道尽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嗑哒……嗑哒…… 有点像女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但脚步却很慢。 窦成猛地朝对面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道尽头,手里正拎着一只白灯笼朝这边走来。 窦成一瞬不瞬的瞪着女人,明明可以借着走道昏暗的光线将周遭一切看清楚,却唯独看不清女人的脸。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看女人的脚……果然,是踮着走路的。 其实在窦成看来,女人是踮着脚尖走路没错,但就是那脚尖都似乎没有踩实的感觉,看似在走,实际上更像是在飘。 眼看着女人越走越近,窦成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脑子却飞速运转着,企图在最短的时间找出应对的方法,他一个大活人,还是个鬼见愁恶霸,还真不信就被一只鬼吃得死死的,再说,鬼还不是人变得。 对,不要怂,就是干! 窦成深吸口气,缓缓攥紧了拳头。 妈的!敢过来,老子就跟你拼了! 大不了一死,死了变成鬼,一样揍得你魂飞魄散! 眼眸微眯,牙关紧咬,窦成目测着女鬼靠近的距离,拳头裹挟着劲风对着女鬼的面门挥了出去。 招式凌厉,拳头带风。 非常霸气。 窦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果断是…… 没有! 窦成一拳出去竟是直接穿过女鬼的身体扑了个空,也不知是不是女鬼作祟,趔趄跌撞着往前扑出去老远,差点桩子不稳摔个狗吃屎。 下一秒,窦成的脖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而且越攥越紧。 “小哥哥,人家好喜欢你呀……”女鬼幽幽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尖笑声:“咯咯咯……小哥哥,人家带你装逼带你飞好不好呀,就从窗口跳下去,保证让小哥哥欲仙欲死,嗯……啊……用灵魂抚摸人家的身体,摸得人家好痒,好湿,好想嗯……要啊,小哥哥,你快,快跳啊,进入我身体吧,可销魂呐!” 脖子被攥得几乎呼吸不能,窦成翻着白眼,舌头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外吐,太阳穴也突突的疼,心里却有一群曹尼玛横冲直撞的撒野奔腾。靠靠靠,敢情他这不止是遇到女鬼,还特么是个欠操的妖艳贱货!哥虽然血气方刚,但特么真的不想操鬼啊啊啊啊! 第18章 窦成快下来 就在窦成惊恐凌乱之际,两边的病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骚贱旋律。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啊……痒……” 窦成:“……” 什么鬼?! 窦成眉心抽搐,满脸黑线。 然而,刚一个晃神的功夫,就被那股大力拽到了走道尽头的透气窗口,半个身子都被那股大力推得悬空掉在了窗子外面。脸朝下的窦成正好能清清楚楚看不到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也正因为看得清楚,才迎风惊出一身冷汗。 这座卫生院总共才三楼,而他所在的地方明明是二楼,入眼的高度,却堪比好几十楼的距离。只见下面街道蜿蜒,车辆行人站牌什么的无不如蝼蚁般渺小,耳边风声呼啸,也根本不像是二楼的高度会有的。 还有对面那幢目测起码三十多层的高楼大厦…… 窦成脸色骤变。 作为土生土长的棚户区贫民窟人,他对这地界再熟悉不过。 卫生院这地方街道虽然宽一些,但比棚户区那边好不了多少,四周都是一些低矮平房,顶多就是一些两三层高的泥墙串架木楼店面,还多是歪歪斜斜一副随时很倒塌的样子,而且犹豫附近就是火葬场旧址,这片几乎没有开发商愿意来这里。况且之前过来的时候,周围环境都是老样子,压根儿就没什么高楼大厦! “窦成!”窦成正惊骇的瞪着对面的高楼,楼下突然传来屈重的声音:“窦成别怕,跳下来,我接着你!” 闻声,窦成猛地往下看去。 很奇怪,明明底下的车子人小的跟蚂蚁似的,屈重的身形立在楼下虽然不高大,却异常的有辨识度,不止是身形,连脸上焦急担忧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窦成快下来!别怕,我接着你!”屈重在下面催促着,那声音低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蛊惑力量。 窦成瞪着屈重,心脏鼓动得越来越快,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一鼓作气翻出窗户跳下去。 然而就在他神思恍惚准备往窗口用力栽出去时,后衣领却突兀一紧,随即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了回去,天旋地转的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后脑着地,摔了窦成一个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看清蹲在面前的屈重。 “靠!”窦成低咒一声捂着后脑瓜坐起来:“你刚不是在楼下吗?” “你还敢说。”屈重伸手把窦成拉起来:“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鬼迷心窍跳下去了,下巴抬起来,我看看你脖子。” 窦成依言仰起头:“你的意思,刚楼下叫我跳下去的不是你?” “不是。”屈重看着窦成脖子上的青紫掐痕眉头紧皱,伸手刚摸了一下,就疼得窦成嘶了一声,他忙收回手:“还好赶上了,走吧,我带你出去。” 屈重说完,转身就走。 窦成跟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等等!” 喊了一声,当即转身飞扑到透气窗口往外看。 对面的高楼还在,楼下也依旧是小如蝼蚁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怎么了?”屈重跟着停下脚步,转身走到窦成身边也往外看了看。 “奇怪,这些怎么还在?”窦成挠了挠头:“难道障眼法还没解除?” 屈重乜了窦成一眼:“这里是市区。” “啊?”窦成一脸懵逼。 “出去再说。”转身走了两步,屈重又退了回去,一把拉住窦成的胳膊:“跟紧我。” 第19章 还是抱你吧 上来爬楼梯,下去搭电梯。 窦成全程懵逼中,直到走出大门呼吸到新鲜空气,才终于脚踏实地感觉到了真实,有种又活过来了的庆幸。 而且搭电梯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楼层键,一共是十七楼。 不是障眼法。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进的是破旧卫生院,而且只上了二楼,怎么就突然困这里面了?要不是屈重,他这会儿估计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惊魂未定的急喘了两口气,被屈重拉着走的窦成突然顿了顿脚步,扭头朝身后的高楼望了一眼。 只见大堂的装修高端大气上档次,灯光奢华纸醉金迷,前台小姐笑容甜美,保安身姿挺拔很有气势,不时有穿着暴露的漂亮女人被各色男人带着进进出出…… 这是一家在本地颇有名气的夜总会。 可关键是,他究竟是怎么串门儿串到这里来的?这里和卫生院一南一北,特么南辕北辙还能撞上也是神奇,最神奇的是,他是鬼迷心窍误闯误撞,这里的保安前台难道全都是眼瞎,怎么就眼睁睁放他这么一个穷屌进去了? 这特么就跟穿越时空一样玄幻! “你看到了什么?”不等窦成回应,屈重忽然抬手捂住了窦成的眼睛,而另一条胳膊,却圈住窦成劲瘦的腰,将他半禁锢在怀里:“不管你眼睛看到什么,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你只需要不回头,跟着我往前走。” “不是真实……”窦成心跳都吓得漏了一拍:“还是鬼迷心窍的障眼法?” 屈重没有回答窦成,而是压低声音:“闭上眼睛能走吗?不能走我抱你。” 窦成被雷了一下,当即炸毛:“能!靠,你他妈能不能别动不动趁机占我便宜?死基佬,松手!” 屈重没有松手,反而是一把将窦成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瞬间惊了窦成一跳,本能就要做出反抗,却骇然发现,他不止身体僵硬挣扎不了,连眼皮都睁不开! 靠靠靠! 这混蛋……果然不是人吧! “算了,还是抱你吧。”屈重低头看了看窦成骇然色变的脸,低笑一声,随即便抱着人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如果这时窦成能睁眼,就会发现,之前所见的景象皆是不见,入眼只是一片焦黑,和残垣断壁的废墟空楼。残败之相和周遭热闹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路上被屈重抱着走,哪怕没睁眼窦成都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热视线,只觉丢人,憋着劲儿的在心里把屈重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正花式暗骂呢,就感觉到屈重突然停了下来。 窦成心里一喜,以为屈重终于打算解禁放下他了,结果,下一秒就被对方大掌拍了拍屁股往上一颠,给扛在了肩上。冷不丁趴上对方硬实的肩膀,硌得他酸水直冒。 “两个大男人这么抱着好像不大好看,扛着就正常多了。”说罢,屈重继续脚下生风的大步穿过斑马线。 窦成:“……” 这他妈哪里正常了?! 正常个屁! 脑残! 硌死人了,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个混蛋啊啊啊啊! 第20章 真是窦成啊 然而更让窦成抓狂的,是被熟人看到自己这副怂样。 甘平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两人,还是擦身而过走出好几步才猛地反应过来,掉头冲回去拦住屈重,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被对方扛在肩上的窦成。 “卧槽!”好半晌,甘平才自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惊叹:“真是窦成啊!” 窦成:“……” 靠! 突然有种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 甘平一点没看出窦成意识流的凶神恶煞相,看西洋镜似的绕着两人一通转悠。 “被这么扛着,屁股比平时看着更圆了啊。”甘平摸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 靠! 这是重点吗?! 窦成那脸色黑的哟:小子别跑,等老子能动弹了,保证不打死你丫的! “不过他这是怎么了?看着不像是睡着了啊?难道是被谁揍晕了?”甘平总算注意到重点了,一脸狐疑的问。 窦成:“……” 算了,还是打死这小子吧! 屈重轻笑一声:“嗯。” 嗯,嗯是几个意思啊?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被揍晕了啊? 甘平正要再问,屈重就绕开他继续朝前走。 “喂,公交站台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眼看着屈重走的是反方向,甘平忙提醒道。 “谢谢,不用。”屈重大步流星,头都没回一下。 难道是要打车? 甘平自讨没趣的挠了挠头,可看着屈重也不是要打车回去的样子:“喂,你该不会是打算这么扛着窦成走路回去吧?” 前方屈重没有回应,直接扛着人下了地下通道。 甘平:“……” 甘平迟疑了一瞬,赶紧追了上去。然而,就这么几十秒功夫的时间差,愣是没追上,感觉前一秒还看到对方远远的在前面走,下一秒晃眼人就不见了。 “见鬼,这速度也太快了。”甘平一脸不可思议的挠了挠头,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上次在窦成家撞见的那惊悚一幕,冷不丁一个寒噤,顿时打消了跟上去看个究竟的念头。 被扛了一路,窦成觉得自己丢人都丢得没脾气了,如果不是浑身僵硬太难受,他都想不管不顾将就睡一觉算了。 “真睡着了?” 话音刚落,屈重突然将他放了下来。 禁锢解除,睁眼的瞬间,窦成身手敏捷,扫腿攻击屈重下盘的同时,拳头生风的挥向对方面门,精致的脸上满是凌厉煞气,一招落空下招又立即补上,两人眨眼就打成一团,一连过了数招。 然而窦成却越大越气。 在别人看来,两人的打斗非常激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屈重一直在避让压根儿没还手,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讨到一点便宜,反而好几次因为攻势太猛,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啧。”让窦成发泄了一会儿,屈重一个反剪就把人给轻松制住:“这么精神,看来阳火很足,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嘛,不过对方可是放荡女鬼,就喜欢你这种长相精致的小鲜肉,没准儿半夜上门,采阳补阴呢。” 窦成挣扎的动作蓦地一僵。 屈重却没再多说,松开手退后两步。 打了一场窦成充血的大脑已经冷静下来,揉了揉别拧痛的手腕,转头乜斜的看着屈重:“到底怎么回事?陶桂芳呢?你们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第21章 上可捅天下可日地 屈重伸手揽住窦成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干嘛干嘛?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啊我警告你,小爷上可捅天下可日地横起来连自己都害怕,松手,起开!”窦成挣了两下没挣开,曲起手肘往屈重侧腰上就是重重一拐:“少跟老子勾肩搭背,不熟谢谢!” “都同居了。”侧腰受到重击,屈重哼都没哼一声。 “我是房东你是房客,什么同居,你他妈懂不懂中华语言的博大精深啊?”意识到被对方给带偏了,窦成忙又拐了拐对方:“问你正经事儿呢,别东拉西扯,赶紧的!” 屈重:“当然是你中邪了,陶桂芳不知道,当时光顾着追你了,至于那边的情况当然也就不知道啦。” 言简意赅的回答方式,听得窦成直翻白眼。 “那我们现在去哪?医院?”窦成问。 “不去。”屈重顿了顿,接着解释了一句:“我去追你的时候,给过陶桂芳一张符,足够让她丈夫安静下来,我让她先把她丈夫带回家,回头咱们直接去他家里。” “那现在……” 屈重打断窦成:“现在你印堂发黑,当然是回家睡觉。” 这印堂发黑跟睡觉毛关系? 窦成无语,不过也是这时才忽然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在棚户区了。窦成一脸惊异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市区坐车到这边都得半小时车程呢,屈重那家伙扛着他好像没走几分钟吧,这就……到了? “屈重。”窦成声音有些发抖。 “嗯?”屈重侧头看向窦成,见他脸色煞白,不禁狐疑:“怎么了?”下意识打量了下周围,没感受到邪祟之气,对于窦成的反应更是不解,既然不是见鬼撞邪,那怎么脸色突然惊吓成这样? “你,真的不是人吧?”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屈重没怎么,窦成却忐忑得身体僵硬,走路都快顺拐了。 屈重闻言挑了挑眉,稍微一想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不过他却没有正面回答窦成的问题,而是反问:“窦成,我们同居的这些日子,我有伤害过你吗?” 窦成仔细想了想:“没有。” “那你纠结什么?”屈重干脆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进窦成的眼底。 “我……” 屈重上下扫窦成一眼:“你不是上可捅天,下可日地,横起来自己都怕的街霸么,这么怂,你好意思吹?” 窦成:“……”半晌才憋出来一声:“靠。”再无下话,被噎了个够呛。 特么的…… 街霸就不能怕鬼了? 街霸也是人! 你特么是歧视! 窦成忿忿,但这些话也就是肚子里吼吼,真要这么吼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丢不起这人。 正大眼瞪小眼,身旁不远突然响起一阵叮哩哐当的声音,两人下意识转头,豁然就看到刘瞎子正蹲在铺子门口对着一堆木架敲敲打打。 窦成本来没在意,都准备离开了,随即又眼珠一转,拉着屈重就吊儿郎当的走了过去,伸脚踢了踢刘瞎子捣鼓的木架子。 “姓刘的,这人你认识吗?”见刘瞎子抬头看来,窦成指了指身边的屈重问。 刘瞎子见到窦成就跟看到瘟神似的,眉心狠狠跳了几下,敷衍的扫了屈重一眼:“不认识,走走走,别碍着我干活,窦成,你小子不长记性,上次报应不够咋的,居然又来我这动手动脚?” 被刘瞎子提醒,窦成表情一僵,下意识蜷了蜷脚趾头,有点心虚。 “靠,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老东西,敢咒我,信不信老子揍得你满地找牙?”窦成色厉内荏的挥了挥拳头。 刘瞎子叮里哐啷的忙活着,头都没抬:“来揍。” 窦成当然不可能单枪匹马的上,上次惨痛的教训还在呢,至于屈重……直接就这么自然而然被忽略了,毕竟这不是他的小弟。 翻了个白眼,窦成不要脸的转移话题:“你这敲打的是木架床吧,什么时候不做神棍改行做木工了?” “之前糊的纸扎床屈家人不满意,特地加钱让重新打的,这只是框架,回头还得糊纸装饰。”刘瞎子勾了勾嘴角,阴恻恻的说:“小子,恭喜你,又踢了屈家订的鬼床,冤家路窄有没有觉得很荣幸?” 窦成脸色变了几变,撂下句:“你有种!”转身就走,不想脚下打滑,一屁股就摔到了木架床上,跟上次的木叉刺不同,这次是一屁股坐在没来得及敲弯的铁钉上,当即就疼得窦成一蹦,瞠目欲裂一声惨嚎:“嗷!” 屈重忙伸手拉他起来,结果拉到一半手上打滑,害得窦成又一屁股坐下来了个二次创伤。 “嗷!”窦成这次嚎得脖子青筋暴突,冷汗刷的就下来:“我日你屈家祖宗!” 屈重面不改色的把人拉起来,轻飘飘的扔下一句:“来日。”然后就扔下窦成转身走人。 刘瞎子听到这话,扶木架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打量已经走远的屈重,眸底随即一抹精光稍纵即逝。 第22章 认怂还不行吗 窦成这次扎的比上次还不是地方,上次好歹是菊花附近,这次却正中红心,疼得那叫个钻心撕臀,冷汗就跟不要钱似的刷刷往外冒。更悲催的是,他的形象算是彻底被毁了,整个罗圈腿一瘸一拐,特么比《举起手来》里面的逗比鬼子还逗比鬼子,街霸的一世英名啊,就特么葬送在了一颗该死的铁钉上! 等等…… 屈重姓屈,订鬼床的也姓屈,怎么就那么巧,他刚踢完鬼床就遭报应了? 窦成眯眼看着前方的屈重,越琢磨越觉得诡异。 不会是,这家伙搞的鬼吧? 不管眼前这个人看着再像个人,窦成都没忘记那天晚上看到的事实,虽然到现在也没探清楚这家伙的底,但八成和自己猜的差不多。 也是想到这,窦成才猛然意识到多日来被自己忽略的一个非常惊悚的事实——屈重不是人! 窦成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可是在明知道屈重不是人的情况下,却生不出一点戒心和惊惧,两人的相处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真的是房东租客那么普通简单……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鬼迷心窍! 脑子里冷不丁跳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窦成捂着屁股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察觉到窦成的动静,原本闲庭信步走在前面的屈重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到窦成脸上大梦初醒的惊惧表情时,挑了挑眉。 屈重:“怎么不走了?” “我摔的那两下,是你故意的吧?”窦成暗自深吸口气,紧紧盯着屈重,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反应:“就因为我踢了那床。” 屈重的反应……是直接走向窦成,黑邃的深眸瞬也不瞬的直直望进窦成眼底,强劲的压迫感仿似崔古拉朽般,攻破着人心并不牢固的防线,一步一步,就像是践踏在人心脏上,令人心脏紧缩,整个神经都绷紧到极致。 窦成一秒胆怂:“你……” 下一秒,就被过来的屈重一把扛在了肩膀,一巴掌拍在屁股上,虽然没有正中红心,但还是疼得窦成嗷的发出一声比杀猪还凄厉的惨叫。 这一言不合就往肩上扛,还打屁股…… 窦成当即把对屈重的恐惧抛到九霄云外,怒极攻心的大吼:“屈重!我日你大爷!” “呵,你确定?”屈重平静无波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恶意。 窦成最后一丝理智绷着,谨慎的没出声。 “沉默就是默认。”屈重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好,我成全你,这就带你去找我大爷。” 窦成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屈重,你放我下来!靠,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他妈……鬼才去找你大爷!” 回应他的,是屈重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然后,他们就站在了一座荒山上。 这是本地唯一一座至今尚未开发的大山,山体连绵,高耸入云,绿树成荫,杂草丛生,只有几条被人常年踩踏出的泥土小路光秃秃的横贯交错,山的东面脚下是通往省城的沥青国道公路,山的西北两面是起伏山体,南面则是农田环绕。 这座大山在公路上看着很巍峨雄美风景迤逦,但除了春节清明,几乎没人会涉足,只因这座大山是他们这里出了名的乱葬岗。在早年,这里不止是处决死刑犯的地方,一些孤寡无后的人,或者夭折横死,穷到买不起墓地的人死后也会葬到这里,可以说,这座山从周边到林里,放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的新旧坟包。 “你他妈带我来乱葬岗干什么?!”窦成一看是这地方,就吓得面无人色,当即连疼痛都忘了,大力挣扎起来:“神经病!疯子!再不放老子,我他妈弄死你!” “带你来日我大爷。”屈重也没怎么用力,但就是任凭窦成怎么蹦跶都挣扎不得,听着窦成外强中干的狠话更是无动于衷,脚步不停的径自朝林子深处走去,但似乎并没有目标,而是一个坟包一个坟包的找。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窦成冷汗下的更凶猛了:“你……” “我也不知道谁是我大爷,别急,一个一个的找,总有一款屈家大爷适合你。”屈重扒拉开杂草,在一个坟包前站定片刻,又继续往下一个走去。 窦成……彻底服了。 “屈重,屈大爷,屈大哥,我错了,我认怂还不行吗?我不该日你大爷,我……” “不日我大爷,那你日谁?”屈重脚步一点都没停下:“日屈家祖宗?” 窦成:“……” 窦成此刻心里憋着一串mmp,不知当骂不当骂,嗯,瞅着屈重这神经病的劲头,他肯定是不敢骂的,只牙关紧咬,把自己憋成河豚。 第23章 想死 “嗯?” 一声嗯,窦成心肝儿都哆嗦。 简直要疯! “我他妈谁也不日,老子要回家,再不回去上药,我他妈就要血流成河了!”窦成崩溃大喊,就算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到屁股后面的裤子湿得比女人来大姨妈都厉害。 屈重闻声偏了偏头,看到窦成屁股上那一滩明显比周边布料要暗沉的颜色,眸色沉了沉,这才打消了继续往里找的念头,扛着人掉头朝走出林子。 见屈重终于不再发神经,窦成狠狠的松了口气。可是那口气刚松到一半,浑身就又是一绷,寒毛嗖地竖了起来。 不过是一瞬间的晃神,他们人就已经在家门口了。 “醒了?”屈重将他放了下来:“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得这么扛着你在家门口站到天荒地老呢,你也真能耐,走路走着都能睡着,亏我还以为你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这小呼噜打的,啧啧。” “哈?”窦成一脸懵逼,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比见鬼还惊悚的语气:“我睡着了?” 屈重纵了纵肩,径自拿出钥匙开门,一边进去一边说:“别杵着了,我刚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药,赶紧进来上药吧,我看那铁钉上有锈,感染就麻烦了。” 窦成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撑着罗圈腿,捂着屁股一挪三扭艰难的走了进去,脑子里却因为屈重这一番话给搅拌成了浆糊。 “裤子脱了,趴上面我给你看看伤哪儿了。”屈重手脚麻利的将堆成狗窝的破沙发收拾出一块净土,指了指,示意窦成趴下。 窦成没有依言趴下,而是眼也不眨的盯着屈重的脸,企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然而没有,屈重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眼底的关心是实打实的。 窦成不禁迷茫了,如果屈重说的是真的,那刚才经历的那些……难道是做梦?还特么梦境现实无缝衔接的转换? 就在窦成皱眉纠结的这会儿,屈重拿出一支药膏和一包新买的棉签,抬了抬下巴示意窦成赶紧趴下。 窦成看看药膏棉签又看看屈重,再看看药膏棉签又看看屈重,如此反复几次,才将满心的疑惑压了下去,犹豫着脱掉牛仔裤,光屁股蛋子趴在了沙发上。 屈重弯下腰,煞有介事的双手掰着窦成的屁股蛋子检查了半天,那摸得人屁股蛋子痒痒颤栗的力道,不像是在检查伤口,倒像是在揩油。 靠!又来! 窦成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正要发飙,屈重突然一指捅进他菊花,痛得他整个一蹦,嗷的一声惨叫。 “你是上药还是谋杀啊?!”感觉到对方的手指非但没拿出来,还在往里钻,窦成本能的菊花一紧:“妈的手指……把你的手指拿出去!” 屈重没有拿出去,反而在里面又转又抠又按,嘴上却一本正经:“很疼吗?忍着点,你这次伤得挺深的,这里疼吗?这里呢?” “唔……”窦成浑身紧绷,疼得神经都在抽抽:“疼……” “这里也疼吗?”屈重语气压抑又凝重:“那这次的确是挺严重的啊,不行的话估计还得去医院,你忍着点,我这就给你上药。” 说着,总算慢悠悠把手指给退了出来,啵的一声响,窦成顿时臊得连耳根子都烧红了。 被又捅又按的弄了半天,居然还没上药,窦成简直崩溃的想爆粗口,但更崩溃的,却是刚才那声响所引发的羞耻感。上个药而已,特么搞得跟打炮似的是要闹那样?! 偏偏还得忍着,谁让他妈的还真是被铁钉捅了菊花呢操! 窦成正咬着手背满心崩溃风中凌乱,屈重的手指就裹挟着一坨沁凉,再次按在了菊花上,只是这次没有直接捅,而是很轻的周边按揉涂抹,然后缓缓的往里推送。 然而这即将那啥那啥的既视感,更加刺激得窦成眼皮直跳。就在他忍无可忍想要骂娘之际,也不知道屈重到底按到了哪里,窦成猛地一绷,嗯的一声脱口而出,身体都跟着一阵哆嗦,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更是可耻的起了反应。 窦成的反应令屈重的动作一顿:“这里很疼?”说着,又对着那一点用力摁了摁。 “啊……唔……” 连串的哼叫不受控制的从嘴里溢出,那里的反应也更强烈了! 窦成:“……” 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24章 梦魇 不过是简单的上药而已,窦成却被折腾得浑身大汗,简直就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然而最让他崩溃的,是他居然有反应了,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好了。” 屈重话音刚落,窦成就动作迅速的提起裤子,抓过扔到一边的抱枕往脑袋上一压,当起了鸵鸟。 没脸见人了! 屈重:“怎么了?” 窦成装死不吭声。 屈重嘴角勾了勾,一边抽了张纸巾擦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有反应了?” 窦成:“……!!!” 趴着没动呢,那家伙怎么知道的?! 屈重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趴着不动是对的,你这刚上完药,要是走动撕裂出血,就白忙活了,不过晚点还得再上两次药才行,这样早点结痂,你也能少受点罪。” 一听还要多来几次,窦成更加想死了。 “不用了!”当即顾不上丢人,窦成扔掉抱枕,艰难的挪地站起身,抡着罗圈腿就动作迅速的闪进了房间,砰地一声摔上了房门,随即死狗似的扑到了床上:“嗷!疼死老子了!”然而他情愿痛死,也不要再来一次刚才那样的上药经历,满心都闪着会被一根手指捅弯的红色预警,不过,屈重那家伙是怎么按的,居然还挺爽,浑身跟过电似的头皮都酥…… 想到这,窦成猛地一个激灵急忙打住。 “啊啊啊,我这想什么呢,打住打住!”窦成脑袋用力砸了两下床垫。 然而越是这样,就越是忍不住去回味当时的感觉,越是回味,那里的反应就越强烈,甚至有点忍不住想往裤腰里探手…… 啪! 窦成左手打右手,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窦成纠结得不要不要的,但终归抵不住困意,居然就那么趴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但是这一觉睡得却并不安稳,耳边总是乱七八糟的响着很多声音,一会儿猫儿叫春的嗷嗷声,一会儿是男女办事的暧昧声,一会儿是男男女女听不清说什么的嘀咕声。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除了这些声音,窦成明显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脱自己的衣服裤子,抚摸自己的身体。一双分不清男女的手从喉结缓慢的抚过胸膛,滑到小腹,在三角地流连,在大腿根上下抚动,最后稳稳握住中间关键,一下一下,熟练而有节奏的动着。 冰凉的触感冻得人哆嗦,却撩动着心火乱窜,不舒服,反而有种置身水深火热的无助惶措。 潜意识里,窦成就觉得这一切很不对劲,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醒不过来。 …… 屈重推开房门,入眼便看到深陷梦魇的窦成正一丝不挂满头大汗的仰躺在床上,阳根被女鬼一手握着,随着女鬼手上的动作,阳关打开,源源不断的阳气从阳关泄出,一缕缕的飘向女鬼的口鼻。 见到屈重,女鬼脸色大变,但却并没有收手,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见更多的阳气自窦成的阳关泄出。 屈重眸色沉戾,指尖夹着一道符纸,嗖地扔向女鬼。 符纸不偏不倚,正正打在女鬼握着窦成的手背上,噗呲一声,当即就灼烧出一个黑窟窿。女鬼一声尖叫,捂手一晃就闪到了窗前,在屈重又一道符纸飞出的瞬间,蹿窗而逃。 女鬼虽然跑了,屈重却顾不上追,而是扑倒床边,一把攥住窦成仍在泄露的阳关,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云密布。 第25章 菊花一指禅 阳气亏损严重,此时昏睡中的窦成呼吸薄弱,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面色灰白毫无生气,看着就像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屈重符纸封住窦成的阳关,又将他被女鬼脱掉的衣服给穿回去,这才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猩红且氤着一圈灰蒙毛边的弦月出神。良久,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手结了个法印,转身走出了窦成的房间。 房门重新带上的瞬间,屈重看向床上的窦成,目光晦暗不明。 窦成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窦成皱了皱眉,伸手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本来还以为是没天亮,一看之下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七点半! 窗外下着雨,树梢乱颤一看就是在刮风,但奇怪的是房间里居然静溢的一点风雨声都听不见,更别提花鸟虫鸣的声音,不大的空间里,静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也多亏还有呼吸声,不然他都要以为这是在做梦了,毕竟他家这房子老旧,隔音效果一向不好,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无限放大,像现在这么静悄悄的从来没有过。 这点反常,窦成也只是片刻的诧异,并没有走心,毕竟摆在眼前的问题是——饿! 当即翻身下床,起身的瞬间,却陡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给栽地上,不止手上没力,脚下也虚浮没有一点踏实感,失重的感觉让他好一会儿才从眩晕中缓过来。 正双手颤抖的撑着床沿喘粗气,房门就被屈重推开了。 “醒了?”屈重没有进门,就在门口站着:“晚饭做好了,里面吃,还是我扶你出来吃?” “我这是怎么了?”窦成抬手摸了摸脑门儿,没觉得发烧。 “你昨晚发烧,中午才退的。”屈重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窦成点点头:“那个,麻烦你扶我一下,我出去吃。” 屈重这才走了进去,却没有伸手扶窦成,而是直接拽着他一条胳膊,把人给背了起来。 “你……” “你脚上没力。” 窦成趴在屈重宽厚的背上,面色赫然又别扭,想要道谢,咬了几次牙都没说出口,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巴。从房间到客厅餐桌,不过十几步距离,窦成早已麻木的神经却好像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恍惚想起小时候老爸背着自己的情景,顿时眼眶泛上一阵久违的酸涩。 “你先坐,我这就去把饭菜给端出来。”屈重把窦成放到椅子上,交代一声,便转身进了厨房,几个来回,很快就把饭菜给端出来摆在了桌上,先给窦成盛了碗中药炖煮的鸡汤,这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喝汤。” “给病人吃这么油腻的东西,真的好吗?”窦成才没那些讲究,只是单纯讨厌那股中药味儿而已:“好好的鸡汤,弄这么多中药,不就是个感冒,搞得跟女人做月子似的。” “你现在气血两亏,可比女人做月子精贵。”屈重抬抬下巴:“不想继续做软脚虾,就赶紧喝了。” 窦成虽然不喜欢中药炖汤的味儿,但也不是不知好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碗,正准备喝的时候,忽然想起个事,脸色骤然变了几变。 “怎么了?”屈重见他面色不对,忙问。 “没什么。”窦成眸色微闪,为了掩饰尴尬,忙开始喝汤。 屈重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状似不经意的来了一句:“该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咳!” 窦成一口汤当即喷了出来,咳得惊天动地。 然而屈重还没完:“看来是被我猜中了,不过反应这么大,该不会,你这春梦的对象……” 屈重话没说完,窦成咳得更厉害了。 靠,当然反应大了,特么本来那个春梦一开始是跟女人这样那样,谁知道突然就变成了屈重,而且……梦到对方先是用手,然后用口,画面太基,浪出天际,简直不堪回首! 一定是上药留下的后遗症,一定是! 他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糙爷们儿,难道真的要葬送在一根手指上,被菊花一指禅给掰弯了吗?嗷……细思极恐! 第26章 你怕我吗 那一指威力原本给窦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因为那基情满满的一场梦,更是被催发到了极致,以至于一顿饭吃得窦成是如坐针毡,最不能直视的,就是屈重的骨节修长的手指和……厚薄适中性感带笑的嘴了。 吃过饭,窦成总算恢复了点力气。睡了这么久,本来打算晚上出去浪一圈的,结果临出门又忽然提不起兴致。 “怎么了?”屈重端了盘切好的水果出来,见窦成懒洋洋的歪在沙发上,一边放下果盘一边问。 “没什么,就感冒后遗症,没劲。”窦成半眯着眼睛,无精打采的看着对面老旧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一则打击封建迷信的神棍诈骗新闻,看着看着,忽然就想到了屈重,眼珠一转:“其实,也不全是封建迷信,愚蠢的凡人,我身边就坐着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哎,我是举报呢还是举报呢?” 屈重低笑一声,转头看向窦成:“我就问你一句,你怕我吗?” “不怕。”窦成歪了歪头,身体软绵绵的往一边倒:“或许是你道行高深,我这正是被鬼迷心窍了。”明知道可能是被迷惑,却仍旧提不起一丝害怕警惕,这才更让人心里不踏实,还有对未知的茫然彷徨。 “你说话怎么都不看着我的脸?”屈重忽然转了话题:“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 “懒得瞅你。”窦成面上划过一丝窘迫:“又转移话题,屈重,你信不信老子……” “不信。”屈重笑眯眯的吃了一块水果:“见过鬼吃东西吗?” 窦成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也没见过鬼不吃东西啊。” 屈重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纠结我身份没用,不管我是什么来历,我不走,你都无可奈何。”屈重偏头看向窦成,声音不高,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你能做的,只有适应和顺从。” 窦成脸色骤变:“你……” 刚要说话,就被突然响起的拍门声给打断。 “窦成!窦成我是甘平,快开门!” 屈重收敛气势起身:“我去开门。” 窦成还处在屈重刚才那番话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窦成!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屈重刚把门打开,甘平就一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拽住窦成的胳膊:“快快快,别挺尸了,快跟我走!” “什么事?”窦成浑身没劲,差点被甘平给拽摔地上。 “去了你就知道了,卧槽,超级劲爆!”甘平激动得脸皮涨红,声音都因为兴奋控制不住的发抖:“别磨叽,赶紧起来!” 窦成正要拒绝,屈重忽然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我背你去。” 说完不由分说,就把窦成给背了起来。 “哎,你咋啦?”甘平这才发现窦成不对,纳闷儿的看看屈重又看看窦成。 窦成没脸说自己是因为感冒发烧后浑身无力,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呵斥屈重放自己下来,就听对方说:“脚伤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这话的当口,屈重的手指隔着裤子的布料,若有似无的挠了挠窦成的臀缝,刺得窦成一个激灵。也猛然想起自己屁股受伤的事情,不过说来奇怪,仅仅是睡了一天一晚,好像就完全不觉得痛了…… “哦哦。”甘平压根儿没注意到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互动,甚至都没顾得上关心窦成的脚两句,就一个劲儿催促:“那我们快过去吧!” 第27章 中邪 “快快快!大哥你倒是走快点啊!” 一路上,就听甘平在那气喘着不停的催催催,把窦成都催烦躁了。 “催催催,急着投胎啊!”窦成骂了一句才问:“你这么急吼吼的,到底是要带我们去哪?” “都说到了你就知道……” “不说算了,那我们回去你自己去吧。”窦成拍拍屈重的肩膀:“回去了。” “别!出都出来了你小子……”见窦成面色不善,甘平这才说:“是万树家,周翔他爸出事儿了!” “周世明?”窦成听得一愣。 “就是他。”甘平边走边说:“也不知道突然中了什么邪,把万树他们家屠宰场的死猪都操了个遍,哎哟那场面,总之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我还是周翔他妈哭着求我帮忙来找你们的!” “靠,这么重口!”窦成惊呆了,当即也跟着催屈重:“快快快,我们快去看看!” 至于屈重,他本来就答应要去周翔家帮忙看情况的,只是被窦成的事情给耽搁了,闻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脚步却明显加快了很多。 三人赶到的时候,万家屠宰场大门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里面陶桂芳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连嘈杂的人声都没能掩盖住那洪亮的嗓门儿。 “天啦!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世明,世明你停下来啊!” 人们议论的声音也纷纷传入三人耳朵。 “什么中邪,我看你疯了吧?” “疯那也是憋疯的,那陶桂芳早些年不是做过子宫手术嘛,自己没法满足男人,还盯得死紧不准男人嫖,不憋疯才怪!” “那陶桂芳最死爱面子了,这下周世明算是把脸给他们家丢尽了啧啧……” “别胡说八道,周世明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一看就是中邪了!” “哟,刘瞎子也来了啊?” 窦成听到有人喊刘瞎子,下意识的循声看去,果然就看到刘瞎子裹在人堆里。 “喂。”窦成拍拍屈重的肩膀:“快放我下来,这里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见,小爷一世英名就毁了。” “你确定你下来站得稳?”屈重稳稳当当的背着窦成就准备往人堆里挤。 “那我也不要背着!”窦成态度坚决。 屈重犹豫了下,还是尊重窦成的意见,将他放了下来:“你跟甘平呆着,我进去看看。”随即看向正蹦着脚仰着头看热闹的甘平:“他站不稳,你扶着他点,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哦哦,好。”甘平忙伸手扶住窦成。 “麻烦了。”屈重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窦成他们要呆得住才有鬼了,屈重前脚刚走,两人就跟着挤了进去。当然,窦成现在就是个软脚虾,所谓的挤,也只是甘平在那里挤。 “我说你这脚行不行啊?”甘平一边带着人往里边挤一边不放心的瞥了眼窦成的脚:“难怪昨天那人把你扛肩上,我还纳闷儿呢,原来是脚受伤了。” “你他妈再废话一句试试!”瞥着甘平幸灾乐祸的表情,窦成当即脸色一黑。 甘平嘿嘿笑了两声,忙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带着窦成费劲挤了进去。 就在两人即将突破重围之际,窦成突然胳膊一紧,被拽得一个趔趄,转头就看到刘瞎子皮笑肉不笑的脸。 “哟,小子,你屁股这么快就好了啊?” 窦成面色一沉:“关你屁事,松手!” “小子,不想死,就别过去。”说着,刘瞎子指指窦成的脸:“印堂发黑,目光浑浊,阳火衰弱,你看着比那人也好不到多少,不想死,就别去凑那个人头。”说完,这才松手。 窦成却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又想忽悠我买东西呢,一块破牌子六十八?再上你当,老子叫你爷爷!”竖了竖中指,转头就催着甘平快点,很快就挤了进去:“那老混蛋上次说老子中邪,忽悠我六十八买了一块破木牌的楞严咒,结果屁用没有!”要不是知道那老混蛋身手好,那事儿怎么都不可能这么算了。 话音刚落,肩上忽然爬上一只凉浸浸的手。 “小哥哥……” 熟悉的幽灵女声自身后响起。 晴天那个霹雳,窦成蓦地僵硬原地。 第28章 成哥你歇着 “小哥哥……” “小哥哥……嗯,来呀……你看看我啊小哥哥……” “小哥哥……人家衣服都脱光了……啊嗯……来抚摸我啊……人家已经为你水流成河……你快来啊……人家都这么骚浪了……来嘛……” “小哥哥……小哥哥……” 豆大一滴冷汗顺着鬓角滑下,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一串两串……眨眼功夫,窦成已然满头冷汗。感受着肩头上女鬼凉浸浸的挑逗抚摸,心脏梆梆梆敲得耳膜发麻,几乎是瞬间,凉意便自肩头灌透四肢百骸。 “小哥哥……来呀,人家想要你爱爱……要你嘛……小哥哥好棒棒……快来爱我啊……小哥哥硬起来了呢嗯……” 幽冷的女声娇喘连连,像罂粟一般充满着极致的蛊惑,一点点蚕食着窦成的理智和清明,大脑一次次在空白和惊醒间沉沦挣扎。窦成必须紧咬牙关,才能勉强支撑着不被那声音彻底控制心神。 “小哥哥……” “滚!”窦成面色狰狞,心里一声厉喝仿似瞬间冲破了某种禁锢,在大脑里轰然炸开,神智豁然恢复了清明。 耳边的女声没有了,肩上凉浸浸的抚摸也消失了,一切就像是他的幻觉,再次涌入耳朵的嘈杂人声让他有种突然从虚空坠地的踏实感。 “窦成,窦成你没事吧?” 回过神,窦成才发现自己居然倒在地上,看着甘平着急的脸,他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是不是脚伤痛得厉害?要不我背你吧?”见窦成冷汗涔涔脸色青白,甘平只以为他是脚伤太严重,压根儿就没多想。 “滚。”窦成翻了个白眼,伸手:“拉我起来。” “哦哦。”甘平挠挠头,忙把窦成扶了起来。 两人这边的动静不小,可悲的是窦成名声太差,看他摔倒不止没人关心,甚至生怕被讹上似的,纷纷闪避。 “看看你这人品。”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甘平啧啧两声。 窦成冷刀子似的嚣张眼刀扫过周围,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人品他妈的几毛钱一斤,能吃饱饭?”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两人神经一凛,当即循声看去,就见原本疯狂操死猪的周世明突然冲进人群,揪住一个女孩儿的头发把人往一边巷子里拖。 “啊!救命!” “世明!” “天啦!快救人!” 场面顿时因为这变故混乱起来,大家纷纷朝巷子里追去。 窦成下意识扭头去找屈重,却只看到一道虚影朝着巷子的方向一闪而逝。 “甘平,快快,跟上去!”窦成忙催促甘平。 甘平倒是想跟,奈何拖着窦成根本就走不快:“靠,你个累赘!” 这要是换了平时,甘平敢这么说窦成早削他了,这会儿却完全顾不上,一个劲儿催促对方快快快。 实在被催得烦了,甘平干脆弯腰背起窦成就跑。 甘平那小身板还没窦成高,体力不行,背着窦成跑了没几步就歇菜了。这家伙倒是干脆,扔麻袋似的一骨碌把窦成卸到地上,撒丫子就跑。 “成哥你歇着,兄弟先走,一会儿回来找你啊!”兄弟义气什么的,哪有看热闹重要。 “靠!”窦成脸黑成锅底:“甘平我日你大爷!” “长得人模狗样,口味这么重。” 身侧冷不丁冒出个声音吓了窦成一跳,转头就见刘瞎子一手叉腰一手牙签剔牙,居高临下的站在那。 窦成翻了个白眼,没搭理。 刘瞎子伸脚踢了踢窦成的大腿。 “刚才撞邪了吧?”刘瞎子这话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窦成皱了皱眉没吭声。 刘瞎子也不介意,特别贱的歪嘴笑了笑:“嘿,我这还有一块开过光的往生咒牌子,要吗?原价一百八,回头客优惠,算你六十六块六,六六大顺,怎么样?” 窦成太阳穴突突,咬牙切齿:“滚!” “别介啊。”刘瞎子提着裤管蹲下来:“你小子虽然混蛋,但长得还算细皮嫩肉,那玩意儿就喜欢你这样的,我要是滚了,你小子还不得被榨成人干啊?” 窦成面色一僵。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一阵骚乱。 “杀人啦!杀人啦!” “死人啦!” “快快,快报警!” “作孽哦……” 第29章 死人啦 这动静…… 窦成跟刘瞎子双双一惊,皆是变了脸色。 刘瞎子跳起来就要往那边跑,却被窦成眼疾手快拉住了裤腿。 “带上我一起。” 刘瞎子顿了顿,拉起窦成,搀着他就一起朝巷子深处跑。 “把你那往生咒牌子给我。”窦成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刘瞎子身上,不过拖着跑了十来步,脑门儿就布满了虚汗。 刘瞎子:“六十六块六。” “先欠着!”窦成咬牙切齿。 刘瞎子满意了,嘿嘿笑了两声,拿出一块长方形明黄色刻着佛像和往生咒的塑料牌子拍窦成手里。 “这玩意儿真有用。”窦成黑线,这塑料的比上次那个檀木牌子的看着还不靠谱。 “妙观寺主持玄空大师亲自开光的。”刘瞎子一副窦成捡了大便宜的表情。 窦成:“……” 勉强信了这老家伙的邪! 要不是担心刘瞎子跑后自己一个人再遇到那玩意儿,窦成真不想凑这个热闹。周世明那事儿明摆着是邪祟作怪,屈重在呢居然还闹出人命,显然是凶煞至极,这么贸贸然跑过去,窦成心里其实挺打鼓的。 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从里边跑出来,窦成一把拉住其中一人:“里面什么情况?” “死了!那丫头死了!太惨了真是,衣服被撕了,身上都是伤,脑袋都被斧头砍下来了,就这样,尸体还被周世明……哎,作孽啊!” 那人说完就挣开窦成的拉扯,追着一起出来的几个人后头跑远了。 就那几个人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跑出来,一个个的全被吓得面无人色,还有边跑边干呕的,直呼太血腥太恶心了。 窦成跟刘瞎子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现场。 刘瞎子没有往人堆里面挤,而是搀着窦成不远不近的站着。 窦成下意识寻找屈重,就听刘瞎子语气凝重的说:“这种凶杀现场煞气重,你现在这样,咱们最好是别过去,否则冲了鬼煞,就更麻烦了。” 窦成压根儿没听刘瞎子在说啥,依旧找着屈重:“我们过去看看。” 没等刘瞎子反应,看到他们过来的甘平就一脸菜色的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跑向两人。 “窦成,你……”甘平有些心虚的摸了摸头,转着眼珠瞥了刘瞎子一眼:“周翔他爸杀人了,妈呀,真他妈血腥,先杀后奸拦都拦不住,好几个人都拽不开呢,卧槽,真是……” “屈重呢?”窦成打断甘平,脸色有点凝重,连屈重在都没法阻止,事情看来很棘手啊! “在那边呢。”甘平说:“来来,我扶你过去,你现在好些没,有点力气了吧?” 窦成:“嗯。” 刘瞎子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甘平那冒失小子把窦成搀扶过去了。 算了,去就去吧,都说了不能过去还上赶着找晦气,那就不管他事呢。 哎,年轻人呐…… 摇了摇头,刘瞎子背着手一摇三晃的走了过去。 窦成在甘平的搀扶下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找了半天的屈重。原本以为邪祟太棘手,会看到屈重跟邪祟斗法呢,结果怎么都想不到,看到的,居然是那家伙站在一边面色平静的冷眼旁观。 再看风暴中心,周世明目光空洞面色狰狞的正压着具无头女尸在费力打桩,围观群众部分跑掉了,剩下的全被震惊得安静如鸡,而陶桂芳跌坐在血泊里,流泪不止,满脸绝望。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饶是窦成冷心冷肺,都被这一幕震撼不轻。 窦成混蛋惯了,可再怎么混蛋,也从没干过伤人性命的事,跟周世明比起来,他这个人见人怕的街头恶霸简直就是徒有虚名。 原以为早就冷漠看生死,然而这一幕看在眼里,却让他不舒服极了。 巷子口很快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不过片刻,一群警察就冲了进来,随即开始拉警戒线,疏散人群保护现场。窦成被甘平搀扶着一边跟着人群往外撤一边抬头看向屈重,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幽暗深邃仿似虚洞深渊的目光看得他心头咯噔,惊出一后背的冷汗。 第30章 妈的智障 “屈,屈重……” 窦成动了动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等被甘平死狗似的拖出巷子,他才像是突然解除了某种禁锢般,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甘平及时撑住窦成,说实话,看管这人二五八万拽拉吧唧的样子,突然这么林黛玉还真是很不适应:“一个感冒而已,居然虚弱成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窦成一个眼刀过去,甘平就怂了。 甘平:“得,你男人,你全家都男人,这样总行了吧,走走走,送你回去。” 窦成:……妈的智障! “对了,那家伙还没来呢,咱们要不要等他一起?”甘平扶着窦成走了一段才想起屈重来。 “不用。”回想刚才跟屈重对视那一幕,窦成就头皮发麻喉头发紧。 既然窦成都说不用等,甘平也就无所谓了,当即扶着窦成继续往前走。 其实这边到窦成家那边的路并没有多远,但因为窦成行动不便愣是走了老久都没到,拢共不过三条街,却漫长得跟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的。甘平倒是没抱怨,窦成自己烦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这路也走得太特么折磨人了。 而且这夜空气也不知道是抽得什么风,之前都正常,现在却越走越冷,都赶上数九寒天了,尤其是身边的甘平,冻得跟冰棍儿似的。窦成觉得再这么挨着他走下去,眉毛都能结冰了,偏偏没他还不行,双腿先前还有点力,这会儿是越来越虚软,连挪动都做不到,几乎是全靠甘平拖拽着。 这就算了,偏偏还起了雾,原本可视度就全靠月光在撑,这下好了,完全成了睁眼瞎。浓重的雾气不止让人东南西北傻傻分不清,连空气都越来越冷。之前窦成还能分辨出甘平身上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冻死人的温度,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出到底谁比谁身上更冻人了。 “这大晚上的说起雾就起雾就算了,怎么越来越冷啊?”窦成冻得直瑟缩着往甘平身上靠,但是两冰相遇冰上加冰,挤得再紧,也特么一点卵用没有。 哗啦……哗啦…… 浓雾深处忽然响起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在这寂静到丁点响动都能放大几倍的夜里,这声音突兀到让人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哗啦……哗啦…… 窦成下意识的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却发现听不出这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像是前方,又像是四面八方。 窦成心里有点擂鼓,本能的想停下,但是甘平再继续走,他也只能被动的被拖拽跟着。 窦成压低声音:“甘平,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甘平没有回应他。 “喂,跟你说话呢。”窦成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甘平,结果却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拖着他的根本就不是甘平,而是看不清脸的黑影,铁链的声音也不是四面八方传来的,而是他自己的身上。 而且这时候窦成还忽然发现,身后还跟着人,不,或者不是人…… 只见身后同样是一个看不清脸的黑影用铁链拖拽着两个人,一个是手拎脑袋的无头女孩儿,一个居然是周翔他爸周世明! 靠!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啊啊啊?! 见鬼了! 不不不,问题是,自己怎么会跟鬼锁在一起啊啊啊!!! 窦成神经瞬间崩到极致,惊悚到崩溃,可是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音。 不能继续跟着他们走! 意识到这点,窦成发自内心的剧烈挣扎起来,然而不管他内心怎么挣扎,实际上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依旧如死狗似的被对方拖着往前移动。 意识到这点,窦成除了深深的无力,便是满心的恐惧绝望。 就在这时,浓雾深处突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微光远远透射过来。 窦成几乎是本能的瞪眼追寻着那道光,很快,就见一人提着只白灯笼从浓雾深处走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老气的深灰色唐装配着大背头发型,脚上还蹬一双布鞋,面容深刻俊朗,脚步沉稳,正是之前把窦成吓出一背心冷汗的屈重。 第31章 灯笼结契 比起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黑影,屈重这会儿一点都不吓人,简直自带圣光,窦成几乎沉到深渊的绝望因屈重的出现而消失殆尽。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他就是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就能平安无事,真是迷之信任。 “屈……” 窦成没有发出声音,但屈重还是竖起一指抵唇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出声,随即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心梆梆梆跳得飞快,然而看着屈重,窦成却渐渐镇定下来。 就见屈重弯腰对着四个方位拱手作揖拜了拜,随即一阵咚咚咚的木鱼声就破空响了起来。 几乎是木鱼声响起的瞬间,一前一后两黑影凑到了一起,面面相觑。 窦成不知道屈重这是在干嘛,但看两黑影的反应,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超乎常识的交流,木鱼的声音也不像一般寺庙里听到的那么醇厚,听在耳里,直教人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然而,木鱼声停止后,黑影却没有丝毫动摇,竟是拽着窦成往后退出一段距离,态度很强硬,就是不肯放人。 屈重看着手上的白灯笼,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抬眼时,眸底已不见温润,冰冷凌厉。 “这小家伙只是一缕阳气亏损生魂不稳,阳寿未尽,两位又何必为难?难道现在地府这么不好混了,拼业绩都拼到需要草菅人命的地步,且连人带魂这般不讲究?” 听到屈重这话,窦成才恍然,这两黑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差。 屈重的谈判还在继续:“冥钱三斤,猪头一个,烧酒三两……”顿了顿补充:“双份。” 最后两个字挟带雷霆之势,重逾千金,窦成只觉耳膜嗡的一声,就身体一轻失去了知觉,被屈重稳稳接在了怀里。 “多谢两位高抬贵手。”屈重瞥了鬼差押着的无头女鬼和周世明魂魄一眼,没有再多管闲事,打横抱起窦成,随即便大步朝浓雾深处走去。 如果窦成这会儿醒着,就会发现,穿过浓雾,豁然就是他家客厅。 屈重站在客厅只略做犹豫,就抱着窦成进了自己的租房。又是脱衣又是洗澡的伺候,完了把人塞被窝里,屈重坐在床沿看着窦成,脸色却并没有好多少。 抬了抬手,原本落下的白灯笼飘忽出现在半空,被屈重伸手接住,随即变魔术似的,将其一分为二,变成两个灯笼。转头看着昏睡得人事不知的窦成,良久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去外面拿了把小刀进来,拉起窦成的手,在食指指尖上划了一刀,然后握着他的手指,就着指尖的鲜血,在灯笼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两个繁体字——窦成。 几乎是写完的瞬间,另一只灯笼上,血淋漓的屈重字样也跃然其上。昏黄的烛火交相辉映,映照着血液缓慢的流动,仿似连那两个鲜血挥就的繁体字都跟着燃烧了起来,灼灼生辉。 不过须臾,原本的白灯笼就变成了通体殷红的血灯笼,而原本鲜血写就的繁体字,却仿似红莲业火,红中透金,琉光粲然,碎金点点,如血河星辰,竟是比殷红鲜血还夺目几分。 屈重勾了勾嘴角,随手一抛,两只灯笼就飘到了床头两边悬空荡着。而屈重,则和衣在窦成身侧躺了下来,沉吟须臾,又伸手将人给抱进怀里。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屈重笑叹一声:“我屈重孑然百年,到头来却点了你这么个小混蛋结阴亲,可真是一屁股摔出来的孽缘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屈重深邃的眼底却透着融融暖意。若不是今晚这个意外,他还下定不了决心结这个阴亲,但也不得不承认,寻觅这么久,窦成的体质是最适合的。 第32章 鬼接亲 “人间红喜亡人避,幽冥嫁娶三更雨咯……” 窦成从梆梆当哐的锣鼓声中恢复意识,入耳就是这么一句幽幽的唱喝,一声接一声,沙哑平仄难辨男女。紧跟着响起的,就是一阵幽幽荡荡的锁啦声,有点像古时候迎亲队的曲调,又有点像丧葬时道士吹奏的丧乐,喜哀掺杂,说不出来的古怪。 正疑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飘进了鼻子,刺得他又是恶心又是想打喷嚏。然而四下里张望,周遭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没有迎亲队也没有丧葬队,更不知道血腥气是哪里飘来的。 只隐约可见脚下的小道微微泛着冷白微光,小道两边的黑影叠嶂连绵,形似山谷的模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窦成抬头看了看天。 天幕亦是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子,倒是挂着一轮半圆残月。月亮灰蒙蒙的隐隐泛着红光,而边缘却裹着一层霉毛似的绒绒毛边。 这地方很陌生,窦成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只是遵循本能的往前走着。不过也只能往前,因为身后像是个虚洞深渊,完全激不起人掉头反走的欲望,人们身处黑暗的时候,都有追光的心理,窦成也不列外。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眼前就豁然开朗,虽然还是看得出来是晚上,但周遭的环境却不在模糊,透出具体的轮廓面貌来,入眼便是丘陵小道。 嗯……看着怎么突然有几分熟悉呢? 窦成纳闷儿低头,看到身上的大红长衫吓得一下就顿住了。 “靠,我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正震惊着,忽然发现脚下的感觉不对。 窦成下意识的动了动脚,往前走了两步,粘腻的感觉和浓郁的血腥气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蹲下身用手在地上抹了下放到鼻子下闻,腥臭的气味差点把他给熏吐了。 一时间,窦成脸色大变。难怪血腥味那么重,原来就被他踩在脚下,而且刚才手抹那下湿漉漉的触感来看,脚下的血水很多。 窦成忽然就响起之前周世明杀人的事情,顿时惊得打了个寒噤。 “这里不是已经被警方戒严了吗?我不是跟甘平离开了吗?怎么又会在这里?等等……不对!”窦成惶然四顾,眼下这里根本就不是巷子,而是荒郊野外,反应过来这个,心里顿时更慌了:“靠,真他妈见鬼!” 就在这时,梆梆当哐的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就连那幽幽平仄的唱喝都仿似响在耳边,窦成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然后就看到前方隐约好像是密林的地方,走来一支着装古怪的队伍。 队伍八男一女人,男人个个穿着白色的对襟盘扣褂子,头上包着红色头巾,腰上缠着红色布腰带,就连手上的锁啦铜锣都系着红布条,分前四后四的一同扛着滑杆软轿,滑杆软轿同样缠着红布绳,看着一派喜庆。跟在这八男旁边的女人则是一身花花绿绿的民清末媒婆打扮,涂胭抹粉得特别夸张,脸色粉白,腮红却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甩着手帕,扭腰摆臀走得摇曳生姿。 这架势,像极了电视剧里演得那种古时乡土风格的迎亲队伍。 不过眨眼,那队伍就在窦成面前停了下来。 近距离后窦成才发现,不止那媒婆打扮的女人,其实抬轿的八个男人也是个个白脸红腮,咧着红嘴唇笑得诡异,那一致的表情弧度,就像是被人用笔刻意画出来的脸谱似的,这一张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特别像刘瞎子香榭店里摆的那种纸扎人!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儿,窦成惊骇悚然,本能的想跑却发现自己脚被鲜血粘着动弹不得,然后就见那鬼媒婆血嘴僵硬的开开合合,幽哑平仄的腔调喊了一声:“请新姑爷上轿!” 窦成几乎是被强制拽上软轿的,对方也没有绑他,可不管他怎么挣扎,就是没有用。他这刚被扔上滑杆软轿,对方就起了,然后掉头,一路吹吹打打的朝密林深处走去。 字段1" 第33章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进入密林的瞬间,窦成眼前一黑,等再度恢复光亮的时候,就发现站在一栋装修得花绿金灿阴沉森森的古怪房子里。 眼前是一间堂屋,堂屋正前方摆着一张黑布桌,桌上供奉着三生以及一对白蜡烛,桌子正对上去的墙上贴着一副四四方方的红双喜,喜字两边分别贴着恭贺新婚的对联,虽然不伦不类,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应该是喜堂的布置。屋子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吵吵嚷嚷的非常热闹,但这些人却都无一例外看不清脸,而且窦成还留心瞄了眼那些人的脚下,果然发现一个个全是脚不沾地的飘着。 被鬼魂环伺,按理说,窦成该吓得浑身发冷直打哆嗦才对,可实际上这会儿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过头了,心态有种说不出来的麻木平静。脚下亦是沉重得仿似被上了十几斤重的脚镣,重坠得他几乎提不动脚,但他就是有种身处虚境的不真实感。 就连潜意识,窦成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与其说他的感觉是正在经历这一切,不如说是以旁观者的视觉在看着。然而不管感觉是怎么样的,他却清楚的知道,那些鬼魂能看见他,哪怕感觉上是在做梦,却是他实实在在正在经历着的。 虚幻真假,恍恍惚惚,不过如此。 “人间红喜亡人避,幽冥嫁娶三更雨咯……” 锣鼓声天,鬼媒婆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 窦成转身就见一个头戴凤冠身穿大红殓服嫁衣的女鬼飘进门来,几乎是一眼,窦成就吓得猛抽口凉气。女鬼天鹅颈般修长的脖颈上,套着一圈勒进皮肉的绳子,有鲜血源源不断的自勒狠里浸出,除此之外,眼耳口鼻也在流血,舌头长长的耷拉在外面,不用说,这肯定不是吊死就是被人勒死的,哪怕窦成是个普通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身上浓烈的怨气,如有实质般刺激得人头皮发麻。 不止如此,窦成还惊悚的发现,这个女鬼很眼熟,仔细一瞅,可不就是去卫生院那次,以及之前人堆里遇到的那个放荡女鬼嘛! “小哥哥你来啦,人家等你好久了呀……” “你你你……别过来!”窦成骇然,伸手一阵比划,想到对方是鬼又忙把手缩了回来,色厉内荏的指着女鬼脚下:“不许过来!” 靠靠靠! 他就说这房子花绿金灿看着怪怪的,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特么不就是刘瞎子店里那种纸糊的灵房子嘛! 怎么办怎么办?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啊? 如果是做梦……不知道能不能打鬼啊!!!! 女鬼:“小哥哥你好讨厌,等结完冥婚,你入赘我肖家,那就是人家老公了,怎么能如此绝情呢?人家好伤心啊嘤嘤嘤……人家伤心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嘤嘤嘤……小哥哥你确定要负了人家吗?” 窦成:“……” 他也好想嘤嘤嘤啊。 “老公,咱们赶紧拜堂吧,拜完堂,咱俩就可以入洞房生个大胖小子了……” 窦成:“……” 生个鬼! 窦成内心无比崩溃。 就在女鬼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周遭飘着的鬼瞬间动了,尤其是鬼媒婆,捏着窦成肩膀就把他强行按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时辰到了!” 话音刚落,制住窦成肩膀的鬼手陡然加力,配合着旁边女鬼的动作,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跟着弯下腰去,眼看这是要被强行拜堂的节奏,窦成急的不行,行动却完全跟不上大脑。 就在这时…… “慢着!”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窦成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转身就见屈重拢着月辉,提着血灯笼步伐稳健的走了进来。真的是血,每走动一步,就有鲜血哗啦啦往下滴,别提多诡异惊悚,但是这会儿窦成眼里看到的,却只有屈重。 “屈重!” 简直是大救星啊! 窦成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屈重安抚的看了窦成一眼,幽亮锐利的目光直看向女鬼:“抢亲抢到我头上,我该说你无知,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女鬼明显是忌惮屈重的,被他的目光慑得后退了一步,下一瞬却飘忽一晃,一把拽住窦成的胳膊:“什么呀?小哥哥是我的!” “我与他早已结过血契。”屈重提了提灯笼,亮出上面的繁体血字:“阴司薄上,我俩已经是夫妻。” 窦成端详着灯笼上的字,正感叹书读的少一个不认识就听到屈重的话,顿时一懵,茫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屈重的话拆开来听好像都听得懂,可是组合起来就懵逼,这家伙说的是啥意思啊? 却见女鬼在看到灯笼上的字时脸色大变,拽着窦成胳膊的手却更加紧了几分,周身更是戾气暴涨。随着女鬼戾气大盛,周遭阴风肆掠,阴寒之气直往骨缝里钻。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屈重手里的血灯笼随手往虚空一抛,手上就多出一根绳子来,一掷一抖就游蛇般朝女鬼脖子飞射过去。 没等绳子缠上脖子,女鬼就大惊失色,尖叫着转身逃了个无影无踪。 几乎是女鬼松手的瞬间,窦成就被屈重一把扯了过去。 窦成正要说话,脚下却突然一空。 “啊!” …… 惊叫着猛地坐起身,窦成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在床上,抬手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靠,幸好只是个梦!” 回想了下梦境,窦成总算知道梦里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丘陵小道熟悉了,那不就是城郊的乱葬岗嘛,哪里是什么丘陵,明明就是坟包! 居然梦到女鬼抢亲,而且屈重还说什么自己跟他是夫妻…… 窦成狠狠搓了把脸,心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身体也不像昨天那样虚软无力,窦成就准备掀被下床,刚下到一半就顿住了。扭着脖子机械的打量了一圈房间,脸色当即变得无比难看。 这他妈不是屈重那家伙的房间吗?他怎么会在这家伙的床上?! “等等……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窦成仔细想了想,发现记忆被甘平搀扶出巷子那就断片了,好像女鬼抢亲这个梦之前,还梦到鬼差索命来着…… “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窦成烦躁的把头发抓成鸡窝,也不纠结房间的事了,径自穿鞋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就见屈重正坐在桌前吃早餐,难得的今天不是豆浆油条包子粥,而是两大碗香喷喷的……方便面。 “起了就赶紧去洗漱,然后出来吃早饭。”屈重指了指对面那碗:“咯,一起煮的,搁有一会儿的,都坨了。”说着稀里呼噜吃了两大口:“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好吃的。” 窦成翻了个白眼,转身晃荡进卫生间洗漱去了,出来的时候,屈重还捧着个碗在那喝面汤,完了一脸的意犹未尽。 窦成:“……” 窦成在屈重炽热目光的注视下,无比淡定从容的将一碗糊成坨的面给吃了,完了还故意慢条斯理的对着屈重喝面汤,喝一口砸吧砸吧嘴,喝一口又砸吧砸吧嘴。 屈重要看不出来这家伙是故意的,那他就不是屈重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暗骂一声小混蛋。 “我怎么在你房间里?”见差不多了,窦成才放下碗筷问屈重。 屈重目光从窦成的碗挪到他脸上:“我抱的。” 窦成:“……”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 “你……” 窦成正要发飙,就被突然起身过来的屈重伸手按住了脑袋,还揉了揉:“如果不那样,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窦成一怔:“……什么意思?” “你真不记得都发生了什么?”屈重居高临下的看着窦成。 “记得啊,不就是周世明杀人了……”窦成一脸奇怪:“这跟你抱我去你屋有什么关系?” “抬起头来。”等窦成拽拉吧唧的抬起头,屈重才接着问:“鬼差索命,女鬼抢亲,还记得吗?” 窦成悚然大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梦……”顿了顿,随即一脸菜色的看着屈重:“难道,不是梦?” 然而不用回答,光是看屈重表情,窦成就知道了,顿时从脚底升起一阵森寒。 好半晌,窦成才从震愕中回过神来:“靠靠靠,我特么真的差点……” “操了鬼。”屈重一本正经往下接。 窦成被噎了一下:“那你说,我们是夫妻也是真的,这特么怎么回事?” 既然这一切都不是梦,比起差点被女鬼抢亲,跟屈重莫名其妙成夫妻更让人惊悚。 屈重在窦成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曲肘搭着桌沿,点点头:“真的,昨晚你昏迷的时候,我单方面为咱俩完成了血契仪式。” 窦成:……什么鬼? 屈重自顾自的解说:“本质上,跟你和女鬼结冥婚是一样的,血契达成那刻起,你就是我的了,当然,我也是你的。” “国内同性婚姻不合法……” “所以我走的,也不是国内婚姻的程序啊。”屈重纵了纵肩。 “靠……”窦成噎得一口老血:“他妈的……” 屈重:“的确是有些仓促,不过我那也是形势所迫,本质是为了保你的命。” 窦成瞪着屈重,一张脸憋得五颜六色,半晌砰地拍桌而起,一句话没说,掉头就冲出了家门。 屈重目光闪了闪,起身跟了出去。 两人前后脚,刚出门不远就碰到刘瞎子,难得的,刘瞎子还主动停下来跟窦成打招呼。 “大清早急惊火燎的,你小子是干嘛去?”刘瞎子看着风一样的少年喊了一声。 窦成都没看清是谁跟自己打招呼,下意识的回吼了一句:“妙观寺!” 刘瞎子闻言,目光在屈重身上转了转,随即就跟没看到对方似的,翻着眼白晃晃悠悠的朝西街巷那边的早点摊去了。 而屈重听到窦成是要去寺庙,挑了挑眉,加快脚步跟上去,一把拉住了窦成的胳膊。 第34章 鬼吃饭靠闻 “去寺庙求助,你不如找我啊。”看到窦成惨白的脸,迟疑的松了手,眉心微蹙:“你这是在怕我?” 确切的说,窦成的脑子都被最近发生的古怪事情搅成了一锅粥,尤其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心力交瘁,而屈重那什么堪比结婚证的血契,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去刘瞎子那里砸店开始的,既然去刘瞎子那边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改善,那他能想到的,也就是寺庙了,毕竟,那是多么浩然正气的地方,肯定能镇住大小邪祟,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暂时在寺庙打地铺。 窦成一时愣着没说话,屈重便以为自己说中了,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们相处这段时间,我有害过你吗?就因为我异于常人,所以你就避我如蛇蝎?” “我不怕你。”窦成第一次收起二逼属性,一脸严肃的看着屈重:“但是,我想过回正常的生活,一切虽然是因砸店而起,但我之前就问过,那纸扎床是屈家订的,我不信你跟这事儿没有关系。” “所以呢,你这是打算去寺庙找高人把我给解决了?”屈重语气微冷。 “那倒不是,我就是去避避风头,你又没害过我还救过我几次,我虽然混蛋,但还不至于恩将仇报,我就是……”窦成不自在的瞥了屈重一眼,又瞥一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奇:“如果你不是人的话,看你这老气横秋的装扮,我猜你是个老古董,不过你们老古董不都思想守旧迂腐古板的么,咋你这么前卫?” 屈重脸色好了点:“你是指什么?” “搞基。”窦成一脸的痛心疾首。 屈重:“……” “我去寺庙主要还是避那些飘来飘去的玩意儿,至于你……”窦成难得正经:“我觉得咱俩最好还是分开不见一段时间冷静冷静,那什么,我家你要喜欢住尽管住,到时候你要是想通了,咱俩就还是房东房客,该怎么搭伙过日子还怎么搭伙过日子。”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别扭? 算了不管了! 说完,窦成没等屈重反应,甩膀子就继续开跑。 妙观寺就在老城区附近,以前的百货批发商城那路段,离这边倒是不远,不过过去也得两个站的距离,所以窦成这是直奔公交车站去的。他跑得急,也没注意看身后,等上了车,见屈重,没有跟来,这才松了口气。 能说的都说了,就怕那家伙拧不过弯,如今没跟来,看来自己说的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的。 这么想着的功夫,公交车启动开了起来,窦成很随意的扭头看窗外,然后就惊得瞪大了双眼。 靠!还以为这货被说通了,特么这不紧不慢紧随公交车旁边闲庭信步走着的是谁?! 没错!闲庭信步……就是这么不科学! 窦成怀疑是自己眼睛出毛病,用手狠狠揉了两下,然而并没有,屈重的确是跟着的,而且在公交车正常时速的情况下,居然跟得毫无压力。 岂止是没压力,那家伙还有空抬头,对着他迷之微笑呢! 窦成:“……” 一口气噎在心口,差点没喘上来。 忽然有种其实早就掉进异次元的蛋疼感,这一切都太特么不真实,太特么玄幻了! 两站的距离也就一个红绿灯口,加上堵车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而妙观寺就在站台左前方不到两百米,依山而建,远远看着特别的庄华气派。 几乎是车子挺稳的瞬间,窦成就抢在开门之际跳了下去,看都没看跟着停下的屈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妙观寺冲去。 窦成是铁了心要来寺庙打地铺的,结果不凑巧,这妙观寺据说前两天刚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好几个殿宇都被烧得一片狼藉,这会儿正在紧急修葺阶段,所以修葺完善期间,闭门谢客。 真是……不能更倒霉。 抱着打地铺的心态过来,结果连门槛都没能跨进去。 窦成不死心,缠着开门的小和尚磨:“那个小师傅,我这虽然没钱,但有把子大力气,我佛遭遇无妄之灾,别的忙我帮不上,你看能不能让我进去帮忙搬砖什么的打个杂?” “施主有心,不过贫僧代我佛心领了,里面现在挺乱挺危险的,我们修葺工作有承包给专业的团队,他们不缺人手,再说就算缺人手,那也是老板的事,所以,施主有心就可,请回吧,若是上香,可以一个月后再来。” 等到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但对方不肯破规矩,不让进,窦成也没有办法,只得蔫头耷脑的离开。 想着离寺庙近点,沾点佛香的宝华之气,窦成并没有急着坐车回去,而是在距离寺庙不远的马路牙子蹲了下来。 屈重是看着他吃的闭门羹,这会儿也识趣的远远看着没有往他跟前凑,一直陪着,眼看到了中午,担心窦成会饿,这才犹豫着去了旁边一家快餐店买午饭。 然而屈重前脚刚进快餐店,后脚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就走到窦成面前,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捧着下巴蹲了下来。小男孩儿长得肉嘟嘟的,穿着白体恤外套牛仔背带裤,长长卷翘的睫毛扑扇扑扇的,看着又萌又可爱,饶是窦成这种没心没肺的,看了都有点被萌到。 “喂。”窦成痞痞的朝小孩儿抬了抬下巴:“小孩儿你大人呢?” 小男孩儿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歪了歪脑袋没作声,径自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红色气球递给窦成。 “给我?”窦成看了眼小男孩儿手里的红色气球,挑眉。 小男孩儿点点头。 窦成没有接,坏心眼儿的吹了声口哨,故意逗他:“你这是送我,还是让我帮你吹呢?” 小男孩儿依旧伸手递着气球,没吭声。 “长得这么可爱,原来是个哑巴。”看着小男孩儿澄澈圆溜的大眼,窦成也不知道是被触到了内心哪一根弦,居然还真伸手把气球接了过来,不止帮他吹了,还给拧了个苹果的样子递还给他:“咯,送你一个红苹果,拿着吧。” 小男孩儿接过气球翻来覆去的看,忽然对着窦成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窦成被那笑容给萌的,鬼使神差的又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回去吧,别一个人在外边跑。” 窦成对小孩儿这种生物向来没好声气,不凶他们就不错了,更别说这么哄,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对眼前这个小男孩儿特别触动,果然,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啊! 见小男孩儿还是不动,窦成催促说:“快回去吧,外面有专门抓小男孩儿挖心掏肝的坏叔叔,要是被他们抓去,他们会给你打针,然后剖开肚子,你就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男孩儿似乎是被窦成的话吓到了,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跑了。 “哎!” 眼看着小男孩儿朝公路中间冲去,窦成急忙起身。然而来往车流太多,小男孩儿刚冲过去就被车流给挡住了。 担心小男孩儿被车撞到,窦成条件反射的想要追上去,可没等他动,车流散开,小男孩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窦成怔了怔:“跑得还挺快。” 但不管怎么,孩子没事就好。 正准备蹲回去,屈重就提着快餐从店里出来了,径自朝窦成这边走来。 看到屈重,窦成就想起被小和尚拦在寺门之外的事,顿时那叫个没好气,说他迁怒也好,反正就是看屈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嘿,你其实是牛皮糖成精的吧?”不然怎么就甩都甩不掉呢?窦成翻了个白眼。 屈重低笑一声,没跟窦成计较,将手里的袋子往前一递:“买了你爱吃的鸡腿饭,吃吧。” 这可真是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窦成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偏偏肚子还不争气的凑热闹咕咕叫。不过他也不是薄脸皮的人,破罐子破摔的伸手就把袋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居然还是双份,不禁瞥了屈重一眼又一眼,生动的脸上满满都是戏。 屈重假装没看到窦成的反应,拿过自己那份,学着他的样子在马路牙子上蹲下来就开吃。 窦成盯着屈重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在他身边蹲下来:“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说。”屈重啃着鸡腿。 窦成的目光落在屈重筷子夹着的鸡腿上:“那啥,你不是说鸡腿饭是我爱吃的吗?可是我这份没鸡腿。” 屈重转头看向窦成碗里的鱼香肉丝饭,愣了愣:“哦……拿错了。” 窦成:“……” 好想把饭盒扣着家伙脸上怎么办? 靠…… 深吸一口气,窦成暂时不予计较。 “那个,鬼也会吃饭的吗?”窦成问出心里揣了许久的疑问。 “闻。”屈重三两口就解决掉了鸡腿,扒拉了两口饭。 “嗯?”窦成没明白。 “鬼吃饭靠闻。”屈重咽下嘴里的饭菜解释。 “那你……” 窦成话才出口,屈重就转头似笑非笑的乜斜着他。 “你不是鬼啊……”不过窦成随即就纳闷儿了:“可看你也不像人啊,难道真是牛皮糖成精?还特么肯定是我以前吃剩吐掉的那块。”不然怎么谁也不黏,就黏着他不放呢? 窦成正嘀咕着,却突然被屈重一把抓住了手,一惊抬头,就看到对方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色。 “干嘛?”窦成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很没好气。 “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屈重攥着窦成的手腕紧了紧。 第35章 信了你的邪 见屈重一脸冷肃,窦成心头突了突。 可是…… “刚没发生什么啊?”窦成一脸茫然的看着屈重,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没发生什么?”屈重显然不信。 “我骗你干嘛,对我又没好处。”窦成无语:“我刚蹲这,就帮一小孩儿吹了只气球,什么事也没有……你,你干嘛这么个反应,我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样的小孩儿?”屈重眼眸微眯。 窦成:“就……一个小男孩儿,四五岁的样子吧,挺可爱的,不过可惜是个哑巴,我说半天他也没吭一声气儿的,只让我帮忙吹了只气球就跑了,小短腿儿跑得倒挺溜,眨巴眼就不见了。” 说完见屈重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而且面色凝重,窦成这才意识到不对,也跟着变了脸色。 “孩子有问题?”窦成低眼看手,可完全看不出异常:“那孩子我看着挺正常的啊,看得见摸得着应该就是正常人了吧,况且也没攻击性……” 话说一半窦成突然噤声,他差点忘了,身边这个可不就是看得见摸得着还照吃照喝的……非正常人吗? “你这手阴气很重,肯定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屈重一手握住窦成的手掌,另一只手迅速在他手心以指为毫画了道符:“问题应该就出在那小孩儿身上,他既然找上你,肯定还会来,下次见了装看不见,别搭理也别碰他给你的任何东西。” 窦成一阵后怕,一脸菜色的点了点头,屈重刚松开,他就把手缩回揣进了裤兜,转身往公交站台走。 “回去了?”屈重跟上窦成。 “寺庙进不去,待在附近还能撞鬼,不回去干嘛?”窦成没怎么看路,不小心踩到个别人乱扔的易拉罐,绊了老大个踉跄,顿时气闷够呛,转身就是一个扫堂腿将易拉罐踹向路边的垃圾回收箱:“这日子真他妈没发过了!” 屈重摇了摇头:“只要你安心待在我身边,任何妖魔鬼怪都奈何不了你。” “呵呵。”窦成皮笑肉不笑:“我信了你的邪……才怪。” 屈重知道他是在别扭什么:“其实,给你上药的时候,你也挺享受的。” 窦成:“……” “舒服的都哼哼了,可见你那里天赋异禀,就是为搞基而生的,或许你冷静下来想想,就会发现,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直。”屈重无视窦成红成猪肝色的脸,一本正经语重心长,那样子好像不是在口头耍流氓,而是在探讨什么内涵高深的学术般。 窦成原本越走越快,恨不得将这没羞没臊的家伙给甩掉,听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在屈重疑惑的目光下,转身贴近对方,伸手勾住对方脖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拉,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邪气潋滟的极致魅惑。 屈重被带的蓦然顿住,微低头看着投怀送抱的家伙,原本就深不见底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沉遂敛。 气氛正好,四目相望就差亲上去了,窦成却突然勾唇一笑,屈膝一抬,狠狠撞向屈重的裆部。 屈重深知这家伙的尿性,本就留着小心,所以反应很快,几乎是窦成屈膝的瞬间,他就避开了要害,大腿却还是挨了一下。尽管没击中要害,但这一下窦成可谓是用了八成力,撞在大腿上也应该会很疼,结果屈重愣是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别闹。”屈重将窦成的手从脖子上拉下来:“大庭广众的,让人看见不好。” 窦成恶狠狠的瞪着屈重,那叫一个牙痒痒,简直怄得一口老血。 “呵,你个假基佬!”窦成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魅力不够。 “或许你就是这么重口,喜欢在大庭广众我们一起做点什么?”屈重似笑非笑的挑眉。 窦成黑脸推开屈重,转身走人。不过倒是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故意甩开屈重不让他跟着了,毕竟寺庙附近都能活见鬼,带着这个人形移动辟邪器还是很有必要的。 窦成这人脾气不好,但他关键时刻一向识时务,从不亏待自己。 眼看还有几步就到公交站台,就碰到个熟人。的确挺熟的,他妈的亲大哥亲大嫂,他的舅舅舅妈。 自从他爸妈意外去世后,除了动他爸妈赔偿款和房子的念头,所有人都对他避如瘟神。他二叔跟他爸同母异父向来不亲,见捞不着好处就撤了,见面还是陌生人,而他这亲大舅却是个黄鼠狼外加落井下石的。 当年父母刚去世的时候窦成还小,大舅就争了他的监护权,但是这大舅却不是把他带去家里养,而是拖家带口的住到他家里来,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两口子包括他们那一对儿女没少虐待他。后来不止意图骗他父母赔偿款给儿子买婚房,还打他家房子的主意,就为这两茬,没少磋磨窦成,甚至他大家儿子还特地找了小混混去学校堵他,打得他手骨骨裂,肋骨断了两根,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窦成的性情也是那时候大变样,不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己任,天天跟一群小流氓小混混扎堆,以恶制恶将大舅一家撵走后,自此便在彻底沦陷在了街霸这样的宏伟蓝图里不可自拔。 这十几年过去了,双方说是亲戚,实际上跟仇人差不多,窦成原本没打算理,正准备装作没看见就这么擦身而过呢,却被他大舅给叫住了。 “小兔崽子,连大舅舅妈都不会喊了!” 窦成停下斜了他大舅一眼,十几年光景过去,这两人已经不复年轻,老得背都佝了,变化挺大的,却唯独讨人烦这点是一点没变,还是张口就那么嘴欠。 “哟,我说谁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大舅大舅妈啊?”窦成掏出烟盒,敲出根烟点上,狠吸一口,随即将烟雾喷了他大舅一脸,下巴痞痞的抬着,眉眼都凝着嚣张:“大舅舅妈,侄儿最近手头有点紧,这难得碰上,是不是该借点钱花花?” “你……”窦成大舅顿时一口气噎住差点没提上来,憋得老脸通红,他今天之所以叫住对方,主要还是记仇气不顺,想呛两句,谁知道这气儿没顺畅,反倒惹一身骚。 大舅妈当即在旁边脸色一沉,一巴掌打大舅胳膊上:“就你话多,这种人你理他做啥,走了走了!” “走什么走?”窦成大舅还来劲儿了,梗着脖子瞪着窦成:“别以为你爸妈不在了,就没人敢揍你,你爸妈没教好,我这个大舅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做人!个二流子棒槌,没人管你,我看你迟早混成劳改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混球玩意儿!” 对于他大舅这么泼妇骂街式的花样作死,窦成的反应是,将手上的烟扔地上狠狠碾灭,然后一脚踹翻。对于他大舅这种外强中干的窝囊废,都不用第二招,直接一脚就能让他躺地上爬不起来。 所以窦成没打算补第二下,踹完人看都没看那两夫妻一眼,转身就走。不想刚走两步,就差点被大舅妈一个飞扑抱住腿,多亏屈重及时拽了窦成一眼。 然而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大舅妈就拍着大腿开始嚎丧起来。 “没天理了啊!大外甥因为六亲不认要打死亲舅了啊!可怜我两口子哦,从小将他抚养成人呢,到头来房子拆迁的消息才出来,就要把我们老两口扫地出门逼上绝路啊!”这大舅妈一看就是嚎丧嚎出经验的,这一开嗓,打嗝带哽哭喊得是起承转折还带押韵的,大腿拍得啪啪响,脸忽撸得通红,眼泪却干巴巴的不见一滴:“早知道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我们当初就不该收养他啊!我的小姑子呢,当年咯,这小崽子出世就算命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你们两口子是要送人的哦,是我跟他舅死命拦着的啊,如今你们撒手人寰,这小崽子是要我们的命啊我的姑子啊!” 窦成本来憋着一口气,结果愣是被这大舅妈嚎丧的腔调给嚎得一脑门儿黑线,敢情十几年不见,这大舅妈啥没见长,就钻研这嚎丧技巧了呢? 看着两人,窦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搭理他们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而且他也算是闹明白了,这两人今天撞上他,就是故意找茬呢,原本还以为是旧恩怨,闹半天还是冲着他那房子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从哪里听说他那片要拆迁的。 窦成无语凝噎呢,大舅妈还嚎得越起劲儿。 “你们老早就去了,扔个娃给我和他舅呢不好养啊,我的姑子……我们含辛茹苦拉扯大呢,没功劳有苦劳啊,这小崽子呢,他不管我们就算了可这么不务正业要混到啥时候啊,我的姑子啊……” 窦成……窦成已经没脾气了,冷嗤着翻了个白眼,随即朝屈重痞痞的扬了扬下巴:“特么出门没看黄历,遇到神经病了,算了走吧。” 然而这边动静闹得大,已经被围了不少人,大家不明情况,只听大舅妈哭喊都以为是窦成虐待老人了,个个义愤填膺的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几个高壮男人自诩正义,在那撸袖子想揍人了。 “靠……”窦成脸色瞬间黑成阴沟水,众矢之的百口莫辩,他也懒得跟这做无谓的掰扯,解决方法简单粗暴,撸袖子就准备把这两老不死的狠狠收拾一顿,然而刚一动,就被屈重拉住了胳膊:“你放开!” 屈重面色沉肃,竟是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遇到碰瓷儿不能解决的时候,找警察叔叔。” 屈重说完径自伸手摸进窦成的牛仔裤袋子,掏出手机拨打110。刚打完电话,屈重就神色一凛,随即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四五岁小男孩脸上。 第36章 小孩儿是厉鬼 小男孩儿也在看屈重,然后目光就转到了窦成身上,歪了歪头又低头看向手里被拧成苹果状的红色气球,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就下定决心似的抬起了头,却是看向地上打滚撒泼的两人,随即迈开小短腿走了过去。 “咦?”窦成本来满脸不耐,看到小男孩儿却是一怔,不禁犯嘀咕:“这小家伙不会是他们家的吧?看着不太像,就他们家的基因,肯定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小孩儿来。” 屈重没忍住拆了句台:“你也有他们家基因,我看就挺好的。” 这是实话,别看窦成他大舅人老背佝,但面向五官还是不难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只是就这德行,简直是辜负了这身好皮囊。 窦成给了屈重一个白眼,他的注意力还是在孩子身上,就见那小男孩儿在大舅妈身边弯腰噘嘴吹了口气,又绕到大舅身边,伸出小肉手摸了摸大舅的头。 “这小孩儿在干嘛呢?”窦成看得莫名其妙,连周围的指指点点都自动屏蔽了。 “给你出气。”屈重神色复杂的看着小男孩儿。 “啊?”窦成听得一愣。 屈重:“因为他们欺负你了。” 窦成:“……” 一时间,窦成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不过屈重说小孩儿是在帮自己抱不平出气,他却没看出来,都不踹两脚咬两口的,就这么绕着吹口气摸摸头是在教训人?确定这不是在给那两货顺毛? “那是个车祸横死的小鬼。”屈重一句话解了窦成的疑惑:“被厉鬼摸头吹气,你这大舅大舅妈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经屈重这一提醒,窦成才想起来,之前他就说这小男孩儿是不干净东西来着,下意识的抬起摸过小男孩儿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又看看小男孩儿。 “你之前说我这手阴气重,那意思是不是我碰过他,也得死啊?”窦成转头问屈重。 屈重顺势握住他的手:“不会,有我呢。” 两人这旁若无人的,完全没发现周围人瞬间变得微妙诡异的目光,场面静溢了几秒,就又热闹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指指点点却转了风向。 显然,是人就有一颗八卦心,正义什么的跟八卦比起来,那必须靠边站。 “哎呦,两个男的这么腻歪,真是啧啧……” “这俩不会是那什么……同性恋吧,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当搅屎棍,也太恶心了!” “都能狼心狗肺遗弃殴打老人,还能是什么好人!”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窦成:“……” 果然还是应该屏蔽噪音。 “警察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原本喊累没声的窦成大舅跟大舅妈就又闹腾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哎哟的哎呦哭嚎的哭嚎,别提多中气十足。 “警察同志,您们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几乎是警察刚挤进人群,大舅妈就扑爬过去抱住了为首警员的腿:“青天大老爷啊,这日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 “什么情况?好好说话!”干警察这么多年,对方什么纠纷事件什么人没见过,当即就因为大舅妈的举动皱了皱眉头。 然而不等大舅妈说,围观群众就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无非就是言语谴责窦成怎么不孝,怎么虐待殴打老人,怎么态度嚣张不知悔改。 这种事情,光是片面之词肯定是解决不好的,又涉及虐打老人,舆论闹大总归还是影响不好。换个人,这事儿肯定还会多了解情况,双方的说法都听听,结果转头看到窦成,那警员表情就微妙了。 没办法,这位也算是他们局子里的常客,不偷鸡摸狗,但打架斗殴十次至少八次都在场。 就见那警员挑了挑眉走到窦成面前:“怎么又是你?” “这次我真是被冤枉的。”窦成一脸无辜。 “冤枉不冤枉,一会儿就清楚了,走吧,警车在那边。”他大舅大舅妈正幸灾乐祸,警察就转头冲他们喊了一声:“你们俩也一起。” “啊?”两人顿时就懵了,大舅捂着肚子艰难坐起来:“警察同志,我们可是受害者,我们也要去啊?” 警员:“你们不去,我们怎么了解情况,怎么为你们支持公道?” 大舅妈听了眼睛滴溜,一骨碌爬起来,想起来又忙转身蹲下去把老伴儿给扶了起来:“对对对,警察同志真是青天在世,孩子他爸,快起来,终于有人为我们做主了!” 窦成偏头冷嗤:“戏可真多。” 几人跟着警察就去了警车那边。 窦成看着崭新的车子吹了声口哨:“专车升级了啊?” “对于你的专车座驾还满意吗?”为首那警员没什么反应,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员皮笑肉不笑的锉了锉牙花子。 窦成:“满意啊,怎么不满意,一看就够腐败。” 这话一出,警察集体黑了脸。 窦成却还是一副混不咧的样子,拉开后座车门让屈重先进去。 屈重对于窦成这作为倒是没吭声,只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就依着他上了车。 窦成随后跟上,一只脚刚进去又想起什么,转头朝人群中望了一眼,就发现之前一直绕着大舅两口子打转的小男孩儿不见了。 又是这样…… 窦成记得警察刚到的时候那孩子都还在的,结果这么点功夫也没怎么错眼吧,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消失了。这下他总算是确信,那孩子应该的确不是人,只是好像对他并没有恶意。 “赶紧的,别磨蹭!” 有警员在后边催促,窦成这才收起思绪坐了进去,紧跟他们上车的,是大舅两口子,最后才是几名警员。 一路上,大舅妈就嘚嘣儿个没完,最后吵得人家警察都烦了,才悻悻闭嘴。 到了警局,两边人被分家审问,但也还在一个大厅里面,所以双方说什么都听得见,大舅他们那边无非就是把给路人掰扯的那些话又说了一边,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对比窦成劣迹斑斑,显然大家基本上是信了个九成九。窦成就实事求是多了,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没抹没添,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的确动手了,但是他自己讨打。”窦成最后痞痞的做了个总结。 “你还挺横,是不是觉得殴打老人很光荣啊?”负责审问窦成的警员黑着脸。 “我自幼父母就意外身亡,我不横能活到今天?”窦成冷笑:“而且他们满口谎话,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认,今天他们闹这一出,不过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那片会拆迁的事,又在打我房子的事呢,至于抚养,你们大可以去我们那里问问,我窦成是怎么长大的。” 这些,那两口子自然是不会认,好一通胡搅蛮缠。 这种纠纷事件,多数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问了半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也就各给一棒子了事。警察的意思是让窦成送他大舅去医院检查,这件事也就这么了了,除此之外,无非就是一番老生常谈的说服教育,要对老人有孝,不能混,得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吧啦吧啦吧啦…… 窦成会听话送他大舅去医院就有鬼了,完事就想走人,不过被屈重给阻止了。 屈重:“还是送去医院看看吧,这样有个交代,也放心。” “你是不是有病?”窦成一脸怒然的瞪着屈重。 屈重没说话,暗示性的拉了下窦成的手。 窦成第一反应就是打屈重的手,随即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暗示他,这两人之前被小男孩儿那什么过,怕后面有个什么意外说不清,最好是送医院做个检查留个底,免去后续麻烦。 想通这点,窦成便答应送大舅去医院检查,而且不止大舅,连大舅妈都跟着让医生给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问题,让医生开了证明走人。 从医院出来,窦成又见到了那个小男孩儿,不过这次小男孩儿没有上前,远远看了窦成一眼就转身跑了。这次窦成看得清楚,小男孩儿转身跑了几步,身影就自然而然的淡化消失了。 之前的女鬼和周翔鬼魂都把窦成吓够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小男孩儿他却一点没觉得怕,心态出乎意料的平静。 屈重拽了拽他的胳膊:“看路。” 窦成转头问屈重:“那小孩儿真是厉鬼?” “嗯。”屈重看了眼小男孩儿消失的地方点了点头。 “还真不像,我看着挺可爱的。”窦成双手插兜,脚尖踢了踢路上的石子:“出来一趟折腾半天,我们不该那么早出来,应该再磨蹭会儿在警局蹭顿晚饭的。” 屈重:“……” 窦成想到大舅两口子检查花掉的钱就肉疼:“操,白给那两老东西讹掉好几百,都够吃一个月方便面了,我今天出门,果然是没看黄历!” “你要不事多也摊不上这倒霉事儿。”屈重一点没同情。 窦成乜斜他:“怪我咯?” “嗯。”屈重点头。 窦成:“……操!” 屈重意味深长的斜了他一眼。 窦成秒懂,顿时跟生吞一口苍蝇似的……被膈应到了。 两人边扯皮边朝附近的站台走去,而那个消失的小男孩儿又原地冒了出来,一直目送两人走远。 第37章 鬼车 一般来说,公交车是一辆接一辆的来,毕竟一个站台不止一路车,偶尔间隔也最多不过几分钟,但今天却奇了怪了,两人在站台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见到车经过。 “这站台不会是废了没来得及拆吧?”等了这么久也没见车,窦成就忍不住犯嘀咕了:“实在不行咱们打车回去吧。” “其实我扛你回去也一样。”屈重忽然说。 “什么?”窦成怀疑自己没听清。 “我的速度未必没有车快。”真正说起来,实际上比车快,屈重这话还是很谦虚的,反正窦成都见识过了,也没有必要藏拙。 窦成想起来的时候屈重就是跟着车走的,顿时翻了个白眼,居然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牛逼的存在。 不过……扛着什么鬼? 窦成乜斜屈重,有点想踹一脚。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车来,虽然很奇怪,但也没办法,最终窦成还是决定去打出租车,然而这边站台就是出租车经过都没有,倒是偶尔有私家车经过的。没办法,两人只好再走一段去前面一点的路口拦车。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姗姗来迟,还正好是他们在等的那路。 既然公交车来了,那就没必要再去前面打车,见车门打开,窦成蹿地就上了车,猴子似的动作飞快,屈重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几乎是窦成上车的瞬间,车子就关门开了出去。屈重速度算逆天的,都没来得及扒住车门跳上去。 眼看着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屈重当即脸色一变,拔腿就追了上去。然而之前漫步都能跟上的公交车,这会儿用跑得却怎么都跟不上,但就算是这样,屈重也没放弃,甚至抬手迅速结印,掷出符纸小鬼追了上去。 符纸小鬼比屈重速度快,飕飕两下就贴上了公交车车尾,瞬间就拖慢了车子前行的速度。但这还不够,屈重紧接着又结印掷出几道符纸小鬼。 …… 窦成是车开出去才反应过来屈重没跟上的,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司机大意没注意到。 “师傅等等,我朋友还没上来。” 然而,司机并没有搭理他,车速始终稳稳前行。 这态度,窦成顿时就有点火了。 “我他妈让你停下你没听见?有你这么开车的,乘客没上就跑,信不信我投诉你啊!” 司机就跟听不见似的,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他妈找揍是不是?!”窦成踹了驾驶座的隔挡门一脚。 司机:“……” 窦成给气得,简直要原地爆炸,要不是顾忌这车子处于行驶状态,他真能扑上去把人给暴揍一顿的。 车子眨眼功夫就开车老远,窦成朝车窗外看了又看,屈重并没有跟上来。 既然这样,车子这会儿就是停下也没用,他也懒得再跟这货废话,又出气的踹了驾驶隔挡门一脚,这才转身走到靠近后车门的空位坐了下来。心里却不禁奇怪,按理说,屈重的速度,应该能跟上来才对。 窦成越想越觉得奇怪。 “砰!” 骤然一声巨响,车子像是遇到了强劲的撞击,猛地一个颠簸。 窦成猝不及防,随着惯性,一脑门儿就砸前边椅背上了。然而没等他骂娘,一个血肉腐烂爬满蛆虫的人头就咚的一声砸下,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啊!”窦成吓得惊呼一声,本能的往上一窜跳到了椅子上蹲着。 就看到前面的乘客没了脑袋,抬起灰白如石灰的手摸了摸齐整的脖颈,似乎是在确定头颅是不是掉了,然后顿了顿,机械的弯腰,探手在座位下一阵摸索。找了一会儿没摸到就作罢了,但是停了一会儿又弯腰继续在那摸索,反反复复好几遍,似乎是没了耐心,僵硬的起身,对着窦成转过身来。 无头乘客就那么僵硬的杵着,但窦成就是秒懂了对方的意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伸脚把头颅往前边踢了一点。 头颅滚动的声音果然引起了无头乘客的注意,就见对方又继续弯腰摸了摸,然后抱起头颅装回了脖子上。那头颅被这么一倒腾,上面依附的蛆虫随着腐肉哗啦啦往下掉,恶心得人头皮发麻。 再看那乘客,身上穿着蓝布长衫,顶着一头中分短发,手里捏着顶同色瓜皮帽时不时企图往脑袋上扣,只是头不稳,每扣一下就晃悠,又要扶着脑袋又要戴帽子,以至于怎么扣都戴不好。而且,如果窦成没看错的话,那蓝布长衫和帽子,实际上还是配套的殓服来着,这种殓服城里见得不多,但乡下很盛行,一般死了人都得穿这么一身殓服。 也是这时窦成才意识到不对。 车里的空气很冷,起初窦成一直以为是开了空调,还想说司机有病,这种季节开空调呢,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特么什么空调能吹得人骨头缝刺冷啊,他妈还是穿了外套的情况! 窦成机械转头,果然就见一车子乘客都不正常。不是面无表情,就是缺胳膊缺腿儿,甚至还有开膛破肚肠子外流的,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面容死灰阴森沉沉。 一颗心跳得飞快,窦成最后朝司机看去,却不想正好赶上司机转头。只一眼,差点没被吓死。 那司机同样是面容死灰,从头到脖子全是血,而且脖子处似乎还看到有骨头刺支棱出来,双眼黑洞洞的往外掉腐肉,恶心得窦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更多的,却是无边的惊悚恐怖。 不用说,他这是误上鬼车了! 窦成粗气喘喘,却不想坐以待毙,趁着这些鬼东西都安静的暂时没有找麻烦,赶紧开始砸车窗,企图砸破窗户跳出去。可是该死的,这些窗户却怎么都砸不开,当然,鬼车里也没有安全锤的,没办法,他只好咬牙用肩膀一次次的撞。 “碰!” 车外又传来一阵撞击,窦成正在撞窗,被颠得差点亲上前面乘客的脑袋,多亏他双手并用撑住前面的椅背才避免了这惊悚悲剧,整个人都被这一下吓得面无人色。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放弃撞窗逃生。 窦成天不怕地不怕就特么怕鬼,最近动辄跟鬼打交道,他觉得要不了多久,他这鬼胆都该锻炼出来了。 “砰砰!” 又是两下撞击,窦成这下也没法撞了,就这样他还硬碰硬,非得撞骨折不可。可是不撞,谁知道会被这鬼车给拉去哪里,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坐车就给坐死了! “大爷的!”窦成又气又怕,简直要疯。 就在这时,后车门突然哐当一声。 窦成本能转头,就看到一双手居然生生抠着门缝,一点点将门给拉开了。 车门外跟着跑的正是被落下的屈重。 “别傻着,快!”屈重朝窦成大喊。 窦成不及多想,抓住身后的栏杆翻过去,抢在车门闭合之前纵身跳了出去。几乎是车门闭合的瞬间,他就连带着屈重一起扑倒在了马路牙子上,也多亏这会儿没车,他俩就势翻滚而起,倒是没有遇到危险。 “你他妈上车都不知道看清楚的吗?那明明写着是阳间到阴间的11路冥车!”屈重拽起窦成就开骂,第一次爆粗口:“我他妈再慢点,你就交代了混蛋!” “到我们那就是11路,我看着11就上了,谁顾得上看那么多?”窦成也是后怕,都没跟屈重计较:“操,谁他妈知道青天白日还能遇到鬼车,就这运气,要是用来买彩票,老子早发达了!”回过神,窦成茫然了:“这哪啊?”看着有点像是通向公墓的路段。 屈重没好气:“荒郊野外。”顿了顿又问:“我扛你回去还是自己走回去?” 这片地段荒凉,除了过年清明的上坟日,几乎没什么车。 窦成斜屈重一眼:“干嘛非得是扛着,就不能多个选择?” “抱着?”屈重挑眉。 窦成噎了一下:“再多一个?” 屈重简直被窦成的无耻给起笑了,不过也没再跟他掰扯,径自在他身前半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这还差不多。 窦成这次没挑剔,蹦地就跳到了屈重背上。开玩笑,这里开车回城就要不少时间,这要是走回去,腿走断天黑都到不了,有便捷式人形交通工具,不用是傻子。 “那鬼车什么来头?”窦成趴在屈重背上不怎么老实,时不时的圈着他脖子往上蹿一点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老觉得屈重的手有意无意的在捏他屁股:“我看你追得好像挺吃力的。” 可不,屈重现在这一身狼狈得不比窦成好多少。 “你都说是鬼车了,当然跟普通公交车不一样,速度跟我是成正比的。”屈重语气比刚才要好点了。 窦成却蹿着蹿着越来越不得劲,男人嘛,那啥有时候真的挺那什么的,他这一下下的蹿,免不得就会被磨蹭到,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然后就支棱棱的尴尬了。 偏偏这时候屈重还来一句:“你那戳着我了。” 窦成:“……你,你他妈别捏我屁股!” 屈重一听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窦成瞬间变脸。 “这么有感觉啊?”屈重笑得整个背部都一耸一耸的,导致窦成原本就支棱的玩意儿被磨蹭得更支棱了:“支棱着没关系,别弄我背上。” 窦成:“……” 真想勒死他! 窦成咬牙切齿的想。 第38章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一路上被屈重阴着揩了不少油,窦成一开始蹿蹿,那里磨出火后就僵硬着不敢动了。可他不动了,屈重也没安分,一双手更是变本加厉的揩油,愣是弄得他支棱了一路没消下去,以至于回到家,他第一反应就是蹿卫生间解决问题。 窦成这一进去就是老半天,倒不是多持久,主要吧,还是觉得丢人臊得慌,不想出去面对屈重。他人虽然在里面,耳朵却竖着在那偷听外边的动静,半晌没声儿,觉得屈重应该是去了房间,这才拉开门出来。 不想出门就撞见抱胳膊靠墙壁站着的屈重,顿时差点被口水呛到,一张脸也憋成了猪肝色。 屈重却还在那火上加油,似笑非笑的瞄一眼窦成的裤裆,吹了声口哨:“憋得挺狠啊,裤子都弄上了。” 闻言,窦成赶紧低头去看,果然就见拉链的位置明晃晃的糊了一块,顿时脸上青橙黄蓝紫,别提多精彩了。 屈重看着窦成的反应,笑得更愉悦了,就在窦成憋不住要恼羞成怒之际,转身就回了房间。 窦成没有追上去算账,反而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才松一半呢,屈重打开房间门探出头来。 “哦对了,你现在的情况晚上不适合一个人待着,安全起见,你得跟我一起睡。” 窦成额角突突,而屈重则是云淡风轻的笑笑,随手关上了房门。 窦成被那口气给憋得,差点成河豚。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他还真不敢冒险,所以气了一会儿,还是回屋抱了床被子去屈重的房间,就算一起睡,他也不乐意俩大老爷们儿钻一个被窝。 窦成以为这就是忍耐极限了,等到了晚上才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洗完澡刚进屈重的房间,就差点被床头挂着的两只血灯笼戳瞎眼。 “你这戳两个这玩意儿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窦成一眼就认出来,那灯笼是屈重去女鬼那救自己的时候拎的那两只,那血依旧在滴,只不过空中就消失了并没有掉在地上,可也很血腥恐怖好吧,特么好好睡个觉把气氛搞得这么阴森是要闹哪样? “点灯啊。”屈重正靠坐在床头看书,听到窦成炸毛很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 “什么意思?”窦成皱紧眉头,擦头发的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屈重见了,便将书放到床头柜上,冲他招手:“过来。” “干嘛?”窦成一脸不善的瞪着屈重。 屈重:“当然是帮你擦头发,这还滴着水呢。” 窦成没有过去让屈重擦,自己就继续忽撸毛擦了起来:“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话呢,那两灯笼什么意思?” 窦成不领情,屈重也不勉强,只笑了笑:“咱俩现在可是夫夫关系,同床点灯是规矩。”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破规矩?”窦成话出口才反应过来:“等等,谁给你是夫夫,你他妈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揍你?” “当然是……”屈重坏心眼儿的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阴森森的说:“阴婚的规矩,你我的夫夫关系,可是在阴司记录在案的,这可不比阳间民政局,想结婚就结婚想离婚就离婚,这阴婚结下,可就是一辈子,更何况咱俩结的还是血契,除非一方转世投胎或者魂飞魄散,否则血契永远都在。” 窦成:“……” 既然这都是板上钉钉,那他岂不是注定要跟这混蛋搞基了?这灯都点了,晚上睡在一起……不会是要做点什么吧? 所以说,这不管怎么着,还是摆脱不了操鬼的命运啊?可是比起操女鬼,这男鬼才更加悲催吧? 嗷,这日子没法混了! 果然还是该找个高人来把这妖孽给收了吧啊啊啊! 窦成内心飚得撕心裂肺,面上却一脸呆滞,屈重却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笑容更加灿烂了。 而窦成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朝门外走:“我还是回去被女鬼抓吧。” 横竖都是鬼,女的好歹比男的强!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定住不能动了。 屈重从床上下来,似笑非笑的瞅了窦成一眼,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扛起来扔到了床上。 “老实待着吧,不碰你。”顺势拉住被子一角将窦成裹进去推到一边,屈重才重新掀被上床,不过没有再看书,而是打开抽屉,拿出里边的吹风机插电帮窦成吹头发:“这头发不吹干会生病,而你现在的体质,本来就阴盛阳衰,这要是再病了,更容易吸引邪祟。” 窦成就呵呵了:“我这没病,身边不也有老大一只?” 屈重没接他话茬,昏黄的灯光下,眉目温柔。 窦成是躺着的,所以将屈重的神情尽收眼底,被那醇醇的温柔包裹,气势不自觉的就弱了下去,收起了尖牙利爪。心里更是禁不住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竟是有点不敢看屈重的眼睛。 “好了。”一头短发忽撸两把差不多就干了,屈重关掉吹风机,却并没有转身去放,而是顺势放在一边,单手床咚,将窦成禁锢在方寸之间:“为什么脸红?” 窦成听了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当然,就算真脸红他也是不肯承认的。 “有吗?热风烘的。”语气很平静,表情很平静,还是那么拽拉吧唧的。 屈重摸了摸他的脸:“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操…… 窦成顿时被这话给恶寒到了,瞪了屈重一眼,梗着脖子转开了头。 屈重定定的凝实了窦成几秒,忽然低头。 察觉到他的动作,窦成猛地警觉转头:“你干嘛?” 屈重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停下,而是直接落下一吻,蜻蜓点水的亲在了窦成的眉间。 只那一下,窦成瞬间变脸,被亲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就要挣开被子出来跟屈重干架,却被躺倒的屈重身手搂了个满怀,别说掀被子,这下是直接僵硬不能动了。 靠…… 又玩儿这招! 特么是鬼了不起啊?! 虽然屈重从来没明确说过自己是什么,但此时此刻,窦成就是无比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家伙就是个鬼玩意儿! 四肢僵硬口不能言,窦成原本以为今晚肯定会睡不着,然而结果却是相反,他不止睡着了,还睡得很沉,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床上就他一个人,屈重显然是早就起了,身上的禁锢被解除,他原本该起床的,可就是缩在被窝里装鸵鸟,想到昨晚被屈重给亲了,内心就一阵曹尼玛狂欢撒野,那心情是无比日狗了。 不想出去! 不想尴尬! 更不想看到那家伙! 然而也就想想,毕竟不可能在屋子里躲一辈子,所以窦成最终还是起来了,不过他是打定了主意,等下洗漱好直接出门,反正今天一天是不打算回来了。但是就现在这动辄遇鬼的情况,他也不敢怎么浪,保险起见,决定厚着脸皮去刘瞎子店里蹲一天。 想想当初横的去收保护费,结果现在自己反而去寻求庇护,这心情,真是无比的复杂心塞。 窦成想的很好,出去也的确没看到屈重的人,就嗖地蹿进卫生间,打算速战速决好闪人,结果出来就跟正在往桌上摆早餐的屈重撞个正着。而那些豆浆油条小笼包中间两颗红鸡蛋,真是无比的招眼,可是这红鸡蛋不是人家生孩子报喜才发的喜蛋吗,摆这里是什么个意思? “过来。”屈重说完见窦成杵着没动,便自己拿起两红鸡蛋走到他面前,用鸡蛋在他额头上一阵骨碌滚,滚完额头又滚背心,滚得窦成一脸懵逼:“好了,你两鸡蛋你拿着吃,辟邪压惊的。” 窦成很怀疑,这确定是他认识的红鸡蛋?第一次听说,这红鸡蛋还能有这骚操作! 屈重见窦成还是傻着不动,顿了顿,伸手把他手里的鸡蛋又给拿了回来,很体贴的帮他把壳剥了,这才重新交到他手上。 “赶紧趁热吃。”屈重说完,却是坐到桌前吃起了豆浆油条。 窦成看看桌上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鸡蛋,还是一脸懵逼。 屈重自个儿吃了一会儿,转头见他还杵着,顿时无语的唉了一声,起来过去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傻站着干嘛,难道还要我掰碎喂你啊?” 窦成这才回神,一把将鸡蛋塞回屈重手里。 “我吃小笼包!”什么鬼扯淡,他才不吃! 屈重却坚持把鸡蛋塞回窦成手里:“不想睡着走魂儿,这鸡蛋你必须得吃。” “走魂儿?”窦成一愣。 “嗯。”屈重点点头坐了回去,一边吃一边说:“你那天晚上差点被女鬼抢去做填坟丈夫,就是因为魂魄不稳,这还多亏不是中元节,不然你那天晚上会更危险,我能不能赶得上救你都得两说,更何况昨天还上了鬼车。” 窦成被吓到了,可他还是觉得靠这么两个染色鸡蛋不靠谱。 “这玩意儿真有用?”窦成一脸狐疑。 屈重放下筷子:“还有一个办法比这更管用。” “什么?”窦成下意识问。 “跟我做,水乳交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屈重笑得意味深长。 窦成:“……” 果断咬了一口鸡蛋,那表情,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屈重愉悦的笑了。 然而就在这时,防盗门突然咚的一声。 两人顿时一惊,均是转头看去。 第39章 一个大老爷们笑得这么风骚 “可能是甘平那小子。” 回过神来窦成就觉得是他俩太草木皆兵了,说起来自从那天晚上一起出巷子又莫名其妙分开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也不知道甘平那天晚上是怎么个情况,现在又怎么样了。窦成狐朋狗友不少,但真正关系近的还是甘平,之前是没顾上,这会儿想起来难免就有些不放心。 窦成说着就要去开门,被屈重给阻止了。 “你吃你的,我去看看。”比起窦成,屈重还是要警惕些。 窦成点点头,就真的不管了,他也知道,就目前这倒霉尿性来说,还是警惕点的好。 门打开,果然是甘平。 两人这才彻底放下警惕来。 不过甘平精神状态却不大对,招呼都没打,甚至看都没看给他开门的屈重一眼,就耷拉着眼皮,梦游似的飘进了门。一进门就自觉坐到屈重坐过的位置,看了看桌上,抓起屈重没吃完的豆浆就狼吞虎咽了起来,稀里呼噜半碗豆浆就下去了。 屈重看得眉头皱了皱眉,终究是没说什么,但也没了继续吃的心思,直接过去挨着窦成坐了下来。 窦成看看甘平又斜一眼坐到身边的屈重,犹豫了下,默默的把自己那份小笼包给推到屈重面前,反正他吃两个蛋一碗豆浆也差不多饱了。 这举动明显取悦了屈重,只见原本还绷着的一张脸顿时笑逐颜开,一如千树万树梨花开,胜过窗外阳光的明媚粲然。 一个大老爷们笑得这么风骚…… 真是……没眼看。 窦成转开眼。 吃完早饭,三人便转移阵地去了旁边的沙发。除了屈重坐姿端正,窦成和甘平两人都是坐没坐相,不是歪着倒着脚蹬茶几,就是弓腰驼背垂头丧气。 甘平这状态明显不对劲,屈重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伸手推了推歪倒得不成样子的窦成。 “干嘛?”窦成被推得没好气。 “要嘛自己坐好,要嘛我抱你坐好,自己选。”屈重微笑。 “神经病。”嘴上骂着,窦成也没敢真跟屈重较劲,自己端正坐好。相处这么久他再清楚不过,这家伙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他可不想在哥们儿面前丢人现眼。 屈重挑了挑眉,有点遗憾这人突然这么自觉,都没了上手的机会。 两人这边‘打情骂俏’,甘平坐在那一点没反应,那头垂得,就像是在被开批斗大会似的,怂样看得窦成浑身难受,刚规矩坐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伸脚踢了踢甘平的膝盖。 “我说,你这是没睡醒呢还是怎么着?”看着甘平那比大熊猫还浓的黑眼圈,窦成简直无语了:“眼圈黑成这样,你这晚上偷牛去了?” 屈重眸光晦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甘平整个人完全没有一点往日的精气神,两人问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似的抬起头,也不说话,就那么要死不活的把人瞅着。 “哎哟卧槽!”窦成仰倒扶额,这急脾气,被甘平这样子弄得暴躁症都快发了。 甘平慢半拍的抬头,一脸幽怨的看向窦成:“我这是生病呢,你看不出来吗?还是不是兄弟了?” 可算是说话了! 窦成那心情,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不是……”窦成无语的看着甘平:“生病了你不去医院,一脸怨妇样的瞪我干嘛?” 甘平慢腾腾:“……你才怨妇,你全家都怨妇!” 窦成:“……你小子找揍呢吧?” 对于两人小孩子似的斗嘴模式,屈重也是满心无奈,安抚了拍了拍窦成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问甘平:“说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不像是一般生病那么简单,不然不至于整个人精气神都快没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甘平慢悠悠的说:“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去看热闹,后来闹出人命嘛,前面发生了什么我都记得,可就是扶窦成出巷子后就断片了,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第二天在床上醒来,我还以为是做梦呢,后来才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心里很纳闷儿,本来是想过来问你们的,可是当天我就病了,去医院看过也没气色,换了中医吃了两副中药才有点力气出门,但还是浑身不得劲,我就想来问问,那天晚上后来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两人听到这话,就知道甘平这肯定是摊上事儿了,顿时脸色都有点凝重,尤其是窦成,毕竟真要追究起来,甘平现在这样,八成还是被他给连累的。 屈重没有说话,径自起身去了厨房,很快就兑了一碗符灰水出来端给甘平:“你是符纸水,你给喝了。” “这……”甘平看了一眼,犹豫了:“我要是喝了,会不会拉肚子啊?” “不会。”屈重将碗放到甘平手上,就转身坐回了窦成身边。 甘平僵硬的端着碗,看看屈重又看看窦成,见两人都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咽了口唾沫,紧皱眉头,一脸视死如归的喝了。 等甘平喝完,屈重又摸出两道折成三角形的符纸给他:“这符你带着,过两天你身体就好了。” 甘平将信将疑的把符纸给接了。 “看不出来啊大哥,你还会这个呢?”甘平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符纸。 “一点皮毛而已。”屈重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谢了。”甘平将符纸揣进兜里,这才看向窦成:“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窦成瞥了屈重一眼:“那天晚上出巷子的时候雾气太重,我跌了一下你没扶住,之后咱俩就走散了,我正好遇到屈重,就跟他一起回来了。” “嘿,还真是奇怪,怎么就我没印象?”甘平纳闷儿的摸了摸头,随即看向屈重:“你又是给我喝符纸水又是给我符的,该不是我那天晚上撞邪了吧?” 哟? 这脑子总算是恢复正常运转了。 窦成没作声,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你印堂发黑,缺乏精气神,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给你的符好好带着,晚上放枕头底下压着,有安神的作用。”屈重并没有正面回答甘平,主要还是担心说得太透对方会有心理负担,这世上自己吓自己,给吓死吓病的人也不少,若非必要,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甘平也是大咧咧性子,屈重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纠结多问,而是站起身来。 “我今天过来就是问问那天晚上的情况还有确定你是不是好的,我现在整天没什么精神老是犯困,就先回去了,过两天舒坦了再来找你浪。”冲窦成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甘平跟来时一样,脚步虚浮的飘了出去。 窦成有点不放心,起身跟着走到门口:“你这样能行吗?要不要我送你?” “没事儿。”甘平边飘移边说:“醉酒就这滋味儿,还行。” “二货。”笑骂了一句,窦成转头问屈重:“他这真没问题?” “放心吧,就是那天晚上撞了邪气,还是被波及的,问题不大,养两天就好了,这就跟活人倒霉撞上亡灵头皮出煞是一个道理。”屈重起身去把餐桌上的碗盘给收拾进厨房:“一会儿我得出去,你没什么事就别出门,在我那屋待着。” “凭什么?”窦成一听这话就又不舒坦了。 “不凭什么,因为我屋安全。”屈重一边洗碗一边说:“反正你整天不务正业不用上班,在哪待着都没差。” “谁说没差了,我还打算约两个人去网吧上游戏呢!”窦成一直是这么混日子过来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今天听屈重说来,却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儿:“反正我不在家里待着,要不你也给我两道符傍身呗!” 对此,屈重倒是没有坚持:“行吧。” 等屈重洗好碗出来,给了窦成两道符,两人便各自出了门。 窦成的确是约了人一起去网吧,不过在去之前他拐道去了刘瞎子那里,把之前买那个往生咒牌子的六十六块六的钱给送过去。虽然对这玩意儿持怀疑态度,但既然买了就得认。 就去刘瞎子店铺的这一路,窦成都担心会突然冒出个鬼,手一直揣兜里攥着屈重给的那两道符,幸运的是,这一路相安无事。 八九点的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不过刘瞎子那店铺向来开的晚,窦成过去他才刚开店门,这会儿还在吭哧吭哧的里外忙活。 “咋?来还钱了?”见到窦成,刘瞎子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窦成把钱拍柜台上,都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然而刚出门,就被追出来的刘瞎子给拽住了胳膊。 “干嘛?”窦成挣了挣胳膊:“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别急着走,来搭把手,帮我把那床给抬出来,我一会儿上漆糊纸。”刘瞎子指了指屋里墙角那张窦成堪比噩梦的灵床。 这灵床可比之前的纸扎床狠,锈钉差点把窦成给扎废了,这会儿看到那玩意儿,就条件反射的菊花一紧屁股疼。 “没空,你找别人帮你吧。”窦成眼皮一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刘瞎子却不让他走:“就搭把手,那床虽然是木头打的,但不重,真的。” “我管你……” “你不是对订这床的人家感兴趣,只要你帮忙给抬出来,我就给你说叨说叨?”刘瞎子笑眯眯的打断窦成,不过他那白眼笑起来比不笑还难看就是了。 果然,窦成听到这话就顿住了。 “你要敢忽悠我,老子要你好看。”窦成不放心的威胁了句,这才转身走了回去,不过要碰那床,他还是有点怂。 刘瞎子看穿他心思,没几成说服力的安慰了句:“你这不是干坏事,鬼大爷不会发脾气的。” 那个鬼字刺得窦成心肝儿一颤,转头恶狠狠的瞪了刘瞎子一眼。 第40章 鬼障眼 说是帮忙搬床,结果愣是被刘瞎子拽着搬了不少东西,忙活到最后,窦成是彻底没脾气了。 “我说,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床到底什么来头了吧?”歪靠在柜台上擦了把汗,窦成追问刘瞎子。 “急什么,没看我这还忙着呢。”刘瞎子挥着鸡毛掸子这里扫扫哪里拍拍,的确是挺忙乎的。 窦成一看就知道,这老家伙又想扯皮了,当即脸色一沉,过去就把鸡毛掸子给抢了。 “哎?你帮我打扫?”刘瞎子白内障眼都快笑秃噜了,贱得没眼看:“不用不用,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砰地一声,窦成甩手就把鸡毛掸子摔柜台上:“说!” 刘瞎子瞥了眼柜台,倒也不生气:“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那床是屈家人订的,这屈家人啊,可是我们这里的第一份儿。”说着还神秘兮兮的竖了竖大拇指:“一把手,懂?” “我对屈家人什么来头没兴趣,你知道我感兴趣的是什么。”窦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刘瞎子。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屈家闹鬼不太平么,据说那鬼往上追三代,还是屈家老爷子的亲大爷,也就是屈老爷子爷爷的兄弟,这起因,还是因为破老宅动祖坟给闹的,冲撞祖宗犯了鬼煞。”刘瞎子也不卖关子了,绕到柜台后一边收拾散乱的香烛一边说:“听说啊,那鬼原本就死得冤枉,又选了个极煞之地下葬,原本就是凶墓,还是后来用了点特殊手段才给暂时镇压住的,煞气被封印在棺材里,要是不去动它肯定没事,可屈老爷子不信邪,非得听信江湖骗子的话,说什么子嗣单薄是祖宅地基和祖坟的原因,然后就给动出问题来了呗,反正自那之后,屈家就没安宁过,前不久屈老爷子半夜从床上摔地上,就给摔了个半身不遂,唯一的孙子出公差,也半夜莫名其妙被发现趴在酒店后边的草坪里,全身骨折多处,送医及时倒是捡回条命,可变成了植物人,儿子女婿又被陷害遭双规,总之是倒霉透顶了。” 窦成:“那屈家怎么就知道,那些事情都跟破老宅动祖坟有关的?” “那鬼给老爷子托梦,点名要几样东西。”刘瞎子给窦成掰手指:“灵房,灵床,童男,还有就是在指定地点,重新起坟,坟头还要建庙宇,庙里得供奉长生牌,庙也得起名叫长生庙。” “这鬼还挺能狮子大开口的。”顿了顿窦成又问:“不过,为什么是童男?” 刘瞎子没有马上回答,白眼直勾勾的瞅着窦成,直把人瞅得浑身发毛才摸着下巴,阴阳怪气的说:“这童男嘛……据说,屈老爷子这大爷,好那一口。” 窦成眨了眨眼睛,没能领悟到刘瞎子话中暗藏的精髓。 “用咱们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基佬。”刘瞎子笑得诡异。 窦成:“……” 莫名就想到了屈重…… “听说被冤死,就跟男人有关,具体的那屈家人也没透露,所以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刘瞎子嘿嘿笑了两声,翻着白眼眉飞色舞的样,就跟跳大神的差不多:“所以说你小子运气好么,一屁股就坐了个厉鬼床,哦不,是两屁股,我这打了两张床,两张都被你屁股光顾过,你说这得多逆天的缘分。” 窦成:“……” “行了行了,我这还做生意呢,不给你瞎白话了,该上哪上哪去吧。”刘瞎子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变脸比翻书都快:“哦对了,那牌子用完记得再来光顾啊,本店大小法器均有出售,价格低廉公道,保证童叟无欺!” 窦成:“……” 这老家伙还是这么欠抽,可惜打不过! 窦成拽拽的踹了柜台一脚,这才觉得心里好受点了,转身走了出去。 刘瞎子也拿了漆往门外走,准备出去给那灵床打磨上漆。 两人前后脚出门,结果就见窦成脚下打绊,一下摔趴在那灵床上,得亏这次没木刺钉子,不然非得趴一脸血不可。 窦成那叫个火大,气得啊啊啊吼了几声,脚都抬起来了没敢往灵床上踹,最后冲回去发泄的踹了一脚门槛,这才气呼呼的走了。 身后,刘瞎子扶着门框,笑得嘎嘎乱颤。 听着刘瞎子猖狂的笑声,窦成脚下生风跑得飞快,觉得自己简直跟那鬼床八字犯冲,每次碰到准没好事!他决定了,以后若非必要都不来刘瞎子这了,路过都最好绕着走,之前居然还想来这里躲清静,得亏脑子没抽彻底! 窦成本来是要去网吧的,结果转过两条街巷就看到了屈重,那人在前面走走停停,一会儿蹲下摸摸,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窦成跟在后边看着,越看越好奇,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喂,你不是办事去了,怎么在这里?”见屈重转头看来,窦成指了指他脚下:“你刚蹩摸什么呢?” “哦,没什么,随便走走看看。”屈重说完就不搭理窦成了,继续往前走。 窦成跟着他:“你不是办事去了吗?” 屈重:“嗯。” “那你怎么在这?”窦成再次问。 “走走看看。”屈重说着蹲下摸了摸地面,两指搓了搓,然后又起来继续往前走。 窦成:“……”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窦成也就懒得问了,跟在屈重的旁边走,看他到底是在干什么。然而跟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就看着屈重再来蹲下摸地起来继续走,走几步又蹲下摸摸起来再继续走,完全是一头雾水看不出名堂来。 越是看不明白,窦成这心里就越是猫爪子挠似的,可偏偏屈重就是不说。窦成看得入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郊。 脑子懵了一下,窦成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对! 行动比脑子快,窦成抓到之前在刘瞎子那买的往生咒牌子就扔了过去,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卵用。 靠…… 被掐住脖子按在地上的瞬间,窦成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居然又被那老混蛋骗了! 喉咙一阵窒息的痛,憋得窦成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也看清了那玩意儿的模样。哪里是屈重,根本就是之前鬼车上遇到的断头男鬼! 鬼手掐着脖子跟铁箍似的,毫无挣扎的余地。 慌乱间,窦成摸到之前屈重给他的符纸,毫不犹豫的朝断头男鬼拍了过去。 噗地一声,那男鬼被拍飞出去,被符纸碰到的左脸给灼烧出一个黑洞洞的窟窿。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男鬼有些忌惮,但却没犹豫多久,就又朝窦成飞扑过来,喉咙发出咯咯咯咯的刺耳声音,听得人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身上还剩下一道符,不到万不得已,窦成不能浪费。既然不能硬碰硬,那就只剩下跑了。 这么想着,窦成转身撒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娘,把刘瞎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身后,男鬼锲而不舍的追着,那空中漂移的速度可比窦成两条腿儿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几乎是紧缀屁股后头,一个踉跄都可能被追上。窦成满头大汗却觉得浑身森冷得厉害,边跑边忍不住回头看,结果没注意前面是个斜坡,脚下有空,骨碌着就翻滚了下去。 完蛋了! 窦成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正满心绝望,结果下一秒就咚地砸了个瓷实,好死不死摔在了刘瞎子脚边。 “哟,大上午的跳楼,玩儿极限刺激呢?”刘瞎子看着窦成脸朝地一口亲在自己鞋面上的样子就乐得不行,一张褶子脸笑得要多贱有多贱,不过嘴上损归损,他还是搭手把窦成拉了起来。 窦成捂着差点被磕断的门牙,疼得眼泪花直冒,嘶嘶抽了两口冷气,才反应过来刘瞎子说了什么。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这一摔居然是摔在离刘瞎子家店铺相邻的那条街上,就刚才摔下来的惯性看,他也不是在城郊什么斜坡摔的,而是……旁边那家小二楼楼底。 这…… 窦成有点懵。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 那男鬼锲追不舍的目的不是为了掐死他,而是为了逼他跳楼? 回过味儿来,窦成又是一身冷汗。 这小二楼虽然就两层,可加上楼顶则是三层的高度,这么高摔下来,不死也得摔断几根骨头。 窦成动了动手脚,发现除了肉痛以外,居然意外的没有断骨头,伤的最重的也就两颗门牙,这会儿吸口空气都疼。 真他妈不幸中的万幸! “傻愣着干嘛呢?”刘瞎子见窦成魂游天外,忍不住拽了他一把:“你咋脑抽跑人家楼顶蹦高呢?也没见你们那一伙子混蛋跟你一起啊,一个人都能这么疯,你是嫌命长呢还是嫌身上零件太齐乎呢?” “呢呢呢,呢你个姥姥!”窦成转手就揪住了刘瞎子的衣领:“什么狗屁牌子一点用都没有,你他妈还老子的钱!靠你个老东西,连你爷爷都骗,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被窦成抓着一阵摇晃,刘瞎子唉唉唉好几声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咋的,见鬼啦?” 窦成没有搭理刘瞎子,把人拽到一边按到墙上就是一顿胖揍,然后甩手破麻袋似的一扔,气吼吼的走人,边走边挥胳膊踢腿,显然是气疯了。 刘瞎子揩掉嘴角的血迹,抬头望了眼楼顶,眸光闪了闪,没有逗留,一边揉脸一边往回走:“靠,这混蛋糕子,下手还真重,嘶……老子个老虎不还手,他个兔崽子还真个猴儿称霸王了!” 而就在刘瞎子离开后不久,之前窦成趴着的位置,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忽然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来,低着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手上爆掉的红气球。抬头看向房顶的时候,一双大眼睛当即变得黑洞洞的,眼底满布阴煞戾气。 第41章 来自小鬼的善意 闹了这么一出,窦成也没心思去网吧了,他原本约好了人,这会儿一个微信过去就放了人鸽子,对方除了哀嚎两声也没怎么着。不去网吧,回家一个人待着也不得劲儿,窦成想了想,干脆就打算绕去甘平家看看,也不知道那家伙的情况怎么样了。 而事实证明,甘平的情况好得很。 窦成才刚走到甘家楼下,就见甘平从楼道口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甘爸爸,正打着赤脚脸红脖子粗地挥着挥鞋往甘平后背上招呼。 “爸爸爸,你别打,这都外边了你还这样,丢不丢人啊!” “老子打死你就不丢人现眼了,你个混蛋玩意儿!站住,你别跑!” “你抽我我不跑,我傻啊!” “你傻了老子才省心呢!” 父子俩你追我跑,连窦成这么大个人都没看见,一阵风似的就从他身边刮过去了。窦成看得都无语了,又是惯常的鞋板子炒肉,身体刚好就挨这么一顿,这小子又怎么惹他爸了? 甘平被追得绕着跑了一圈,第二次经过时才看到窦成。 “成哥你怎么来了?”甘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扭头就冲他爸吼:“甘老大,我哥们儿在呢,你别打别打,给我留点面子啊我操!” “你你你……你操谁?啊!你操谁?!”甘爸爸气得,甩手就将鞋子冲甘平脑门儿砸了过来,砰地一下落地上没砸到,捡起来就又砸了过去:“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我给你留面子,我给你留面子,就你个混球还知道要脸呢!” 这爷俩可真是…… 窦成看得满脑门儿黑线,但同时心里却不怎么畅快,他知道,那种情绪叫羡慕。 “成哥,成哥救我!”甘平又是一圈绕过来,边跑边朝窦成挥舞尔康手。 窦成理都不带搭理,这小子,有求的时候是成哥,没求的时候就是窦成,而且这么欠收拾,活该被揍,揍多点才好呢。窦成没去掺和人家父子俩的事,自己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慢慢欣赏眼前鸡飞狗跳的温馨一幕,脑子里想的,却是小时候他爸拿着皮带追他几条街的场景。 他小时候其实挺乖的,一般不怎么挨打,那次是因为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他小时候身体虚瞌睡大,爱尿床,经常要大人半夜叫几次,每次起床尿尿都跟梦游似的,然后有一次懵头懵脑的,错把他爸的药酒罐子看成是便桶,给兜头尿了一罐子,气得他爸也不管是不是大晚上的,抓了皮带就追着他打,他被抽了两皮带清醒了要跑,然后就被他爸挥舞着皮带追了几条街,当时还惊动不少街坊邻居,那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窦成想着当时的场景差点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沉寂下来,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时间淬炼后的麻木。看着甘家父子的追打场面,忽然就觉得无比刺眼,窦成没再逗留,起身离开了,这条街晃荡到那条街,却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 窦成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心里生出股厌烦,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没意思的。 就在这时,窦成发现前方不远的广告牌那围了不少人,本着好奇,他就凑了过去。 只见那广告牌上贴了老大一张棚户区拆迁改造的通知,大家也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拆迁就意味着赔偿,破房子换新房,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大家都因为这事儿眉飞色舞喜形于色,唯有窦成,心情更不好了。 他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原来大舅他们那天说的是真的,不过……拆迁意味着改头换面,有些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他的家也要没有了,到时候换了新房,就意味着他彻彻底底是一个人,曾经的一切都将不留痕迹。 衣角被扯了扯,窦成转头看到小男孩儿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不对,就低头呆呆的看着对方,直到小男孩儿摊开手掌,露出攥在掌心已经破成一块皮的红气球,才恍然反应过来见鬼了又,不过奇异的是,面对小男孩儿他却并不觉得怕。 窦成没反应,小男孩儿就一直摊手掌举着。 见窦成还是只看着不动作,小男孩儿委屈了,张了张嘴,声若蚊蝇的说:“破了,哥哥吹。” 听到小男孩儿的声音,窦成第一反应居然是:原来不是哑巴啊? 小男孩儿却偏了偏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拉住窦成的衣角就朝人群外边走。窦成也没反抗,或者说他这会儿懵着,根本想不到反抗,就稀里糊涂的被小男孩儿拉着走了,直到一个无人巷子,小男孩儿才松开了抓着他衣角的手。 “哥哥吹。”小男孩儿对手里的红气球有着莫大的执念。 窦成这会儿已经醒过神来,不过他依旧没觉得怕,在小男孩儿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捻起气球皮:“这都破了,怎么吹?” “哥哥吹。”小男孩儿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窦成看着气球皮犯了难,这特么破成这样怎么吹,他真吹不了啊!可是眼前这个小孩儿可是鬼,这会儿看着挺好说话的,可万一因为这气球惹怒了对方…… “哥哥吹!”小男孩儿充满哭腔的声音夹杂着急切。 窦成被小男孩儿陡然爆发的情绪惊了一跳,忙安抚:“好好好,我给你吹,不过你让我想想,破成这样,我得想想怎么吹。” 气球破成皮其实还有个方法可以玩儿,那就是吸泡,可想到这是鬼物,窦成就下不去口。可是小男孩儿还盯着,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窦成静静的看了小男孩儿一会儿,始终没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便咬咬牙,用那气球皮给吸了老大一个泡,拧巴拧巴给拧成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苹果递还给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拿着手上的红苹果果然满意了,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然后抬头冲窦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么可爱的小孩儿居然是个鬼。 窦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小孩儿,哥哥现在可以走了吗?” 小男孩儿笑眯眯的点点头。 窦成抬手想要摸摸小家伙的头,回过神来又犹豫的放下了,对他笑了笑,慌忙转身走人。然而走出一段距离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那小男孩儿居然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跟在后面。 心里一顿,窦成便又转头继续往前走,没搭理。可是走了一会儿回头,那小男孩儿还跟着,见他回头甚至还对他呆萌的笑了笑。 窦成:“……” 窦成不得不停了下来,等小男孩儿走到跟前,就蹲下来问他:“小孩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儿笑眯眯的抬手摸摸自己的头,然后眼神渴望的看着窦成。 窦成:“……” 他居然神奇的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是想要我摸你头?”窦成眼皮有点抽筋。 小男孩儿点点头,还勾下脑袋等抚摸。 窦成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犹豫:“可是,人鬼殊途……” 窦成话没说话,小男孩儿就抬起头来,眼睛黑黢黢的望着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执拗的不让他走了。 这一天天的,撞鬼还撞出新境界来了。 窦成满心无奈,为了脱身,也只能咬咬牙依着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小男孩儿这才满意的松了手。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窦成身后。 窦成最后被跟得没辙,也不敢在外面晃荡了,就想着赶紧回家躲屈重那屋里待着,至于这摸了鬼头的手,到时候再让屈重帮忙看看好了,暂时死不了人就行。 这么想着,窦成就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还跑了起来。 旁边有人看到窦成还喊了一声:“跑这么快,被鬼撵呢!” 窦成:……可不就是被鬼撵么! 窦成一路跑回家,那小男孩儿就跟到了他家,但始终保持着距离,也没有要跟进门的意思,见窦成开门进了屋,就转身走几步消失了。窦成透过客厅窗户往外看的时候,街上已经没了小男孩儿的身影,他也没敢在客厅逗留,掉头就跑进了屈重的房间。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那小鬼头是专程在护送他回家。 屈重是下午才回来的,见窦成待在家里很是惊讶。 “你不是约人去网吧了?”然而目光在窦成脖子上一扫,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几步走到他面前,掐着他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这掐痕的阴气很重,又见鬼了?”再看窦成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上午出去都干了什么,怎么浑身上下,整个人都被阴气笼罩?” “什么也没干。”窦成拍开屈重掐着下巴的手:“就见鬼,连网吧都没去成,哦对了,还一次见到俩,一个是鬼车上见过的断头男鬼,一个就是那小孩儿,断头男鬼想要我的命,不过那小孩儿似乎没恶意,就让我给他吹气球,还非得让我摸他脑袋,之后又……送我回来,我甚至有种直觉,那小孩儿是在保护我。” 屈重点点头:“那小孩儿虽然是厉鬼,但的确没有害过人,可毕竟人鬼殊途,他亲近你就算不害你,也会对你身体造成影响。” 至于别的,屈重没再多说什么,只去打了一道符水让窦成喝下去。 第42章 说得轻巧扯根灯草 一下午,窦成都没有出屈重的房间门,就在床上摊死狗。 屈重也没再出门,拿了本书往角落漆面斑驳的木椅上一坐就是半天,直到傍晚才出去做饭,然后进来在床边坐了下来。 “有心事?”屈重伸手摸了摸窦成的额头,确定人没事后问。 窦成没吭声,挥开屈重的手翻身趴着。 这脾气闹得可真莫名其妙,但屈重也没在意,甚至还笑了笑。 “起来吃饭吧,吃饭再继续狗带。” 窦成无语的翻回身。 “你他妈……” “嗯?”屈重挑眉打断窦成。 “算了。”窦成翻身起来,及拉着鞋朝客厅走。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甚至饭都盛好了。 窦成也没客气,拉开凳子坐下就开吃,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不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倒像是在撒气。 屈重在他对面坐下,优雅的拿起筷子:“因为拆迁的事?” 窦成吃饭的动作一顿,可也只是一顿就继续埋头猛吃起来。 “还以为在这个世上,没有你在乎的东西。”屈重知道自己猜中了,感慨的说了一句。 “谁说没有?”窦成满嘴饭菜的含糊反驳。 屈重就乐了:“街霸?” “啊。”窦成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等老子混到够买拇指粗金项链的时候……” 屈重:“你确定是项链而不是狗链子?” 窦成:“……操!” “等混到够买拇指粗金项链的时候怎么?”屈重一边挟菜一边问。 “那我就是这个。”窦成腾出左手比了个大拇指:“街霸,到时候青龙帮算个球,一样让他们老大跪下叫爸爸。” 屈重更乐了:“你是对街霸有什么误解?” 窦成翻了个白眼:“我在你眼里,看起来很像白痴?” “是你自己装得像个白痴,我只是配合你而已。”屈重忽然正色的看向窦成,脸上的笑虽收了起来,眼底却漾着温柔:“现在好受些了吗?” 窦成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舌尖顶了顶腮帮,才压下喉头的哽咽。 “这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如果连这个都没有了,我……”窦成矬了矬后牙槽:“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屈重伸手揉了揉窦成有些偏长的头发:“你有他们最宝贵的回忆,哪怕外界因素随着时间消失,你的回忆永远都是你深埋心底的宝藏,任何人都抢不走。” 窦成有些惊讶:“想不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书上看到的。”屈重给窦成挟菜。 “什么书?劳什子的伤痛文学?你还喜欢这种,没看出来啊?”窦成一边吃一边打量屈重,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文学气息。 “不知道什么书,挺旧的了,竖排印刷,一九一二年的陪葬品。”屈重一脸云淡风轻。 “谁的陪葬品?”窦成下意识问出来才反应过来不对劲,顿时后脖颈一阵凉飕飕。 “屈家祖坟。”屈重吃好了,放下碗筷抬眼看向窦成。 窦成:“……” 晚上两人先后上床,见屈重又拿起那本书靠坐在床头看起来,窦成没忍住观摩古董名著的好奇凑了过去,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名著。 “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虽然这些繁体字我大多不认识,但是戏本两个字我还是认识的,这应该跟你拽的那两句伤痛文学毛关系都没有吧?”窦成满脸都是被忽悠后的不满。 “真没骗你。”屈重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指着右边最下角的一排繁体小楷:“就是这句。” 窦成仔细看了看,依旧不认识,但基本能连猜带蒙的拼凑出几个简单的字来,暂且相信了屈重的话,不过却是对这写了这种句子的戏本更感兴趣了。 “这什么戏本啊?”窦成好奇的问。 屈重翻回前面继续看:“聊斋志异。” 窦成:“……” 翻了个白眼,窦成默默的缩了回去。然而躺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翻滚烙饼。 “睡不着?”屈重翻动书页,眼角余光瞥了窦成一眼。 “闭上眼睛就看到被鬼掐。”窦成烦躁地蹬了蹬被子:“这样的见鬼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有句话叫:不在逆境中灭亡,就在逆境中成长。”屈重眼睛盯着书上,嘴角勾着笑:“只有弱者才能期盼太平,而强者只会创造太平。” 窦成听得一愣:“啥意思?” “意思就是……”屈重合上书,转手放到床头柜上,这才看向窦成:“既然不知道这种见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与其每天担惊受怕,比如让自己变得强大,去克服去适应,甚至让自己变成鬼见愁,这可比你那街霸志向远大多了。” 窦成:“……说的轻巧扯根灯草。” “是不轻巧,你就说你有没有那本事做到吧?”屈重点点头,居然用起激将法。 “激将法对我没用,虽然不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别企图用激将法忽悠我。”窦成闭上眼睛,可没闭一会儿又睁开了:“其实见鬼也并没什么,要说怕是真怕,但也挺刺激的,就是有一点挺操蛋的,想见的见不着,全是一堆打酱油的,我爸妈去世这么多年,别说见,做梦都没梦到过。” 话一出口,窦成就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总觉得今天的自己跟中邪似的,变得特么多愁善感,连自己都嫌弃。 屈重伸手揉了揉窦成的头:“傻瓜,就是见不到才好。” 窦成被屈重那宠溺的语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的搓了搓胳膊。 屈重笑笑,也不在意:“你看不到他们,说明他们现在很好,人死灯灭魂过忘川,六道轮回才是正果,这世间孤魂野鬼,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执念太深,都是身不由己,鬼魂向往轮回,就像人向往生是一个道理。” 窦成也不是真的那么不识好歹,他听得出来,屈重这是在变相的安慰自己,这份情他还是领的,难得收敛顽劣,对他温和的笑笑:“谢谢。” “我说的都是实话。”屈重的确有安慰窦成的成分在,但也的确没瞎编,顿了顿还是又提了一句:“不过,我说的让你自己学会变强大这点,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是人就得有个目标,你已经浑浑噩噩二十三年,难道还要继续浑噩下去吗?别说你那什么街霸,你自己心里清楚靠谱不靠谱。” “啧,你训儿子呢。”窦成皱了皱眉,有点不自在,倒也没觉得生气不爽。 “我要有你这么个混蛋儿子,早就打死好几回了。”屈重笑了笑,关灯躺下,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血灯笼在黑暗的衬托下也一下子扎眼起来:“睡吧,我给你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找我。” 窦成没睡,他正睁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悬挂床头的血灯笼呢,越看越觉得诡异,但却奇异的让人安心。不知不觉放空大脑,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之后的几天,屈重没出门,窦成也跟着闲在家里。 别说这样的日子还真挺无聊的。 窦成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然而情势所逼,他现在都快宅发霉了,可是今非昔比,他现在要浪浪不起,刺激……倒是挺刺激的,特么玩儿的就是生命!这么一来,仔细想想屈重之前的话倒是觉得挺有道理的,这见鬼的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总不能一直这么躲躲藏藏憋屈着过吧? 但是,屈重所谓是变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他学怎么抓鬼? 呃……这是让他当道士? 脑子里闪过自己跟着一群道士敲锣打鼓咿咿呀呀做道场的场景,窦成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实在有点想象不能。他其实一直觉得道士做道场就是招摇撞骗,有时候一段经文翻来覆去能唱上一两个小时,咿咿呀呀有的话听懂了有些压根儿是鸟语,还不如他们这明抢呢。 不过窦成也没有过多琢磨这事儿,因为第二天,隔壁九十岁的高奶奶去世了,据说是外出捡垃圾时突然疾病死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倒在垃圾场那边的垃圾堆里,身体都僵硬了。高奶奶是个早年死夫晚年丧子的孤寡婆子,也没什么亲人,丧事都是街坊邻里帮忙操办的,窦成小时候受过老人家几次小恩惠,所以这事儿他主动过去帮忙了,还主动顶替了老人家儿孙的位置,帮忙给披麻戴孝端了灵。 因为是邻里帮忙,丧事从简办得挺仓促,只当天找道士给意思意思走了个小道场,第二天就火化下葬了,而墓地就选在城郊乱葬岗。 高奶奶出殡那天天气不好,一大早起来风大雨也大,刮得沿街的雨棚哗啦啦的像是要被掀飞似的。原本打算去送送的人很多也就打消了念头,毕竟非亲非故的,大家做到这份上就足够了,没必要再风吹雨淋的跟着折腾,所以到最后,也就负责端灵的窦成跟着道士一路吹吹打打的将老太太的骨灰送上山。 那天正好屈重有事,一大早就离开,所以上山这趟他并没有陪着。 不过也是巧,就经过刘瞎子店铺门前时,正好也赶上屈家人来取件儿,小物件都是被人拎着或者抱着,像灵床灵房这种则是四人抬。一路吹吹打打,那阵仗可比这边丧葬队热闹多了,而他们的目的地与他们相同,也是前往城郊。 第43章 传说中的道路鬼 这不出殡不也不是迁坟的,就取几样物件儿搞这么大排场还真是见所未见,一路走来引起不少人侧目,就是窦成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心想这屈家不愧是有钱人,还真是会装逼。 不过,让窦成纳闷儿的是,这些东西屈家人应该是要送去屈家祖坟那边的,怎么也走这条路,难道屈家祖坟是在乱葬岗那边? 等到山脚那个岔路口,窦成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他们要去的乱葬岗是直往山上,而屈家那边的人则是穿岔道,环山往西边绕的。 两队人渐行渐远,窦成收起好奇心的同时也松了口气。那鬼床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他这一路都神经紧绷,就怕又出个什么意外,好在什么事也没有。 毕竟是出殡这样的日子,要是出点啥,也太不吉利了。 坟坑是昨天就挖好的,这会儿也就简单做场法事给下坑填土了事,窦成还给老太太坟前烧了一堆纸,然后才跟着道士离开。 因着习俗,送葬下土后,不能原路返回,不然不吉利。窦成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忌讳的,也不太信这个,但道士都绕另一边小路下山,他这见鬼情况憋屈的也只得跟着绕,谁知落单后又会撞见啥鬼玩意儿。 这山四通八达,但要回去,除了上来那条路,就西边那条路最近。但是不管走哪个方向,都得穿林过坟,也不知道是这地方阴气太重还是林木太密不透阳光的原因,无论是地面还是空气都特别的阴冷潮湿,别说鬼不鬼了,光是这走一鞋子泥就让窦成浑身不舒服。 “窦成。” 窦成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那些道士后头,就听到有人在喊他,那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有点飘,穿透脑海的瞬间,他甚至连声音是男是女都没辨别出来就下意识的转头张望。 望了一圈也没看到人,窦成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回头正准备跟上大队伍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道士不见了。 很显然,他这停下张望的功夫,人家就先走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窦成就跑了起来,企图追上那些道士。他速度不慢,按理说应该能追上的,但就是没有,而且更糟糕的,他好像迷路了,怎么走怎么跑都找不到下山的路。 一开始窦成还算镇定,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心里就越来越毛,头皮发麻,连后背都凉飕飕的老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但每次转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窦成想吹口哨或者唱歌壮胆,但看了看周遭的坟包,还是打消了念头,怕胆没壮肥,反而把孤魂野鬼们给吵醒了。 “高奶奶,看在我给你披麻戴孝端灵送葬的份上,你倒是保佑保佑我啊,让我快点走出这鬼地方吧?”窦成嚅动着嘴唇,无声嘀咕,脑门儿亮晶晶的都是虚汗。他忽然想起之前屈重说的话,觉得的确有道理,打算回去就找屈重说说。 不过眼下关键是快点下山啊靠! 就在窦成无头苍蝇瞎跑乱闯的时候,前方走出一个男人来。男人大概五十出头,一身农民打扮,肩上扛着把锄头,打着光脚,裤腿挽到膝盖的位置,糊得一腿一脚都是泥,窦成警惕的停下脚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定能看清对方的脸,也没有飘着,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小伙子,你咋一个人在这里跑呢?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事儿就赶紧下山去吧。”男人看到窦成,愣了愣,率先打了招呼。 这无疑是个大活人了。 窦成剩下那点戒备也彻底放下了。 “大叔,我这迷路了,你知道西边下山的路怎么走吗?”眼看男人就要从身边经过,窦成忙逮住人问。 “那边呢。”男人伸手指了个方向,看着窦成乐了:“小伙子,你这是东西不分呢?” 窦成尴尬笑:“谢啦大叔。”然后转身开溜,不过刚跑没多远,就听到男人突然哎哟了一声,回头就见对方锄头杵地,单手按在后腰上,忙又跑了回去:“大叔,你这没事吧?” “没事没事,嘶……老毛病,腰疼犯了。”男人摆摆手。 窦成犹豫了下才问:“大叔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吧?” 男人眼睛挺毒,一眼就透过窦成的表象看清了本质:斜了他一眼:“看你不像是热心肠的人啊?” “的确不是。”窦成笑了:“你这算独一份儿,有没有很荣幸?” 男人也笑,露出一嘴黑黄牙:“是挺荣幸的。” “大叔你这是要干嘛呢?”玩笑过后,窦成言归正传。 “也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来给这些坟头清理下杂草。”男人一边揉腰一边自侃:“我这老光棍一条,死后也就是埋这里的,趁早搞好邻里关系嘛。” 窦成:“……” 男人明明哪哪都正常,说的话却刺激得窦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我这活儿你干不了,不要你帮,你自己下山去吧,记得西边,别再迷路了啊!”没等窦成回过神来,男人就扛着锄头走了,走出一段距离还回了个头,那诡异的笑容,吓了他一跳。 这是又撞见不干净东西了! 窦成心脏咚地一跳,掉头就朝西边跑,直到冲出密林站在下山的路口他才后怕的惊出一身冷汗。这可是那东西给指的路,他想都没想就朝这边跑,这要是存了歹意,特么就是自投罗网啊! 值得庆幸的是,那东西没乱指,这的确是西边下山的那条路。 这是遇上传说中的道路鬼了? 窦成心下纳闷儿,不过也没多想,脚步不停的往山下走。 “窦成。” 又听到人喊,窦成给吓了一跳,都没回头,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人揪住了后衣领,一转头,就看到了屈重的脸。 “干嘛呢?”屈重眉心微蹙的打量窦成:“叫你一声就吓成那样。” 前车之鉴,就算看到屈重窦成也不能第一时间放心,还以为又是鬼障眼,转身就是一脚踹过去。如果真的是鬼障眼,那他这一下对方肯定露出真面目。 结果脚没踹到对方,却被掀个仰倒,砰地砸地上摔了个瓷实。 屈重蹲下身点点窦成:“现在觉得踏实了不?” 眼冒金星的窦成:“……” “又遇事儿啦?”屈重把人给拉起来。 “好像遇到道路鬼了。”窦成拍了拍屁股:“就是不知道那喊我的跟那道路鬼是不是一个。” “你跟我说说。”屈重说。 窦成就把在山上的事情经过都给屈重说了一遍。 听完屈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肯定不是同一个,你这是遇到山野魑魅了,那道路鬼是好的,如果不是他给你指路,你保不准困在那山上遇到啥事儿呢。”顿了顿又问:“对了,听到声儿你答应了没?” “没。”窦成摇头。 “那就好。”屈重带着窦成转身走:“你应该也听人说过吧,就是夜里或者阴气重的坟地山林,听到人叫名字不能随便答应。” “听过。”窦成点头:“小时候听奶奶说过,说这种情况被喊的人要是答应了,没几天就会死掉,我虽然不信,但从小听到大,也养成了一声儿不应的习惯,不管什么时候,听到人喊我都不会马上答应,而是下意识的先看看,看不了的情况听到三声才会答应。”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闲扯,不知不觉就走出老远,等回过神来,窦成才发现他们压根儿不是回去,而是正在往西边走,这不知不觉的走了起码有十来分钟。 “我们这是去哪?”窦成疑惑的停了下来。 屈重拽了拽他胳膊:“就前边,绕过去就到了。” 见屈重这神神秘秘的,窦成不禁满心好奇。 “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是什么吗?今天就告诉你怎么样?”屈重忽然说。 对于屈重的身份,窦成其实早就有了猜测,听他这么说,心里似乎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 果然。 还没绕过弯口,前方就传来一阵敲锣唱经的声音。 之前送殡的时候遇到的屈家人,就是抬着东西往这边来的…… 窦成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转头看向屈重。 “前边是屈家祖坟?”窦成虽然是在问,但语气却透着肯定。 “嗯。”屈重拉着窦成走快了些。 “所以,那些东西,真的是要烧给你的?你真是屈家那个基佬祖宗啊?”见屈重没反应,窦成又说:“那边是在做法事吧……” “空棺材而已,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屈重不以为然的语气。 窦成却突然抓住了重点:“空,棺材?”反应了几秒蓦地瞪大眼睛:“靠,你,你是僵尸?” 屈重……屈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时间,窦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了。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这鬼变僵尸,还是太跳跃了,而且因为相处习惯的原因,他也没觉得害怕。 “我是被活埋闷死的。”屈重勾着嘴角,眼底却淬着诡谲寒冰:“不止葬身凶煞之地,棺椁上八根镇魂钉,十六道符封印,企图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第44章 街霸小处男 “那你怎么又变僵尸了?”窦成瞪着眼睛,原本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还有僵尸,这可是在电影里才有的! 屈重摇了摇头。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尸体没有腐烂,凶煞之地加上机缘巧合吧,我从困于棺椁的凶鬼戾煞变成了僵尸,百年来我潜心修炼,却始终不见天日,直到不久前我那不肖子孙破祖宅动祖坟,坏了风水,我才冲破封印跑了出来。”屈重忽然看向窦成:“听了这么多,你好像一点也没害怕?” 窦成点点头,他确实没觉得害怕,不管是鬼也好僵尸也罢,屈重都没伤害过他,甚至总是他危急的时候出现相救,这人其实挺好的,当然,如果不是基佬就更好了,那样做对忘年交兄弟也不错的。 一时间,窦成的心情不免复杂起来。 屈重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小九九,看他点头就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被窦成不客气的拍开了。 “那你现在是要做什么?找你兄弟的后代报仇吗?”窦成问。 屈重乜斜窦成一眼:“刘瞎子都跟你说了?” “啊。”窦成耸耸肩:“不过他知道的有限。” 屈重勾了勾嘴角,也没有要详细说的意思:“冤有头债有主,害我的不是他们,自然没必要找他们报仇,不过,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说话间,两人已经远远停在了屈家祖坟入口。 窦成看得稀奇,忍不住一边张望一边问:“这是在起棺?” “嗯。”屈重也看着那边,眸底深邃如渊,看不出情绪,浑然却散发着冷淡的气息。 “你不过去吗?”窦成奇怪的看向屈重。 “我为什么要过去?”屈重不答反问。 窦成:“……” 好吧……这个问题,他还真无法回答。 “可是我们杵在这好吗?”窦成挠了挠头。 屈重:“大庭广众,还不许人看热闹?” 窦成一阵无语,所以冷淡不在意什么的果然都是装出来的吧?这生硬的语气,真是一句比一句冲,一句比一句犀利。 不过屈重说的没错,他俩杵在着这么招眼,也没引起那边一点注意,该做法做法,该道场道场,然后就见他们把刚出土的棺椁八人抬的往祖坟背靠的山上走。从刘瞎子那边带来的东西也没急着烧,抬的抬抱的抱拎的拎,吹吹打打就浩浩荡荡上了山。 窦成跟屈重自然也是跟上的,不过俩人始终跟那些人辍着一段距离,才到半山腰,头顶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等他们上去,就见棺椁停在一座新建庙宇门口。 小庙不大,看着跟一般的土地庙差不多,因为修建仓促,砖墙都还没来得及上墙灰,不过衬着顶上红彤彤的琉璃瓦倒也相得益彰。飞檐翘角上绘着的神兽栩栩如生,古韵内敛又不失神圣庄严,所谓是庙宇虽小,却不失气派。 甚至门口还像模像样的坐了两蹲石狮子,上悬一块黑底金子的匾额——长生庙。 只见那些人在庙门外商量了一下,就把棺椁抬进了庙里。没一会儿人就出来,在道士的指挥下,将灵房灵床那些东西挪到庙宇左边那块空地上,给点燃烧了。 道士激烈的场景敲锣,直到所有都化为灰烬,这场迁坟法事才算是做完了。跟送殡一样,那些人也没原路下山,而是走得另一条道。 “那些东西你真能得到?”窦成很好奇,这些可是烧给鬼魂的,屈重虽然不是人,但也不算鬼,他是僵尸。 话音刚落,便见屈重手一挥,一幢华丽别墅就突兀矗立当前,这还不算,两人都还没过去,就立即有个穿着清民交替时期的蓝色长衫快步小跑的从别墅大门冲了出来。 “先生。”小童跑到他们面前,对着屈重弯腰就鞠了一躬:“欢迎先生和夫人回家。” 窦成一直盯着小童的脸看,正觉得白脸红腮诡悚辣眼呢,就被小童的话惊了个踉跄,忙到处张望:“夫人?夫人在哪呢?” 话一出口,被屈重大巴掌盖了头,随即没等他反应,拉着他就朝别墅里面走。 窦成……窦成扒着旁边的一棵大腿粗的小树,死活不松手。开玩笑,那可是灵房子啊,他个大活人是活腻歪了才进那玩意儿去! “松不松手?”屈重一脸无语的看着窦成那怂样。 窦成更加用力扒住树干,不松不松就不松! 屈重……屈重的对策还是那么简单粗暴,捏住窦成手腕卸掉力气,拽着往肩上一扛,就无视对方抗议,大步流星的朝别墅走去。 “啊啊啊屈重你干嘛?你放我下来!我不去不去,他妈死人的玩意儿你什么居心啊让我进去?!”窦成拳打脚踢,屁股一耸一耸的企图从屈重肩头翻下去,但就是没成功,只能急赤白脸一通吼:“不是说看热闹吗?操,原来你他妈在这等着我呢!啊啊啊啊……大爷饶命啊,小的真的不想折寿啊啊啊!” “别吵。”屈重拍了拍窦成不老实的屁股:“乖乖从了本大爷,明天就让你彩票中五百万。” “不要!”窦成头甩得都快断了:“我爸妈留的存款够我吃穿一辈子,我又不娶媳妇儿,用不着那么多钱!” 屈重忍不住乐:“不要就算了,反正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 窦成:“……” 回过神来,他不止被扛进了别墅,还进了房间,已经被扔在了那张‘冤家’床上,被屈重压在了身下。 “你你你……老兄,你别玩儿了……”窦成这下是真怂了,眼前的屈重褪去了绅士的假象,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下边兄弟被屈重一把揉弄,窦成头皮一炸本能的抬腿就踹,然而却被屈重轻而易举的压制住了动作。反击不能,窦成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给刺激的,就那么呼哧乱喘的瞪着屈重,额头脸上很快也跟着冒出汗来。 “反应这么大,你这该不会是从来没被人碰过吧,街霸小处男,嗯?”屈重拉开窦成牛仔裤的拉链裤扣,手就那么钻了进去,隔着一层绵薄的内裤布料继续揉搓:“小童都知道叫你夫人,你怎么就一点自觉都没有呢,咱们早该洞房的,正好良辰吉日,夫人就别反抗,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都没用上几分钟,窦成就彻底交代了,内裤上被喷得一塌糊涂,瞪着屈重,气得胸腔直颤:“屈重!我操你大……” 窦成的话没骂完,就被屈重的亲吻堵住了嘴。 屈重吻得霸道激烈,气势汹汹不容拒绝。 窦成当即就意识到,屈重这是铁了心要在这里霸王硬上弓,心里咯噔一坠:完了…… 一场激烈的性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窦成歇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面对屈重暴风骤雨般的索取,他以为自己不被做死也得被做晕,然而事实是他天赋异禀,居然全程保持了清醒,而且他妈的还被爽得不要不要的。事后真他妈想哭着唱一首菊花残满地伤,结果除了腰酸屋里屁股麻外,他别说伤,连肿都没有。 “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屈重翻身下床,又是衣冠楚楚: 窦成……窦成装死,看都没看屈重一眼。他现在特别痛恨屈重那根屌,特么是怎样的如来神杵,居然能把他个大直男操的欲仙欲死! 一开始的确是屈重强迫的,可他后面骚浪起来都没脸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突然有什么魔力在拽着他,让他浑身痒痒,就想要屈重狠狠的操。 所以,与其说窦成是在气屈重,不如说在气自己。 窦成虽然气得要死,但也没跟自己过不去,屈重煮好面端过来,他稀里呼噜就吃了,完了一抹嘴,继续躺下挺尸。 眼看屈重端着空碗准备出去,窦成忽然想起个事儿,忙撑坐起来,然而还没等他下床,走到门口的屈重就转回了头。 “你做什么?”屈重眉心微蹙。 窦成脸色冷沉:“回去。” “不行。”屈重一口否决:“我们必须在这里住满三天,三天后再走。” 窦成简直要气炸了,当即也不听他的,径自下床穿鞋。 “只要我不允许,你走到天亮也出不去这幢房子,不信你可以试试。”屈重说完就径自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随手一挥,两盏熟悉的血灯笼就挂在了床头。 窦成盯着那突然出来的血灯笼,眼皮直跳。越想越不服气,当即摘了下来扔地上,乱脚跺了个稀巴烂。 屈重回来见了也没怪他,那包容宠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充满了慈祥温柔。 “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窦成被看得冒火,梗着脖子就吼。 屈重不在意,挥了下手,原本被踩烂的血灯笼突然飘起,眨眼就变成两盏完整无损的血灯笼重新挂回了床头。窦成不信邪的冲出门要走,他也不拦着,就拿了那本常看的聊斋戏本靠坐床头翻看起来。 也就半小时不到,房门被砰地一脚踹开,窦成气呼呼的站在门外,一双眼睛通红,像是随时能哭出来。 第45章 鬼屋蜜月 “回来了?” 屈重从书中抬头,眉眼温润深眸噙笑,是包容,也是尽在掌控。 窦成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更生气了,但也知道这是事实,只要这家伙不愿意,他就走不出这栋别墅门,他都转悠半个小时了,明明是按着记忆路线走的,结果就跟鬼打墙似的,怎么转都会回到这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亏得窦成之前还觉得这家伙就算是鬼也是好鬼,是僵尸也是好僵尸,还是太天真了,那是人家隐藏得好,狐狸尾巴没露出来而已! “过来睡觉。”屈重偏头示意的瞥了眼自己身侧的位置。 窦成头皮发麻,他现在已经无法单纯理解睡觉这个词了,一听这两个字,条件发射就想起白天浪里个浪的香艳情景,简直……不忍直视。 屈重见他不动,挑了挑眉,露出狼外婆的温柔笑容:“自己过来,还是我让你过来?” 窦成……窦成很没骨气,乖乖的自己滚了过去,爬上床,躺在了里侧,闭着眼睛,心肝儿都跟着战战兢兢。这可是鬼床啊,他亲眼看着被烧掉的,虽然已经滚过了,可还是不能怂。 正浑身僵硬的闭眼挺着,就忽然感觉到一只手爬过大腿,点过胯骨,覆在了他兄弟上…… “屈重你大爷!”窦成当即炸毛,一把攥住屈重的手甩开:“你他妈又想干什么?!折腾一整天这才消停多久?我……我屁股疼!” 话一出口,窦成自己就闹了个大红脸。 “放松。”屈重不揉窦小弟,改摸头。 窦成简直要被气死:“不许摸我头!” 屈重继续好脾气:“睡吧,我不碰你。” 窦成睡得着才怪,瞪着双眼睛死死盯着屈重,要是眼神能杀人,屈重早就千疮百孔魂飞魄散了。 “你很生气?”屈重随意的翻下一页。 窦成翻了个白眼。 屈重眉头就皱了起来,嘀咕:“可是不对啊,这书上明明说,日久生情,占据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占据她的阴道……” 窦成吐血:“我他妈是男人!” “没毛病啊?”屈重举一反三:“同样的道理么,占据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撬开他的菊花,我不止撬开了,还攻陷力捣了。” 窦成:“……你他妈看得什么破书?!” “聊斋志异的戏本。”屈重乜斜窦成一眼,一副谴责他明知故问的表情。 窦成:“……” 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窦成发现,这死僵尸不要脸不要皮起来,真是太可怕了,简直让人招架不住。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他窦成更不要脸的人?不科学! “我们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呆三天?”深吸一口气,窦成压着脾气问。 屈重翻下一页,眼角都没给窦成一个,沉默是金。 窦成气得哟,一脚就踹了过去:“问你话呢!” “新婚燕尔,不都是要度蜜月的吗?”屈重头也不抬的反问。 “哈?”窦成一脸懵逼:“来鬼屋度蜜月?不是……谁他妈要跟你度蜜月?” “这里就你跟我。”屈重笑了笑:“很生龙活虎嘛,你要再不睡,我可就要继续做点蜜月该做的事了。”这语气,相当的邪魅总裁。 窦成那个怄啊,偏偏为了保住菊花不被摧残得满地伤,还只能忍气吞声,咬牙切齿的瞪了屈重一眼,闭眼睡觉。原本以为睡不着的,结果眼睛一闭,就不由自主的意识涣散睡了过去。 第二天,窦成是被某人给操醒的。睁眼就已经被观音坐莲抛高高了,欲仙欲死压根儿没有反抗拒绝的机会,等终于从刺激中醒过神,已经又是一天晚上,而他,软成了一滩烂泥。 第三天更绝,窦成不止被操醒,而且都不让他歇的,从早到晚,再从晚到天亮……除了解决生理问题,他几乎就没下床,这么高强度的活塞运动下,他居然没废掉,也算是奇迹了。不过更奇怪的是,他这三天就吃了两碗面,第三天一天一晚水都没功夫喝一口,除了浑身瘫软无力,却一点不觉得饿。 而且屈重干那事儿的时候也很奇怪,总是爱一手掐腰一手抚摸他的小腹……这动作简直教人恶寒,他又不是女人,难道还能被操几天就揣个娃呐? 屈重说话算话,说是三天就三天,第三天早上,窦成正累得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就被他抱着出了鬼屋。 窦成是抵触被公主抱的,但是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就虚睁着一双眼睛有气无力的抗议了一下,然后就睡了过去。然而前一秒他还被屈重抱着在下山路上走,下一秒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屈重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窦成皱眉动了动,他忙停下来安抚:“没事,继续睡吧,我开门呢。” 等窦成再次睡熟,他笑了笑,这才开门,将人抱了进去,一路给抱去卧室的床上。 当然,是他那间。 窦成这一觉可算是睡安稳了,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正好赶上晚饭。没见到屈重,这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伸了个懒腰下床走出卧室,入眼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把他给吓了一跳,都没回过神来,就见屈重端着个瓷钵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补药炖鸡的浓郁香味。 “起了?”屈重将汤放到桌上,一边解围裙一边说:“那快去洗漱,然后吃饭了,这几天你辛苦了,我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一只老母鸡,炖了药材给你好好补补,另外有粉蒸蹄髈,糖醋排骨,油焖虾,还有你爱吃的酸菜鱼回锅肉,不过光吃油腻的也不好,所以我给炒了个青菜……” 屈重话没说完,窦成就已经坐在桌前狼吞虎咽了起来。 特么他都快饿死了,还洗漱个屁! 屈重看他这样摇了摇头,也在桌前坐了下来:“你慢点吃别噎着,多喝点汤,我炖了一天很入味的。” “别以为你装的这么人妻我就会跟你搞基。”窦成一边扒拉饭菜一边含糊的说:“叉叉圈圈了也不搞!” 屈重假装没听见,沉默的给他挟菜。 一顿饭吃完,窦成才终于感到又活过来了,回房间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就又爬床上睡了。没办法,他这三天被透支的厉害,不管是身体还是睡眠,都需要狠狠的补。 屈重把厨房收拾好进去,窦成已经肚皮上翻打起了小呼噜,没有醒着时的张牙舞爪,看着倒是安静乖巧不少。屈重无声笑了笑,走过去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什么也没做,只是把人拽到怀里,眸光深邃的抚摸他小麦色的漂亮小腹。 的确是挺漂亮的,虽然四块腹肌不是很明显,但却依旧充满了男人味的性感,这身材跟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可相差太远了,然而两者融合,却更加的勾人。 屈重又有点蠢蠢欲动,但却没有像在鬼屋那时兽性大发,憋着憋着也闭上了眼睛。 一连好几天,窦成都醒了吃吃了睡,过着猪一样的日子,足足用了一个星期,他才算是彻底缓过劲儿来。这精神好了,自然就在家呆不住了,尤其是不想跟屈重朝夕相对,这死僵尸有毒,看到他就条件反射菊花一紧前列腺发麻,窦成现在是看他一眼都嫌臊。 不在家呆着,窦成就又约了甘平出去浪。 两人在游戏厅玩儿了几把,都有点兴致不高。 “怎么,有心事?”窦成敲了支烟自己叼上,随手把烟盒扔甘平让他自己拿,一边点烟一边问连烟盒都差点没接住的甘平。 甘平愁眉不展的,的确有心事,闻言就叹了口气:“成哥,咱俩同年同月生,再有两月就二十四的人了。” “啊。”窦成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然后呢?” “然后……”甘平也抽了口烟才说:“我爸说我现在已经成年,他没有义务再养我吃白饭,让我出去自力更生。” 窦成瞥了甘平一眼。 “我爸让我跟着他老同学去广城,他那老同学是包工头,好像是承包灯会什么的,听说挺挣钱的,我爸就想让我去。”甘平叹了口气。 “那就去呗。”窦成无所谓的说。 “我不想去……” “不去还能干嘛?”窦成打断他:“继续这么混日子?” “咱俩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甘平嘟哝。 “你跟我没法比。”窦成笑得一脸痞气:“我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这日子怎么都是过,而你不一样,你还要成家立业,跟父母生大胖孙子呢。” 甘平一脸郁闷的瞪着窦成:“你个负心汉,就不会舍不得啊?我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都见不着面的。” “我负心你个姥姥!”窦成一脚蹬甘平屁墩儿上:“少他妈恶心巴拉的装娘炮,走了走了,我还得回去吃饭呢。” “就一起随便在外边吃点呗,我请客。”甘平勾住窦成的肩膀。 “不。”窦成拿掉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家走:“我回家吃。” 这几天都有屈重做大餐,荤素丰富味道鲜,窦成都已经被养成了习惯,一到饭点就回家。当然,主要也是屈重做的饭菜太好吃,他这胃口被养刁,有点瞧不上外边的了。 “哎等等!”窦成刚走没多远,就又被甘平追上了,神秘兮兮的问:“你这出来经过高老太门外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窦成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甘平更加神秘脸:“我听说啊,那高老太家不太干净,老是有动静,不是半夜摔凳子的声音,就是剁菜板的声音,甚至还有人说大白天经过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可转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你说这高老太出煞的日子还没到,该不会现在就提前回来踩点了吧?” 第46章 身怀异香 窦成被甘平的话弄得打了个寒噤。 “不是说,撞见死人出煞不好,要不你们暂时宾馆住几天?”甘平越想越觉得该这样:“我说真的,花钱买个安心么,我今天去你们那边的小卖部买了瓶酱油,路过的时候都浑身毛飕飕的。” 窦成没有说话,但脸色说不上好,他本来就忌讳这个,甘平还一个劲儿的危言耸听,闹得他心里特别不得劲。 “要不你去我家住,让屈重自己外边住几天去?”甘平想了想又出主意。 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不用想也知道,屈重是肯定不会让他去跟甘平住的。要是他的性子,屈重越是不乐意他更要反正来,但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哪怕气屈重那混蛋气得肝疼,也不得不承认,离了那混蛋,还真没一点安全保障。 窦成正要说完,甘平就突然凑到他脖子根儿一通吸鼻子闻。 “你干嘛?!”窦成被他弄得汗毛倒竖,条件反射的伸手就把人给推开了。 甘平被推了个踉跄也不介意,还伸着个鼻子闻了闻:“成儿,你这身上什么味道这么香呢?你小子该不是喷香水了吧,别说还挺好闻的!” “鼻子短了吧?”窦成的第一反应就是。 甘平给了窦成一拐子:“靠,我说真的,你身上真有香味儿,喷香水就喷香水,男人喷香水又不丢人,你小子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窦成被他说的狐疑,拉起衣服闻了闻,又抬起胳膊闻了闻咯吱窝,除了隐约的汗味儿什么味儿也没闻出来。 “香个屁!”不想搭理这脑子犯抽的,窦成甩手走人:“走了。” “真不去我家住啊?”甘平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不去。”窦成很干脆的拒绝了。 因为有甘平的那番话,窦成路过高老太家门的时候不免就多了几分注意,可以说耳朵都是竖起来的,连呼吸都跟着放轻就怕惊扰到什么,就差没紧张到同手同脚了,最后拧开自家门,他几乎是夺门而入,活像真的有鬼在追。 屈重被他这动静弄得神色一凛,还以为他又招邪了,发现并没有才缓了表情。 “遇到什么事儿了脸色这么差?”屈重疑惑的问。 窦成看屈重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闻言也没有搭理,自己去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完了杯子一放,转身进了卧室。 屈重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倒是想起个事儿,也起身跟了进去。进门就见窦成捏衣角抬胳膊的在那吸鼻子闻,不禁挑了挑眉,笑了。 窦成一抬头就看到屈重那笑得意味深长的表情,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脸臊了一下,尴尬的放下胳膊,抻抻衣角。 “有事?”窦成绷着脸,鼻孔朝天斜眼看人,一脸不入流的高贵冷艳。 屈重配合的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咳了两声,说:“我是想说,高老太那边不怎么安宁,在她出煞之前,你最好还是避一避,少出去晃荡,如果你实在无聊……”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窦成的肚子:“我们可以多做一些有意义的运动。” “……滚。”窦成慢悠悠的送了他一个字,拿了换洗衣服就准备去洗澡。 “你这是要去洗澡?午饭已经做好了,吃完再去洗吧?”屈重见状说。 窦成撞开屈重就直接去了浴室。 “这别扭的家伙。”屈重好笑的摇了摇头,但随即闭眼深嗅,嘴角勾起满意勾了起来。 别扭归别扭,但其实窦成还是把屈重的话听进去了的,一下午他就窝在家里打手游,倒是也没觉得难捱了。所以说,习惯这玩意儿真可怕,不知不觉着就把一个人给潜移默化掉了。 这一下午可以说是过得平淡无奇,甚至是无聊的,但有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窦成受了甘平的影响,也隐隐约约闻到自己身上有味儿。时不时就忍不住要拉衣服抬胳膊闻一下,他觉得都快神经质了。 “喂?”实在是憋不住了,窦成拐了下身边端坐看书的屈重:“你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味儿?”屈重面色古怪的看着窦成:“你放屁了?不过味儿不大,我没闻到。” 窦成……窦成气得一脚踹他小腿肚上:“你才放屁!老子是说香味儿,香味儿!你这鼻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香味儿?”屈重故意四下闻了闻,然而凑近窦成脖子:“好像是有点……” 那就不是错觉了。 “奇怪。”窦成又抬胳膊闻:“我又没喷香水,哪来的香味儿?”按理说之前洗过澡,有味儿也该是香皂味儿,心里忽然就不踏实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把手伸出来。”屈重说。 “干嘛?”窦成狐疑的伸出手。 屈重笑了笑,搭上窦成的手腕,把脉:“脉象沉稳有力,身体倍儿棒,大战三百回合都没有问题。” “……有病!”窦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屈重是故意耍自己,顿时没好气的抽回手,心里却更加发愁了,连屈重都看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身怀异香,他是个男人又不是香妃! 可是发愁也没用,这问题无解。 窦成焦头烂额,他以为自己会烦躁的睡不着,结果出乎意料的好眠,几乎是沾枕头就睡沉了。 屈重嘴上撩的厉害,真到这会儿却什么也没做,只把窦成拉怀里圈着,手掌呈保护状覆着他的小腹,就闭上了眼睛。 咚咚! 哐哐! 咚哐咔嚓! 窦成是被一阵奇怪的动静给惊醒的,因为他是面朝窗户的方向睡的,睁眼就看到窗户玻璃上扒着个人……也不是人,他一眼就看出来在那扒着的是高老太。 高老太? 高老太! 操,鬼啊! 窦成吓得倒抽口凉气,张嘴没喊出来,反而给一口气呛进了气管儿,顿时咳得停不下来。 屈重一边给窦成拍背顺气一边安抚他:“闭上眼睛睡你的,她进不来。” 说完,屈重抬眼就朝窗外的高老太鬼魂看去,目光沉黯,犀利如剑,只一眼,那高老太就消失了。 窦成一颗心跳得剧烈,瞪着窗户半晌回不过神来,更多的是难以接受,因为他从高老太的表情里看到了煞戾恶意。 高老太是想进来对他不利。 “怎么会这样?高奶奶活着的时候人很好的,不都说好人有好报,死了也是到极乐世界,只有恶人才下地狱,她怎么就……” 屈重将窦成翻了个身,把他的脸按在胸前,不让他脸再继续对着窗户:“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而她现在,是只鬼,这跟生前善恶并没有关系,再说这世界,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阳间如此,阴司天道亦如此。” “我知道。”窦成声音闷闷的:“可是就算她变成厉鬼,也没道理第一个就找上我啊,好歹我还给他披麻戴孝过呢。” 屈重拍了拍窦成的后背:“那坟地是我看过的,风水还可以,按理说,她是没道理化身凶煞厉鬼的,看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回头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窦成脱口而出。 “不害怕了?”屈重挑眉。 “你不是说,让我自己学会变强吗?那就从这开始好了。”窦成咬牙切齿:“操都被你操了,我总得捞点好处回来才公平吧,正好了,你教我。”找个僵尸教自己本事,鬼鬼相克正好以毒攻毒,非常完美! “好。”屈重乐见其成,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了:“睡吧。” “嗯。”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窦成就觉得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居然一点没受到惊吓的影响。 然而窦成刚睡着没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就好像听到个熟悉的老太太声音在喊他。 “小成……小成……成成……” 谁啊?谁在叫? 窦成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小成……成成……小成……” 到底是谁? 窦成心里不受控制的开始着急。 “小成,我是高奶奶啊,走呐走呐,别睡懒觉,跟奶奶一起去捡瓶子,回头换钱给你买糖吃……” 高……奶……奶…… 不,不对,高奶奶不是已经死了吗? 就在意识快要脱离控制之际,窦成陡然想起这茬,当即就觉得天灵盖一凉,心里打了个突瞬间清醒过来。睁眼才发现,居然是屈重咬着自己耳朵在一遍一遍的喊,一会儿小成一会儿成成,肉麻兮兮的。 “你有病啊,晚上不睡觉吵得我做噩梦!”窦成气得推了屈重一把,想转身,却被对方给死死扣住了后背:“你……” “醒了就好。”屈重声音有些古怪压抑:“别转身,天还没亮呢,继续睡觉。” “一会儿见鬼一会儿噩梦的,我就是再大的瞌睡也被折腾醒了。”窦成有点起床气,脸臭的一逼:“几点了现在。” “三点十五,离天亮还早呢。”屈重说。 “靠……”窦成郁闷了,这大半夜被吵醒睡不着太闹心,这么躺着还不准翻身,简直挺得浑身难受:“你这大半夜在我耳边叫唤啥,害的我做梦梦到高老太叫我,吓我一跳。” 屈重:“……没事了。” 第47章 天罗地网 第二天窦成起来,第一件事就又是去洗了个澡。 屈重买早餐回来,看到他边擦头发边从浴室出来就是一愣。 “大清早的又洗澡?”提着早餐去厨房,屈重问了一句。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身上老是一股香味儿,好像比昨天闻到还有浓些。”提起这个窦成就一脸苦恼,这体香真是来的莫名其妙。 “是香味又不是臭味,你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屈重不以为然,很快就将早餐装盘端了出来:“不是还有什么古龙香水,那就是男人用的,又不是只有女人才能香喷喷的。” “你看我像那种浑身带香的?”窦成还是觉得别扭,主要还是这味儿太浓了,但要说刺鼻难闻却没有,反而闻着挺舒服的。 “像啊。”屈重摆好碗筷招手:“过来吃饭。” 窦成扔掉毛巾走过去:“我吃豆浆油条。”说着在桌前坐下,伸手都没碰到,装油条的盘子就被屈重给端开了:“嘿,你干嘛?” 屈重把饺子推他面前:“油炸食品不营养,你吃这个,我特地买的海鲜饺。” “那你还吃?”窦成乜斜屈重。 “我又不需要营养。”屈重拿了跟油条,张嘴就咬下一大口。 “那你别吃啊,反正不吃饭也饿不死!”窦成没好气,不过海鲜饺子也是他喜欢的,也就懒得去跟屈重争了:“不是说要去高老太坟地看看,什么时候去啊?” “先吃饭,等下再说。”屈重手指敲了敲桌面。 两人吃过早饭,屈重也没有马上就带着窦成出门,而是在餐桌上摆开排场,画符。他画,窦成在旁边看着,为了让窦成看得清楚些,他每一张都画得极慢,但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一气呵成不带停顿的,而窦成……就看着笔尖绕,啥也没看明白。 “你来。”还剩下最后一章的时候,屈重把窦成拉到身前,将蘸了朱砂的毛笔递给他。 “我……我来?”窦成麻爪的连笔都握不标准:“我不行吧……” “你就随便画,记着多少画多少,错了没关系,我这有好几张够了。”屈重调整了下窦成握笔的姿势:“手指别攥那么紧,食指往上倚着一点就行,对,就这样,来,你试着画来试试。” 窦成便凭着记忆画了几笔,一看,比屈重画的鬼画符还像鬼画符,那线条绕得一团乱麻似的没眼看。还真是应了屈重那句话,随便画画,屈重无所谓,窦成没气馁,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要不是他们要出门,他还跃跃欲试的想再多画几张。 路过高老太家门时,窦成想起昨晚的事就下意识屏住呼吸耳听八方,但跟之前一样,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就算这样,他一路走过也感觉后背漏风,老是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就怕高老太突然从后背冒出来。 窦成正一步三回头呢,就被屈重拉住了手,他就像是被突然刺了一下,别扭的想甩开,但对方攥得紧,根本甩不掉。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不好看,虽然咬牙切齿,也只能憋屈的忍了。 “这一段阴气很重,跟紧我。”屈重面色冷肃的突然停了下来:“我们先别急着走,先去高老太家里看看。” 窦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可是没钥匙。” 然后屈重就以行动告诉他,钥匙是浮云,人家手都没带比划下的,那门锁就咔哒一声自己开了。推门进去的瞬间,窦成觉得空气都降了十几度,之前只是路过就觉得后背发凉不踏实,这下身处高老太屋里,他更是浑身发凉,看哪都觉得阴气森森,都不用屈重拉拽,很自觉的就贴着人走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故意没有把门关严,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的时候方便跑出去。结果刚往里边走了几步,身后的房门就砰地自己关上了。 窦成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然后是客厅的窗帘被一阵风刮吹得猎猎作响,但实际上,窗户玻璃是关着的,就算没关严,外边也没刮风。 紧接着,头顶上的灯泡啪嚓啪嚓响了两声,忽然自己亮了,亮了没一秒就火星迸溅啪嚓灭掉了,之后就一直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 这场景,简直跟鬼片里演得一模一样。 虽然没看到什么,但窦成还是吓得脸色惨白。 咚咚咚! 哆哆哆! 就在这时,厨房里突然传出剁菜板的声音,没等两人过去,离窦成最近的那张发黑长木凳又砰地倒在他面前,还差点砸到他脚步。 屈重一脚踹开长凳,却没有拉着窦成去厨房,而是掏出几张符纸夹在五指间。 窦成紧张屏息,生怕呼吸声太大打扰到屈重念咒,结果那家伙一声没吭,直接符纸一甩就完了。几乎是符纸冲进厨房的瞬间,里面就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啸,正是高老太的声音,下一瞬,一股气流就从厨房冲了出来,在客厅上下左右的一通冲撞,噼里啪啦砸了一地狼藉。 咔嚓一声脆响,头顶的灯泡也掉了下来。 “小心!”屈重带着窦成躲开灯泡,随即塞了一把符纸在他手里:“这个拿好,站在这里别乱动我去布阵,哪里有风就往哪里拍一张!” 窦成早就一头懵逼,根本顾不上思考别的,屈重说什么就是什么。然而屈重前脚刚去布阵,窦成后背就刮来一阵阴冷劲风,几乎不及反应,窦成已经行动快于大脑,本能的转身拍了一张符纸,符纸脱手的瞬间遇风自然,与此同时,那股气流更奔放了,所过之处,犹如飓风过境,破坏力顶级。 但也说来奇怪,不管屋里桌子板凳电视机点灯柜台怎么遭殃,被收集角落的垃圾刮得满天飞,玻璃瓶子更是噼里啪啦往窗户上飞,东西碎烂一地,唯独那几块老旧玻璃纹丝不动,连裂缝都没见破开一条。无论那股气流怎么疯狂逃窜,就是跑不出这一方天地,简直就跟被天罗地网罩住了似的。 窦成不是错觉,屈重正在布阵的,还真就是天罗地网。 也没看清屈重是怎么做的,好像只是弹指一挥,几个方位所贴的符纸就红光乍现,跟突然活了似的,飞旋而起,拢出一圈天地,将那股乱窜的气流牢牢锁困其中。随着符阵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便见气流凝聚的稀薄白雾翻搅,刺耳的尖啸一声盖过一声,几乎要掀飞屋顶。 不过片刻,那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屈重适时收起符阵,被搅乱的薄雾再次凝聚,缓缓落地,变成高老太的样子,奄奄一息的跪趴在地。 “高……高奶奶,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虽然昨晚就见过高老太鬼魂,这会儿看到,给窦成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心情特别的复杂,不单单只是对鬼神的畏惧。 可能是伤的太重,高老太趴在地上浑身轻颤,就是没抬起头来。 窦成看着她佝偻趴伏的孱弱样子,不由跟生前的高老太联想起来,那时的高老太也是这样,驮着背,整天拖着只编织袋一个垃圾箱一个垃圾箱的翻找捡废品。或者在窦成经过家门的时候,背脊佝偻的端一碗肉汤让他喝了再走,她从不会请窦成进门,每次都会把吃的端到门口,看着他吃,浑浊的眼里慈祥又温暖。 想着过往种种,窦成喉头哽了哽,心里不自觉的放下了防备,下意识朝她走近两步。 “别靠太近。”屈重及时出手阻止了窦成的动作:“这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高奶奶了,她身上煞气和怨气非常重,按理说,她是自然病死,应该不可能化成厉鬼才对,这多亏是火化,不然怕是会尸变……我们去坟地看看。” 说着,屈重掐了个决,扔了一道符贴上高老太脑门儿,拉着窦成转身出门。出了房门,屈重还在门上拍了张符纸,这才带着窦成离开,直奔城郊乱葬岗。 两人赶到城郊,远远就看山脚的黄土公路上停了几辆警车,而半山腰,一对武警正推搡着一个男人往山上走,那男人身形干瘦,带着手铐脚镣,穿着灰扑扑的囚衣,不出意外,应该是个死刑犯。 “这是赶上枪决犯人呢,什么破运气?”窦成嘀咕着,却越看那刑犯越觉得眼熟:“我怎么看那男的有点像周世昌呢?” “嗯。”屈重点头:“当初判决就是这时候。” “你怎么知道?”窦成好奇的问。 “当初附他身的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淫鬼,而且男女不忌,监狱那种地方人多混杂,如果不及时收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开庭那天我去了。”屈重叹了口气:“这周世昌死的冤枉,但也是因为他本性不正,才给了邪祟入侵的机会,他的生魂早在拘捕那天就被鬼差带走了,现在即将枪决的,也不过是一个魂魄不全的行尸走肉而已。” “变态淫鬼?”窦成听了一惊:“我还一直以为……是那个风骚女鬼,那天挤在人堆里,她出现过。”说起来,自从抢亲那次过后,那女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也不知道是怕了屈重还是已经被屈重给收了。 屈重望着山上的方向皱眉。 “我们现在上去吗?枪决一般会在里边一点,我们上去碰不到。”窦成说。 “走吧。”屈重点点头。 第48章 四煞阵 两人刚走到山顶,就听到密林西头传来一声枪响。 窦成听着声音怔了一下,感慨这周世昌走得也挺寒碜的,居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连陶桂芳都没有来,想必是这件事情对她的刺激和打击都不小,不过窦成泥菩萨过河,除了感慨,也不能做什么,再说他也不是那种古道热肠的性子。 警察离开的时候不会经过高老太的坟,所以并没有跟他们撞上,很快就下山离开了。 一直目送警察下山,窦成才收回目光。 “你看出什么来没有?”屈重已经围着坟包转悠了好几圈,窦成被转得头晕,忍不住问。 “嗯。”屈重捻起一撮泥土搓了搓,随即起身拍了拍手:“这坟被二度挖掘过,不止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布过四煞血阵,还在坟里埋了东西。” “啊?”窦成目瞪口呆:“什么玩意儿?” 屈重:“说了你也不明白。” “那你知道这坟里被埋了什么吗?”窦成直觉不太妙。 屈重抬抬下巴:“先给挖出来。” “哦。”窦成四下张望:“还要下山找人家借家伙才行。” 因为是坟山的缘故,山下周边居住的人家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村子也隔着老远,两人走了老远,才在一家农户里借到锄头箢篼。回到山上,屈重指了指要挖的几个位置,两人就各手一把锄头的挖掘了起来。 东西埋得还挺深,锄头刨了老大的坑,才拖出一个带血的编织袋来。窦成很好奇这袋子里的东西,但屈重一共指了四个位置,还得继续挖。 四个方位,很快就全都被两人合力挖了出来,无一例外,全都是带血编织袋,袋子不大,只一般三十来斤的米口袋差不多大小。除了尼龙绳收口打着死结,还贴着血符,鲜血画的符,哪怕窦成是个外行,看着歪七扭八的纹路也觉得跟屈重画的不一样,而且也不知道是血的原因还是符的原因,让人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窦成扔下锄头,蹲麻袋前伸了伸手又缩回来,他这边正犹豫怎么下手解扣呢,屈重那边已经开始动手解了。那可是尼龙绳绑的死结,窦成这边正愁没刀子弄不开呢,屈重居然指尖挑花儿似的三两下就给解开了。 见他这么容易,窦成也就不瞎折腾了,凑过去看。 “快打开我看看,这血呼啦的都装的什么东西。”窦成催促说。 屈重捏着口子两边,刚一拉开,一股恶臭就冲了出来,窦成没防备,被吸了一口恶心得直想吐,抚着脖子眼泪都呛出来了。 “靠!什么玩意儿啊这么臭?!”窦成张嘴往外哈了好几口气,还是觉得那股恶臭囤积在喉咙里:“操!” 话音刚落,窦成就被屈重一个弹指打了嘴巴。 “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屈重接着又打开起来几个袋子看了看。 “我这都是口头禅,二十几年了改不了。”窦成捂着嘴巴,看着屈重正在进行的动作,顿时脸就绿了:“靠,你这手……你特么……恶不恶心啊你!” 屈重闻言,张开手掌晃了晃,笑了:“我这双手,不沾污秽。” “恶心死了你呕……”窦成连打了好几个干呕,好不容易才压下那股造反的恶心感:“我说,那袋子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死婴。”屈重的语气并不意外。 “什么?!”窦成却惊了一跳:“死……死婴?!靠,他妈比我这街霸还丧心病狂啊!居然用婴儿弄什么四煞阵,这也太残忍了,那……是不是要马上报警啊?” “不用报警。”屈重说:“这些都是被流产掉的,本身怨气就很大,应该都是从医院偷来的,有两个还没成形呢。” 窦成……窦成又想吐了。 “所以,高奶奶之所以会化成厉鬼,真的跟这个有关?”窦成还是觉得就用这么几个血淋淋的死婴布个什么四煞阵就这么大邪乎太玄幻了。 “嗯。”屈重点头:“四煞聚凶等同天地聚灵,正反两极相生相克,也多亏高老太是个普通人,这要是个修道者,后果不堪设想。” 窦成一句没听懂,顿了顿:“那现在要怎么做?” “破煞焚毁。”屈重拍拍手站起来,随手掐了个决,也没见怎么着,那些袋子上的血符就无火自燃了起来。 噗地一声,就像汽油泼进火堆里,轰然就烧成了燎原之势,一个连一个,全都烧了起来。 “就这样?”窦成还以为很麻烦呢,结果就随便掐掐手指,忍不住自己也抬手照着姿势比划了比划。 正比划着,就被火里突然响起的婴儿啼哭给吓了个踉跄。 “这不是死婴吗?居然还啼哭?!”窦成被哭得一阵心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那是怨灵。”屈重说完,又开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屈重念得很快,声音不大,却有种穿山破云的气势,过脑带回音,但却缥缈虚无。明明每一个字窦成都听到了,但听后就忘了,随着屈重念得越来越急,到后面他连听都听不清了。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凄厉的啼哭更加尖锐起来,混着屈重的诵经声,就像是刀子在脑子里翻搅,窦成脸色发白,头疼得几乎站都站不稳。 “别……别念……别再念了……”窦成刚开始还能撑住,撑着撑着就蹲在了地上,头疼欲裂得他想要抱头翻滚:“别念了……屈,屈重……我叫你别再念了……啊!疼死我了!别念……屈重!你停下!停下嗷……” 屈重没有停下,而且越念越洪急。关键时刻其实是不能被分心的,一个不慎不止前功尽弃,但见窦成那么痛苦,他还是没法做到心如止水,冒着反噬的危险甩手丢出几道符封住窦成的七窍。 被封住七窍,隔绝了声音,在脑子里翻搅的刀子祖宗总算是消停了,头疼的余韵依旧让窦成喘着粗气,满头冷汗,脸色白的像鬼。好半晌,他才从那种令人痉挛的疼痛中缓过来,才发现半天烧不化烧不烂的麻袋已经燃成了小火苗,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敢把窍上的符给拿掉。 直到完全化成灰烬,屈重才收起手,走过去将窦成给拉了起来,揭掉他窍上的符:“还好吗?” 耳朵还是嗡嗡嗡的,但已经好多了,窦成不想说话,摇了摇头。 “你在这等会儿,我把坟填好我们就走。”不敢让窦成离开视线太远,屈重扶着他:“能站住吗?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我没事。”窦成不让他扶:“已经缓过来了,我跟你一起填吧。” 见窦成的确没什么大问题,屈重这才放心,答应他一起填坟。 “走吧,把东西还了我们就赶回去,高老太的魂魄不能坚持太久。”填完坟,屈重一手锄头一手箢篼的说。 窦成点点头,也把锄头往肩上一扛,就跟着屈重一起下山了。 还完东西,两人也没有正常时速赶路,而是屈重拉着窦成往背上一背,眨眼就回到了高老太家门前,和上次一样,依旧进门不费力,轻而易举就登堂入室。 高老太的鬼魂还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看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窦成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比起之前,高老太的魂魄明显变淡了很多。 “破解四煞阵,对她的魂魄也有损伤?”窦成看向屈重。 屈重点头:“这原本就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阵法,要么破阵者被煞气反噬,要么布阵者引体自爆,高老太跟那些死婴怨灵早就被煞气所蚀,属于阵法傀儡,能为布阵者裆下一部分伤害。” “引体自爆?”窦成震惊了:“这种自杀式阵法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惜冒死也要这么做?” 屈重没说话,而是手势翻飞结印,就见符咒再次将高老太圈起来,但明显的,屈重念的咒语跟之前的不一样,而是在山上破阵时的差不多。窦成一个外行也就能听出个差不多,具体是不是一模一样他也不确定,但相比在山上时刀子剐脑,窦成这会儿并没有任何感觉。 屈重这一段咒语反反复复持续了很久,高老太的魂魄却越来越弱,窦成看得着急,可又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只在一旁急的是抓心挠肝。 眼看着高老太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虚无,屈重脸色难看的停了下来。 “怎么样?”窦成总算可以出声了。 屈重叹了口气,摇头:“高老太是阵眼所在,挡掉的煞气最多,等待她的只会是魂飞魄散,除非……” “除非什么?”窦成着急问。 第49章 智商欠费 “除非将她的骨灰挖出来,送去佛前停灵,以香火灵气洗涤煞气。”屈重叹气:“但是现在不比古时候,都说我佛慈悲,但一般寺庙都不会答应供养骨灰……” “给钱总行吧,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窦成打断屈重。 “你很有钱?”屈重乜斜他:“再说,就算你有钱,人家也未必会答应。” 窦成:“……” 他是没什么钱,手头那些都是父母当年留下来的,看着不少,但其实也够他一般生活水平混吃等死的数,真要干个啥,水花都溅不起来。 窦成:“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她魂飞魄散?你那除非还不如不除非呢。” “而且她魂魄的情况,也没那么多时间给我们奔波周折。”屈重说完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就拿了把菜刀出来。 “你拿菜刀干嘛?”窦成看着菜刀懵了一下,纳闷儿的问。 “当务之急,只能用我的心头血了。”屈重微扬起头,单手挑解着衣扣。 那举动,莫名的就苏撩了窦成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操了的原因,他看着屈重这性感苏撩的样子就忍不住脸热。 难道真的是日久生情,就像屈重当初说的,占据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占据她的阴道,占据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撬开他的菊花? 呸呸呸! 这都想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不过…… “你不是僵尸吗?你还有血呢?”窦成好奇的将屈重上上下下打量,目光掠过他胸前逐渐袒露的皮肤时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别扭的移开了。 “我还能在你身体里播种呢,你是我有没有血?”屈重勾着唇角,笑得有些邪魅。 窦成……窦成本能的菊花一紧,彻底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现在不是恼羞成怒的时候。 “你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救人要紧!”窦成咬牙切齿。 屈重低笑一声,一刀子当胸下去,立即就破开条极深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菜刀刀刃。屈重手腕翻转,握着菜刀的手往高老太的方向一甩,一滴凝聚成汤圆大小的血珠子就噗地穿透了高老太眉心,顿时血光乍现,高老太痛苦倒地,一缕黑气被血光裹着从眉心抽离出来。 屈重手一伸,就把那缕血光裹缚的黑气抓在了手里。那黑气在屈重手里扭曲挣扎得厉害,且不过两三秒就膨胀大了两三倍,但就算这样也没能逃出屈重的手掌心,只见他扔掉菜刀,随即一张黄符猛地拍上黑气,迅速掐诀念咒。 那黑气一看就不好对付,眼看着屈重额头冒出细汗,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窦成心里不免担心起来。但他没有细究这种担心的心理,只认为是担心屈重要是有个好歹,自己也会遭殃,可他也不想想,要真是这样,他大可以现在就趁机开溜,根本没必要在这杵着。 别看只是一缕能胀大缩小的黑气,却特别的难缠,屈重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把它给制服,随即一攥化为粉芥,消失于无形。而屈重这会儿亦是满头大汗,双手微颤,胸口的血更是汩汩往外冒,皮肉外翻的伤口就像是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吐着泡的往外喷血沫子,看着特别的狰狞可怖。 再看高老太,虽然还是很透明的躺在那,但好歹没有消失,不过那魂魄也薄得连纸片儿都不如。 “只等鬼差来拘魂,到了阴间,她的魂魄自然能养好。”屈重捂住伤口,眉头皱得死紧:“四煞阵威力无穷,哪怕是破阵反噬的残煞,如果不能剥离魂体,那也无可奈何,多亏这高老太化厉不久,执怨不深,不然别说心头血,就算我把心脏挖出来,也未必能救她,只不过她遭此一劫,魂魄不全,就算转世为人,要嘛痴傻要嘛多病短命,这个就她各人命数,我无能为力了。” 然而屈重说了这么多,窦成却没听进去,目光紧紧盯着他受伤的位置,一开口声音发紧:“你流了好多血,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屈重虚弱的笑了笑:“我这伤医院可治不了,再说,我都死过一次,除了魂飞魄散也不可能再死了。” 魂飞魄散四个字,听得窦成心里直突突。 “怎么?你在担心我?”屈重看着窦成脸色变了又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窦成觉得,屈重现在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灿烂的雪莲花,为什么是雪莲花,因为脸色实在是太白了!呃……他也不知道雪莲花是什么颜色的,反正不管了,雪是白色,那雪莲花肯定也是白色的! “你在担心我吗?”见窦成傻愣愣的没反应,屈重又重复问了一句,故意压低声线,低沉微哑又撩人。 窦成回过神来:“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我担心你要是魂飞魄散,我特么也遭殃。” “呵呵。”屈重直接笑出声来。 窦成翻白眼:呵呵你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铁链拖地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尖锐得令人毛骨悚然。 窦成闻声转头,就见一黑一白两个鬼差拖着链子从门上穿了进来,看都没看屈重跟窦成一眼,拘了高老太的魂魄就直接走了。 窦成直到鬼差走了才反应过来,问屈重:“那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吗?”随即又嘀咕:“这面对面的,我居然都没看清脸……” 是不是黑白无常屈重没说,解决了高老太的时,两人就回了家。本来么,屈重胸口这么大伤口,原本是提议带窦成去坟墓或者灵房鬼屋的,但是窦成不答应,他只能作罢,又不放心留窦成一个人,所以只能回窦成家。 回到家,窦成就让屈重在床上躺下了,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半天才想起来该包扎,可家里没医药箱,就之前擦屁股还是过期药,后面屈重倒是给买了一支,但不知道被放哪里去了。 “你先躺着吧,我出去给你买药。”窦成说完就要往外跑,被屈重给拉住了。 “不用去买药。”屈重说:“你也别转悠了,先坐下。” 窦成瞪他:“你他妈都快血流成河了还不用,你这可是刀伤,你以为你是女人来大姨妈啊?靠,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你说你要心头血,刺一下不就行了,开这么大道口子,至于吗傻缺?” “心头血,当然要取离心脏最近的才算。”屈重流了这么多血,除了看着虚弱些并没有多糟糕,反正他脸原本就白的基本没血色:“我真不用你去买药,你去厨房给我盛碗清水过来。” 窦成以为他是要清水来清洗身上的血迹,然后颠颠的跑去厨房接了一脸盆,还贴心的给兑了温水,拿了唯一一张前不久买一送一剩下的一条新毛巾,给端去了房间。 “水来了,你躺着,我给你擦吧。”窦成将脸盆放到凳子上,就挽起衣袖将浸水的毛巾吧拧干,在屈重身上擦了起来。 屈重:“……” 以前没觉得这孩子智商欠费啊? 屈重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告诉窦成他弄错了,算了,擦完再处理伤口也一样…… 不过,虽然鸡同鸭讲,但看着窦成皱紧眉头给自己擦身的样子,屈重心里还是挺欣慰的,觉得这小家伙混蛋归混蛋,好歹不是白眼狼。然而目光扫过窦成腰腹时,目光却黯了黯。 如果窦成此时低头,就会发现,自己的肚脐,隐隐被一团光晕圈笼着。 窦成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伺候过人,擦擦血迹就磨叽了好一会儿,还好几次差点碰到伤口,笨手笨脚得他自个儿都嫌弃。于是,偷摸瞥了屈重好几眼,要是屈重敢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他就敢把毛巾糊屈重脸上,他自己嫌弃可以,别人,哼哼! 让窦成欣慰的是,屈重还算知好歹,全程迷之微笑脸,并没有露出嫌弃来。 擦完身,窦成就准备端水出去倒。 屈重这才说:“倒完水麻烦再帮我端碗清水进来,不用太大的碗,就平时盛饭的小碗就行,也别兑温水,自来水就行,谢谢。” 窦成……窦成顿时就反应过来,之前屈重说的要水并不是擦血迹用,尴尬得脸红,觉得丢脸的同时就是恼羞成怒,但屈重还收着伤,忍了又忍,他还是把脾气给压下了,走到厨房倒完水,抬手就拍了下脑袋。 “靠,傻逼了。” 直到端水去房间,窦成的脸都还红着。 “小成,你再帮个忙,把我荷包里的黄符拿出来。”倒不是屈重真的严重到不能动弹拿东西,他就是故意指使窦成,喜欢看这小混蛋为他着急忙活的样子,这可比那拽拉吧唧又鼻孔朝天的样子又人情味儿多了:“荷包我系在裤腰上,左边靠后一点。” 窦成照做,够着在屈重左边腰侧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 “哪儿啊?我没摸到,不会是掉了吧?”窦成趴在屈重身上,脸都要贴到对方肚子上了。 “在呢,没掉,你仔细摸摸。”屈重声音低哑的说。 窦成……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明明屈重这句话很正常,但他就觉得被撩了。一边摸,窦成一边瞥了屈重好几眼。 第50章 肚子见光 好一会儿,才摸到荷包,窦成懒得解扣,用力一扯给拽了下来。 “荷包打来,拿两张符纸出来。”屈重说。 窦成依言从荷包里拿出符递给他。 屈重接过,就见那符纸被他夹在指间,无火自燃。他夹着燃烧的符纸在清水碗上念念有词一通绕,随即快很准一把摁进水里,符火噗地熄灭,符纸和清水相融,眨眼就变成了黑灰水。 “你把这符水浇我伤口上,就行了。”屈重做完这些,躺了回去,对窦成说。 “啊?”窦成有点怀疑:“这玩意儿真可以,不会伤口感染吗?” 屈重:“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好吧。”既然屈重都这么说了,窦成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端起碗,用手沾了水就往屈重伤口上洒,他不敢一下子弄太多,就怕一洒下去听到屈重的凄厉猪叫声,可以说,难得温柔了。 这上药方式也是绝了,窦成战战兢兢,终于搞定后屈重没怎么着,他自己反而憋出一头的汗,不过见伤口果然止住了流血,便放下心来。 屈重的伤口看着厉害,恢复的却很快,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已经结痂了,窦成看了,直觉神奇。以至于他这一天眼睛都忍不住往屈重胸口瞄,尽管那家伙衣服钮扣扣得一丝不苟,压根儿什么都看不到。 “你在看什么?”屈重本来端坐在沙发一角看书,抬眼将偷看的窦成逮个正着,勾着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窦成噎了一下,眼珠一转,咔嚓咬了一口苹果,边嚼边问:“那个,你今天不出门?” “我受伤了。”屈重骨节修长的手指捻着书页轻轻翻动,语气跟他动作一样云淡风轻。 窦成嘟囔:“……我看你挺好的。” 屈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窦成咔嚓咔嚓继续啃苹果,屁股上却跟长了刺似的不安分,扭来挪去,一会儿歪着一会儿倒着。 “你要无聊想出去就出去吧。”屈重光看着他这样都觉得难受:“不过你得把这个给戴上。” “什么?”窦成把果核扔垃圾桶,就见屈重从荷包里摸出个金戒指来:“戒指?让我戴这个,你什么意思啊?” 也不去洗手,窦成抽了纸巾随便擦了擦,就要伸手去接,却被屈重给拍开了。 屈重:“去洗手。” “事儿精!”窦成很不满,不过还是依言去厨房洗手,出来接过戒指对着光翻来覆去的打量:“你这戒指也太细了,男人嘛,还是要粗的才好看,最好戒面弄个正方形刻福字的装饰,这样才土豪嘛!” 屈重嘴角抽了抽,觉得窦成这审美有点辣眼睛:“你戴不戴?” “问你个事儿。”窦成忽地凑近屈重,拿手肘拐了他一下:“你这戒指也别借我戴了,暮花天直接二手价转卖我呗,不过你这个款式有点老土,也不粗,还有啊,色儿也不太正,我估计,也就两三百差不多了,珠宝店这种款的,最贵也就卖个五六八百顶天了。” 屈重:“呵呵。” “呵呵你妹。”窦成又撞了屈重一下:“给你说正经的呢!” “不卖。”屈重忽然凑到窦成耳边,压低声音:“我这戒指可不是一般的戒指,是要给……屈家儿媳妇儿的,咱俩什么关系,嗯?别说买,你要是我媳妇儿,它就是你的了。” 窦成面皮一抖,眉毛都挑高了:“就这破烂玩意儿?你们屈家也太寒碜了吧?不卖就不卖,谁稀罕!” 说完就要扔还给屈重,却被屈重一把拉住了手,然后又从他手上拿掉戒指,转手就套到了他无名指上。 窦成:“……” “出去玩儿吧,这个戒指比护身符管用,戴上它,一般邪祟不敢近身。”见逗弄的差不多了,屈重才正色说。 “这么厉害?”窦成很怀疑:“有这玩意儿,那你之前怎么不给我?” 屈重:“之前没用啊。” 窦成狐疑脸。 “之前咱们俩又没什么,你也看到是戒指,当然要睡过才有用啊。”屈重笑得像只道貌岸然的狐狸。 所以说……这戒指套他手上特么是几个意思?! 窦成又开始脸绿了,想要拔下来,但是被屈重攥手阻止了。 “要嘛老实戴着,要嘛就别出去了。”屈重严肃脸。 窦成……窦成毫不犹豫的取下戒指还给他,与其戴着膈应,他情愿窝在家里长蘑菇! 屈重接住被砸回的戒指眸色微沉,心中暗叹: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 最终,这一天窦成也没出门,就窝着打了一天的手机游戏,然后吃饭睡觉平平无奇。要真是这样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戒指那事儿惹屈重不痛快了,晚上不顾窦成的反抗,压着人狠狠打了一番桩,直把人折腾老实了才消停。 窦成很想翻脸,然而他脾气都没酝酿出来,就累得睡了过去。个大老爷们儿,居然一次就被操晕了,简直丢人。 半夜窦成被一泡尿憋醒,刚对着马桶稀里哗啦开尿,就看到肚子上一团白光瞬闪即逝,被吓得小兄弟哆嗦歪头,直接尿了一脚背。 “哎!卧槽!”窦成忙撤脚扶兄弟,瞌睡都给刺激醒了,尿完也没顾上洗脚,扒着肚皮就是一通看,然而却什么也没有,不禁就有点纳闷儿了:“难道是我眼花?” 上次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鬼,他当时也觉得是眼花,结果呢,他不知没眼花,还被一个大邪物给缠住了,嗷,之前还被操得欲仙欲死来着。所以……这肚子里冒白光不是眼花,那到底是什么鬼?! “喂喂,屈重你醒醒,你快给我看看,我这肚皮里是不是闪光呢?”猴儿似的蹿回床上,窦成不睡觉,使劲儿的摇晃屈重。 屈重睁开眼,眸光幽幽不见一点睡意:“什么?” “我肚子,我刚看见肚子在冒光,你快帮我看看!”窦成急的不行,只要想到自己肚子里有奇怪的东西,就一阵毛骨悚然。 屈重伸手就把窦成拉躺平,这才翻身坐起,摸着他肚皮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啊,肌肉挺弹性的,你这腹肌是不是多了两块儿?果然是这几天观音坐莲锻炼的好啊,生命在于运动还真是没错!” “去你大爷!”窦成踹了屈重一脚:“我让你帮我看肚子,你他妈耍什么流氓?” “肚子很正常。”屈重换上一本正经脸。 窦成还是觉得不是自己眼花:“可我刚真的看见白光了。” 话音刚落,裤子就被屈重给扒了,腿也抬起来了。 “你干嘛?”窦成额角青筋直跳。 屈重:“给你深入探查,既然看不出来,当然只能换专业工具了。” 然后,窦成就又菊门大开,被某‘专业工具’捣了个七晕八素。 然而,窦成却没有被这么原始粗暴的糊弄过去,一言不合就开操,直觉屈重有事瞒着他,双双达到顶峰的时候,他又闻到那股异香。因为是自己身体发出来的,闻着闻着习惯后他其实已经不怎么去注意了,但是从子孙液带出来的,却浓郁得他想忽略都不行,已经不是香,而是香得刺鼻了。 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变成香香体,还有肚皮里瞬闪即逝的白光,不正常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难道,跟屈重有关? 结合屈重心虚的反应,窦成脑子灵光一闪想到这点。他想追问,但身体却不收支配,疲惫的睡了过去。 窦成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熟后,屈重拿着戏本临窗而立,一站就是一个晚上。直到晨曦微露,他的眼都不曾从戏本上挪开,然而眸光幽沉,却一个字都未能入他眼,仿似正透过戏本看向未知无间。 天光大亮,他方才从戏本中抬头,脸上再次挂上温润浅笑。转身,他又是那个窦成熟悉的屈重。 窦成起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他以为屈重在厨房,还想跟进去追问,结果却发现,找遍了家里,也没看到屈重的人。倒是桌子是用那只昨天见过的黄金戒指压着张纸条,是让他出门戴戒指的备注。 昨晚糊弄,今天直接开溜,这百分百有问题了! 窦成肯定的想。 这么一来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了,本来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肚子也因为心理作用作祟,开始隐隐抽痛不舒服起来。这他妈还吃什么饭啊,窦成跑到自己房间那个老式立柜的穿衣镜前,直接掀衣服露肚皮的看了起来。 然而,窦成足足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肚皮看了起码有二十多分钟,依然什么也没有,就看到自己越来越漂亮性感的腹肌了。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坚信自己的肚子里揣了个东西。 这样看也看不出来,那……要不要去医院打个B超啊? 思来想去,窦成觉得很有必要,要是真的是自己心理作用还好,如果真有奇怪的东西……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剖腹手术应该能够给取出来。 窦成想了想昨晚看到那白光的情景,光源其实不大,也就,一颗汤圆大小。算了,与其在这里纠结,还是直接去医院吧。 打定注意,窦成当即换衣服出门,不过出门之际,没忘把屈重特地放在桌上的金戒指戴上。既然屈重说这戒指比护身符有用,那他就当护身符带着图个安心好了。 第51章 鬼打架 不知道是不是这金戒指真的太辟邪,窦成去医院的路上正常到不科学,什么鬼鬼怪怪都没遇到。到医院挂了个内科,见了医生直奔主题,怀疑肚子里有东西,就是来打B超。 那医生还以为他肚子里长了什么肿瘤包块对着他肚子按了一通,然后刷刷开单。 打完B超,结果很快就出来,窦成很健康,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可是没道理啊,要真什么都没有怎么会发光? 窦成怀着疑窦回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但是屈重没在家,他也没在意,因为心里揣着事儿,对什么都兴致缺缺,一时也想不起来该干什么。习惯性软骨头倒沙发上挺尸,可是躺了没一会儿,窦成就忽然觉得……贼他妈没意思,心里还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叫茫然的情绪来。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突然就…… 自从父母双亡众叛亲离后,窦成就一直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混吃等死的日子,以前还有点粗金链街霸哥的奔头,最近被鬼缠得连那点奔头都没了。以前他从没觉得自己也是需要奔头,回过神来却突然……突然怎么,他自己也说不好,就是茫然,茫然到发慌,也是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状态,甚至厌恶。 “操!”窦成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我特么怎么跟个孕妇似的情绪无常,有毒吧?” 反正戴着戒指似乎真的很辟邪,窦成想了想,干脆叼了根烟,出门了。 “成哥你可算是出月子了,要是再不现身,大伙儿都要以为你被毁尸灭迹了!”窦成刚晃荡到以前常聚的茶楼,就被狐朋狗友之一勾肩搭背带了进去:“别说你来的真及时,哥儿几个刚好三缺一呢!本来是想玩儿斗地主的,不过老郭你知道,这家伙就认麻将!” 窦成无所谓玩儿什么,本来就是出来打发时间的,正跟着人往里面走,却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见他停下,狐朋狗友之一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朝他们的左侧方望过去,然而大街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禁纳闷儿:“成哥,你在看什么呢?” 窦成拿掉狐朋狗友之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回来。” “哦。”对方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习惯听话的点了点头,狐疑的看看窦成又望了眼令窦成目不转睛的左侧方,一步三回头的先进去了。 等人进去了,窦成才走到小鬼面前。 “是你啊?是来找我的吗?”窦成在小鬼面前蹲下来。 小鬼点点头,小手在裤兜里掏啊掏,半晌掏出来快红色的气球皮,然后递给窦成。 “你这……”窦成嘴角抽了抽:“都破成这样了还怎么吸泡啊?这么喜欢气球,哥哥给你重新买一个吧?” 出乎意料的,小鬼摇了摇头。 窦成头疼了:“可是你这个太破,真的吸不了,而且吸了也小小的,不好看了。” 小鬼一如既往执着得很。 “哎,你这……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执着你这气球啊?”没辙,窦成伸手就要去拿气球皮,谁知小鬼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却骇然色变,连退数步,转身就跑,窦成一懵,忙站起身来:“嘿!你跑什么啊?” 小鬼没有回应他,头也不回的跑着跑着就消失了。 窦成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去茶楼,就看到小鬼宝贝的气球皮掉在脚边,犹豫了下,他弯腰捡了起来。望了眼小鬼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吸气球皮。 拇指肚大小的气球皮,真没多少发挥的空间,吸出个泡来也就纽扣大小,可以说是非常的迷你了。 吸好泡,窦成没有带身上,而是放回了地上,因为他知道,就小鬼对这气球的重视程度,发现不见了肯定会回来找的,也有可能,他其实就在暗中远远窥视着自己。 揉了揉发酸的腮帮,这才转身离开,径自进了茶楼。 “成哥成哥!这里!” 窦成刚露面,看到他的狐朋狗友就直冲他挥手。没什么表情的正要过去,就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刚那家伙不是说三缺一吗?可他们明明有四个人啊?还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头垂得很低,长长的刘海遮盖过眉骨,朦胧的像罩了一层面纱,看不清脸,关键还是气质,让人一眼看了很不舒服。 凭借这些日子锻炼出的第六感,窦成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过去的步伐下意识放慢。 “说什么三缺一,你们这不是刚刚好吗?这兄弟谁啊?怎么没见过?”一边说着,窦成紧紧盯着那人,然而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头也没抬。 倒是其他几个一脸懵逼的面面相觑:“什么刚刚好,我们这麻将三缺一还差一个呢,又不是斗地主。” 果然…… 窦成没有过去,不带停顿的转身就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 “不是成哥……” “来都来了干嘛呢?” “嘿,跑那么快被鬼撵呢?” 可不就是鬼撵么? 几乎就是窦成转身跑掉的瞬间,那个低头坐着的青年猛地跳起来追了出去,跑到门口身形一晃,下一秒就把窦成堵在了茶楼门口。 窦成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去:“操……” “这么孬,也配跟他结血契?”青年阴测测冷哼一声:“把戒指交出来!” 什么玩意儿? 窦成懵逼脸,有点看不懂眼下的情势。这鬼东西追出来就为了抢戒指?而且听那语气…… “这戒指啊?”窦成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那可不行。” 青年猛地抬起头来,丹凤眼猩红又凌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戴这个戒指?!” “我是人啊。”窦成痞痞的眨眨眼:“你倒是个东西,鬼东西。” “他是不是告诉你,这戒指比护身符管用,所以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青年阴测测的问。 窦成皱起眉头,直觉眼前这鬼可能比以往遇到的都棘手。 “你为什么想要这戒指?”窦成转着戒指,问得漫不经心,实际上确实在拖延时间,照这鬼东西的速度,跑肯定是跑不掉的,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屈重能像以往一样,及时赶来了。 “因为……那是我屈家的东西!”看出窦成有意拖延,青年不再废话,直接出手去掐窦成的脖子。 窦成下意识抬手格挡,原本该穿透个空的他却意外接住了青年的招式。戒指碰到青年的手,滋溜灼出一个黑洞,但他却不退反进。 窦成没注意到戒指的威力,反倒惊喜于终于能碰到鬼正面刚了,当即毫不犹豫的交起手来。踢,踹,劈,扫,拧,扭,摔,简直是发狠的将这些日子以来受的憋屈劲儿尽数倾注发泄在了这一鬼身上。 还挺猛。 当初要是有这狠劲儿,也不至于屁股开花菊花残了。 但是再猛,在鬼面前也是花拳绣腿。 都没过上几招,窦成还是被掐住了脖子。 “哪儿跑来的小鬼?滚!” 窦成正窒息的眼前发黑,突然脖子一松被甩了出去,踉跄站稳,就见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小鬼跟青年打成了一团。 别看是个小鬼,战斗力居然还挺强,竟是缠得青年脱不开身。 按理说,这种情况他应该趁机跑掉才对,但是看着被怎么摔打都死咬着青年脖子不放的小鬼,他怎么都迈不开腿。 就在窦成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之际,突然发现身边围了好些人,大家都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打斗中心。 “啧啧啧,这两只猫打得也太凶残了。” “感觉很不正常啊,这俩猫跟疯了似的。” “我听老年人说,猫儿打架其实是鬼打架,人不能出声,不然会死。” “滚滚滚,那是说的晚上,大白天的讲什么鬼故事,你个蠢货!” 窦成:“……” “大哥哥快跑!”小鬼松口换脸咬的功夫冲窦成喊:“你留下也没用,快跑!” 虽然有点扎心伤自尊,但小鬼说的是事实,知道留下来也是拖后腿,窦成咬咬牙,掉头就往家跑。 一边跑一边心里呐喊:屈重屈重快来啊!救命啊!有个神经病鬼要杀人啦! 而且那鬼还是屈家的。 靠,一口气遇到两只屈家鬼,这特么什么破表运气?! 刚冲过街角,后衣领就把人拽住了,扭头就见刘瞎子翻着白眼站在那笑得鼻歪嘴斜。 “干啥呢?又被鬼撵呢?我这有新的辟邪物件儿要不要?这回绝对物超所值,老物件儿陪葬品,铜钱剑,还是五帝钱你看,就算没用卖古董也稳赚不赔的……” “滚,别挡着老子!”窦成正着急呢,推手就要甩开刘瞎子,却被对方反扣住手:“你他妈松手!” “真的,这次不要钱,就跟你交换一下,你把手上戒指给我,我这古董免费给你,怎么样?”刘瞎子不依不饶。 窦成被气乐了:“不是,我在你眼里真就那么傻逼么?” “嘿,你看你这话说的……” “滚!”窦成甩手。 刘瞎子攥着没放,正当窦成暴脾气想干架的时候,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扶着肩膀猛地往后一拽,下一秒,屈重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窦成前面。 “刘师傅,欺负我家孩子很有意思么?”屈重目光沉黯的看着刘瞎子:“这戒指是我屈家传儿媳妇的传家之宝,屈某虽然好男风,可你这样的,我也没那么重口啊。” 刘瞎子一秒变脸:“误会误会,我就习惯跟这小子开个玩笑。” 屈重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在刘瞎子转身欲逃之际,突然出手,幽火燎烧,刘瞎子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变成袖珍草扎人啪嗒掉在了地上。 第52章 小鬼的来历 窦成一脸懵逼的将草扎人捡起来,翻来覆去的看。 “刚拉着我不放的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怎么做到的?这赝品也太传神了!” 屈重一脸无奈,把草扎人给拿了过去,手心火焰一窜,直接给燎成了灰烬。 “你这侧重点是不是有点偏了?”屈重抖掉草灰:“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雕虫小技。” “啊!”窦成叫了一声,拉着屈重掉头就往回跑:“我刚遇到你亲戚了,抢我戒指来着,这会儿正跟小鬼打架呢,你赶紧的,迟了恐怕小鬼撑不住!” “我亲戚?”屈重任由窦成拉着跑,听到这话眉心一簇,神色莫名。 “他说是你屈家的,快快快,别磨蹭,到了你肯定认识!”窦成跑得气喘吁吁:“靠,听他那说话口气,我怎么感觉像是你姘头啊?” 两人赶回茶楼那边,却发现早就鬼去人散,门口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不过是窦成的错觉。 “……小鬼不会是被抓走了吧?”窦成很担心:“我们赶紧去找找,不能让小鬼出事!不过……你们鬼应该有磁场感应的吧?你能知道他们是去哪了吗?” 屈重闭目凝神半晌睁开眼,摇了摇头:“跟我走。” 两人绕着走了两条街,捡到了指甲那么点大小的一块红色气球皮。 屈重弯腰捡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小鬼的?”窦成紧张的问。 屈重点头:“小鬼受伤了,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再找找。” “啧,还以为你们鬼自带定位磁场呢。”窦成嘴上吐槽,脚下却步履生风,眼睛也四下张望寻找着小鬼和鬼青年的身影。 “还定位,你以为是GPS成精呢?”屈重无语。 窦成:“……” “走这边。”屈重拉着窦成就冲进旁边的巷子。 还以为会看到一场恶斗,结果却看到小鬼奄奄一息倒在垃圾箱旁边,小身子透明的,窦成第一眼都没发现,还是屈重先跑过去抱他才看见。 “小鬼受伤了?他没事吧?”窦成想帮忙插不上手,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 “先回去。”屈重抱起小鬼掉头就往回走。 窦成却一步三回头的到处张望。 “别找了,早跑了。”屈重说。 “你知道那是谁?”虽然屈重来的迟,但窦成直觉他应该心里有数。 屈重没有应声,但那表情相当于默认。 窦成不知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看着屈重莫测不明的表情,对那鬼青年的来历更好奇了。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让屈重这么讳莫如深? “你一来就跑,看着也不像你姘头,难不成单纯只是亲戚关系?那他干嘛要抢这戒指?”窦成绕弯儿打迂回球。 屈重还是没回应。 窦成心头哽了下,看向越来越透明的小鬼:“他不会有事吧?” 屈重:“不会。” 窦成……窦成朝天翻了个白眼。 两人回到家,屈重将小鬼抱进房间,没让窦成跟进去就把门给关上了。 这还是窦成第一次被拒之门外,顿时心里那个不爽,不过也知道现在救小鬼要紧,自己进去也帮不上忙,这才压下不快去沙发坐了下来。这人啊不能闲,闲下来脑子里想的东西就多了,比如说戒指,比如说鬼青年,比如说……屈重的避而不谈。 窦成觉得自己就像是黑灯瞎火误掉漩涡里,晕头转向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置身其中,却被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排斥在外,这种什么都被蒙在骨子里,却摆脱不了的感觉,太糟糕,太不爽了。 屈重在房间里呆的时间不长,几分钟就出来了。 “小鬼没事了吧?”一见屈重出来,窦成就急切的起身问,他倒是想进去看,但见屈重带上房门,明显是不让自己进去,怕冲动坏事,便只能按捺住又坐了回去。 屈重点了点头。 “你今天去医院了?”倒了杯水放到窦成面前,屈重这才挨着他坐下。 窦成颠着二郎腿,胳膊舒展恣意的搭在沙发靠背上,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屈重。 “去了。”窦成眼底冷芒划过:“你很紧张我去医院,为什么?” “医院那种地方除了看病还能是什么,我紧张,自然是因为关心你的身体。”屈重面不改色。 “呵……”窦成冷笑:“我早该想清楚的。” 屈重闻言皱眉,转头看向窦成。 “肚子里莫名其妙闪光,除了跟你有关难道还能是我自己身体变异长出夜明珠啊?我又不是蚌精。”窦成叹了口气,收起满身锋芒,第一次用低声下气近乎祈求的语气:“你就给我个准话不行吗?我肚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个鬼青年,又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戒指你早不给我晚不给我,为什么要在今天给我?” 屈重看着窦成久久不语。 窦成便当他是默认或者心虚了,猛地站起身来,怒目而视:“我他妈不就是砸了你那些死人玩意儿吗?操也操了鬼也见了,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划出道来行不行?!我早该想到的,你们屈家能造出你这么个恶煞,就注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冤有头债有主,谁他妈把你变成这样的你找谁去啊!你去搞仇人老子算你有种!” “你说完没有?”屈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窦成冷笑:“怎么?戳到你痛楚这是要恼羞成怒了?来啊!掐我脖子啊!你他妈有种现在恁死我,恁不死我老子掘了你坟泼你一棺材黑狗血猪粪馊水……” 话没说完,就被屈重一把拽了过去,扣着脑勺瓜子狠狠堵住了嘴。 “唔!”窦成被咬了一口狠的,疼得条件反射抬膝撩阴腿,却被屈重转身给压在了沙发上:“唔唔……靠!放……放开老子!滚!唔唔唔……” 任窦成一身蛮力,愣是没派上用武之地,很快就在屈重强势霸道的攻势下,软成一滩烂泥,内心狂飙mmp,肚脐三寸下面的小兄弟却颤巍巍的直流泪,明明是嘴上不想要身体不想要,就是特么的二两肉不争气。 “老实了?”漫长的深吻下来,窦成大脑缺氧头疼欲裂差点被憋死,屈重却面不改色,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压着他的身子更是动都没动,大有还不老实再来一发的架势。 窦成咬牙切齿憋成河豚,然而在屈重强势的气场下……一秒怂。 屈重这才满意了,指尖轻抚窦成那双贼够人的桃花眼:“我要真想弄死你,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折,我念你混蛋惯了,这一次就算了,但是这种混账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嗯?” 嗯个屁! 还有……什么叫混蛋惯了?操! 窦成气得胸口疼,但更多的……却是委屈。这情绪来的太猝不及防了,要知道,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彻底扔掉这玩意儿了,街霸成哥日天日地,从来只有让别人委屈的份儿,哪里可能委屈自己,可这一次,他妈的就是好委屈。 为什么委屈啊? 窦成却茫然了。 屈重将窦成的情绪起伏看在眼里,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不会伤害你的。” 窦成撇开脸,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他一定要,把一切未知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这么多年的混天过日子,或许也是时候做点改变了。 小鬼是傍晚才从房间里出来的,先是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客厅,随即跑到窦成面前,小手在裤兜里掏了掏,什么都没掏出来后,脸色一下就变了,血泪盈满眼眶,随即就无声哭了起来。两道血痕挂在惨白肉圆的小脸上,悚萌悚萌的,视觉冲击有点大,这多亏窦成跟他早就熟悉了,不然陡然看到这场面,非得被吓一跳。 “小鬼你哭什么?”窦成僵硬的不知道该不该抽纸巾给这小鬼擦脸,整个人很是无措,长这么大别说哄小鬼了,他连小孩儿都不会:“伤没好?还是哪里难受?” 小鬼抽抽噎噎,半晌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气球……气球没有了!” “呃……”窦成懵了:“就那么一丁点的皮,没了就没了,我再给你满一个新的不就行了,你说你咋就认死理儿,非得那个不可呢?” “呜呜……妈妈,妈妈说,只要我把气球吹的又大又圆,举得高高的,她就回来接我,呜呜……气呜呜……气球没有了,我就……再也等不到妈妈了!”小鬼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然而窦成却顾不上惊讶:“你妈妈?” 小鬼一边摸脸一边点头。 “怎么回事?”窦成一下午没搭理屈重,这会儿却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然后又看向小鬼:“可是……你不是车祸死的吗?” 听到这话,小鬼浑身巨震,猛地抬头看向窦成,血呼啦的小脸茫然又震惊。 窦成也跟着震惊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撑着沙发的手突然被握住,是屈重,窦成看向他。 屈重说:“他知道,只是一直不肯面对罢了,我之前就很奇怪,如果只是横死,他身上顶多是怨气,煞气不可能那么重,看来关键在他妈妈,他执念要等到妈妈回来接他,所以潜意识排斥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而他这这执念,与其说是执念,不如说是恨。” 窦成冷嗤:“开头一句话,过程全靠编,人家小孩儿就说了个妈妈,你就掰扯出这么多,这脑洞也是让人服气。” 话音刚落,小鬼哭得更大声了:“妈妈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挣钱给我买新衣服,让我在福利院门口等她,她还买了我喜欢的气球,说只要我把气球吹得大大的圆圆的,举得高高的,她就会回来了,我,我一直在努力把气球举高高,可是气球被风给刮走了,好多车过来……我,我去捡气球,被大卡车……呜呜……好痛!” 第53章 怎么就我是素 小鬼情绪爆发收不住,哭了很久才停下来,然后跟窦成大眼对小眼。 看着小家伙抽抽噎噎满脸血泪的模样,窦成只觉心里被一股郁结堵得无比难受,沉默须臾,突然起身就冲出了家门。这突然的举动把屈重跟小鬼都惊了一跳,担心他会遇到危险,双双追了出去。 “窦成你干什么去?”屈重跟在他身后问。 “我去超市,一会儿回来!”窦成跑得很快,眨眼就跑没了影儿。 窦成家附近就有一家小超市,说是超市,其实也就是几十平米摆两排货架的小卖铺,卖的东西也杂七杂八。窦成一鼓作气冲进去,没去货架,直接在柜台拍了十块钱。 “买气球,红色的,十块钱能买几个?”窦成问。 小卖铺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听了就弯腰从木头柜台下边的拿了两袋气球出来。 “看你买大的还是小的,大的五块钱一个,小的十块钱三个。”小卖铺老板把东西往窦成面前一推就坐下不管了,让他自己挑。 窦成挑了两个大的,转身走人。刚走出去,就看到等在外面的一大一小。 “你们怎么来了?”窦成看到两人一愣。 “不放心你。”屈重问:“这么心急火燎的,买什么了?” 窦成笑了笑,将刚买来的气球递给小鬼:“咯小鬼,你看我这跟你的那个也没区别是吧?而且我这个还比你的吹得大,送你了,必须收下,你要敢拒绝,我就揍你屁股。” 小鬼怔怔的看了气球好久,却没有伸手接,泫然欲泣的仰头看着窦成:“哥哥也要走了吗?我不要气球了,哥哥不走好不好?” 窦成这一颗铁汉心咯,被这软软糯糯的祈求给瞬间化成了绕指柔,那一瞬间,给他心疼的。 “先回家。”窦成牵起小鬼的手就走。 屈重看得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但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是阴气过重,反正有他看着,也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情。 两大一小回到家,窦成二话不说就把小鬼给抱了起来,想了想,又抽了纸巾给擦脸。结果却发现,他自己明明能碰到小鬼,纸巾却碰不到,这脸上的血是没法擦了,顿时就犯了难。 还是屈重去厨房端了碗符灰水出来:“蘸这个给他擦洗就可以了。” “鬼不是都怕符的吗?你这玩意儿抹他脸上,不会灼个洞吧?”窦成怀疑的看着那碗水,他可还记得之前在高老太家里,符纸的威力。 “放心吧。”屈重叹了口气:“你就这么不信我?” 这倒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主要是对符纸根深蒂固的神话观念,这玩意儿在一般人眼里,就是驱邪捉鬼的,谁知道用途这么广泛? 不过屈重都这么说了,窦成也就不再顾虑,用手蘸水后给小鬼擦洗起来。 眼看着小鬼脸上的血沾到符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窦成感慨之余突发奇想:“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符水能捉鬼驱邪亦可给鬼洗脸,啧,你这符纸还挺多功能的,既能当武器又能当洁面液,话说,你们鬼是不是也会臭美洗脸做美容的啊?要是这样,那你完全可以开一家幽灵美容院嘛,专门为鬼鬼怪怪的做美容护理,需要冥币收冥币,需要软妹币就让他们想办法弄软妹币……啧啧,想想就带劲!” 越想越觉得可行,窦成一脸兴奋的看向屈重。 屈重被看得眉心一跳。 然后就听窦成说:“你教我画符吧,就刚这种,到时候我就开家幽灵美容院,嘿嘿,就开刘瞎子香榭店对面,让那老头拽,我膈应死他!” 屈重:“……” 这神逻辑,屈重也是服了。 屈重:“人不就坑了你两次,那草扎人跟他也没关系,至于吗?” “呵……没有他神来一脚,老子能惹上你这么个祸害吗?”窦成觉得,这倒霉债掰扯来掰扯去,果然还是应该算刘瞎子头上。 “你要不去收保护费,打砸抢的,人也不会给你那窝心脚。”屈重端起碗就往厨房走:“晚饭煮面,这么晚了,就不弄那么复杂了怎么样?” “随便。”对于吃的窦成其实向来无所谓。 窦成把小鬼放到沙发上,见茶几上有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正准备坐下玩儿手游给小鬼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窦成拿手机的动作一顿,心想这个点儿会是谁来,人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胳膊被戳了戳,窦成转头看向小鬼:“干嘛?” “哥哥,门外是个人。”小鬼软糯的说。 人? 窦成就更纳闷儿了,这么晚,会是谁?过去开门,就见甘平扭扭捏捏的站在门口。 “成哥,我明天早上五点半的火车,你,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甘平问。 窦成不轻不重给了他脑袋瓜一下,好笑的说:“有病吧,搞得跟找我私奔一样。” “那你跟我私奔吗?”甘平不要脸的顺杆爬:“成哥一起吧,你看你在这也没个亲人,这片很快就得拆迁,到时候你还不是得另外找地方住,与其在这看着难受,还不如咱俩一起远走高飞,搭个伴儿呗,你看我这第一次出远门,没成哥罩着,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了。” “不去。”窦成冷漠无情。 “不是,这都多少年了,你这样过着有意思吗?难道还真想混吃等死啊,咱做人吧,怎么都应该有点追求,不用去拯救地球这么宏观远大,老婆孩子热炕头该有吧,不然这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甘平苦口婆心,极尽游说的想要拉窦成一起。 “是没什么意思。”窦成纵了纵肩:“所以我决定了,等房子拆迁下来,我就去出家当和尚去。” “啊?”甘平愣了:“不是,成哥你这不会是真的看破红尘了吧?” 窦成翻了个白眼:“我啊,看不破,我心里怨气大着呢,我就是在想,这辈子太倒霉了,可能真的是命不好,我就干脆吃斋念佛,修修下辈子。” 甘平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进来。”窦成侧开身:“吃饭没?” 甘平摇头,进门后顺手把门给关上。 “我这煮面呢,一起吃?”窦成问。 “哦。”甘平无精打采:“哎,你不跟我一起,我这一个人到时候怎么浪啊?” “还浪呢,当心你爸打断你的腿。”窦成嗤笑他,走到厨房对屈重说:“甘平来了,你多煮一碗。” “好。”屈重头也不回的站在锅边忙活。 很快,屈重就端着面出来了。托盘上三碗面,甘平一碗,屈重自己面前一碗,最后一碗放窦成面前。 窦成看看这个碗里又看看那个碗里,不乐意了:“你们面里都有肉,怎么就我是素?” “你不是要出家当和尚?”屈重筷子挑面,漫不经心的反问:“不是说要吃斋念佛修下辈子吗?” 窦成:“……” 甘平噗嗤就乐了,给屈重竖拇指:“果然还是屈老大威武,像成哥这种满嘴跑火车的,就该你这样的来治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哦,一物降一物!你看看成哥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哈哈哈……” “的确是满嘴跑火车。”屈重看了窦成一眼,点点头:“你没来之前,才嚷着要去刘瞎子香榭店对面开幽灵美容店膈应人呢,这会儿就四大皆空准备去当和尚了。” “噗……”甘平进嘴的面喷了:“啥玩意儿?” “闭嘴吧你。”窦成没好气,看这两人碗里的荤面怎么看怎么不平衡,把自己面前这碗往屈重面前一推,伸手就把屈重的给抢了过来,稀里呼噜就开吃。 甘平震惊脸:“……那,屈老大吃过的……” 话音未落,就被窦成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甘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果断不吭声了。 甘平一早还得赶火车出远门,所以并没有呆太久,吃完饭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窦成特别看不上他这点,扭扭捏捏跟娘们儿似的。 这边送走了甘平,晚上睡觉却成了个问题。 原本多个小鬼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偏偏这小鬼黏糊上了窦成,窦成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去厨房跟着,上洗手间跟着,洗澡跟着,连睡觉也要跟着进房间。对此,窦成是巴不得,屈重却黑了脸,直接拎着小鬼扔出房间,一道符就给挡在了外面。 小鬼进不来,也不硬抗,就哭。大半夜的鬼哭幽幽,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说,小鬼哭得挺伤心的,要不就让他进来吧?”窦成翻身坐起来:“你说你个老鬼了,干嘛还跟个小孩儿刚啊?丢不丢人?” “不行。”屈重一口否决,随即不满的看向窦成:“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爱心了?” 窦成并不是爱心作祟,他只是……小鬼的经历,让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尽管他俩的遭遇本质上并不一样,但结果都差不多。 窦成绷着脸不说话,屈重也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还是屈重出声打破了沉默:“你今天情绪不对,想一出是一出,感觉像是抽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去放他进来。” 窦成心下微动,下意识转头看向屈重,目光深邃复杂。其实,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在小鬼醒来之前,他是真的有想过彻底摆脱屈重摆脱这一切…… 第54章 陪你到灵魂尽头 屈重把小鬼拎回房间,刚松手,小鬼就自动自发的蹿上床,挨着窦成规规矩矩躺下了。 屈重:“下来。”伸手一直角落:“在那呆着。” 小鬼不,他也不跟屈重正面刚,知道对方的软肋是什么,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窦成。 窦成当即就被小鬼萌得不要不要的,不过注意力却在小鬼的眼睛上。 “嘿小孩儿,你这眼睛原来也可以不血崩的啊?” 小鬼没说话,搂着窦成的胳膊,小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窦成乐了:“想跟我睡?” 小鬼眼巴巴的点点头。 窦成揉揉小鬼的脑袋瓜,抬头看向床边脸色紧绷的屈重:“小孩儿被抛弃,还惨遭横祸,肯定是缺乏安全感,他和我亲,想要挨着我,那就让他睡这吧?” 屈重还能说什么,屈重只能妥协了,谁让窦成这么喜欢这小鬼呢,可再想想窦成从小到大的经历,却只剩下心疼。沉默的在外侧躺下,两人隔着个小鬼头沉默对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暖黄的灯光氤氲,灯光下的床上并排躺着两大一小,如果忽略其中两个不是人的本质的话,其实还挺像是一家三口的。 “以前,我也是这样,睡在爸爸妈妈中间的。” 寂静的房间里,小鬼软糯的声音响起,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惆怅。 然而窦成却尴尬了,爸爸妈妈什么的……他下意识看了眼屈重,四目相对的瞬间,顿时后悔的想甩自己两巴掌,瞎乱看个屁,靠! 因为心虚,窦成自顾自闹了个大红脸,更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屈重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笑了。 “睡吧。”说罢,屈重转身关灯。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窦成才觉得没那么窘迫了。 第二天窦成醒来的时候,小鬼已经没在房间了,而他,正被屈重压着,扒的光溜溜的为所欲为。承受着对方疾风骤雨般的打桩,窦成都没来得及清醒,就彻底沉沦在了与对方共舞沉浮的欲海深渊里。 喘息与汗水交织。 恍惚间,做了大半宿春梦的窦成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依旧在梦里。 直到被榨了个半干不干,回过神的窦成就特么翻白眼了。神他妈的做春梦,靠,这个老流氓! “我说,你也太能了,对着个挺尸的都能嗨起来。”窦成没好气的踹了屈重大腿一脚:“滚滚滚,老子要去洗澡!” 吃饱喝足,被踹了屈重也不痛不痒,翻身下床,随手扯块浴巾裹住下半身,就那么光着晃去了浴室。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弯腰从床上捞起软脚虾似的窦成,就公主抱的将人抱去了浴室,动作轻柔的将人放在喷洒着热水的莲蓬头下。 “屁股撅起来?”屈重扶着几乎站不稳的窦成,拍了下他紧实挺翘的臀部。 窦成臀部肉条件反射的一哆嗦:“干嘛?” 本以为屈重这是还想在浴室来一发呢,结果就听屈重说:“给你清理。” 窦成……窦成双手撑墙,下腰,脸红红的撅起屁股。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觉得非常羞耻。 “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挺纳闷儿。”窦成说。 “什么?”屈重认真的帮窦成清理着。 窦成被这骚操作弄得腰肌直抖,呼吸都跟着粗了几分,微喘着软哒哒的前边就又开始颤巍巍抬起了头,再开口,声音就有点不稳了:“你,你不是,嗯……你不是僵尸吗?怎么……呃……也能射?” 眼看着窦成这难耐的模样,屈重心下一动,忽然停下清理,换上了真家伙。比起在床上的时候,这一次轻轻松松就埋进了窦成的身体,停都没停的就动了起来。 “你!”窦成被撞的声音破碎:“你,你他妈……啊啊……靠呃……又来!” 这声音一出来,窦成自己都羞耻的快哭了。 屈重低低轻笑,动作更加卖力,没一会儿,窦成就彻底没力气废话,再一次被这坑爹玩意儿拽着纵情身欲。 大清早的,窦成刚下地就特么被干回了床上,腰酸背痛腿抽筋,简直欲哭无泪。他忽然有点担心,继续这么下去,特么会不会得肾亏! 屈重衣服上身,倒是又恢复了道貌岸然。去厨房熬了鱼片粥,温柔体贴的给窦成送到床前。 窦成一大早脑子就没来得及真正清醒过,这会儿半碗鱼片粥下肚,才总算是想起一茬来。 “小孩儿呢?”窦成问。 “天没亮就出去了。”屈重坐在床边翻开他的戏本,见窦成吃了半碗就在那磨,不禁挑眉:“怎么?粥不合你胃口?” “跟粥没关系。”窦成瞪了屈重一眼:“我这是操劳过度的后遗症。” 屈重就又笑了起来。 窦成没好气:“笑屁!”耳尖却微微泛红,顿了顿,又问:“小孩儿有说要不要回来吗?” “没说。”屈重摇头:“他想来,自己会来。” “有说去干嘛吗?”窦成继续问。 “没有。”屈重顿了顿:“他让我帮忙吹了气球,应该是去车祸地点等了吧,执念太深,一天等不到他母亲,他就无法放下心结转世轮回。” 窦成调羹在碗里无意识的搅拌着,叹了口气。 屈重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耳朵:“每个人有每个人既定的宿命。” “我知道。”窦成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我的命就不好,刚出生的时候,我奶奶就找人测八字算命,听说我是天煞孤星,会克父克母克全家,还一度把我偷偷卖给人贩子过,是我爸妈发现的早,及时报案,才在火车站拦下了那人贩子,我爸妈死后,我奶奶就跟着二叔他们一家过了,也跟我彻底断绝了来往,我外婆年纪大眼瞎耳聋的跟着我二舅过日子,也做不了主,大舅他们一家……呵,所以,我很早就是一个人。” 屈重从戏本里抬头,看着窦成,眼里都是心疼。 窦成脸上的神情却淡淡的,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你不是一个人。”屈重把碗接了过来:“你还有我,小鬼也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我们,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灵魂尽头,我们一起陪着他,直到他放下心结转世轮回。” 那一瞬间,窦成心里的触动无法用言语形容。陪到灵魂尽头,这应该,是这世界上最长情的告白了吧? 窦成被自己这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看着笑得眉眼缱绻的屈重,忽然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这特么是要被掰弯的节奏啊? “今天你不出去吗?”见屈重拿碗出去,窦成问。 屈重:“等下出去。” “你这一天天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见天往外跑。”窦成嘀咕,抹了把嘴靠着床头揉腰:“嘶……我这腰啊!”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窦成拿过来看,是微信信息提示,点开就看到甘平发了一串大哭的表情。 甘平:成哥成哥你不爱我了!我出远门啊,你居然都不来送我,你个负心汉! 窦成:“……” 窦成愣住,他压根儿忘记甘平今天一早火车的事了!有点小内疚,半晌叼了根烟,信息却回的非常冷酷无情。 窦成:有种你回来,看我不抽死你! 甘平:嘤嘤嘤…… 嘤个头! 窦成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就那么靠坐着吞云吐雾起来。 这么安静下来,不禁会想。 连甘平那家伙都即将投奔新生活了,难道自己真的要这么继续一成不变下去吗? 很茫然。 想要改变却又懒得动。 窦成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了无生趣,然而却没意识到,他的人生,其实从屈重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以前变得大不一样了。 改造拆迁的事情很快就落实了下来,从协议到补偿款下拨,可以说是非常良心了。大家都高高兴兴拿着钱外出租房等着安置房落实,日子照样过得红红火火,只有窦成,当看到一面面墙上红色的大拆字,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不想搬,一点都不想。 正因如此,他一直拖着,是最后一批搬走的。在西城那边,靠近菜市场的一处老旧小区租了一套两居室,就把家里的东西一股脑搬了过去,一间用来住,一间堆放杂物刚刚好。 日子照旧懒散着过,可是出门再没有熟悉的老街巷子,便忽然觉得这个城市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窦成经常站在街上发呆,有点想那些见他就怂的老邻居了,就连想起非常讨厌的刘瞎子和那间阴森森的香榭店铺,都觉得无比亲切起来。叼着支烟绕街晃荡一圈回到重点,身边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大家都忙碌着奔生活,好像就他最得闲,在这里住了也好几天了,居然连个志同道合的人都没遇到,在这里,他就像是个格格不入的突兀存在。 窦成叹了口气,叼着烟在马路牙子上蹲了下来,死鱼眼看着身边一个个经过的人,当然也没有忽略大家看小偷似的防备眼神,心里有些燥。 正吞云吐雾着,后肩的位置就被戳了戳,转头就见小鬼举着气球站在身后。 “哥哥,回家吃饭了。”等窦成掐灭烟站起来,小鬼仰着头看他:“哥哥不高兴吗?” “还好。”窦成弹了烟头转身往回走。 小鬼却拉着他胳膊指了指一边的蛋糕店:“哥哥,那家的蛋糕好漂亮。” “你想吃?”窦成挑眉。 “不。”小鬼摇头:“我想闻。” “走。”窦成拉着小鬼就朝蛋糕店走:“等下你尽管闻,想闻什么闻什么,哥哥给你打掩护。” “好啊好啊。”小鬼笑得软萌软萌的:“其实哥哥不打掩护他们也看不见我!” 窦成:“……” 让窦成没想到的是,会在蛋糕店隔壁遇到刘瞎子。之前就见隔壁在装修,他还以为是干嘛的,结果居然是刘瞎子要来这边开……丧葬一条龙吗? 窦成退后两步仰头看店招,黑底白字,还真的是刘瞎子丧葬一条龙。 第55章 山离子 “哟!” 窦成听到这熟悉的哟,就头皮一紧,不想跟刘瞎子胡扯,当即就准备掉头走开,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刘瞎子堵了个正着。窦成下意识的想翻白眼,翻到一半看到刘瞎子那双白内障眼,忙给刹住了,改不耐烦的抖了抖腿。 “干嘛?”窦成没好气,经过上次那草扎人事件,他现在看到刘瞎子就条件反射的想抬手摸脖子,绷着脸下意识的就保持了距离。 “难得又做了街坊邻居,这就是缘分,一起去喝一杯庆祝庆祝?”刘瞎子笑眯眯的补充一句:“我请客。”说着,顺手递了根烟。 窦成接了烟,却只是夹在指间把玩儿,没有要抽的意思。 刘瞎子看在眼里,也没在意:“就街头那家羊肉馆怎么样?听说特地道,味鲜,一点羊骚味都没有。”见窦成想拒绝,忙打断说:“别急着拒绝,一起吃个饭,我真有事要和你说。” 尽管刘瞎子话说到这份上,窦成却没松口:“今天不行,改天吧。” 刘瞎子拿他没辙,只好点头。 窦成绕开刘瞎子的时候,正好小鬼从蛋糕店里飘了出来,一大一小默契的零交流,就那么一道回去了。 刘瞎子一直目送着窦成走远才收回视线,摇摇头回了正在装修的店里。而刘瞎子前脚刚进店里,一个青年就从他之前站过的地方冒了出来,目光阴森凶狠的瞪着刘瞎子的背影。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茶楼出现的抢戒指鬼青年。 鬼青年并没有在刘瞎子的店门外站太久,很快就转身朝窦成和小鬼离开的方向走去。鬼本身是没有影子的,然而阳光下,他的脚下却前后左右各有一道扭曲变形的影子,每一道影子,都各有着微妙的不同。 直到鬼青年消失在光影里,一直背对着门口的刘瞎子才转过身来,将烟头摁在罗盘上,那原本疯狂转动的罗盘一下就静止了下来。 工人们忙着装修,没有人发现刘瞎子这边的异样。 窦成更不知道,就在刚刚,刘瞎子救了他一命。 回到家,屈重已经将热腾腾的饭菜摆上了桌,正在往外面端汤,窦成过去接却被躲开了。 “去洗手。”屈重乜斜窦成一眼,绕开他就把汤端去放到了餐桌上。 窦成撇了撇嘴,舌尖顶着后牙槽晃荡着就朝厨房走,刚走到门口,就被突然过来的屈重给攥住了手腕。 “干嘛?”见屈重脸色突然这么严肃,窦成不明所以。 屈重没说话,拉着窦成快步走进房间,让他背对穿衣镜站着,捧着他的头向后转。 窦成纳闷儿的任由摆布,下一秒就看到自己背心一个扎眼的血手印,顿时被惊了一跳。 “你在外面碰到啥了?”屈重问。 窦成:“刘瞎子,他也把店铺搬这边了,就在小区出门左拐那家蛋糕店旁边。” 窦成嘴上说着,心里却犯嘀咕,难道这刘瞎子又有问题? 谁知屈重却摇头否决了:“不是。” “怎么不是?我遇到谁了我自己还不知道?”窦成说:“我真就遇到刘瞎子,小鬼跟我一起呢,就是他要去蛋糕店闻蛋糕,我带他过去才正好碰上的。” “不对。”屈重眉头紧皱:“刘瞎子就一普通的阴阳先生,有点常人没有的本事正常,但绝对做不到这样,不管是真刘瞎子,还是草扎人的,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屈重忽然想起什么,眼眸随即一眯,转身就朝外面走。 窦成跟在他身后,就见他已经走到玄关,正准备拉开防盗门。 “这都吃饭了,你要出去啊?”窦成下意识问了一嘴。 “你吃吧,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屈重说着已经开门走了出去,没等窦成再说什么,就随手带上了防盗门。 “嘿……”窦成想要叫人都没来得及,只得作罢,转身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小鬼不在:“怎么一个个的都说走就走,算了,反正鬼也不用吃饭。” 窦成一个人吃饭,虽然安静过头,但也一样有滋有味。 吃饱喝足,窦成把碗盘收拾了,就搬了张椅子去阳台晒太阳。 这里虽然也是老旧建筑,但比起窦成家那边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采光好,又不阴潮,自从搬来这边,他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外边晃荡,就最爱在阳台晒太阳,放空大脑沐浴阳光什么也不想的时候,会觉得身体都跟着轻飘了不少,像是插上翅膀就能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今天窦成却没能感受即将飞升的快感,刚翻肚皮闭上眼睛在躺椅上靠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起身趴阳台往下看,却什么都没看见,楼下连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闹哄哄是哪里传上来的。 窦成抻着脑袋趴护栏上瞅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看见,正准备缩回来,就见阴影处突然走出一个人来,哦不,确切的说,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不仔细看的话都发现不了那是个人影,估计还以为是个光点一晃而过了。几乎是看到影子的瞬间,窦成就反应过来,那不是人。 然而就在这时,那影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冷不防的抬头朝窦成的方向望了过来。那影子像是蒙着薄雾,根本看不清脸,但那身形,窦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之前茶楼差点要了他命的鬼青年。 靠,阴魂不散了还! 窦成下意识的就要后撤,还以为那鬼东西发现自己会跑上来呢,结果对方根本没有,居然掉头就跑了,身影一晃,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口。那一瞬间发生的特别快,要不是窦成早就见怪不怪,估计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正发愣,就见小鬼突然也从阴暗处飞窜出来,一闷头扎拐角口,没一会儿又掉头出来,站在之前鬼青年站过的地方环然四顾。很快屈重也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跟小鬼说了些什么,就见他伸手摸了摸小鬼的头,然后两就又一前一后走进了阴暗里。 前后也就不过一两分钟,窦成就听到了防盗门开锁的声音,转身进屋,果然就见一大一小走了进来。 “回来了?你们刚在楼下追那鬼青年吧?我看他跑拐角口消失的。”窦成看着他俩说。 小鬼没看窦成,垂头丧气的飘到角落蹲下,揪扯系气球的绳子玩儿,明显情绪低落。 屈重倒是没什么异样,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干净的餐桌,长腿一伸走到沙发坐了下来:“又让他给跑了。” “那玩意儿到底什么来头?”窦成忽然来了兴趣,跟着蹭到屈重身边坐下:“之前他不是说是你们屈家的,那他干嘛见着你就跑?” 屈重转头看着窦成,眼神透着看不懂的古怪。 窦成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不是屈家人,而是……”说到这里,屈重顿了顿:“是当初我爷爷辈供养的保家仙儿。” “啥?”窦成一呆。 “是一只修道成精的山离子。”屈重叹了口气,正待继续说,却被窦成打断了。 “山离子是什么?”窦成一脸懵逼。 屈重表情一顿:“野猫。” 窦成就翻白眼了:“你直接说是野猫不就得了,啧,还故意给我拽生僻名儿呢!”顿了顿又问:“那天他非得抢你给我的戒指,就是因为是你们屈家保家仙,见不得你们家宝贝落我手里,所以奴性使然,想抢回去?” 屈重动了动嘴,却忽然不说话了,眼神是窦成看不懂的深沉。 “干嘛这么看着我?”窦成被看得心里打鼓。 “你应该听过……”屈重语气有些低沉:“蛇咬三世冤,狗咬对头人。” “啊。”窦成点头:“怎么呢?” “山离子会找上你,的确跟戒指有关,但是……”屈重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他应该是把你认成前世的杀身仇人了。” 窦成眼角抽了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屈重没看窦成:“山离子是散仙,本来就修行不易,在屈家供养之时一直尽职尽责保家宅平安,只可惜后来认了我那兄弟为主,跟着他助纣为虐做尽坏事,后来……自然是被人道毁灭,当时杀死他的那人,就带着这枚金戒指,所以你带着金戒指出现,他就把你认成是他了。” 窦成就有点晕菜了:“照你这么说,当时在茶楼,他并不是特地等我的,只是刚好被我给撞上了?” “应该是这样。”屈重点头:“他当初道行尽毁,如今非但灵魂不灭还能保持人形,是因为修了邪门歪道,这百年来,也不知道残害无辜众多,我之前不跟你说这些,就是不想给你增加压力,本来想自己给解决掉的,可他现在死盯上你不放,我觉得还是告诉你,让你有点警惕性的好。” 窦成静静的看了屈重几分钟,然后起身去窗户望了望天。 “你干什么?”屈重不解的看着他。 窦成这才坐了回去:“我看看我是不是还生存在我熟悉的世界,别一不留神穿你那本聊斋志异的戏本里了,居然连保家仙野猫精都出来了,我怎么就感觉这世界这么玄幻呢?”见屈重抿着嘴不吭声了,窦成又拐了他一下:“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那?要知道,你们屈家祖坟离我们那儿挺远的,周边地界那么广阔,就算是觉得我们这城市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也没必要非得往我们那鸟不拉屎的地界儿蹿,是吧?所以,你出现在哪里是为什么?” 第56章 天上掉馅饼 屈重根本没来得及回答窦成这一连串的问题,因为房门被敲响,刘瞎子居然找上了门来。被这么一打岔,窦成自然也就没再追着问,转而开始猜测刘瞎子找上门的目的。 然而刘瞎子的目的,却大大出乎人意料。 “什么?你要把店无条件转让给我?”窦成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动作太大差点撞到膝盖,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我说老刘,你这是没事儿跑我这消遣我呢?我跟你非亲非故,你脑子被鬼摸了居然白送我?” “你就当我是脑子被鬼摸了吧,总之我是认真的。”刘瞎子难得一本正经:“店面还有几天就装修完毕,到时候把东西搬进去摆上差不多就齐活儿了,东西我另外租了个屋子临时寄放,是菜市场那边的一间小仓库,过几天你跟我一起搬去。” 窦成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你既然打定注意不做这生意,那你还租店干什么?”窦成怎么想都觉得,刘瞎子这举动让人非常费解。 “我那老东西老物件堆了一仓库呢,总不能就那么给扔了。”刘瞎子咂摸咂摸嘴:“我说你小子有没有待客之道,我这来老半天的,咋水都不给倒一杯呢?去去去,给倒杯水来,放点白糖哈,我喝不惯满口碱粉味儿的白开水。” 窦成……窦成简直想踹这老东西一脚,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起身去给弄了杯白糖水。 刘瞎子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舒坦了:“还是这糖水好,喝嘴里都是甜味儿!” “喝完赶紧走,你那店爱给谁给谁,我不要。”窦成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真掉馅饼,他也坚信馅儿带老鼠药的。 “嘿,那可不行。”刘瞎子,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你也知道,我就一孤家寡人,家大业大也没个后辈继承,也就跟你小子有点不可说的孽缘,才想着便宜你呢,你咋就这么不知好歹?” “那我谢谢你惦记呢。”窦成翻白眼:“爱谁谁,反正我不要,水喝完没?喝完赶紧走!” “小成。”一直坐在旁边没吭声的屈重忽然出声打断窦成,他看向刘瞎子:“香榭店毕竟是跟死人打交道的,阴气重,小成也没那特殊本事,长期呆那种地方对他不好,所以这事儿只能心领了。” “凡事没有绝对嘛。”刘瞎子乐呵呵的:“正所谓不破不立,有些事情,既然无可避免,不如习惯去接受,跟死人打交道又怎么了?死人还不是活人变的?” 窦成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翘着二郎腿,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刘瞎子:“说破天,我也不上你当,你想要我接手也不是不可以,给我一个必须接手的理由,否则,哪儿凉快哪儿人呆着去!”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人呢?”刘瞎子啧了一声。 窦成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刘瞎子没辙,只好叹了口气,妥协了:“既然你想听实话,那我就实话说吧,我呢,日子不多啦,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老光棍儿,无儿无女的,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不能带进棺材里……” “那你可以捐给需要的人。”窦成打断他。 “钱我捐了。”刘瞎子烟瘾犯了,搓了搓手指,问窦成要了支烟,点燃抽了两口才接着说:“就留了管埋的,这个我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就是这店铺,香榭东西又不像别的,就是想薄利多销脱手处理,不是有需要的人,也不会买,全就压在那了,我仔细想了想吧,还是觉得给你挺合适。” “……你要死了?”窦成一脸‘你他妈逗我’的表情。 “啊。”刘瞎子吞云吐雾,烟雾蒙着脸,让人看不真切表情:“肝癌,前两天刚检查出来的,这要是早一点检查出来,我就懒得费那个劲儿了,可这不就寸上了么,新店租赁合约都签了,装修进行到快尾声,货物我能撂挑子不要不管,可工人的钱总得给吧,本来吧,我原本是打算等装修完结算工钱,店面空着就空着,等三年租赁合同到期,房东再转租就是,那些货物,到时候也随便别人怎么处理,可这不是遇上你了吗?我就想,好歹邻居一场,东西扔了也就扔了,不如给你,你要实在不感兴趣,就凑合那点东西混着,差不多该扔扔,卖出来的钱自己收着,就当是帮我善后的报酬了,说实在的,这店啊,毕竟是我几十年的心血,真就这么给扔了,我心里其实挺过不去坎儿的,毕竟你刘叔说到底,也是万千红尘一俗人啊!” 还真是要死了! 窦成震惊的瞪大眼,忽然想起一茬:“你之前约我吃饭,说有事情跟我说,难道就是这个?”顿了顿又想起另外一茬:“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这小区虽然老旧,可占地不小,好几十栋楼,每一栋都十几层,没有确切位置的情况下,无疑是大海捞针。 “嗨,我这都跟你两天了,是你自己没发现。”刘瞎子笑说:“还想说装修好再找你说这事儿的,结果你今儿走我店那碰上了,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找你说了得了。” 就听刘瞎子吧啦吧啦一大堆,窦成还是觉得……非常玄幻,毕竟他跟刘瞎子自打保护费起就一直不对付,说冤家两看相厌也不为过,结果现在这冤家居然要把遗产交给他,这事吧,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难以置信。而且窦成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刘瞎子这人老不正经,满嘴跑火车,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瞎编一通就为白送他个外人家当,又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一时间,窦成茫然了。 但这事儿不管事实如何,他都不打算就这么应下。 刘瞎子对此也表示理解,只说让他好好考虑,就起身离开了。 等人走了,窦成跟屈重面面面相觑。 “老屈,这事儿你怎么看?”半晌窦成自己先忍不住打破沉默。 屈重:“一切随心就好。” 随心的话,窦成还是坚守初衷,不想接受刘瞎子的馈赠。他虽然混,但却自认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混混。 窦成是打定主意不接受刘瞎子的家当,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只因刘瞎子一句话触动了他那冷硬过度,并不怎么弹性的神经。 刘瞎子说:“……你要真觉得无功不受禄,那就每年清明,记着来我坟前上一炷香,烧一撮纸钱吧。” 窦成心里不是滋味儿,最却硬的跟蚌壳似的:“你看你抠唆一辈子有什么用,挣这些家当到头来还不是白送我一个外人,所以说,这日子就得潇洒着过,该吃吃,该喝喝该乐乐,该怎么享受生活就怎么享受生活,务必贯彻孤家寡人信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刘瞎子病情恶化得快,感觉前不久看着气色和精神头都还挺正常的,结果处理好事情没半个月,人就彻底倒床瘦脱了形,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成了一具包着褶皮的骷髅架,衬得一双白内障眼睛鼓鼓的更大了,看着有些吓人。 “我本来都打算好了,动不了就来医院住到死,交够费用,吊着药减轻点痛苦,再请个护工帮衬着点,安安生生的死,死后尸体被火化膛一送,骨灰麻烦你给挖个坑埋了就行。”哪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刘瞎子那张嘴还是没闲着,只是没那么欠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来照顾我,哎……值啊!不过有件事我得交代一声,我死后你只管找块干净地把我给挖坑埋了就是,不用大操大办,哦对了,我枕头下那个罗盘,你到时别忘了,压我骨灰上,装盒一起下葬,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我可不想死了还不安宁。” 窦成还没反应过来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屈重却是听明白的,代窦成点了点头,让刘瞎子放心。 当天晚上零点多,刘瞎子就去了。 死的时候挺安详,肚子胀那么大都没哼一声,也就最后咽气那小半个小时受了些罪,张着嘴噗噗吐气,只见出气不见进气,憋得身体直抽抽,他自己没怎么着,旁边人看着却揪紧了一颗心。 而刘瞎子刚一咽气,趁着医生拔管的功夫,屈重就从枕头下拿出罗盘压在了他心口,又迅速结印,虚空画了一道符,这才拿回罗盘,张罗着找车将遗体送往殡仪馆火化。最后下葬也是按照刘瞎子生前要求,由屈重亲自看了一块地给直接下葬,当然,那个罗盘也是按要求压着骨灰盖盒一起入的土。 直到从山上下来,窦成都还恍惚的没有一点真实感。那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心里说不上难过不难过,就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然而这世上的人生生死死来来去去,日子该继续还是得继续。 店铺已经装修好,之前寄放仓库的东西也早就搬过来布置好,只等窦成开门营业。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要开一家丧葬一条龙肯定是不现实的,之后想了想,干脆把招牌给换了,改成普通的香榭店。 只是让窦成没想到的是,开张第一天,就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说起这不速之客还是个老熟人。 正是那屈家保家仙儿,山离子。 也是窦成倒霉,当时刚好屈重帮人送货去了,小鬼又习惯性去死亡地蹲点,店里就他一个人,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死亡之日。 第57章 虎了吧唧 山离子并没有立即对窦成发起攻击,站在门口同他大眼瞪小眼,随即又转头四下打量,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嘿,这不是屈家保家仙儿嘛。”窦成在柜台后坐了下来,状似随意的玩儿着手机,实则心里打鼓背脊绷紧,但他这人就是这样,向来输人不输阵,就爱打肿脸充胖子:“我这正百度呢,网上说山离子是散仙儿,就是不知道你现在是仙儿呢,还是鬼呢?” 山离子眼眸狭长,闻言眯了眯,却并不意外窦成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他都告诉你了?” 背着光的时候看不真切,等走得近了,窦成才发现,对方的眼眸瞳仁的确跟猫很相似,尤其是微眯起来的时候。 “你这修行不易吧?”窦成却没接他的话茬:“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修到散仙儿的级别呢?” 山离子抿紧嘴巴没说话,但那神情,却布满了山雨欲来的阴翳黑气。 窦成:“你说你得来不易咋就不知珍惜呢?畜生好不容易修出个人样,不知行善积德就算了,居然还助纣为虐,这是畜生没做够,还想永堕畜生道咋的?” 话音刚落,那山离子就身形一闪到了柜台前。 窦成一直警惕着呢,反应迅速的后撤出距离。 “你找我无非就是那戒指,可是现在戒指根本不在我这儿,那东西是屈重的,也就是给我临时辟邪用用,你要真想要,找他去。”那戒指其实窦成并没有还给屈重,只是出了山离子这茬,觉得带着太拉仇恨,所以给穿了根儿红绳,挂脖子上贴心口藏着,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转移仇恨值。 开玩笑,这戒指不止是古董黄金还能辟邪,他傻了才会还回去,反正屈重没问,他就装不知道,自认这东西是真送自己了,妥帖收着。 山离子听了窦成的话却不为所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直把人看得头皮发麻。 “你瞪我也没用啊。”窦成摊手,眼珠一转,忽然眼尾一挑:“噢……你怕屈重,所以不敢跟他正面刚,就挑我这个凡夫俗子的软柿子捏啊?哎,你就算是山离子,看现在这人样儿应该也是公的吧?雄就得有个雄样知道不?你好歹是个带把的,这种情况不能怂知道不?你怂你就孬了!”快去吧快去吧,快点屈重那找死吧! 然而下一秒,窦成的脖子就被死死掐住了。那山离子力大如牛,生生将他给提得脚尖点地,只差一点点,就彻底脱离地心引力,被整个拎起举高高。 窦成喉咙咯咯作响,眼胆翻白,脸很快就涨成了猪肝色。 “激将法对我没用。”山离子声音阴冷,掐着窦成脖子的手五指收紧,嘴角勾着诡谲狠戾的弧度:“我不管戒指在不在你这,也不管你是谁,只要碰过那戒指,就得死!” “咳咳呃……”窦成使劲掰扯山离子掐着脖子的手:“呃……咳咳……屈……屈重也碰过……你有本事呃……也,弄死……他……” “我傻啊?”山离子哼了一声:“明知不是对手我还往上送人头,就像你这样的,明知是找死,还是嘴欠。” 窦成:“……”妈哎!再用力真特么要被掐死了! 眼前阵阵发黑之际,窦成扛不住了,浆糊脑子艰难一转,颤巍巍从衣领里勾出戒指,晃了晃。 金灿灿的光芒闪烁,山离子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窦成趁机攥着戒指就朝他面门打了过去,他想的很简单,既然这玩意儿之前是被带金戒指的人给干死的,再来一次他肯定得犯憷。 果然…… 他这一拳头罩过去,山离子条件反射的往后就是一撤,掐着窦成脖子的手也陡然松开。反应过来上当后,脸色一变,当即就再度伸手要再次掐向窦成的脖子。 窦成抚着脖子正咳得眼泪花飚呢,见状都顾不上缓气儿,捏着戒指连着挥了挥,学着对方那样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呵……一只小畜生,也想跟爷斗,信不信,我能弄死你一次,就能弄死你两次,哦,你现在已经是死透了吧,那只能是魂飞魄散了。”窦成故意慢动作的一点点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猛地看向山离子,眉目凛然,嘴角浅勾,整个人从表情到气质,就跟被突然鬼上身似的。 他原本是装神弄鬼唬那山离子的,打算周旋一下趁机逃跑,不想那山离子看了他这样子却浑身一震,生生倒退了好几步,阴翳的表情被惊恐取代,那反应,好像窦成才是要掐死他的阴魂厉鬼。 窦成没想到这招居然还管用,心中暗喜,面上却装模作样,将电影里那种收鬼道士的凛然正气学了个十成十。他也不躲了,壮着胆子故意气势十足的一步步朝山离子逼近,手上戒指被攥得咯咯响。 一步步将山离子朝门口逼退,窦成想的很好,只要出了这门,那他就立即掉头逃跑。然而这想法才刚冒头,那山离子就掉头跑了。 窦成……窦成傻眼,这也太好吓唬了吧?! 正翻来覆去的转玩儿着戒指乐呵呢,肩膀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下。 窦成给惊了一跳,转头就看屈重站在身后。当即就明白过来,真正把山离子吓得落荒而逃的不是自己,而是屈重。 “你回来晚了。”窦成翻了个白眼:“那山离子刚跑。” 屈重本来是要去追的,随即看到窦成脖子上青紫掐痕却蓦地停住,心疼的抬手摸了摸。 “没事没事。”窦成不在意的挥开屈重的手,说起来还有点兴奋:“嘿,多亏我机智,你都没看到那玩意儿被我吓得那怂样,不过也多亏他怂,不然等你回来就只能赶上收尸了。” 屈重:“……虎了吧唧的。” “虎个屁,你是不知道那情形,要嘛认怂死,要嘛骨气死,横竖都是死,当然要死得骨气一点。”窦成也抬手摸着脖子,疼得龇了龇牙:“人生来就怕死,就像生理反应一样是与生俱来的,这个没法抗衡,但必有一死的时候也就豁出去了,我当时就想,能活着当然要争取,可要真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正好,做鬼也不放过那家伙,正好痛痛快快干一架!” “还说不虎呢……”见窦成瞪眼,屈重连忙改口:“行行行,你说不虎那就不虎吧。” 窦成啧了一声,懒得继续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转身正要进店,却突然肚子一抽眼前一黑。 “小心!”屈重反应迅速的一把拉住窦成胳膊,见他脸色隐泛黑气,当即掐诀,对着他额头屈指就是一弹。 窦成只觉灵台一空,膝盖发软,直往地上出溜。 “快快,扶我一把,我,我有点站不住,腿上没劲儿。”正说着,窦成低头就见自己肚子上一团黑气萦绕,顿时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可眨眼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他也没多想,拉着屈重就让他看:“我刚看到肚子上有团黑气,你快帮我看看,真特么邪门儿了,之前是白光现在是黑气,我这肚子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事情一茬接一茬,窦成问过没得到答案也就给健忘了,这会旧事重提,倒是没当初那么着急上火了。 屈重见窦成眼巴巴的瞅着自己,还是什么都没说,扶着人就往店里走。 窦成见他这样,就知道肯定又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郁闷之余,倒是想开了。就像面对山离子那会儿一样,其实左右想想并没什么所谓,横竖不过一死,况且他这揣了这么久也没死,那就不管了,先得过且过吧。 殊不知,屈重并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难以启齿而已,更多的,还是担心窦成得知实情后会接受不了。如果只是像一开始那样看中的是他这具身体自然无所谓,可现在,因为用了心,因为太在意,反而瞻前顾后。 不过屈重已经打定注意,如果窦成还是坚持要知道的话,那他就豁出去实话实说得了,反正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窦成要是现在接受不了,到时候一样接受不了。他暗自下了决心,可等了半天,窦成却突然不问了,他几次张口欲言,结果还是叹息着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山离子来店里闹一出虽然有惊无险,但之后窦成的身体却着实虚弱了几天,浑身没劲儿,就跟得了重感冒似的。还有一个就是肚子,老是觉得不舒服,偶尔还抽疼一下,可到底有多难受却又不是,反正就是不管心情还是身体,都特别不得劲儿。 用屈重的话说,窦成这是被伤了魂魄,那山离子掐他脖子原本就不是想掐死他,而是直接抽他魂魄的,魂魄要真落到那玩意儿手里,那他也就死了,所幸那天山离子被窦成给唬住了,这才险险捡回来一条命。不过这事儿吧眼看都过去好几天了,回想起来扔让人觉得玄幻,原本以为是死定了的,结果被一个金戒指给间接救了,这么一来,窦成就更宝贝那戒指,更加不肯物归原主了,好在屈重给了就没再想要回去,看他这宝贝的样,倒是挺高兴的。 而因为那山离子,屈重也不敢再扔窦成一个人,再遇到需要送货的,他不亲自送也不准窦成去送,情愿找快递公司上门,把人看的,就差栓裤腰带上时刻随身携带。这么一来,窦成倒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结果还没松口气呢,就出事了。 第58章 你居然有胆子来 一夜之间,乱葬岗上遭到大规模掘坟。 这事儿原本跟窦成没有关系,也该传不到他耳里,但这事儿实在是太骇人听闻,短短一天不到就传得满城风雨,掘坟的原因众说纷纭,他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大家都传乱葬岗上有古墓,所以才引起盗墓贼注意被大规模掘坟,这事儿你怎么看?”窦成一边拿着鸡毛掸子弹扫灰尘,一边扭头问坐在一边拿着香烛闻得一脸惬意的屈重。 “他们……”屈重放下香烛,随意的搓了搓手:“应该是在找刘瞎子的坟地。” “嗯?”窦成眉心惊讶一跳:“为什么?” “通灵人的魂魄要是被动手脚,比普通人的魂魄能发挥的作用更大。”屈重说。 这话,让窦成一下就想起高老太来。 扫尘的动作一顿,窦成放下鸡毛掸子,转身走到屈重身边坐下。 “掘坟这波人,跟之前动高老太的,是不是同一伙人?”之前高老太坟墓被动手脚的事就够玄乎了,只是窦成没往深处想,然而这次掘坟事件,某种情形来看,跟上次有异曲同工之妙:“你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外跑,是不是就跟那事儿有关?” 屈重却抬手揉了窦成头发一把,面露欣慰:“这脑袋瓜可算是开始想些正经事了。” 这话说的…… 窦成没好气:“我什么时候不想正经的了?” 呃……这么一反驳,听起来更有歧义了。 意识到这点,窦成瞬间噤声,脸色不大好看,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别打岔,问你正经的了。” 屈重这才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确应该是同一伙人干的。”顿了顿又说:“这件事闹得太轰动,已经惊动了媒体和市里领导,赶去那边的人不少,我们下午也去看看?” “好。”窦成瞥了屈重一眼,直觉这人还有话没说,不过他没有再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足够他了解,除非是对方自己想说的,不然问破嘴也百搭。 下午,两人早早关了店门,骑上窦成为了送货新买的那辆二手小电驴,就直奔乱葬岗去了。 小电驴跑得也就比自行车快一点,其实较真的话,赶不上屈重移形换影的三分之一速度,但窦成就是享受那种骑着车迎着风的爽快感,平时都只有送货才用,还大多都是屈重再骑,难得过把瘾,一路画着蛇形,就差开出花儿来。 屈重坐在后边,双手揽着窦成的腰,从始至终都纵容的笑着。 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两人才总算赶到了乱葬岗山脚。 山脚马路边已经停了不少车辆,有媒体车也有市里领导的车,以至于窦成的小电驴往那中间一停,很有种鸡立鹤群的寒碜感。 窦成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满意的拍了拍车脑袋,抬头朝上山望去,远远就见山顶上人头攒动,的确挤满了人。跟屈重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率先就朝山上走去。 屈重赶紧跟上他:“像这种坟地大规模翻掘,尸骨荒曝,是阴气最重的,你上山后别乱跑,记得跟紧我。” 窦成:“知道知道。” 两人上了山,却没有跟那些媒体人领导的扎堆,往另一个人少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走来,入眼都是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坟坑,脚下一个不注意,不是踩到被打碎的骨灰坛子,就是踩到尸骨。 已经有老久一段时间没有下过雨了,整个城市都显得空气干燥,然而这里却像是另辟开来的一方小天地,地质湿软阴暗潮湿,完全不随天气的变化而变化,越是往密林深处走,这种情况就越严重,从一开始只是被露水打湿鞋面裤脚,到后面是一脚下去能陷进泥泞里。 窦成来这里不止一次,但前几次来,都没有这样的情况。潮湿归潮湿,但在没下雨的情况,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而且窦成还发现,这里比起之前来,虫子活跃了不少,其中苍蝇最多,嗡嗡嗡的围着那些森森白骨打转。再加上密林里阴风呜咽,走在其中,不由自主就觉得浑身发毛。 窦成算得上面过世面的老江湖了,这会儿也不适的皱紧了眉头。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安静的氛围令人心里发紧,窦成抿了抿嘴角,出声打破沉默。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以及自己脚步发出的窸窣声。 窦成心头一紧,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去,当即脸色就是一变。 只见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屈重的人? 一时间,窦成心里有些发慌,还是手机短信音响,他才恍然想起可以用手机上的导航软件原路返回。一边摸手机一边唾弃自己是个傻蛋,之前被困这密林迷失方向的时候,居然都没想起手机导航来。 可是等他拿出手机调开导航却泄气了,这地儿根本不在导航范围之内,手机指南针吧,一样乱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比人的脑子还不管用。 知道慌张没用,窦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琢磨着是原路返回,还是怎么走。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唱经声,隐约还有女人的哭声。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有点像是送葬的,但不管是干什么的,只要是人声儿就行。 窦成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就要循声走,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了。之前的经验告诉他,不能这么莽撞的过去,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情况。 而且这乱葬岗的地方,下葬的都是孤家寡人的多,丧事大多都是意思意思,有道士敲锣唱经两句已经算得上是高调的了,大多都是安安静静被下葬了都不知道。这种又哭又唱的热闹场面,一听就知道是后人大操大办才有的,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可能会到乱葬岗这地方来。 正觉得不对,就见一队人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的确是丧葬队的,为首是几个道士在敲锣打鼓吹吹唱唱,中间是八个大汉抬着一口柏木棺材,后边跟着的是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队伍拉得长长的,足有好几十人,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死者家属,一直孝帕捂脸低低呜呜的哭着,后面的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儿在嘻嘻哈哈,其他人也是一脸悲戚。 还真是送葬队啊…… 窦成愣了愣,自嘲自己真是草木皆兵,等人快走近了他才反应过来这么挡着道不妥,慌忙转身朝另一条路走了几步让开。就在他打算辍在这队伍后头走出密林时,却突然发现了不对。 那些人……竟是飘着的! 那些脚离着地面的距离不远,而且薄雾缭绕,如果不仔细看压根儿不容易注意得到,这还是因为窦成觉得盯着人丧葬队看不好,低眼躲开视线,才不经意给发现的。起先也只是以为那些脚下薄雾蒙蒙是光线和杂草的原因,还是定睛看了两三下才瞧出门道来。 窦成当即呼吸一滞,浑身冰凉,这还是除了误上鬼车那回撞鬼最多的一次。为了不惊动对方,窦成没敢轻举妄动,低着眉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祈祷对方就这么过去,千万别找自己麻烦。 正这么祈祷着,那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窦成没有抬头去看,却当即就感觉到了如芒刺在背,拿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攥紧,脸上也因为紧张而沁出细汗来。 “你……为……什……么……不……走?” 一道白影突然飘到面前,低沉冷幽的男声一顿一顿的响起。 窦成咽了咽口水,看都没敢看一眼就忙不迭的点头:“不好意思,马上走,马上走!” 说完慌不择路的掉头就跑,头都没敢回。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鬼并没有对他怎么样。 然而没等窦成松口气,他就发现,特么自己迷路了。 之前要是原路返回他至少还知道怎么走,可是现在,特么就跟闯了什么迷魂阵似的,东南西北傻傻分不清,最主要的是,看哪哪都是一样的。四面八方全是缠绕紧密的刺果藤,明明是毫无障碍跑进来的,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胆子来。”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却熟悉的男声,窦成身形一凛,猛地循声转身,就看到阴恻恻站在身后几步远的山离子。 见到山离子,窦成反而没那么慌了。因为慌也没用,眼下要做的,就是周旋,尽量拖延时间,手却下意识的抬起,摸向脖子。 山离子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嗤笑:“又想故技重施呢?” 窦成瞳孔一缩,却只是挑了挑眉没接茬。 “我现在可不是当初的我,你这戒指可奈何不了我,上次……哼!”应该是觉得丢人,山离子冷哼一声没继续说下去,话锋一转:“今天,也是时候好好清算咱们的恩恩怨怨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当初毁我道行的时候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吧,这就叫报应。” “啧啧,你这心眼儿还真跟你那猫心子一样大,我不就是拿戒指跟你开了一次玩笑,就满口恩怨上纲上线,行吧行吧,你心眼小你是大爷,那你有种敢跟我来一场势均力敌的单挑吗?虽然你是畜生,但现在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男人形象,是爷们儿就坦荡一点,欺软怕硬算个球!”窦成装的混不吝,眼珠子却滴溜转着,人也不着痕迹的跟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心里更是默默祈祷,屈重那家伙快点来。 第59章 目瞪口呆 山离子吹着口哨摇了摇头,那表情,就像是在嘲笑窦成的不自量力,但他也算是跟窦成交过几次手,知道这家伙又混又滑溜,上过一次当,这第二次再听窦成胡说八道,一下就识破了对方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想法,当即笑得更欢快了。 “你就别想着拖延时间了,就算僵持到天黑,也不可能有人找得到这儿来。”山离子舔了舔自己的指尖,不色情,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普通人当然找不到这儿,但屈重就未必了。”窦成看着山离子的举动头皮发麻,却依旧强自镇定,冷笑说:“而且我笃定你不是他的对手,不然就不会见怂跑了,我说,就你这样的软蛋都能修仙,老天眼瞎了吧,你别跟我急眼儿,你要不服气,就跟我公平打一架,打一场普通人的架,就这点勇气都没有,也活该你现在仙不仙鬼不鬼。” “等我拧断你脖子,我看你还怎么嘴贱!”任窦成舌头绕出花儿,山离子这次都不上当,冷笑一声,直接出手就又要掐他的脖子。 窦成当然不可能乖乖站着让他掐,掉头就绕圈儿跑,但他哪里跑得过山离子这样的非人精怪,下一秒就被掐住了脖子。 “咳咳,等等,我……我有件事,要说。”窦成双手掰扯山离子的爪子,脸色瞬间因为窒息而涨红:“松,松手咳咳……很重要,是,是关于屈重的……” 果然,这个诱饵抛出去,山离子上钩了,掐着窦成的脖子下意识松了力道,眼眸微眯,等着他说下去。 窦成却不说了,一个劲儿的咳,眼看着山离子脸上暴戾再起,忙趁他收紧之际又说:“屈重……”吐两个字一阵猛咳:“屈重他……他……” 山离子眉心跳了跳,当即不耐烦的将人随手一丢,窦成就重重飞出去摔在了地上。瞧着也没摔多狠,他却跟演电视剧似的,噗地吐出一口血了。 山离子还没反应过来,窦成露出一口被舌尖血染红的牙齿笑了。 山离子陡然色变:“你,你又使诈,你个狡猾的人类!” “是你太蠢了,果然是猫科脑子,还想跟小爷斗,呸!”眼角瞥到屈重提着血灯笼穿林走来,窦成这下硬气了,嘚瑟的呸出一口血沫子:“你不是想知道屈重的秘密吗?他来了,你亲自问他啊?” 山离子原本正准备袭击窦成,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耳朵动了动猛地扭头朝西南方看去。当看到屈重提着血灯笼踏着刺果林而来,他脸色骤变。 “血契?”眼睛一眯,山离子习惯见屈重怂,掉头闪身就朝另一边冲出刺果林不见了踪影。 这次屈重却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他,当即一道符纸循着山离子逃跑的方向飞掷而出,就听空气中噗嗤爆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一声尖锐惨叫,符纸燃烧的火团眨眼化为灰烬飘扬落地。 屈重看了一眼,却没顾得上去赶尽杀绝,就掉头跑到了窦成面前,扶他起来,看着他吐的血迹,眉头皱得死紧,眼底阴霾幽深隐有戾气翻滚。 “没事。”窦成抬手抹了把嘴:“我自己咬的。” 屈重还是执意掐开窦成的嘴,检查后确定只是小伤,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怎么想到破血引我过来?”屈重帮窦成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血迹问。 窦成舌头疼,说话含糊不清的,遂示意的指了指屈重手上的血灯笼:“突然想起它了,就赌一把。” “行了你别说话了。”屈重无奈的看着他:“真没事,自己能走吗?” 窦成虽然被摔那一下有点狠,走路有点瘸,但其实并没有真的受伤,单纯只是摔疼了而已,所以行动完全没什么问题。 屈重见他走了几步的确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但却没松开窦成的手,而是牢牢的十指紧扣。 窦成被屈重的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神色莫名。 “这样就不会再走丢了。”屈重将窦成的反应看在眼里,解释了一句:“我就蹲下看了一下路过的尸骨,还叫你停下的,可是你没听见,抬头你就不见了,这要是一般的鬼障眼倒还好,我就担心你遇到山离子,那东西比一般的小鬼危险多了,好在你反应快,知道用血联系我。” 窦成转头朝山离子跑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然而没等他问,屈重就自己说了:“让他跑了,不过他受了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 但屈重却并没打算干等着,只是这话没必要说出来无端给窦成增加心里负担。 窦成点点头,他其实挺好奇的:“这是个什么名堂,怎么连你都要靠血才能找到我?” “乾阴迷魂阵。”屈重这次倒是回答的干脆:“我不是找不到,只是这阵法复杂又凝聚山间阴气为罡体,想要辨别方位需要时间,因为你我之前立了血契,所以你的鲜血才能帮我迅速锁定阵口方位。” “哦。”这玄乎的,窦成一句没听懂:“还继续看吗?” “先出去再说吧。”屈重说。 窦成对此没有异议。 两人七万八绕的走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见到了活人,看到那些仍旧在忙着拍照的男男女女,窦成好比看到亲人般亲切。 虽然走了出来,但屈重却没有现在下山的打算,他朝窦成侧了侧脸:“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窦成也没问,顺手就摸手机,结果却摸了个空。 “怎么了?”屈重见他脸色有异,问。 “手机掉了,应该是掉在之前那地方了。”窦成想了想,被山离子掐脖子那会儿手机他都还攥在手里的,应该是掰对方爪子的时候掉的:“要不,我们回去找找?” 屈重却摇头拒绝了,随即就见他蹲下身随便拔了几根丝毛草,胳膊肘夹着窦成的手,腾出手来灵活的编弄起来,眨眼功夫,一只草扎的小鸟就活灵活现的显露出了雏形。 窦成不知道他这是在干嘛,但却没有打扰他,愣愣的看着。然后就见屈重有就地抠了一小块软泥,捏搓捏搓成两颗泥蛋儿,分别按在草扎鸟的脑袋两边,噘嘴吹了口气,那鸟儿就扑棱着翅膀活了起来,转瞬就循着他们出来的踪迹飞了过去。 窦成……窦成看得目瞪口呆。 然而,让他更加目瞪口呆的事还在后头。这前后隔了没两分钟,那只袖珍到不足婴儿拳头的草扎鸟就衔着手机飞了回来,稳稳将手机落到屈重手中。只见屈重接住手机随手一挥,原本扑棱着翅膀的草扎鸟就四散开来,草根软哒哒的纷纷掉落在地。 这过河拆桥的既视感…… 窦成惊讶之余,不由狠狠抽了抽嘴角。 “屏幕碎了一角。”屈重翻着手机看了看说。 窦成忙凑过去看,又伸手摸了摸碎角后放下心来:“没事,是钢化膜碎了,回头网购两张重新换上就是,没影响。” 屈重点了点头,摆弄了下手机,确定使用没什么影响,这才熟练的点开照相功能开始对着一个个坟坑拍起照来。和那些媒体人只为做新闻的拍照方式不同,屈重没拍一张都格外的仔细,不停的变换着角度,直到做到心中衡量的标准,才会点下确定,可就算是做着这么仔细的事情,他依旧没忘记将窦成的一只手夹在胳膊肘里。 窦成看着被对方夹着的手,也不知怎么被戳了笑点,莫名就有点想笑。然而,也正是对方这认真劲儿,让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悄然发酵。 如果这时有面镜子突然出现在窦成面前,他估计会被自己的眼神吓一跳。只是这里没有镜子,所以现在的他还浑然不觉。 屈重连着拍了好几口坟,转头刚准备跟窦成说点什么,却在看到对方的眼神时怔了怔,随即嘴角勾了起来。而依旧对此浑然不觉的窦成却在看到对方的笑容时心脏狠狠漏了一拍,随即不受控制的扑通跳得欢腾,默默的对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尴尬又仓皇的转开了视线,但等屈重转身继续忙活的时候,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跟随了过去。 “你拍这个做什么用?”再一次跟屈重视线对上的时候,窦成莫名就有点心虚,干咳了两声,没话找话,假装自己的注意力是在对方拍照这件事情上。 “随便拍拍。”屈重说:“拍照有时候能抓拍到人肉眼忽略的细节。” “哦。”窦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两人一路走一路拍下了不少,每一口坟屈重都会变换着各种角度拍下无数张,等他们终于拍到差不多时,原本人群攘攘的山上已经再次恢复了幽静,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再看天色,已经时近傍晚。太阳落山后,这乱葬岗上的风似乎比白天更阴凉了很多,隔着衣服都吹得人凉沁沁的透心过,莫名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还要拍吗?这太阳都落山了,再一会儿天该黑了,要不先回去明天再过来吧?”窦成看了看天提议。 屈重倒是没有坚持,最后咔嚓咔嚓拍了几张,便直起腰来,一边翻看着自己刚刚拍下的照片一边点头:“走吧。” 两人从山上下来,直到骑上自己的小电驴,窦成心里才总算是踏实了。 小电驴速度不快,还没回城天就彻底黑了下来,所幸越接近市区沿途的路灯就越密集,倒是不妨碍什么。 “屈重你看,那是不是蹲着个人?”离城区大概还剩下几分钟路程的时候,窦成眼尖的看着前方阴影处似乎是蹲着个人,只是距离隔得远,看不大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 按理说路上遇到一两个人什么的再平常不过,但窦成就是敏感的有些在意,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第60章 难得羞涩 “别搭理。”屈重说。 其实就算屈重不提醒,窦成也没打算理,他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只是觉得奇怪才会问。然而他不搭理,却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撞上来,就在小电驴经过瞬间,那人突然起身猛地就冲了过来。 “靠!” 窦成被吓了大跳,刹车来不及,小电驴七扭八拐眼看就要失控与那人撞上,千钧一发之际,屈重伸长手点了一下窦成的手背,小电驴如有神助,突然腾空而起,径自从那人头顶飞跃了过去,几乎是落地的瞬间,身后砰的传来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一个女人斜着与窦成两人擦肩飞摔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窦成慌忙将小电驴骑到路边停下,扭头就见马路中间停下一辆小货车,一个中年司机慌慌张张的打开车门下来,朝被撞女人跑了过去。 “死……死人了!”那司机跑过去颤巍巍的伸手翻过女人的身体,探了探鼻子,当即就吓得跌坐在地。 这是……撞死了?! 窦成掉头跟屈重交换了个眼神,正犹豫是马上离开还是帮忙报个警再离开,那司机就突然从地上爬起掉头朝他俩跑了过来,一把就抓住小电驴的车把。 “你,你不能走!”兴许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对,司机忙改口:“兄弟,你刚也看到了,是那女人自己冲过来的,真的不关我事,这里没有监控,你们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麻烦两位留下来帮我做个证好吗?”说着慌忙抖手的从裤兜里摸出烟,一边递烟一边说:“来,抽烟,抽烟……” “不用,我们不抽烟。”窦成没有抽陌生人烟的习惯,哪怕是个有求于他们的普通司机,他还是习惯的拒绝了。 那司机也没勉强,揣回烟搓了搓手:“兄弟帮帮忙,你看这……” 窦成打断司机:“你还是赶紧报警吧。” “哦对对!”司机被提醒才想起这茬,忙拿出手机打报警电话,全程手抖声音抖,可见被吓得不轻。 不说肇事司机,就是窦成,这会儿也有点腿软,背心都是冷汗。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被司机低声下气的求着,又有点狠不下心。 而且这司机也是有良心的,这要是换个心黑点的,反正这路段没监控,八成得肇事逃匿,哪里还可能停下来求人作证打报警电话。就冲着这点,窦成也做不出来置之不理,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 对此,屈重没有发表意见,但却呈绝对保护的姿态不离窦成左右。 窦成直接从小电驴上下来,指了指女尸的方向:“尸体那么摆着不好,还是给挪到路边吧,别被二次碾压,到时候加个过失就不好了。”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 司机没让窦成两人帮忙,自己跑过去费劲巴拉的将尸体给半抱起来拖到靠边一些,但其实挪不挪都没多大关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货车后就堵了好几辆车,有停下来看热闹的,也又不想沾事儿绕开走的。平时半天不见一辆车的公路,出了事儿倒是难得热闹了起来,但这反常的热闹却让空气都跟着浮躁了起来,令人心慌发堵。 好在警车跟救护车都来得挺快,几乎是前后撵着同时到的。 救护车刚停下,就有医生冲下来,确定死亡后,拿白布给罩了起来,警车上紧随其后跳下好几个人,查看死者后开始迅速进行现场勘察测探。 在警察了解情况的时候,窦成如实给那倒霉司机做了证,证明是死者自己冲出来撞的车。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经警察核实过死者身份后居然得知,那女人还是个碰瓷儿惯犯。 而且在这样的场合,居然还有人认出了死者,在旁边附和说:“那人我见过,之前在市中心那个菜市场后门就碰瓷儿讹诈过一个送肉的三轮车,一般这种情况,遇到都是花钱免灾,毕竟没监控,人又是真的受伤了,就算报警也有理说不清,不过这女人挺奇的,别人碰瓷都是团伙作案,就她是单枪匹马,而且还特别难缠,上次她就碰瓷儿我来着,幸好我车上有安装车前记录仪,这才没被讹上。” 这么一听,窦成哪里还不明白,那女人既然是碰瓷儿肯定不会不开眼的找死,而且一开始本来就是冲着他的小电驴来的,只是被自己躲过去,然后她才倒霉的赶上后来的货车,显然对方碰瓷儿的目标其实是自己没什么杀伤力的破电驴。 这他妈叫什么? 夜路走多了撞上鬼,这碰瓷儿碰多了迟早得作死。 窦成心里感慨之余却也不免唏嘘,你说这人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正当事情不好,干嘛就非要害人害己干这种碰瓷儿讹人的勾当? 呃…… 这想法刚掠过脑子,窦成就尬了一下。貌似,自己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其实,也,不怎么体面,真比较起来,也就,半斤八两…… “时间不早了,这里没咱们什么事儿,回去吧?”屈重没有错过窦成脸上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不知道对方这是在脑补什么,但还是不禁笑意盈满眼底,出声提醒的时候更是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 窦成忙不迭点头,长腿一跨,骑上小电驴就载着屈重一起离开了。从头到尾,窦成都是远远站着并没有去围观死者,可就算是这样,回去这一路上,他心里还是一直不太得劲儿。 小电驴噗噗噗响,窦成的心也跟着噗噗噗七上八下的跳。 “别怕。”屈重搂着窦成腰的手忽然抬起来,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肉,低低沉沉的语声带着安定人心的作用。 “我没怕。”窦成缩了缩脖子:“就是……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太大,我今晚估计会做噩梦。” 屈重当时没再多说什么,回到家却不知从哪里弄来碗艾叶水,泼窦成一脸狠狠去了下晦气,才让他进门。 窦成抬手抹了把脸,又气又无奈:“要去晦气你意思意思洒一点不就得了,至于这么泼我一脸?” “多多益善。”屈重笑说:“赶紧进屋洗澡吧,我去给你煮两个红鸡蛋压惊。” “你哪儿来的红鸡蛋?”窦成纳闷儿:“我记得家里别说红鸡蛋,就是普通鸡蛋都没有吧?” “有的。”屈重说:“今儿早上我刚买回来补上了,红鸡蛋简单,我自己做。” 窦成:“……随你。” 屈重一直目送着窦成去了浴室,这才到房间拿上朱砂,进厨房忙活起来。等窦成洗完澡出来,屈重不止煮好了红鸡蛋,还顺带给下了两碗面端出来,这就是两人今天的晚饭了。 稀里呼噜将整碗面吃完,窦成才接过屈重递来的红鸡蛋,然而却左右手换腾着没急着吃。 “我记得家里也没红墨水吧,你这鸡蛋是用什么染的?”窦成捏着煮鸡蛋当核桃搓着玩儿。 “朱砂。”屈重看着窦成的动作眉心跳了跳,伸手就把鸡蛋给拿了回来,一个放回碗里,一个在桌沿上敲碎剥壳后喂到窦成嘴巴:“吃吧。” 窦成张嘴就咬掉一大口,一边嚼着眼睛却还盯着屈重:“其实还有件事我也好奇,你艾叶水哪儿来的?” 屈重:“艾叶是路边拔的,水是之前那司机给的矿泉水。” 窦成:“……” 屈重等他咽下去后,又往前递了递手里剩下的半个鸡蛋。窦成完全没觉得不对,自然而然的就着他的手就一口接一口的咬来吃了。 等窦成一个鸡蛋吃完,屈重顺手又拿起另外一个接着敲碎剥壳,然后继续投喂。 窦成是第二个鸡蛋吃到一半才回过神的,不禁臊得脸皮一热,赶紧自己拿过来三两口囫囵塞嘴里吞咽下去。 “别吃那么快,当心噎着。”屈重在一旁皱眉提醒。 窦成没噎到,但却猛地站起来,没敢看屈重的眼睛,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回房睡觉了。” 说完,窦成僵硬着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溜进房间去的。 屈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注意到窦成的异样才知道对方这是难得羞涩了。笑着摇了摇头,屈重这才站起身来,去洗漱后,也跟着进了房间。 “睡不着?”屈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关门,转身见窦成瞪着天花板发愣,顿了顿问。 “哎……”窦成四仰八叉的叹口气:“睡不着,我这闭上眼睛就是那女人被撞飞的一幕。” 屈重把毛巾随手往凳子上一扔,上床一个跨腿就半坐在了窦成大腿上,手落在他的裤腰处,暗示意味十足。 “既然睡不着,那就来场助眠运动。”屈重勾着嘴角,笑得三分邪气。 “什……”窦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味儿来脸皮爆红,恼羞成怒的瞪着屈重:“起开,你个老流氓!” 屈重没有起开,而是在窦成的半推半就下,直接按住大开大合的开办。 助眠运动直到半夜才消停,直接效果果然显著,窦成累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就白眼一番睡得死沉。在这样的高强度折腾的能量消耗下,再大的心理阴影都是浮云。 然而这一觉,窦成却没能好运的一觉到天亮。一晚上他都被噩梦纠缠,具体梦了些什么没印象,那梦里残留的心悸却让他久久才平复下来,以至于一整天都蔫头耷脑的没什么精神。 第61章 小鬼道别 懵逼的在床上呆坐了老半天,窦成才发现屈重不在,以为人是在外边,下床穿上拖鞋就出去了,然而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卫生间也没人。 这是出门了? 窦成挠了挠头,也没在意,他现在肚子饿,就想找点吃的。 如果是以往,屈重要是提前出门的话,都会在锅里给窦成温着现成的早餐,但今天窦成去厨房找了一圈,却冷锅冷灶的什么也没有。 这种情况,在两人同居后,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窦成看着空荡荡的厨房,不禁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这么急?急到连早餐都顾不上准备? 窦成忽然就有点心神不宁。 想了想,窦成转身走出厨房,进浴室洗漱去了,没一会儿出来,他也没有自己动手做早餐,回房间拿了件外套穿上,就径自出了门。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走到楼梯间,就差点跟一个血淋淋长发披散的脑袋撞上。 “嗬!”冷不丁的,窦成被吓了一跳,猛地后跳几步,定睛一看,嘿,这不就是昨天那个碰瓷儿女嘛。 虽然当时事情发生太快他压根儿没看清女人的脸,但衣服他记得,就是眼前这么一身花衬衣小脚裤,一只脚上穿着军绿色的尖头坡跟儿鞋,一只脚光着,那是被车撞飞时甩掉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撞死这女人的又不是他,这女人不着货车司机,跑这来堵他干嘛? “都是你……”女人一张嘴,血水就哗啦啦的往外喷流,将原本就血呼啦的衣服染得更加殷红刺目:“是你害死我的……你还我命来……” 说实话,窦成也就刚吓一跳,镇定下来也就不觉得吓人了。这么久了什么没见过,除了山离子那种杀伤力强大的,他还真不怂这种新死鬼。 “这话可真逗。”窦成不着痕迹的抬手按了按胸口,确定戒指还带着就更加无所畏惧了:“是你自己碰瓷儿害人,死了也是作死的,是报应,关我屁事!” “你要不躲,我撞到电瓶车上根本死不了!”女人听到窦成的话突然激动起来。 “笑死人了。”窦成冷嗤:“我不躲就让你讹上了,我傻啊?不是,你特么什么逻辑啊?自己找死还怪别人躲,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我不管,我就要你偿命!”女人偏执的怒吼着,血呼啦的面目狰狞扭曲着。 “有种你来,弄死我正好咱俩鬼打架,看老子不揍得你魂飞魄散,我窦成虽然不打女人,但你这种欠揍的,我不介意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窦成一脸痞相:“老子在街头混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呢,关公门前耍大刀,找死!” 女人被气惨了,她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人,居然连鬼都不怕。她倒是想直接扑上去掐窦成的脖子索命,奈何那家伙身上带着辟邪物件,她也就只能这么冒出来吓唬吓唬,根本没法近身。 女人拿窦成无可奈何,又死的不甘心,当即被气得浑身发抖直哭,就见两道血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呜呜呜……你个混账东西,你不是男人,你给老娘等着,老娘不会放过你的!老娘碰瓷儿多年,就没见你这么混蛋的人,你……最好别落在老娘手里,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女人转身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窦成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回过神来,顿时哭笑不得。 “靠,这年头鬼都这么逗比了吗?”啧啧两声,窦成完全没受女鬼影响,径自朝楼下走去。 昨晚刚出事那会儿他还心神不宁,这下女鬼找上门了他反而心里踏实了。凭他阅鬼多次的经验来看,这女人根本不足为惧,也就吓唬吓唬那些胆子小又没经验的人。 根本没将那女鬼的事放在心上,窦成在小区门口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肉馅包子,就啃着去了店里。结果不出意料,屈重也不在店里。 家里店里都不在,又走得那么匆忙,窦成难免有些担心起来。可是他这担心也没用,除了该干嘛干嘛,找也没头绪找,能做的也就等,等屈重处理完事情自己回来。 以前屈重也不是没有这么一声不吭就玩儿失踪过,窦成从来没觉得什么,可是今天他却怎么都不得劲儿,就连手机游戏都没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老是忍不住的朝门外张望。 一天的时间过得漫长又飞快,等窦成回过神来,已经差不多是傍晚关店门的时间了。然而这么晚了,屈重仍旧不见人影。 屈重左等右等不见人,倒是一段时间不见的小鬼突然回来了。回来了也不进门,就站在店门口,眼巴巴的望着窦成。 窦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过去蹲下身问:“干嘛不进门?” 小鬼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窦成不知道小鬼这是怎么了,但他知道对方有话跟自己说,便蹲在那耐心的等着。 “我……”半晌,小鬼才开口:“我要走了。” “啊你?”窦成一愣:“这刚回来就又要走啊?” 小鬼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我,我的时间到了。” 窦成还是没明白。 “窦成哥哥,要是回来来给你道别的,鬼差在等我,我等去阴司报道轮回投胎了。”小鬼伸手抓住窦成的衣袖:“我,我叫白洛羽,白色的白,洛水的洛,羽毛的羽,窦成哥哥,我会想你的,你也别忘了我,虽然,我下辈子不会再有现在的记忆,但是你永远都会深刻在我的灵魂里,是小羽最最敬重的窦成哥哥……” 窦成这才明白小鬼的意思,顿时心里一揪:“你,见到你妈妈了?” “见到了。”小鬼垂下头:“妈妈她……没有忘记我不要我,她只是之前生病,担心自己不在了我没有依靠,所以才把我送福利院的,今天妈妈来找我了,身边还跟着个叔叔,我听到妈妈说,是来见我最后一面,远远看我一眼就走,可是她没找到我,然后妈妈哭了……妈妈很伤心,我好难过,可是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因为执念散了,所以小鬼就该步入下一个轮回。 窦成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他也没觉得跟小鬼多深的感情,甚至相处都少,可眼下小鬼来道别,他却尝到了久违的难过和不舍。 “小羽乖。”窦成伸手摸了摸小鬼的头:“哥哥不会忘记你的,你,一路走好。” 小鬼没有走,他从兜里摸出个红气球:“窦成哥哥,你,你能最后再给我吹一个气球吗?” “好。”窦成接过气球,对着小鬼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把气球吹得大大的,还特地给系了个结,这才递给小鬼:“小羽,哥哥在这里,祝你来生一世幸福,顺遂平安。” “谢谢窦成哥哥,窦成哥哥也一样,也要开开心心,平安幸福哦。”说着,小鬼换了之只手探进衣领摸了摸,随即扯出一道黄符来,刚要递给窦成又收了回去:“我想抱抱窦成哥哥,抱完了再还你这个。”说完啪的将符纸贴回去,伸胳膊就扑进窦成怀里。 窦成紧紧的抱住了小鬼,眼睛湿润的他想要笑得温柔,却怎么都扬不起嘴角。 抱了一会儿,小鬼就退了出来,将符纸撕下递给窦成:“窦成哥哥身上有戒指,我不能靠近,所以屈爷……屈叔叔就给了我这个,现在我要去投胎了,这个用不着,就还给窦成哥哥吧……窦成哥哥再见。” “小羽再见。”窦成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 小鬼笑嘻嘻的冲窦成挥挥小胳膊,随即拿着气球转身跑开了,很快,小鬼身边出现一黑一白两道鬼影,带着他眨眼消失在了对街尽头。 窦成紧紧的攥着符纸,内心突然涌上一阵惊慌。小鬼走了,那屈重呢,是不是等到时间到了,也会来跟自己道别,然后转身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只是幻想一下有一天屈重也会这么来跟他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窦成就有种心脏蓦然被攥紧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恍然正视到,那个人在自己心里,不同以往的分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逐渐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对那个人已经依赖到割舍就疼的地步。 以往窦成没有意识到这点,就算意识到也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他却无法淡定。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迟早会分道扬镳,如果那时候他还能回到曾经一个人的样子吗? 窦成心里没底,最好的做法就是及时止损,可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烦躁拍死了。他知道屈重,除非对方主动离开,否则自己根本奈何不得,再说,他现在……想要止损好像已经有点完了。 “操!” 窦成烦躁的抓扯头发,冷不丁想起屈重曾经说的那句攻心论,忽然就僵硬住了。靠……那胡说八道的话,特么还真成真理了?自己真的是被做着做着就那啥了? 细思极恐! 第62章 野鬼进店 夜幕低垂,屈重仍旧不见回来,窦成再三犹豫,最后还是觉得先不急着关店门。城市里路灯亮起,随处可见灯火辉煌,周边也有不少守夜市的店铺,各种小吃摊水果摊廉价商品摊拉开长龙摆满两条街的人行道,夜游神结伴出行,比起白天其实还要热闹些,所以窦成的店铺开着倒也不显突兀寂寞。 只是这晚上出行的,可不只是人。 窦成搬张凳子坐在店门口,一边玩手机打发时间一边等人,偶尔抬头,就看到不下四五个脚不沾地的阿飘混迹攘攘人群中游来荡去。 “你看,这里有家香榭店呢!” “嗤,这店也不是开一天两天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是开好些天了,不过晚上开门还是头一遭,每次过来都是关门的。” “你们闻,这里边的香烛好香啊!” “反正他又看不见咱们,要不偷偷进去吸两根儿解解馋,说实在的,自从子嗣凋零后,我那坟头都快被杂草给淹完了,已经很久没人给上过香烧过钱了,刚成鬼那会儿不觉得,现在闻着味儿我就馋的不行,哎,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没做过野鬼永远也体会不了这清贫的苦啊!” “行了行了,不就是想偷两根儿香烛嘛,还拽那么一大堆破理由,我说你活着的时候是个伪君子就算了,怎么四八百年了还改不了这毛病?” “等等,那人身上带着物件儿……” “咱们不碰他没事,反正他看不见,别磨叽了快走。” 好几个鬼结伴成群,嘀嘀咕咕半天推推搡搡就飘进了店门,当即在门口刮起一阵罗圈儿阴风,打着旋儿的砸窦成脚背消散了。 被以为什么也看不见的窦成:“……” 窦成眼睁睁看着这群鬼无比兴奋的在自己店里翻箱倒柜的偷香烛啃,嘴角抽搐,简直叹为观止,还以为只有人才不要脸,没想到鬼也有这么不要脸的! 正犹豫是继续装不知道呢还是怎么着,其中一个捣腾最欢的男鬼突然转头看来,跟窦成大眼瞪小眼。 那男鬼中年模样,长发披肩,穿着古代殓服,看样子是做鬼有些历史了。 老鬼的确比新鬼厉害,就那一眼,窦成就头皮发麻,浑身猛地炸起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僵住了,当即就心想要糟,对方这是发现他能见鬼了。他身上带着辟邪戒指,如果是一只鬼还没什么好怕的,可这他妈是一群啊! 窦成全神戒备,下意识攥紧手机,正想着苗头不对开跑,就见那鬼扔掉香烛饶有兴趣的飘了过来,他也不靠近窦成,就绕着他转圈儿飘。 眼看着窦成眼珠子跟着自己转,男鬼乐了:“嘿小子,你居然能看见我们啊?” 男鬼这话一出,原本抢的正欢的其他鬼纷纷停下了动作,均是转身朝窦成这边飘了过来,一个个围着他跟看猴儿戏似的,一脸兴奋莫名。 “哎呀哎呀你看他眼珠子跟着我们转呢,真的真的,他真的能看见咱们呢!” “难怪身上会带着辟邪的东西,原来是因为阴阳眼啊!” “咦?不对吧,我这看他不像是阴阳眼啊?” “不是阴阳眼,不是阴阳眼怎么看得见我们?去去去,一天到晚瞎起哄,难怪做鬼这么久都排不上号投胎!” “切,你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是个老鬼,人家好歹坟头长草,你那坟头都找不到了吧?不过也没关系,没准儿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当成古墓给挖掘了,曝尸荒野,呵呵呵……” “吵个屁,这小子他的确不是阴阳眼,你跟我挣个屁,老子生前就是做道士的,这点比你们都有经验!” 一群鬼居然掰扯着掰扯着,就在窦成面前吵了起来。 这时,就听鬼群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弱弱的说:“……店家能看见我们,那我们偷吃香烛岂不是都被看见啦?” 霎时间场面一静,原本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鬼鬼们突然就齐刷刷的看向窦成,心虚得安静如鸡。 窦成:“……” 窦成面上很平静,内心暴风雨,这特么都是一群什么奇葩? 但也正好说明,这些鬼除了偷吃香烛,其实都是没有恶意的好鬼,这一点,还是让窦成暗暗松了口气。 “那个……”窦成半晌才犹豫着开口:“香烛我可以送你们吃,不过你们不能乱拿乱扔,因为你们吃过后,肯定就没用了,那我再卖别人不好,做生意嘛,得有诚信,对吧?” “这么好!”说话的是一开始飘来的那男鬼:“你真请我们吃?” 窦成点点头。 “嗨!”男鬼豪迈的伸手拍窦成肩膀,结果被烫的嘶一声缩回手,一边呼呼吹气,一边对窦成赞叹有加:“兄弟够义气!够哥们儿!” “这老板心可真好,要是人人都跟这老板一样,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也不至于混的这么寒碜。”其中一个穿蓝布长衫的老头鬼满脸感慨。 “得了吧,老板请我们是老板好心没错,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该请咱们,人家又不欠咱们的。”老头鬼话音刚落,就被一穿的确良花衬衣的大妈鬼给反驳了,掉头冲窦成笑得一脸感激:“小伙子,谢谢你啊,你这良心好,会有福报的,好人有好报嘛。” 话音落下,不知谁吆喝一声,一群鬼瞬间掉头飘向香烛堆放的角落,一个个如饿狼扑食,当即就把窦成给抛到了后脑勺。 窦成……窦成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内心毫无波动。原本以为那个叫白洛羽的小鬼已经是个列外了,没想到像白洛羽那样的鬼还不少,想来也是,人有善恶忠奸,鬼自然也有好坏之分。 窦成笑了笑,坐下来继续低头玩儿手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刚刚因为那群鬼的插科打诨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不免浮躁起来。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但屈重还是不见回来,窦成就有些坐不住了。 “嘿,小伙子,你是不是有急事啊?”窦成正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起来的坐立不安,老头鬼飘到他身边,关切的问。 窦成点点头,手机是彻底没心思玩儿了,往兜里一揣再次站起身来,眼巴巴的望着门外:“我在等人。” “你们现在不是有手机可以打电话联系对方吗?你直接打电话问问不就得了?”老头鬼以为窦成的担心则乱,好心提醒。 然而说起这个窦成就郁闷,他不是没提过让屈重自己买个手机,但对方压根儿就看不上,觉得没必要,所以直到现在,那家伙依旧是我行我素,说玩消失就玩消失,但以往再怎么不靠谱,也没有入夜不归的情况,这让窦成不得不担心。 “他没有手机。”窦成摇了摇头,正要叹气,脑子突然灵光一闪,猛地转头看向老头鬼:“那个,你们鬼是不是有联系彼此的特异功能啊?” 老头鬼眨了眨眼,没听明白窦成的意思。 “我那个朋友他其实也不是人,呃,本质上来说,他跟你们差不多。”窦成说。 “哦哟,你等那个是鬼啊?”老头鬼惊异的瞪着窦成。 窦成点点头:“差不多,我跟你说这个呢,主要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只要你帮我找了,我这儿的香烛,你想吃随时可以来,怎么样?” 老头鬼想了下,觉得这个交易不错,问:“你那鬼朋友叫什么名字?哪个山头的?” “呃,他啊……”窦成嘴角抽了抽:“他叫屈重,就城郊乱葬岗出去,屈家祖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没等老头鬼说话,一个女鬼就飘了过来:“知道知道,我们都帮你找啊,如果我们帮你找了,以后你这店里的香烛,我们真的想吃就都可以来吗?” 窦成记得他这交易明明是跟老头鬼做的…… 好吧,鬼多力量大,都一起去找,说不定真能找到屈重。 “当然。”窦成点点头:“不过也不是无限量供应,你们也知道,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 “明白明白,放心吧,我们不贪心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女鬼忙说。 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的众鬼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那行。”窦成笑了笑:“那就拜托大家了,只是我也不知道屈重到底去了哪,祖坟那边未必能找得到他,这寻找范围可能要扩大开来。” “那有什么,只要他没出这个城市,咱们就能掘地三尺把他给你找回来,你且安心等着吧。”古装男鬼挥挥衣袖,正要出去又停了下来,转头对窦成说:“天色已晚,外边活动的人少之后,阴气会加重,你这香榭铺子开着怕是不合适,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家,等送你回去后,我们再去帮你找人?” 窦成想了想,山离子被屈重重伤,这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跑出来作怪,就拒绝了男鬼的好意:“不用不用,我身上带着辟邪物件,不怕,你们尽管帮我去找就行,我等下关门自己回去,你们找到他让他直接回家就行。” 众鬼见他这么说,也没坚持,点点头就推搡重叠的飘了出去,在门口头碰头的嘀嘀咕咕一阵,很快就四散开去,眨眼消失在了深重的夜色掩护下。 直到关店回家,窦成都没意识到,自己突然能看清鬼脸的不同寻常。 第63章 你是我的谁 走在回家的路上,空气中都是月饼的甜香味儿,窦成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中秋啊,以往这样的团圆节日他都是不过的,平日该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但是想到屈重,他却不由开始期待起两个人的节日来。 他窦成孤独了这么久,终于也有人可以一起过节了。 街上还有零零散散的摊贩没有收摊,窦成原地张望一番,醉木犀一眼就锁定不远那家卖月饼的摊子,径自走了过去。 “老板,你这月饼怎么卖?”窦成粗略看了下,这摊位不大,但月饼的口味还挺多的。 “看你买哪种。”老板说:“礼盒装的要贵些,散装的价钱便宜,论斤卖,我这水果味儿的是八块钱一斤,莲蓉火腿之类的十一块钱一斤,口味可以混着搭,其实如果是买来自己吃的话礼盒的没必要,散装的比较实惠些。” “成。”窦成点点头:“散装吧,我每个口味都来一点。” 老板扯了个袋子递给窦成:“小伙子你自己装,喜欢哪个装哪个,我再给你称。” 窦成没说什么,结果袋子就挨个口味的抓了起来,等装好了给老板一过称,足足有八斤多。这么多没准要吃到什么时候,但窦成不在乎,给过钱就欢欢喜喜的拎着回家了。 进了小区,基本就没什么人走动了,路灯也不够亮,而且隔着老远才会有一根路灯杆,比起外边的灯火璀璨,这里就非常的冷寂昏暗了。而且,并不是窦成的错觉,这越是往里边走,随着光线越来越暗,环境越来越幽静,周遭的空气也越来越阴凉。 嗑哒……嗑哒……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带着空响的回音。这要换个人,估计早就被自己吓得后背发毛浑身紧张了,窦成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脚步匀速,不急不缓,不用回头去看他也能感觉得到,身后有东西在跟着自己,但或许是顾忌着他身上的戒指,那东西一直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走到楼道口,那种阴凉的感觉就更重了。 窦成还是没回头,径自朝上走,等拐弯的时候他不动声色斜瞥了一眼,眼角余光果然瞥到个花影一晃而过。 穿的花衣服? 窦成挑了挑眉,心里有数了。 这碰瓷儿女鬼也是挺执着的,这哭着跑了一次居然又回来,这次不突然冒出来吓人改跟踪狂了?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跟着我?”眼看着到了家门口,窦成打开门却没立即进去,猛地转身看着紧辍其后的碰瓷儿女鬼:“谁撞你的你找谁去,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你都不知道吗?再说你要不作死碰瓷儿,人家的车也撞不到你啊,你是死了,可人家货车司机天降横祸还破财一笔赔偿费呢,真算起来,谁撞死你谁才是倒了八辈子霉,你说你要碰瓷儿找准没杀伤力的时候往地上一扑不就得了,非得英勇就义似的往上冲,你以为你说董存瑞还是黄继光啊?这么蠢也敢出来混,活该会作死!” 早上被怼现在又被怼,女鬼顿时怒了:“你以为我稀罕跟着你啊!要不是我一醒来就到你这,我才懒得来受你这鸟气,长得人模狗样嘴巴这么欠,活该被男人搞!哦,那搞你的严格说起来还不算是个人呢呵呵呵……” 呵呵你妹! 窦成冷笑:“所以你跟着我,就是为了吵架?” “放屁!”女鬼瞪了一会儿窦成,半晌泄下气来:“老娘都说了是一醒来就跟着你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啊?” “什么意思?”窦成表情一顿,敏锐的察觉到女鬼这话的不对。 “字面意思。”女鬼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无形中有一股拉力,拽着我到你身边,我早上本来想的你这混蛋东西嘴巴太贱,老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计较,可是我没跑多远就突然不醒事儿了,等再醒过来,这不,就又跟在你屁股后头了,老娘还纳闷儿呢,你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跟身上带磁铁似的,比我这鬼还邪乎。” 窦成脸色骤变:“这么说你不是自己要跟着我的?” “当然不是,虽然你小子长得是人模狗样的,但老娘喜欢成熟稳重的,对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没兴趣,何况还是个基佬。”撇撇嘴,女鬼继续说:“我今儿跟你一天了,本来还想说见到你姘头问问他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呢,结果一天都没见到人,我说,你姘头不会是玩儿腻你了,尥蹶子跑了吧?” 窦成给气得,当即掏出戒指往前一伸:“你他妈再放屁,信不信老子一戒指拍散你!” “好好好,我尥蹶子,我尥蹶子行了吧。”女鬼后退一步距离嘟哝:“脾气又混又臭,老娘真是倒八辈子霉了被绑在你身边。” 窦成懒得跟女鬼废话,指了指她:“老实在门外呆着。” “嘿嘿。”女鬼笑得猥琐:“就算我待在门外,我想看活春宫还不是一样看得见,别说,这男人跟男人搞也挺刺激的哈?” 窦成……窦成闪身进去,砰地摔上了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窦成刚松口气,看到满室漆黑冷寂,心情就跟着低落下来。 屈重果真还是不在,没有到店里也没有回来。 叹了口气,窦成按开灯,随手将月饼往鞋柜上一扔,蹬掉鞋子打着赤脚就朝里面走。站在客厅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晚上忘了吃晚饭,可是去煮吧,又没觉得饿,干脆也就懒得折腾,把自己整个扔进沙发,瘫着发呆。 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但是他这会儿却大脑放空什么也没想。 咔哒的开门声响起的时候,窦成还以为是那个女鬼闯进来了,结果扭头看到是屈重,悬了一整天的心突然就落回去了。可与此同时,火气却蹭蹭冒了出来,满腔怒火的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死死瞪着屈重。 屈重关上门走到窦成身边坐下,似乎完全没发现窦成在生气,笑着摸了摸他的手背:“能耐了啊,都能驱使野鬼帮你做事了。” 窦成冷笑,猛地把手抽了出来。 屈重一愣:“生气了啊?” 窦成还是没理他,起身就要往房间走,却被屈重给拉住了。原本就压着火的他陡然怒气大涨,一下就甩开了屈重的拉扯。 “你他妈是我谁啊我生你气?老子不生气!”说着不生气的人,却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找你,那是因为你他妈欠我的房租还没有给!之前我是房东,你欠着就欠着吧,可这里我也是租的,现在他妈房租全是我一个人担着,我冤大头啊!” 窦成气得就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屈重看着他却突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你笑什么?”看着屈重那油盐不进的样,窦成更生气了。 “你忘了。”屈重一把将窦成拉回来坐到身上,强势的搂着腰就不松手:“我当初问过你房租怎么付的,是你自己说的随便。” “所以?”窦成阴恻恻的挑眉。 “所以,这不能算我欠的。”屈重义正言辞。 窦成简直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你他妈要不要脸,我说的随便是随便你怎么付,又不是让你不给随便住!” “但是之后我没给房租你自己也一直没提啊?”屈重抬手摸摸窦成的头:“再说咱们可是结过阴婚血契的,本质意义上是夫夫,一家人,这自家人还说什么房租啊?多伤感情啊不是?” “屈重。”窦成低着头,没有被屈重给忽悠过去:“你不觉得自己欠我一个解释吗?” 屈重定定的看着窦成,突然叹了口气,妥协说:“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晚上还没吃饭吧?我先去给你煮面,等吃过饭,我们再聊,好吗?” 对此,窦成没有异议,他点了点头,从屈重大腿上起来,坐到了沙发上。但其实他心情是惊讶的,原本以为屈重又会像之前那样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没想到这次居然愿意说了。 屈重去厨房,很快就煮了碗面出来:“时间太晚,煮太复杂的耗时,就煮了碗素面,你凑合吃吧,明儿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也不去餐桌,直接将面端来放在窦成面前的茶几上。 窦成探究的看了屈重一会儿才蹲下去,动筷开吃,稀里呼噜几下就去了半碗。 “你慢点吃。”屈重忙招呼他。 窦成却记挂着待会儿的促膝长谈,根本没有耐心慢慢吃。几下连汤带面下肚,窦成一抹嘴起来,正准备那碗去厨房洗,却被屈重给抢了过去。 “我去洗,你先去洗澡,一会儿咱们床上慢慢说。”屈重说完就起身去了厨房。 窦成看着屈重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也纠结了,回房拿了睡衣去洗澡。 等屈重收拾好出来,窦成已经洗完澡在床上等着他了,连几乎睡前不离手的手机都没玩儿,可谓是摆足了要促膝长谈的派头。 第64章 吵架 面对窦成那眼巴巴等着的眼神,屈重动作一顿,随即就恢复如常。坐上床后,习惯性的就是找每晚必看的那本书,那书每天都是放在床头柜上的,然而今天床头柜上却没有,拉开抽屉,抽屉里也没有。 “你拿我书了?”屈重转头问窦成。 窦成坦然点头:“不是有事要谈吗?那就好好谈谈,我不玩儿手机你不看书,咱们端正态度一心一用,再说,你那书都看千八百遍了吧,还没看腻呢?” 屈重笑了笑没说话,干脆也躺了下来。 窦成特别自觉,是连他自己都毫无意识的自觉,几乎是屈重躺下的瞬间,他就一骨碌翻身趴人胸口上了,曲肘顶在屈重下巴处,呈威胁状,大有屈重这次再不老实,他就翻脸的架势。 “屈先生。”窦成膝盖亦是威胁性十足的顶揉屈重肚脐三寸一下的大坨肉,邪邪的勾着嘴角挑着眉:“谈话开始,说吧。” “那就……”屈重纵容着窦成的嚣张,目光深邃的看着他那张堪比精美镌刻还有精致漂亮的脸,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从我的来历说起吧,一百年前,屈家还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首富大户,就跟所有宅斗剧里演得那样,妻妾争宠,子孙夺里,今天你给我下绊子,明天我就给你投毒,整日里闹得乌烟瘴气……我自幼讨厌那样的生活,对屈家的家业更是不感兴趣,再之我生来八字不稳,算命先生说是早夭短命的命格,与家宅六亲不合,需山青水灵之地滋养,方能长命百岁,也不知道这算命先生的话是真是假,总之我八岁多点就被送去了道观。” 屈重说到这里顿了顿,窦成也没催他,就耐心的等着,眼底却因为脑补当时屈重的处境而不自觉泛起心疼。 屈重看在眼里,笑了笑,继续说:“在道观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却让我学了一身道术本事,我这人生来亲情缘薄,我也不怎么挂念家人,原本想好就一辈子留在道观,跟着师父学本事,可是倭寇侵略,整个国家都陷入一片硝烟之中,身处洪流身不由己,道观被毁,师父遇害,我最终被接回了屈家……” 这是一个很漫长惨烈的故事。 屈重回到家中,却发现殷实富裕的生活表象下,早已腐烂不堪。在国家危难民不聊生的当下,屈家依旧稳坐一城首富,不是因为当时的屈家家主他的二弟有多大能耐,而是对方投靠倭寇做了汉奸。 然而当时刚回家不就的屈重,却反其道而行,毅然投身革命。从此之后,两兄弟因为立场不同反目成仇。 那时的屈家供奉着一个山离子成精的保家仙儿,是屈家往上长辈供养的,只是让屈重没想到的是,二弟为了和他作对,竟误入歪门邪道,不止使手段让保家仙对他认主,还联合保家仙一起兴风作浪坏事做尽,为了正义,屈重不得不大义灭亲,最后演变成手足相残,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屈重有一个师弟,出山后也投身革命,跟屈重一样,都是搞地下工作的,只是一个有屈家大少爷的身份做掩护,一个投身戏院做了戏子。明面上,屈重经常去戏院捧场,时而一掷千金时而大手笔包场,跟师弟经常在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晚,所以在外人眼里,当时的屈重喜好龙阳,跟那戏子是一对。 其实也不光是外人以为,实际上师弟对屈重动了感情的事他还是知道的,只是彼此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屈重对师弟无意,自然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掩人耳目的假关系,却成了屈家住要挟的筹码。师弟被绑架,屈重涉险相救,结果却是师弟跟山离子同归于尽,而他自己也死于屈家主和倭寇联手的埋伏之下,甚至死后还被镇压在凶煞之地永不超生,不过在此之前,他也给屈家主布了个死局,所以兄弟俩算的上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而同时倭寇的土匪计划也损失惨重。 “屈老二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殊不知我灵魂封印反而给了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我以自身道法,修不死之身,原本只能等渡劫出世,结果没想到被屈家后人歪打正着的给提前放了出来。”屈重面容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过,我提前出世是歪打正着,但却不排除有心人的阴谋,最近世道很不太平,老早以前,我就发现有人在大量开掘凶墓,破坏风水,干扰阴阳秩序,我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只是老鼠太狡猾,但现在都还尚未摸到老鼠尾巴。” 窦成听完沉默了很久,他探手进衣领,辣出脖子上的戒指:“所以,这个戒指,就是你前世师弟的?” “嗯。”屈重点头。 窦成攥紧戒指,心里忽然就有那么点不舒服,但是他却强压着不愿表现出来。殊不知掩饰不到家,所有情绪都实实在在落进了屈重眼里。 “你也是个意外。”屈重伸手抱紧窦成的腰:“你这个意外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却成就了我一个契机。” “什么意思?”窦成听得一愣,纳闷儿的看向屈重。 屈重没有立即回到,他深深的凝望着窦成,突然翻身将其压在身下。 窦成被他的举动吓一跳,顿时就误会了,忙推他:“说正事呢,你发什么情?” “你不是一直都好奇自己肚子里是什么吗?”屈重深深的望着窦成,手顺着他的胸口下滑,覆在他小腹上。 窦成被这话吓得一震,猛地瞪大眼睛:“你真在我肚子里放东西了?!” “嗯。”屈重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垂眼睫:“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 窦成一头雾水。 “你肚子里……”屈重动作温柔的抚摸窦成的肚子:“你肚子里的是洗魂珠,是我以自身尸血滋养,幽冥之花以及我一半元神冶炼而成,等十月孕育成熟取出,就可以去魂去煞,通俗一点的说法,那就是一件驱邪除煞的法器。” 十月孕育=十月怀胎? 这想法刚冒出来,窦成就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光是想着自己肚子里居然是这么个东西,就觉得隐隐作痛不舒服。 “呵呵,你拿法器揣我肚子里?”窦成忽然想到个事:“等等,你是什么时候塞我肚子里的,我怎么不知道?” 屈重直接抬起窦成的腿,手指暧昧的在他菊花上压了压,勾着嘴角:“咱们第一次相亲相爱的时候。” 窦成:“……” “这个本来就是不是实物,以气炼形的,当时进入你身体的,不过是一道阴气,是经过你身体一定的孕育周期,才会化珠,跟女人怀孩子差不多,区别在于女人生下来的是孩子,你生下来的是一颗珠子。”屈重放下窦成的腿,手却落在他腰伤,缓缓揉捏着。 窦成:“……” 窦成现在很震撼,内心很复杂,脑子一片浆糊的他根本理不清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这件事,比他妈见鬼被鬼操还骇人惊悚。 半晌,窦成才回过神来:“为什么是我?”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什么坐了鬼床砸了灵房都是借口,屈重跟自己结阴婚血契,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不然不会特地选在灵房鬼宅里圆房,所谓的契机,不光是针对自己身体的人和,还有天时地利。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屈重迁就屈重的好,不是因为喜欢他窦成,而是因喜欢他这具可以帮他孕育洗魂珠的身体,换一个人来,不管男女,也是这个待遇?屈重不是都说了么,生前之所以会被传好龙阳,只是因为掩人耳目拉师弟做的戏? 当初师弟痴心错付,而他窦成却他妈连师弟都不如,不止身体变成别人修炼法器的炉鼎,还他妈把心都赔上了,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正蠢蠢欲动想做点什么的屈重眼看着窦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一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窦成的情绪不对。 “你在生气?”屈重眉心微蹙。 窦成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瞪着屈重冷笑:“难道我不该生气?” 屈重看着窦成不说话。 “是,我坐了你的鬼床砸了你的东西,我活该遭报应,可你他妈直说啊,说这是我欠你的,让我用身体来还,你他妈什么也不说,把我当傻子一样,是不是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开心啊?!”窦成原本气势汹汹,吼着吼着声音就不受控制的哽咽了:“我他妈就是个傻子!傻到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一起过节的人,傻逼似的高高兴兴买一大堆狗屁月饼!去他妈的月饼!” 窦成情绪激动的急喘着,不想让屈重看到自己狼狈哭出来的样子,猛地把人一堆,死死用胳膊压住了眼睛。 “滚。”半晌,窦成声音低沉的说:“这一切就当是我欠你的,到时候你取完那狗屁珠子,咱俩就两清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鬼门关,再不相干!” 第65章 一生一世那种 再不相干? 屈重眼眸一眯,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窦成,你还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屈重咬牙切齿的说完,直接翻身下床,穿上鞋子就开门离开了。 窦成胳膊压着眼睛,整个人都沉浸在愤怒委屈的情绪里不知道,还是听到防盗门的声音才猛地反应过来,起身追出去,屈重已经不在屋里了。死死的瞪着防盗门,窦成被气得呼哧乱喘,转身就在墙上狠狠砸了一拳,砰地一声,指关节当即就见了红,眼泪流下来,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你他妈走的这么干脆,倒是把我肚子里这破珠子取走啊……”窦成一屁股坐进沙发,突然就卸了全身力气,抹了把脸,恨恨的瞪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他妈离了谁地球照样转,滚得越远越好,有种再也别回来!妈的!” 说什么孕育完珠子两不相欠,这会儿安静下来胡思乱想,窦成却越想越觉得憋屈觉得气。 凭什么老子就该欠你的啊?老子是挖了你祖坟还是干了你屁股啊?不就是砸了个灵房子坐了张鬼床吗?老子屁股还开花了呢!谁他妈欠谁的还不一定,凭啥老子要帮忙怀个屁的珠子?还他妈女人生孩子比喻,人家女人生孩子那是爱的结晶,这他妈算个球,特么的老子就一炼球炉! 气性一上来,窦成难免就开始钻牛角尖,眼看着茶几上有把水果刀,脑子短路的伸手就抓了起来,刀尖对准肚子,眼底一片猩红,跟突然魔障似的。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你对老子没感情却招惹老子,拍屁股说走就走,凭啥老子要给你孕育个屁的珠子,老子就不,真正生出来这账清算不了,现在挖了才能两清! 窦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静,然后,他对着肚子高高扬起水果刀。就在手起刀落的瞬间,水果刀却哐当一声被一股怪力打落在地。 哐当声清脆入耳,就像一滴净水融入天灵盖,让窦成混乱的大脑猛地清醒过来。怔怔的看着地上的水果刀,窦成双手颤抖,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在做什么? “啧啧,幸好我回来及时,不然你就被自己发疯之下开膛破肚了。” 一道幸灾乐祸的女声响起,窦成抬头就见女鬼正面对自己坐在茶几上,换回生前的模样,倒是有了个人样。 “我说你这矫情不矫情啊,不就是给喜欢的人怀颗珠子吗?又不孕吐又不大肚的,完了生出来都不用你费劲,就这么点事儿你至于这么要死要活吗?这活着多不容易啊,我以前就是不懂珍惜,现在死了,才知道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了。”女鬼这会儿倒是变成人生哲学家开始教育起了窦成:“刚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现在就跟我一样变成鬼了,你都不知道,我刚硬闯结界伤损多大,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身体,薄得都可以当镜子用了!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净化了身上煞气的份上,我才难的这么傻呢,之前我还纳闷儿,为什么不受控制的老是被吸回你身边,原来就是洗魂珠的作用啊?” 窦成就那么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鬼,什么也没说,此时的他脑子虽然清醒了,却一片空白,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刚死那会儿充满了怨煞之气,什么都不想,就想着保护社会,要不是被绑在你身边,我指不定就去祸害别人了。”女鬼盯着窦成的肚子,啧啧摇头:“这才多久的时间,我就感觉灵魂比纯净水还纯净,再被净化一下估计就能彻底化掉怨气转世投胎了,这洗魂珠威力够大的,这要等孕育成熟,可不得了呢!” 窦成总算反过劲儿来了,听到女鬼的话,忍不住就怼:“你确定不是因为欺软怕硬。” 女鬼:“……” “老子招厉鬼又不是揣了这玩意儿才开始的,遇到那老混蛋起,老子就没消停过。”窦成对女鬼的话嗤之以鼻。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刚听你们吵架,你是因为冲撞了人家才被缠上的吧,你男人可是个比鬼还厉害的大邪物,估计你那是犯了鬼煞,损了命格气场……也不对,你没有阴阳眼,也没有灵根,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招鬼就算了,居然还能孕育那么厉害的法器……”女鬼摸着下巴好一番纠结,完了一挥手:“算啦算啦,这种费脑子的事情,我个新鬼还是不去纠结了,反正也不关我事儿,我啊,就等着灵魂净化,然后到阎王爷面前忏悔改过自新,争取下辈子投胎能投个千金小姐什么的嘿嘿嘿……” 窦成……看着兀自意淫自乐的女鬼,窦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连话都懒得搭。 倒是女鬼忽然面色一肃:“不过,我一个新鬼居然能闯破结界,你不觉得奇怪吗?” 窦成不知道女鬼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下意识的看向她。 “结界一向是牢不可破的,结界薄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布下结界的人,受伤了,或者死了,你男人本来就死得透透的大邪物,那肯定就是受伤了。”女鬼说。 窦成猛地站起:“屈重受伤了?!” “我猜的。”女鬼摊手。 话音未落,窦成人已经冲出了家门,留下还准备继续侃大山打发无聊的女鬼目瞪口呆。 窦成冲到楼下才回过神来,他根本不知道屈重会去哪里,这么跑出来有什么用,压根儿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可是想到屈重受伤,他就做不到等对方主动现身。忽然想起之前在乱葬岗被山离子堵时,就是咬破舌尖血把屈重引到面前的,当即毫不犹豫的如法炮制,用力咬破了舌尖,一阵剧痛,顿时满嘴腥甜。 含着舌尖血,窦成四下张望,屈重没有出现,心不禁往下一沉。为什么没出现?是不肯现身还是已经伤重得感应不到? 窦成满心焦急,只恨自己没带着水果刀出来,这样就能狠狠在手臂上来一刀了,那血怎么都比舌尖血多。 屈重不出现,窦成无计可施,只能四处蹩摸,在墙角找到半块废砖头,想也不想就往脑门儿上砸。然而刚扬起手,手腕就被一把攥住了,屈重浑身冷冽的出现在身侧。 窦成却不怂屈重冷冽的气场,看到他的瞬间心头一松,正要说话,就被拿掉砖头掐住腮帮。 “张嘴!”屈重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窦成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巴。 屈重冷冷的看窦成一眼,手指伸进他嘴里,狠狠的捏了一下舌头。 “嘶!”窦成疼得一缩,正要发火又想起屈重可能受伤的事情,顿时火气就灭了,大着舌头问:“你,你素不素搜桑了?” 屈重听到这话眉头一跳,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女馁嗦(女鬼说),布哈呢结界被撞开,很可嗯素布结界呢人搜桑了(布下的结界被撞开,很可能是布结界的人受伤了)。”窦成等了半天也没见屈重说话,忙拉下他的手,把人上下其手一通摸,但是摸了半天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有没有受伤,心下不免着急:“你倒四嗦啊(你倒是说啊)!” 女鬼…… 屈重往楼道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了然,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窦成的关心紧张而冰雪消融。 “你这是在关心我?”屈重定定的看着窦成。 废话! 窦成翻白眼,舌头咬狠了,疼得不想说话! 屈重……看眼前这家伙疼得眼泪汪汪的,突然就没脾气了。 “我没有要走,就是出来透透气。”屈重叹了口气:“回去吧。”说完拉着窦成转身就朝楼道口走。 窦成抓狂:“我……” “舌头都大了就闭嘴别说话。”屈重打断窦成,知道他在急什么,安抚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是没事,却不是没受伤…… 窦成嘴唇紧抿,不说话了。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家里,女鬼早不知道躲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窦成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客厅,便不再关心女鬼的去向,反正不管躲在哪,肯定离得不远,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屈重的伤到底如何。 被窦成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没辙,屈重叹口气妥协了,拉着人回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真没事,你真不用担心……” “怎么受伤的?”舌头疼劲儿过去,窦成说话可算是利索了。 “最近阴阳秩序紊乱,煞气凝聚,惊动了天道,我这是在化煞的时候遭到的误伤,不碍事。”见窦成还是一脸担心,屈重堵闷的心情忽然就变得豁然开朗,他笑了笑,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儒雅:“你也知道,我是以煞修道,身上的煞气早就化解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到了凶煞大盛之地,就算是天道,也没我什么事儿,不过虽然是轻伤,也的确是会影响结界。” 看屈重的表情不像有假,窦成这才相信了他的说词,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谁知屈重却突然话锋一转:“你之前为什么哭?还说那种话?” “你跟我一起,只是因为我的身体适合帮你孕育法器吗?”窦成沉默须臾,暮花天还是问了出来,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屈重,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就因为这个,委屈哭了?”屈重眼角抽了抽,一脸无奈的狠狠揉乱窦成的头发:“你是不是傻?我要真只是因为那个,直接把你掳棺材里强了不就得了?至于还跟你结血契阴婚?在阴司薄上,我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夫,一生一世那种。” 窦成傻眼儿,有点回不过神来。是的,屈重之前就有说过差不多的话,是他自己给忘了,可是…… “那你……” 屈重就像是窦成肚子里的蛔虫:“你要不爱一个人的话,会想要跟他结婚吗?” 嗯…… 嗯?! 窦成猛地抬眼看向屈重:“爱……爱?!” “是啊。”屈重笑了:“哎,我这还是第一次表白呢,你这么惊讶,我会不好意思的。” 傻傻的看了屈重良久,窦成挠挠头,忽然腼腆的笑了。 第66章 其实这样挺好的 “你之前说,把命交给我是怎么回事?”两人并排躺下后,窦成才想起这茬来:“还有这戒指,既然是你师弟的,那当初的那套说词肯定是瞎掰的了。” “不,戒指的确是屈家传儿媳妇儿的,只是那时候国难当前,我没想过成家,便把戒指改装成了暗递消息的信物,东西到师弟手里就被他扣下了,还给改成了暗器,加注法力后,便成了法器。”屈重伸手勾出窦成脖子上的戒指:“现在看来,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戒指兜兜转转,还是传到了屈家媳妇儿手里,虽然是个男媳妇儿。”顿了顿又说:“至于交命,洗魂珠是我元神阴气所化,生而共存,它在我在,它要孕育期间出现意外,我也会遭到相应的反噬,情况严重的话,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这话一出,窦成给吓出一身白毛汗。幸好之前女鬼出手阻拦,不然的话,他岂不是亲手杀了屈重! 越想越后怕,更多的却是愧疚。 “对不起……”窦成神色黯然。 “不怪你,你当时是被魔怔了。”屈重将戒指塞回窦成衣领,把人拉过来抱住:“有这戒指和半成体洗魂珠护体,一般邪祟很难近你身,所以才会趁你心绪紊乱的时候搞鬼。” “是山离子?他不是受伤了,这么快就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一听是有邪祟搞鬼,窦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山离子。 “不是。”屈重摇了摇头:“邪祟乱窜,阴阳秩序混乱,必然是有人幕后操控,我一直在追查此事,只是目前还没有头绪,不过山离子的出现,不知道是单纯只为寻仇,还是跟那幕后者有关。” “两者有什么玄机吗?”窦成直觉屈重话中有话。 “如果只是寻仇,那他的出现就没那么复杂,可要是跟幕后操控者有关……”屈重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弧度:“山离子不止是屈家的保家仙儿,还跟我那汉奸兄弟还歃血认过主,那便是生生世世,能操控山离子的,只有我那汉奸兄弟。” “你怀疑利用邪祟作乱的是你那兄弟,可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窦成震惊,这屈家的人都这么牛掰,居然都死不透的?屈重还可以说他曾经是道士,可他那汉奸兄弟不过是个普通人吧,不止没死透居然还能驱使邪祟兴风作浪,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目前这些不过是屈重的推断猜测,到底是不是,还得继续追查。 这一晚上,两人什么也没做,盖上被子纯聊天,然而两人的感情,却有了质地飞跃的变化。 窦成还是第二天早上盯着屈重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冷不丁身体起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悲催的被掰弯了。窦成禁不住想,到底是自己天然弯开窍迟,还是真的被干着干着才弯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现在再也不是一个人,有人帮忙早起做早餐,有人陪,也不再冷心冷肺毫无波动,真正活着,而不是行尸走肉的感觉,非常好。 看着屈重锅铲翻飞煎鸡蛋,窦成及拉着拖鞋走过去,在扑上去搂腰还是靠边站假矜持之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不好意思的选了假矜持靠边站。双手后撑琉璃台,身子微微后仰懒懒靠上去,大长腿哪怕及拉着拖鞋,依旧把造型凹得风骚无匹,人是没有扑上去,眼神儿却带着钩子似的撩人。 最牛掰还是老司机屈重,被这么明晃晃的勾引着居然面不改色:“早餐吃煎鸡蛋和蔬菜粥,我再拍个凉拌黄瓜就齐活了,马上就好,你赶紧去洗漱好吃饭了。” “切,假正经。”窦成自讨没趣,没好气的偷袭了屈重翘臀一把,这才晃出厨房。 屈重失笑:“你现在是彻底放开了是吧?” “啊!咋的吧!”窦成人都进卫生间了,听到这话就探出头来,朝厨房喊了一声,缩回去挤牙膏刷牙。 “不咋的,挺好的。” 屈重的声音伴随着哆哆拍黄瓜的声音传进窦成耳朵,令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伸出两根手指压了压嘴角,这才接着继续刷。 洗漱完,窦成看着镜子里精神焕发的自己,笑了:“其实这样挺好的。” 等窦成出去的时候,屈重已经饭菜上桌,并且帮窦成盛好了粥,刚摆上筷子抬头看到窦成就笑着说:“洗好了?那快过来吃吧,吃完咱们一起去店里。” 窦成想起昨天买的月饼,跑去玄关那边提了过来。 “这是?”屈重疑惑的看向他手上的袋子。 “月饼啊,这不还有几天就中秋了吗?我买的多,咱们可以现在开始每天早上都吃几个,你等着我去厨房拿盘子。”说着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兴冲冲的就转身跑进了厨房,很快拿了个盘子出来:“咱们每个口味都尝尝,我特地买的小月饼,不撑,多吃几个都没关系。” “我来吧。”屈重忽然起身接过盘子放到面前,又提过袋子,从里面每个口味都拿两个出来,随即便将摆满月饼的盘子摆在中间,将袋子放到一边的储物柜上,这才坐回来亲手给窦成剥了一个莲蓉的递过去:“吃吧。” “谢谢。”窦成一直笑看着屈重在那忙活,然而接过来只咬了一口就沉默了,说出来虽然有点矫情,但他现在的确有点……想哭。 将窦成的情绪反应看在眼里,屈重什么也没说,默默的也拿起一个莲蓉月饼陪着吃起来,一口下去,心里同样是感慨万千。其实,他也很久很久,没有人陪着一起吃月饼过中秋了。 现在这样……真好。 吃过早饭,两人便一起去店里。 屈重想起一事:“你是怎么驱使那些野鬼为你所用的?” 窦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窦成说的是昨晚的事:“其实也算不上驱使,我只是跟他们做了个交易而已,算是互惠互利。” “哦?”屈重挑眉。 “那些野鬼跟难民似的,昨晚游荡的时候见我店铺开着,以为我看不见他们,就土匪似的一窝蜂抢香烛吃,我就,跟他们做了个交易,只要他们帮忙找到你,以后店里的香烛,他们想吃了,随时可以来吃。”窦成想到昨晚那群野鬼还觉得挺有趣:“他们挺可爱的。”并不是所有鬼都凶神恶煞。 “嗯。”屈重赞同:“世间万物,皆有好坏善恶。” “你要不提我都忘了,他们好像是晚上才出来,那我们店要不要晚上再关门啊?”窦成想了想问。 “也不用太晚。”屈重点点头说:“那咱们就晚上九点再关门吧。” 这一天,店里没什么生意,不过香榭铺就是这样,旺季都是清明春节前后那些需要上坟祭祖的日子,平日里也就哪家死了人做白事时不时做比不大不小的生意,正所谓轻易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虽然有点夸张,但意思是差不多的。窦成虽然是刚接手这行没多久,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就算一整天一个生意不做,他也一点不心慌,正好落得清闲,反正他也不靠这生意养家糊口,而且屈重受了伤,没生意正好,可以让他休息养伤,就是有点无聊,以至于只能一个画符打发时间,一个打手游打发时间。 窦成最近迷上了一款新的手游,副本下的正起劲,手机就突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屈重给抽走了。 “干嘛拿我手机?我这正跟大伙儿下副本呢!”窦成起身就要去抢:“快给我!” 屈重没有给他,反而直接给无情收缴了。 “你都玩儿一天了,上午玩儿下午玩儿,吃饭都手机不离手,眼睛还想不想要了?”屈重说完,转身就走了回去,继续画符去了。 窦成不服:“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画了一天符!” “嗯。”屈重笔走龙蛇,嘴上毫不留情的补刀:“我这又不伤眼,再说,我跟你不一样,就算我天天玩儿手机也不会眼瞎,你不能。” 这仇恨拉的,窦成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没有手机,窦成无聊得都要长霉了,随手那本书往脸上一盖,干脆躺椅子上睡觉。 晚饭是屈重在店里后面的小厨房做的,吃过饭后,他倒是没继续画符了,拿了他那个戏本做窦成身边看,窦成无聊的拿着鸡毛掸子一会儿捅捅他后腰一会儿戳戳他后背,都没能分散他注意力。 “我说,你干什么对那戏本这么情有独钟啊?”窦成以前不知道屈重那师弟也没动感情没觉得,现在见屈重沉迷那个都要翻烂的戏本心里开始冒出那么点不舒服:“这翻来覆去的看,也不腻哦。” “还好。”屈重说着翻下一页:“就打发时间。” “书有那么多,你看什么不好,干嘛就非得看那一本?”窦成眼珠子转了转,坐起身来:“还是说,这戏本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刻意咬重戏本两个字,可谓暗示意味明显。 屈重要是这还反应不过来窦成吃味儿了,那他就枉自在这世间上百年,他合上书,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窦成:“你在吃醋?” “呵……”窦成死鸭子嘴硬:“我会吃一个戏本的醋?呵呵!” “你就是在吃一个戏本的醋。”屈重也刻意咬重戏本两个字,眼看窦成要急眼儿,这才忙笑了笑安抚说:“现在想要找到一本这种线装竖排的书不容易,就算有,拿着质感也不一样,我这没别的寄托,纯粹就是因为习惯,说起来,你干嘛跟一个戏本较劲儿?我要真跟师弟有什么,生前就有什么了,又怎么会到现在才缅怀。” 窦成心里这才舒服了点,正要再说什么,就瞥见门口推推搡搡的站了好几个……呃,鬼。正是昨晚那些,他们也不知道是在忌惮屈重还是不好意思,居然一改昨晚的奔放偷吃作风,扭捏上了。 此时天色已暗,外头灯火辉煌,夜市人声车鸣鼎沸,又是晚上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鬼魂游荡出行的时间。 第67章 屈重出事 一大群鬼扎堆在窦成的香榭铺门口可谓是非常惹眼了,没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波不明真相的鬼围观。 窦成:“……” 窦成内心有点崩,原来鬼也这么喜欢看热闹啊! 与此同时,原本挤在门口拥堵围观的鬼魂们居然莫名其妙自觉自发的排起队来,很快就在门外拉起了两排长龙。 窦成正纳闷儿他们这又是在干嘛呢,就听他们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 “啊,这里有家香榭铺在营业啊?你们干嘛在这排队呢,是不是商品大促销啊?” “不知道啊,我看他们排我就跟着排了。” “哎呀哎呀,你们看,店里那小哥哥好帅啊!” “呃,他旁边那个谁啊,邪气好重,唔,好可怕!” “一群蠢货,你们是干嘛是干嘛?我们是老板贵客才来这里的,你们全都跑来排队几个意思啊?走走走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你特么在逗我,那小哥哥是被鬼摸了头才会邀请你这种孤魂野鬼当贵客,你在这吹牛,人家小哥哥看得见咱们吗?” “孤魂野鬼咋的了,你还看不起孤魂野鬼咋的?说的好像自己很高级不是孤魂野鬼似的!” “我就算是孤魂野鬼,也是貌美如花的孤魂野鬼,人家小哥哥肯定更喜欢我这样的美女啊,瞧你这造老汉子的德行,切!” 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就这么一言不合的吵了起来。 窦成懵逼的想捂脸,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办?”实在没了主意,窦成扭头问屈重。 屈重也没想到居然会招来这么多的孤魂野鬼,脑子一转有了主意:“要不……就商品打折?” “啊?”窦成眼角抽了抽:“大哥,跟鬼做生意,我还不如白送呢,到时候收一堆冥币有个屁用啊,二次销售吗?” “那……”屈重又想出个主意:“要不,就乐善好施一回,也算是功德一件,就像古时候布施那样,不过咱们限定名额,每天布施三十名,怎么样?” 不怎么样。 窦成头抢柜台,这开了头可就没完没了了,那他岂不是,奔腾在布施的道路上犹如脱缰野马一去不复返? 屈重却认真琢磨了下,愈发觉得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功德难修,你这可是白捡的好机会。” “我要功德干嘛?我又不是道士和尚。”窦成却觉得这简直是闲扯淡,却在屈重平静幽深的目光下渐渐气弱下来:“行行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屈重这才满意的笑了:“我去跟他们说。” 屈重摸了摸窦成的头,这才转身走出柜台,朝门口走去。 被鬼摸了头的窦成:“……” 扒拉扒拉头发,窦成趴柜台上往门口瞅,就见屈重往门口一站,原本吵吵嚷嚷的声音陡然安静下来,顿时吓退一大片,甚至有些胆小的都没等他说话,就给吓跑了。 屈重:“……” 窦成:“……” 好在,口口声称是‘贵客’的那伙还坚挺的站着没跑,只是瑟瑟发抖。就这点胆量,窦成真怀疑他们昨晚是冒着怎样英勇就义的心情帮忙找到屈重,并将自己的话转告的,只听说过为五斗米折腰,今天第一次见识到还有为香烛折腰的。 坚挺到最后才是真勇士啊! 窦成这会儿心里感叹的想。 “从今天开始……”吓走一波后,屈重总算开了金口,把刚才两人商量出来的打算说了:“本店将开始免费布施活动,每天限定名额不超过三十,不收钱财,只收功德,另外,没排到名额的,也可以进店消费,但要真金白银,一律半价大酬宾!” 此话一出,原本瑟瑟发抖的众鬼突然不抖了,全场哗然。而屈重也是用的意念与众鬼交流,并没有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等大家终于安静下来,屈重这才侧身往旁边一让:“先是布施的30个名额,一个一个进,不许争抢!” 首先排队进来的,自然就是声称是‘贵客’的那些了,其后才是别的鬼。 有屈重镇着,大家倒是很老实,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排队,然后自己闻着味儿到角落纸箱里取,他们也不贪,啃得差不多就自觉停下,并且按照昨天窦成说的,自觉自发的将啃过的放到一边。一个个进来,啃完再一个个出去,很快三十个名额就在有条不紊的秩序下布施完毕,然后才是抢半价的那些鬼蜂拥而至。这一次屈重倒是没有拦着他们一个个来,任由他们往里面冲,然后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什么也不说,那些拿了东西的鬼魂或者把他这香榭店当游乐场玩儿了一圈的鬼就自觉的飘到柜台把一堆金银首饰叮哩哐当扔窦成面前。 窦成全程站在柜台后没动弹,就懵逼的赚了个盆满钵满。说好的孤魂野鬼穷得吃土呢?那这些金银首饰哪里来的? 还是屈重解了窦成的疑惑:“这些孤魂野鬼,有的身份显赫,多多少少都有些陪葬品的,只是长年累月,子嗣断绝没有香火供奉,这才成了孤魂野鬼,至于那些真穷的,他们也可以跟有东西的借一点,毕竟鬼生艰难,都不容易。” 一直热闹到晚上快十一点,才总算消停下来,窦成站柜台后什么也没敢,刚收金银首饰就累到手软。 “靠,这可比做活人生意好赚啊!”窦成直到回家躺床上,还感觉不真实跟做梦似的,兴奋的完全睡不着,躺着躺着翻身坐起:“你都说是陪葬品了,那咱们今天收的肯定有不少古董吧?” “就算不是古董,那些金银这算现金也不少了。”屈重把人拉下来躺好。 窦成:“得了吧,我要真拿那么多金银去换钱,指不定被警察盯上。” “你不去,我去。”屈重说。 “嗯?”窦成狐疑的转头看向屈重。 屈重手示意的摸着窦成的腰,声线压得沙哑低沉:“我去,神不知鬼不觉。” 窦成:“……”好吧,还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外挂! 了却一桩纠结,窦成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裤子就被扒了。 “你干嘛?”窦成惊悚瞪眼,两手下意识的攥进裤腰。 “都老夫老夫了还玩儿纯情的戏码呢?我要干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嗯?”屈重手上用力,还是强势的把裤子给窦成扒掉了。 裤子扒了,屈重也不脱窦成的衣服,甚至自己还保持着衣冠楚楚,手顺着腰线就钻进睡衣下摆,很快落在窦成被调教的愈发敏感的两点上,摩挲剐蹭起来。 “唔……”窦成浑身触电似的一阵酥麻,脸当即就涨得通红,“你……嗯……” 屈重满意窦成的反应,轻笑一声,附身吻住他微张喘气的嘴,强势攻掠,极尽缠绵,空气渐渐也跟着变得火热起来,很快便漾起一室春光。 窦成觉得可能自己真的是天赋异禀,被操到凌晨三四点才偃旗息鼓居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晕过去,身体上除了酸软累,某个地方也不如当初刚开始那会儿那样疼得撕心裂肺的,除了有点事后麻木的不适,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不过,对于这点他自己也是喜闻乐见,毕竟是真的有爽到,事后还能不遭罪,那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睡得迟,窦成这天没有按时去开店铺门,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早饭中饭都没吃。 而屈重……屈重难得的也还在床上躺着,没有出门,也没有去做饭,闭着眼睛似乎睡得有点沉。 等等…… 鬼需要睡觉吗?不对,是僵尸,呃……不管是什么吧,总之,这个问题,虽然两人一直同床共枕,床单都滚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窦成还真没有注意过,好像每次他睡的时候屈重还醒着,他醒来,屈重不是去做饭了就是出门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老屈?老屈?”窦成喊了两声屈重也没反应,他伸手推了推:“醒醒,还真是睡着的啦?” 屈重一点反应都没有。 窦成又推了他肩膀两下,还是没反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脸色大变,猛地一个翻身坐起来,拍了拍屈重的脸。 “屈重,屈重你醒醒,你别吓我。”窦成声音不受控制的发抖:“屈重,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给我睁开眼睛啊!屈重!” 窦成忽然眼尖的发现,屈重的手背上居然有疑似尸斑的黑点,顿时呼吸一滞,心脏都跟着被攥了起来。猛地拉起屈重的手,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不止是手背,居然连手腕到小手臂爬满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窦成双手颤栗,感觉到了久违的害怕,那种会再次失去的恐惧,比撞鬼还要让人绝望:“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屈重?你别吓我,你……别开玩笑了,我会当真的,我真的不经吓的,你再开这种玩笑,信不信老子分分钟跟你掰了啊!” 没有用,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让屈重醒来。 窦成大脑一片空白,六神无主却完全想不出办法了,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这玩意儿连百度都没法查。不行,一定要想到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窦成放下屈重的手,翻身下床,三两下捡起衣服裤子套上。在屋子里一阵团团转后,窦成忽然想到了之前屈重写的那些黄符,对黄符!或许那个会有用,不管了,先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窦成知道屈重的黄符都收在哪里,当即打开衣柜,从最下格的抽屉里拿出个朱砂红的木匣子来。打开匣子,里面除了黄纸毛笔和朱砂,就是一沓厚厚的黄符。 一把抓了好几张黄符,窦成跑到床前,给屈重身上胡乱拍上,等了一会儿,什么反应也没有。 然后他想到符水。 对对,符水,还有符水,这个应该可以…… 窦成又跑去厨房端了碗清水回到房间,拿打火机点燃符纸,扔进清水碗里,正准备就这么给屈重灌下去的时候又突然顿住了。也不知怎么想的,又跑出去拿来水果刀,往手腕上划了一道,滴了些血在水里,这才端起来小心翼翼的给屈重掐着腮帮灌下去。 第68章 下咒 一碗血符水给屈重灌下去,窦成紧张期待的趴在床沿,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转眼十几分钟过去,窦成的腿蹲的发麻,可是屈重还是没有醒。不止没有醒,手上的尸斑还在迅速蔓延,眼看着脖子上也爬上了黑点,窦成跌坐在地,唯有满心的无助绝望。 “你这样没用。” 就在窦成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一道女声幽幽在身后响起,是那个碰瓷儿女鬼。 窦成转头,果然就见女鬼一颗脑袋卡在门板上,正以无比诡异惊悚的姿势,眨巴眼看着屋里的情况。这要换个人,准备吓出心脏病来,然而此时的窦成却面无表情,内心除了绝望毫无波动。 “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出现吗?”窦成有气无力的吐槽。 “你个愚蠢的凡人知道什么,这才是鬼正常的出现姿势,我还有更劲爆的呢,比如说断脖子歪眼睛,口耳鼻流血,你要不要看看?”女鬼冲窦成诡笑眨眼。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鬼扯。”窦成眼睛不离屈重,想起女鬼刚刚说的话,病急乱投医的问:“你说我这样没用,那你有办法救他吗?”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女鬼说着,脑袋往后一缩,随即整个身子穿门而进。 “你想要什么好处?”窦成反问。 “我要十斤买路钱,一根打狗棒,一块打狗粑。”女鬼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要求:“我生前不干好事,死后恶狗岭肯定不好过,家里亲人又都恨不得没有我这个人,丧事都没办,收了骨灰直接就给下葬了,他们我没指望,本来还在担心到时候去阴司报到的时候怎么办,你这倒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窦成警告的瞪了女鬼一眼。 女鬼撇了撇嘴,这才说正事:“他这肯定是坟头被人动了手脚,应该不止,他可不是一般的厉鬼,是邪物,对方要动他,肯定还得撬棺椁,你与其在这里内心哭泣,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去他坟地看看,当然,为了你的那些报酬,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窦成起身就要往外跑,却因为腿脚发麻差点脚绊脚摔地上,好悬扶住了墙。这一摔倒是让他冷静下来,转头看向床上人事不省的屈重,纠结的皱起了眉头。 “可是他身上的尸斑蔓延的很快,我们就这么走了,他这没问题吗?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尸斑扩散的慢一点?”窦成转头看向女鬼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女鬼出主意:“要不,给他摸点福尔马林?” 窦成:“……” “你别这么看我,我是在很认真的给你建议。”实在被窦成那眼神看得扛不住,女鬼秒怂:“得了得了,你当我没说,我想想哈,还有什么能代替福尔马林的,或者冰棺,不行不行……” 女鬼话没说完,窦成已经直接开门冲了出去。与其在这里跟女鬼瞎扯纠结是福尔马林还是冰棺控制尸斑,还不如现在出发,尽快赶过去坟地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靠谱! 女鬼:“唉唉唉!你老公这尸斑你不管了啊?唉臭小子,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嘿,老娘这急脾气,我个鬼还追不上你咋的?看我飘!” 结果没等女鬼飘,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扯,身形一歪踉跄着被拽到了窦成身后。所以说,什么为了报酬跟着去纯粹就是屁话,压根儿就是被随身绑定着断不开,不过这会儿窦成满心满眼都是救屈重,压根儿没想到这点。 一人一鬼骑着小电驴急惊火燎的就朝城郊屈家祖坟那边赶,窦成更是全程超车飚高速,愣是将小电驴开出了摩托车的彪悍。 到乱葬岗山脚附近,田园小路就不是那么好走了,小电驴骑得艰难,但一来为了节省时间,二来也是担心挺山脚这边会丢,窦成还是选择磕磕绊绊将车给开过去。这时候拼的就是车技,所幸他的车技不算多好,倒也不差,而且小电驴体型不大,骑着刚刚好够容纳下,就是要特别注意,不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拐田里去。 战战兢兢骑着小电驴赶到屈家祖坟,窦成随便往路边一停,就直接朝屈家祖坟背后的那个山上冲去。一口气冲上山顶,窦成差点喘岔气,可他却没敢停下缓缓,只是撑了撑膝盖,就朝屈家给屈重建的那座长生庙跑过去,咸涩的汗水流进眼里,刺得眼睛生疼都没顾得上擦。 “嘿,不是去你老公坟墓的吗?你干嘛往荒庙……”女鬼话没说完,就感应到了一丝熟悉危险的气场,先是一愣,随即啧啧有声:“哟,大邪物还建庙宇享香火供奉呢,难怪那么厉害,不过,这庙宇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窦成面无表情:“就算没有这些,他也一样厉害。” “是是是,你老公最最厉害了,棒棒哒,这样总满意了吧?”女鬼翻白眼呛声。 “神经。”窦成没再搭理这抽风女鬼,径自朝长生庙走去。 说起来,他上次被屈重带来,都没进庙看一眼就给扛灵房鬼宅去了,记得当时棺椁就是被抬庙里的,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刚一走近,窦成脸色就变了。 只见庙宇外墙地面全是泼洒的血迹,甚至还扔了好几只断头鸡尸体,不用进去,光看外面,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出事了。 窦成没有犹豫,大步冲了进去。 果然就见里面犹如被飓风肆掠过,长明灯撑架断裂摔倒在地,棺椁被撬,不止棺材盖裂了,上面泼满了鲜血污秽,就连棺材里都未能幸免,遍地都是摔碎的长明灯盏,墙面上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像繁体字又不是繁体字,供台香龛全部反倒,香炉里的香火亦是洒得到处都是……可谓是一片狼藉。 “天啦!”女鬼紧随窦成后头,到了门口却没敢进,瑟瑟发抖的后退好几步距离:“这是多大的仇恨啊,砸人庙门不算,居然还下咒!” 听到下咒两个字,窦成脑子嗡的一声,猛地转头看向门外的女鬼。 “下咒?”窦成走到一面墙前,伸手摸着上面的鎏金字:“这是什么咒?” “这我哪知道,我就知道这玩意儿很厉害很可怕,应该是专门镇邪用的,反正我是不敢靠近,就站门外我都很不舒服。”女鬼对那些鬼画符的咒文很是忌惮。 “所以……”窦成眯了眯眼:“屈重之所以会那样,是跟这咒文有关?” “也不全是吧,这门口还泼了黑狗血,扔了无头鸡,我看那棺椁也是,还一股屎粪尿骚味儿……”女鬼说着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确定离门口那些黑狗血远远的,才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哎哟,这可真是太狠毒,也不知道是谁,又是砸庙又是搞这么大个排场,这是想要你老公永不超生啊!” 窦成的脸色,刹那间阴沉如水。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八成跟屈家有关,或者,是屈重之前说的那什么神秘幕后,但不管是谁做的,眼下都不是纠结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救屈重更重要。 窦成不是专业人士,他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才能就屈重。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先对这满腔的咒文下手,直觉告诉他,什么污秽狗血都是次要的,真正的关键还是墙上的那些狗爬子鬼画符。 想到就做,窦成快步走到门口,问女鬼:“我现在需要能挫掉墙皮的铲子,去借的话来回耽误功夫太久我怕来不及,你能不能帮我弄到?” “这个可以,看我去给你偷一把来。”女鬼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原地消失,大概也就几秒,又忽地原地冒了出来,而手上已经多了把铲子和一个箢篼,哐当啪地就扔窦成脚边:“咯,给你,这些咒文铲掉应该可以,不过保险起见,别洒地上了,铲箢篼里,一会儿提出去倒远一点,这镇邪阵法关键就是咒文,只要咒文被毁掉,其它布置就没有了。” “谢了。”窦成道了声谢,没有片刻耽搁,抄起两家伙就挽袖子挫墙皮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女鬼在门外说:“不谢不谢,反正是有偿的,那个,不是我不帮你弄,实在是这咒文我招架不住,所以,你见谅啊!” 窦成嘴角抽了抽,懒得跟女鬼废话,他这正抢时间呢,没那闲工夫扯淡。 这一干起活来就不知时间,窦成提着铲满墙灰的箢篼来来回回运了多少趟,才总算是将墙面上的咒文处理完,等停下来,已经时近傍晚。心里着急屈重的情况,可他这里还有狼藉没处理完,还不能回去,最后咬咬牙,把庙宇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下,至于不能收拾的,他就没有办法了,最后等终于返程回去,天都快黑了。 窦成这半天累成狗,手疼脚酸不受控制的打颤,骑车回去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打滑拐两边水田里去。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敢松劲,车子刚上大路,就没有任何缓冲立即风驰电擎的飚了起来。 这疯劲儿,女鬼都看不下去了:“慢点慢点,你是想跟我一样出车祸成横死鬼啊!哎哟,个死孩子,老娘要被风刮走了啊!让你慢点听到没,信不信我爆你轮胎啊!啊啊啊……左拐左拐,那边来了卡车啊啊啊!真是找死,就你这比老娘还不要命的疯劲儿居然活到现在,真他妈是上天的宠儿!” “闭嘴!不然就滚!”窦成当然看到了卡车,就势一拐,擦着就飚了过去,他烦躁的呵斥:“吵死了!” “嘿死鬼,你骂谁吵呢?谁吵呢?”女鬼嚷嚷。 “你吵!”窦成冷冷强调:“你才是死鬼!” 女鬼:“……” 这嘴回的……非常正确没毛病,她竟无言以对。算了算了,飙车就飙车吧,大不了一路上帮忙看着点,个死小子! 第69章 抓狂的施救行动 回到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窦成停好小电驴,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打开家门冲了进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灯也关着,一看就知道,离开的这段时间,屈重没有起来过。窦成站在玄关处深吸口气,连呼吸都发着颤,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朝房间走去。 啪的伸手打开房间的灯,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屈重,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窦成的心忍不住一阵下沉,但他很快就发现,屈重身上的尸斑没有大面积蔓延,就手臂和脖子,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解开衣扣看了看衣服里面,就胸口的位置看着密集吓人,其它地方都还好,腰腹上零星有点。 “尸斑并没有完全遍布全身,看来真的是跟那个符咒有关。”女鬼飘到窦成身后,探头看到屈重的情况说。 窦成松口气的同时,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可是他还没有醒来,而且我把庙里的符咒铲了,对方不知道会不会发现,要是发现了,肯定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屈重现在这样……” “他是元神受创,虽然铲除符咒遏制住了情况恶化,但要唤醒他,还需要先修复元神,嗯……这个其实不难。”女鬼忽然不好意思又抑制不住兴奋的瞥了窦成一眼:“你肚子里不是有洗魂珠吗?那珠子是他阴气元神所化,除了可以净化煞气,其实必要时候,也可以通过做……爱,嗯,修复本体受创元神。” 窦成:“……” 女鬼:“办法我是告诉你了,接下来能不能唤醒他,就看你自己的了。” “他挺尸呢,我他妈一个人怎么做?”话一出口,窦成脑子灵光一闪,不禁眼前一亮:“对了,我可以上他!呃……不过他现在满布尸斑,冷冰冰的一点生气没有,看着就跟一具死去的尸体没两样,我这操尸体有点重口,我怕……”硬不起来。 女鬼一脸的你想多了表情:“你上他没用,必须得他上你。” 窦成:“你他妈在逗我?” “爱信不信。”女鬼撇嘴。 “他这样,我上他都勉强,你让他怎么……”窦成及时咬住后面两个字,脸刹那间憋得通红。 “他现在就是尸体,硬邦邦的,那个地方应该……也是硬邦邦的,实在不行你就搓搓,应该能凑合,加油,看好你哟!”女鬼比了个大力水手的手势,转身飘了出去。 当然是在窦成看来,实际上女鬼只是隐身了而已。怎么可能出去,她这还等着看男男活春宫呢,哈哈哈,想着就刺激,而且还是奸……尸这么重口,嗷嗷好激动! 窦成……窦成嘴角抽搐,瞪着女鬼离开的方向,脸上面无表情内心狂飙MMP,满脑门儿都是宽面条黑线。 这他妈是搓搓就能勉强凑合用的吗?! 然而,除了这样,窦成却毫无办法。眼下当务之急什么都是次要的,必须尽快让屈重醒来,不然等下咒之人发现符咒被毁再下后招,到时候想救估计都来不及。 这么想着,窦成也不纠结了,三两下就把自己一身衣服扒了个干净,自己去浴室洗澡做事前准备工作,等什么都准备好了,他才从浴室出来,赤身溜条的爬到床上,一鼓作气扯掉屈重的裤子。看着那软哒哒的一大坨,窦成心一横,捧着给搓啊搓,内心无比复杂,搓得直想流泪,尼玛,就没有比他更让人心酸的求上了! 可是,尼玛这软哒哒的根本搓不起来怎么破?! 反应过来都在干什么傻逼事,窦成内心无比崩溃。 女鬼:“搓不起来,也是,他这都毫无知觉的,这个光搓不行,还需要精神刺激。” “你特么不是走了吗?靠!”窦成被吓了一跳,一骨碌翻身从屈重身上滚下来,拽过被子就把自己跟屈重裹了个严实:“靠!你个偷窥狂啊?还是不是女人啊你?滚滚滚!” “我是女鬼啊。”女鬼只出声音不现身:“反正你又看不见我,就当我不存在不就行了。” “那你倒是别出声啊!”窦成简直要疯了。 女鬼:“我这不是看你搓得费劲想帮你出主意嘛,嘿,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出不出去?”窦成盖着被子都有种被看光的羞臊感。 “得得得,我出去,我出去总行了吧?切,不就给看看嘛,我不出声你不一样不知道……事儿精!”女鬼的声音越飘越远。 窦成却没敢再像先前那样暴露在空气中,顶着被子翻身起来再次跨坐到屈重身上。不过捧着那软哒哒的一坨却犯了愁,这他妈搓不起来,到底要咋办啊?哎算了不管了,就这么硬塞吧! 扶正屈重软哒哒的那根,窦成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坐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进去一个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软软的,根本没法操作啊操! 没办法,窦成只能憋着劲儿,揉面团似的,一点点的捏着往里面挤,那叫一个欲哭无泪,真是……哔了狗了! 吭哧半天劲儿,结果也就进去不到一半,然后就卡那死活挤不进去了,最让人想哭的还是,他不能放手,一放手那软杆子就自动往外面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就那么僵持住了,窦成憋得脸红脖子粗,咬紧牙关艰难蹲,就那么卡住不上不下,没一会儿功夫,腿就麻了,但这还不是最操蛋的,最操蛋的是,这他妈蹲茅坑的既视感是要闹哪样?! 这他妈真的有用? 窦成很怀疑这么单方面的那啥那啥,真能修复啥元神。所谓双修双修,怎么都该是互动的吧,他这单方面就算了,还是这蹲茅坑一动不动的姿势,简直…… 要不?再努力努力……进去点? 这么想着,窦成又开始揉揉塞塞起来,吭哧吭哧还是有点用的,好歹是又进去了一点,但他妈还是在蹲茅坑啊!哎哟,这腿嘛的! “嗯……” 就在窦成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屈重突然闷哼一声睁开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窦成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对方赤红的血眸给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被对方铁钳似的双手死死掐住了腰侧,带着他猛地往下一坐。 “呃……”窦成猛地脖子后仰,给疼的。 然而,没等他回神,紧接着就被身下人掀起了暴风骤雨,力道又重又残暴,差点把他给颠得掀飞出去。 这不对劲…… 被翻压在床之际,窦成脑子里冒出这个意识。眼下的屈重就像是一具无知觉无感情的人形机器,什么都没感觉,只凭借着本能在予取予求。 窦成心惊胆战,完全无力反抗,他也不想反抗,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救屈重的话,那他甘之如饴。迷迷糊糊的想着,窦成忽然眼前一黑,在狂风骤雨的剧烈冲击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窦成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屋子里没有开灯,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往身侧摸了摸,空的,屈重不在!被惊了一跳,窦成翻身就要坐起,结果却咔嚓一声,差点拧了老腰,疼得嗷一声摔了回去。 腰,腰要断了! 不过眼下窦成却顾不上腰,他还记得屈重刚睁眼时那血眸恐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现在人还不见了…… 窦成喘了口气,扶着腰咬牙一点点的坐起来,好半晌才适应了这生锈卡壳的身体,正准备下床出去,房间门就被推开了,随即屈重走了进来。他的眼眸还有点血红,但比起刚睁眼那会儿明显好多了,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窦成习惯的温文儒雅。 “你……”窦成张嘴刚要说话,结果就败给了比身体还要破锣的嗓子,哑得听不见声儿。 “睡了一天一晚,肚子应该饿坏了吧,我熬了粥……”屈重目光扫过窦成青青紫紫的脖子,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你别起来,我这就去给你盛。”说完急急忙忙的转身就出去了。 窦成却只听到了那个睡了一天一晚……他,居然睡了这么久?还以为是没天亮,结果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吗? 脑子里冷不丁回想起昨晚的疯狂画面,窦成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噤。昨晚的屈重很恐怖,是完全丧事神智的恐怖,他当时甚至有种会被对方吸干阳气的恐惧,还好还好,他们都还好好的。 既然知道屈重已经没事,窦成也就不着急了,慢腾腾的翻了个枕头放床头靠坐过去,然后就一动不想动了。其实不止是腰,他那个地方也撕心裂肺的疼,不用看都知道,屈重昨晚那么猛,肯定是撕裂了。 屈重很快就端着碗粥走了进来,粥是白粥,连配菜都没有。 窦成:“……” “你……下面受伤了,嗓子也……还有点低烧,太油腻对身体不好。”屈重端着粥碗在床沿坐了下来:“先委屈点喝粥,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来,我喂你。”说着,舀起一勺递到窦成嘴边。 窦成现在手软脚软浑身软,也不矫情,张嘴就吃。他的确是饿得厉害,此刻别说是一碗白粥,就算是白开水他都能灌下几大碗。 昨天发现屈重不对后就一直没吃东西,晚上还被折腾那么厉害,又睡了这么久,他现在觉得整个身体内部都被掏空了似的,继续吃点东西填补空缺。 “能差点害死你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吧,你知道给你下咒都是谁吗?”半碗粥下肚,窦成嗓子终于好了点,哑声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会不会是山离子?” “他要真有那本事,就不会见到我就跑了。”屈重摇摇头:“若不是我之前受了点伤,就那点雕虫小技还奈何不了我。” “不是山离子,那会是谁?”窦成不安的皱紧眉头。 屈重不在意的继续投喂:“不管是谁,见咒法被破,我完好无损,肯定会沉不住气,咱们就等着看吧。” 第70章 委屈的想哭 吃饱喝足,睡了一天一晚的窦成有点躺不住,便在屈重的搀扶下起来洗了个澡。全程被屈重抱着站在花洒下搓搓洗洗,亲密无间,却难得的一点也不色情。 洗着洗着,窦成就被屈重一把抱住了。 “小成,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屈重将窦成的头按在肩膀上,侧过脸一遍一遍的亲吻他的鬓角:“还有……对不起,对不起,昨天伤了你。” 窦成本来被抱得懵逼,听到这话忽然就笑了,心里却一阵温软:“没事儿,大男人的被爆个菊怎么了?屁股开花都经历过,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你不需要内疚自责,真的。” 屈重揉了把窦成的头发,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昨天,吓坏了吧?” “还好,我胆子贼大,没看我尸体都干上吗?”窦成龇牙咧嘴,打个屁都能嘣得菊花疼,不过疼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尴尬,窦成脸色一瞬间憋得通红,推了推屈重:“你,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你现在站不稳。”屈重没松手,反而低笑说:“不就是嘣个屁嘛,屁,气也,人之常情,你不用觉得害臊,真的。” 虽然这话很窝心,可是窦成却更加尴尬,脸烫的几乎要焦掉一层皮。可是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特么还接连又放了好几个屁,憋都憋不住,而且那地方使用过度到现在都合不拢似的,每次放屁他都胆战心惊,总担心会出洋相。 “你,你别搂着我,出去出去,我自己洗!”窦成急的跟乌眼鸡似的,觉得自己‘身残志坚’还可以抢救下。 然而事实却无比打脸,屈重刚一松手他就两腿战战差点跪了,最终还是被屈重搓搓洗洗后给抱出去的,公主抱。 窦成:“……” 想不通,进去的时候明明是搀扶的,出来怎么就画风突变…… 大晚上的没事干,躺床上又睡不着,所幸有屈重陪着拉被子纯聊天。 “你现在怎么样?”看着屈重仍旧隐隐发红的眼睛,窦成还是难免担心。 “没事。”见窦成还是一脸担心,屈重撩起袖子,又拉拉领口:“你看,尸斑都没有了,我真没事了,所以,别担心。” “没事就好。”窦成想了想说:“你那个庙,等我身体恢复,一起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补救,到时候再找几个工人给修整一下。” “好。”屈重抬手摸了摸窦成的额头:“你还在发热。” “低烧,没事。”窦成自己也摸了摸,并没有感觉出来烫,所以并不在意:“我一直一个人,以前半夜突然发烧到四十度,也一样皮糙肉厚没事,捂捂被子,第二天就通泰了。” “小成。”屈重抚摸着窦成的鬓角。 “嗯?”窦成笑望着屈重英俊的脸。 “以后有我,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屈重不是第一次对窦成许承诺,却是最郑重的一次。 窦成怔了怔,良久点了点头:“我知道。” “睡吧。”屈重给窦成拉了拉被子。 窦成却觉得热,给掀了掀:“别捂,难受,我睡不着,我手机呢?你把我手机给我,我玩会儿游戏。” “躺着玩儿手机伤眼……” “可是我这样很无聊。”窦成推了推屈重:“快点,手机给我,别磨叽。” 屈重拗不过窦成,最后还是妥协了,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手机递给了他。 窦成接过手机却没有立即开游戏,而是点出照相功能,对着屈重咔嚓就照了一张正面照。屈重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顿时给怔住了,反应过来窦成都干了什么后,脸上便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这是干什么?”屈重干咳一声,下意识转开了头。 “我刚发现,你眼珠血红的样子还挺好看的,红宝石似的,嗯,又帅又邪气。”窦成兴致勃勃的翻开着照片:“还有一股子隐忍压抑的野性悍劲,偏偏还端着一身文风蔼蔼温文儒雅的范儿,啧啧,真是邪气的闷骚。” 屈重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听到这一连串的形容,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转头正想调戏两句,就见窦成已经翻过身去,点开游戏玩儿了起来,便只好打住了话头。 过了一会儿,又有点不甘被冷落。 屈重:“你这是什么游戏?” “王者荣耀。”窦成心不在焉的回应,眼睛都舍不得离开手机屏幕,正玩儿得不亦乐乎。 摇了摇头,屈重干脆不打扰他,闭目养神。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没多会儿,外边的天色就逐渐亮开了。 屈重睁开眼,下意识扭头看向身畔的窦成,手机被扔在枕头上,手机屏幕上还是游戏界面,但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那么斜趴着的姿势,压得嘴角都歪变了形。屈重看得失笑,动作很轻的拿走手机,又给窦成拉了拉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顺便关掉点了好几个小时的电灯,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窦成这一觉睡到堪堪中午才醒,睁开没看到屈重还紧张了下,闻到饭菜香才安下心来,揉了把脸下床,这才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屈重果然是在厨房忙活,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窦成看了下,都是自己爱吃的,冲着正端着汤出来的屈重抛了个飞吻,乐呵着转身就进了浴室洗漱。 屈重看着窦成欢快跑进厕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比起以前的窦成,却是真心更喜欢他现在这样充满活力的样子。 “好香啊!”窦成没一会儿就洗漱好出来,还没走到桌边,鼻子就用力吸了吸,搓着手赶紧坐到桌前:“今天怎么突然做这么多好吃的?” 屈重正在给他递筷子的动作一顿,看向窦成:“今天是中秋节,你忘啦?” “啊?”窦成一愣,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摆了一盘月饼,正是他之前买回来的那些,不禁懊恼的一拍脑门儿:“嘿,瞧我这记性!今天是中秋节,那我可得多吃点,啊,这些看着都好吃!” 窦成接过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结果一碗清粥被放到面前。 窦成懵逼脸,看看面前的粥又看看屈重:“什么意思?” “你身体还没好。”屈重说完,自己端起碗拿起快,夹了一筷子窦成最爱的黄豆烧鸭吃了起来。 “不是……”窦成就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你干嘛……” “过节嘛,就算不能吃,也要有那个气氛。”屈重说:“你不用担心会浪费,这些我会吃掉的。” 窦成:“……”心里委屈成河,瞪着一桌子菜满满都是不甘:“都是我爱吃的。” “嗯。”屈重又夹了一块可乐鸡翅:“不能吃,可以闻味道。” ……只能闻不能吃,他妈才是折磨好吧?! 窦成这小爆脾气蹭蹭冲脑门儿,筷子攥的死紧,瞪着面前的清粥,就像是在瞪着阶级敌人。 屈重将窦成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失笑,想了想,夹了块红烧肉,特地把肥的吃掉,将瘦的一点点撕成细丝放窦成碗里:“给,尝尝味儿。” 明明正被温柔体贴的对待,却委屈的想哭出来是在闹哪样? “靠,你大鱼大肉,我却只能和着清粥嚼肉丝儿……”窦成的不开心全都写在脸上:“而且我身体都没事了,你看我行动自如的。” 说着还起来表演了个踢腿,就是想吃肉。结果一下拉扯到本来没怎么疼的菊花,顿时僵硬的滑下一滴冷汗。 “行了,别耍宝了,赶紧坐下吃饭。”屈重忍俊不禁:“今天这些你真不能吃,不然遭罪的是你,等过两天你好了,我保证给你做一顿比今天还要丰盛的,让你一饱口福。”见窦成还是一脸郁卒,笑了笑,用哄小孩儿的声音说:“乖,听话。” 窦成:“……”妈的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碗清粥下肚,窦成直接没脾气了,跑到沙发那一躺,直接翻着肚皮咸鱼摊。 “今天去你那长生庙吗?”等屈重洗好碗出来,窦成这才问起正事。 “再过两天,等你身体好了。”屈重随手拿来个抱枕塞窦成头下,给他做枕头:“困吗?要不还是去床上睡吧?” “不,我就摊会儿,等下还去开店呢。”窦成拒绝。 “店铺多关一天也没关系。”屈重揉了把窦成的头发,被窦成给拍开了。 “别老是揉我头发,被你揉得跟刺猬似的。”窦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还是咸鱼的日子舒坦啊!” “你要真喜欢这样摊咸鱼,那咱们就把店铺关了,我来养你。”屈重不揉头发了,改挠窦成的锁骨玩儿。 “我有钱,不用谁养也饿不死。”窦成啧啧两声:“哎,无聊。”也不知被戳到了哪根神经,突然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屈重:“嘿,要不你教我画符吧?” 屈重闻言一愣,没想到窦成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说起来,距离上次教对方画符,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窦成在这方面似乎并没有天赋,见他也没有对此表现出多大兴趣,屈重也就没再提过,结果没想到今天他却主动提出来要学。 屈重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着点头:“好。” 于是,拿出家伙什往桌面上一摆,这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就都耗在画符上了。当然,屈重这是画符,窦成依旧画的是四不像,所幸这次耐心了很多,画残无数也没发火,反而一直虚心受教,越画越来劲。 屈重忍不住侧目看了窦成好几眼,想也知道应该是这次自己突然……吓到他了。虽然心疼,但却不可否认,很高兴。 “画符需要一气呵成,你这么断断续续不行,还有,你走笔也错了,应该是这样画的,来,我教你。”屈重说着走到窦成身后,握着他拿笔的手,开始缓慢而顺畅的画了起来:“你这刚开始学,笔画记不住没关系,没什么东西是一蹴而就的,你不用急于求成,眼下最主要的,是记住笔画,等下你别蘸朱砂,先照着我现在教你这张描上几遍,觉得熟悉了再动笔。” 第71章 祸不单行 按照屈重的方法临摹,果然让窦成画得得心应手了很多,临摹到晚上,他总算是画了几张像模像样的出来,虽然是空有其形,那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窦成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似的,兴奋得根本平静不下来,吃饭把画好发符纸摆手边,吃几口看上两眼,看电视要把符纸拿手上,看一会儿电视低头欣赏的摸一摸,连洗澡睡觉都要拿着,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然而对于他这种幼稚的行为,屈重却始终含笑纵容,没有出声阻止。同时,这样的窦成也让他微微晃神,蓦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久很久以前,师弟第一次学会画符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除了这一点,窦成跟师弟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虽然两个都是五官精致漂亮,但师弟偏阴柔,而窦成的漂亮却恣意帅气,可就是这么一点不相同的两个人,有时候的性格却惊人的相似。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屈重正想的入神,就被躺在身侧的窦成用力推了推胳膊。 “什么?”屈重蓦地回神,却压根儿没不知道窦成说了什么。 “我说,我这才练半天就画成这样,是不是很厉害?”窦成抖抖手里的符纸,眉飞色舞的。 屈重失笑,点头:“嗯,是很厉害。” 窦成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符纸折好塞枕头下,正打算闭眼睛睡觉,又想起一茬来。 “刚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想什么呢?”窦成看着屈重。 屈重的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窦成胸口,今晚他睡衣领口开得大,红绳串着的戒指恰到好处的被露了出来。 “看什么呢?”窦成被屈重看得一愣,下意识低头,然后也看到了戒指,正纳闷儿呢,屈重就起身关了灯。 “没什么。”屈重重新躺下来,给窦成拉了拉被子:“睡吧。” 总觉得屈重有心事的窦成:“……哦。” 这种吃饭画符睡觉的日子一连过了好几天,两人才再次出门重见天日。窦成提议去屈重的长生庙,但屈重没同意,坚持让窦成开门做生意。 “你该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吧?”窦成问。 “嗯。”屈重没有隐瞒的点头:“你跟着去也帮不上忙,倒是你这店关了好几天,幽灵客怕是该急了。” 窦成这才想起来,他这还跟那些孤魂野鬼做过交易呢,说好的让他们想来就来,结果自己却一关店门就好几天,这么多天了,估计是应该着急了。 “小成,你要记住,对谁食言,也别对鬼灵食言。”屈重难得郑重其事的跟窦成说话。 其实这话窦成自己也懂,对人食言,坏的是诚信,可对鬼魂食言,说不定就会招来祸事。 这么一来,他还真的得去开店铺不能跟着屈重一起了,不过屈重也说得对,就算他去了,也的确帮不上忙,真要遇上什么事,还得成累赘拖后腿。 想通这点,窦成就不再坚持了,他点了点头:“行吧,听你的,不过你要小心。 “我会的,你安心开店,等我回来。”屈重笑了笑:“走吧,我先送你去店里。” “送什么送?别送了,我自己又不是不行,就几步路。”窦成拒绝了屈重,挥挥手:“行啦,我那我出门了,你自己忙去吧,记住凡事当心,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听到没?” “好。”屈重含笑点头。 两人并肩下楼,一直走出小区大门才分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窦成刚到店铺门外,就感觉周遭的空气明显低了很多,可四下张望,又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没有,那估计真的只是错觉了。 默默在心里吐了句槽,窦成拿钥匙打开卷帘门,谁知门刚推上去,就傻逼的愣住了。靠!他这店里是遭贼了吗?!这乱七八糟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连香榭店都不放过,这贼也太他妈流弊了!这特么香榭店能偷啥?除了一堆死人玩意儿啥都没有! 窦成非常震撼,觉得这贼真是太饥不择食了! 然而等进去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被偷窃的,看东西摔的摔破的破,明显是被打砸过。 什么情况? 窦成一下子就懵住了。 窦成第一反应就是找百事通女鬼,然后才惊觉发现,好像自从被屈重叉晕醒来就没再见到过总是阴魂不散的女鬼,不过转念一想,那女鬼一直都跟在他身边,就算问也未必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算了,先不管发生了什么,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窦成没有在店里放钱的习惯,所以就算被贼光顾,损失问题也不大。他也没想报警,毕竟这一片没监控,报警也没用,还麻烦。 没错,归根结底,只是怕麻烦。 窦成也没怎么收拾,坏掉的能补补,不能扔,该归类放好的归类放好,该扶正的扶正,再扫个地,基本就齐活了。 可是,窦成前脚刚收拾完,就迎来了不速之客。而且这不速之客还是老熟人,是真的老熟人,当初引荐他进青龙帮的葛海,在家排行老二,大家都喊他二狗子。 “哟!小成啊,混得不错嘛!” 二狗子带着三个手下走进门,一脸的来者不善。 看着几人,第一想法是店被他们砸的,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如果是这些人砸的,门锁不可能完好无损,他刚来开门的时候,门锁的好好的。 想到这里,窦成忽然一怔。 对了,门锁没坏,那也不可能是遭贼,能不开门就进来,除了阿飘,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难道是,连续关门几天,失信于那些鬼,所以惹怒了他们? “不是吧小成,这混好了就不认兄弟们了,连理都不带理的?”没得到窦成的回应,那二狗子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阴沉,不过随即就又阴阳怪气的笑开了:“兄弟手里头最近有点拮据,听说你家拆迁得了不少赔偿款,那啥,好歹兄弟一场,要不借点给兄弟……” “谁让你们来的?”没等二狗子把话说话,窦成就回过神来,冷冷打断了他:“既然是冲着我那拆迁款来的,那让我猜猜……应该是我那大舅大舅妈吧?”提到那一对极品亲戚,他就想起当初小鬼替自己抱不平的样子,想来那两人不死也脱层皮,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你看看你!”二狗子连声啧啧:“不就是兄弟找你借点钱花吗?你这还大舅妈都拉出来遛,这就不够意思了啊窦成!再说了,你开店这么久,还没给过保护费吧?别人不懂规矩就罢了,你可是内行啊对不对?” “这里可不是你们青龙帮的地盘,保护费,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窦成随手抄起扫帚往柜台上碰地一砸,比横的他窦成还从来没怕过谁:“出去!” 二狗子眼睛一眯:“哟,这是要跟兄弟们撕破脸啊?” 窦成冷笑一声,没有一句废话,抄起扫帚就朝二狗子挥了过去。 二狗子以内的四个人完全没料到势单力薄的窦成会一言不合就动手,都有点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反击,四个人围着窦成,很快窦成就处在了弱势。但就算是这样,窦成也没有示弱,他也不管其他三人打在身上的棍棒拳头,就揪住二狗子一个死劲儿的压着打,那不要命的横劲儿,把几人都给镇住了,尤其是二狗子,被窦成骑在身上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横流,很快就失去了还手之力。 “别,别打……别打了,窦成,你他妈跟老子住手!”二狗子连连求饶,再没有刚进来时那股混劲儿:“你们杵着干嘛,给老子拖开他啊操!” 话音未落,就被窦成随手抓来的凳子给砰地砸开了瓢。二狗子眼冒金星,顿时就喊不出来了。 窦成这才松了手,从二狗子身上起来,回身一指身后围着的三人,也没说话,那三人立马就怂了,丢掉棍棒,抬着昏迷的二狗子就跑,着急忙慌路边拦车送医院。 等人走了,窦成才踉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一敌四把人干翻了,但他并没有好哪里去,那些棍棒落身上都是实实在在的,虽然每次他都技巧的躲过了要害和头,但还是伤的不轻,反手摸了摸后背,疼得脸都煞白,就算肋骨没断,肯定也骨裂,还有左手臂,被砸了好几棍子,现在也是疼得撕心裂肺跟断了似的。 操…… 窦成背靠柜台坐在地方,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他现在可以说无比烦躁了,不止被那对饕鬄一样的大舅大舅妈盯着,现在还跟青龙帮结怨,店里还疑似遭鬼怒给砸了,真他妈祸不单行!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不能等屈重回来看到后担心。 这么想着,窦成便费力的撑了撑右手,努力了好几下才扶着柜台站起来。然而刚走了两步,就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以头抢地摔回去。跟二狗子肉搏的时候,他虽然避开了身后那三人暗手,但却没能避开正面刚的二狗子,太阳穴被砸了好几拳,当时发狠没感觉,这下后遗症就冒出来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扶着柜台站了许久,窦成才稍微好了一点,踉踉跄跄走出店,都没顾得上锁门,就随便把卷帘门往下一拉,便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说起来,刚店里那么大动静,不可能惊动不了左邻右舍,但是从头到尾都没一个人来看看的,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人都有避害心理,打架斗殴这种事被误伤的多了,大家都能躲就躲,傻子才往上凑。而且窦成这会儿想起来,他开店这么久,跟左邻右舍基本没来往交流,就更怪不着人家冷眼旁观了,毕竟都是陌生人,倒是有个会担心紧张的,可是……舍不得。 啧了一声,窦成停止了胡思乱想。因为他发现就算想东想西也没卵用,这身上可他妈真疼啊! 第72章 一根猫毛 到了医院一检查,跟窦成预料的差不多,骨头没断,但骨裂,肋骨还好,尤其手臂伤得最重。本来就疼得要命,偏偏医院里需要跑来跑去的程序还多,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就更加烦不胜烦。 取药的时候他直接懒得排队,就坐一旁的休息椅上,等着最后一个再去。原本想玩儿下手机打发时间,结果一摸兜才发现手机没带,也不知道是打架的时候掉店里了还是给忘家里了,完全没印象。 没找到手机,这队伍的长龙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窦成心里的烦躁不禁呈燎原之势疯狂滋长,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干脆懒得取药,起身走出了医院。 本来想直接打车回家的,可想到店里被砸的那一通乱七八糟,窦成心里就窝火,最后还是决定回店里,他觉得很有必要跟那群鬼谈谈。 或许是窦成脸色太狰狞,居然连续拦了几辆车对方都是看他一眼就嗖地跑了,就在他打算去坐公交时,一辆出租车总算是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不用拖着这副受伤的身体去挤公交,让他松了口气,然而让他想不到是,就在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后,却发现,开车的司机居然是那个消失不见的碰瓷儿女鬼。 “你哪儿来的车?”想了想窦成又觉得不对:“等等,你现在只有我才能看见吧?这要是在正常人眼里,这车现在就是无人驾驶啊?” “对啊,是不是很流弊很高端?”女鬼乐呵呵的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高端个屁。”窦成翻了个白眼:“这车你哪儿偷的?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别人看不到你,只会看到我,到时候失主追究起来,他妈的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你把车停下!” “逗你玩儿的呢还当真了,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女鬼似乎很反应窦成这样的反应,笑了一会儿才说:“放心吧,这车不是偷的,是我去你店里取的,别人眼里是一辆正儿八经的出租车,但其实是纸糊的,鬼车,所以你就安心坐吧。” 窦成:“……” “不过话说回来,你你店里好多东西都被砸坏了,这车我开出来之前还自己动手糊了半天呢,车尾巴都砸塌了,啧啧,可真凶残。”女鬼自顾自说。 “你知道是谁砸了我的店?”窦成下意识问。 “知道啊。”女鬼说:“你睡着的时候,你老公屈重砸的。” “什么?”窦成黑人问号脸,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砸的?” “啧……”女鬼啧了一声:“你老公,屈重。” “不是那些野鬼居然是屈重干的?可是他干嘛要这么做?”窦成面露怀疑。 女鬼:“你爱信不信,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干,我不是他我哪儿知道为什么。” 窦成的确是无法相信那事是屈重干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关键是,屈重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窦成也没有跟女鬼在这鬼车上掰扯,反正到底是不是,到时候问问屈重就知道了,如果只能说屈重干的,那肯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让窦成觉得纳闷儿的是,两人今天一起出门的时候,屈重完全没提砸店的事…… 这么一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鬼车和真车的区别,那就是速度特别快,窦成感觉才刚坐上车,然而一晃神的功夫,车子就停在了店门口。 “到了到了下车下车,赶紧的,老娘还想开这鬼车去兜圈风呢!”车子刚停下,女鬼就不耐烦的催。 虽然窦成巴不得马上滚上车,但他还是没扛住好奇心:“你不是不能离开我身边吗?” “我又不开远咯,就这附近转悠兜风不行哦?”女鬼装模作样的撩了下头发:“老娘生前都是趴车轮的命,自己开还是头一遭呢,鬼车也是车,我啊,也过一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瘾,赶紧的别磨叽,下去下去,快点!” “有病。”窦成冷嗤一声,拉开车门果断下车。 身后响起女鬼的喝骂声:“你个没良心的混球,要不是老娘好心开车去接你,你现在还在医院门口吃汽车尾气呢,连句谢谢都不会,有没有教养啊你?” “没有。”窦成头也不回走到店门口,打开卷帘门就进去了。 没有去管那女鬼,窦成进了店什么也不想干,就那么半开着门往柜台后的躺椅上艰难的一躺,这么一个动作,都疼得他直冒冷汗。躺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手机,本来还想起来找找的,可连起了两下都没成功,也就没再折腾了。 窦成觉得吧,他这一天出门可能是真的没有看黄历,真他妈是背到家了。这才躺下没一会儿功夫呢,店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之前身受重伤的山离子又出山了,还一出山就挑他这软柿子捏,可真他妈让人不爽极了。然而不爽也没辙,除了躺着任人宰割,他什么也干不了,这骨裂的后劲上来,他现在就像个高位截瘫的残废。 “哟,这是瘫了啊?”山离子站在躺椅一头阴沉的盯着窦成看了几秒,这才走到他身边蹲下,使坏的戳戳窦成打着夹板的胳膊:“啧啧,手也断啦,残废啊?” 窦成被让那一戳,疼得一哆嗦,咬紧牙关才没喊出声来,可就算是这样,仍旧死鸭子嘴硬:“就算是残废,那也是一个比你像个人样的残废,畜生就是畜生,哪怕披着人皮,本质上还是畜生。” “许久不见……”山离子一把扣住窦成的脖子:“你还是那么嘴欠,就这样你还敢惹我,哼,你们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你这种傻缺吧?” 山离子力道大,窦成当即被掐的眼前发黑,但他却没有求饶,反而眯眼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山离子被他这笑容刺的一愣。 “你……猜……”艰难的挤出两个字,窦成笑得更开心了。 然而,就在山离子注意力都在这两个字上面时,窦成却早已将戒指抓在了手里,一拳冲山离子面门挥了过去。 山离子条件反射的躲开,看清窦成手里攥着的是戒指时脸色蓦地一边。 “一个破戒指,你还真当是除妖降魔的宝贝?”山离子冷笑,瞪着戒指即想抢又畏惧:“这东西要真能对付我,我就不会来抢了!” “既然对你没威胁,那你还一次次被吓到?”窦成抚着脖子嗤笑一声:“这戒指是屈重给我辟邪的,我即不是这戒指的主人,也不是毁你道行杀死你的人,你我完全没必要结怨,这么着吧,咱们来做个交易,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这戒指就给你,随便你是熔了泄愤还是当屈家宝贝供起来,都随你,怎么样?或者你根本不耐烦跟我废话,但你不是猫吗?野猫也是猫吧,猫捉老鼠不是都喜欢玩一玩才会下口咬?难不成你披张假人皮,连本性都给忘啦?” “你还说对了,我们猫啊,还就喜欢看猎物挣扎的样子,让猎物一次次爪下脱险看到希望,又一次次扼杀掉这希望,的确非常有趣,你应该庆幸我有这样的爱好,不然你早死透透了。”山离子在一边坐了下来,用盯猎物的眼睛阴恻恻的盯着窦成,嘴角玩味一勾:“说吧,你想问什么?” “屈重长生庙被下咒,是不是你干的?”窦成直接问。 “想套我话?”山离子作势舔了舔爪子:“就不告诉你。” 窦成:“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山离子下意识问。 窦成:“就不告诉你。” 山离子:“……你找死!” “不。”窦成摇头:“我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喵!” 话音刚落,山离子就被屈重捏着脖子提了起来。一张黄符拍脑门儿,都没叫上一声就现了原形。 “哎?这次这么容易就挂了?”窦成吃惊的看着现出原形的山离子。 “幻形而已。”屈重说完五指一手,山离子就在他手上化成光沙转瞬消失不见。 “啊?幻形是什么意思?”窦成瞪着屈重的手:“这就被捏没了?” 屈重摊手,手心里是一根猫毛。 “呃……”窦成看得愣住。 “这就是幻形。”随手把猫毛一扔,屈重在窦成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胳膊皱眉:“怎么回事?” “跟人打了一架,没事,养两天就好了。”窦成不太在意的说:“你倒是回来挺及时的啊,再迟一点,说不定我就真被掐死了,不说我了,你呢,你去看后有什么发现没有?” 屈重摇了摇头,没提自己的事:“你还好意思说,都多少次了还学不乖,干嘛故意嘴欠激怒他?” “你这就不懂了,我这不叫嘴欠,叫斡旋,激怒他也是分散他注意力的办法,即拖延时间,又能争取逃跑的机会,不过这畜生就是畜生,脑子不够使,这都几次了居然还是会上当。”顿了顿,窦成又说:“其实我挺纳闷儿的,这戒指不是辟邪的吗?山离子还是死在这上面呢,按理说他现在是个大邪祟吧,怎么这戒指对他就不起作用了呢?” 屈重:“这戒指对一般鬼祟杀伤力强大,那是因为他们本身不够强,而对于像山离子这样的大邪祟来说,这戒指只是一个武器,它在对手手里威力无穷,相反,到了他手里也一样可以作为攻击武器来利用,不过你也知道,他本身对这戒指畏惧太深,之所以那么执着的想要抢戒指,应该只是因为,这戒指是属于屈家的东西。” “一个戒指……”窦成捏着戒指把玩儿:“每次都能听到不同的解释也是厉害了,算了,不纠结这个,我问你一个事,女鬼说,这店里的东西是你之前趁我睡着的时候砸的,为什么?” “店被砸了?还是我砸的?”屈重闻言一愣,脸上都是茫然。 “啊。”窦成点点头,奇怪屈重的反应,看他那样子是压根儿就不知情,难道说女鬼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屈重,但如果不是屈重,那会是谁? 第73章 山寨版屈重 砸店的事不是屈重,之后窦成也问过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是他们,店里以及周边都没监控,这事儿对于窦成来说,就是一起悬案。而这事儿更像是一把刀,砸店之人一天不找出来,这把刀就悬在脑袋上一天,难以心安。 既然没法解决那把刀,那他要做的,就是改变自己,只有把自己变成铁疙瘩,自然就刀枪不入了。所以自那之后,窦成没事不再玩儿手机,一有空就学习画符,就算成不了天师,能辟邪也好,练就一身正气,自然就鬼见愁了,不管这理由是不是鬼扯,反正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而对于窦成这样的行为,屈重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不过也得看时候,比如说都快零点了窦成还站在桌前奋笔疾书,这就不行了。 “别写了,这东西又不是熬夜就能一蹴而就的,赶紧的,都零点了,去洗澡准备睡觉。”屈重上前一把抽走窦成的纸和笔,不容置喙的就把人往浴室推:“赶紧去别磨蹭,衣服我都给你拿好了。” “哎别推,就剩下两张,你让我写了呗。”窦成扒着桌沿不放,一副和情人诀别似的恋恋不舍。 屈重看得好笑:“没得商量,快去!” 见实在拗不过,窦成这才妥协,磨磨蹭蹭去了浴室。但或许真的是画的有点走火入魔了,他站在花洒下都下意识的手指在墙壁上比划,好一会儿才能想起来自己是在洗澡。 一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出去的时候屈重眉头都快拧出蝴蝶结了。 “怎么这么久,又在墙上比划了吧?”所以说,知他者不过屈重。 知道屈重这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每当这个时候,窦成都会使用男人必杀技,怀柔攻势,直接扑倒了哄。然而最终结果,一般都是他腰酸背痛付出惨痛代价告终。 这样的情形几乎是窦成开始沉迷画符起,每天都会上演,屈重看似无奈,实际却乐在其中。 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窦成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从一个画符菜鸟秒变画符达人,一张符篆出手,面前妖魔鬼怪瞬间化为虚无。正玩儿得嗨呢,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开始看不清脸,但身形看着无比熟悉,然后就见那人一步步走出来,露出了跟屈重一模一样的脸。 按理说,窦成见到屈重应该激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他却猛地心脏提了起来,莫名感到了危险。没错,危险,同样一双如浩瀚幽邃的眼眸,面前这个邪戾内敛,而另一个却凛然正气,几乎是一眼,窦成就认了出来,眼前这个根本不是屈重。 不是屈重,却有着跟屈重一模一样的皮相! 窦成瞬间就想到砸店的神秘凶手。 “是你砸了我的店?”窦成看着眼前的人问:“你是谁?为什么要顶着屈重的皮相?” 那人张口,连声音语气都跟屈重一模一样:“你居然看得出来,我不是他?” “果然是你!”窦成脸色骤冷,尽管那人只说了这么一句,但他却相当于是变相的承认:“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干嘛变成屈重的样子?!” 窦成这边疾言厉色,但那人依旧云淡风轻。 在梦里的窦成冲动却霸气,二话不说就冲那人丢出一道符篆。 那人本来并没有将窦成扔出的符篆放在眼里,然而符篆触身即燃,惊得那人蓦然色变,猛地闪身退后。符篆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却明显让他忌惮起来。 窦成一看自己扔出的符篆居然有用,也不管威力大小,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那人身上砸。 “我扔我扔我扔扔扔!嚯嚯哈哈!小样儿烧不死你!” 黑暗中,屈重蓦地睁开眼,转头就见窦成双眼紧闭的比划着。不用说,肯定是在做梦,这段时间,窦成做梦都比划画符几乎成常态了,不过这么大喊大叫还是头一遭。 “小成,小成,醒醒小成。”屈重推着窦成的肩膀,却怎么也叫不醒人。 “嚯嚯哈哈!嚯嚯嚯哈哈,哈哈!”窦成还在那比划着,嗯,非常的投入,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小成,小成醒醒小成,小成,醒醒,醒醒!”屈重手上用了点力,还故意凑到窦成耳边喊,但窦成就是睡得死沉死沉:“不对!”想到什么,屈重突然神色一凛,视线落在窦成腹部,哪里果然突然光芒大盛。 屈重当即就反应过来,窦成在梦里出了状况,这并不是简单的做梦,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离魂! 想到这,屈重没有犹豫,当即就进了窦成的梦境。 窦成所处的梦境,是一片荒芜的黑暗虚空,而原本靠符篆略占上风的窦成,这会儿却成了哑火,不管他怎么嚯嚯哈哈,手里都再扔不出符篆来。 没有了符篆加持,窦成秒怂,秉承着打不过就跑的对战方针,眼看那人一步步逼近,掉头就跑。 这能跑得掉就有鬼了,哪怕不回头,窦成都能感受到那只正抓向自己后衣领的手,裹挟着冷气掠过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他妈有种就别来阴的,面对面真拳真脚来一场男人的较量!有种别漂移,你这样胜之不武,不是男人!”窦成好几次鬼爪脱险,边跑边喊。 身后那人就跟遛猫似的,任由他撒丫子狂奔,他自身后漂移跟得不紧不慢。 听到窦成的话,那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山离子啊,一次次被你忽悠。” 窦成:“……” 忽悠不了,那能怎么办?继续跑啊! 就在这时,又一道阴风袭来,窦成后衣领蓦地一紧,被抓住了。 窦成:“!!!” 要完! 心里刚发出这么一声感叹,那一秒,窦成身体就猛地被一股力量往前一拽,一头栽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屈重!”几乎是瞬间,窦成就认出来了。 “嗯。”屈重拍了拍窦成的肩膀,把他拉到身后挡着:“是我。”话是 对窦成说,眼睛却死死盯住眼前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果然是你。” 窦成从屈重身后探出头来:“你认识他啊?谁啊?” 结果话音未落,就被屈重反手把脑袋推了回去:“老实在后面呆着。” “那他到底谁啊?”窦成不禁多看了对面的山寨屈重几眼:“这山寨很6了,还原度很高啊,我说,他不会就是你那杀千刀的黑心肝兄弟吧?” 屈重还没说话,山寨货就笑了:“光说不练假把式。” 窦成:“……” 靠,这暴脾气,要不是知道这混蛋非常力能抗衡,非揍得他怀疑人生不可! “别跟他废话,符篆烧他!”说着,窦成下意识比划甩手,一道符篆嗖地又朝山寨版屈重砸了过去,噗嗤在腹部的位置灼出个窟窿,看着自己的手,窦成心里一喜:“小样,看你窦爷爷怎么收拾你!” 不想高兴太早,居然甩手又是个空枪,这符篆不知咋回事,时灵时不灵的。窦成瞪着自己的手满脸着急,一回神,两个屈重已经打在了一起,看着看着顿时就傻逼了,靠,谁是谁傻傻分不清,想帮忙都不知道帮谁! “小成,你现在是在做梦,你快醒,醒了就没事了!” 混乱中,窦成听到屈重的声音喊。 做梦…… 这两个字刚掠过大脑皮层,窦成就仿似被电了一下。猛然睁眼,窦成瞪着与梦境完全相反的现实世界,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下意识抬手,照着梦境里那样的动作比划了几下,什么都没有,更别提空手变符篆了。 “果然是做梦啊?”窦成脸上难掩失落,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除了做梦,怎么可能手一甩就嗖嗖嗖变出符篆,就算可能,那也不是他是屈重。 不过提到屈重,窦成一下就想起梦里的山寨屈重,也不知道这梦是不是有什么启示…… 窦成正想着梦境的事情出神,屈重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醒了?” 窦成瞬也不瞬的眯眼看着屈重,没有说话。 察觉到窦成的异样,屈重微愣:“怎么了?”说着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窦成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刚睡醒犯迷糊。”话是这么说,但窦成看向屈重的目光却总是带着隐晦的审视。 “嗯。”屈重站起身来:“早饭已经做好了,赶紧起来洗漱吃饭。” “哦。”窦成装作没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的。” “好。”屈重便转身出去了。 窦成却看着屈重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不过,他也并没有因为做梦后心神不宁就在房间里磨蹭太久,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他不想让屈重担心,也不想无端的怀疑影响到两人的相处。 可能是做梦蹦跶太欢的原因,窦成出了一身汗,干脆去浴室洗了个澡。 “大清早的就洗澡,今天天气降温厉害,赶紧去把衣服穿上,穿厚一点别着凉了。”屈重正在摆碗筷,看到窦成围着块浴巾就出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发记得吹干。” “知道。”别说,冷风一吹的确挺冷的,窦成打了个哆嗦,闪身就蹿回了房间,套了毛衣裤子,才算暖和多了:“啧,这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昨天还穿体恤来的,今天就套毛衣了。”拉着领口闻了闻,没什么味道,这才去找吹风机吹头发。 吹完头发出去,屈重已经在桌前坐下,不过没动筷,等着他。 窦成走过去,在屈重对面坐了下来,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再看屈重,和以前一样也没什么不同,不禁暗哂然。 真是傻逼了,一个梦而已,较真个屁。 想通这点,窦成当即一改‘梦游’状态,开始动筷吃了起来。 第74章 屈重生气 吃完早饭,两人便一起去店里。然而刚一出小区,就被头缠纱布的二狗子带人给堵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二狗子拿钱办事,那么今天,就纯粹是私人恩怨了。和昨天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次来了有十几号人,个个手持钢管儿,满脸横相浑身煞气,俨然来拼命的架势。 秉承着反派死于话多的真理,二狗子这次没有废话,窦成一现身,他立即手势一划,随即拎着钢管儿就率先冲了过去,钢管儿抡得虎虎生风,冲到窦成面前,当头就准备给他来上一棒。结果钢管儿连窦成的头都没挨着,就被半道截胡不说,还膝盖一疼,被一脚踹趴在地,当即就抱着膝盖疼得在地上打滚,嘴上嗷嗷叫唤,脸都扭曲没了个人样,那怂的一逼,没眼看。 二狗子出师未捷,顿时激怒了他带来的那群人,他们没觉得窦成两人战斗力爆表,只觉得受到了挑衅,当即大喊着就朝两人冲了过去,群殴。 这要只有窦成一个人,还真只有跑的份儿,但有屈重这个外挂,就注定要逆袭成霸,你一拳我一脚,在屈重的庇护下,窦成打得虎虎生风,不知从谁手里抢来根钢管儿,转瞬就横扫一片,将一群人撂倒在地。 “窦成!你他妈的……” 二狗子咬牙切齿的喝骂刚出口,就被窦成一脚踩头,脸着地砸了个鼻血横流,原本白净的纱布眨眼就氤红一大片。 “你再喊一句他妈试试。”窦成脸色阴沉,踩着二狗子脑瓜的脚丝毫不松劲儿:“念在曾经进过半天青龙帮的情分,老子不惹你,你他妈也最好别招我,我窦成不是怂大的,不信你尽管来!” 二狗子一张脸被踩得变形,恶狠狠瞪着窦成不服输,但是歪着嘴一句话也没能骂出来。 窦成冷笑一声,冷眼一扫众人,眼底都是戾气:“还有谁不服气的,再来!” 结果自然是没人敢再上。 窦成见差不多了,这才高抬贵脚,放过了二狗子的脑袋。几乎是窦成刚一挪脚,二狗子带来的那伙人就一窝蜂上前把二狗子给抬走了。没错,抬走,都等不及把人给扶起来,就那么逮手逮脚的倒壳王霸似的给抬着跑了。 等人都跑光了,屈重才撤了障眼法走到窦成身边,毕竟刚才打架斗殴太凶残,要不用障眼法,分分钟得把警察招惹来。 “小样儿。”抬手揉了把窦成的头发,屈重语气里满满都是纵容宠溺,随即眸色一凛:“那些是什么人?” “葛海,外号二狗子,青龙帮的。”窦成顶了顶后牙槽:“之前到店里寻衅滋事,应该是我那大舅大舅妈雇来的。” 一听说窦成那对奇葩亲戚,屈重一下就猜到了由头:“因为拆迁款?” “嗯。”窦成点了点头,一只手揉着之前骨裂的手臂,刚打的嗨,一时给忘了,这会儿手臂疼得厉害。 “手臂疼了?”屈重一看窦成的动作就皱起眉头,忍不住教训道:“让你别拆夹板,你非不停,这下吃苦头了吧?” “没事儿,只是骨裂又不是骨折,疼几天就好了嘶……”窦成手臂被捏得倒抽口凉气,当即扭头怒瞪屈重:“你捏我干嘛?操,疼死我了!” “知道疼就对了。”屈重没好气的白了窦成一眼:“回头我再去给你找点草药敷敷,可别再嫌脏臭不配合,不然我看你这手臂也干脆别要,直接废了省心!” 见屈重这是生气了,窦成挠了挠头,这才闭了嘴没再呛。其实比起那些被捣鼓得跟屎似的黑糊糊草药,他还是觉得药店的云南白药气雾剂给管用,还方便,但架不住屈重更相信草药,便只好由他去了。 两人没再争执,一起往店铺的方向走,不想刚拐过玩儿,远远就见店铺门口蹲着两个人,那两个人,化成灰窦成都认识,正是他那一对神经病大舅大舅妈。 买凶恐吓不行,居然亲身上阵了? 窦成挑挑眉,忽然发出一声冷嗤,脑袋一扬鼻孔朝天,分分钟痞气再现,横的人五六道的。 “哟呵,我还说是谁牵了两条哈士奇蹲门口,原来是你俩啊!”窦成人还没走到,就大开嘲讽技能:“对不住对不住,这手机玩儿多了眼睛花,是人是狗都分不清!” 那老两口原本做檐坎上,一听这话蹭地就站了起来,瞪着窦成,好半天却愣是把那口恶气给咽了回去,脸都扭曲狰狞变了形,偏还有勉为其难堆出慈母笑,然而演技太崩裂,挤了半天也就挤出个黄鼠狼的贪婪猥琐脸。 “瞧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这多亏是我跟你大舅了解你,知道你就嘴贫没恶意,可别人不知道,指不定怎么看你。”大舅妈笑容扭曲,语气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这家里红薯出来了,我跟你大舅想着市场上买的贵还不如自家种的好,就跟你带了些送来,今年的种性好,软和清甜,熬粥最好不过了,就是这还不是收红薯的季节,所以个头有些小,没什么卖相,你别嫌弃啊?” 窦成斜眉吊眼,就跟看猴儿戏似的,半晌看完了,无趣的咂咂嘴,理都没带理,绕开那两人就开门进去了。大舅大舅妈自然是脸皮厚的跟上,然而一只脚还没迈进门槛,就被窦成一脚横在了外面。 窦成龇着牙:“我这可是香榭店,卖死人玩意儿的,两位这是打算办丧事呢,还是打算买来存放冲喜呢?冲喜的话,我这棺材没有,你们得去棺材铺,寿衣(殓服)成品倒是有,男女款齐活,你们是买男款女款还是男女双款啊?” 这话可真是又损又毒,饶是那两人憋足演技,也被给撑住发绿发黑的脸皮,气得嘴皮子直哆嗦。 “你你你……”大舅妈顿时怒红了双眼,咚地就将拎着的红薯袋子给扔地上,颤手指着窦成的鼻子:“你你你你个……我跟你舅好心好意给你送东西,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还又是辱骂又是咒我们死,你心肝儿咋黑成这样啊?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没有。”窦成脸色都没变,耸了耸肩:“早就被狗啃了。”说着,还示意的冲两人抬了抬下巴。 两人一下就想起刚才被拐着弯儿骂狗的事情,气得差点仰倒。这要不是他们怀着目的来的,早就翻脸跳起来打人了,这有妈生没妈养的混账东西,当初咋就不跟他那一对儿倒霉爸妈一起死了算了! 大舅妈气得原形毕露,整张老脸那叫一个狰狞扭曲,倒是大舅很快恢复了好脸色,端着慈父笑一脸无奈的看着窦成,仿似在看自家叛逆不听话的小崽子,眼神带着纵容。 “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带刺儿,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给你送袋红薯而已,你要实在不喜欢我们来打扰你,我们不进去就是了,这红薯我们就放着,你自个儿回头记得煮了吃,没了再给大舅打电话,我再给你送,这才刚出来,过段时间个头大了更水灵。”大舅说着,当真就把袋子提过来放到窦成脚边,然后拉着一脸不甘心的大舅妈走了。 然而等人走了,窦成看都没看脚边的红薯,转身就往里面走。 一直降低存在感的屈重这才冒了出来,低头看着红薯:“真不要啊?” 窦成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回头斜眼瞅着屈重。 屈重:“就算你不要,他们给撂这了,肯定也咬定你收了,到时候不是屎也是屎,多冤啊?” “哦。”窦成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柜台:“那你啥意思?” “咱们花钱给他们买。”屈重将红薯提进门,拎到墙角放好,转身就朝门外走。 “你干嘛去?”窦成被他弄得一愣。 “给他们送钱去,并且一劳永逸,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找你麻烦。”屈重说着,人还没走出门,就嗖地一下凭空消失不见了。 窦成见了一把屈重大变活人,内心毫无波动,不过却很好奇他要怎么个一劳永逸法,想了想,店铺早开一会儿晚开一会儿没什么关系,当即便把门一关,跟上去看热闹。那两人刚走,肯定还没走远,屈重追上不过是瞬移的时间,不过如果要做点什么超乎常理的事情来,肯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动手,所以他只要跑快点跟上那老两口,就能看到热闹。 窦成在那跑啊跑,结果旁边忽地飘来一道透明白影,侧目一看,正是那时而冒出来时而隐身的碰瓷儿女鬼。看到这女鬼冒出来的瞬间,窦成就心头一紧,直觉这丫一出来准没好事。 “又有什么事?”窦成脚下不停,边跑边问。 女鬼一脸凝重,本来以为她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结果一张嘴却害窦成猛一个趔趄。 就听女鬼苦幽幽的说:“……我想吃烤红薯。” 窦成:“……”半晌咬牙切齿赏她一个字:“滚!” 女鬼锲而不舍:“我想吃烤红薯,就一个,让我打打牙祭吧,自从变成鬼,整天除了在你店里啃香就是啃香,想到那红薯味儿我就想流口水。” “你有口水吗?”窦成翻白眼。 “比喻,比喻懂不懂?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哦?”女鬼话锋一转,开始念经:“我想吃烤红薯我想吃烤红薯我想吃烤红薯……” 窦成忍无可忍:“闭嘴!你他妈再废话,老子让屈重把你给烤了信不信?” 女鬼果断闭嘴,但却没离开,依旧跟着窦成身边飘啊飘。 “你老公去整人,你跑这么急干嘛?”女鬼安分没一会儿就又聒噪起来:“肯定是去看热闹吧,哈哈小样!” 窦成没搭理她,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前方不远的大舅老两口,以及脚步不紧不慢跟着那两人的屈重。 还没等他跟过去,屈重就回过头来,冲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安静。 窦成点了点头,其实就算屈重不打招呼,他也没打算咋呼往上凑,毕竟现在街上人来车往,还不是屈重使坏的时候,他这要是赶上去,那两人见到他,肯定又是一通没完没了的掰扯。 第75章 日谁大爷 “那小兔崽子,真是不知好歹,居然骂我们是狗,啊!气死我了,那张嘴讨厌的真是跟你妹一个德行,要不是看在拆迁款的份上,我,看我不生撕了他那张贱嘴!个生儿子没屁眼儿,杀千刀的混蛋玩意儿!个天煞孤星命,这辈子注定孤家寡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也不知道攥那么多拆迁款干嘛!” “好了好了,你现在骂骂咧咧有什么用,等拆迁款到手,到时候再收拾他不迟。” “你说他当初怎么就不干脆跟他那对短命爸妈一起死了算了,我看他活着就是故意来碍我们眼的吧啊?要是他跟他那对爸妈一起死掉,那房子早就是我们儿子的了,至于到现在还没车没房连个媳妇儿都娶不到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儿子都几十岁的人了,比窦成那混蛋小子还大好几岁呢,眼看着都奔三了还整天窝家里玩儿手机,不干活也不工作,谁家姑娘见他那德行肯嫁给他啊,你啊,就是太惯着他了!” “哟,这是看人窦成开了店,就嫌弃自家儿子没用了啊?有本事你倒是让窦成给你当儿子去啊,看人家稀不稀罕搭理你!” “这说正事呢,你别一说儿子就跟我吵吵,我要不为了他,我至于这一把年纪还折腾吗?还不是为了将来我们都不在了,他日子能过好点,那毕竟是我妹的家产,要不为了那小子,我至于干这种昧良心的事儿嘛!” “什么昧良心?什么昧良心啊?当初要不是咱们好心照顾他,那小子早就饿死了!” 老两口自从窦成那里离开,就一路骂骂咧咧吵吵嚷嚷,压根儿不知道身边还跟着个鬼。自然也不知道,那些不要脸的话也一字不漏全落进屈重的耳朵里,那脸色,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了。 屈重一直跟着两人走到一个老旧胡同,也没急着把他们怎么着,使了点障眼法,先让他俩鬼打墙,打算先磨磨他们的心理意志,等到他们意志惊惶崩溃的时候再下猛料,对于这种人,深知不给猛料没法让他们长记性,所以屈重这趟出来就没想手软。 眼看着那两人走进自己的圈套,他没有跟进去,而是在胡同口冷眼看着。他这不动,窦成很快就赶了上来,两人就站在胡同口,看着那老两口无头苍蝇似的瞎转悠。 “你特地跟到这,就是为了让他们鬼打墙啊?”窦成瞧出苗头,好笑的问。 屈重勾了勾嘴角,笑得老神在在:“你且看着吧,这只是一点开胃菜而已。” 另一边,胡同里转悠的两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哎老头子,平时这条胡同没觉得这么难走啊,今天怎么跟走不完似的?”大舅妈一边四下茫然张望一边忍不住嘀咕出声。 “是不对劲。”大舅一把拉住往前走的大舅妈:“我们刚就是从没这进来的吧,一直往前走也没回头,怎么绕回这了?” “就是啊,我也发现了。”大舅妈眉头皱得死紧,脸上满是急躁不安,又有点不知所措的茫然:“你说这片我们哪哪不熟啊,这胡同走了没十回也有八回,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哎,我们这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别胡说,什么鬼不鬼的,这世上哪里来的鬼,都是自己吓自己。”大舅嘴上呵斥,其实心里也没跟着犯嘀咕,只是不想说出来让大舅妈害怕:“我们再走走吧,这会儿看仔细了。” 两人又瞎转悠了半天,当然还是没能转出去,非但没有转出去,大舅还平地脚打绊,差点摔个狗吃屎。仅有的那点耐心全给这一摔给摔了个干净,跳起来气得直跺脚,跟那三岁娃似的。 “日你大爷!” 大舅喝骂声刚落,一道冷幽幽的女声就自他身后响起:“你日谁大爷?” 那声音仿似一道冰棱穿透人的大脑皮层,窦成大舅本能一僵,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先转头的大舅妈就嗷的一嗓子撇下老伴儿撒腿就跑。 “鬼啊!” “你个死婆娘你瞎吼鬼叫……” 大舅的话还没骂完,一只血淋淋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大哥……你好狠的心啊……” 这熟悉的声音…… “你,你是小妹?!”大舅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却连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你你你……你别碰我,我……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都是你嫂子,是她非要抢小成那点拆迁款的,你你要找找她去,不关我的事,你别找我,不要找我……” …… 窦成眼看着大舅被女鬼冒充的妈吓得瘫软在地,忽然觉得特别无趣。 “这家伙太怂了。”窦成冷嗤:“你看那女鬼吓得都没有一点成就感。” “嗯。”屈重也挺意外,没想到窦成大舅那么不经吓,胆子还不如个老太婆,那大舅妈见鬼还能撒丫子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吓到腿软,这搞得他后招都有点不敢使出来了,担心把人给吓死:“就这个怂样,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动辄找你麻烦。” 窦成:“……这是个未解之谜。” “还要继续下狠招吗?”屈重拧眉问。 “要不……”窦成想了想:“再给他俩来一个……鬼上身?这样的话,应该会影响深刻点。” “好,听你的。”屈重忽然就笑了,冲女鬼打了个响指:“你成哥的话都听见了,给他俩来个鬼上身加深点印象。” 女鬼掉头就骂:“鬼的成哥!老娘大他十几岁,该叫姨!” 话音未落,嗖地就附到了窦成大舅身上。 两人就见原本软脚虾的大舅慢腾腾的撑着地站了起来,踮着脚尖,摇摇晃晃朝一直胡同里打转的大舅妈晃了过去。 大舅妈边跑边朝后看,见女鬼不见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老头子你倒是跑快点啊!瞧你那怂样,见鬼不知道跑居然还瘫地上了,赶紧的赶紧的,一会儿你那讨命鬼妹子又来了!” 大舅妈压根儿还不知道大舅是被鬼上身了,眼看人踮着脚晃得跟跳大神似的就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就踹了一脚。 “给吓傻了还是咋的,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大舅妈恨铁不成钢,跑了两步又倒回去,拽着大舅的胳膊就跑,不想却听到一阵令人头皮发麻浑身发凉的诡异咯笑声,更让大舅妈惊悚的是,那声音居然是从大舅嘴里发出来的,看着老伴儿那张熟悉的皱皮脸上拧出扭曲诡异的笑容,她啊的甩掉对方的胳膊就要跑,却被大舅一把拽住了头发,大舅妈被拽得往后一仰,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啊?松手!快松手!啊疼疼疼……” “你个恶毒女人,为什么要那么狠心,欺负我儿子?”大舅目光呆滞,嘴巴开开合合,发出来的却是个幽幽女声。 大舅妈这才意识到大舅是被鬼上身,当即吓得浑身哆嗦:“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没有欺负你儿子,你们夫妻死的早,还是我跟你哥帮忙照顾他的,你,你……你不能……” “你撒谎!”愤怒的女声从大舅嘴里吐出,吓得大舅妈也差点跟着腿软摔地上:“你霸占我儿子的家产,不给他饭吃,你们鸠占鹊巢,现在更是连拆迁款的主意都打,还找小混混打伤我儿子!你们欺负我儿子无依无靠,我今天要你们的命!” “啊不要!饶命,饶命啊,妹子,我们可是你的哥哥嫂子啊,我们知道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大舅妈直接被吓得崩溃哭喊起来:“你快从你哥身体里出来,嫂子求你了,嫂子跟你保证,再也不去找小成,我们再也不去找他麻烦了,你原谅我们吧,原谅我们吧呜呜……”哭着哭着,居然白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真不经吓,没劲!”女鬼随手把大舅妈一扔,操控着大舅的身体哆嗦一抖就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 她这一脱离大舅的身体,大舅也身体一软自个儿晕倒在地,女鬼看都没看那两渣渣,转身就朝屈重两人飘了过去,一脸邀功等夸奖的架势。 窦成……没有夸她,实在是昧着良心都夸不出口。 女鬼附身大舅身上,演得声情并茂非常认真,但那一口一个我儿子,却听得窦成眉心狠跳,总觉得这女鬼在趁机占自己口头便宜,占了便宜还想着被夸,做梦呢! 屈重将窦成那点心思看得透透的,憋着笑装模作样朝女鬼点点头:“很好,辛苦了。” “是啊好辛苦好辛苦,那你能看在我这么卖力帮忙的份上,收我为徒吗?”女鬼连连摆手,说出的话却惊了窦成一跳。 “你要给他当徒弟?”窦成一脸惊异的看着女鬼。 “啊。”女鬼认真脸点头:“反正我莫名其妙绑你身体跑不了,干啥都受限制,与其整天这么无所事事的游荡,还不如找点事做,而且我也想明白了,与其继续做人历经生死,还不如像你老公那样,鬼修得道,不死不灭呢。” 窦成坏笑:“就你这大妈皮相还鬼修呢,我看你还不如重新投胎变年轻好看点再来。” “嘿……”女鬼绕着窦成飘荡打转:“我忽然发现,你这张嘴,跟我一样欠呢,真有够损的。” “我有说错吗?老阿姨!”窦成可还记得刚开始女鬼那句话呢,这下直接给直球打了回去,看女鬼憋屈又没辙的样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啊啊啊啊!你刚叫我什么?你敢叫我老阿姨?!”女鬼反应过来大喊大叫起来,俨然一副要发疯的架势,但却只是纸老虎干瞪眼:“窦成你别跑,老阿姨跟你没完!” 窦成斜眼:“呵呵,我本来就没跑。” 冲女鬼挑衅的挑挑眉,窦成拉着屈重一条胳膊转身就走,然而就在转身那一瞬间,心头莫名狠狠一跳。 第76章 你不是屈重 “怎么了?” 见窦成表情不对,屈重下意识问,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俊眸一眯,便朝斜前方某个点望了过去,目光犀利如箭。 窦成也在朝第六感感应到的那个方向看,但空荡荡的街口除了零星有几个人穿梭来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 这么想着,窦成就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屈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然而这一路上,窦成始终心神不宁,总有种被盯着的感觉,可是每当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女鬼就飘在窦成后头,见他一直回头,还以为是在看自己,顿时给美得,一个劲儿在那搔首弄姿,媚眼眨巴得飞起。 “怎么样,你阿姨我是不是美得你都走不动路了?我年轻时候可是一枝花呢,现在是不是看着也风韵犹存,嗯?”说着扭扭水蛇腰,矫揉造作的撩一下头发,觑着眼使劲想表现出媚眼如丝,结果却活像是在抽筋。 窦成:“……” 一秒回神,狠狠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哪个女人年轻时候还不是一枝花似的。” “你不是在看我啊?”女鬼被怼得一愣:“那你老是回头瞅啥呢?” “我回头就是瞅你啊?哪儿来的自信?”窦成转头就不搭理她了,拉着屈重加快脚步:“我们快走,店门还关着呢。” 女鬼瞪着窦成的背影气得跳脚:“我怎么就不自信了我?我就算是老阿姨我也貌美如花,嘿,个过河拆桥的小王八蛋!王八蛋!” 两人将女鬼远远甩在身后,谁也没搭理她的跳脚。 倒不是真的过河拆桥,主要是窦成心神不定,而屈重的心思又全在窦成身上。 “怎么心不在焉的?”眼见窦成走路都不看坑,屈重拉了他一把:“刚才真的没什么?” 窦成看他一眼,皱眉:“我也说不好,就是刚才有一瞬间心猛地特别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似的……”犹豫了下,才接着说:“其实,我做了个梦。” “哦?什么梦?”屈重表情一顿,声音略显低沉。 窦成:“梦到有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你们还认识,具体的记不清了,我就记得我还挺牛逼的,嗖嗖甩手就是符篆,对哦,符篆,居然不是符纸,就像是电视里面加特效的那种,直接甩出的就是一个个烫金体的繁体符篆,好像也不是繁体,哎,不知道是什么体,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那个跟你一模一样……” 窦成话没说完,就发现,屈重突然停了下来,低垂着头,不知道在那想什么,整个人看着有些……阴沉。窦成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这梦境对屈重有什么关联或者忌讳的,便跟着停了下来,也没催促他,就站在他身边等着,不过让窦成奇怪的是,之前女鬼一直咋咋呼呼飘在他们后头,这会儿却突然没影儿了,还真是鬼,来无踪去无影。 正想着,屈重却突然抬起头来。 窦成本来在张望,一回头冷不丁撞进对方眼睛,也不知怎么的,心头就是一咯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你干嘛?”窦成上下打量着屈重,眼神里有他不自知的警惕防备还有探究:“这突然傻站着干嘛呢?” “没什么。” 屈重牵起嘴角笑了笑,但不知怎么,窦成就是觉得那笑容怪怪的。 “先别急着去开店,我忽然想起来,带你去个地方。”屈重说。 “啊?”窦成眼神有些飘:“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屈重说罢,拉着窦成就走。 窦成看看他们拉着的手,又看看屈重的侧脸,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的,难道,是错觉?窦成是真的有点无奈了,感觉自从做了那个梦,他就老是不受控制的有点神经兮兮的,哎,这要不得要不得,可别再没事疑神疑鬼了。 心里是这么想,但人却完全不受控制,反正这一路,窦成都没心思注意看周围看路,就时不时偷瞄屈重去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环境有点陌生。 为什么说是有点的,因为他现在看着周围复古的建筑以及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既觉得好像有点模糊印象,但又从来没来过。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这里有这样的地方吗?为什么他个土生土长的不知道? 更让人奇怪的是,不光是建筑复古,环境也冷清的没有一点人气,别说人气了,街道弄堂的,连只野猫崽子都没看到。原本虽然降温却还算晴朗的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霾沉沉,除了他俩,当真是天上不见鸟飞地上不见走禽。 一路跟着屈重走街串巷,窦成越走越心慌,蓦地停了下来:“这是什么地方?是旅游景点吗?可是旅游景点也太冷静了,连个商家游客都没有,而且,我都不知道咱们市里有这么一出古色古香的旅游景点,这些建筑挺老旧的,看着起码比七八十年代还要靠前吧?”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胡同口走出几个人来。 窦成一看,是三个勾肩搭背的男人,隔得太远看不清具体什么长相,身上穿着对襟褂子,走路东歪西倒,显然是醉酒不轻。 看到有人,窦成心里才稍微踏实了点,跟在屈重后头一直往前走。就在他们跟那三男擦肩而过之际,窦成却突然发现,那三个……居然是踮着脚尖倒着走的。 窦成第一反应是,这也喝太醉了,顺着倒着都分不清,下一秒反应过来,顿时惊出一身白毛汗,视线猛地盯向那三的脚。 果然! 什么踮着脚尖走! 这特么压根儿是在飘,看着是脚打脚后跟儿,左脚绊右脚,其实不过是做的样子,他们的脚根本不沾地,确切的说,这三根本不是人,而是鬼。 窦成自从见的鬼多了,就吓出了一颗铜心胆,比刚开始那会儿要镇定很多,可这会儿乍然一见,还是给吓得心律不齐。实在是,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就连屈重…… 就连屈重都怪怪的! 这里真的是一切都透着诡异! “发什么愣?跟上啊。”窦成正环顾四周,见他停下的屈重就催促说,语气里带着隐约的不耐烦。 是的,不耐烦! 在窦成印象里,屈重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情绪过! 所以…… “你不是屈重!”窦成扣着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一甩就从对方手中将胳膊挣脱开来:“你是谁?为什么要变成屈重的样子?” 窦成忽然想起一个事来,那还是刚遇到屈重的那会儿,有天撞鬼,那鬼就是变的屈重的样子,他才不小心跟着走的,可是今天他明明一直跟屈重在一起,都没分开一下,是被怎么被神不知鬼不觉掉包的? 而且窦成直觉,眼前这个用的不是障眼法……这人,就是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个山寨版屈重! “你是梦境里那个人。”因为肯定了猜想,窦成反而迅速镇定下来,他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对方:“你到底是谁,带我来这里什么目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本来以为这家伙该翻脸了,结果对方却一脸担忧纳闷儿的看着他。 “小成你说什么?什么梦境又我不是我的?我就是屈重啊,你没事吧?”屈重伸手想要拉窦成,却被他躲开了,也不生气,就是一脸好笑的挑眉看着:“这是怎么了?我也是无意发现这个地方的,不过不是这里,还没到呢,再往前就是了,快走吧,过了时间点买不到门票。” “门票?”窦成那点警惕心就又动摇了,莫非这里真是新开发的景点自己不知道,屈重是特地带自己过来玩儿的? “是啊。”屈重笑了笑,温声催促:“走吧。” 窦成将信将疑的跟着走了,不过这次却没让屈重拉着,而是稍微落后一步跟着。两人这一路拐街串巷,期间总是会零零星星的碰到一些……鬼魂,对就是鬼魂,这个大一个旅游景点,不见人,居然都是鬼魂游荡! “等等!”窦成看着那些东西飘来飘去,什么稀奇古怪的着装造型都有,脑子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你有没有看到,这里很多阿飘?” “嗯。”屈重瞥了瞥四周,严肃的点了点头:“这地方风水有点问题,所以有些不干净,但都是一些普通的孤魂野鬼,你装作没看到就行了,还有,别离我太远,跟紧我。” 窦成这就纳闷儿了:“既然明知道这地方不干净,你还带我来干什么?” “我要带你去的那地方,必须经过这里,走吧,有我在没事的。”屈重说。 窦成翻白眼:“真不知道你这神神秘秘都是在干什么?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之前也没听你说起过,你这说去就去的,我这还得回去开店呢,哎,我看这天像是要下雨啊,这阴沉沉的跟天要塌了似的,要不咱们还是改天再去,先回去吧就。” “就前面过去一点,马上都到了。”屈重态度坚持的往前走:“放心吧,这天雨下不来,怎么也得晚上去了。” “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人生了,我们是早上出来的吧,这感觉中午饭都没过嘴呢,马上天都快黑了。”窦成越走心里越发憷,他慢慢落下脚步,忽然,瞅准机会转身就跑。 第77章 山寨屈重要搞事 窦成以为自己的时机瞅得很准,结果刚转身就被揪住了后衣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能冻伤人一层头皮盖。 “这边傻子。”‘屈重’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令人发毛的阴冷:“还没到呢,你这打算跑哪儿去?” 窦成向来不是逆来顺受坐以待毙的性格,遇强则刚,所以都没带犹豫的,转身就是一个拐肘连着扫堂腿,打架窝子里练出来的身手,还是很利落的了,结果在假屈重面前连根毛都没碰上,还被反剪手给控制住动弹不得。 “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山寨货?”哪怕被反剪控制住,窦成依旧毫不示弱:“哼,你个水货横个屁!有种放开我正面刚,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山寨屈重不怒反乐,拍了拍窦成的脸:“你还真是……迟早死在这张嘴上,不怕死啊?” “死了变成跟你一样吗?那还真没啥好怕的,老子死了也是个厉鬼,照样刚你!”窦成冷嗤:“就算你他妈长了张屈重的脸,也不及他万分之一,给提鞋都不够!” “还刚呢,我看啊,你还是那个样,也就一张铁嘴刚,恁死都钢铁不软那种。”山寨屈重揪着窦成后衣领用劲儿一拧一甩,人就跟麻袋似的被转了个个。 窦成:“……” 弱鸡的还不如死了,鬼来刚! 丢人也没辙,被捏在对方手里,不跟着走都身不由己。但是真到了某个地步,窦成是真不怕了,反正现在是确定了,死了还能变鬼,怕个球,又不是真的化成灰渣渣。 “就算变成鬼你也做不出钢铁侠,你就死了刚的心吧,你要变成鬼,肯定得成为我炼魔炉的肥料。”山寨屈重笑起来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邪气:“你最能耐的,大概就是花了两辈子终于把屈重个直男给掰弯,还让他操了,不过还是可惜哦,可能到你成了我炼魔炉肥料他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是上了谁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窦成眉头一皱,有听没有懂:“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山寨屈重却没搭理窦成,拎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自顾往下说:“哦,忘了他操你是因为你身体八字天赋异禀,他才掰折自己勉为其难的,到处刚操你的时候,没准儿心里怎么犯恶心呢!哈哈哈,你怕是不知道吧,屈重他以前啊,最恶心的就是躺在男人身下任操的兔儿爷了哈哈哈!现在呢,却憋屈操了兔儿爷哈哈哈!” 这话可真心难听,窦成脸色难看,却还忍着脾气:“你说清楚,什么两辈子?!” “当然是你啊。”山寨屈重故意凑近窦成的耳畔,笑得狰狞又恶意:“上辈子哭着赶着求操人家都没搭理你,要不是你们那狗屁组织,他恶心的早就不搭理你了,结果呢,你还巴巴的为他去送死,你是不是贱啊,屈重的小师弟,嗯?” 轰的一声,窦成的头皮差点炸了。 什么?! 小师弟! 山寨屈重:“其实这辈子被操了也一样悲哀,他为什么才操你的,你心里都没点逼数吗?明知道肚子里被塞了东西,明知道一切只是利用,你却心甘情愿,两辈子都那么贱,一点长进都没有,活该是天煞孤星命,哦……他还把屈家传儿媳妇的戒指给你了,前世给你,这辈子又给你,都是为了利用,果然是屈重,真舍得下血本!” 听到这里,窦成算是彻底明白了,搞了半天,自己就是屈重前世的师弟,兜兜转转两辈子,他们居然在一起了,这还真是……相当缘分了。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发现,这山寨屈重的情绪有点诡异,他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测……就是吧,这人对屈重,好像,有点,嗯,那什么…… “你说那么多,其实是你求而不得吧?”窦成嗤笑一声,试探说:“你是真痛恨基佬,执念曾经的汉奸路,还是喜欢屈重?” 这话一出,山寨屈重果然一静。 窦成就知道猜对了:“果然如此,因为喜欢所以作对,就是为了让他视线在你身上停留,因为师弟的介入,你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近求而不得,所以心理扭曲,死了都要弄成他的样子,你怨天尤人痛恨你们是兄弟,你投诚倭寇做汉奸,就是想要撕裂跟他的亲情牵扯,你想亲手毁掉命定的枷锁羁绊,所以你丧心病狂,甚至不惜勾结贼人布局害死他,将他葬身大凶之地,封印镇魂永世不得超生,以为那样,就是完完全全拥有他,超脱世俗超脱天命,在知道他跟这一世的我在一起并把戒指给我后,你终于沉不住气,派山离子来抢戒指以及杀我,因为山离子神魂消灭不能为你所用,你才不得不自己出来,我说得对吗?” 顿了顿想起一茬,补充:“哦对了,长生庙下咒,也是你干的吧。” 窦成一连跌分析下来,山寨屈重不说话了,但是依旧拎着他走得飞快,像是在赶时间。 他说:“分析的很到位,可惜,你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物就开始急遽发生变化,周围的建筑物很快被黑沉不见五指的虚空吞噬了一半,那黑暗就像是一个虚洞怪兽,张着黑盆大口吞噬山河,庞然凶恶,让人不受控制的产生强烈恐惧。 然而,窦成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因为这场景,跟他的梦境简直一模一样! 窦成当即心里就冒出个强烈的声音,绝对不能过去!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猛地挣脱开了山寨屈重的钳制,旋身一蹬踹人屁股上,趁着对方趔趄的功夫,转身再跑。突然想起梦里自己还嗖嗖手指砸符篆来着,他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比划手势嗖嗖甩了几下……嗯,什么都没有。 果然梦境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操! 没有符篆还磨叽什么,跑啊! 最忧伤的就是,也 转身跑也没有撞到真屈重来救场,这就真特么很忧伤了,这什么破梦啊这是,好的太玄乎不能灵救场这种不需要加持含量的能不能给灵一个啊! 唯一让窦成感到庆幸的是,就是山寨屈重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再追上来揪衣领,放任他一路撒丫子狂奔,居然没点声儿。但是很快窦成就发现了,无论他怎么跑,好像都在同一条街上,街道一样,两边的建筑一样,甚至连屋檐下一块断裂一角的老式磨盘都一样! 这么一通观察下来,窦成冷汗就下来了,他渐渐停了下来,环然四顾,这才发现,一切都不是错觉,他的确一直是在怪圈儿里打转奔跑,就跟之前屈重使过的鬼打墙一样。窦成看着周围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环境建筑,不禁怀疑,自己有可能进入这片开始,就与现实脱节了,那这里到底是哪里?鬼魂游荡没有活气,这里到底是魔界还是阴间? 不管了! 不管这是哪里,反正都不能停下,金钟罩都还有破绽呢,就不信钻不出这个鬼打墙! 这么想着,窦成深吸一口气,无视身边穿梭来去的透明影子或者实物鬼魂,就按照来时路的印象一直不回头的往前走。 “别白费力气了,你是走不出去的。”山寨屈重的声音带着空旷回音,更加显得阴恻恻的:“这里阴阳两断,你要想回去,除非走出我的结界,找到还阳路,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你现在,跟他们是一样的,区别在于,他们是死魂,你是生魂。” 窦成骇然顿住。 “不相信吗?”山寨屈重笑了起来:“我一条胳膊还没好,刚我反剪胳膊的时候是不是没觉得痛?要还是不信,你在低头看看你的脚下。” 窦成下意识的顺着朝脚下看,猛地瞪大双眼……脚尖踮着,没踩实地! “看到了?有没有觉得很惊喜?”山寨屈重放声大笑:“现在阳间的你就是一句精神不济的躯体,三天之后油尽灯枯,上了生死簿枉死牌,就算是逃出这里,屈重他也救不了你,只会被黑白无常抓去枉死城受罪,那才是你该呆的地方!既然你要跑,那我就暂且留你,等你进枉死城受够罪,再把你扔进炼魔炉不迟哈哈哈哈……” 窦成没听山寨屈重都说了什么,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是生魂,不信邪的故意用手穿身体,当看着真的能穿透自如时他懵了。但是懵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啊要死了,而是啊人干不过对方就算了,鬼居然也是被牵着鼻子走,街霸大佬混到这么孬的份上,真是……丢人丢到阴曹地府!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之前跟山寨屈重对打虽然扫空被反剪制住,但拳脚带风,就现在这透明样,能做到?而且他抓过对方,明明能抓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靠,我在这瞎纠结啥呢,特别必须赶在三天之前走出这里,做鬼这么窝囊还是回去做人好了!”窦成骂骂咧咧的甩了甩头,当即不再停留,但是他也不再按来时路直走了,而是看到岔路就拐,就算这是山寨屈重下的罩子,他始终坚信,不可能密不透风。 第78章 别回头,跑! 窦成不信邪,山寨屈重也不急,就在圈子里遛着他,看他困兽似的在那东跑西撞,似乎这样,反而比直接捏死更能取悦他,笑声在黑沉无间的上空经久回荡。 “跑啊,别停下,我就喜欢看你无头苍蝇一样逃命奔跑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跑啊,快跑!不想我改变主意把你扔进炼魔炉,你就快点跑!” 窦成当那嚣张的声音是在放屁,他跑着没有停下,但脑子里却在奔跑中越渐冷静下来。想到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心里没有应有的恐慌,反而跑马灯似的想起很多事,只是一辈子太无趣,最后被反复轮播的,居然是跟屈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屈重第一次上门问租房的场景…… 给他屁股上药的场景…… 一次次救他于鬼手的场景…… 把他上了的场景…… 日日夜夜的缠绵,对方做饭的样子,微笑的样子…… 生死关头才发现,被填满脑子的,居然全都是屈重。而最终跑马定格的,却是屈重教他画符的样子。 画符…… 窦成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在心里跟着记忆描摹起来,一遍一遍,窦成只觉脑子里的映像越来越清晰,竟不自觉的抬手在虚空比划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窦成的异状,虚空突然猩红一闪,地上立即就爬起十几个死相惨烈浑身鲜血淋漓的鬼影来,不像是那些游荡魂魄,这些鬼影扭曲狰狞,尖啸着就朝窦成扑了过去,充满着攻击性。 这些鬼影显然是要生撕了窦成,情急之下,窦成也不知怎的,本能虚空比划,甩手居然就丢出个符篆来,符篆泛着刺目金光,直直打上领头鬼影,鬼影连叫都没叫一声,就被灼烧殆尽。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明显把其他鬼影给镇住了,一个个亦步亦趋,就是没敢真的围上来,但也没有要撤退的意思,似乎是在伺机而动。 窦成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就哈哈,哈哈的乐了,小人得志似的挥手冲着那些鬼影:“来啊,你们倒是来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喊着刷刷刷就又比划着甩出几道符篆来,虽然没有百发百中,但也接连消灭了几个,震慑得剩下的那些鬼影节节败退。窦成甩符甩的嗨,觉得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圆了梦境,连符篆都实现了,那肯定能等到屈重赶来! 空旷的虚空,回响起山寨屈重惊讶的声音:“咦?” 下一秒,撕裂虚空出现在窦成面前,两手一挥,便将剩下的鬼影尽数打散,嘴角抿着阴鸷的弧度:“废物!” 看到突然出现的山寨屈重,窦成警惕的后退出安全距离,虽然梦里符篆对这家伙没有用,但不试试怎么知道?窦成没有犹豫,甩手就是一阵符篆打过去。 然而很苦逼,还真跟梦境撞了个结实,这符篆甩着甩着就不灵了,直接哑火。 山寨屈重明显失去了逗乐的心思,满脸阴鸷的一步步朝窦成走了过去,他进一步,窦成就退一步。就在窦成被逼得退无可退之际,山寨屈重突然出手,一把抓向他胸口。 劲风袭来,就在窦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胳膊却被猛地一拽,随即就被推搡到一个高大背影的身后。 “我靠!你他妈可算是来了!再不来老子就要交代在这了!”终于等到这个冤家,窦成整个都松口气。 屈重没理他,直直的看着面前自己的翻版:“屈显,果然是你。” 屈显眯着眼,笑得邪气阴翳:“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我果然还是低估你了。” “不。”屈重也笑,眉眼却是截然不同的凛然正气:“我其实等你很久了。” “哦?”屈显阴阳怪气的吹了声口哨:“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大哥。” “长生庙下咒的就是他,这家伙还要把我扔什么炼魔炉呢,不是好鸟,你来的正好,赶紧清理门户干死他!”窦成有了人撑腰,顿时觉得腰板挺直,狐假虎威起来。 听到窦成那句清理门户,屈显的眼神猛然煞气凌厉。窦成不怕他,之前单枪匹马都没怕,这会儿有了帮手更不会怂,对上庄显煞戾肆意的眼,龇牙挥了挥拳头。 看似是在狐假虎威,但实际上,窦成却是故意在分散屈显的注意力。他战斗力渣渣没法刚,好歹能帮忙转移下仇恨值。 谁知屈重根本不用他:“小成你先走。” “啊?”窦成看看屈显:“干嘛让我先走,这家伙太可恶了,我还等着看你给我出气呢,快快快,干他!” 屈重无奈:“听话,快走。” 那宠溺无奈的语气,顿时让对面的庄显红了眼:“你们别纠结,今天来了这里,谁也别想走!” “走不走可不是你说的算,想要留下我们,呵,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屈重嘴角一勾:“倒是你,好好的人不做,居然从汉奸走狗沦落到入魔,屈家有你这样的败类子孙,简直是耻辱!” “这话我赞成,你这家伙其实就是个怂蛋,不然就不会一直躲在背后不敢正面刚,欺软怕硬,跟你那只山离子一个德行。”窦成跟着屈重一唱一和嘲讽大开。 屈重无奈:“小成你听话,先回去……”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符篆擦着肩膀就打在屈显左胸口,噗嗤一声,当即就灼烧出个窟窿。 窦成吹吹手指:“哟呵,我这威力大曾了啊!”随即又嗖嗖比划扔符篆:“看招!老屈你别呆站着,赶紧上啊,收了这妖孽咱们好回家!” 屈重也是上道,短暂的惊讶过后,转头就飞掠过去,跟屈显打成了一团。那两人打架,窦成也不傻兮兮凑上去,就躲在远远的绕着放暗枪,虽然符篆给对方造成的危害不大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但干扰还是可以的。而且最让人意外的是,窦成的符篆到后面,明显越老越得心应手,不止如此,造成的伤害值也直线上升,夫夫夹攻,很快屈显就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心里是又恨又不甘,原本以为这么多年,怎么都能跟屈重打个平手,没想到还是被压着打的份儿,别说什么窦成干扰,他自己的斤两他自己清楚,就是没有窦成也不是屈重的对手。 打不过就跑,屈显当即虚晃扔出几个厉鬼绊住屈重两人,掉头就隐没进了虚空消失不见。 屈重一挥手那些张牙舞爪的厉鬼通通化成粉末,他当即就朝屈显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窦成紧随其后,屈显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你那兔儿爷生魂离体只有三天时间,但只要过了今晚,他就过不了枉死城,你要想他死就来追我吧!” 靠…… 两人双双停了下来。 “你这家伙真是太贱了!”窦成气愤:“打不过就跑,怂包!”分分钟忘了自己其实也是这德行。 “嗯。”屈重点点头,转身拉起窦成:“不管他了,时间不多,我们赶紧回去。” “不是要过了今晚才……” “现在阳间已经晚上九十点钟了,赶紧走,要是过了凌晨就麻烦了。”屈重没有磨叽,拉着窦成就跑。 有屈重带着果然靠谱,至少这一路跑很快就把那些复古建筑给远远甩在了身后。 不过窦成还是很惊讶:“我来这没多久啊,怎么都这么晚了?” “阴阳有序,自然会不一样。”屈重话音刚落,两人已经到了一片白芒荒芜之地,周遭什么也没有,就脚下一道不太明显的路曲折蜿蜒,不知道是往上还是往下亦或是左右,但屈重却是下意识攥进了窦成的手:“这里是枉死城边界,别走丢了,跟紧我。” “枉死城边界?奇怪,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走这里。”窦成惊讶的说。 “你那是被摄魂,有一段没意识,就跟做梦差不多。”屈重解释。 窦成更纳闷儿了,他明明全程记得怎么来的,咋就有一段是无意识的?不过纠结这个毫无意义,所以他也没再废话,只管跟紧屈重走。 “这路怎么这样?”走着走着,窦成忽然有种熟悉感。 “黄泉路就是这样。”屈重说完转头看了窦成一眼:“你忘了,那次周世明被鬼上身,你就误闯黄泉路,差点被鬼差给勾走。” “操,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快走快走,我对这儿有心理阴影!”窦成不由得加快脚步,惹得屈重一阵轻笑。 “别怕,有我在。”他说。 “嗯。”窦成点点头,脸上装的淡定,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刺耳又心慌。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屈重就抱着窦成往旁边一滚,两人双双滚进了浓雾深处,屈重更是第一时间就抬手捂住了窦成的眼睛,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是勾魂使者,别看。” 窦成安分的点点头,并没有好奇。他虽然不懂,却也多少听过,对于一些忌讳,能不看就不看。 哗啦啦的铁链拖地声越来越近,就在两人以为对方会就这么过去时,声音却突然在他们藏身的地方停了下来。 窦成心脏不由一提,心道肯定是发现了。 屈重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别慌,随即从衣兜里抓出一把冥币香烛,往反方向一甩。 果然对方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跟着铁链拖地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屈重将窦成拉起来:“快走,别回头。” 说完拉着窦成就跑了起来。 然而,就在两人跑出没多远,身后突然响起了铁链拖地的声音,而且听着还很急促,似乎正在追赶。 屈重依旧是那句话:“别回头,跑!” 第79章 磨人小妖精 窦成没回头,跟着屈重拔足狂奔,几乎脱离地心引力的疯狂速度。 这时候生魂的好处就提现出来了,因为再高强度的奔跑,也不会汗流浃背腿软无力。 那催命似的刺耳声音渐渐被甩得老远,但仍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直到前方一道拨开迷雾的光劈将而来。 “到了,只要冲过阴阳关,他们就不会追来了,快,小成跑快点!”屈重恨不得把窦成甩背上,再插翅而飞。 窦成知道了,那亮光之后就是阳间了。当即更是卯足劲儿的跑。 目测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距离越缩越短,冲出亮光的瞬间窦成脚下一空两眼一黑,双眼再次恢复视觉,就发现自己正躺在香榭店隔间用来午休打盹儿的小床上,而屈重,就坐在床沿边。 窗外的天白晃晃的也没黑,这一看就不是晚上…… 靠! 又是做梦? 就说怎么符篆信手就来,搞了半天,根本不是真的! “我怎么就躺下了?”回过神窦成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回店睡觉的记忆,不禁纳闷儿的问屈重:“我都没有印象怎么回来的,喝酒似的断片儿,就记得我们收拾完我大舅他们转身离开。”然后就特么接着梦境了,断片儿那一段就跟失忆了似的。 “你当然没印象,差一点就在阴曹地府凑人头了。”屈重摸了摸窦成的头:“感觉怎么样?头晕恶心吗?” 窦成静心感觉了一下,摇摇头:“除了有点心口憋闷发慌,没什么感觉。”顿了顿才惊讶的问:“这么说我那些都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哦?” “嗯。”屈重点头,欣慰说:“没事就好。”顿了顿又补充:“你从昨天睡到现在,饿了吧?我去给你煮面。” 窦成:“记得煮两个鸡蛋,我要压惊!” “好。”屈重闻言笑了,弯腰亲了一下窦成的额头才起身:“小师弟真乖。” 窦成:“……” 直到屈重出去,窦成才想起屈显说的那些话。 刚刚屈重叫他小师弟,这是也知道他前世的身份了?可是,那声色气满满的小师弟,怎么就那么带感呢?嗷,突然就戳了激点,想滚床单怎么破? 冬来料峭,大地尚未复苏,可是他人已经开始发情了…… 窦成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想了,就不扭捏隐忍,等屈重进来,他接过面碗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跨腿就坐到屈重的大腿根上,屁股暗示意味极重的色情磨蹭。双手拉着屈重的领口,一颗一颗解开盘口,指尖撩骚似的若有若无触碰着屈重凸起滚动的喉结。 “不想吃面了?”屈重扶着窦成腰侧的手蓦然掐紧。 “吃啊。”窦成笑得邪气:“上面的嘴饿了,可是下面的嘴也饿了,怎么办?” “吃完面就喂你。”屈重声音低沉沙哑,深黯的目光紧紧盯着窦成薄匀性感的唇,像是要吃人。 “可是,我想两张嘴一起喂。”说话间,屈重已然袒胸露腹,窦成摸着他漂亮结实的腹肌,心尖儿都跟着痒痒起来,像是被人下了药似的饥渴难耐。 屁股继续在那一坨上磨磨蹭蹭,感觉到坚硬的膨胀,竟是故意哼哼起来。 而下场就是,被屈重掀翻压在床上,裤子被扒了,衣服上推堆在胸前,窦成罪恶之源被蹂躏得想哭。 “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骚了,嗯?”屈重一边欺负着窦成一边问。 “不知道,大概是……冬天来了。”窦成带着哽咽喘得厉害。 “真不想吃面?”屈重低笑一声问。 “想……”窦成嗯嗯哼了两声,突然坏笑:“我吃,你干?” “你趴着吃,我在后面干你?”屈重秒懂,说完就忍不住幻想那个带劲的画面,但是:“你确定不会喂到鼻孔里?” 窦成飞个斜眼儿:“试试?” 试试就试试。 窦成被翻了个个,头朝床头柜的方向趴成小马驹,而屈重跪在他身后掐着他腰打桩似的啪啪老爷推车。 嗯,特别带劲。 窦成面条吃的艰难,但却被操得浑身舒爽,出了一身汗,胸闷都通了。 完事后床头柜上汤汤水水泼的一片狼藉,屈重拍拍窦成汗津津的屁股:“怎么浪成这样,受什么刺激了?” “嗷,刺激大发了。”窦成翻身跟屈重面对面,双腿抬起,顺势就勾住对方的公狗腰:“今天不行啊你,这么快就歇菜了,再来再来,我还有劲儿呢。” 那句不行令屈重眼睛一眯:“还想来什么新花样,你选。” 窦成还真认真想了想,忽然嘿嘿笑了两声:“嘿,外边正好很多蜡烛哈,要不,咱们来玩儿滴蜡?” 屈重黑线:“人家那是情趣蜡烛,跟你那个蜡烛一样吗?” “情趣蜡烛你个鬼又不吃。”窦成腿磨蹭着屈重的腰:“人体餐盘,正好让你舔吃个够,怎么样?够劲儿吧?” “很够劲儿!”屈重一字一字咬得重又色情,也不穿衣服,翻身就下床:“小样,给爷等着。” 窦成尔康手:“大爷您快来啊,人家敞开大腿等着你哟!” 屈重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等屈重出去的功夫,窦成翻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受啥刺激了,反正就是听到屈重那声小师弟,就跟戳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开关似的,突然就心痒激动无法控制,或许是……自己前世求而不得的执念?不过,自己前世居然是屈重的小师弟,这辈子又一屁股坐出来个后续缘分,不得不感叹,这夙世缘分贼六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哪怕经历两辈子该跑不掉还是跑不掉! 屈重很快就拿了一根儿臂粗的大蜡烛进来,但是为了避免烫伤窦成,他并没有用火机点火,而是用法力催发了蜡烛的融化,红艳的蜡泪顺着窦成胸前两点汇成红流,在腹肌处交汇,然后被淋得满腹都是,就连大腿根都没放过。白的肌肤红的蜡泪,屈重看着身下的小妖精,深邃的眼底燃烧起熊熊浴欲火,他一直都知道窦成长得好看,却是第一次,觉得整个停摆了百年的心脏再次剧烈的跳动起来,身体依旧冰冷,身体却灼烧火热,恨不得将身下的人连人带骨的拆吃入腹。 唯一庆幸的是,这样情动的窦成,只为自己而绽放光彩。 这一次,屈重再没有悠着,就像是突然触发了兽性,大开大阖地操干着停不下来,休息间的窗台,浴室,厨房,店里的柜台,都留下了他们疯狂欢好的痕迹,这一波下来,差点要了窦成半条命,可算是撩骚不起来消停了。 反正店里什么也不缺,累得很了就凑合睡下了,也没急着回租房那边。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西山。 窦成撑着老残腰起来,屈重正在小厨房里做晚饭。窦成晃荡进去,从身后一把就把人腰给搂住了。 屈重炒菜的动作一顿:“还想挨操呢?” “不想。”窦成下巴蹭着屈重的背心摇头:“再操就菊花残满地伤你以后就没得操了。” “没事。”屈重笑得邪恶:“上面还有张嘴呢。” 窦成嘴角抽抽:“卧槽,你也太骚浪了!” “彼此彼此。”屈重单手拍拍窦成的手背:“出去等着,一会儿就吃饭。” “哦。”窦成嘴上应着,搂着屈重却不松手。 屈重好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黏人?” “我不是黏人。”窦成额头撞撞屈重后背,故意掐着嗓子嗲着声儿:“我黏鬼,嗷,你个讨厌的死鬼,坏坏哒。” “滚滚滚……”饶是屈重也给恶寒得够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个鬼还能炸鸡皮疙瘩,厉害啊老兄,哪儿炸了,我给摸摸。”屈重色心大起,说着手就往人裤腰里探,被屈重一把抓住。 “再摸你腰就真废了,乖,出去坐着,凳子我垫了抱枕,这样你坐着会好受一点。”屈重语气温柔的好像之前兽性大发的不是他一样。 窦成翻了个白眼,继续嗲声儿:“假正经,死相。” 就在屈重忍无可忍想再把人推到时,他轻飘飘的转身走了,一如轻飘飘的来。 屈重好笑的摇了摇头,继续掂烧操锅的忙活,几道菜,全都是窦成爱吃的。 窦成坐下都没等多久,屈重就端着菜盘出来了,将饭菜一一摆上桌,给窦成盛了碗蔬菜粥。 比起刚开始,窦成吃事后粥已经吃的习惯了,半句抱怨都没有,端起来稀里呼噜就喝掉大半碗,空荡荡的肚子才有了那么点充实感。就顾着骚浪,都快饿成纸片人了都还没自觉,果然是男色误人啊!不过食色性也,好像也没什么错。 窦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没一会儿功夫,两碗粥就下了肚,打了个饱嗝拿起筷子准备吃菜,却被勒令只能吃面前的糖拌西红柿,干煸四季豆,至于麻婆豆腐,红烧肉甜醋排骨这些,很抱歉,只准看不准吃,还是跟以往一样一样的套路。 窦成看磨人小妖精的眼神看着屈重:“依你依你,你说看看就看看,我不吃。” 屈重:“……” 屈重看着窦成,总觉得这人阴间走一趟,有点抽风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吓过头了,还是得知前世的身世有点转过弯儿来,不过不管是那样,屈重觉得都不是事儿,反正有他陪着,抽着抽着迟早会正常,再说这样抽风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第80章 屈重吃醋 自那日阴间一日游之后,窦成很过了一段平静日子,没有庄显捣乱,就连每晚必来报道蹭吃的孤魂野鬼们都消停了许久没来。窦成每天除了跟屈重滚滚床单开开店,整日里的无所事事,倒是把手臂的伤给养好了。 至于碰瓷儿女鬼,好像也有好些天没再出现过,也不知道是解除跟自己的磁性禁锢去投胎了,还是故意隐身躲起来了。 总之生活回归正常平静,窦成也乐得自在。 不见鬼的日子真的是太他妈舒爽了,窦成现在每天都习惯早上出门吃个早饭,晚上出门溜达消食,憋了这么久,可算是可以沐浴下天高地阔的新鲜空气了。最近他还在找附近的旅游景点,打算带着屈重去自驾游嗨一把。 当然,不可能是骑他那辆小电驴,反正有屈重在,随便一辆纸扎车都能变豪车,冥车店里多的是,他们现在也是有车一族了,什么奔驰宝马法拉利,兰博基尼迈巴赫,想开哪辆开哪辆,就是这么豪。 窦成刷了几天的美团,最后订购了野生温泉馆的门票。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去泡温泉正好。 对此,屈重没有意见,对他来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窦成高兴就好。 就是野生温泉馆有点远,临近隔壁市的交界点,这边过去,自驾都要三个多小时,所以隔天清晨,两人顶着寒风,就早早开车出门了。 “对了,你能泡温泉吧?”窦成坐在副驾驶,一边翻看野生温泉馆的册子介绍,一边问开车的屈重。 “怎么就不能泡?”屈重目视前方。 “因为你这身体,不是活人的正常身体啊。”确切的说,这是一具尸体,僵尸。 “能泡。”屈重瞥一眼窦成:“除开上次那种特殊情况,我的身体除了体温低,跟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窦成是不知道僵尸到底是什么构造,屈重也没有像僵尸片里的僵尸那样脑门儿贴黄符,或者两者逼格的确是不一样,既然他都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了。窦成这么想着,当即就不再瞎操心,册子翻来看去都那些,合上往挡风玻璃前面的置物台一扔,干脆抱着胳膊靠着椅背补起回笼觉来。 屈重偏头看了窦成一眼:“后面有毯子,给盖上,别感冒了。” “哦。”窦成转身趴过去,从后座把毯子拉过来,抖抖盖在身上,闭上眼睛没几秒又睁开了:“嘿,开宝马的大佬,家里还有几辆更拉风的,你咋偏选这个啊?” 屈重:“那些锡箔纸金灿灿太花俏,这个深蓝色的低调沉稳接近生活点。” “也是。”窦成闭上眼:“要真开一辆金灿灿花花绿绿的出来,没准儿能混成网红车,别人还以为咱们给喷漆改装了呢,没劲,我睡啦,到了你叫我。” “嗯,睡吧。”屈重点点头。 结果窦成睡得正迷糊,就被突然作妖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拿出来刚想骂人,就看到来显是有段时间没联系的甘平。 “还以为你小子被人贩子拐卖去当童养媳了,敢情还在呐?”电话一接通,窦成就没好气的开启怼损模式。 “卧槽,我是男的,拐卖也是童养……啊呸!拐卖也是去给人当女婿丈夫,咋就跟童养媳扯上关系了?你脑子抽抽了吧?”甘平的声音隔着听筒有些失真,却挡不住亲切感:“成哥,有段时间没见,你这张嘴还是一样的惹人讨厌,哈哈,不过兄弟就是好你这一口!我喜欢!” “谁稀罕。”窦成啧了一声:“打电话干嘛?” “不干嘛,就是通知你一声,甘汉三我要回去啦,高不高兴,惊不惊喜?”甘平的声音透着轻快:“我现在火车站,马上就要上火车了,成哥,出来的这段日子,我真是想死你了,想到马上就能回去见到你,我就……好像给你一个爱的么么哒!” “可别,别别别!”窦成忙强调:“再恶心就给滚外太空去!老子不稀得见到你个糟心玩意儿!” 被骂了甘平也不介意,哈哈一阵傻乐。 “别闲扯淡了,你不才出去没多久吗?怎么突然又回来?”窦成问。 “哎……”甘平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回去再给你说,总之……我他妈真是一言难尽。” 两人的通话到甘平上车就挂断了,窦成握着手机,愣愣的有些出神,全然没了睡意。 “怎么了?”屈重问。 “不知道。”窦成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甘平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子摊上什么事儿了。” 屈重却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你跟人称兄道弟,但感觉只跟甘平关系要好。” “啊。”窦成把手机揣回兜里:“我们从小玩到大,小时候我爸妈刚不在那段日子,我家被大舅一家鸠占鹊巢,吃不饱穿不好,连睡得地方都没有,就是他帮我度过来的,天天在家里挨他爸的竹鞭炒肉,也吵着闹着要吃烧鹅烤鸭,然后就偷偷给装一半出来给我,在学校也是,一份饭菜都要分我一半。”窦成说着顶了顶后牙槽:“这小子,傻不拉几的,可爱。” 嘎的一声刺耳尖叫,屈重猛踩急刹。 窦成被惯性带得往前一蹦,还好有安全带拽着:“干嘛啊这是?”一转头,才发现屈重脸色难看得可以,窦成吓一跳,还以为这又是被屈显给掉包了,仔细看看又不是,顿时纳闷儿无比:“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 屈重抿着嘴不说话。 窦成眼珠子一转顿时就乐了:“嘿,你该不会是……在吃甘平的醋吧?嗯?是不是吃醋?是不是吃醋?是不是?”见屈重脸皮崩得更紧,窦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还真是啊哈哈哈……你吃个屁的醋,我跟甘平就发小哥们儿,在遇到你丫之前,老子好的是人比花娇的软妹子,谁知道搞了个硬邦邦的壮汉子,开车开车,抽个什么风呢大爷!” 一声大爷,被窦成故意捏着嗓子喊得千回百转,苏得屈重脸色顿时就变了,伸手捏了捏窦成的脸颊:“不想车震就闭嘴。” 窦成一听还真想了想那可能,有点小遗憾:“还是算了吧,这过去还老远的路呢,一会儿再耽搁了,先去泡温泉,回来再震,嗷,不知道震冥车是个什么感觉,会不会很刺激嗷?” 屈重:“……” “快点啊!”见屈重还是不动,窦成不耐烦了。 “想睡就继续睡,到了我叫你。”屈重无奈叹了口气,再次发动车子开了起来。 窦成……窦成闭上眼睛,枕着放低的椅背睡得心安理得。 他们早上七点多出门,到温泉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说是三个小时的路程,却妥妥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窦成被喊醒的时候迷糊懵逼,但还不忘吐槽。 “人家女鬼开冥车,分秒即到,都是冥车,你这车技也太难了,三个小时车程居然能开出四个小时。”窦成这会儿压根儿忘了自己那么早出门的原因,不就是感受和欣赏沿途风景,结果自己睡过去不说,还势力甩锅,也就屈重实力宠夫,不跟他计较。 下了车冷风一吹,窦成立即就精神抖擞了,看着眼前装修的气派豪华的温泉馆跃跃欲试。没等屈重下车,他就先朝大门走去。 屈重看着他那蹦跶得野猴似的,宠溺的笑了笑,这才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大门,去柜台出示身份证领了网上订购的票据,这才跟着工作人员七歪八拐朝里面走去。走过接待大厅,就是一排排包间了,窦成为了泡得尽兴,还特地订的单独池子,跟房间配套的。 “就是这里了,房间里有呼叫铃,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叫一声就可以了,祝两位度假愉快。”工作人员将两人领到房间门口,客客气气说了一堆,这才转身离开。 工作人员一走,窦成立马拿出房卡将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 房间是大床房,是简约欧美风,低调又奢华,衣柜浴室客厅卧室一应俱全,跟酒店套房似的,最具特色的,是占了一整面前的酒架柜,从红酒到白酒罗列整齐全是叫得上名号的名酒,茶几上有水果拼盘。壁挂式液晶网络电视机下面是一个时尚感很强的金属黑影碟播放机,大理石电视柜抽屉里更是一水儿的行为艺术片。 嗯,看包装是这样的,但窦成好奇放了一张,结果跳出来的画面是火辣辣男女双打原始动作片,赶紧手抖给关掉。换了另外一个抽屉里的僵尸片,画面跳出来却是网上都不好找的优优美少年,还是脖子套项圈那种,要多刺激有多刺激,为了能好好泡温泉,窦成又一个手抖给关了,起身转头就见屈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觉头皮发麻。 “干,干嘛这么看我?”窦成难得结巴。 “刚那G-V不错,怎么给关了?”屈重朝窦成身后示意的抬抬下巴,压得低哑的声音听在耳里,莫名就带了色气。 “呃……”窦成倒是耿直,实话实说:“我担心你看到兽性大发把我给办了,影响接下来泡温泉,我们可是专程为了泡温泉来的,可不能浪费在滚床单上,滚也要泡够了再滚,或者,你想边泡边滚也可以。” 这话说的…… 屈重上前揉了他头发一把:“口没遮拦。”顿了顿又好笑说:“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你紧张什么?走吧,赶了一路正好去泡泡解解乏。” “嘿嘿走走走!”一说这个窦成就来劲儿了,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光着个屁股颠颠跑出去,就跳进热气氤氲的池子里。 屈重看得好笑:“小样。”却没有立即跟出去,转身走到酒柜前:“你先泡着,我找找看都有些什么酒,没有酒,可就少了乐趣。”然后拿了一瓶全是洋文的红酒,夹两只杯子,又把水果拼盘带上,这才一步步朝池子走去。 第81章 夺命艳鬼 屈重过去的时候,窦成摊手摊脚泡得正惬意,他把东西放下,也跟着下了水。屈重刚一下水,原本闭目养神的窦成就突然游了过去,八爪鱼似的扒到他身上,故意在他身上蹭啊蹭。 “怎么才来?”窦成搂着屈重的脖子仰头亲了他嘴角一口,挑眉的样子跟个小色狼似的:“嗯?”实际上也的确很色,手虽然搂着脖子不得空,腰部以下三条腿却一直不安分着。 屈重眉眼低垂,巴掌顺势拖住窦成的屁墩儿,啪啪拍了两下:“干嘛,发情呢?” “饱暖思淫欲,我还不饿,又泡暖了,思一思不是很正常吗?”窦成龇牙乐得不怀好意:“嘿老铁,要不要来一发啊?” “你确定?”屈重眸色深邃。 然而没等他们这边干起来,隔壁就响起了不和谐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下一秒,屈重直接把人给压在池壁上。 “这地方不隔音……”屈重顺势抓住窦成的弱点:“一会儿你叫小声点。” 窦成不耐烦的踢了屈重两下:“办正事儿呢,废什么话。” 屈重笑了笑,干脆低头堵住了那张嘴。 …… 窦成醒来的时候,人躺在房间的大床上,整个人陷进厚厚的天鹅绒被里,温暖得让人想就此窝着冬眠。然而再舒服,都抵不过看到窗外夜幕低垂的惆怅,他们原本是来泡温泉的,结果一不留神还是浪费在了滚床单上,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动物。 屈重不在,窦成磨蹭半天从被窝起来,刚走出卧室,就正好见屈重端着吃的放到客厅餐桌上。 “你起来的正好,我叫了晚餐,过来坐下吃吧。”屈重说着,去沙发那拿了个垫子放餐椅上,示意窦成坐。 窦成犹豫了下,还是坐了过去。虽然这次没什么不舒服,但这是屈重的心意,他不想辜负。 等窦成坐下后,屈重将碗筷摆到他面前,这次在他对面坐下:“今天时间晚了,我们在这住一晚,明天回去。” “嗯嗯。”窦成饿得慌,看到饭菜就眼冒绿光,埋头苦吃都顾不上废话。 吃饱喝足,两人打算去外面转转消食。 这家温泉馆虽然地势幽静,但周边绿化做的很好,假山喷泉公园健身场也是特色,非常的人性化。来这边度假的人,不少是拖家带口,老人小孩儿跑健身场玩儿的不少,情侣们则偷摸钻公园假山暗角,接接吻,或者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总之,哪怕是晚上,天气还凉,依旧很热闹。 其中还有两对疑似是同性情侣。 窦成跟屈重走在期间,倒也不显突兀,不过就算是突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窦成也不会介意就是了。晚上风大,窦成有点手冷,见前面那一对高个子帮矮个子暖手的,心里就暗搓搓的有点羡慕,偷眼瞥屈重,却顿时打消了念头,这人就是人形移动冰块,别说暖,不冻僵还能这样那样已经算是他天赋异禀了,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别强求了吧。 窦成搓手放在嘴巴哈了两口热气,正准备揣回兜里,就被屈重握住一只手,不禁奇怪的转头看了过去:“干什么?” “不用羡慕别人,我们也可以。”说着,屈重握着他的手揣进唐装上衣的口袋里:“这样还冷吗?” 窦成懵呆的摇了摇头。 很奇怪,也很意外,屈重口袋就唐装那薄薄一层布料,揣里边却暖呼呼的,屈重的手也是暖的。 “你……” 屈重笑得温柔:“我可以用法术。” 窦成:“……” 两人绕着公园的林荫小道走了一会儿,屈重才低低轻笑起来。 窦成被他笑得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呢?僵尸也有笑神经啊?怎么被戳到的?” “没。”屈重还笑得停不下来了:“就是觉得很意外,噗……我家小成糙成这德行,居然还有少女心,哦不对,是少男心,妥妥少男心。” 窦成满脸黑线:“……什么鬼?” 窦成说着就要把手从屈重兜里拿出来,却被他牢牢攥住。 “我就喜欢你这样。”屈重一边说一边带着窦成往前走,平淡的不像是在说情话:“喜欢你依赖我,就这样很好,我乐意这么一直宠着你。” 这话肉麻得窦成起鸡皮疙瘩,不过却很感动,只是感动之余难免惆怅:“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突然不见了,人鬼殊途,虽然你是僵尸,可我是人,我们就注定了不可能永远在一起,你可不能把我给宠废了,我要是废了,你不见了我怎么办?” 屈重认识窦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将不安和脆弱暴露人前,突然就无比心疼。 “不会。”屈重想了想说:“百年后我能找到你,那么两百年还是三百年亦或者是一千年两千年,我一样能够在万千人群中找到你,就是这样的话,生生世世你都只能跟我一起鬼魂做基佬,从此再也碰不着你心心念念的软妹子了。” “啧……”窦成本来前面还感动得心肝发颤,然而感动不过三秒,后面就忍不住翻白眼:“这茬是过不去了是吧?” “嗯。”屈重点头:“过不去。”乜斜窦成一眼,眼神无比哀怨。 窦成:“……”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渐渐就看不到人了,鼻尖突然一凉,抬手一抹居然是雨点儿。 “下雨了,我们回去吧。”窦成说。 “嗯。”屈重点点头。 眼前是个三岔路口,右边那条比较幽静,但离温泉馆大门的方向更近,所以两人毫不犹豫就拐了右边的道。路是鹅卵石拼花铺就,两边不知名的景观树蓬松舒展半人高,地灯泛着幽幽绿光,莫名就多了一股阴森感。 要出事。 窦成的直觉很灵,脑子刚冒出这想法,就见前边一个男人被什么东西扯进了旁边的树丛后,隐约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窦成一惊,下意识就要冲过去看情况,被屈重一把拉住。 “别过去。”屈重说:“那男人白天来的时候我在门口撞见过,当时就见他身边跟着一只艳鬼,那女的是魂魄赤裸,身上欢爱痕迹斑驳,大腿根儿都是JY,脖子有掐痕,应该是被强奸致死,她是找男人索命的,正所谓一报还一报,有的事我们可以多管闲事,有的事情却不能管。” 窦成闻言一惊:“你意思,那男的是强奸犯?” “嗯。”屈重拉着窦成快步朝前走着:“别说话,一会儿经过的时候不管听到什么都别看别回头,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直往前走。” 既然屈重都这么说了,窦成当然不会再去多管闲事,这冤家索命,还是那种死法,说到底都是咎由自取,也不值得同情,别说管不了,就算是能管,他也懒得费劲。 两人很快走到男人被拽进去的位置,树丛后一阵动静,很快就响起男人粗重的喘息声,隐约还听到女人的哼吟,他谨记屈重的叮嘱,没有转头,跟着他快步走了过去。不用看也知道,里面一人一鬼正在激烈进行着少儿不宜的妖精打架,听动静,很刺激。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他们就当没看过。 第二天一早,他们办理退房手续离开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有警察拉着警报朝公园那边开去。彼时那边围了很多人,似乎是在看热闹。 窦成脚趾头都猜得到,这事儿八成跟昨晚那男人有关。 两人也没去凑热闹,径自就上车离开了。 然而车刚拐出温泉馆地界,就差点撞了人。也不是,能撞上冥车的,应该根本就不可能是人。 果然。 原本被卷进车底的女人突然就出现在车里后座上。 女人不着寸缕,身上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大腿根儿血迹挥着那啥往下淌,纤细修长的脖子上是清晰的掐痕,红唇微张,舌尖微吐,跟屈重昨晚上公园那时描述的一模一样。几乎是一眼,窦成就反应了过来,这女人应该就是昨晚把那个男人扯进树丛这样那样的女鬼。 可让屈重纳闷儿的是,他们压根儿没管闲事,这女鬼是怎么找上他们的? “下去。”屈重打从女鬼出现,就脸色一沉,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我是来求你们帮忙的。”女鬼坐着没动,幽幽的说:“我是一名小演员,当初被经纪人拉皮条,在一酒店被几名纨绔子弟轮奸致死,昨晚你们见到的那男人就是我以前的经纪人,可是我当时被下了药,除了经纪人,还有几个,我不清楚,所以想请大人帮忙,条件大人尽管提。” 女鬼这话,明显是对屈重说的。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我管不了。”屈重不带犹豫就拒绝了:“因果循环,善后有报,他们今生欠你的,来世也会一分不差的还给你,本来这事儿我不打算管的,既然你都找上门了,那我就多嘴两句,你虽然是枉死,却因生前善举积累不少功德,不用枉死城受苦,投个好胎没问题,既然如此,干嘛不顺命如轮回,将报应交给天道,又何必手染杀孽?” 女鬼:“我不甘心!我心里恨!” “那是你的事,下去。”屈重言尽于此,便不想再多做纠缠。 第82章 老铁来抱个 屈重态度强硬,但女鬼不想下去,两道血泪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在青白的脸蛋上滑下两道触目惊心的殷红血痕。她不下车,屈重却不跟她废话,直接一道符过去,女鬼就尖叫逃匿了。 窦成转头看了看突然空出来的后座,有点担心:“你这样,她不会恨上咱们吧?” “不用担心。”屈重不以为然,转动方向盘就打拐将车开上了高速路。 一路风驰电擎,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到家,结果……半路屈重却突然将车拐下了高速,冲进小道旁边的荒草地,将车熄火停了下来。 窦成一脸莫名其妙。 屈重转头看向窦成,侧过身,左手曲肘搁在方向盘上,突然就无声闷骚,荷尔蒙爆棚到令人口干舌燥。不怪窦成定力太差,实在是对方眼神太露骨太色气,无声胜有声,撩得人骨头缝都酥麻痒痒。 “干嘛把车开这里来,冥车也抛锚啊?”窦成不自觉吞咽了下,木呆的问。 屈重倾身往窦成那边压了压:“宝贝儿,你之前不是很想体验野外车震的刺激吗?” “啊?”窦成都忘了这茬,被屈重突然提起,一时竟脑子生锈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半晌才口不对心的气弱来了一句:“真,真来啊?这,不太好吧?” 屈重没接窦成的话茬,眼睛直勾勾火辣辣的看着他,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裤子。 “愣着做什么?”屈重朝傻逼的窦成挑挑眉:“脱衣服,把自己给扒光了,然后坐上来。” 窦成:“……” 不过眨眼功夫,屈重就在窦成面前展示了衣冠禽兽这个词。身上禁欲又复古的唐装穿得整整齐齐,肚脐以下却裤子褪到膝盖,大腿根那一坨,怒发冲冠无比扎眼。 窦成视线下意识跟着屈重下半身走,突然一个激灵,差点被脑补刺激出高潮来。回过神,他已经迫不及待扒光自己,跨腿坐到了屈重怀里,连准备工作都等不及,就攥住怒发的杠子企图硬刚往身体路戳。 屈重本来想撩骚烘托下气氛,结果愣是被窦成搞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想扶额。一把掐住窦成的腰阻止他坐下的动作,屈重满脸都是无奈。 “你急什么,这样会受伤,怎么就虎成这样?”见窦成满脸潮红,大汗淋漓,情眼迷离水汪汪的诱人,屈重实在没忍住,扣住他后脑勺狠狠吻了起来,另一只手滑下,帮窦成做着开扩工作。 窦成被吻得浑身火热,百忙中仍腾空嘀咕:“脑补太刺激,我想着就忍不住,我,我想要你,不,让你要我,狠狠的,就在这荒郊野地,刺激……” 这张嘴可真招事儿! 屈重发了狠,直接吻到他没工夫多嘴说话。 可越是这样,窦成身体就越饥渴,总觉得浑身难耐,直到被彻底一杠破肛,身心这才得到了满足,不由喟叹。正是这一声叹息,好比那什么药沁入屈重骨髓,刺激得他兽性大发,抱着窦成大操大干起来。 好家伙很给力,差点把窦成爽晕过去。 这场野外车震相当刺激,两人酣战好几个小时,最后回去的时候都下午一两点了,那还是屈重再次展现了移形换影大发,秒到,不然还能更晚。 窦成不肯让屈重抱上楼,全程都是飘上去的。进屋不怕被人看了,直接身子一软,就瘫在了沙发上,伸长胳膊冲屈重招手。 “老铁,过来抱个,走不动了,抱我床上去,操,屁股疼腿发软,我说,你那不是肉做的,是铁棒才对吧?” 屈重笑了笑,对于窦成的评价很受用。 “刚不是很能耐不让抱么?”话是这么说,屈重却走过去顺势拉着窦成的胳膊一带,把人给抱了起来。 “我那不是要脸么。”窦成刚被放床上,就利索翻身滚就被窝。 见状,屈重乐出声来:“这不是挺矫健的吗?” “滚一滚还要技术含量咋的?”窦成翻了个白眼:“困死了,嗷,肚子都被掏空了,好饿。” 屈重把窦成拉起来,帮忙脱掉外套和裤子,边塞回被窝边说:“等着,我去给你做饭去。” “嗷。”窦成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 屈重看得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房间。到厨房一通忙活就是好半晌,等他将饭菜摆上桌,去叫窦成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蒙着被子睡着了,脸被热气捂得红扑扑的,睫毛浓密卷翘,难得的安静乖巧,跟醒着时的张扬比起来,竟是一样让人着迷。 屈重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描摹着窦成的脸,心里微微有些遗憾,这么好的一个人,他居然错过了一辈子,今生能遇上,真好。 “算了,安心睡吧,我端来喂你。”屈重忽然不忍心叫醒窦成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出去把粥端了进来,先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头将窦成连人带被抱坐起来,这才一勺一勺的给投喂。 窦成虽然睡得很沉,但勺子递到嘴边,却本能的张开吃下去,这技能就很六了,一般人还真不一定做得到,吃饭睡觉两不误。 一碗粥,屈重喂得很顺利,完了抽纸给擦擦嘴,就又给塞回了被窝。 正看着被窝里的窦成发呆,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真是好温情啊,想不到冷心冷肺的屈重,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天。” 屈重眼眸一眯,却没有急着回头,因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人根本没有冲破他设下的结界,用的是千里传音,但隔着阴阳,居然能看到他们现在的情况,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现在肯定正被对方监视着。 “屈显。”屈重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花了百年时间,不管生前还是死后,你永远都是水沟里的臭虫见不得人,披了张人皮,却枉自为人,同为屈家子孙,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好好的人不做,却偏要做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随便你嘴硬,你也就剩下嘴上逞能了。”屈显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我屈显能弄死你们第一次,就同样可以让你们万劫不复第二次,哦对了,我忽然发现,弄死你心肝儿已经不能满足我的破坏欲,你说我要是把他扔炼魔炉当作料,你会不会追随堕魔呢?” “你尽管试试。”屈重声音冷却,看着窦成的目光却很温柔。 “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屈显冷哼一声。 屈重没再回应,手一挥,就将对方的声音隔绝在了结界之外。 …… 窦成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酣然无梦,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已经是傍晚时分。 房门没有关严,隐隐有饭菜香飘进来,还能听到屈重在厨房炒菜弄出来的动静。 窦成坐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竟奇异的并没有怎么觉得饿,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饿过了头,抱着被子滚了滚,这才下床去洗漱。 刚洗漱完出来,正好就跟厨房出来的屈重撞个正着。 “起来了。”屈重笑笑:“坐下吃饭吧,我正准备去叫你呢。” 窦成顺手从他手上接了个菜,一起过去放到餐桌上:“我都睡半天了,怎么都不叫我?” 屈重正要说话,忽然防盗门砰咚一声,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了一下,震得地板都似乎颤了颤,那力道,简直堪比地震余威,均是惊了不设防的两人一跳。窦成原本正准备坐下,更是因为这一声动静惊得差点坐翻凳子摔地上,得亏反应快,及时双手扒住了桌沿稳定身形。 “什么动静这么大?”窦成转头看了眼防盗门,这一看又是被吓一跳,尼玛这防盗门可是很结实的新式门,居然被撞的凹进来一大块。 窦成蹭地站起来,却被屈重拉住。 “你吃你的,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屈重说着放下菜盘,转身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窦成能安心吃饭才怪了,他没听屈重的,转身也跟了上去。 猫眼就一个,屈重看了窦成看。 窦成眯着一只眼,将另一只眼凑到猫眼朝外面看,看清门外的东西,内心顿时飚过一排MMP,忍不住操了一声,转身挑眉看向屈重:“你招惹来的,你解决,靠,这下换门又得破财,个败家老爷们儿。” 屈重抬手揉了把窦成的头发顺毛:“去吃饭。” 窦成这下没犹豫,翻个白眼转身就朝餐桌走去:“别放进来,这玩意儿虎得很,你们外边谈去,进来影响食欲。” “别生气,我让她等价赔偿。”屈重笑了笑,正准备开门出去呢,门外就又是一次大力撞击。 砰咚啪嚓两声,好家伙,原本只是凹一大块的防盗门直接破了个洞,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扎在破洞上探了进来。虽然刚透过猫眼已经看到过了,可乍然被来这么一下堪比电影特效的场景,窦成还是被冷不丁吓了一大跳,刚拿起的筷子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我……我操!”半晌,窦成才从脑袋破门的惊悚中回过神来,结巴的骂了一句:“他妈的……怎么就这么熊?哎,我勒个大操!” 第83章 羊水什么鬼 就窦成惊悚爆粗口的时间,脑袋已经带着身子整个从门洞挤了进来,正是之前在车上找屈重帮忙的艳鬼。当时屈重拒绝女鬼,态度还强硬,窦成就担心被这鬼惦记记恨上,谁知这就找上门来了。 “我说什么来着?看,这找上门来了吧?”窦成也不吃饭了,干脆起身跑到屈重身边站着,一边盯着进门就一言不发勾头缩肩的女鬼,一边用手肘撞了屈重一下:“赶紧摆平了,影响食欲。” 窦成转身准备去厨房重新拿双筷子继续吃饭,刚转半个身子又顿住转了回来,上上下下打量浑身艳色一丝不挂的女鬼,正要说话,眼睛就被屈重一掌捂住了。 “不吃饭了?”屈重的声音有点沉,听着似乎有点生气。 “吃啊。”窦成笑得贱兮兮的:“我就瞅两眼,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非礼勿视。”屈重这下是真生气了。 “大哥……”窦成在他手掌心眨眨眼:“我的意思实际上是想叫她挂身遮羞布,这样光溜溜的有点辣眼睛,哥这么正值好青年,看了多不好意思。” 屈重:“呵呵。” 窦成:“……我说真的,哎,我们店里有的是纸衣,要不你表演一下隔空取物,烧给她先穿上,还有,你特么捂着我眼睛,自己怎么不捂着?” “魂体而已,就算是人,死后也不过森森白骨。” 屈重这话很有道理,没毛病。 但是…… “尼玛那你捂我眼睛干嘛?”窦成炸毛。 “仁者见仁色者见色。”屈重说话间,还真就一记隔空取物,抓来一件纸裙,真火烧后扔给女鬼。 女鬼没犹豫,伸手抓住抛来的裙子就穿上了。其实能穿衣服谁又愿意裸奔,就算是鬼,也还残存着人的羞耻心。 “谢谢。”女鬼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宝蓝色剪纸裙不好看,但她却很感激。 见女鬼穿上了衣服,屈重这才拿开捂着窦成眼睛的手。 窦成看了看女鬼一身阴气森森的剪纸裙,甩了屈重一个大白眼,转身去了厨房,拿了筷子也没搭理两鬼东西,径自坐到餐桌前,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屈重见他这么没心没肺,脸色这才好看了点,示意的看了女鬼一眼,转身走到沙发那坐了下来。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要执迷不悟是你的事,干嘛还找到这里?”屈重还因为窦成余怒未消,语气自然算不上好。 谁知女鬼却伸手一指窦成:“他吸引我来这里的。” 窦成被指的一口汤呛气管儿里,差点没给呛死。 “关我什么事儿了?”窦成咳得脸通红,弯腰扒着桌沿一边咳一边反驳,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你有肚子。”女鬼转头,幽幽看向窦成。 “搞得你没肚子似的。”窦成无语。 屈重:“她是说你肚子里的洗魂珠。”说着掐指一算:“说起来,快到分娩的时候了。” 窦成身体一歪,连人带凳摔了个四仰八叉。 “靠!分娩,你他妈……” 屈重挑眉:“那生出来?” “你他妈闭嘴!”窦成恼羞成怒。 “你这几天注意点,羊水破了……” “拉颗珠子还有羊水?你他妈在逗我?又不是下崽儿!”窦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这拉珠子,该不会跟女人生娃一样吧?”想想就菊花一紧。 屈重不说话,报以迷之微笑。 女鬼…… 女鬼的形象有点崩,正低头捂嘴偷着乐。 窦成更崩,尼玛是女鬼不是萌妹子啊,还是女鬼中的艳鬼啊,恐怖阴森才是你的专属气质啊,尼玛能不能敬业点!笑笑笑……笑个屁! 不用屈重回答,窦成也知道了,这特么生珠子,肯定不比女人生娃轻松! 这突然就……食不知味,饭吃不香了。 将窦成生无可恋的表情尽收眼底,屈重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才端正严肃态度,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女鬼。 “洗魂珠足以洗涤你灵魂的怨煞之气,我还是那句话,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今生的果或许正是前世的因,也可能你如果的果,是他们后世的因,你杀了他们又能怎样?你还是死了,杀了他们除了让你戾气越来越重,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你又何苦造这杀孽?并且杀孽太重还会万劫不复,而他们该轮回还是会轮回,这买卖怎么算都是大亏本,傻子才会这么做。”屈重双手交握置于膝盖上,端的是一派大佬范儿:“我言尽于此,怎么抉择就是你的事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虽邪祟,但我心有道义,我更想长长久久跟我爱人在一起,所以,助纣为虐的事情,我不会干。” 窦成本来还捂着肚子纠结生珠子的事情,冷不丁听到这么句话,突然就感动了然而……他还是不想生啊啊啊啊啊啊! 窦成整个沉浸在即将生珠的恐惧里不可自拔,等他回过神来,女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怎么走了?”窦成看着破洞门板眨了眨眼。 屈重:“执迷不悟,放不下仇恨,我不帮忙,所以她自己去了。” “不对啊,碰瓷儿女鬼跟我绑定似的走哪跟哪,这个怎么来了还能走?”窦成想想纳闷儿问。 “两者一个是作死一个是惨死,本质上的区别,自然情况也就不同。”屈重看桌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站起身走了过去:“饭菜都冷掉了,我去厨房回锅热一热。” 屈重端菜去厨房,窦成就跟进厨房。 “说起碰瓷儿女鬼,有段时间没看到过了。”窦成其实早就纳闷儿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哦,她走了。”屈重边热菜边说:“她本来想来给你道别的,还想临走看咱俩一场春宫戏,我就好心给送了她一程。” “这碰瓷儿女鬼也太没节操了,你说她以前不是真偷看我们……” 屈重笑睨了窦成一眼。 窦成被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你这一脸兴奋,是有多期待被人围观啊?”屈重啧啧两声:“真看不出来,深藏不露啊小成,没想到你内心深处,竟然这么变态。” 窦成:“……” “有我在你觉得她能看见?”屈重嗤笑:“也就过过嘴瘾糊弄你这种无知少年罢了。” 无知少年窦成:“……你想干架是不是?” “我想干你。”屈重习惯性的撩一句就转话题:“好了,帮忙把这两菜先端出去,准备吃饭。” 窦成憋屈的什么都不想说,端起两菜盘子转身就出了厨房,特别的干脆利落,心里却特么崩成了马蜂窝。操,你才变态!你全家都变态!个老流氓老变态! 没有了突然杀上门的女鬼捣乱,这顿饭总算是平静安稳的度过了。 吃饱喝足,屈重去洗碗刷锅,窦成无所事事难得来了兴致,打开了一直都没用过的电视机,结果频道换了一轮,全特么是新闻联播。 没劲。 窦成正准备关掉,画面一转,突然跳出一则新闻顿住了他的动作。 还真是巧了,新闻里播放的,正巧就是那家温泉馆公园出命案的事。就是画面闪得太快,窦成只来得及瞥见白布盖尸,就闪过去了。 不过虽然画面一闪而过,新闻下面的红色横条却明晃晃的扎眼。 【xx野生温泉馆附近休闲公园,于凌晨六点发生一起命案,死者男性,浑身上下有大量欢爱痕迹,现场遗留大量jy,疑似精气透支而亡,现场不见女性……】 所谓精气透支,文名复古一点的叫法是过作死,通俗一点的说法,那就是精尽人亡。 新闻里现场记者还在口若悬河的报道着,大家都对那个跟死者一夜野合的女人很好奇,相关部门还在调查目击者,但窦成却只是无趣的耸了耸肩,没办法,这事儿在他这里是一点悬念没有,但他却没打算掺和,总不能跑出去说作案是女鬼吧,别人不会觉得你热心,肯定第一反应就是关精神病院去。 “那事儿上新闻了?”窦成正准备关掉电视机,收拾完厨房的屈重就出来坐到了他身边:“这事儿注定只会是桩悬案。” “那还用说。”窦成翻白眼:“他们要真调查得出来是女鬼干的才奇了呢。” 这事儿就像风吹过,过了就过了,两人并没有就这无意义的话题深入探讨,日子照过,店门照开。 这天,窦成的店里接到一笔大生意,一笔单子下来,光是订金就两千,这种事情,开店到现在还是头一遭。以前也遇到过大生意,但最高金额也不过几百上千的,像这样一笔生意总额将近一万的,那只能做梦。 对方买的东西也很别树一帜,不是丧葬品,居然是一捆又一捆的上好黄符纸,除了黄符纸,对方还要了符文模板,这玩意儿,窦成店里原本是没有的,还是屈重帮他给把生意应承下来,拍板钉钉。生意谈妥,对方很爽快的交了三分之二订金,唯一的要求就是,送货上门。 “我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人走后,窦成越想越觉得怪:“这是干什么需要买这么多黄纸?还有那符文模板,我们店又没有。” “没有没关系,我去刻一块就行。”屈重笑了笑,转身就走:“等下晚点,我们一起去送货。” 窦成下意识低头看单子上的送货地址备注:西城锰子凹仓库十八号。 第84章 被诅咒的地方 下午四点,两人早早关了店门,准备去锰子凹送货。但是对方要的货有点多,小电驴载不了,整整压实了沉甸甸两大麻袋呢,所以只好临时去街口叫了辆机动三轮车。 三轮车是新的,马力不错,比窦成那辆小电驴跑得快多了,都没半个小时,就抄近道到了地方。不过这锰子凹跟窦成原来住的那老街棚户区差不多,破旧不说,街道还窄,那仓库地址又在里面深巷子里,三轮车进不去,所以只能停在借口,货由他们自己扛进去。 这就有点糟心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窦成付完车钱,正要去扛袋子,却被屈重拉开了。 “我来。”屈重说罢,直接弯腰从车上拽下两袋子,手上一掂,一肩一个轻松就给扛上了,好比扛着两袋空气,转身就走。 尽管这样,窦成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搓搓手上前:“袋子我扛一个吧?” 屈重:“没必要,你是老板,旁边跟着,等会儿收尾款就行。” “那你这员工还真廉价嘿,都不用付工资的。”窦成忍俊不禁。 “还好,包吃包住包……睡~~~”最后一个睡字,屈重先是一顿,随即浪得意味深长。 窦成一秒会意过来那波浪线背后的深意,顿时给噎了个够呛。得,个老流氓,爱扛就扛着吧,老子乐得清闲! 两人刚穿了一条街巷,就有点懵。 这地方弯来岔去跟迷宫似的,不管是街道还是两边的商铺看着都没什么区别。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时间太晚各大商铺都关门了,这门一关,清一色的泥白墙木楼房发黑旧木门,别说卷帘门这种现代化东西,就是刷漆门都没有,古朴得很有韵味,非常彻底。 就是因为这样,两人进来没走多会儿就迷失了方向。这都还是次要的,迷路了走走总能走出去,主要是,不知道这仓库十八号到底在哪条街。 “找个人问问吧。”屈重说:“我看前面有家茶馆,去那里找人问问。” 窦成点点头,朝茶馆小跑过去,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稀里哗啦的麻将声。老板娘就坐在门口织毛衣,但是不用窦成进去找人,直接就找老板娘问了。 “十八号仓库啊,哦,你往前直走,过一个诊所,往前一点有个三岔口,你拐左边,然后又是三岔口,往右拐,直走下个陡坡,再拐,穿过后往右直走,然后就会看到一根高压电杆,左边石板路经过一家屠宰场,再沿着河边往桥那边走,穿过桥墩子,那边就是以前供销社留下的废弃仓库了。”老板娘看着态度有点冷,说的倒是很仔细,说完就不再搭理窦成,继续埋头织毛衣。 窦成:“……谢谢啊。” 转过身跟已经过来的屈重面面相觑,脑子里一团懵,问完后什么都没记住,光记住拐了。 “没记住?”屈重一看窦成那表情就知道,实际上他在旁边听了半天,也就记住个大概。 窦成摇摇头。 屈重:“跟着我走吧。” “你记住了?”窦成惊讶。 屈重:“没有。” “那你……” “等下还能再找人问,先按照记住的路线走走再说。”屈重说着,率先朝前走去。 窦成:“……” 窦成原地沉默了几秒,这才无奈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记住大概是靠不住的,两人按照老板娘说的拐了没几次,就再一次迷失方向不知道蹿去了哪里,整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悠,最憋屈的是,特么走了这么久,居然除了茶馆,没有看到一个路人,或者开门的。也是,现在天气凉,一般都关门早,可也不至于连个人都没有吧,这破地方,简直比他们那棚户区还凄凉。 “我说你好歹是个僵尸吧,居然也迷路,真是太……”太什么,窦成卡壳了下,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我也没来过这里,不熟悉很正常,但有一点很清楚,咱们没有鬼打墙。”能力被质疑,屈重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我记得老板娘好像说有电杆,我们先找找电杆吧。” 然而,两人一路找下来发现,所谓的电杆,压根儿就是个坑,因为他们一路拐来拐去,电杆就看到了四处,但什么石板路屠宰场,影子都没看到。 “你确定咱们真不是在鬼打墙吗?”窦成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现在天都还没黑呢,就算冷天关门早,也不至于家家的闭不出户吧,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儿呢?”一点人气都没有,跟个被遗忘的死角似的:“你真觉得这里没问题?”他现在都开始怀疑屈重的雷达是不是失灵了。 “真没问题。”屈重说:“人烟罕至,是因为这里本来就人烟稀少,这大多户人家都是空的,你没看好些门口的屋檐下都长青苔了,还有屋檐的地方,也好些有蜘蛛网。” 被屈重这么一说,窦成才发现还真是,可是…… “这地方也没破烂到不能住人啊,出街口就是繁华街市,交通便利,还是校区房呢,哪怕是在外边买了新房,这边也不至于这么空着吧,就算不卖也会招租才对啊。”窦成还是觉得人少荒芜不对劲:“我还是觉得……” “当然没什么人啊。” 身后冷不丁响起个苍老的声音,吓了窦成一跳,就是屈重都意外的挑了挑眉,跟着转身看了过去。 “大爷,你这话怎么说?”窦成看清后面的是个大爷,便问。 “我们这片啊,留不住人。”大爷叹气:“跟被诅咒了似的,每年一到中元节那天半夜,就会成群结队淹死一波人,不论是大人小孩儿男女老少,如果只是这样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每一次,死的人都是极阴八字,其实很多人都不信什么鬼神,但架不住每年都来这么一遭,久而久之,大家能搬出去的就都搬出去了,一开始也有出租的,可八字阴的也跟着出事,加上听写流言蜚语,就没人来这片租房了,我们这地儿现在总共没几户人,据说明年这片会规划拆迁,就是剩下的这几家也会搬走……” 大爷应该是太久没碰到人唠嗑了,这一开头就没完没了,窦成及时出声打断了他:“大爷,那你知道十八号仓库那边怎么走吗?” “十八号仓库啊,你们是来找那个印刷作坊的?”大爷也没等窦成他们回答,就给伸手指路:“你们顺着这路直走过去,再左拐一条巷子,再右拐,直走,看到电杆右拐下河边往桥墩那边走就是了。” 窦成跟大爷确认了三遍路线,嘴里念叨加深了下印象,觉得记住了,这才跟大爷道谢离开。不过大爷这指路靠谱,他们这次顺着走,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传说中能通河的电杆,也看到了屠宰场,再顺着走到河边,一眼就看到了扎眼的桥墩。 都走到桥墩下了,窦成才反应过来,啧了一声。 “那客户也真是,留这么个含糊地址坑人呢,直接说锰子凹桥墩下什么位置不就好了,我们直接从桥上下来不容易多了,害咱们这一通绕。”窦成抱怨了两句,忽然想起大爷的话,随即转头问屈重:“那大爷说诅咒啥的,你怎么看?” “肯定不会是什么诅咒不诅咒的。”屈重却直接否定了这个说法:“这风水不行,犯阴煞。” 窦成:“什么玩意儿?” 屈重:“说了你也不明白。” “啧。”窦成翻白眼:“德行。” “仓库在那,去敲门。”屈重一眼看到不远处关门闭户的仓库,抬了抬下巴。 窦成不用他说,就已经跑了过去,敲了两下,门就被打开了,叼着烟出来的正是下午到店里订货的客户,一个四五十左右的中年高大男人。 “货到了?就放在门口吧。”那人却并不让两人进门:“加个微信,我把尾款转账给你。” 窦成其实挺好奇对方搞这么多黄纸来干嘛,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便只好作罢,点点头示意屈重把袋子放下,直接让那人扫了自己的微信,转账收款。 “这是符文模板。”屈重等两人转账完,这才拿出揣兜里的模板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一看皱起眉头:“才一块啊?” “啊。”窦成点头,中年人的态度让他心里有点不舒坦,但毕竟对方是客户,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订单上你只要求了模板,但是也没说数量,而且这模板都是纯手工制造的,要是多了,肯定也就不止现在这个价。” “那这模板多少钱一个,我再订做五……十个吧。”中年人倒也是个爽快的:“咱们也别订金了,你这说多少钱,我现在就全款付给你,回头再去你店里取。” 窦成:“那你今天干嘛让我们送货上门?” “这两麻袋呢,我可没这伙计力气大,一个人就能扛进来,我们这地儿鸟不拉屎的,车根本进不来,什么都得靠人工。”中年人说。 “那你可以直接说让我们桥上下来吧,害我们这一通绕的。”窦成本来不想说的,但话赶话的,就秃噜出来了。 不过中年人也没计较:“嗨,你看我,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从桥上下来的话的确近很多还好找嘿。” 窦成:“……”嘿你个大头鬼! 正心里吐槽,就听屈重说:“你订这么多黄纸是干什么的?看你这像是个作坊?” “我们这是搞符纸印刷的。”中年人递了支烟给两人,屈重摆手给拒绝了,窦成不客气的接过就点燃抽了起来,就听对方接着说:“我们之前本来是全人工的,可是效率实在太慢,最近又刚收到一笔加急大单,所以才想到买模板的事。” 屈重点点头,很自然的揭过了这个话题:“模板一天就能做出来,你看哪天来拿吧,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好,那我后天去你们店里拿吧。”中年人说。 “成。”屈重点点头。 第85章 甘平找上门 两人没有再满街巷傻绕,直接上桥梯,准备到桥上打车离开。 走在其中不觉得,站在桥上俯瞰全景,就会感觉特别的压抑,偌大个片区头上仿佛罩着雾霭,阴霾沉沉,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城背景。 “看什么?”屈重走在窦成身边,见他望着桥下发呆,便问。 窦成:“我在看你说的风水。” “那看出什么来了?”屈重接着问。 “没。”窦成摇了摇头:“就觉得高处往下看,正片区域都透着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死气。” “活人生煞死人宝地,”屈重亦是居高临下俯瞰全景,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比起活人居住,这里更适合做墓地,风水利用的好,旺宅生财,相反,冲煞太岁家宅不宁,尤其那条河,或许本来很普通,却因为死人太多,阴气很重,两者占尽,是最容易出大事的。” “听那大爷说这片会被规划,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要是修建住宅,到时候受害的人岂不是更多?”窦成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屈重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却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别人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反正他自己不会来这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然而想是这么想,心里的担忧却不受控制,明明没有亲眼所见,但大爷描述那成群结队死人的场景就是在脑子里自成生动画面,挥之不去。 半天没等到屈重说话,窦成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之前都不准我接送货上门的生意,所以今天,你让我接下这笔生意,还亲自跟我来这一趟,其实就是冲着这地方来的吧?” 屈重没接窦成的话茬,转身拦了辆出租车,先行坐了进去。见罢,窦成只好打住话题,跟着上了车,给司机说了地址,窦成转头想继续跟屈重说话,却见他正闭着眼睛,似乎在冥想什么。 窦成皱了皱眉,最后讷讷闭了嘴,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以至于回去的路上,再没跟屈重说过一句话,一直偏头看向窗外。 直到回家,窦成都沉默着。 “你在生闷气?”直到进了家门,窦成也双手插兜没吭声,屈重才发现他情绪不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是因为之前车上我没理你闹别扭呢?” 窦成揉了揉鼻子,绕开屈重径自朝房间走,很快就拿上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准备洗澡去去满身寒气。至于闹别扭不至于,就是心里多少有些闷闷的不痛快。 “我不是不理你的,我当时在琢磨事情。”屈重跟着窦成走到浴室。 窦成单手撑住门框,将屈重拦在门外:“我没有闹别扭也没生气,只是想先洗个澡而已。” “真没生气?”屈重显然是不相信。 好吧…… 真要说,的确是不怎么痛快。 “真没生气,不过,不痛快是真的。”窦成嗤了一声:“暮花天你就算要冥思,不至于连句应话的功夫都没有吧?搞得我自说自话跟个傻子似的,还是说,我当时的问题,触到你不可说的隐私?要真是那样的话,你也可以直说。” “这事儿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不过当时我的确是想的太投入,所以才忽略了你。”屈重态度端正,连辩解一句都没有就直接道歉。 窦成看着他,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想想还是算了。对方不愿意说,问了也是百搭,还自找不痛快。 “哦。”窦成点点头:“我知道了。” 屈重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心里还是没舒坦过劲儿呢,不过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笑了笑:“那你洗吧,水温记得调高点,刚带一身寒气回来,别感冒了,我去做饭。”说完,转身就去了厨房。 窦成目送屈重走进厨房,叹了口气,这才关上浴室门。 兜头冲了个热水澡,窦成心里那点堵才通畅了。出去的时候,屈重还在厨房忙活,他也没进去,就在厨房门口站着。 屈重头都没回,就说:“饭刚煮上没多久,还得过一会儿,我先把菜切出来,你看会儿电视或者玩儿会儿游戏都成。” “也别弄那么复杂吧,反正都是我在吃你只是陪衬,随便弄一个菜就行了。”窦成说完转身朝客厅走,刚在沙发上坐下还没拿手机,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甘平。 这小子…… 那天去温泉馆打的电话,按理说早该到家了,结果这么久了才打电话。 “我这正琢磨要不要报人口失踪呢,这是平安到家,还是诈尸呢?”心情不爽,窦成接起电话就开怼。 “我要诈尸第一个就吓死你,赶紧的,来开门!”甘平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窦成一愣:“你在我家门口?” “是啊,赶紧的,冻死我了!”甘平在手机里哈气。 窦成不知道甘平这么晚来找自己干嘛,不过还是起身去开了门,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推开他挤了进来,居然还是连人带包袱的。 “你这刚回来呢还是离家出走呢?”窦成看着他的行李箱,挑了挑眉,顺手关上防盗门。 “我来你这里住几天。”甘平叹口气:“住了好些天酒店,钱包伤不起啊,你都不知道,我回来我爸不同意的,说我回来也不告诉我家门,我还以为我真回来了怎么他也不至于把我扔那不管,结果老甘说到做到,还真就不说呢,我们那地儿规划房子早就拆了,搬家后他们就没跟我说过,你说我咋当初就没想到过问两句呢,现在也不至于回家无门是吧?” “什么都别说了,你就一渣儿子。”窦成吐槽完,倒了杯热水递给甘平:“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找人问的呗。”甘平接过杯子咕噜就灌下大半杯:“可算是暖和了,你这里真不好找,我都找人问了好几天才问到。” 窦成就无语了:“你是不是傻?” 甘平:“啊?好端端的干嘛骂我?” “我还想揍你呢。”窦成真是被对方蠢得没脾气了:“你找不到还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啊?这么傻居然没失踪也是奇迹。” “你知道我爸他们搬家去哪了吗?”甘平没接他的话茬,问。 “不知道。”窦成自从搬出来,就没怎么跟那边的老邻居碰到过。 “算了,我先住你这,再慢慢找家吧。”甘平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行,你就睡客房吧。”窦成说。 “屈重还跟你合租吗?我来了还能有多余房间吗?看你这面积,也不像是三室一厅的构造。”甘平环顾四周。 恰巧屈重端着饭菜出来:“你睡客房,我跟小成睡主卧。” “啊?”甘平懵逼:“你俩,睡一起呢?” “有问题?”屈重挑眉。 甘平下意识摇头:“当然没问题,就是挺不好意思的,我其实想着,我跟成哥挤挤就行……” “不行。”屈重放下饭菜,又进去拿碗筷:“小成只能跟我睡。” 甘平:“……” 窦成:“……” 半晌,甘平秀逗的脑子才转过弯儿来,震惊的看向窦成:“成哥,你俩……”他对对手指:“搞基呢?” 窦成就看着他不说话,看似是眼神碾压,实际上是心虚不知道该怎么说。 “挺好的。”结果甘平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个几个字:“就你那傲娇样,哪个女人受得了,也就是个老光棍的命,找个男人挺好,尤其还是老屈这样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你要不语无伦次,我就差点真相信前面三个字了。”窦成翻了个白眼:“得嘞,不嫌弃就行,剩下的慢慢消化吧,走,吃饭去。” 晚饭吃饭,窦成跟甘平窝在沙发上凑堆打手游,看着像是找到了组织,但实际上是觉得尴尬,有甘平在,他都不好意思回房间。操,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脸皮这么薄! 至于甘平,这家伙就是单细胞生物,尴尬劲儿过的快,消化得更快,这会儿已经全身心沉浸在游戏中不可自拔。 屈重收拾完厨房出来看着头碰头凑堆玩的正嗨的两人,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可随即想到什么,又跟着舒了口气。虽说这甘平是个打扰别人二人世界的不速之客,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帮了他忙。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小成,别玩太晚。”屈重走到窦成身边,揉了把他的头发,被窦成嫌弃的抖开手。 窦成还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屈重说了什么,忙抬头看他:“你要出去?” “嗯。”屈重点头:“我回来可能有点晚,你别等我,早点睡,等你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窦成不说话也不打游戏了,看着屈重的目光带了探究。 屈重……什么也没说,笑了笑,径自离开了。 甘平也退出游戏,不明所以看了看已经开了又被关上的防盗门:“什么情况?这么晚了还出门,不会是因为我吧?” “跟你没关系。”窦成心里天人交战着,在跟还是不跟之间摇摆不定,最终还是好奇占了上风,二话不说穿鞋站起:“客房在那。”给甘平指了个方向,一边穿外套一边说:“你困了就去睡,在我这里随意,我出去一趟。” “哎等等等,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我一起吧!”甘平喊着也赶紧从沙发上起来,穿上外套就跟着窦成出了家门。 第86章 死寂沉沉 窦成追着屈重出来的时候没有多想,等追到楼下看着幽寂无人的黑暗才反应过来,屈重非常人,就他俩常人的速度开车都追不上。 “怎么不走了?老屈人呢,怎么不见了,走这么快呢?”紧跟着冲出楼道的甘平不明所以,见窦成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探头探脑没看到屈重,很是惊讶那人的速度之快。 窦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搭理甘平,脑子里稍微过了一下,就锁定了目标地,当下不在迟疑,走出小区到路口拦了辆出租,就跟甘平一起直奔锰子凹。 “这么晚了去锰子凹干嘛?”甘平纳闷儿。 “屈重去那儿了。”窦成目视司机后脑勺,眉头皱起的样子很有点不良少年的凶神恶煞。 司机被盯得后脖颈发凉,从后视镜里警惕的看了后座那两人几眼,心肝儿忐忑,大气都不敢出,却不着痕迹的将手机接通蓝牙,车载电话拨号键调处来,准备情况不对就立即拨打110。 窦成还不知道自己一个表情吓得司机犹如惊弓之鸟如临大敌,满脑子都是屈重背着自己去锰子凹的事。虽然还没得到确认,但他直觉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自己没有猜错。 窦成一路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司机居然把车听到了街口而不是桥头,不过走过一遍的路也没什么好纠结的,那边下都差不多,而且他直觉屈重大概也多半会从这边进。付了车钱,窦成便率先朝街巷里走,甘平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就穿过了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 都是走过的老路,的确没什么悬念。 这只是窦成一开始的想法,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他就发现不对。记忆里,他们下午过来的时候,好像只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茶馆儿,那还是不熟悉路线的情况下,没道理熟悉了还绕半天走不到。 难道是茶馆儿关门了? 可是想想又不对,那家茶馆虽然跟那些老建筑相得益彰,可门口一棵黄角树很有辨识度,然而他们别说黄角树了,连树苗都没见到一根儿。 街上不知何时突然起了雾,一开始还能模糊的看到东西,没多大会儿就成了睁眼瞎。本来天色就黑,这下完全成了月光照不透的深沉黑了。 如果只是雾气黑暗还好,手机勉强能照照脚下几步远的距离,苦逼的是这雾气就跟水蒸气似的,发梢淌水的劲头,都赶上蒙蒙细雨了,还是水量不小那种,没多大会儿功夫,窦成跟甘平两人身上的外套和头发就湿透了。 “起雾就算了,怎么还下雨了啊?”甘平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衣服都打湿,感觉这雨不小啊……” “有没有下雨你感觉不到?雾水你懂不懂,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窦成拽着甘平一条胳膊:“跟紧点,别一会儿走丢了不好找。” 甘平不甘心智商被鄙视:“雾水我见过,可顶多也就把衣服弄潮湿,这种水淋淋的头一回遇到。” “下雨能感觉到雨点砸皮肤上的水滴触感,我们现在只有扑面湿气。”窦成紧皱着眉头,心里隐隐一阵烦躁,原本就因为找不到茶馆儿方向感错乱,这会儿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完全是在顺着感觉走,或者说是顺着路走更恰当。 “你别说还真是。”半晌才想起甘平的声音:“不过成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啊。” “大冷天湿一身,不冷才怪。”窦成啧了一声:“我手机快没电了。” 甘平看了下自己的,欲哭无泪:“我也是,还有百分之十几的电量。”顿了顿提议:“要不我们先出去吧,这地方巷子窜来窜去比我们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绕,一会儿手机熄火肯定走不出去,擦,这什么鬼天气,没见天气预报上显示今天有堪比雨水级别的大雾啊?” 窦成想了想,觉得甘平说的有道理,虽然他着急找到屈重你,但也知道,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又手机快关机的情况下,继续耗下去肯定不明智,到时候人没找到,他们再迷失在这,得不偿失没有必要。 “我们先出去。”窦成当即说。 要原路返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人现在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着感觉走,手机没电之前走出去算运气好,要是越走越迷,那就……倒霉催了。 事实证明,感觉都是骗人的,直到两人手机息屏,他俩已经在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里绕,明明进来十几分钟,按照印象原路返回,结果走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走出去。 “乌漆墨黑的,我这脚都找不到地下了,咋整?”甘平连被绊了两次脚,心火都给撩起来了。 “带打火机了吗?”窦成摸了摸口袋,没摸到,只好问甘平。 甘平倒是带了,然后打了几个,都被雾气给扑灭了:“打不燃啊亲。” 窦成叹口气:“那没辙,继续摸索着走吧。” “嘿!”窦成话音刚落,甘平就猛地一窜叫了一声:“说话就说话,你打我脑袋干嘛?” 窦成:“……” 他一只手拽着甘平胳膊,一只手攥着手机,哪来的第三只手打甘平脑袋? “成哥?”半天没等到窦成说话,甘平试探的喊了一声。 窦成声音压抑而低沉,充满了戒备:“我没打你。” “啊?”甘平反应了两秒,突然寒毛直竖:“不是你,那谁打我啊?” 话音刚落,就又挨了两下。 这次是屁股被踹了,要不是窦成抓着他胳膊,能被踹得蹿飞出去。人是没被踹飞,也拽着窦成踉跄扑了一截,差点摔趴在地。 “靠!谁他妈踹老子屁股?!”甘平直接炸了,可是炸完就开始发虚,因为这里除了他跟窦成的呼吸声,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既然空荡荡死寂寂的什么都没有,那打他的是什么? 那声见鬼含在舌尖,甘平咽了咽口水,愣是没敢说出口,下意识朝窦成靠拢。 窦成其实早在甘平第一次喊挨打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没有作声,下意识的将甘平挡在了身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将手机揣回兜里,抬手摸向脖子上的戒指。 “跟着我走。”窦成从脖子上取下戒指攥在手里,拉着甘平一步步后退着走,虽然是把甘平护在身后,但他前后都戒备着,毕竟那玩意儿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冒出来。 “靠,这地方……”甘平啐了一半话锋一转:“这真的是锰子凹,我们没跑错地方吧?” 甘平内心OS:这特么真的是锰子凹?确定不是闯了黄泉路吗?!这白雾,这场景,这死气沉沉,尼玛简直就是为鬼片量身定制的啊啊啊啊啊! “有闲心说废话,还不如多注意脚下周围。”说话间,窦成感到左侧一道阴凉掠过,下意识的攥着戒指就是一拳。 一拳打过去,不出意外打了个空。然而没等窦成收回手,甘平后脑就又挨了一下。 “操!在后面!”甘平大喊,只觉被拍过的后脑瓜一阵凉浸浸的头皮发麻。 窦成当即转身,举着戒指转了一圈。等了一会儿,没再遇到偷袭,于是两人紧贴着一点点往来路退,时不时举着戒指晃两圈儿。 “成哥你小心点,别光顾着我……” “你闭嘴吧。”窦成怎么可能不顾甘平,这事儿根本跟甘平没关系,要不是他来,甘平也不会跟着来,他就是自己出事也不会让甘平出事:“你别废话,注意周围,保护好自己就行,别想着什么兄弟义气中二牺牲,你以为自己拍武侠片呢还是以为自己是董存瑞呢!” 虽然被骂,但甘平却感动的热泪盈眶。有段时间没见,成哥还是这么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感动归感动,甘平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不敢扯后腿,当下也不在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分窦成的心,一边跟着窦成走,一边全神戒备起来,那紧绷劲儿,就差在身上安装个雷达系统了。 也不知道是戒指护航,还是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真的按照原路撤回了街口。这时候两人就发现,这街口外面华灯缤纷,月明星亮,跟里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浓雾这么快就散了?”甘平望望天,又下意识朝街口进去的巷子里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隐约还是能看到有雾:“神奇了,就一个巷口之隔,里边外边跟两个世界似的。”只见雾气被巷口一分为二,就像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这再不知情的人眼里看来会惊叹大自然的神奇,但是对于窦成跟甘平,却都知道,这地方不寻找。简直就像是个被遗忘在光明角落的死亡街区,里面没有一丁点人气,全是气死。 可是,下午将近傍晚那会儿,窦成才跟屈重一起来过,那时候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窦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走远一点拦了出租车,直接跟甘平打车绕去另一边的锰子桥。 第87章 失散 窦成想的没错,站在桥上看,整片街区都笼罩在厚重白雾之下,只隐约透出模糊的建筑轮廓。仔细了看还会发现,这些白雾仿似活物般非同寻常,湍流般极速流动着,似有条不紊,又似杂乱无章。 当然,屈重也并没有在桥上。 “好重的雾气,难怪伸手不见五指。”甘平感慨了句废话。 窦成撑着桥栏,没有顾上接茬甘平的话,睁大了眼睛,企图从厚重迷雾中找到屈重的身影。但显然他的视力并没有具备这样逆天的穿透力,瞪了半天……结果自然是徒劳。 “接下来怎么着,还下去吗?”甘平跟着趴看了一会儿,转头问窦成:“不过,你跑这来干嘛?我还以为你是出来追屈哥的。” “你连我干嘛都不知道就跟着跑?”窦成惊讶的看了甘平一眼。 “我就是看你跑出来,所以就跟出来了啊。”甘平呆愣的表情莫名有点戳萌点,顿了顿,问题又转了回来:“那我们到底还去不去啊?哎等等,你跑这里来干嘛?” 窦成:“……” 叹了口气,窦成忍不住抬手忽撸了把甘平的头。 “我就是来找屈重的。”提到这个,窦成眉头又皱了起来:“我再去看看,不过你就别跟着了,先回去吧。”说着,掏出钥匙递给甘平。 甘平没接,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从窦成的表情也看得出来事情不轻巧:“一遇事情就把我支开,又跟兄弟见外呢?” 窦成一个眼神乜斜过去。 甘平不甘示弱回以一个乜斜眼神:“我有说错?从小到大都这样,一有事情就忽悠我先跑,你有意思没意思?真以为自己是孤胆英雄呢?走走走,要去一起去。” 甘平说完,伸手勾住窦成的肩膀就往桥下带。 窦成却定在原地没动:“平儿,我给你明说吧,那地方不干净,这下去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好,我跟你不一样,我就只有屈重,除了他我无牵无挂,可你有父母,你要有个什么意外,你父母承受不起,听兄弟一句,回去。” “不。”甘平听到父母,脸上闪过瞬间的犹豫,但随即就坚定了态度:“我不走,反正要去一起去,要回一起回,就算倒霉,我们那啥了,还有我姐呢,她会给我爸妈养老的,再说,我爸妈也经常说,他们有我姐就够了,我就是个混球,他们从来不指望。” 这种话,一听就是家常骂儿声,堪比口头禅,哪能真的当真啊…… 但架不住甘平坚持,最终还是窦成无奈妥协,并暗下决定,哪怕是自己死,也要护甘平安全离开这里,不然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打定主意,窦成也不磨叽,当即就跟甘平一起从桥梯下去。起初还好,下到一半时,浓雾越开始从稀薄渐渐变得浓厚,等彻底走到桥下路,眼前已然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窦成下意识去找白天送货的那家仓库,然而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回忆了下仓库的具体位置,便带着甘平朝那边摸索着走了过去。 “靠,我们是不是傻啊,下来之前咋就没想到买支手电筒呢?”甘平一脚才坑差点摔倒,这才醍醐灌顶,马后炮的想到这茬。 窦成脚步一顿,抬手拍脑门儿,却被手里攥着的戒指磕得嘶了一声:“还真是,怎么就没想到?不过你现在马后炮有个屁用,下都下来了,就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注意注意周围,安全重要。” “听可以,眼睛看不到,尼玛睁眼瞎差不多。”甘平挥挥手徒劳赶雾,烦躁得很:“我们这么找也没用,要不喊两声,他要在就能听到了,也比我们这么闷不吭声的瞎找强啊。” “那就,喊两声?”窦成觉得甘平说的有理,清了清喉咙,当即就扯嗓子喊:“屈重?屈重在吗?屈重!听见吱个声儿!” “老屈!屈哥!”甘平也跟着喊,只是这家伙不正经,喊着喊着就乱腔:“屈大叔!屈大爷!在不在啊?在就吱个声儿啊!” 窦成本来拉着甘平的胳膊,听他胡说八道,直接用力一攥。 甘平嗷的就是一声惨叫:“嗷!哥哥哥……成哥你劲儿小点儿,攥疼我了嗷嗷……” “别装了。”窦成无语,不过还是顺势松了手劲儿:“别乱喊,你叫他大爷,那是不是也该叫我大爷啊?来,叫声爷爷听听!”紧张的时候,适当扯皮也是缓解放松的方法之一。 “嘿,占我便宜呢?”甘平啧了一声,语气听似轻松,实际上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就怕这哪里突然再蹿出个什么背后灵来。 “那就闭嘴。”窦成比他好不到哪去,手里的戒指攥得死紧,丝毫不敢松懈,就怕应对不急,一直划拉着戒指做护盾:“还是别喊了,他应该没在这片,要是在的话肯定早听见了。” 话是这样说,但窦成还是执拗的想去白天送货那仓库看看,毕竟那是白天唯一接触最多的人。 白天窦成就目测过,桥下到仓库,也就顶多一百米不到的距离,可是他们这一通瞎子摸路却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不过手机没电关机,也看不到确切到底是多长时间,正因为无知,所以无比漫长。 “操,这他妈什么破地儿!”甘平刚安静了一会儿,被一股阴风撩了后脖颈,又开始狂躁了,想了想觉得不对:“我说成哥,屈哥他给你说是来这里了吗?” “没有。”窦成叹气:“他什么也没说就出门了。” “那你……” “是我猜的,我觉得他应该是来这里。”窦成打断甘平,心情也跟着浮躁起来,可是不找到屈重又不甘心。 “嗷……”甘平听了一声嚎,那叫一个无语:“卧槽卧槽!你猜的!你居然是猜的!你这也太坑爹了!” “闭嘴!”窦成被甘平喊得脑仁疼:“我虽然是猜的,但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他是来了这里,这地方古怪,邪气重的很,你别嚎了,小心前后左右。” 话音落下半天,却没等到甘平的回应,窦成下意识觉得不对,可手里还拽着甘平的胳膊……不对! 触感不对! 这又湿又滑又冰…… 根本不是甘平的胳膊! 窦成甚至来不及思索甘平到底是怎么被掉包的,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窦成没有松手,反而将那条胳膊拽得更紧,攥着戒指的手疾风般一拳朝身侧打了过去。然而没等拳头打到对方,手里拽着的胳膊就泥鳅似的滑溜挣了开去,窦成反手一捞,却给捞了个空。 “甘平!”窦成心脏猛然一沉,只要想到甘平脱离自己会遇到危险,他就被拽了一条鬼胳膊都害怕,如果他把甘平弄丢了,如果甘平出了什么意外……这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甘平!平儿!”窦成也顾不上摸索了,凭着直觉在浓雾里横冲直闯的跑了起来:“甘平!甘平你还在吗?甘平!甘平你在吗?平儿!” 没有声音。 浓雾压顶,人走丢其间,就跟突然人间蒸发似的,一点声儿都没留。 此时此刻,窦成无助又后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不该这么莽撞的追来这里,本来只是好奇,结果却两度身陷迷障,第一次好不容易出去居然蠢的不知缩脚,还再度自投罗网,妈的脑子都被猪拱了!甘平执拗要跟着的时候没想到打退堂鼓,还真的就带着他再来这诡异地方,如果,如果甘平因此有个三长两短…… 窦成呼吸局促,根本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不! 他绝对要找到甘平,甘平绝对不能出事! 屈重,你他妈要是没在这里就算了,要是在这里还不出现,老子跟你没完! “甘平!”窦成没头苍蝇似的一边喊一边找:“甘平!平儿!平儿你在哪出个声!嘴巴不能出声你跺个脚也成!” 没有声音,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么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那么…… 窦成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想要搞清楚甘平的去向,唯一的办法,只有舍命一搏了。 赌一把! 打定主意,窦成将戒指揣进裤兜里,空着手站在浓雾中静等。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窦成胳膊一紧,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半个身子就突然麻痹失去了知觉。他觉得自己是正被什么给拖拽着,但又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被拖拽,而是不受控制的朝着某个方向走,明明大脑一片空白,却好像受到了某种指引般。 好半晌,窦成才确认不是错觉,他的确是自己在走,但与其说是他再走,不如说是他的身体再走,实际却是灵魂与身体的分割,一半行尸走肉一半灵魂清醒。 哗啦…… 哗啦…… 哗啦啦…… 恍惚间,窦成好像听到了水声,意识懵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水流的声音,而那水声就在他脚下,哗啦的水响正是被他脚下的步子给带动的。 他正在往水里走! 而这附近……是一条河! 意识到这个,窦成骇然大惊。不是害怕此时的险境,而是想到了失散的甘平! 第88章 叫嫂嫂 不,不能再继续这么走下去…… 对,戒指! 不行…… 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那…… 符篆! 想到符篆,窦成深吸一口气,当即凝神回想符篆的行笔样子。随着幻想,脑子里的符篆行笔成形,一笔一画如鎏金抹过,金黄明灿。 呼——! 一道劲风响起,窦成睁眼的瞬间,就见一道符篆自指间脱飞而出,紧接着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眨眼就形成一个巨大包围圈,将窦成圈在其中,而符篆圈出来的方寸之地,视野清明,浓雾不见。也就是在这时,窦成看到成群结队的男女老少排成几排晃晃悠悠的朝水里走,走在前面的,已经和他一样,水都淹到了大腿,而走在后面的……走在后面的,其实是飘的! 靠!这些特么不是人全是鬼! 而且这些鬼的死相一致,都是从头到脚淌着水,面部浮肿,有的还七窍流血。 这些是淹死鬼,而且看情形,还是在不停重复死前的动作,循环往复。而整片街区浓雾笼罩,肯定是跟这些淹死鬼有关,所谓的浓雾,其实是阴气。 虽然景象壮观,但在意料之中,所以窦成只是短暂的惊讶后,就再次闭上眼睛开始冥想起来,这次不用睁眼看,他也能感觉到指间嗖嗖的有东西飞出。意识到那些符篆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窦成忽然为自己的天赋异禀感到无比兴奋。 肩膀突然被从身后拍了一下,窦成猛地一僵,正准备攻击,就听到甘平的声音。 “卧槽!成哥成哥,你这操作很牛啊,哪儿学来的,怎么做到的?靠靠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到底受看什么刺激,不止开香榭铺还特么学会空手变符篆了!” 听到甘平的声音,窦成先是陡然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就是无语,反手一拽就把甘平扯到了眼前,确定人没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但同时又忍不住有点生气。 “这是重点吗?”窦成后怕的心肝儿都还紧缩着,双腿发软,越是后怕,这火气就越是压不住:“你他妈到底跑哪儿去了啊?不是都让你跟紧我了吗?你没事你瞎跑什么?!你他妈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你出事了!” 甘平被吼得发懵:“我……我没跑啊,就,好像被什么给扯了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还是刚刚你这符篆驱散浓雾后我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混在……”说到这甘平咽了咽口水:“那些东西里面,往水里走,妈的,吓我一跳,然后我就看到你,赶紧跑过来了,我还以为那些东西会抓我呢,结果没有,一个个跟牵线木偶似的,除了机械往水里走,一点反应都没有。” 窦成深吸口气冷静下来,环顾四周,果然也发现了甘平说的问题,成群结队的阿飘排着队无意识的往水里走,被深水区淹没后,又从岸上变出来,再重复之前的动作,面无表情,双目微瞌,浑然呆滞,的确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回想之前自己意识剥离身体的情形,窦成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些阿飘死前时的情形就是这样,的确是被控制了心智的木偶人。 这么看来,如果刚刚不是自己突然冥想符篆,他跟甘平的下场会跟这些东西一样,也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难怪这些雾气堪比雨水,因为阴气汇聚,都是来自眼前这条河。 “成哥?成哥发什么愣呢?问你话呢,我们现在怎么办?跑吗?”喊了窦成好几声都没反应,甘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里别管,我们先撤,有符篆在,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既能护身又能照明,正好方便我们到处看看。”窦成回过神来,拉着甘平转身就朝岸上走,一边观察四周,一边一遍遍脑子里冥想符篆笔画,甩手扔出一道道符篆替换那些金光暗淡后消失符篆的缺口。 那堪比玄幻的拉风操作,看得甘平两眼发直惊为天人。 “厉害,啧啧,太厉害了!”甘平看得咋舌不已:“好有游戏既视感啊,这么牛逼,我也就游戏里达到过!” 窦成:“别胡扯,看路。” “哦哦,看着呢。”甘平还是看得两眼发光,虽然差点遭遇不测,但还是觉得这趟来的真是太值了! 窦成看在眼里,满心无奈,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多余的心神来跟甘平斗嘴,干脆视而不见,一边观察着往岸上撤,一边还得专注符篆的输出,别说,这空手套白狼的炫技手法,还真有打游戏的既视感。 两人肩并肩背靠背,很快就回到岸上,连半点流连都没有,当即就凭着印象,朝桥下路返回。 有符篆驱雾,这次两人倒是没费多大功夫,然而让窦成意外的是,仓库还在,可是却破烂不堪,跟白天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而且,锈迹斑驳的铁门倒在地上,门板上灰尘堆了厚厚一层,门框上都是蜘蛛网,整个仓库别说人,尼玛老鼠都看不到一只。 当然,白天订货的那个老板,更是浮云。 看着眼前的场景,窦成都有回去拉开抽屉看钱的冲动,看看那到底是人民币,还是人冥币。而让窦成深感泄气的是,还是不见屈重的人影。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就之前那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屈重都没出现,那八成就没来这里,可他不是来这里,又是去了哪里? 找不到人,那就只有最后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了。 “平子,有刀吗?”窦成问。 “靠,能别动不动给我取外号行不,瓶子,我还瓶盖儿呢!”甘平吐槽归吐槽,还是在兜里摸了摸,最后在牛仔裤屁股兜里摸出把拇指大的指甲刀:“指甲刀,要吗?” “嗯。”窦成拿了过去,二话不说就给自己左手拇指头上来了一下,见血珠子不多,又给来了一下。 这自残的手法把甘平给吓一大跳:“卧槽!你这干嘛呢?好端端干嘛剪自己!还我还我快还我!” “瞎嚷嚷什么,我不是自残。”窦成把指甲刀还给甘平,然后就埋头使劲掐自己伤口,用这样的方法挤血。 甘平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不是成哥,你这是干嘛啊?中邪还是咋的,怎么好端端就自虐上了,你别吓我啊靠!” 窦成没有搭理他,见血挤得差不多了,就抬头环顾四周。 没有。 屈重没有出现。 以往见血就出现的屈重,这次居然毫无反应。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屈重那边肯定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可是烦躁的是,人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想跑去帮忙都没办法。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窦成叹气:“走,回去了。” “啊?这就回去了?”甘平一愣:“可是屈重还没找到啊?” “不找了,我们先回去。”窦成转身就朝桥梯那边走。 甘平虽然纳闷儿,见状,也顾不上多问,赶紧跟了上去。 原本一直护着两人上桥的符篆圈,在窦成画符意识掐断后,就渐渐淡化消失,等他俩来到桥上,那些符篆也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一点影子都没留下。 两人没在桥上逗留,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回家。 窦成耗了太多心力,之前紧绷着没感觉,松懈下来就觉得无比疲惫。上了车话都不想说,报了个地址,就直接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还是甘平半晌后发现的不对。 “师傅,你是不是跑错路了,我们家不走这边,这条路好像是出城的吧?”甘平发现不对,赶紧问出租车司机,然而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复,啧了一声,脾气就有点上来了:“师傅,你跑错路了!” 司机还是没搭理,也没有要掉头改道的意思。 甘平皱起眉头,发现不对劲了,当即捶了驾驶座椅背一下:“停车!” 这一来昏昏睡过去的窦成也被吵醒了,坐起身看了看窗外,然后转头问甘平:“怎么回事?” “靠,这混蛋是黑车!”甘平觉得,他们八成是遇到开黑车打劫乘客的伪司机了,说着猛地给了前面副驾驶椅背一脚:“停车!我他妈让你停车你耳聋听不见啊?!靠!” 耐心耗尽,甘平当即往前一蹿,扑上去,胳膊一把就勒住了司机的脖子。 窦成却破天荒没有冲动,而是抬眼看后视镜,随意眸色一沉。后视镜里除了他跟甘平,再没有第三个人,这证明,开车的压根儿不是人! 心念电转间,窦成第一反应就是符篆。他没有拽回甘平,直接一道符篆就朝副驾驶的位置拍了过去。 几乎是符篆拍过去的瞬间,出租车嘎然骤停,驾驶座砰地炸起一团火焰。 “啊!”甘平被这变故大惊一跳,猛地跌坐回来,都没停顿,转身就去开车门。 好在车门没下控锁,一打就开,甘平拉着窦成迅速下车。两人跑了几步回头,豁然就发现身后的出租车突然凭空消失了,甘平膝盖一软,吓得当即跌坐在地。 没等窦成把甘平拉起来,屈重的身影就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窦成心头一喜,刚要叫人,就发现不对,表情不对,气质不对,这不是屈重:“你是……屈显?” “不错嘛,眼睛还是这么毒辣,我其实都尽量伪装了。”屈显邪气一笑,在距离窦成五步远的地方站定,觑着一双阴沉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哼,狗屎运不错,没想到带你阴间走一遭,非但没出事,反而激发潜能,创造了人符合一的契机,倒是比前世没那么废柴了。” 窦成虽然听不懂对方具体在说什么,但听对方懊恼的语气,就嘚瑟开怼:“天赋这东西,是山寨货学不来的,我就算前世废柴,你不一样没讨到便宜。” “天赋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套的,今天没有屈重来救你,还外带个拖后腿软脚虾,你就等着被我这山寨货狠狠蹂躏吧。”说话间,屈显周身突然爆发出无数黑影,如怪物张扬触角长尾般肆意摇曳在周身,而每一道黑气触尾的顶端,都是一张狰狞扭曲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等我把你这引子扔进炼魔炉,我看屈重会不会乖乖就范!百年又怎么样?百年前我能把他封印棺椁不见天日永不超生,百年后我一样能把他炼化成魔宠,生生世世都别想逃离我身边,只为我臣服,只跟我欢爱,只为我宽衣解带,你个废物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躺在他的身下?!” “靠……”窦成还没怎么,回过神来的甘平震惊的叹为观止:“炼魔炉什么鬼?魔宠又是啥?这个跟屈重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靠靠靠……成哥你居然有个怪物情敌,这他妈比被女人绿了都恐怖啊啊……战斗值根本不成正比啊喂!” 窦成简直对这发小的脑回路没眼看,错步挡到甘平身前,手放到背后挥了挥,示意他赶紧跑。结果这家伙也不知道是看到了无视还是没看到,抱着他大腿支撑着站起来没跑不说,还好奇宝宝似的一个劲儿探头探脑想把挡着的窦成扒拉开。 “像,长得真像,你刚叫他屈显?难不成他是屈重的双胞胎兄弟?”甘平想想又觉得不对:“屈重怎么可能有这种怪物的双胞胎兄弟?哦,这怪物故意变成屈重的样子,是想迷奸……呃,迷惑你?靠靠靠,成哥,你可得擦亮眼睛,千万被被他障眼法给骗了!” “你闭嘴!” “你闭嘴!” 奇异的,窦成跟屈显异口同声呵斥甘平。 窦成:“你脑子被猪拱了?胡说八道!” 屈显:“我他妈迷奸他?就他这弱鸡样?扔炼魔炉做引子都勉为其难,要不是他对屈重有点用,老子早一把给捏死了!” “那你捏一个试试。”窦成冷冷的看着屈显。 屈显啧的一声:“哟,哪儿来的底气跟你爷爷叫板?就凭你那三脚猫杀伤力的符篆?” “叫嫂嫂。”窦成龇牙,明知对方膈应,却故意恶心对方。 果然…… 屈显脸色骤然一沉:“你说什么?” “我跟屈重可是结果冥婚,阴司薄上有登记的,我们可是合法夫夫。”窦成气死人不偿命的纵了纵肩。 屈显不说话了,周身的黑气随着情绪的暴怒越来越盛,几乎将他整个笼罩其中。 窦成眼眸微眯,脑子里冥想画符,第一道符篆就径自朝其中一条黑气人脸上打去。符篆沾到黑气人脸的瞬间无火自燃,眨眼就给烧了个干净。 竟管虚无空乏,但对于屈显,跟挠痒痒差不多。 这种悬殊的战斗力,根本没有对峙下去的必要,当务之急,还是要瞅准时机开溜,而且窦成来这一手,也的确不是要跟屈显硬碰硬,趁对方分神之际,他拉起懵逼的甘平转身就跑。 没跑多远,甘平的右脚就被屈显突然伸长的黑气触尾给缠住了。 第89章 吵架 “啊!我脚被缠住了!这鬼脸玩意儿好吓人啊!”甘平脚步一顿,只低头看了一眼就吓得哇哇叫,闭着眼睛不敢再看了:“成哥成哥救命!” 窦成一道符篆过去,那黑气鬼脸就被烧成了空气。 没有片刻停顿,几乎是重获自由的瞬间,两人就手拉手拔足狂奔。尽管知道跑不过,但……小命就一条,生死关头还是要跑啊啊啊啊! 然而没等两人跑几步,甘平左脚又被缠住了,反观屈显,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完全是一副猫遛耗子的姿态,非常气人。 “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们就是跑断腿,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身后,屈显还不忘遥遥补上得意一刀。 窦成不说话不回头,又是一道符篆解救了甘平的自由。只是这一次他只狠狠推了甘平一把,让他继续跑,而自己停了下来,转身远远面对屈显那邪恶扭曲的嘴脸。 没有窦成一起,屈显果然不再为难甘平。甘平畅跑无阻,还是跑出去老远才发现窦成没跟上,转头正要叫他快点,却发现窦成压根儿就没跟,人站那跟怪物对峙呢。 靠! 真以为自己是电视剧里的正义大侠呢! 甘平气急败坏,却没有过多考虑,掉头就往回跑。 “啧,你这小伙伴还挺义气,又跑回来了呢,真是白瞎你一番苦心。”屈显看在眼里,阴阳怪气的说着风凉话:“我可以放他一次,可不代表我会放他第一次,怎么样?是你跟我走,还是你们一起跟我走?我看一起就挺好,炼魔炉里,魂魄相依,正好做个伴儿。” “甘平你站住!”窦成一声大喝,却没有回头,眼睛如利剑死死盯着屈显,话却是对身后的甘平说:“赶紧跑,不许过来!这次你要是敢不听,老子跟你绝交!快跑,滚啊!” 甘平站住了,但他却没有听窦成的先离开。 窦成都不用转头去看,光看屈显的表情就猜得到:“平子,别拗,听我的,你快走!我知道你讲义气真心拿我当兄弟,但是兄弟也不是拿来一起死的,也可以帮忙烧纸,老子孤家寡人无亲无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一起死了,你好歹还有父母和大姐烧纸呢,我特么连个烧纸的都没有,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管你胡说八道,反正我不走!没人烧纸怎么了?大不了我爸妈我姐给烧的我分你一半,我口粮都分你了,还会在乎一把纸钱吗?”甘平没等窦成喊完,就吼了回去,话音落下,非但不走,反而还朝窦成跑了过去。 窦成急得脸色骤变:“甘平!” “叫爷爷也没用!”甘平态度从未有过的强势,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了窦成身边,跟兄弟肩并肩,怪物都不觉得怂了,屌气十足的怒瞪对方:“不是我说你,你要跟咱成哥争屈哥,也不照照镜子,你这什么鬼样子,我成哥什么样儿?那就是颜值担当,就你这样还想跟成哥做情敌,除非屈哥眼瞎,否则就是傻了也不可能看得上你,谁特么对着自己的脸感兴趣,操你这样的,跟自慰有什么区别?跟照镜子自撸有什么区别?你呐,纠缠我成哥不放没用,你得从根本上做出改变,首要第一条,就是你这张脸,好歹整个容再来啊,当然,天生丽质跟后天改造区别还是很大的,要是换张脸还是没办法跟成哥竞争,那你只能认命,要怪就怪你父母给了你一张复制粘贴的脸。” 屈显眯眼看了甘平几秒,怒极反笑:“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这张嘴,跟这家伙一样贱。” “嘴贱没关系,总比人贱好啊。”甘平难得嘴贫:“贱嘴贱嘴,贱人贱人,哪一个更难听,摆明是后者嘛!尤其,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后者,简直就是人嫌狗弃,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要我说,还是灰飞烟灭的干净。” 屈显……屈显直接一条人脸触须甩过去,照着甘平就抽了一耳巴子。 这猝不及防的攻击,快如闪电防不胜防,甘平妈哟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抽肿了半张脸,顿时给疼得脸皮发麻大脑发懵。 窦成见状,眸色一凛,想也不想,一道符篆就甩了过去,这次对准的不再是那些鬼脸触须,而是正中屈显面门。 屈显显然是没有将窦成的攻击看在眼里,躲都没躲,直接脑门儿顶刚跟符篆来了个亲密接触,刚要嘲笑,就陡然色变,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顶飞出去,重重摔出两米远。落地的瞬间,他没能立即爬起来,脑门儿上的符篆燃尽,半张脸都被烧成了焦黑。 这威力,不止屈显懵逼,就是窦成都惊诧不已,原本还以为又是挠痒痒,没想到这次杀伤力这么大。 窦成心头大喜,当即不再犹豫,一张符篆接一张符篆朝屈显身上招呼过去,不打身上不打触须,就照着面门来。很快窦成就发现,虽然符篆用的越来越顺手,发挥的威力就越大,一开始只是对屈显脸部造成伤害,后面竟是连触须都燎了大半。 “你跟我等着!”屈显咬牙撩下句狠话,转眼就凭空消失。 望着空荡荡的大桥,窦成跟甘平面面相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成哥你打走了怪物,你好厉害!”甘平眼里冒着崇拜小星星,就差跪下五体投地了。 “他应该是上次被屈重重伤还没好。”相比甘平的激动,窦成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其实就算他受伤,要不是情敌,我这点手段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次算是出奇制胜,我们走远,走,别逗留,马上回去。” 这次两人总算拦了辆正常的车,平安回到了家。 窦成原本还想着屈重或许先回家了,结果进了家门看到家里黑漆漆的才发现自己想多,本来挺好的心情,也不禁跟着低落烦躁起来。脱了外套随手一扔,窦成也不开灯,就抹黑过去摔倒在沙发上,瘫着不动弹了。 还是甘平开的灯,看窦成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知道他心情不好,都没凑过去找不痛快,自己去厨房煮了个鸡蛋来滚脸消肿,至于屈重的话题,他是半点都没敢去触霉头。 窦成现在压着火,瞎子都看得出来。 甘平煮好鸡蛋,就拿到一边餐桌那坐下,把蛋黄抠出来吃掉,用毛巾把蛋白裹上,在脸上滚啊滚。本来滚的好好的,结果窦成一个斜眼就过来了,满满都是鄙视。 甘平茫然脸:“……” “你干嘛把蛋黄抠出来吃?”窦成眼皮抽抽那叫一个无语。 “反正蛋白就可以了,蛋黄有没有又没有关系,不吃多浪费,滚过的又不能吃。”甘平理所当然的语气。 窦成:“……”顿了顿才说:“其实你想吃也是可以的,我相信你下得去嘴。” 甘平没有跟窦成对呛,而是静默几秒才问:“心情好些了?” “我本来也没怎么样。”窦成嘴硬。 “反正就是不得劲呗。”甘平纵了纵肩,继续在脸上滚啊滚:“不过那怪物什么东西?怎么跟屈重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我好像有听到你说什么冥婚,阴司薄登记?我应该,没听岔吧?” “听岔了。”窦成没承认,倒不是故意瞒着,主要是懒得跟着往下掰扯解释。 甘平:“……你还真能顺杆子爬。” “嗯,还行。”窦成斜了他一眼。 “得,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说是听岔那就是听岔了吧。”甘平啧了一声,话题一转:“别躺着了,去洗个澡吧,在那鬼地方泡半天,感觉浑身都滑腻腻的难受,洗个澡清爽一点,你先去,我给脸滚一会儿的。” “我不先去还跟你鸳鸯浴啊?”窦成翻了个白眼,坐了起来,发了会儿愣才起身朝浴室走,睡衣都懒得拿了,打算一会儿裹浴巾出来。 不得不说,热水缓解神经情绪的确有效,窦成往热水下一站,热气从头淋遍全身的瞬间,所有负面情绪都一扫而空。等洗完澡出来,窦成心情虽然还是不怎么好,却比刚进门那会儿好了很多。 “别滚了,赶紧也进去洗个澡吧,我先去睡了。”折腾一晚上,窦成也没心情等屈重回来,叮嘱完甘平,就径自擦着头发朝房间走,刚走到房间门口,防盗门就咔哒一声响。 刚经历一场刺激的两人神经正敏感,皆是被这动静给惊了一跳。 还是甘平先回过神来:“你衣服没穿呢,回房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别开门,先猫眼看清楚。”窦成怕他犯二,忙叮嘱。 甘平比了个OK的手势,放下鸡蛋就朝门口走,趴猫眼上往外看了看,看到屈重的瞬间先是松口气,紧接着想起怪物那口气猛地又提了起来。 “成哥成哥成哥,靠,那怪物追上门来了,怎么办怎么办?”甘平压低着声音,急得在门口团团转。 “什么?”窦成也是一愣,也顾不上没穿衣服了,跟着走过去趴猫眼看了一眼,随即放下心来:“是屈重不是怪物。”说着,顺手开门。 防盗门一开,就跟门外的屈重打了个照面。 屈重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微蹙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怎么衣服都不穿?天气这么冷,回头感冒怎么办?” 窦成没搭理,关上门,转身搂着甘平的肩膀就往客房走:“走,回房睡觉去,都困死了。” “呃呃……等等等等,成哥,我还没洗澡呢!”甘平被拽了个踉跄,忙喊。 窦成松开他:“那就去洗。”说完,率先进了客房。 甘平正准备朝浴室走,走了两步懵了懵才反应过来没对,回头就对上屈重不太友善的眼,顿时手脚都跟着凉了一下,僵硬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个,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客房了。”甘平讷讷的解释,顿了顿反应过来,忙补充:“成哥他,心情不太好,正生气呢。” “你们晚上出去了?”屈重却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盯着甘平上上下下的打量:“去哪儿了?” “找你呗。”说起这个九死一生的经历,甘平也没好气了:“我们去锰子凹那边了,差点被淹死不说,还差点被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给抓去扔什么炼魔炉里,啧啧,那怪物触须全是鬼脸,真特么恶心又惊悚,不过他对我没兴趣,跟成哥比起来,我就是卖白菜送的那种,顺带的,我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找不到你,成哥心情能美妙才怪。” “你们去锰子凹,还遇到了屈显?”屈重瞳孔骤缩。 “屈显是……哦你说那怪物?对啊对啊,遇到了,去锰子凹还不是因为成哥不放心去找你。”甘平说着说着忽然就也跟着有点生屈重的气,啧了一声:“得了,有什么矛盾自己找成哥解释去,我身上滑腻黏糊的难受,洗澡去了。”挥了挥手,径自与屈重擦身而过,进了浴室。 屈重皱眉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推开客房门走了进去。 客房灯都没开,窦成裹腰的浴巾被扔在地板上,整个人光溜溜呈大字型趴在被子上。 屈重本来是进来哄人的,结果看着那白花花的屁股肉,忍了忍,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欠,上去捏了一把又一把,最后直接把趴着装死那位给捏毛了,翻身踢腿就是一脚踹。屈重没被踢着,动作敏捷的抬手就扣住窦成的脚踝,直接一个欺身就压了上去。 “你就准备这么光着跟别的男人睡觉?”屈重声音压抑低沉,却听不出来是不是真的生气。 窦成这会儿自己还气着呢,才不管他有没有生气,整个无所畏惧:“起开。” “不起。”屈重断然拒绝:“问你话呢?” 窦成倔强的报以迷之冷笑:“我就是脱光了跟谁睡觉你管得着吗?” “我们是夫夫。”屈重本来没生气,但窦成这句话却让他生气了。 “呵,这会儿知道咱们是夫夫啦?你他妈尥蹶子走人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这关系?一声不吭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关系?敢情你这层关系,只在床上生效啊!”窦成本来只是闷气,这会儿火气彻底被屈重给撩了起来:“甘平那是我兄弟,为了我愿意赴汤蹈火去死的兄弟,我差点就害怕去死了!你能跟他比吗?你什么都只管自己高兴,一声不吭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想出去就出去,从来不稀罕跟我说,你他妈从来就没考虑过我会担心,我会不踏实!我冒死去找你差点搭上我兄弟的命,我死无所谓,可是他不行!他有父母有家人,他不能出事他不能!” 被窦成连珠炮似的一爆炸,屈重那点火苗直接哑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跟着软了下来:“我不跟你说,是不想你担心害怕。” “我看你是觉得,说了也没用吧?”窦成冷笑:“也对,咱们就不是一路人,说了又怎么样,我帮不上忙。” 第90章 鬼老板的心灵鸡汤 屈重撑起身子,静静的看了窦成几秒,忽地翻身下床,就在窦成心脏猛地一沉之际,他却毫无预兆转过身来,一把将光溜溜的窦成公主抱,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窦成大惊失色:“靠!你干什么?甘平还在呢!” 屈重没理他,直接抱着人穿过客厅转进主卧,然后把人往床上一扔。说是扔,其实也不然,屈重根本舍不得,看着像扔,实际上轻拿轻放,生怕把人给磕碰疼了。 窦成翻身一骨碌滚进被子里,然后:“……” 心里无比庆幸,甘平那家伙没出来。 不过这么一来,心里那点气焰也跟着折腾消散不少,只是虽然不至于恶言相向,但还是心口堵闷得慌。这一晚上大起大落,这会儿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屈重一直在床边站着,等窦成收起浑身尖刺,这才坐到床上,侧身看着他:“气消了吗?” 窦成绷着脸不说话。 “看来还没消彻底啊。”屈重笑了一声,却没再起身保持距离,而是干脆蹬掉鞋子,挨着在窦成身边躺了下来,伸手一划拉,就把人给扒拉到了怀里:“对不起。” 窦成不买账,虽然在屈重怀里没挣扎,但也没给好脸色。 屈重叹了口气:“我是去阴曹地府查事情,怕你担心,又不能带着你,所以才没说。”屈重想到窦成因为找他涉险,也是后怕:“我没想到你会跑去锰子凹找我,害你因此涉险,对不起。” 窦成听了却是一愣:“你去阴曹地府干什么?” “锰子凹人口骤减,阴气肆掠,很不寻常,所以我特地去查了一下相关资料,了解一些情况。”屈重忽然想起一茬:“哦对了,当时怕你害怕,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那仓库老板其实,不是人。” 意料之中,窦成并没有觉得意外。 不过,有一点让人奇怪。 “他不是人那就是鬼?可如果是这样,他怎么还要订黄纸跟符印模具?”窦成不解。 “那仓库是个作坊,他生前就是干那个的。”屈重说:“在那里淹死的人,灵魂被结界圈进,没有能走出去的,他算个例外,也是唯一一个保留主观意识的魂魄,这应该跟他生前做的行当有关,做那种生意的,尤其是符纸,多少会受到些庇护,是俗世中人,亦与方外沾边。” “所以,你其实一早就发现了他的问题,故意带着我去那里视察的?”顿了顿窦成又想不通了:“可你要是视察,也没必要带着我去啊,这样就算你晚上突然出门,我也不可能找去那边。” “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屈重叹口气:“你也见到屈显了。” 窦成懂了屈重的用心,抿了抿嘴角:“是我误会你了,或者说是迁怒,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 “你没有错。”屈重却摇了摇头,手掌抚着窦成的头发:“关心则乱,我知道你是因为找不到我,才会方寸大乱。” 两人这一晚上啥也没干,就这么搂着聊着一觉到天明,可怜浴室出来恰好撞见窦成被公主抱出客房的瞬间,视觉冲击太大,虽然当时缩回去的快避免一场尴尬会面,但还是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熬成了国宝熊猫。 第二天,屈重又一大早出门,这次倒是没瞒着窦成,直接告诉他是去锰子凹看看。因为有甘平在,屈重其实并没有打算叫上窦成一起,不过窦成一听他是去锰子凹,果断让甘平守店,毅然决然跟着屈重一起去。 “你就不务正业吧!”被撂下的甘平满心不甘,嘴上义正言辞,心里大骂狗男男。 对于甘平的口是心非,窦成清楚的很,却不予理会,只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很快就跟屈重一起消失在马路尽头,留下甘平各种忿忿不平不甘寂寞。 这次两人去锰子凹,屈重仍旧选择了从街口进去,没有走桥上下去,窦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反正只管跟着就对了。而且昨天在桥上遇到屈显,直觉告诉他,这里的一切八成跟屈显脱不了干系,毕竟屈重昨晚还提到了结界,足以可见,这地方的不幸并非风水那么简单,肯定还有人为。 像是看出窦成心里所想,屈重解释说:“这地方风水不旺人,阴煞聚集,正好给了不轨之徒可乘之机。” 窦成心想,果然是这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街口走了进去。 让窦成惊讶的是,此时的街巷看着跟他们昨天白天来的时候一样,一路走来除了路绕容易迷失方向,一切都很正常,茶馆也还在,茶馆门口织毛衣的老板娘也在,茶馆里依旧麻将声扒拉得哗啦响很热闹,甚至比起昨天,一路走过来,还偶尔能看到人走街串巷,狗跑猫跳。阳光很明媚,什么浓雾,什么阴气,就像他们臆想出来的错觉,要说有哪里不同,那就是十八号仓库,不是昨天白天看到的样子,没有老板,地方破败灰尘厚积,跟窦成和甘平昨晚上来看到的一样,然而正因为这里的一切跟昨晚上所见一样,才在这正常的一切下显得格格不入。 “奇怪,怎么这里还跟昨晚我和甘平来时看到的一样,我还以为跟咱们昨天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呢。”窦成奇怪的站在门口,踩着门板朝里边探头探脑,没看到疑似老板鬼魂的存在。 正当窦成纳闷儿之际,身后不远幽幽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在找我?” 窦成转身,张望了一圈才在对面桥墩下的阴影处看到了叼着烟站得颇有气质的老板鬼魂。虽然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还是给冲击得愣了一下,窦成下意识就转头看向屈重。 屈重伸手拉住窦成,这才带着他一起朝老板走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们还会再来。”等两人走近,老板苍白湿漉的脸上扬起一抹幽幽的笑:“三次过来,看出什么来了吗?”这话问的是窦成。 窦成纵了纵肩。 老板打量着他,颇有些意外的说:“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修道之人,而且还能做到人符合一,就是威力还不够,所以面对强敌的时候,也就只够给对方挠痒痒。” 窦成:“……所以,你昨晚其实一直有在暗中旁观。” “不旁观我也没辙,出来只会送人头,没什么卵用,还不如明哲保身。”老板将烟头扔掉,然后手上有凭空冒出一根,这次却没有接着抽,只是习惯性似的夹着:“也是你们运气好,那魔头受伤没恢复,才会让你们出奇制胜得以全身而退,其实在你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就想办法提醒过你们,还意图把你们赶出去,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那么执着,居然又从桥上折返下来,正赶上一天晚上阴气最重的时候,我势单力薄,实在力不从心,才没再出手帮忙。” 窦成惊讶:“原来我们刚开始进来被人打脑袋,是你故意的?” “嗯哼。”老板偏了偏头:“毕竟咱们下午才见过,我要突然冒出来,还是当时那个鬼样子,你们肯定会被吓到,而且你手上那个戒指很厉害,我也怕被你误伤,就没现身,不过当时阴气浓郁的情况,伸手不见五指,我就是现身,你们也未必能看到我。” 窦成了然,心里不胜感激,但是…… “那你现在怎么出来了?”窦成顿了顿,想起一茬来:“我记得昨天下午我们过来送货的时候,你并不是现在这样湿漉漉的。” “那只是你眼里看到的而已,在你身边这位眼里,什么障眼法都无所遁形。”老板叹了口气:“我去你店里订货,主要是觉得我之前的职业救了我,所以想利用同样的方法,让大家跟着修修道缘,看能不能沾点灵气,帮助大家脱离苦海,但是被你们昨晚那么一闹,结界被魔头加固,影响太大……光我那点连皮毛都不算的道缘,怕是帮不了大家。” “我昨晚去了一趟阴曹地府,找关系问了一下有关这里的生死簿,之后还经人介绍,特地去找了你们你片管辖的城隍爷,不管是城隍哪里还是地府,都没有你们这片人的生死记录,连什么时候自生死簿以及城隍册上消失的都不知道,还是因我这一遭,他们才发现了不对。”屈重没有扯别的,直接说核心关键:“有地府介入,这里的情况应该很快就会得以解决。” 老板闻言大喜:“你说真的?大家真的得救有望?” “当然是真的。”屈重点头:“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好让你安心,还有就是,你跟他们不一样,跟普通鬼魂也不一样,你有道缘,如果潜心修道,他日必有一番造化,既然这里的事情有了解决之法,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修道就算了吧。”老板有修道的缘分,却并无修道之心,他笑了笑:“等这里被解救,我想跟大家一样,该轮回轮回,毕竟道法难修,我没那份耐心和心性。” “嗯,万事遂心,你的打算也挺好。”屈重没有规劝对方,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有道缘有善心,解救大家与劫难,你功德无量,来世必然大富大贵。” “乘你吉言。”老板真诚道谢,看着屈重忽然有些感慨:“像你这样灵魂淬炼百年,才得以跟躯体合二为一,肯定非常不易,你这般毅力强大的人,要是不死,肯定也会是某一领域的枭雄人物,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屈重不以为然:“人之命运都是上天注定,枭雄不枭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快活,我现在,没什么不好,至少比活着的时候更有用。” “看出来了,你身上的功德都要闪瞎眼了。”老板想到什么,忽然看了看窦成,这才接着说:“他能人符合一,也是因为跟你长期在一起,受你功德庇荫,才会有此奇迹。” 屈重侧头看向窦成,笑了笑,握紧窦成的手,十指相扣。 老板看在眼里笑了笑,不愧是鬼了,看得真开,丝毫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的基情感到不适,那反应就像在看一对普通的男女情侣。 “带你们去看个东西。”老板说着转身就朝一个河东的方向飘去,一边在前面飘着,一边说:“你今天特地过来,其实就是为了那个吧。”这话自然是对屈重说的。 屈重:“是的,也是特地过来找你,给你说一下让你安心的。” “谢谢。”老板真诚说。 “不客气。”屈重回的也真诚。 两人之间的语气,就像是一对好友。 窦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看着很熟的样子,感觉一点不像刚认识,倒像是朋友。” 老板闻言乐了:“我们是挺投缘的,虽然解除不多,但说朋友也可以,毕竟这是看缘分,并不是认识时间长短能决定的,有些人一辈子两对门处着,可能连话都说不上两句,有些人可能只是不经意一个撞见,就一见如故。” “老板。”窦成也有些忍俊不禁了:“你生前是不是经常给人安利心灵鸡汤啊?” 老板笑了两声:“是啊,没办法,我喜欢刷朋友圈嘛,骨子里又有点文艺中年男的惆怅,所以时不时就卖弄一下,虽然不伦不类,但自我陶醉。” 窦成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一茬:“对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些地方跟我们昨天下午来看到的差不多,而且街上好像人也比昨天要多一点。” “嗯。”老板点头:“那不是很正常么?虽然这里死了很多人,但毕竟还有活物嘛。” “可是昨天晚上……” “这里的人都关门很早,昨天晚上你们来那个时间,这里的人早就关门休息了,当然看着就一片死寂,加上浓雾压顶伸手不见五指的,肯定跟现在看到的不一样呐!”老板打断窦成,说着忽然伸手往遥远的东边指了指:“你们看,就那里。” 窦成顺着往那边看了半天,除了河水跟山石,就是几艘采沙船,什么也没瞧出来。 老板没听到两人应声,接着说:“河流拐弯的地方,山水一色之间,那道被黑气缠绕的红光。” 窦成盯得眼睛发酸,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倒是屈重看得眯了眯眼,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窦成不明所以,见屈重这样,也跟着加快了脚步,本来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因此跟着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屈重凝重的脸色足以看出,事情很不简单。 “我这早些年来过一个游方术士,就说个那红光是人界与忘川交界之处,但根据我听到的,那时候只是红光并没有黑气,黑气是后来慢慢有的,具体什么时候有的说不上来,反正被一个阴阳眼的孩子发现的时候就有了。”老板一边领着两人朝那边走,一边说。 窦成心想他也是阴阳眼,怎么就什么都没看见?然而从屈重的神情看来,那老板说的并不是在诓人,什么红光黑气是真的存在,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也因为看不到,窦成更加感到好奇,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看个究竟。 第91章 人生处处有意外 别看一眼能望到头,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远,然而七弯八拐爬坡下坎的走过去却挺远,足足走了十来分钟才到。好不容易近在眼前了,窦成却被屈重拦在了十几步开外的距离。 “你就在这,我过去看看。” 屈重继续往前,却被窦成拽住了胳膊。 “我跟你一起过去。”窦成眼底都是抑制不住的好奇:“裤子都脱了,结果你让我站旁边看你自撸,这他妈多糟心。” 屈重无语:“这什么破比喻?” “反正就这意思差不多了。”窦成坚持:“我跟你一起过去。” 屈重没辙,只好点头,不过却叮嘱说:“跟着可以,不过你得站我身后,别乱跑或者乱摸。” “知道知道。”窦成一个劲儿催促:“别磨叽,走走走,赶紧过去看看到底啥情况。” 在窦成的催促下,再没磨叽,屈重打头,窦成走中间,老板押后,便径自朝那里走了过去。然而直到走近,窦成横看竖看,依旧没看到什么黑气什么红光,除了石壁,就是河水,根本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很寻常。 可看屈重的表情,显然看到的跟窦成看到的不同。只见他目光专注邃敛,眉头越皱越紧。 “红光在哪,哪里有黑气,我怎么没看见?”窦成下意识想伸手去石壁上摸摸,被屈重毫不手软的啪一声拍开。 “说过让你别乱摸。”屈重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窦成原本还挺不高兴,见他这样,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虽然他眼睛瞪脱眶也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凭他对屈重的了解,如果不是很棘手的情况,屈重决计不会露出这表情。 “什么情况?”半天没见屈重有什么动作,窦成忍不住问。 “果然是阴阳交界,而且魔气缠绕,难怪这地方会从死地变成煞地。”屈重说着抬手一道明光符就扔了过去,就听噗嗤一声骤然炸起一团火光。 然而火光之后,屈重的脸色却仍不见好,反而更加凝重起来。 窦成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在旁边记得抓心挠肝的,偏偏屈重跟老板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任凭他着急好奇,他们就是皱眉凝色,沉浸自我。 “怎么?你这符都没用吗?”能让屈重脸色难看成这样,窦成也只能猜到这个了。 屈重点点头:“根本不能靠近。”顿了顿又说:“自然而生,其产生的气场结界都非同一般,大多外力难摧,可这魔气缠绕,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里还是一个三岔眼儿,不止阴阳共同,还与魔界相连,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也奈何不得。”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那些人死吧?”老板一听急了。 屈重却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当然要汇报权威人士才行,既然你我解决不了,当然只能报呈阴司了。” “这三岔眼儿构造诡异,且隐约看起来是一口鼎炉的样子,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炼魔炉?”老板仔细端详半晌,转头问屈重。 屈重眯缝着眼,突然一把拽着窦成转身就走:“我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窦成忙问。 “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想到窦成之前跑出来找他的事情,屈重补充说:“不许再跑出来瞎找。” 窦成闻言皱眉,却知道屈重说的没错,只好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自己小心,我等你回来。” 不过眨巴眼的功夫,两人就走出老远,被遗忘的作坊老板四十五度望天,莫名感到忧伤。 时间紧迫,屈重没有以常规方式打车回去,而是再次表演了一次瞬移,把窦成送回店里,又回去给家里加固结界后,这才转身离开。 万事周全,窦成吸取之前的教训也本分的没有再去添乱,然而,凡事皆有意外。窦成怎么也想不到,晚上洗澡,居然会踩滑摔倒,一脑袋顶墙上,被反弹仰倒,就那么悲催的给摔死了,真特么应了那句话,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他这就是个典型。 憋屈不憋屈的根本来不及思考,一摔一懵一醒间,窦成就浑身赤裸的奔跑在了黄泉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反正……就是本能的在想,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在着急找着什么。 跑了很久很久,窦成才猛然从浑噩中彻底清醒过来,他是在急着找屈重。他已经记起来自己洗澡摔死了,正因为这样,他才要找屈重。 是的,他不能死,他还要等屈重回家呢! 屈重,屈重在哪里? “屈重!屈重!”跑着跑着,窦成不再压抑着,大声喊了起来:“屈重!救命啊屈重!你他妈再不出现……” 迎面撞到个人,窦成定睛一看,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猛然一惊,连一秒的停顿时间都没有,掉头就跑。 “别挣扎了,你阳寿已尽。”屈显转身就再次挡住了窦成的去路,脸上的笑容恣意又阴邪:“我的魔引,乖乖跟我去炼魔炉吧,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知道跑不过,窦成反而冷静下来不跑了,但是也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想到之前的符篆致胜,脑子里刚成形,一道道金光闪闪的符篆就朝屈显打了个过去,转眼就形成个包围圈,将屈重牢牢圈拢其中,这偶然形成的阵法,跟屈重的天罗地网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威力虽不及那个一半,却足以屈显见之色变。 “一个废物,居然还能有这等领悟!”屈显咬牙切齿,语气里满满都是嫉妒愤恨:“我当初就不该放过你,该把你跟屈重一起给封……” “那正好呢,这样我们俩夫夫正好珠联璧合,联手拿下你这个魔头。”窦成并没有逞口舌之快就放松警惕,而是趁着对方暂时被困,掉头就跑,而且遵循本能的往道路深处跑。比起被屈显抓去做什么魔引,他情愿被鬼差抓到,后者好歹还能全须全尾有个被救的可能,前者没准儿就灰飞烟灭了。 不过,窦成显然高估了自己那个无意间发挥出来的不伦不类四不像阵法,几乎是他转头开跑的瞬间,阵法就失去了作用,被屈显轻松攻破。为了不被抓住,窦成没法,只能不断朝对方扔符篆。 连续两次的超常发挥,让屈显再也不敢小觑窦成的这些符篆,没有硬扛下来,总是很注意的闪避着,一边闪避,一边快步追着窦成。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屈显伸一伸魔爪就能抓到窦成,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窦成却迎头撞进鬼差怀里。 反应过来的瞬间,窦成当即激动了:“啊啊啊!鬼差大人,你们可算来了!啊啊啊啊!你们真是太可爱,我真是爱死你们了,快快快,赶紧把我给绑上!” 屈显:“……” 鬼差:“……” 见鬼差们傻愣着没反应过来,窦成顾不上去看屈显什么情况,抢过鬼差手里的勾魂链就往腰上缠了两圈,担心会被屈显抢去,还打完一个死结又绕着打了一个死结。 鬼差看着眼前这个鬼的所作所为,心情很复杂,他们干地府公务员这么多年,一向都是他们跪着鬼魂跑鬼魂哭哭啼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奔死的。可是他们得到的消息,这人是意外摔死的,但看这反应,怎么更像是自杀的?不然谁特么见了鬼差还这么热情似火的?这反常,搞得他们做鬼差的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就连屈显也禁不住无语,心想,这货不管投胎多少次,还是这么……一言难尽。做他的魔引难道真的那么恐怖吗?至少还能跟屈重元神合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这还是为了将屈重炼化成魔宠永远绑在身边才不得不这么做的,他都快嫉妒发疯了,这货居然不稀罕,简直有病! 唾弃归唾弃,但碰上了鬼差,屈显也没有正面刚的打算,没等对方回神,就身形隐匿彻底消失在茫茫迷雾中。 屈显一走,窦成立马回神,然后看到自己身上的东西和面前的鬼差,瞬间被自己蠢得欲哭无泪,尼玛这逃出魔爪又钻渔网的苦逼感谁懂…… 窦成还想跑,可是这一次却由不得他,两鬼差一左一右的押着,勾魂链缠着,他除了跟着走,连挣扎都做不到。当然,他也可以闹腾,但鬼差手里的打鬼棒可不是拿着好看的。 真是……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算了,眼下这境地,还是留着力气静观其变吧! 有鬼差押着,这条路就不再茫然不知尽头,很快就进了酆都城,只见车水马龙,商店林立,鬼魂穿梭,居然还挺……热闹,跟传说中的酆都城一点都不一样,倒是跟阳间的商业街挺像,不止又各色香烛小吃,成衣殓服,居然还有酒吧夜总会古代青楼,古今交杂,虽然不伦不类,却一派繁荣盛景。 这样的酆都城,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一路惊叹,到阎罗殿的时候,看到古色古香又死寂幽暗的建筑,穿着古代服饰拿着毛笔跟生死簿的判官,恐怖却刚正不阿的牛头马面……窦成这才找回点自己真死了的真实感。 “别乱跑,老实排队!”一进阎罗殿,鬼差就收回勾魂链,将窦成推进众排队鬼魂之间。 鬼差冲那些不安分的鬼魂挥了挥打鬼棒,这才走向判官。 “大人,今儿怎么这么多鬼排队?”鬼差之一白无常问。 判官在生死簿上写写画画,头都没抬:“今儿亡灵太多,阎君又跟屈半仙在后殿谈事情,这里就我一个人,有点忙不开。” 窦成一听到屈半仙就虎躯一震,忙插嘴大声问:“判官大人,你说的屈半仙,是不是叫屈重?” 判官闻言一愣,遂走到窦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认识屈半仙?” 窦成点头如捣蒜。 然而还没来得及攀人际关系,就听判官说:“虽然你是屈半仙故人,但地府制度严苛,我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帮你插队,你还是得排队。” 窦成崩溃:“不是不是,我是想说,我是屈重的爱人,既然他在这里,那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见他一面?” “啊?”判官又上下打量窦成,重点看了看他两腿之间:“可你不是男人……哦!屈半仙居然好龙阳!” 窦成条件反射夹紧双腿:“可,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判官震惊之后蹙眉想了想,点头:“你跟我来。” 窦成陡然松了口气,赶忙跟在判官身后。 跟着一路拐进内殿,穿过九曲庑廊,途径一座浮木吊桥,绕过一条血河,这才在一座神兽亭子里见到了屈重,以及坐在屈重对面,传说中的阎罗王。 “启禀阎君,此子自称是屈半仙爱人……” 判官拱手行礼,话没说完就被猛地起身的屈重打断。 “小成?!”屈重看着窦成的魂体,脸色非常难看:“你怎么……” 窦成无辜又委屈:“这次我什么也没干,我是洗澡被摔死的,正所谓人生处处有意外,你不能怪我。” 屈重:“……你这确实挺,倒霉的。” 窦成怒了:“靠,重点是这个吗?我他妈死掉了!” 屈重默了默,伸手安抚的摸了摸窦成的头,这才转身面向阎罗王。 没等屈重说话,阎罗王就转头问判官:“此子在生死簿上阳寿可否已尽?” 屈重连忙说:“他叫窦成,是xx市xx区xx街人氏。” “找到了。”判官翻了几页停下:“此子意外死亡,阳寿未尽,按规矩,该送枉死城。” 阎罗王:“既然阳寿未尽,且时间尚短躯体未腐,就卖屈先生个面子,你给带回去吧,不过,我观此子面相不凡,似乎也是修道之人,只是生来根骨一般,限制了他的修为,且八字带煞,克父母至亲,天煞孤星命格又带四阴,故而常有离魂之症,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能与屈先生结连理,倒是他前世修来的造化。” “多谢阎君提点,屈重一定会督促他修行。”屈重忙行礼。 “我们之前商议的事情也差不多了,锰子凹那里,我会让当地城隍去加以调查,只是人间最近多不太平,屈先生在阳间,还要多费心留意。”阎罗王说。 屈重颔首:“阎君放心,屈重会的。”顿了顿又说:“那,我就先带小成回去了?” “屈先生慢走。”阎罗王点头。 屈重又朝判官点点头,这才走到窦成面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亭子。 转瞬,屈重已经抱着窦成回到他摔死的浴室。浴室里灯光大亮,水还放着,浴室里一片狼藉,然而窦成的躯体却不翼而飞。 屈重直觉不对,但第一反应还是去客房找甘平,但打开客房门,甘平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印堂发黑,隐有黑气缭绕,明显已经陷入昏迷。 第92章 神奇荷包 是屈显! 意识到这点,屈重没等窦成反应,就变出招魂幡将他收进了腰间荷包。一道明光符甩到甘平脑门儿驱散黑气,屈重掉头就跑着穿门而出。 另一边,窦成被收进荷包的瞬间却被摔了个懵圈儿,前一秒还被公主抱,下一秒就掉进个黑窟窿,这落差,令他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偏偏还是个颠簸厉害,怎么都站不稳的黑窟窿,爬起又摔倒爬起又摔倒,摔得他没了脾气,干脆坐在那不动了,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发慌。 “屈重?屈重?”连喊两声没得到回应,窦成心都凉了半截:“屈重!屈重你在哪?靠,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他妈怎么会在这里?屈重?屈重!” “乖,别吵。” 头顶突然响起屈重的声音,窦成还以为是屈重来了,忙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你在哪说话呢?我看不到你!”窦成大声回应。 “你现在在我荷包里,当然看不见我。”屈重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躯体不见了,应该是屈显干的,我现在带你过去找,你安分点别吵,别让他发现你存在。” “什么?”窦成惊讶:“我身体不见了?等等,我在你荷包里?我什么时候这么迷你了?”说着,忙摸摸胳膊捏捏腿,一点没感觉出自己的袖珍。 “我这荷包是法器,并非你眼见的那样,你没缩小,也不会受伤,里边空间大着呢,你要觉得无聊,可以到处走走转转打发时间。”屈重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一听就是在非常规赶路。 窦成听了好奇:“可是这里边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屈重:“用明光符照明,你现在能做到。” “哦哦,好。”窦成说完,当即脑子冥想,果然嗖的一道明光符就飘到前面两步远的距离燃烧起来,这一燃烧,瞬间就照亮了大半空间。 空间亮出的瞬间,惊得窦成目瞪口呆。他是见过屈重那荷包的,灰扑扑的没有任何工艺可言,普通又土气,没想到内里居然别有洞天。只见茶花遍野,山涧田园竹林小楼,小楼屋檐下趴着一条棕毛色的中华田园犬,篱笆圈就的院坝里鸡鸭成群,山涧的溪水里还扑腾着几只大白鹅,满满都是烟火气,活脱脱就是一番浓缩的农家小天地。 另一方面让窦成感到惊叹的就是明光符,这玩意儿不止不熄灭,在这里似乎还拥有自己的灵识似的,居然窦成走到哪就跟着飘到哪,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光源扩散特别广,除了特别远的地方,几乎一览无余。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地动山摇的,比地震都颠簸得厉害,他这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跌跌撞撞费了老半天劲儿,才终于到了篱笆外。 伸手摸了摸,本来是想摸摸这些东西是真实还是幻想,不想自己的手却穿透了过去,根本碰不到,这样一来,就傻傻分不清了。 窦成放弃探索,直接询问屈重:“这里边的景色好漂亮,是真的还是幻想?” “真的。”屈重言简意赅,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看到鸡鸭鹅还有狗,茶花了吗?” 窦成点点头,意识到屈重看不见,忙说:“嗯嗯,看到了。” “我一日三餐做的那些菜,大多是这里出的,有些这里没有的,才是市场买的。”屈重似乎放慢了速度,声音比先前要平稳些:“对了,看到小溪了吧,溪里不止有鱼,还有螃蟹跟龙虾呢,竹屋后边是菜地,这里的蔬菜特别水灵,鱼虾螃蟹个头也比市场上的大得多,鸡鸭鹅也是,肉质特别鲜美,你可以都走走看看,我现在正赶路,颠簸得厉害,你别用走的,你现在是魂体,用意识飘就行,这样不会老是摔倒。” 被屈重这一提醒,窦成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当即按照屈重说的用意识飘,果然身轻如风飘荡了起来,一开始生疏还掌握不好方向感,多试了几次简直是想到哪里就去哪里,特别的悠然自在。窦成忽然发现,其实做鬼除了东西摸不着碰不着,不能吃喝少了很多乐趣外,其实感觉也并不是全没有好处,至少行动方便,意识流交通工具,够随心所欲,不累不喘。 窦成飘过山茶林,飘过青山田园,去看过竹楼后面的菜地,还去溪边看了鱼儿螃蟹龙虾,正想着能不能意识流捕捞,头顶的明光符却突然被一股邪风噗嗤吹灭,世界再次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等他回过神来,原本的颠簸就天翻地覆起来,窦成猝不及防,天地颠倒的瞬间没稳住,给一脑袋倒栽葱砸地上,所幸他现在是魂魄,才没有受伤,不过也给惊了个好歹。 “怎么回事?”窦成从地上爬起来,忙问。 “别出声。”屈重压低声音警告。 随着屈重话音落下,外面很快就传来打斗声。 窦成心头一凛,知道定然是屈重跟屈显对上了,心急如焚得恨不能将荷包撕个洞观看外面的情况,却因为记着屈重的叮嘱没敢轻举妄动,再说,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撕,别说现在漆黑,就算是先前透亮,也找不到撕的地方。 就连出声都有可能给屈重拖后腿,他能做的,只有安静等。 而外面,屈重早已杀到屈显在阳间的老窝,两人此时正在一处高楼大厦的天台上,打得风云变色。 两人一邪一正,看似旗鼓相当,实际上懂行的就能一眼看出,还是屈重略占上风,屈显招招狠厉,但因为只是想擒拿而非摧毁,所以处处被掣肘。眼看被屈重招招逼入绝境,屈显眼眸一沉,伸手当空一抓,窦成的身体就被他挡在了身前,提线木偶似的,横陈竖立任屈显摆弄,每次都恰好挡掉屈重的攻击,屈重要顾忌窦成的身体,情势几乎是瞬息逆转。 虽然行动被限制,但对于屈重来说,却是大喜,屈显抓窦成来挡,正好省了他再瞎找,只要把人给抢过来就行,怕的就是对方藏着人不放呢! 接下来,屈重的招式越见凌厉,但却每次都避开了窦成,虽然没法招招击中屈显,却也很快将局势持平,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屈重逐渐扭转胜局之际,屈显却忽然感觉到了窦成魂魄的存在,忽然邪戾一笑,拽着窦成的身体,飞身后退老远。 “你居然敢带他魂魄来,好,很好!我正愁去地府偷魂棘手,你倒是直接给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今天你们就都留下,一个也别想跑!” “想留下我们,那就要看你本事了!”屈重紧追而上。 两人很快就你来我往呈现胶着状态,但这次屈显发现窦成魂魄来自屈重腰间的荷包,便每一下攻击都对着荷包下手。屈重怎么可能让他得手,护着荷包的同时,还一直试图抢回窦成的身体。 哪怕顾虑重重,两人交手,不过须臾便高下立现。屈显原本就旧伤未愈,急着动手的下场,自然是渐渐力不从心。眼看拿不下屈重,便想着带着窦成的身体像之前那样溜之大吉,然而屈重这次怎么可能放过他,有窦成在,就算是追到魔界老巢他也不会松手。 屈显跑了几次都没成功,还被屈重连伤两次,眼下僵持下去不讨好,当即扔下窦成的身体掉头就跑。 屈重接住窦成的身体,果然没顾上去追他,虽然愤然不甘,却只能暂时作罢。但屈显这次触犯他逆鳞,这一次,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几道驱魔符追过去,不死也足够对方脱层皮,而且有地府联手,解决掉屈显这个祸害是迟早的事。 将窦成的身体平放到地上,屈重没有再耽搁,当即将荷包里的魂魄放出,帮助他回归身体。 恢复意识的瞬间,发现自己光溜溜躺在地上,窦成心里就操了,忙挺身坐起。 “魂魄裸奔就算了,身体裸奔你居然都不介意,你可真是男人中的奇葩。”窦成吐槽着,准备站起来时却发现手脚发软,压根儿不听使唤:“啧,又成软脚虾了,忽然发现,这做人还没做鬼自在,飘来飘去多爽。” 屈重没理会他的吐槽,伸手把人给拉起来扶好,顺手隔空抓了件浴袍给他披上,然后将人打横一抱,转身就朝楼下跳。把窦成给吓得,一把抓紧屈重的衣服,闭上眼睛就哇哇大叫。 “靠靠靠!咱们这样会吓死人的啊啊啊!”身体虚弱,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我有障眼法,别人看不见咱们。”屈重说话间,已经抱着窦成稳稳落地,径自朝家的方向走。 看似闲庭信步,却依旧不过瞬息,两人就已经站在了家的客厅里。 “有吃晚饭吗?”把人放在沙发上,屈重单手撑着沙发椅背,微弯腰问窦成。 “吃过了。”窦成被沙发咚成了习惯,看着对方帅气的动作,内心毫无波动。 “那我抱你去房里休息吧,甘平那也中了点邪,我去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屈重说着就要抱窦成起来。 窦成却一下变了脸色,着急问:“那甘平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去找你之前已经帮他驱邪过了,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是没问题。”屈重说着,已经抱着窦成进房间,将人轻放到床上,扯来被子给盖上:“你先躺着,我去看看他。” 窦成点头,脸色还是紧张,直到屈重去客房看过回来,确定甘平平安无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是放下心来,屈重却想着屈显的事情凝思皱眉。他去地府之前是特地回来加固过结界的,屈显身上有伤,不可能有本事冲破结界才对,既然这样,他是怎么进来掳走窦成身体又对甘平下手的? 这件事,屈重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对了,那屈显怎么样了?”窦成想到醒来没看到屈显,不由问。 “让他给跑了。”屈重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郁闷。 窦成也郁闷,那家伙真特么是属泥鳅的,几次三番都特么能溜掉,甩不掉捏不死,简直恨得人牙痒痒。 “是因为顾忌我,所以才让他跑掉的吧?”虽然郁闷,但窦成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每次都是我拖后腿,要不是我,你早就解决这个祸害了。” “别这么想,屈显实力不弱,且狡猾多端,就算没有你,想要除掉他也不容易,不然我也不至于找地府联手。”屈重伸手把窦成抱过来:“再说,他要是那么好除掉的,我跟他也不至于纠缠百年,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一世你根骨普通,却依然能做到人符合一,足见你意识强大潜力无限。” 窦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认真的凝视屈重:“我会继续努力,我可能永远也做不到像你这么厉害,但我会尽量把自己变得强大,不再成为你的拖累。”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屈重亲了亲窦成的额头,很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荷包一游感觉如何?” 提起这个窦成就兴奋了,要不是身上没劲儿,他能蹦起来:“那简直不要太好啊!山水田园农家情调,简直不要太棒!话说,你这真是荷包,能装下一片天地,感觉更像是书上看到的那种空间什么的!”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这就是一法器。”屈重笑了笑:“回头等你身体恢复,我们一起进去,我带你好好转转,魂体感受不真切,等你人进去,就会发现,茶花特别香,溪水特别清甜,空气也特别清新,尤其是对于你这种先天性根骨不佳的,对修行辅助有很大的益处,因为那不止是一方天地,且灵气充沛,说起来,这荷包,还是前世你从师父那偷来,后来转送给我的,我一直都有随身携带,多亏屈显当初没有搜身把这个拿去,不然还真是损失大了。” 窦成闻言很是惊讶,没想到这荷包居然还是自己前世送给屈重的,不过:“这荷包这么丑,我前世居然能偷得下手,这审美真醉人。” 屈重笑了起来,好半晌才接话:“当然是因为你知道这是宝贝啊,不过你当初转送给我,理由就是荷包太丑,觉得带着他有损你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气质。” 窦成:“……那前世今生,我这性格还真是过娘胎都没啥变化啊。” “别说,还真是这样。”屈重笑着点头,本来因为屈显跑掉的那点抑郁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想到屈显,屈重随即正色起来:“此次失手,屈显肯定还会卷土重来,以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你,不过这样,你那店铺,估计就又得经常关门了,我们接下来会很忙碌,正邪较量,却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将会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 窦成点了点头,脸色不由跟着严肃起来。 第93章 狗急跳墙 屈重所料非虚,屈显果然很快就卷土重来。对此,两人早有防备,然而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屈显会因为地府插手狗急跳墙。 “我之前就纳闷儿,家里我设有结界,那天还特地给加固过,屈显是怎么冲破结界的,没想到,症结居然在你身上。”屈重眉心紧蹙,打量着窦成的眼里满是忧色:“是我疏忽。” “你在说什么?”窦成狐疑的低头看看自己:“症结在我身上是什么意思?” “锰子凹那的阴阳隙缝魔气肆掠,原本还奇怪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今天才从阎君那里得到消息,那其实是百鬼夜行阵,而启动阵法的阵眼,就在你身上。”屈重面色难看,想到之前窦成摔死,身体失踪,就一阵后怕:“因为阵眼在你身上,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冲破结界,只需要隔空操纵害你身死,他再利用那一瞬间阵法对结界造成了震动趁虚而入带走你的身体,之后又意图抓你魂魄,对你魂魄下手,目的就是想要利用你的身体跟魂魄作法,启动百鬼夜行阵,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想把整座城市都变成死城。” “不是,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就因为对你求而不得,所以因爱生恨报复社会?”窦成觉得,要真是这样,那屈显简直就是个蛇精病癌晚期。 “除了跟我较劲,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因此触犯天道。”屈重背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魔气缭绕的小区:“据我之前调查,屈显虽然堕魔为祸,但并没有这样的野心,近来地府与魔界交手频繁,那混蛋,怕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了,想要拉上一座城市的活人做垫背。” 窦成沉吟许久,才问:“百鬼夜行阵是什么阵?” 屈重:“百鬼夜行阵,是恶鬼煞鬼厉鬼百鬼童子锻炼而来的急煞鬼王,而鬼王出行,百鬼阴煞护法,夜间出没,噬魂嚼魄,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话音刚落,防盗门就被打开了,甘平面色惶然的从外面闪身进来,砰的就摔严了门。 “操,最近这天真特么奇怪,明明大晴天,走哪都觉得阴森森的,出去晃荡一圈,起一身鸡皮疙瘩,太阳都晒不透。”甘平说着搓了搓胳膊:“而且走在外面,我老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我,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 屈重跟窦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甘平看着两人的反应不明所以。 屈重沉吟须臾,递了道符给甘平:“把这个贴身带着,别弄丢了。” “啊?”甘平整个僵住:“干嘛给我这个?该不会真的……” “让你收着就收着,哪那么多话呢?”窦成打断甘平。 屈重没说话,看了看甘平的肩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上面萦绕的黑气弹散。 窦成将屈重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神询问:怎么了? 屈重摇了摇头,对甘平说:“最近天气不好,空气污染重,没什么事就家里呆着,别到处瞎跑。” 甘平一愣一愣的:“啊?呃……嗯,哦。” “乖。”屈重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回房睡觉。” 窦成:“……” 甘平:“……” “这大早上的……”甘平懵逼的转头看窦成:“你家老屈没事吧?” “那个,他可能没睡醒。”窦成其实也挺无语。 甘平:“……哦,那我……” “回房睡觉。”窦成下意识看屈重一眼,见他并不像口误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其原因,不会无的放矢。 甘平嘴角抽搐:“你们够了。” 不过看屈重窦成都一脸认真的样子,甘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抽,居然真的听话回了客房……躺床上,睡觉。 一直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睡着,甘平深刻认识到,自己真的是脑抽。 而客厅里,屈重却跟窦成面面相觑。 半晌屈重说:“我不说,你应该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甘平撞邪了?”窦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身上沾了魔气。”屈重说:“屈显盯上他,看来,是想从他身上下手。” “什么意思?”窦成神色一凛。 “当然是利用甘平,做挟持你就范的筹码。”屈重冷笑:“还真是狗急跳墙了啊。” 窦成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要敢动甘平,我跟他拼了!” “拿什么拼?”屈重一听斜眼儿:“街霸的勇气?” “这还能不能翻篇儿了?”窦成第一次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有多中二。 “能啊。”屈重转身朝客房走:“他应该睡着了,我们进去看看。” 窦成:“……” 眼看屈重转身去了客房,窦成只得压下郁闷,快步跟了进去。 两人进去,果然甘平已经四仰八叉睡得呼噜震天。 “看出什么来了吗?”窦成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不禁奇怪的问:“我看他睡得挺踏实的,他真被魔气……” “嗯。”屈重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窦成知道屈重肯定有主意,但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屈重二话不说,就开始拿出符纸在甘平身边布阵。 “小成,弄几道明光符出来。”屈重忙活一通后,突然对窦成说。 而窦成闻言,几乎不及多想,几道明光符就捏在了窦成手里。 “一道贴天灵盖,一道贴床头,剩下的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贴。”说话间,屈重已经站到一侧开始作法。 窦成按照屈重的安排就转着开始贴,几乎是符贴完的瞬间,甘平身上就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 “跑了!”一见黑气往西北方位窜,窦成慌忙飞扑过去,扑了个空才回过神来:“靠!空气似的抓不住摸不着!” “没事,跑不了。”话音刚落,屈重抬手一道金光过去,将黑气劈散四散,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手势一收:“好了。” “完事了?”窦成走到床前,低头看依旧熟睡的甘平:“甘平没事吧?” “没……” 屈重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讨厌的声音突兀打断:“挺能耐嘛!这都能被你发现!” 第94章 阵法启动 只闻人声不见其人。 但这声音化成灰两人都听得出来,是屈显。 然而两人环顾整个房间,却并没有看到屈显的人影。 两人转身就朝门外走。 到客厅一看,屈显果然正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 “哟,出来了?”屈显转身,曲肘搭沙发靠背上,面对两人挑了挑眉。 这贱兮兮的说话语气突然被复制,窦成浑身都别扭,也第一次意识到,这贱样挺气人。 “哟,稀客啊!”比贱,窦成从来不输人:“还真是拍不死的小强,越挫越勇啊这是?” “比贱,你还是略胜一筹。”屈显也不生气,居然还摆出一副拉家常的架势。 “你贱你贱,你最贱了,小弟甘拜下风。”窦成装模作样的抱拳作揖。 屈重:“……” “小成。”屈重将窦成拉到身后,目光如剑冷厉的看向屈显。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一个兔儿爷,还真是宝贝,不过两句话而已,就值得你这么护着,就他那样,我还能吃了他啊?”屈显笑着,笑意却淬着剧毒。 “我以为你会躲到天荒地老。”屈重语气波澜不惊。 “哪成啊。”屈显还是笑着,黝黑的眼底却满布阴翳:“我为你准备这么一份大礼,一样也才写饿‘,怎么样?很惊喜吧?” “是很惊喜。”屈重半点没有因为屈显的话生气,语气依旧淡淡的:“百鬼夜行阵,天道必诛,就为了跟我较劲,你不惜自取灭亡,也是挺豁得出去。” “为你我命都可以不要,可惜啊,你并不稀罕。”屈显眼底划过悲凉疯狂:“哪怕是现在,你依然不屑一顾,既然这样,与其留这残魂痛苦,还不如玉石俱焚来个痛快。” 窦成探头插刀:“玉石俱焚不是你这样用的,文盲。” 屈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窦成心里痛快了。 屈显:“哼,趁着还有机会,是该好好磨磨嘴皮子,你们,时间不多了。”看一眼窗外,突然愉悦的笑了:“阵法,已经启动了,你们要不看看现在的盛况?” 屈重一直波澜不惊的表情陡然一变。 看到屈重的反应,屈显笑得更加愉悦了:“哈哈哈哈……这份大礼足够厚重吧?哈哈哈哈……不用太感动哦!” 笑声未落,屈显已在屈重反应过来之际凭空消失。 屈重眼眸一眯,一道符就朝沙发的位置追了过去,不过迟了一步,符纸打出去直接扑空飘落在地,火星都没冒。 窦成跑去窗前往楼下看,只见先前还只是黑气弥漫,现在已是人头攒动,然而所有人都脚不踩地,犹如提线木偶。 哪怕窦成是个外行,也一眼就看出来,阵法开始了。 “老屈。”窦成给屈重招手。 屈重走到窦成身后,看着楼下叹了口气:“阵法启动了。” “下面这些……” “阵佣游动,这种时候,人在外面活动会很危险。”屈重面色凝重:“你们在家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这种情况,窦成当然不放心屈重一个人出去。 第95章 洗魂珠出世 百鬼夜行,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这句话在窦成这里原本没有什么概念,然而瞬息之间,他见识到了什么是世界阴暗什么是生灵涂炭。 整个城市都被阴霾吞噬,再不见之前的热闹盛景,冷寂得没有一丝人气。 窦成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两人一路走来,只见街上到处空车随意停放,人头攒动,却没有一个活人。如果真是鬼魂还好,连着见到好些熟面孔,窦成心都沉到了谷底。 实在走不下去了,窦成猛地停下脚步,苍白的脸上带着惶遽空茫。 “小成,你要实在看不下去,就别勉强自己,我可以先送你回去。”屈重跟着停下,担忧的看着窦成。 窦成没有说话,却也倔强的不肯回去。这条路走下去很沉重,可他做不到一个人躲到屈重给他庇荫树下,继续走下去他不知道将面临什么,但他不能让屈重独自面对危险。 “小成听话。”屈重太了解窦成的倔强了,表情不禁有些无奈:“眼下这局面,你跟着也无济于事,我送你回去,你跟甘平待在家里……” “我不回去。”窦成摇头:“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必须想办法阻止,你要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我虽然没什么能耐,好歹能甩符篆,多少也算个菜鸟辅助吧。” “可是……” “没有可是。”窦成脸上空茫惶遽的表情陡然被坚定取代:“我承受得住,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受害。”想了想,窦成忽然抬头问屈重:“之前那些来咱们店吃香烛的孤魂野鬼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再来过了,你能找他们出来问问情况吗?这样的话,应该比我们这么看下去省事省时,了解具体情况,也好做应对打算,我们呃……” 肚子突然一阵剧痛,窦成膝盖一软,冷不丁单膝跪地,弓背捂肚,转瞬就痛得大汗淋漓,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不说,还越来越疼得厉害。 “小成!”屈重脸色一变,忙蹲下身去扶窦成:“你……” 窦成死死扣住屈重的手腕,“肚,肚子……我肚子,好痛……啊!” “不好,洗魂珠要生了!”屈重当即顾不上别的,打横抱起窦成,转身就朝回跑:“小成你忍忍,我这就带你回去,我们马上回去!” 这媳妇儿要生娃的既视感…… 哪怕疼得要死,窦成还是被雷了一把:“……操!” 两人回到家,刚好跟睡眼惺忪从客房出来的甘平撞个正着。 “靠,什么情况?”甘平本来是起来尿尿的,被吓得尿意都憋回去了。 屈重没顾上搭理甘平,抱着窦成直接冲进了卧室,一边将窦成放到床上,一边冲跟进来的甘平喊:“去厨房烧点热水来,快!” “啊?哦!”甘平其实很担心窦成,却被屈重吼得发懵,点点头就冲出房间跑进厨房开始手忙脚乱的烧热水。 水都烧上了甘平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特么窦成疼那样难道不该是第一时间送医院吗?怎么不送医院反而往家里抱呢? 甘平将天然气的火量调小一点,转身就跑出厨房冲到窦成他们的房间,看了眼疼得蜷缩成一团的窦成,才对屈重说:“屈哥,成哥疼得这么厉害,咱们是不是该把人送医院啊,或者打救护车……” “不用。”屈重一手半搂着窦成,一手给窦成擦汗,头也不抬的打断甘平:“你先把水烧好,不过小成这样我走不开,你得把水给端进来,端热水进来的时候记得带张毛巾,四双筷子,一对香烛,一把纸钱。” 一听屈重这么说,甘平就意识到窦成这情况八成是撞邪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要去准备,转了半个身又顿住:“等等,家里有香烛纸钱吗?” “有。”屈重说:“过几天是小成父母祭日,我们特地带了回来准备去上坟的,就放在玄关那里,储物柜最下面一格。” 甘平闻言点头,赶紧去拿。 而窦成却因为屈重提及父母想起一茬,艰难的攥住屈重的手:“手,手机……给,甘平爸……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别出门!” “一会儿甘平进来我就让他打,你别着急。”屈重没帮窦成找手机,眼下的窦成整个人就跟水里捞似的,他心疼得要死,哪里还有心神分给别的琐事。 窦成却摇头:“……之前就,给忘,忘了,呃……打,现在……嗬……手机给我,我打……” “这事儿你别管,一会儿我就让甘平打电话。”屈重给窦成擦擦脸上的汗又帮他轻抚肚子:“洗魂珠脱体会很痛苦,小成,你再忍忍,生下来就好了。” “靠……”窦成疼得想骂娘:“你没说……生颗……珠,珠子会……比生孩子痛苦,好,好痛……” “洗魂珠寄附的是你的元神,从元神上剥离,是很痛苦,你再忍忍,等下东西准备好就好了,别怕小成,你不会有事的,洗魂珠这时候成熟,说明这就是天意,苍生有救了!”屈重亲了亲窦成汗津津的额头脸颊:“一旦洗魂珠生下来,阵法就会不攻自破,到时候所有人就都得救了,大家都有救了!” “你不是说……洗魂珠是,是……” “是。”屈重握紧窦成的手:“洗魂珠洗魂去煞,驱邪除煞,在这之前,它只是你我身体元神精血的一部分,而现在,已经是与我们自成一体的法器,洗魂珠分子母珠,两颗会一起生下来,母珠是我子珠是你,原本你的资质是孕育不出子珠的,可是你之后无意人符合一,创造了契机,一颗珠子不会这么痛,子母珠一起剥离元神肉体,所以痛苦也会是双倍。” 窦成疼得耳朵都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楚屈重说了些什么,只隐约听了个大概,什么两颗珠子,什么子母珠……然而也就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精力走心深想,好在甘平很快就把准备的东西都送了进来。 屈重先是浸湿毛巾给窦成擦了擦身,然后才点香烛烧纸钱,用筷子在水盆上摆了个简易八卦阵,这才将黄符贴满床头和床脚的位置。 甘平在一旁连忙都帮不上,看得一脸懵逼:“成哥这是撞大邪了啊?摆这阵仗有些吓人了。” “你出去,把门给带上,没有叫你不许进来。”屈重开始绕床拉红线。 “我为什么要出去,成哥都这样了,我当然要看着他啊?”甘平心里有些不痛快,同时也惊讶屈重手里的红线是怎么来的,他压根儿没准备这个,就连屈重怎么拿出来的都没看清。 “让你出去就出去,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屈重这会儿心思都是窦成,对甘平自然就不耐烦,不过也没忘窦成的交代:“对了,你出去后给你父母打电话,叮嘱他们最近几天别出门,现在外面不太平。” “啊?”甘平一愣。 屈重:“不想你爸妈死就赶紧去打电话。” 闻言,甘平陡然色变,二话不说就冲出去打电话去了,跑得急还忘了关门,屈重随手一挥,就把门给撞上了,而此时的窦成,也到了关键,分娩关头,两生八卦阵启动之前,可谓是最痛苦的。 “啊!”咬紧牙关忍了半天的窦成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唔啊!” 与此同时,窦成肚子上那团暗淡的白光也越来越盛,眨眼之间,光芒刺目。 屈重见状,伸手往荷包里一抓,就抓出一把米来,掷米开阵。 霎时间,原本普通的红线突然红光大绽,光源扩散,很快就跟窦成肚子里的白光交织相融,红白极光映照得整个房间仿似正在烈焰中焚烧,强光比紫外线都更灼目伤眼,连屈重都被刺得睁不开眼。然而,原本痛得死去活来的窦成却渐渐在极盛光源中缓和下来 随着两光越缠越紧,窦成紧绷的身体彻底瘫软松懈,而红白两颗珠子却前后紧跟的从他腹部渗了出来,悬浮须臾,落于屈重掌心。屈重摊开手掌,将两颗发光珠子托于掌心,两颗珠子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白色嗖的飞起钻进屈重天灵盖,而红色则嗖的钻进窦成天灵盖。 那速度快的,窦成抓都没来得及,顿时欲哭无泪。 “靠,老子刚‘生’下来,特么咋又钻脑子里了?!”想到这玩意儿牛皮糖似的没完没了,窦成就崩溃。 屈重忙拉住窦成抓挠额头的手,给一把紧紧握住,笑了笑说:“别急别急,这颗红色的是子珠,从今以后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你将永远拥有它,再也不用饱受元神撕裂之苦了,你休息休息,等你一觉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一听不会再这样了,窦成才猛然松了口气,他现在的确是浑身乏力疲惫至极,听屈重这么说,眼一闭就直接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睁眼被刺目阳光照射到的瞬间窦成还有些懵懂回过神来,好半天才想起百鬼夜行阵来,惊得猛地从床上坐起,正要下床去找屈重,屈重就自己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屈重端着一碗符纸水走到窦成面前,一手搂着他肩膀,一手端着碗喂他:“来,喝碗安神水。” 窦成就着屈重的手把符水给喝了,又转头去看窗外:“阴霾散了。” “嗯。”屈重笑了笑。 “太阳出来了。”窦成还是愣愣的说。 “嗯。”屈重继续笑。 好一会儿,窦成才转头看向屈重:“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问出这话,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预感。 “要看看吗?”屈重不答反问。 窦成忙点头。 屈重便将他扶下床,带着他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玻璃望向楼下。没有黑气,只见猫跑狗跳,人来人往,一片生机勃勃,之前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 “阵法被破了?”窦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破了。”屈重点头,伸手揽着窦成的肩膀:“子母洗魂珠出世,法力无边,世界邪魔无所遁形。” “那屈显呢?”所谓擒贼先擒王,窦成最在意的其实是屈显有没有被驱邪掉。 “阵法被破,他肯定很快会找上门来,这一次可能就不止是狗急跳墙了,所以,在他来之前,我们得先发制人。”屈重眸色沉冷:“这一次,他涂炭生灵天道不容,我不容,天道更不容,这一次,势必将他彻底诛灭!” 窦成点头,完全赞成,那个屈显,特么的完全就是个变态疯子,这种祸害,的确早除早干净! “你打算怎么做?”窦成问。 “去锰子凹。”屈重说:“屈显事迹阎君早就上报天界,早就在联手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屈显自投罗网,而我们,只需要做引子,把他引过去就行。” “怎么个引法?”窦成眨了眨眼。 “不用要什么技巧,我们只要过去就行,他自然就会跟着去。”屈重冷笑一声:“启用百鬼夜行阵,不惜与天道抗衡,他其实已经打算跟咱们同归于尽了,如今阵法被破,他肯定会更加疯狂。” 窦成点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就现在。”屈重说:“你要没力,我可以背你或者抱你去。” “那就现在吧。”窦成当然没让屈重背也没让抱,转身去把衣服穿好,简单洗漱了下,就率先朝门口走。 屈重笑了笑,随后跟上。 甘平刚上完大号出来,就见两人正要出门,忙一边扣裤扣,一边快步跑过去:“你们这是要出门啊,去哪去哪,带上我一起啊,我这天天在家里,都快宅出霉来了!” “你就老实呆家里吧。”甘平刚凑到门口,就被窦成一只手压着脑门儿给推了回去:“我们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呆着,等我们回来,在一起出去浪。” “什么事啊不能带我?”甘平很委屈,总觉得窦成这哥们儿是有了屈重这情人就忘他这个悲催发小,都不跟他愉快玩耍了,见天跟屈重腻歪在一起,不过:“你昨天病的那么厉害,就不能在家休息两天吗?咋刚醒来就到处跑呢?” “我已经好了啊,行啦,我们是真有事情办,不能带你,回头再跟你说,先走了,记住别出门啊?”窦成无奈的抬手摸了摸甘平的狗头,一副哄小孩儿的口气。 甘平:“……” 甘平怒,砰的摔上门将两混蛋关在了门外。 窦成差点被撞到鼻子,忍不住脾气一脚踹门:“靠,甘平你个孙子,跟老子等着,回来再找你丫的算账!” “走吧。”屈重将两人孩子气的举动看在眼里,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屈重出声,窦成这才作罢。 两人下楼,直奔锰子凹。 明明可以瞬移过去,但既然是引蛇出洞,屈重自然不会直接过去,反而故意打车,还让特地让司机绕城转悠了一圈,那遛遛的架势,俨然是在向屈显下战书,语气之挑衅,态度之得意。 第96章 随你入道人畜天佛永相随 绕城转悠了三圈,天色渐渐变得阴暗起来,日头当空,却很快被乌云蚕食吞没,眨眼就隐没进了云层深处,通天白昼转瞬陷入无边黑暗,比夜晚还要暗不见光。 司机打开车前灯:“这日全食来的真突然,之前都没见新闻报道过。” 两人坐在后座,都没接司机的茬,因为他们都清楚,这并不是日全食。而是屈显这条毒蛇出洞,战斗即将拉响的无声号角。 “来了?”窦成看了看车窗外面黑云压顶的天气,转头无声问屈重。 屈重点了点头,亦无声回了句:“来了。” “师傅,去锰子凹。”窦成转头对司机说。 “你们去锰子凹很近啊,怎么不早说呢,这都绕城转好几圈了。”司机奇怪的从后视镜望了两人一眼,麻利的掉头改道。 车子疾驰在单环道上,很快就到了锰子凹老街街口。 两人付完车钱下车,径自便朝老街入口走去。 “你说屈显会跟咱们来这里吗?”窦成甩出一道明光符驱雾开道,问屈重:“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咱们此行故意引他出来的目的,这样的情况,他真的会来?” “他会。”屈重却语气笃定,拉着窦成一只手:“我们去河边。” 窦成点了点头。 走过几次,又有屈重带路,这一次他们很顺利就找到了河边。而屈重要去的,就是那个所谓的阴阳交界。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窦成朝阴阳交界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虽然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也知道,屈重是准备以那地方作为切入点,不禁心生好奇。 “驱散魔气,破开阴阳界门,这里受困的游魂就会遵循本能流入阴间,没了游魂聚阴,这锰子凹就平平无奇,再不能为屈显所用,所以,就算是入虎穴狼窝,他也一定会出来。”屈重显然对屈显很了解。 窦成听他说的这么胸有成竹,便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他朝那边走去。 就在两人距离阴阳交界还剩下五十米距离,突然河水翻浪,身后想起整齐划一的噗嗤声。 两人打从进入这里起就警醒戒备,闻声,猛地转身看去,就见一大波被泡得腐烂的走尸伸着双手,僵硬的朝他们拖拉挪步过来,身上的腐肉连带着水蛭蛆虫,随着他们挪动的动作哗啦啦掉得到处都是。 “靠!这他妈比鬼还恶心啊!”窦成没被这惊悚场面给吓到,反而被恶心的够呛,差一点没忍住吐出来:“这些什么东西?僵尸吗?” “被人操控的傀儡尸偶。”屈重将窦成挡在身后,手上快速结着符印:“当然,说是僵尸也可以,不过是最低等的。”将探头探脑的窦成往身后扒拉扒拉,提醒说:“当心点,屈显来了。” 窦成忙环然四顾,果然在河岸对面看到了一身漆黑西装孑然而立的屈显。 “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 隔着条河,屈重跟屈显眯眼对望,半晌异口同声发出感慨,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屈显回过神来,突然发疯似的仰头大笑。 “好一个天罗地网!”半晌,屈显笑够了:“天道,地府,你们,天地人,天罗地网,为了对付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屈重啊屈重,真想不到时过境迁,你竟是越来越怂包了,居然还要搬救兵才敢跟我直面刚,怂!真怂!不过刚就刚吧,反正今天我来,就是抱着与你同归于尽的心态来的,今天你布置的这网,必将成为你我魂飞魄散之地!你可是老邪,极煞极阴之身,你以为,跟我一起出现在这里,天道能饶得过你!我屈显什么也不必做,就可以心愿达成,痛快!” 几乎是屈显话音刚落,天边就响起一道炸雷,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轰隆雷声,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咔嚓撕裂长空,轰然落在屈显脚边几十米开外。 屈重见状,没有跟他废话,拉着窦成就朝阴阳交界跑,同时召唤出子母洗魂珠,开始源源不断的吸收魔气。 有洗魂珠在,那些原本难缠的魔气源源不断就被尽数吸走,而随着魔气被吸走,阴阳交界也渐渐豁出一道可以容纳一人宽的缺口。 这在窦成眼里并无异样,但屈重却看得清楚,所以在另一道雷电劈向自己时,他伸手就把窦成推进了缺口。他的本意是让窦成躲到缺口之间,结果没想到窦成那么寸,居然赶上阎罗王带着钟馗等鬼差冲出来,刚进缺口就被撞飞了出来,摔进屈重怀里的同时,险些被雷电劈中,得亏屈重反应快,身形一转,将他护在了怀里,自己用背生扛下了这一击。 “屈重!”听到屈重的闷哼声,窦成浑然一惊,当即就挣扎着要把他掀开,但却被对方箍得死死的:“你他妈疯了!放开!放开!” 几乎是窦成话音刚落,又是两道惊雷,分别劈中河岸两边的屈重跟屈显。 “哈哈哈哈……看看,你想借天道除掉我,可你我皆是大邪至煞存在,且看天道饶过谁!”屈显被连劈两下,虽然没有乖乖挨着,但也受伤不轻,可他抱着必死心态来,为的就是跟屈重同归于尽,看他为了护窦成被惊雷连连劈中,心中痛恨又快意。 然而,就在他得意忘形之际,阎罗王亲自出手了,与惊雷左右夹击,很快就打得他渐渐没了招架之力。至于屈重两人,则被钟馗挥手推搡进阴阳交界缺口,躲过了第三第四两道惊雷,饶是如此,屈重也受伤不轻,整个体力不支跌跪在地,得亏窦成扶着,才没摔趴在地上。 任你再强,天道,都是不可抗衡的存在。跟屈显一样,屈重打从跟阎罗王商议布下这个局开始,就做好了被拉着同归于尽的准备,但是为了窦成,他会拼尽全力去搏一把。原本他算计得很好,破开阴阳界口,把窦成推进去,抱他无恙再全心与屈显斗,却没算到时间会这么巧,窦成会被阎罗王等人撞飞出来,害的他还没正式出手就连挨两道惊雷。 这苦逼,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当务之急,却不是槽口这些的时候,屈重只在缺口中间缓了一会儿,当即就撇下窦成,冲出去跟阎罗王等鬼差联手,对屈显进行强攻夹击。 真正的天罗地网,任屈显再嚣张,这会儿也被打得节节败退,就在他反悔准备开溜之际,被一道雷电再一次劈中,叫都没叫一声,就被劈成了飞烟消失无踪。 作恶多端长达百年的屈显居然就这么轻松的被除掉了,一时间屈重跟窦成都怔愣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战斗结束得太仓促,以至于屈重难得的生出不真实感。 窦成从缺口走出,来到屈重身边伸手扶着他,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对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完了?”窦成始终怀疑人生,如果那家伙真这么好对付,当初他们瞎折腾什么劲,怎么还会被耍得团团转。 谁知话音未落,又一道惊雷哐嚓打在屈重的脚边,窦成被吓了大跳,拉着他连退数步。 “你身上煞气太重,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这里!”这时,正在收尾的阎罗王突然朝屈重喊。 “多谢阎君,屈重告辞。”屈重感激的朝阎罗王行了个礼,不再耽搁,二话不说拉着窦成就跑:“麻烦先顶一下,不然我们跑不出去!”没办法,之前那两下,让屈重遭了大罪,俨然伤的不轻。 阎罗王没作声,却号令众鬼差一起,以行动来说明。 在阎罗王及众鬼差的协助下,屈重两人没有再被惊雷劈中,很快就跑出了老街。而此时的老街外面,日全食早就散开,天光再次恢复大亮,而老街顶上大片区域,却依旧雷电交加,俨然是两片天地。 窦成撑着膝盖喘气,良久直起身来,跟屈重相视一笑。 两人一起回身仰望老街头顶,心中皆是一句感慨: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然,差点被误劈死这么丢人的事情,两人都自动过滤规避,谁也没有提起这茬。 两人一直仰望老街头顶的天色,直到雷声停止,雾气散尽天透亮,两人这才彻底放心,转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窦成:“靠,那混蛋死的这么痛快,真是出乎意料,这么喜大普奔的事,回去一定要好好喝几杯庆祝!” “好,听你的,为屈显再也不会出现干杯。”屈重顺着就说。 “对了,那些受害的人……” “阴间缺口已开,阎君亲自出面,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归宿。”屈重咳嗽了两声。 “那就好。”窦成突然心血来潮:“走走走,先别回去,不是说喝酒庆祝么,咱们去酒吧。” “好。”屈重平静的语气下藏着无限宠溺。 窦成:“不过出了这种事,附近酒吧还有营业吗?” 屈重:“不知道,去看看吧。” 窦成:“……没有屈显,你会消失吗?” 屈重:“不会。” 窦成:“会也那样灰飞烟灭吗?” 屈重:“不会,我还有你。” 窦成:“那……” 屈重:“若你轮回,我便随意入道,人畜天佛永相随。” 窦成:“哎,甘平……” 屈重:“现在没事了,让他家哪儿回哪儿去。” 窦成“哦。”顿了顿又说“我其实是想说他父母。” 屈重:“那小子运气好,自己没事就算了,父母也因事离开本市去了外地,刚刚好躲过一截,之前他跟父母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听见他妈叫他回家呢。” 两人并排走在人行道旁的树荫下,阳光细碎透过枝丫落在两人身上,斑驳陆离,拖得两道身形纠缠细长,随着两人越走越远,他们毫无营养的交谈声也渐渐消失在街角尽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