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强忍二哈前男友作者：江天无尘 文案 主cp：骚话不断皮皮攻x纠结戏精受 副cp：少言寡语腹黑攻x恋爱白痴受 【注：攻并不是真的渣男！！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 背景：时空风暴，空间崩坏，位面碎片入侵，时行者们不得不进入到异世界里，去找回失落的碎片 当怕鬼的程旻遇上了抛弃自己三年杳无音信的前男友 他本来想送渣男去死。 可他发现，世界上所有的鬼好像都成了俞方旭助攻？ 它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把自己吓到扑进俞方旭的怀里，然后满脸姨母笑地看着自己被狗男人吃豆腐…… 程旻：敲里吗！ 俞方旭这混蛋肯定暗地里给他们塞钱了！———— 文风沙雕没文笔，博大家一乐，逻辑死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旻，俞方旭 ┃ 配角：秦瑶，张子邙，各路神仙 ┃ 其它： ☆、时空风暴（1） “你们先回去吧，出城前明叔拜托我去山里采些草药。”程旻背着个和小身体不成比例的竹筐，对身边的小伙伴道。 “那你小心点哦，我们先回去了,爹娘还等着添火呢。”一个背着一摞稀柴，脑袋上扎着两个丸子的小男孩点了点头，小手拉着身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向不远处的城门跑去，四条腿虽然短了点儿，但跑起来还是快的，不一会儿就溜没影儿了。 程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这幅孩子模样的幼小皮囊，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大人穿破了后裁小了做出来的，东一块补丁西一个破口，对常年穿惯了高智能AI工作服的程旻来说，实在是怎么都不习惯。 “做个任务居然变成了奶娃子，打人都不方便。”程旻撇撇嘴，捏着的拳头小小个的，上头有灰扑扑的尘土，脏兮兮的反倒添了几分力量的美感。 想起那个被自己当沙袋那么打的时空犯罪者，程旻觉得怎么想怎么憋屈，要是成人的身体，两三拳头下去就拍没了，哪用得着什么技巧。 居然嘲笑自己没断奶？虽然程旻已经把那个肥头大耳的犯罪者打的下半辈子几乎要靠喝奶吃流食才能苟延残喘，但还是……不爽！ “程哥。”一旁的榕树后头，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身上的穿着就是普通百姓的布衣，脚上蹬着一双布鞋，爬了山后沾了点新鲜的泥土气。要是那两个小孩子还没有离开，定能认出这男子便是程旻刚刚说的明叔。 明叔看上去已经四十来岁了，满下巴都是硬硬的短须，脸上几道岁月的沟壑，尤其是眼角，满是土地干涸似的纹路，一股子沧桑感。可此时却在管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生叫哥，脸上还带着殷勤，怎么看都有些不着腔调。 “诶你说，我看上去像还得吃奶的年纪吗？”程旻纠结地转过头，将这个问题问了自任务开始以来的第一百六十七次。 明叔扶了扶额，心说程旻把那匪汉子的坟头草都骂的超级加倍了，怎么还在生气，但依旧还是好性子地答道：“程哥，您说笑了。” 明显是敷衍了事么……程旻撇撇嘴，摆摆手：“行了，穿梭器拿出来吧，赶紧回去交任务了。” “好。”明叔有些兴奋地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长得像“鹅蛋”的东西，像捣鼓魔方似的扭了几下，那“鹅蛋”的中央便亮起一道白光。待明叔松了手，那“光蛋”居然没有掉在地上，而是悬浮空中变得越来越大，溢出的柔和纯白光晕呈顺时针方向旋转着。 程旻抬起圆滚滚的小脑袋，小声嘀咕：“又要被丢进洗衣机了，就不能赶紧改进一下这玩意儿。” 一股熟悉的吸力从中流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转瞬间便被吸入了空中的漩涡之中，在纯净的白光里添加上了两条异色的痕迹。 光晕渐渐缩小成了一个点，那“鹅蛋”砸在地面上，裂纹迅速地爬了上去，一股青烟从里头缓缓探出个脑袋，牵连着一串长尾消散于空气之中。 而那“鹅蛋”，也随之碎裂成了齑粉，风一吹，不知所踪。 …… 时监局位面，任务中心。 “橙标任务，位面坐标A-327。”机器人小姐用标准的女中音播报着程旻的任务详述，“明叔”在一旁站着，腰板笔挺，头昂的高高的，心说和程哥站在一起果然倍儿有面子，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呢。 时监局，全称时空检测局，产生于上千年以前的位面崩塌之时。那段时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慌，位面裂缝和虫洞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走在大街小巷里的人，一不留神便可能被夺了性命，被撕碎成时空的祭祀品。 而经过了多年的挣扎以后，终于有一批人类站出来建立了一个组织，他们掌握着最先进的技术，可以说是所有国家在科技方面的的“精锐部队”，负责解决各种和时空崩塌有关的问题。 天不毁人愿，在长时间的奋斗和科技创新迭代之下，位面裂缝得到了越来越快速的修补，那段时光终归还是是熬过去了。 时至今日，各个位面的人们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这古老的传说经过一代又一代血脉的洗礼，已经淡出了历史的舞台。而时监局也传承了下来，发展得越来越壮大，甚至独自盘踞在一整个位面之中，像一条巨龙似的，暗中镇守者曾经支离破碎的山河。 现在，除了时监局里，像程旻这样穿梭于各个位面解决各种“异样问题”的“时行者”们，已经没有普通人知道这件事了。 “任务奖励，按说好的，七三分。”程旻将机器人小姐的奖励分配好，又挑了两件自己用不着可明叔用得上的兵器，把那三分递了过去。 “明叔”脸上一点儿也不见不满的神色，毕竟如果是他一个人，是绝对没办法完成这么一个橙标任务的，现在能分到三分利，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红橙黄绿青蓝紫，以他的实力，只能勉强做到黄标，毕竟从绿标任务开始，每一个级别，都是天堑。可以说在完成这个橙标任务的过程中，他只是个被带飞的辅助。 “诶程哥！”明叔把奖励收进虚拟背包后，抬头一看，刚刚那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急忙转头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捕捉到了踪迹，撒丫子便追了上去。 那“明叔”回到这个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身体，长的不高也不矮。但是想要跟着有一双比例完美的大长腿，身高超过185的程旻，需要小跑才可以。 程旻听见身后的声音，稍放慢了些脚步，转头对急得脸都红了的“明叔”开玩笑道：“怎么了，嫌少？我再分你一个金币买糖吃？还是要买奶喝？只可惜呀，我家里穷，只能吃土，怕是拿不出钱来分你了。” “程哥说笑呢。”那“明叔”看着程旻虚拟背包界面里，金币那一栏数不清的0，心说你还吃土…… 讪笑着摆摆手，他专门追上来，厚着脸皮不怕拒绝，自然是另有目的，“我只是想说，要是程哥以后还有什么任务，我能帮得上的，您千万别客气。” 程旻听了倒是没犹豫，爽快的点点头：“好。” 面前这“明叔”做事干脆利落，头脑也不错，而且在任务里一个关键时刻还挺讲义气，程旻对他还是蛮有好感的。 那“明叔”惊喜地伸出了手，腕上的智能链一闪，程旻手腕戴着的智能链也对应着闪了一下，将“明叔”的个人信息都接受了。 岳笙——这是“明叔”的名字。 “程哥，新人要来了，您要不要考虑去看看，拉些人建个公会什么的？”岳笙见程旻真的接受了自己发过去的电子名片，整个人大喜过望，连带说话都亢奋了许多。 “单身吧？”程旻嘴里蹦出一句没啥联系的问题。 “啊？”岳笙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程旻眉头一掀，一边清点着虚拟背包，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新人里说不定有些需要指导的，你要是孤独寂寞冷呢，可以去试试能不能泡到一两个。” “我就算了。”程旻话锋一转，拍了拍完全反应不过来的岳笙，“我没兴趣。” “喂，什么啊！”旁边传来一个稍微稚嫩些的嗓音，一个比程旻矮半头的粉色身影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 程旻一把拉住那差点刹不住车的人，翻了个白眼：“瑶子，你来干嘛？” “接你啊！没良心。”那人揉了揉因为跑的太快而乱了的头发，锤了程旻一拳。 岳笙傻呵呵地看着那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生，一张娃娃脸有些运动后的微红，就像打的发泡的奶油里掺上了点粉色的水蜜桃汁。皮肤有些过于白了，但看上去气色不差，五官的线条间带着些中性美，一头暖黄色的蘑菇头发型配着一件粉色的衣服。 有些灵动的孩子气和秀气。 要不是那颗还算明显的喉结，岳笙真不知道这被程旻叫做“瑶子”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瑶子”全名叫秦瑶，和程旻是最好的兄弟，很久之前，两个人便认识了。 秦瑶也顾不得和程旻说话，转身伸出手指，戳了戳岳笙的肩膀，不明就里地说了一句：“喂，小旻他只做0的，你才跟我一样高，别想了。” 怕岳笙不服气，他还抬手从自己头顶上平切了过去，正好抵到岳笙的发际线。 程旻没好气地揪了一下秦瑶的黄毛，吐槽道：“我怎么看都比你攻，闭嘴吧，秦……” “卧槽程旻你敢再说！”秦瑶立刻跳起来按住了程旻的嘴，一张原本孩子般稚嫩的脸此时“凶神恶煞”的，跟只奶熊似的，要是换了个女孩子见了，估计能母爱泛滥抱着他好一番揉捏。 “走了。”程旻没心机和他解释，活动了一下在时空隧道里因为旋转而有些酸疼的脖子，抱怨了一句，“这任务累死了，我要回去补个眠。” 秦瑶跟着程旻往前走，边走边喊道：“你慢点啊！” “你要不去医院做个双腿拉长手术？我刚交完任务还有点银子。”程旻戏谑的声音传来，将原本就跟的气喘吁吁的秦瑶气得都要喷火。 岳笙像只木雕一般僵硬在原地，周围路过的时行者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这人傻不愣登的，被石化枪打中了？ 只做0是什么意思？ 这是岳笙脑袋里唯一的一句话。 …… 时监局，程旻长期租下的休息室里。 “你说那家伙真能当1么？不过还挺壮的，就是矮了些。”秦瑶坐在床尾晃着腿，震得床垫都在抗议地一抖一抖。 床头换了一身休闲服的程旻一身简单的黑白色，两条长腿散漫地岔在床上，一双长长的眼睛微眯着，似乎有些疲累，良好的骨相将皮囊撑出好看的线条，手腕略微有些瘦，腕骨突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以吧，你去试试。”程旻翻着面前全息投影出来的屏幕，懒洋洋地道，“记得带套，别两个人进酒店，实现完生命大和谐后却三个人出来。” 秦瑶嘁了一声，显然是习惯了程旻随时造访的毒舌，拱了拱鼻子：“我喜欢漂亮的小姐姐。” 程旻靠在床头的软枕，闭目养神，灯光打在脸侧，在墙上照出好看的剪影，秦瑶抖够了，脱了鞋盘腿坐好：“话说，刚那人不是也提了，今天来新人，你要不考虑下，像他说的找几个人建立新的公会……”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跟蚊子嗡似的。 每隔一段时间，时监局都会派专人去吸纳各个位面世界里的新人，带到时监局所在的位面里，成为时行者中的新鲜血液。程旻当初就是被秦瑶接引成为时行者的，两个人一拍即合，一同做了几个任务后就成了最好的兄弟。 在时监局位面的历史上，随着时行者数量越来越多，各个时行者公会也建立起来，渐渐发展到今日。这样的合作模式也被时监局所鼓励，甚至还有民间媒体专门做了公会榜单进行排名。 其实秦瑶所在的，时监局中规模最大，各种杂志小报上不管谁来排榜都稳居top1的公会“阴阳鱼”，是当初程旻建立的——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建立的。 但是当那人不辞而别，以缄默结束了这一段恋情后，这公会却成了一根锁链，把程旻的记忆和那人牢牢地束缚在一起。每天看着这公会里的各种摆设，程旻难免心里隐痛不快。 正是这个原因，程旻选择了离开。 而那个人，迄今为止已经消失了三年。 二人就这么成了时行者中的“散仙”，组野队刷任务，时行者之间也流传着二人的各种传说、传闻，程旻对此也是一笑置之，反正除了秦瑶，也没人敢当面对他的上一段感情置喙什么。 秦瑶见程旻闭着眼睛不说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几年了，程旻还是没走出来。追他的男男女女不知有多少，程旻都和没见着似的，每次自己问了，最后都是以被他挤兑收尾。 “你要不考虑一下……回阴阳鱼？” 紧闭的双眼霎时睁开，里头的冷光让秦瑶都忍不住头皮麻了一下，他嘴都秃噜瓢了：“算了，你不愿意……就还是像现在这样吧。” “我……”程旻薄唇一抿，刚打算说些什么，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随即便是地动山摇的强烈震动，床头的台灯都被晃得摔碎在地面上，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转瞬间便昏黑下来，外头呼呼的风声刮得吓人。 天崩地裂的感觉，仿佛末世来临。 “你大爷这次规模这么大……”程旻拉开窗帘，看了眼外头跟老天爷的墨水瓶倒了一般的天色，喃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我拿药锅横扫娱乐圈》 本书又名《雄孔雀总裁拔毛记》《不靠谱月老害死人》《我会扎针但我不是容嬷嬷》《药罐子升职记（别名 臭药罐子到宝贝药罐子的故事）》　　 一（Liang）句话文案： 霸总千篇一律，沙雕各有千秋， 总裁恒久远，二货永流传…… ————正经(?)文案———— 认识药忘忧之前，轩明城一直以为自己的床塌永无第二人酣睡。 可认识药忘忧不到一个星期，高傲的和雄孔雀一般的总裁大人就亲自动手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块布都扒干净了。 并且还乐在其中…… 当天晚上，耳朵受难者——无辜的邻居表示，隔壁那间别墅里住着的高大帅气多金男嗷嗷叫了一晚，那声音听得真是吓人，可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一脸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始作俑者药忘忧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别墅自带的巨大花园里，看着面前咕噜咕噜冒热气的药锅，嘀咕：什么总裁，也没多厉害啊，一点都不受力…… ————不正经文案———— 月老和水德星君打赌自己拉一对成一对，可他的红线，居然牵了两个男的？！ …… 从来不近男色和女色的天兴娱乐总裁轩明城，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便宜他们。” 但是最近，天兴的员工们纷纷发现自家总裁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公司里新来了的漂亮小鲜肉，和总裁出双入对，更重要的是，总裁平日里喷的香水居然换成了小鲜肉的同款木香！ 最恐怖的是，有人听到，他们家又高又壮又A到信息素爆炸的总裁居然在吃饭的时候对细胳膊细腿儿的小鲜肉撒娇：“宝贝儿，吃完饭我想要……”? ———— 自恋沙雕总裁攻x佛系治愈神医受 古穿今，娱乐圈 【高亮】 （1）作者没研究过娱乐圈，看文快乐就好，bug轻拍 （2）欢乐不虐，适合闲暇时间缓解疲惫~ （3）攻内心戏居多，脑回路不正常，可能引起奇怪的反应，请勿大庭广众之下阅读以免引来旁观者（？） ☆、时空风暴（2） 时空风暴在时监局所在的位面里其实很常见，毕竟时监局肩负着维护各位面安全的职责，自然也是所有位面的链接中心。承受着来自多个世界的压力，自然容易发生时空风暴。 可像今天这么大阵仗的，还真是见所未见。 “要不要去看看？”秦瑶也满脸忧愁地看了看室外，“今天好像挺严重的。” 程旻翻身下床，掏出一副眼镜随手架在鼻梁上：“走吧。” “凯尔，分析一下风暴的数据。”程旻按下镜脚上一个键钮，镜片立刻在程旻的脑海里投射出虚拟的光影界面，大量的数据被提取出来进行分析。 标准的男中音通过骨传导进入到程旻的耳朵里：“风暴级数：九。为历史上除位面崩塌外最高的一次，影响位面A-318，D-927，E-287……” 程旻眉头打起架来，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好好的出这么大一件事儿。 将凯尔提供的信息简单地转述给秦瑶，后者也是一脸凝重，在简单地检索了一些公用数据库里记载的记录后，秦瑶对程旻道：“大概一千多年以前也有过较大规模的时空风暴，产生的位面空隙经过几百年才修补完全。” “这次不会造成时空坍塌吧。”程旻喃喃，声音里难得出现了不淡定的情绪。 秦瑶抬起脑袋，摇了摇头，似是自我安慰，似是祈愿：“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程旻：“……我在问凯尔。” 凯尔就是程旻带着的那副眼镜里的智能机器人，集数据存储，分析，提取，传递为一体，可以说在不少任务中，都有凯尔的功劳。 “我哪儿知道……”秦瑶被打上了个自作多情的标签，尴尬地白了程旻一眼，摆出长者的姿态，咕哝起来，“死小鬼越来越像个刺头儿……” 其实以前的程旻性格不能再好了，可自从那一次分手，他便越来越锋芒毕露，不论是行动，还是说话、表情。 越是内心伤痕累累的人，越需要在外面披上一层将外界拒而远之的尖锐盔甲。 “你才是小鬼，不就比我大三个月吗。”程旻嗤了一声，开始浏览凯尔提供的和大型时空风暴相关的信息。 “是三个半月。”秦瑶纠正他，“叫哥哥。” “你……卧槽！”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两人的嘴仗，程旻和秦瑶默契地抓住对方的肩膀，免得对方反应不过来，意外受伤。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可到了时监局的信息处，才发现白跑了一趟。因为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秦瑶看着面前机械地重复着“尊敬的时行者，关于时空风暴的信息还在分析当中，请您耐心等候”的机器人小姐，长之又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焦虑都吐出去似的。 在秦瑶对着机器人小姐名为放电实为抽筋儿的一串眼神后，他只得到了一句带着金属味道的询问：“这位先生，需要为您联系眼科医院吗？” “这小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如此不解风情……”秦瑶脸颊抽搐了一下，白皙的小脸因为尴尬而涨的通红。 “机器人么，你还想她和你来个全套大宝剑？”程旻转身离开，“走吧，等这帮时监局的老油子们分析完再公布，黄花菜都凉了。” 信息处里聚集了大量吃瓜群众，加入了公会的时行者都有秩序，遇事不会这么激动地到处跑，所以大部分是无依无靠的散人。 见到程旻，所有人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面前这位大神可不好惹，得罪了程旻，不仅要被打，而且程旻打人的时候，还要骂人……那才真的是身心俱损，从肉体攻击到精神蹂躏全给你备齐了。 “程哥秦哥！” 刚走出信息处的大门，旁边的一条岔路里便有一个男生边喊边跑了过来，喘的有些急。男生剪了一头板寸，朝气十足的很，身上一件有很多小口袋的蓝色制服，里头放着各种各样的常用小工具。制服胸口一黑一白两条鱼的图案——阴阳鱼公会的标志。 此人名叫何星，是阴阳鱼里资历比较老的一辈了，所以也认得程旻。 “没人受伤吧？”秦瑶见到何星，急忙询问公会里的状况，“还有人出任务没回来吗？” “没人受伤，秦哥放心。出任务的成员我们都联系过了，没有太大影响。” “那便好。”秦瑶松了口气，吩咐何星道：“加强空间屏障，一定要保证公会的安全，如果又哪个成员发来求救信号，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每一个时行者公会，都拥有在时监局所在位面开辟独立空间的权利。公会之间大多都是竞争关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公会外都会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空间屏障，防止外人进入。 “这段时间回来住吧，外面太危险了。”秦瑶担心程旻不答应，在外头硬抗，引导他的思维道，“也没叫你加入公会，只是住着。” “行。”程旻点头，小命要紧，他可不是紧要关头还纠结那地方有什么儿女情长的破烂回忆的人。 不就前男友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满地都是！ “小旻的房间还留着吧？”秦瑶很高兴，程旻已经很久没回去看过大家了，今晚估计有的闹腾一阵儿。 “有是有。”何星的语调转瞬便有些僵，脸都要皱成话梅了，他看着目光疑惑的程旻，小声开口：“只是……” “只是什么？”程旻不解，何星平时说话挺直来直去的，怎么现在和小结巴似的。 “只是……”何星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一旁同样疑惑的秦瑶，视死如归地一闭眼，短暂而又迅速地吐出一句话：“旭哥回来了……” 咯吱……咯吱…… 程旻咬的后槽牙都疼了，嘴里泛出一股酸苦的味道，眼角疼的厉害。这嚼骨磨髓充满恨意的磨牙声让何星感到害怕。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前会长之一的程旻，这几年来变得太多，变得何星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他了。 好看的眉头死死地拧着，眼里的仇恨，杀气，哪儿还是当初那个每天笑呵呵面对弟兄们的程旻。 “小旻，我……”秦瑶也有些哑口，他怎么也没料到，那家伙居然也回来了，可他分手之后，不是都销声匿迹了吗？秦瑶甚至以为他死在哪个任务里了。 “俞方旭……”程旻几乎要把牙咬碎，这个名字，曾经让他爱，让他疯狂，让他在长达一年多的日日夜夜里，每想起一次，心口便疼痛一次。 程旻甚至想过把自己的眼睛给挖掉，因为他每看见和过去有关的一切痕迹，都仿佛见到了最锋利的兵刃，在他的心上挑开一个口子，再毫不留情地往里挖，嘲笑着那颗心是多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才抽离了些，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来检阅他的“成果”，享受那种成就感吗？ 当初他为什么一声不吭，毫无征兆地就走了…… “小旻，我不知道……”秦瑶想要解释，程旻却直接抬手阻止了他。 “我知道，不用解释。”程旻深呼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转头对一旁吓得不轻的何星，语调里甚至听不出人味儿，眼睛看着虚空，唯有隐隐抽出冷笑的嘴角，显示出了他的心境：“带路吧。” “啊？”何星愣了一秒，赶紧点头，忙不堪地走到了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秦瑶二人，眼底里是数不尽的担忧。 秦瑶也颇为忧愁，按程旻的性子，在听说俞方旭也在公会里的情况下，居然反常地还肯前去，这显然是没打算善罢甘休啊…… 一路上，三人一句话都没说。 何星是不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程旻和俞方旭的事情，他多少听说了一些，但具体的情况，他其实也不清楚。只知道在程旻差点死掉的时候，俞方旭突然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切方式都联系不上，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虽然母胎solo了这么多年，但何星能体会到，那时的程旻，该有多绝望。 “小旻，一会儿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传送门前，秦瑶苦口婆心地劝道。 他宁可程旻一路骂骂咧咧，和他痛骂俞方旭是怎么个渣男，如何抛弃他的，甚至挖苦自己像个八百岁还没死的碎嘴长舌老妈子，也不要程旻像现在这样沉默。 因为沉默中的程旻，才是真的生气了。 面前阻挡通道的光晕散开，露出了隐藏的空间隧道，三人依次进入。程旻走在最后头，秦瑶在中间，何星在最前面。 幽蓝色的波纹从身旁流过，不久后，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白光，隐约传来了欢笑的声音，热闹非凡，凭耳朵便可以判断，那些人有多开心。 开心得和隧道里压抑在冰冷里的三人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一般。 阴阳鱼公会巨大的前厅里，一群人正坐在柔软的亚麻色沙发上笑作一团，旁边的单人座上，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正优雅地喝着红茶，胸口别着一枚胸针，是枫叶的形状，原本有些俗气的淡金色配上去，倒是显得别致高雅了不少。 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 秋天是枫叶最红的时，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黑衣男子的五官本就俊的非凡，配上那股气质，让普通人见了，都不免去想：是不是当初女娲造人之时，也有分用心捏制和随手一揉。 再次看到程旻和俞方旭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秦瑶忍不住心中感慨：要是没有当初的那码事儿，这两个人该是多么传奇的一段佳话。 三人的突然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好些人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一旁头疼的秦瑶。那些没反应的，不明就里的，或是两眼发光的，都是程旻离开后，才加入公会的。 有几个小女生当场便捂住了心口：刚刚才来一个帅哥，现在又来一个！而且两个都好高，好有气质！ 今天老娘命中有大桃花啊！ 俞方旭见到程旻，显然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从容不迫，波澜不惊，和另一头杀气都要顺着地面蔓延，择人而噬的程旻相比，就好像展开翅膀的天使一般。 修长的手将茶杯放好，俞方旭站起身，长腿一迈，便到了程旻面前，相隔一个身位——秦瑶站在中间，神情紧张地拦着。 两人平视着对方的眼眸，一双从容温柔，一双冰冷如霜。 这简单的一步，就好像一把撞在阴阳鱼成员心里的大锤，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小旻，好久不见。” ☆、古鬼村（1） 精致的枫叶胸针晃得程旻眼睛酸疼，那东西是自己当初作为定情之物给他的，如今看起来，倒是讽刺的很。 落叶么，终究是要被人踩踏，抛弃，灰飞烟灭的。 “小旻！”秦瑶只觉得一股巧劲儿传来，自己便被轻飘飘地送到了一旁，他连忙稳住身体，对周围呆愣的众人喊道：“把人带走！” 反应过来的众前辈连忙扯住身边不明就里的后生，飞身退到一旁。大厅的正中央，一道猩红色的弧光闪过，带起一阵破空之声。 带着电弧的激光长鞭向前直直地抽去，程旻脸上表情狰狞，显然是真的动了杀机。 俞方旭瞳孔一缩，腰向后一弯，长鞭从面前堪堪掠过，尖端击打在沙发上，火苗迅速蔓延，不出片刻，原本八成新的布艺沙发便化为了一堆灰烬。 程旻眼中尽是狠戾，抬起手又是一鞭向下，俞方旭灵活地向右一闪，脚尖刚点地，鞭影却又一次追了过来。 程旻抬脚追上，挥鞭的速度越来越快，招招尽是往要命的地方去，俞方旭原本淡定的表情也出现了松动，变得有些狼狈。 百来个回合后，程旻终于喘着浊气停了下来，原本整洁亮堂，装修繁华的阴阳鱼公会前厅，几乎已经变成了废墟， 哐当一声，程旻一脚踢飞了一把水果刀，刀刃直直地对着俞方旭的脑门而去。 俞方旭偏过头，但动作却犹豫了一下。正是这小小的一个空隙，刀刃划破了皮肉，一道淡淡的血痕出现在他的额角上。 “小旻，解气了吗？”俞方旭抬手抹去带着血丝的汗，苦笑着道。 程旻怒火中烧，眼神如刀一般，神色丝毫未见解冻：“你死不足惜。” 让人窒息的氛围笼罩了整片空间，周围安静得让人害怕，刚刚还满脸荡漾的小新人们，此时都缩在老成员的后头，和被鸡妈妈护着的小鸡崽儿似的，死死收紧了自己原本亮丽张扬的羽毛。 “喂，你到底是谁啊！凭什么这么嚣张，还打伤了俞大哥！” 一声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死寂。 程旻眼睛一斜，下巴微抬，那出声的女子吓得退了一步——眼神好冷。 旁边一个男生连忙对女生“嘘”了一下，示意她别再说话。 程旻也懒得在无关之人身上浪费时间，但那女生的话还是成功地挑起了他的不快，眼神轻蔑地在俞方旭和那女生身上扫来扫去。 “小旻，你误会了……”俞方旭连连摆手。 这么多年，他还是能从目光里读出自己的心思，…… 想当初，自己也能…… 这份独有的默契，反而成了程旻心底里最大的伤痛。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出他所有的想法，甚至不用说话也能交流的情况下，却看不出俞方旭的那颗心，早就飞到那个温暖的小家外头了？ 这一个眼神让那女生也炸了，她跳脚尖叫起来，旁边的人怎么也拉不住：“你这人怎么如此没有礼貌！你这是什么态度，俞大哥和我什么关系要你管？你算什么啊！” “我算什么？”程旻冷笑一声，“我教训渣了我的男人，关你什么事儿？” “你！”那女生明显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扭头挣脱开拦着自己的男生，踩着高跟鞋蹬蹬瞪地冲过去扯住俞方旭的袖子，原本刺耳的声音变得又娇又愠，“俞大哥，你看他说的都是什么啊！” 俞方旭咽了咽嗓子，默默地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对那女生道：“小旻真的是我……前男友。” 那女生听见俞方旭的话，脸上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随即气得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骂道：“这样的货色，难怪被甩！俞大哥还和你在一起过，真是他的耻辱！” 完了完了这人不要命了。 在场众人，包括俞方旭在内，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嗤。”程旻嘴角泄出蔑笑，但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我是耻辱？恐怕有人想当耻辱都没机会吧，只能在这叽叽呱呱撒泼一通，管别人的闲事。你家有大哥有二弟么？你算老几？” “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程旻直接截住话头，指着俞方旭，“你要勾搭他，随便，但是好歹用张真面皮吧？” 话音刚落，程旻右手中的鞭子便直接横扫，朝那女生的左脸上抽去，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俞方旭一闪身到了吓得缩成一团的女生面前，抬起手臂想要当下。 可猩红的鞭影刚要抽到俞方旭的手，却虚晃了几下，出现在了另一侧，直接打在了那女生的右脸上。 是镜像！ “啊！” 伴随尖利的惨叫，那女生捂着脸倒在了地上，长发散的乱七八糟，埋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秦瑶也傻了，看着程旻的背影，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所作所为。 “小旻！”俞方旭眉头皱了起来，五指握紧，脸上隐隐有了愠怒和意外，“你要打要骂冲我来，她有什么错？” “心疼了？”程旻勾勾嘴角，似乎在嘲讽俞方旭的欲盖弥彰，刚刚表现得如此疏离，现在危急时刻，还是忍不住要关心。 俞方旭抿着唇，一言不发。 程旻一双漂亮到极点的大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充满邪气的细缝，脸上那最后一丝假笑都不想再维持下去：“怎么，你以前不是很能说的吗，舌头被外面风情万种五迷三道的男男女女啃坏了？他们技术是不是很好，伺候得你很舒服？比和死鱼一样的某位垃圾好多了是吧？” 愤怒总能让人口不择言。 俞方旭刚想辩解他从没说过这种话，程旻根本没给机会。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就和她一起去死算了。”一张好看的像灵巧工匠拿璞玉雕琢出来的俊脸已经有些扭曲，程旻眉心一股灰暗之色，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了。漂亮的指头捏着乌金鞭柄一抬，就想痛下杀手。 “够了！” 关键时刻，秦瑶从一旁窜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程旻的手腕，脸上尽是痛心的神色，他抬头看着程旻，艰难地摇了摇头：“小旻，过了。” 程旻似乎抖了一下，手渐渐放了下来，表情也没刚才那么恐怖了，周围的时行者们只觉得身上无形的重压轻了些，纷纷急促地换着气，满眼惊悸地看着那拿着鞭子的人。 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程旻在脑海里命令凯尔把眼角那两颗恼人的水珠蒸去后，将激光鞭一收，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慵懒，却有些颤抖：“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等等。” 俞方旭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秦瑶连连对他摆手，想要他千万别再说话了，这个男人的声音，对程旻来说就是最大的刺激。 “小旻。”俞方旭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焦急的秦瑶，“告诉我为什么好吗，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想要制止他的秦瑶闻言也沉默了，他和俞方旭的想法一样。程旻虽然变化很大，但是绝不是伤害无辜的人，更不会如此不分事理，只因为一个女人喜欢自己前男友，便下如此毒手。 程旻没回头，只是抬起了手腕，智能链闪了一下，大厅中央的上空，便出现了一段全息投影。 “对头混进来了也没发现，简直愚蠢。”程旻循着通往自己房间的路，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可不会给你们收尸，最多送一把火。” 秦瑶和俞方旭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后者一把抓住了那女生的肩膀，强迫她抬起了头。 一道裂痕出现在原本艳丽的脸上，却没见一丝鲜血，后面竟然还有一层皮肉！那女人也不再哭了，冷冷地看着周围阴阳鱼公会的时行者们。 全息投影里，是一段程旻的任务记录，视频里，一个浓妆艳抹，指间夹着一根烟的女人正和另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这次回去，你就找机会混进阴阳鱼吧。”中年男子道。 妖艳女子悠闲地吸了口烟，开口传出的却是粗犷的男人声音，还是大烟嗓，听着像往耳朵眼里灌铁砂似的：“老子到时候自会找人安排。” “啧。”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你这声音配着这脸真恶心。” “滚。”妖艳女子继续用“她”的低音炮，进行耳膜轰炸，还抬手掀起了裙子，露出了里面浓密的腿毛，“任务安排的这个皮囊，你以为老子想吗？” “行了行了，快闭嘴吧。”中年男子嫌恶地掏了掏耳朵，开始核对任务的进程。 视频就到这里，可里头包含的信息量，让所有相信程旻，害怕程旻甚至是鄙夷程旻的人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你是哪个公会的？”秦瑶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混进阴阳鱼。” 那女装大佬被识破了身份，此时也很害怕，毕竟自己试图打入的可是时行者中的最大公会，而且刚刚程旻的实力他也看到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小命玩完。 思虑再三，他觉得还是保命为上，顶着周围注视的重压，缓缓开口：“我，我是……唔！” 话还没说完，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那女装大佬整个人都抽搐痉挛起来，身子像触电一般，渐渐缩成一团肉球，发出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转眼间便没了性命。 俞方旭一抓他手腕，上面的智能链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根短刺，扎进了他的静脉里，上头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光。 “死了。”俞方旭对秦瑶摇摇头，“不知道谁设定的程序，一旦检测到智能链的主人要说出既定的违规词，便会直接把人毁灭。” “可这手段也太残忍了。”旁边有人忍不住道，“要杀就杀，还把人弄成这样。” 那男子的躯干都卷成了寿司的模样，只有两只手在旁边垂着，看上去让人分外恶心。 秦瑶叫来两个人，将尸体清理干净，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线索，又安排了一部分打扫大厅，其他人去商业圈购买打碎的家具，最后叫来了何星。 秦瑶拍了拍额头，对负责新人面试的何星道：“最近不要招太多新人了，如果非要招，一定要查清楚所有的底细背景。” “好的秦哥，我知道了。”何星点点头，见秦瑶似乎和俞方旭还有话说，便先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秦瑶和俞方旭两人。 秦瑶捡了两张勉强能坐的椅子：“坐吧。” 俞方旭点点头，坐在了秦瑶对面，他性格本就洒脱不拘束，当初程旻也是被这浪子似的性格吸引，俞方旭又总喜欢说些坏坏的话逗弄程旻，加之两人又是一般优秀，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只可惜…… “你回来干嘛？”秦瑶对他可也一点不留情，单刀直入。 “我……”俞方旭修长的手指绞在一起，看着秦瑶，认真地解释道，“我想他了。” “你是想他了？还是外头的野花野草玩腻了？”秦瑶毫不避讳地回了一句，他要确认一件事儿。 俞方旭连忙否认：“我可没有！我这三年都是一个人！” 秦瑶似乎很满意，却又并不觉得特别意外。可考虑到两人的情况，还是问多了一句：“你一直喜欢的是小旻？” 俞方旭轻轻点头。 “那你为什么离开他？”秦瑶有些不耐烦，“一次性说完不行吗。” 俞方旭又沉默了，显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算了，我懒得管你们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让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俞方旭显然是不打算说的样子，秦瑶隐约猜到了，这件事情里，估计还有些隐藏的秘密。 他不愿意打探，而且就算打探出来了，程旻也绝不会信。 实话说，他信任俞方旭，那家伙虽说看上去不着边际了点，但责任感还是有的。程旻实力这么强，看人能力更是不差，否则怎么会为阴阳鱼招揽了这么多精英，拼搏努力一番后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但是俞方旭不辞而别，错了就是错了，让程旻教训教训他，也好出气。 平时和程旻插科打诨是一回事儿，但是到了严肃的事情上，秦瑶绝不会拿出自己习惯了的孩子模样。 他站起身，看了看时间，“我去找小旻，看看他的情况。房间我再找人给你安排，你们俩是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住的了。” “秦哥。” 秦瑶顿住脚步，回过头：“又咋了？” “谢谢你。” “……” 房间里，程旻将眼镜摘下，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半靠着枕头。他觉得太阳穴一阵又一阵地发疼，胸膛里像被塞进了打磨得锋利无比的石片，轻轻跳动一下，就能把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割的鲜血淋漓。 程旻的手臂死死地压着自己的眼睛，脑袋向后仰，顶着墙壁，他长长吐出一口不知包含了什么的浊气。 本以为早已看淡了，可今天一见，才知道有的刺，是永远也拔不出来的，只因它早已和皮肉黏连在了一起。 “小旻。” 程旻手忙脚乱地抹了抹眼角，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好表情后才打开房门。 “还好？”秦瑶歪着脑袋，又恢复了那似乎长不大的模样，问道。 程旻躺回床上，架着腿晃悠，一副漠然的样子：“难道还哭鼻子啊？” 秦瑶心说希望你没有吧，他打量了一下房间周围，打扫的很干净，摆设也都是按照程旻的喜好来的，每一寸空间都利用的十分完美，唯独程旻躺着的双人床，有些空荡荡的。 “看啥？”程旻撩起眼皮，盯着秦瑶，“你是打算把你店里的姐姐介绍过来这儿躺着吗，‘瑶’子哥？” “滚啊！”秦瑶抓起一个枕头就砸过去，亏自己还担心他担心的要死，结果嘴还是这么欠。 “与其担心我，你不如担心你自己。”程旻将脑袋上的枕头扒开，似笑非笑地道。表情再度柔和下来，仿佛刚刚的怒火只是恶魔稍稍探了个头，便被拿着正义之剑的天使长再度赶回了地狱里。 “总有一天，我会被漂亮姐姐围绕着的！”秦瑶一昂脑袋，金黄色的蘑菇头晃了一下。 “今天的事儿，抱歉了。”程旻唤醒智能链，调出支付界面，“我把钱打给你，多少？” “还和我计较这个。”秦瑶坐上柔软的床，打趣道：“你这床垫比公会整个客厅都贵，而且我这儿不收钱的，你留下来打工吧。” “想的挺美，我打工，你还得倒贴钱。” “那有什么，倒贴就倒贴，我又不是付不起。”秦瑶一副钻石王老五的样子，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我生意可好了，客人络绎不绝，还得排着队呢。” 程旻笑出声来，眼里重新浮现出那种温暖，只给最亲近的朋友的温暖。 那些独来独往的时行者偶尔也会和公会合作。独行者贡献自己独特的能力，公会提供手头的资源和信息，亦或是公会付钱雇人，以及独行者找公会大佬带飞，这些都是被允许的。 可程旻知道，秦瑶不是这个意思。他故意自嘲说生意好，指的是自己管他叫“瑶子”。 不过还是为了让自己高兴一些罢了，这份苦心，也只有真心相待的人才会费力经营吧。 “行了，我会在这住久一些。”程旻拍了拍小腿，刚刚怒火攻心，牵筋扯脉的，现在才觉得小腿有些用力过度而隐隐发疼，他道，“对了，那毛裤女郎如何了？” 秦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程旻说的是那女扮男装的卧底，有些哭笑不得：“死了，他幕后的主使者应该是在智能链设定了杀人程序，防止泄密。” “这么狠……”程旻下巴点着膝盖，思考，“看来还有后招，所以才这么惧怕泄露身份？” “八成是吧。”秦瑶无所谓地道，“反正你在，我怕个锤子。” “我觉得这段时间倒不用担心。”程旻道，“时空风暴来得突然，大家都需要花心思应对，不过也不能太松懈，万一有人趁虚而入，就麻烦了。” “好，我知道的，”秦瑶点点头，看向外头依旧阴霾未退的天，“话说回来，时空风暴的分析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话音刚落，房间里出现了两道红光，映在天花板上，将雪白的漆面打上红色的光晕。 两人的智能链上，各浮现出一行相同的字。 “红标任务发布，请各位时行者们接收说明。”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个收藏嘤嘤嘤 ☆、古鬼村（2） “红标任务？”程旻和秦瑶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敢相信，连忙选择了接收，仔仔细细地阅读每一个字。 从时监局建立到现在，历史上第一次红标任务，终于出现了。 红标，代表了时监局能发布的最高等级任务，自时监局建立之日起，发布出来的任务最高等级也就是程旻刚完成的橙标。 能让时监局中心发布红标任务，可见这次时空风暴来势之汹，天上依旧一片淡灰色，沉沉地压在大地之上，偶尔能见到空间波动的翻涌，着实是有些吓人。 程旻和秦瑶打算去任务中心看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可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时监局的任务塔已经被封锁起来了。 周围人头攒动，几乎所有的时行者们都挤了过来，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人，一层淡蓝色的光晕笼罩在任务中心的外面，六棱形的光影碎片流转，阻挡着外来者。 “我去，怎么回事儿啊，发布了任务不让人接吗？” “开门啊，喂，解释一下！” “什么意思，饥饿营销吗？有没搞错啊！” 周围的时行者们都叫喊着，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程旻看了眼任务塔外面依旧毫无波澜的空间屏障，心说这玩意儿指不定是隔音的…… 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在前所未有的红标任务的诱惑下，程旻看见了很多难得一见的“大佬”。 “青磐”的公会会长林青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前辈，当初的他名气可不比现在的程旻和俞方旭差，即使是年岁已高，林老爷子的身板依旧那么挺直。 还有“冷雀”的女会长冷苗苗，“斋门”的胡青玄，“画骨”的薛子爻…… 这些都是前辈了，现在基本都不怎么接任务了，他们来这儿的最大可能，便应该是镇场子了。 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争抢任务的情况，但大多都是后生私下解决，可今天的情况毕竟不同，因此这些“老妖怪”们都坐不住了。 可最吸引程旻注意的，倒是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 那人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样式很像古装，配一条勾了白边的水纹腰带，上头挂着一块纹路精致的碧玉，手里握着一把花纹繁复的古剑，薄唇紧抿，垂眸不语。在穿着现代高科技制服，正大声声讨时监局封塔的其他时行者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乌黑的头发朝侧边梳着，在脑袋后扎了个古人的马尾。五官不算特别凌厉，但棱角分明，加上那种云淡风轻的气质，让他不论站在哪儿，都有一种出尘的感觉。 “张子邙。”程旻小声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年轻一代的时行者里，名气最大的不是哪些公会里的会长，而是几个独行侠，其中就有张子邙。 程旻和俞方旭不能算完全的独来独往，毕竟他们俩曾经是阴阳鱼的建立者，要是碰到以前的兄弟们，还是会打个招呼，帮个小忙之类的。但是远处那位仙气飘飘的张子邙，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加入过任何公会。无数人曾经向他抛出橄榄枝，他的回应都只有冷漠的拒绝。 而且据传张子邙不仅冷，而且脾气很差。程旻虽然嘴毒，但其实很少真的生气，要是出手也顶多只是教训教训几个嘴欠的。秦瑶就不用说了，经常有人背后传小道消息，说秦瑶因为性格太好，早就被其他人夺了权，现在他这个阴阳鱼的会长只是个傀儡罢了。 但张子邙确是一个完全不知道他的爆点在哪儿的人，即使只是随便聊聊，说不定也能把他惹火了，在那之后么，便是张子邙的剑来招呼攀谈者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点是——不能评价张子邙的衣服，不论是说好话还是否认，都不行。 秦瑶耳朵动了动，歪着脑袋：“什么？” “张子邙。”程旻又重复了一遍，下巴轻抬，“前面。” 秦瑶顺着程旻的视线望过去，而张子邙似乎也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声音，缓缓转过脑袋，一双眼睛冰冷，毫无感情，仿佛极北位面万年不化的坚冰。 “噢！”秦瑶了然。 这时，旁边的人群中突然一阵骚乱，一个人影蹿出，向程旻二人的方向狂退，似乎有人正与他缠斗。那人满脸焦灼难堪，根本看不见有其他人站在身后，径直向秦瑶撞了过去。 程旻正打算出手低档，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后，一只天青色的宽袍大袖突然横亘在自己二人面前，修长的手指握着剑柄，剑鞘轻轻一扫，点在那人影的后背上。 人影立刻停了下来，向旁边一闪，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衣领口都是灰，头发杂乱，不修边幅。 “哪个偷袭老……”那人站稳后，转头就想骂，可看清楚了出手的人后，他就像被扼住了咽喉的鹌鹑似的，发出了奇怪的嘶鸣。 “滚。”张子邙缓缓吐出一个字。 那人狼狈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气愤地离开了。 而追打他的另一人，也停下了脚步，转身没入人群之中——此地不宜久留。 程旻趁着这个机会，上下打量了张子邙一番，果真是翩翩公子，如璞如玉，近看比远看更有一股难以接近的气质。 有趣有趣，高冷男神大冰箱啊。 张子邙回身，和程旻对视了一下，目光缓缓转向旁边的秦瑶。 程旻眯起眼睛，开口道：“多谢张兄。” 张子邙偏过脑袋，对他点了点头，又转回去和秦瑶对视着。 秦瑶直勾勾地看着那双黑眸，心里就想，这人还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好看诶，手里那把剑也帅得很，不过看起来好像挺旧了，是家传的吗，还是做任务时从哪个位面里得来的？ 两人这么对视着，程旻看不下去了，眉目传情呢这是？他拍了拍秦瑶的肩膀，给张子邙介绍道：“秦瑶，男的。” “闭嘴啊。”秦瑶甩开程旻的手，自己的名字虽然像女的，但到底也是爹妈起的，能怪他吗？ 警告地看了程旻一眼后，程旻转头给了目不转睛的张子邙一个微笑：“刚刚多谢你啦！” “不客气。”张子邙淡淡地开口。 程旻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像是X光似的，要把人照透。 这算……双标吗？ 秦瑶眨眨眼，有些疑惑地和程旻交换了个眼神，他之前听说面前的男人跟玉面修罗似的。虽然长得好看，但脾气差得很，问十句都不见得回你一句，他本来已经做好和程旻一样，只是被回以一个点头的准备了，但没想到张子邙居然说话了。 不过张子邙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张兄也是来看红标任务的吗？”程旻抱着最后的试探，又问了一句。 张子邙又机械地转过头，看着程旻点了点头：“是。” 接着眼神又飘回秦瑶脸上了。 程旻：…… 秦瑶觉得场面实在是尴尬地很，觉得还是找点话题，眼神上瞄下瞄，眼珠子咕溜溜一转，盯上了张子邙的衣服。 “衣服好看。”秦瑶认真地来了这么一句。 咻一声，人群中以程旻三人为圆心，空出了一个半径十米的圆，原本的嘈杂跟风吹走了似的，偌大的一片地方落针可闻。 程旻也绷紧了一根神经，手摸上腰间的鞭柄，要是张子邙动了手，秦瑶估计打不过，还得自己出手才行。 张子邙眉头挑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不同，程旻就见他原本绷紧的嘴角缓缓上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虽然不明显，但还是动了。 “多谢。” 程旻觉得他可以听到周围的眼球正“大珠小珠落地板”的声音。 没想到，狗血剧情还没结束，只听张子邙慢悠悠却又很认真地道。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套。” 程旻心中一凛，这是要拐人啊！ 就在他想先一步回绝了的时候，只见秦瑶“天真可爱又无辜”地点了点头，说出了纯种天真无邪大女主白莲花才配拥有的台词：“好啊，我什么时候去你那儿拿？” “随时恭候。”张子邙道。 程旻就觉得吧，这清冷如玉的张子邙的眼睛里正闪着光，还是绿色的。 “那家伙，目的不纯，你说是吧？” “嗯，不纯。” 程旻本能地回答了一句，才反应过来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头也不回，大步上前，把慢半拍的秦瑶拉走：“张兄，有缘再见。” 他不想回头看，因为怕见到俞方旭的脸，会忍不住动手。 可人不走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正当程旻想离开任务塔广场的时候，只听人群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吼叫声。 空间屏障如旧，但任务塔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笃……笃……笃…… 一个白胡子老头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脖子挂着一柄金色的钥匙，如枯木般枯窘的手握着一柄权杖。权杖的顶端是一个琉璃球，里面有一个正在不断旋转的沙漏，红木的尖端敲击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人群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仿佛那老头施了什么法术，平复了一切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喧闹。 “尊敬的各位时行者。”白胡子老头的声音缓缓传开，他似乎并没有用几分力气说话，但是声音自带一种洪荒感，在偌大的广场上回响，“风暴降临，时空崩碎，位面析裂，碎片将至，万物混沌，位面交连……” 一串拗口的话说下来，程旻听懂了个大概，但具体的情况，还是得等那白胡子老头儿来说。 却没想到，白胡子老头说完后，根本没有向被自己一串古文砸晕了的众人解释的意思，缓缓闭上了一双虽然皱纹满布，但依旧清明的眼，双手交握将权杖举高，满脸虔诚，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是在祈祷的朝圣者一般。 他身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向还满头雾水的大部分人解释道：“尊敬的各位时行者，本次时空风暴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破坏，除了时空缝隙之外，还有来自不同位面的碎片进入到了我们的世界当中。” “那红标任务就是把碎片找回来吗？”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奖励呢！” “大家稍安勿躁。”中年男人将又要骚乱的众人稳住，“时监局及时启用了空间屏障，因此碎片都被困在塔中。” 中年男人抬手一指，不远处，时监局建造的空间传送塔外面，也笼罩了一层和任务塔外一模一样的晶蓝色屏障。 “那我们该怎么办？”另一人喊道。 中年男子道：“位面碎片内的情况未明，我们只探测到，碎片里记载了其来源位面的一段记忆，如果贸然接触，很可能因此丧命。” “但是。”白胡子老人终于说话了，“这地方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权杖一抬，全息投影出现在广场的空中，画面里，一名时监局内部的机器人伸手接触了一片菱形的块状物，转眼间，便被那菱形里传出的电光和力道撕成了碎片…… 见此场景，刚刚还想提出质疑的时行者们，都纷纷变成了哑巴。 “那要满足什么要求么？” 听见这个声音，程旻又翻了个白眼。 众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俞方旭笑呵呵的和周围几个认识的人点头问好，也不觉得被注视有什么令他不舒服。 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道：“诸位回去等候便可，我们会用碎片与时行者们进行比对，并将提醒发至智能链。” “那我们能不去吗？”俞方旭说道，“我怕打不赢碎片里的怪物。” 周围发出了唏嘘声，要是连这人都没法完成，自己更不行了。 “装逼……”程旻嘁了一声，连张子邙都听见了，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那中年男人似乎被问住了，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白胡子老人，神色间似有询问之意。 白胡子老人清了清嗓子，道：“可以，到时候按提醒上的时间来传送塔里，老夫会帮你解除碎片和你身上的联系。” “那多谢了。”俞方旭悠闲地道。 秦瑶看了程旻一眼，又看了俞方旭一眼，心里不免感慨。 三年未见，俞方旭还是那个俞方旭，说话总是吊儿郎当，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笑容，当初程旻便是被他这般性格所吸引的。 可程旻早已不是以前的程旻了。 一切疑问解答完毕后，中年男人和白胡子老人都回了任务塔里，门也再次自动关上，人群渐渐散去。天空中，乌云流转，呈现出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虽然风暴暂时已经停止，可刚刚的可怖能量还是给众人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因此时行者们的动作都很快，不出十几分钟，原本堆满了人的任务塔广场上，只剩下程旻四人了。 “衣服。”张子邙将秦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自己身上，“记得来拿。” 白光一闪，张子邙的地址传到了秦瑶的智能链里。 “噢，好，”秦瑶点点头。 张子邙向另外两人简单一点头，握着剑大步离开了，天青色的衣摆高高飘起，远远看去，犹如来自古代的剑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恣意潇洒，仗剑天涯，看的路边几个女生都痴了，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的衣服和佩剑。 “别犯花痴了。”程旻拍了一下秦瑶的脑袋，“走吧。” 秦瑶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的，心里纳闷儿：什么犯花痴啊？ 两人在前面走，俞方旭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两条长腿毫不费力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倒是程旻越走越快，秦瑶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 “喂，喂！”秦瑶一把扯住程旻，喘的不行，“小旻你慢点。” 程旻停下脚步，胳膊肘撞了撞秦瑶。 “啊？”秦瑶不解地抬起头，见程旻朝后面使了个眼色，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情愿地转过身，拉长声音对俞方旭喊道：“你-干-嘛-跟-着-我-们-啊-----？” “我住公会里啊。”俞方旭摊手，理所当然地道。 秦瑶也对程旻摊手——你看吧，没辙了。 程旻气得不轻，俞方旭说的确实在理，他也没法把人赶走不是？况且现在的阴阳鱼公会会长是秦瑶不是自己，自己说了不算。 更何况，之前在前厅那一闹，在外人看来是自己没道理，而俞方旭只是单纯被欺负的那一方。 秦瑶就见程旻气呼呼地往前走了，自己回头和俞方旭相互摊手——任重而道远啊。 “滴。” 程旻被手腕上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抬起手，智能链闪了一下，在他面前的空气中投射出一条红色的字。 “任务R-17已经到达，请接受详细信息。” 程旻转回头，正想和秦瑶分享这个消息，就见身后的两个人也正和自己一般抬着手腕，面前各有一行一模一样的红字。 “卧槽！！！！！！！！！！！！” 老远的地方，张子邙手腕衣袖上一片红光，回过头看了眼任务塔广场。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幽怨又暴怒的声音不属于秦瑶后，淡定地转过头，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菜鸡写手求个收藏嘤嘤嘤 _(:з」∠)_ ☆、古鬼村（3） 两天后。 “诶，走了。”秦瑶坐在床边，推了推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的程旻。 程旻的声音闷闷的：“我不去了。” “哎……”秦瑶搓了搓脸，“随便你吧，但是你起码得去一趟吧，那白胡子老大爷说的话也你听到了。” 程旻把脸埋在枕头里，瘪了瘪嘴，不情愿地翻身起床。 秦瑶无奈地摇头，自从上次受到了任务提醒后，程旻就千方百计地想把这件事赖掉，无关别的，就是俞方旭也被位面碎片选中了，他心里膈应。 分明就是个大馅儿饼，程旻居然不要…… 饱汉不知饿汉饥说的就是他吧。 一个小时后，前厅里的秦瑶和俞方旭终于等到了洗漱完毕的程旻，打扮依旧是那么简单，但胜在脸好，怎么捣腾都好看。 程旻本来已经自己走了一段儿了，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 “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秦瑶自然地道：“刚刚啊。”还摇了摇自己宽大的袖子：“好看吧。” 秦瑶身上那身儿衣服，和之前张子邙穿的几乎是一个款式，就是码小了一圈。 “你什么时候去拿的？”程旻追问。 秦瑶将腰带挪了挪，头也不抬：“昨晚去的。” 程旻一把扯住他的手臂，问道：“没别的事儿吧？” 程旻虽然常常拿他名字开玩笑，管他叫“瑶子”，秦瑶自己也说什么喜欢漂亮姐姐，但说实在话，秦瑶对感情的敏感性几乎为零。 别被人吃豆腐了都不知道。 秦瑶把程旻的手拍掉，很是心疼被抓皱的袖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不解：“什么别的事儿？” “就拿衣服？然后你就走了？”程旻问。 秦瑶点点头：“是啊，我去了后他说衣服刚拿到手，不清楚尺码合不合适，让我试穿一下。我换上后发现刚好，然后张子邙就叫我今天记得穿，没了。” 虽然话说的简洁，但是程旻还是抓到了重点：“你当着他面换的衣服？” “怎么了，大老爷们儿还怕人看？”秦瑶一昂脑袋，“我可是要练好腹肌，未来勾搭漂亮姐姐的！” 说罢，他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程旻觉得脸有点僵，心说你还腹肌呢……一肚子大白肉。 俞方旭的声音又从后面飘了过来：“真好骗啊。” “没我好骗。”程旻冷冷地留下这么一句话，连看也没看俞方旭一眼。 俞方旭也不气馁，挑挑眉，虽然有些扎心，但起码愿意回自己的话了不是？ 几人开着反重力车到了传送塔，按任务指示进了大门。 一进大门，程旻不由地震了一下，他那三年里疯狂地刷任务，是最了解这空间传送塔里的各种设施，建构的，可现在眼里看见的样貌，却让他完全不敢认。 原本富含着高科技元素的传送塔，此时早已面目全非。 之前站在楼底抬头，便能透过透明的塔顶看到外面的天空，一层四周的墙壁都是液晶屏幕，光芒流转间，指示出前往不同位面的方向。AI机器人或飞或走，指引着新手接取任务，或是跟随者传送塔的员工去修复空间隧道，一切井然有序。一层的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基座，上头是全息投影的宇宙位面分布图，恢弘庞大，一眼看过去，满满的全都是星系星云，震撼力十足。 而现在的传送塔，抬头望去只有破碎的晶片在空中飘浮着，顶上一片乌墨色的混沌，不时还有闪电翻涌，塔里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只有几颗夜明珠在散发着幽幽的冷光，既压抑又沉重。 “来了。” 程旻打了个冷战，回头一看，才发现张子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背后。 秦瑶倒是很淡定，似乎根本没被吓到，高兴地抬起手晃了晃，道：“你看，我穿了。” 张子邙点点头：“看到了。” 程旻看着秦瑶那副傻得都要冒泡的样子，痛心疾首，预感自家的白菜要被拱飞了。 “对了。”张子邙似是想起什么，对程旻道。 程旻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点点头：“张兄。” “你要是想不去，恐怕没这么简单。”张子邙道，表情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猜测。 程旻怔了一下，转头怒视秦瑶——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秦瑶抬头望天。 张子邙向前迈了半步，这动作在程旻眼里简直就是老母鸡在护鸡崽儿似的，只听他道：“我骗出来的，不是他主动讲的。” 程旻怎么可能相信，张子邙的性格有目共睹，会主动问这些八卦才怪了。 不过他更多的还是好奇张子邙那句“没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俞方旭突然道：“来了。” 四人转过头，就见那天的中年男人已经出现在不远处一闪自动门边，他身边跟着一个小机器人，悬浮在脑袋旁，圆咕隆咚的像个球似的。 小机器人见了四人，便直接飞了过来，头顶上伸出一个类似于探头的东西，将四人上下扫描了一遍。 “身份已核实。”标准的一板一眼机械音。 “几位，请吧。”中年男人伸出手，示意程旻等人跟着自己。 穿过两条回廊，沿着盘旋楼梯上了三楼，一扇白光氤氲的大门出现在几人面前。门后，那白胡子的老爷爷正盘腿坐在地上，权杖橫放于膝，面前漂浮着一块菱形碎片，白光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把正间小室都照亮。而旁边原本的空间传送门，已经由晶蓝变为了灰黑，上头还加了一道铁笼。 “姜老，最后四人到了。” 白胡子老爷爷点点头，沧桑的声音飘出：“进去吧。” “前辈。”程旻上前一步，“请您帮我解除碎片和我的联系。” 俞方旭注意到，中年男人似乎瞬间紧张了起来。 白胡子老爷爷摇了摇头：“碎片的选择，是命，天命不可违之。” “可您那天……”程旻傻眼了，难不成张子邙还真的一语成谶了？ 白胡子老爷爷淡然道：“碎片是责任，也是恩赐，年轻人，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呢？” 程旻无言。 “先生。”中年男人插话道，“不是我们那天有意隐瞒，只是碎片选中者要是不参与，下场可能和强行进入碎片是一样的。” “什么？”秦瑶不敢置信地道，“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中年男人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程旻摆摆手，让秦瑶别说了：“算了，反正就就是一个任务，走吧，早去早回。” 两人的语气不似说笑，也并未有强迫和欺骗的感觉，这他能看得出来。 既然是命数不可违，大不了进去后，不理那个谁就行了。 “其他的时行者已经进去了。”中年男人见程旻答应了，也松了口气，“但是有很重要的一点，请几位一定要牢记。” “时监局经过对位面碎片的分析，发现它们似乎是有意识的。”中年男人道，“因此它会直接抹除不属于那个位面的外来者，所以，请各位进入位面碎片后，千万不要明说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则和普通任务相同，最终的目标是找到位面碎片本体所在的地方。” 小机器人飞到了俞方旭面前，上下扫描他的身体状况，进行最后的检查。 俞方旭拍了拍小机器人的脑袋。 一副友善大哥哥的模样。 小机器人似乎很高兴被这么摸头，绕着俞方旭欢快地飞了两圈。 程旻翻了个白眼，到处撩，机器人都不放过，渣男。 “事不宜迟，诸位请吧。”等检查完四人身体状况良好后，中年男人催促道。 程旻懒得耗下去，直接走到了最前面，就听后边张子邙道：“要是怕就拉着我。” 不用想也知道是对谁说的。 面前的位面碎片远看只是一片白光，而近看则变为了漆黑的深渊，犹如看不见尽头的宇宙，星光流转，美则美矣，但这背后，隐藏着人类所无法企及的神秘，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 “走吧。”程旻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脚踩进那碎片之中，一股失重感传来，慢慢地便失去了意识。 …… 等再次醒来，程旻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于时空隧道的地方，周围流光溢彩，和万花筒似的，他四处看了看，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你是……” 执行任务过程中，每个时行者都会换出另一副模样，既是对他们的保护，有的时候也是为了方便行事，例如男人伪装成女特工之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并不稀奇。 那人看了他一眼，面容虽然陌生，但程旻觉得眼神有些熟悉，尽是淡漠疏离。 “张兄？” 那人没出声，开始往前走。 那应该就是张子邙了。程旻心想道，也抬脚跟了上去。 “这是在传送途中吧。”程旻向四周看了看，推测道。 “应该是，这些花纹我在资料里看过，和时空错连有关。”那人道。 这时空隧道有些神奇，当程旻往前走时，隧道会自己向后流动，就像跑步机一般。隧道的内壁布满了像蝌蚪文一样的符号，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正在打圈旋转着。 走了约四五百步，程旻就发现前面有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可靠近后才发现，那两人的衣服，是一个款式的——秦瑶早上穿的那一款。 程旻顿住了脚步，试探地喊了一声：“瑶子。” 那人回过头，虽然五官不同，但依旧是一张娃娃脸，甚至比秦瑶本身看上去还要稚嫩几分。惊喜地招了招手：“快，前面到了，” 旁边那人不用说，自然是张子邙了。面容虽然做了改变，但气质还在，而且新的五官也不难看。 程旻眯起眼睛，转头恶狠狠地剜了身后，被拆穿而变得嬉皮笑脸的人一眼。 “小旻。”俞方旭笑着凑过来，“别生气么，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程旻冷目相答，随后抬腿往前走。 今天早上程旻根本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俞方旭身上，哪知道他穿的是什么。 秦瑶想上去劝劝，毕竟这次的红标任务谁也没经历过，还是要四个人通力合作才好，而且按他们现在对位面碎片所知道的“动不动就杀人”的特点，估计没那么容易把这件事完成。 可刚迈了两步，只觉身后一股力道，秦瑶便被张子邙勾住了脖子。 “自己的感情都不操心，光操心别人了。”好听的声音在秦瑶耳边响起，耳根热乎乎的。 秦瑶转过脑袋，看着张子邙一双微垂的眼睛，来了一句：“我什么感情？” 张子邙嘴角抽了抽，缓缓地松开了秦瑶：“无事。” “别啊，我什么感情。”秦瑶缠着他不放，非得逼问出来张子邙说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他知道有人暗恋自己，一定得问出来才行，不然错过了哪个漂亮姐姐，岂不是终身遗憾？ 短短的一段距离，倒是很快就走完了，穿过一道白色的光墙后，一行人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这红标任务，迎来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古鬼村（4） 从时空隧道的尽头出来，脚下踩着的，是一座小山的山顶。不远目力可及处有一座小村庄，再远的地方，便是模糊的地平线了。既然这是碎片里的世界，那地平线处应该就是边界，他们大概无法通过。 “这儿怎么这么热啊。”一走出时空隧道，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灼烫的空气，不出多久，程旻身上便被闷出汗来了。 他原本的衣服是自带温度调节元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这个世界里，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高科技用品完全都失去了作用，包括腰间使得最顺手的激光鞭，也用不了了，现在就像个没电池的手电筒似的。 程旻回头看了看，秦瑶和张子邙身上的那种长袍本来就比较繁复，件数也应该比较多一些，可异样的是，两人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悠闲自在地沿着山路往下走，和郊游似的。 “你们不热吗？”程旻问了一句。 秦瑶看了看天，刺目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太阳很大，但是不热啊，挺舒服的。” 程旻猜想到了什么，回身几步捏住了秦瑶的衣袖搓了搓，入手的丝绸触感良好，又滑又冰。 “这料子……” 张子邙对程旻点点头，示意他想的是对的。 程旻抹了把汗，心说这原生态就是好。如果丝绸本身就是冬暖夏凉的材质，那么碎片的限制自然不起作用了。 看了看身上的长袖长裤，程旻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赶到目的地，说不定还有空调。 突然间，旁边伸出一只手，上面有一件叠的整齐的黑色短袖。 程旻抬头，就见到换了一张脸的俞方旭正对着自己微笑：“小旻，换上吧。” 程旻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了，换了张脸的俞方旭看起来没那么讨人厌了，而且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自己吧，穿他的衣服……总比热死好。 在某些事情上，程旻才不会选择拒绝“嗟来之食”。 两人的尺码相当，程旻走到道边上一棵树后，快手快脚地脱了外套，将俞方旭的短衫换了上去。 衣服上淡淡的味道，在程旻的记忆里依然清晰。 感觉就像当初被他从背后拥进怀里一般。 想到这儿，程旻就感觉心口像被刺了一下，立刻便想把衣服再脱下来。真是该死，俞方旭还是俞方旭，换汤不换药，一张皮囊又能改变什么？ 骨碌碌…… 恰在这时，旁边传来的异响吸引了程旻的注意力，他手上动作一顿，低头看去，是一块小鹅卵石。 “咕咕咕……咕……” 程旻抬头，就见一只像夜枭的动物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日头正盛，猫头鹰会出来活动么？程旻一面想着，一面弯腰捡起了那块卵石。 不细看则已，一看，他才发现那石头上有蹊跷。 青灰色的鹅卵石上，不知用什么颜料，画上了奇奇怪怪的花纹。那纹路有些像甲骨文，但还要更加晦涩一些。程旻觉得颜料的质地不对，凑近闻了闻，鼻腔里钻进一股子浓烈的腥味。 林子外头，张子邙正抱着手，看着秦瑶苦口婆心地教俞方旭怎么挽回程旻的心。他暗暗摇了摇头，这人自己都不开窍，怎么还当起老师来了。 不过……可爱的很。 “瑶子，过来！” 秦瑶刚说到程旻这些年吃东西的口味变化，就听身后传来程旻的喊声，他还以为自己的话被听见了，霎时汗毛倒竖，砸吧砸吧嘴：“干……干嘛？” 张子邙上前两步，搂着秦瑶的肩膀拍了拍，抬了抬下巴——我陪你过去。 俞方旭看着前面把手放在秦瑶肩颈处，光明正大搞小动作的张子邙，心说惨还是自己惨呐，连程旻一个笑容都看不到。 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道高数题——真的太难了。 “你们看看这个。”程旻将鹅卵石递给秦瑶，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将换下来的外套绑在腰上。 俞方旭的心思完全被吸引到了别处：程旻潇洒地站着，一只脚踩住树根，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腰上外套的衣摆晃晃悠悠，林间的阳光照在脸侧，染上一层暖晕，满满的都是少年感。 “诶？”秦瑶打量了一眼，转头问道，“你认识这个吗？” “不。”张子邙摇摇头，他也没见过这是什么，只觉得那猩红的符号带着股阴诡之气，刺目的很。 俞方旭听见两人的说话声，才看了一眼，顿时被吸引了注意。 “抱歉。”俞方旭从秦瑶手里拿过鹅卵石，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是……玛尼石？” “嘛玩意儿？”秦瑶一句天津腔，惹得张子邙忍不住看着他笑。 程旻只觉得牙酸，这两人…… “玛尼石。”俞方旭抛了抛手里的鹅卵石，“也叫玛智石，用颜料将经文刻在石头上，能镇压鬼邪。” 程旻神色变了一下，冷汗涔涔：“鬼邪？” 俞方旭压了压翘起的嘴角，道：“嗯，鬼邪。至于这个颜料么……” 他凑近闻了闻，道：“应该是什么东西混合了血而制成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黑狗血和朱砂，但应该差不离。” 朱砂，黑狗血，玛尼石…… “哎你别说了。”秦瑶担心地看了眼有些慌了的程旻，对俞方旭皱皱眉头。程旻这人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但是唯一敬谢不敏的，就是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别说看鬼片了，就算让他看个恐怖电影的海报都能脑补的一晚睡不着觉。 程旻也反应过来了，有些怨愤地看着俞方旭——你是不是骗我？ “没，我说的是真的。”俞方旭转动着手里的玛尼石，“不过就看不出这镇压的是什么东西。诶，这还要吗，不要我扔了。” 程旻一把抢回来，自己的东西，凭什么他说扔就扔？ 沿着山路走了约摸半个小时，刚刚在山顶所看到的村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居民所住都是矮房，屋顶是尖的，不像是干旱地区该有的建筑风格。小院子里的菜秧子都是干黄的，不知是遭了旱灾还是什么，干燥的狠。 相比起浓郁的山林，这片村庄倒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枯瘠如沙漠，遍地无生机。 “哟，过路的吧。” 旁边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老大娘抱着个木盆走了过来，一头干枯的白发，眼角都是皱纹，看着几人笑。 程旻低头看了眼，盆里的瓜果都是干干瘪瘪的，没什么水分。 “是啊大娘。”秦瑶的娃娃脸笑成一朵花了，“想问一下您，这儿附近有没有能让我们借宿的地方。” 大娘看着白嫩嫩的秦瑶，心说这小脸儿跟城里卖的水蜜桃似的，真想掐一把。她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条泥路，热情地道：“沿着这条道就能到俺们村长家，刚刚也来了几个人，说不定你们能碰上，到时候让村长给你们一起安排。” 秦瑶嘴甜地道了谢，还说了几句好话，把老大娘哄得眉开眼笑的。张子邙在一旁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泥路不好走，但好在没下雨，最多也就是尘土大了些，程旻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村子的经济条件可以说并不是很好，土壤都有些干裂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娘都挽站在地里，抱着盛着泥水的木桶小心翼翼地浇灌着作物。 太阳挂在天上，远远望去都能看到热浪翻涌，程旻拍了拍秦瑶，道：“瑶子，你说这儿明明没什么雨，为什么房顶都建的那么斜，不是更难把水分储存下来了吗？” 秦瑶摇摇头，他也不清楚，按理来说，旱区屋顶平，涝区屋顶陡这是常识，除非…… “会不会旱灾是这几年才发生的，以前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有可能。”程旻悟过来，点了点头。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很高大的房子，有点像酒店式的建筑，但砖瓦上也覆盖上了一层黄土，显得有些破旧。 程旻上前敲了敲门，没过多久，一个戴着瓜皮帽的大叔探出了脑袋来，衣着有些破，上头打满了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补丁。 “您好。”秦瑶打了个招呼，“我们是路过的，听说这儿可以借宿，所以可能要叨扰一下。” “噢，路过的啊！”那大叔一听来意，立刻打开了门，热情地招呼众人进屋，“刚刚也来了几个借宿的，现在正吃饭呢。咱们村穷，一般都没人肯来，要是住不惯，还请你们多担待。” “没有没有。”秦瑶连连摆手，“打扰您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好嫌三嫌四的。” “诶，别客气。”大叔带着众人进了大厅，就见正中的长条餐桌上已经坐了好些人，正吃着热腾腾的饭菜。 旁边一个扎着头巾的汉子搬来了四张木椅，招呼几人坐下，那些食客们有的就像没看到，有的则是抬起头，上下打量起程旻几人来。一个女子在秦瑶身上停留的时间久了些，就被张子邙直接挡住了视线。 程旻：...... 人家只是看你们的情侣服而已...... 俞方旭眼疾手快，坐在了中间的一个位置。 张子邙见状，拉着不明所以的秦瑶就直接坐在了另外两个连起来的位置上。 程旻：...... 程旻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了俞方旭身边的位置上，用后脑勺对着他，和秦瑶东扯西扯，心说幸亏张子邙不爱说话。 旁边的是个看起来胆子很小的男人，瘦瘦弱弱的，戴着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他从几人进来以后就没动弹过，几乎要把脸埋在盘子里，抓着筷子扒拉自己的饭菜。 程旻看了他一眼，那男人感受到目光就抖了一下，抬起眼小声地嗫嚅了一句：“怎，怎么了......” “没事，打扰了。”程旻很礼貌地回了一句，并未打草惊蛇。虽然这男人看上去人畜无害，但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进了碎片后，人的外表都可以掩饰，何况性格。 俞方旭倒是很自然地伸长了腰，隔着程旻就和那人攀谈起来：“诶，老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男子看过来，或许是俞方旭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他开口说道：“就......两个小时之前。” “你是最早到的吗？”俞方旭追问道。 那男子摇摇头，目光转向对面另一个壮汉。那人长的头大脖子粗，一脸的络腮胡，见俞方旭和那胆小男子望过来，顿时瞪圆了一双怒目，将手里的木筷子一拍：“你瞅啥？！” ☆、古鬼村（5） 胆小男子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激灵，连忙低下了头，鼻子差点撞到盘子上。 程旻嫌弃地往后靠，后背死死地贴在椅背上。俞方旭几乎整个人都斜着往他身上压，分明是看准了自己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故意这么做的。 俞方旭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程旻的脸色，也毫不在意那大汉的语气，只听他道：“老铁，这嘎达东西好次么？” 那大汉似乎傻了一下，没想到俞方旭会回这么一句，点点头道：“还行。” 俞方旭：“东北那旮旯的？” “是啊。”那大汉随便用衣服抹了抹手，居然唠上了，“我家X屯儿的，你呢？” 程旻就这么傻眼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越来越开心，根本没注意到俞方旭的手肘正缓缓滑向桌沿。 “诶诶诶！” 俞方旭手一滑，整个人就趴到了程旻的腿上，脑袋还埋在…… “滚啊！” 秦瑶刚刚还在和张子邙叽里咕噜说这衣服多合身，程旻一声怒吼直接把他吓到了，整个人都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张子邙趁机伸手摸了摸秦瑶的心口——别怕别怕。 顺便感叹了一下，手感肉肉的，真舒服。 旁边安静吃饭的几人也吓到了，尤其是那个胆小的男子，手上的勺子都差点被他扔了出去。 “抱歉抱歉，”俞方旭赶忙爬起来，给周围遭了惊吓的众人赔礼，“手滑了手滑了。” 油嘴滑舌的，满脸赔笑，但是配上这张脸，其他人倒还真吃这一套。 颜值即正义，到哪儿都适用。 “小旻。”俞方旭见程旻也因为他那声咆哮而有些尴尬，赶忙逮住了时机，充分发挥了即使不是自己的错，也要大包大揽的舔狗精神，“我不好，你别生气。” 程旻的态度也放软了些，毕竟怎么着也是俞方旭帮自己挡了这一回，如果是他自己，肯定做不到这么好声好气的，万一遇上个脾气差的，估计能打起来。 一码归一码，程旻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诶我说。”那壮汉敲了敲桌子，对俞方旭道，“老铁你这媳妇儿脾气真冲啊！” 俞方旭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程旻的胳膊：“不是兄弟，你误会了。” “咋了，男媳妇儿不是媳妇儿啊。”那壮汉又一回语出惊人，简简单单两句话，几乎把程旻气晕过去，心里已经开始了疯狂问候那大汉全家。 秦瑶也回过神来了，急忙在他耳边道：“情况复杂，你先忍着。” 程旻一口牙都要咬崩了，血管突突的往额头外跳，但考虑到任务至关重要，能少一件事是一件，不得已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只是好好地记住了这张脸，准备找个机会把这傻X玩意儿打成猪头。 壮汉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哪儿不对，甚至连程旻的怒意都没感受到，俞方旭心说他也真够大条的，身边那人儿脑袋顶都要烧起来了，他还吃呢。 “诶，兄弟，尊姓大名啊？” “刘获。”那壮汉答道，“你呢？” “方闵。”俞方旭道，“我爹姓方，我娘姓闵。” 程旻一听就毛了，这人几个意思？这名字分明就是挑俩字组出来的，怎么随口都能扯出些门道来？ 俞方旭还没停呢，拍拍程旻的肩膀，道：“我表弟，闵旭。” “噢表弟啊。”壮汉点了点头，“还以为媳妇儿呢。” 你还说！ 秦瑶也听出了些门道来，他看状况不对劲，赶忙插话，学着俞方旭的方式，对壮汉道：“我叫姚芒，这是我哥姚青。”说罢，还对程旻挑挑眉——我陪你，公平了吧。 在场众人同时都感觉到张子邙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好。 程旻心说你要当臭弟弟是你的事儿，别扯上我。 “菜来咯!”刚刚离开的村长大叔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有一大碗馒头和几碟小菜，“村子里这几年收成不好，粗茶淡饭的，实在不好意思。” 几人也不是娇生惯养的类型，秦瑶道了谢，将餐食整整齐齐地摆好，拿了个馒头给还在气头中的程旻，以作安慰。 他自己又拿了一个，可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抢走了。 秦瑶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张子邙，心说不是高冷范儿的吗，怎么感觉做事儿那么像孩子…… 程旻赶紧在自己的馒头上咬了一口，跟拉响一级警报似的盯着俞方旭，那眼睛恨不得把人钻透了似的。 不过俞方旭倒是没再作怪了，其实也不是别的原因，主要是刚刚在程旻腿上趴了那一会儿，心里舒坦多了。 “诶，那边的。” 几人闻声抬起头，除了张子邙还是在自顾自地吃着东西，顺便往秦瑶碗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出声的是一个衣着火爆的女人，脸上抹的那叫一个白，比脖子黑了不知多少度，程旻看过去，心说这女的干粉刷匠的吧。 艳红的嘴和刚吃完小孩似的，淡紫色的眉毛几乎画到了鬓角里头，配上五颜六色的眼影，看上去实在是很夸张。 程旻想起了一部古早小品，很想模仿小沈阳来一句：龚琳娜老师，你是龚琳娜老师么！ 那女人先是炫耀性地抖了抖那两团肉，直接把秦瑶震傻了，他平时虽然喊着要认识漂亮姐姐，但真遇到了，最不敢说话的也就是他了。 “有什么事吗？”俞方旭道。 女人把肩头的波浪长发往后一披，拖着下巴妩媚地眨了眨睫毛浓密的大眼睛，红唇微微嘟起：“几位哥哥也是来做生意的？” “生意？”俞方旭装傻充愣，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打听起来，“什么生意，能带我们一起吗？” “呵。”女人娇俏地笑了一声，手拉了一下肩带，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俞方旭身边俯下身，那两大团几乎要挤到别人脸上，声音娇滴滴的，“哥哥不用骗我，鹿昭又不是傻子。” 程旻心里暗啐了一口，撇开头。 俞方旭歪着脑袋躲开了些，抬手向后一指：“我可不会骗人，我还小，我弟弟才喜欢骗人，而且还不讲道理。” 程旻：？？？ 放你大爷的……第十六个字母！ …… 秦瑶一直在旁边傻呆呆地盯着那两只白色的大兔子，突然间，耳朵后传来张子邙低沉的声音：“这么好看吗？” “什么……”秦瑶回过头，脸有点红，盯着地板看，“什么东西……” 张子邙把秦瑶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自己，凝视了大半天。 秦瑶有些心虚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干嘛？” “干。”张子邙道。 “啊？”秦瑶张大嘴，“啥？” “没事，吃饭。”张子邙塞了个馒头进秦瑶嘴里。 “哦。”秦瑶腮帮子鼓鼓囊囊，乖乖吃饭，每次当他想偷偷往那边的“兔子窝”瞄一眼的时候，张子邙都刚好会夹一筷子菜给他。 …… “哦？小弟弟，骗人可不对哦。”鹿昭对程旻道，“你要是不听话，姐姐就要替你哥哥管教你了。” 嘿！真把自己当大嫂了。 啪啪两声，程旻手中的筷子应声折断，俞方旭就见他和被扯了尾巴的猫似的，浑身毛都炸起来了，龇着牙就要扑上来挠人。 “这位小姐，你可别乱说啊，我弟弟要生气的。”俞方旭急忙给人顺毛，语言动作极为浮夸，一点表演精神都没有，显然是在和鹿昭乱扯一气。 “行了。”鹿昭只觉得自己被涮了，本来心里盘算好的美人计也落空了，便不再装出那副娇滴滴的模样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和你们合作的。” 她故意把话说的很大声，这行为引得程旻心里很不舒服地看了她一眼。 鹿昭这么说，就是故意把他们的身份暴露出来，如果周围还有其他隐藏了身份，对他们有敌意的时行者…… 敌在暗我在明，实在是劣势。 “这女的，不单纯。”秦瑶将张子邙塞进他嘴里的酸黄瓜咽了下去，说道。 张子邙：“你还能看出她纯不纯？” 秦瑶点点头：“那是。”他根本没把张子邙的话往那方面想。 一餐并不算安稳的午饭下来，几人也摸出了一些线索，那鹿昭应该也是时行者中的一个，至于刘获和那个胆小的男子，身份还比较模糊，两人的性格——至少是表现出来的性格——一个大大咧咧没什么拘束，脾气有些冲；一个则是胆子小的要命，连和生人说话都不敢。 吃完饭，村长带众人上了三楼，这里装修的的确很像宾馆，房间都是一间间相连，排的整整齐齐，连里面的用具也是一个样式的素白，但不知道是因为东西用久了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有些白的发灰，看上去很不舒服。 “如果几位想要洗澡，就和我说一声，我叫人把热水送来。”村长握着门把手，笑着又提醒了一句，“不过最好早一些，我们这村子里水不多，要到老远的山上去挑，要是晚了被其他人用完了，你们可就没得用了。” 说罢，他也不打算多留，似乎还有事儿，带上门准备离开。 “大叔您等等。”秦瑶喊住了村长。 村长才刚走了两步，不解地回头：“咋地了？” 秦瑶从袖口里掏出了那块刻有红色符文的玛尼石，是程旻刚刚偷偷塞给他的：“叔，您认得这个是什么吗？” “哎哟！”村长表情很是意外，连帽子都差点掉了下来，神色严肃地扫了四人一圈，指着那玛尼石，“这，哪儿捡的？” 程旻看着村长变幻的神色，心中暗暗庆幸是让秦瑶问的。他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人畜无害，加上秦瑶进入这个世界后年龄显得更加小了一些，掩饰真正目的也更方便，不容易惹人怀疑。 “村长，这石头有什么说道吗？”俞方旭也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询问道，“我们只是在路上见到了，觉得有趣，所以才捡回来的。” “有趣什么啊！”村长听了几人的话，语气里都带了点训斥，犹如教训不懂事的后生，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道，“这是山神令，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山神令？”秦瑶张大了嘴，有些焦急地替自己辩解起来，“村长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看它好看，才拿回来的，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村长看他慌乱的表情，觉得自己也有些太凶，吓到这个小男娃了，放轻语气安慰道：“没事儿，这山神令林子里还有很多，不用担心，只是这东西不吉利，你还是别带着了。” 说罢，他还转头指责了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张子邙一句：“你也是，怎么什么都让你弟弟碰，这哥哥当的……” 话音刚落，张子邙便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闪过冷光。 作者有话要说：　　龚琳娜老师唱歌真滴好听！ 但是忐忑的眼妆让我真的忘不了hhhh ☆、古鬼村（6） 程旻一看不妙，就想上前拦着，这村长是他们现在主要的信息来源，而且他的背后还有村民们的支持，可得罪不得。 却没想到，张子邙开口说了一句话：“舍弟顽皮，日后定当好好管教。” “行了行了，下次注意点，孩子小，你也别太凶。”村长见他态度良好，便也只是轻轻带过一句了。 “这山神令是做什么的，村长您能给我们说说吗？”程旻松了一口气，问道。 秦瑶也帮腔：“是啊是啊，我也想听。” 村长眉头微抬：“真想知道？” 秦瑶点头呀点头。 “行吧。”村长扶了扶帽子，“那叔给你说说。” 村长似乎很喜欢秦瑶，程旻盘算着，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让他去问好了。 “这地儿啊，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村长扯了张木凳坐下，语调里似乎有些愁绪，“咱们村的名字叫古鬼村。” “古鬼村？”程旻缩了缩脖子，“怎么起这么不吉利的名字。” 俞方旭眼睛一亮，往程旻身旁站近了一步，跟护卫似的立在他的身后。 而且程旻并没有展现出反抗的情绪，这让他更加志得意满了，几乎连尾巴都翘起来。 “原本是叫枯槐村的，但是前两年来了个道长，说咱们村子天星为镇，五行属土，木又克土，要是村名里有木，是大不吉。”村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掰着指头回忆那道士的话，“那道长还告诉我们，木赖水生，水润泽生木，所以他开祭坛做了个法，请来了山神镇妖邪，又请来天庭的战神斩断了我们村的水脉，所以我们村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程旻闻言，不禁皱起眉头。因为一个牛鼻子道士几句骗人的话，就改了村名，实在是有些愚昧落后，更何况还为此斩断了水脉，连水都没有了，难怪村子会连年欠收，如此贫瘠。 “那道长可是个高人，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村长见程旻几人的神情，有些不悦地道，“道长说我们村里原本是遭鬼缠上了，他这么做法，虽然断了我们村的水源，却也保住了大家的命。之前有个后生不信，跑去山里想挖开泉眼，就再也没回来！道长说，就是让水鬼和木精索了命了！” 几人都有些无语，这五行之说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全凭主观臆断，村长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众人只觉得那道士就是来骗钱的。 “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村长似乎真的不高兴了，一直堆着微笑的脸也耷拉下来，似乎不想再说了。 秦瑶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叔你误会了，我们只是从没听说过这么神奇的事儿，觉得那道长实在是神通广大，想亲眼见识一下。” 村长听他这么一哄，脸色缓和了不少，道：“那可能没办法了，道长早就修行结束，回仙山去了。” 说完，他也不想再留了，起身道：“我还有事儿，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抓紧休息下吧，晚上吃饭叔再喊你们。” “好，谢谢叔。”秦瑶乖巧地应道。 村长大叔点点头，打开了房门，就在那一刻，楼下传来乒铃乓啷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咚咚咚的脚步声，越传越近。 “村长，村长！”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房间门口，袖口都不止被什么东西勾烂了，露出了晒成蜜色的小臂。 村长一把捞住差点摔了个狗啃泥的少年，皱起眉头训斥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讲吗？” 少年擦了一把汗，手上有土，和汗水和在一起，将脸弄得脏兮兮的，只听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句话。 正是这句话，让村长直接变了脸色。而这太过巧合的事情，也让房间里的几人心里暗暗一惊。 “村长，魍水河……魍水河又……又有水了！” 少年嘴里的魍水河，就是被村长嘴里的牛鼻子道士斩断了水脉的那条河，按照村长的说法，河床早已干涸了好几年，怎么突然就复流了呢？莫非有人上去凿开了土坝，引活了水脉？ 村长听见消息便跟着少年跑了，留下四人在屋里面面相觑。 “去看看吗？”程旻问道。 俞方旭点头，张子邙摇头。 “瑶子，去不，我不想一个人去。”程旻扯了扯秦瑶的袖子。 “可以啊。”秦瑶点点头，“去看看吧，我总感觉这和任务有关。” 自从进了碎片以后，他们才发现任务塔那个中年男人几乎什么都不懂，或者说碎片里变数太多，情况又前所未有，时监局自己也掌控不过来。 一个是他们带的装备全都失效了，躺在虚拟背包里根本取不出来；第二，便是根本没有任务指示，也没有任何的分析系统可以使用，程旻也早就试过了，凯尔就像休眠了一般，根本无法接通。 众人现在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只能凭借多年积攒下来的本能对任务指向进行判断。 程旻和秦瑶走在前面，讨论着魍水河的事情；俞方旭和“真香”了的张子邙走在后头，问道：“张兄有没有考虑加入阴阳鱼？” 张子邙眉头微蹙：“嗯？” “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俞方旭双手交握放在脑袋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人，“张兄要是有那个想法，便还是早些行动。秦哥在感情方面是没有开窍的，如果你不表达的明显些，他真的感觉不到。” 话，点到即止便可。俞方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朝前头的程旻追了过去。 张子邙眼皮低垂，握着剑的手背在腰后，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秦瑶的声音响起，张子邙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退到了自己的身边，他看了眼前头，俞方旭不知又说了什么，把程旻气得跳脚，却又懒得和他发生任何交流，怒不得发，脸色通红。 “无事。”张子邙笑了笑，“程旻他俩又怎么了？” “喔，小旭又逗他呢，说的魍水河还有鬼故事什么的。”秦瑶也笑起来，“我别堵在中间，给他俩点相处的时间。估计是因为容貌变了吧，小旻好像杀意没那么重了？不过总还是件好事儿。” “可能程旻本就还没忘记那份感情。”张子邙难得对他人的事情做出评价，“或者，在他潜意识里，俞兄之前的背叛，必有隐情。只是三年的不辞而别，对他来说伤害太大了，程旻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张子邙的话让秦瑶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他歪过脑袋凑近了些，看着张子邙清冷的侧脸，“别人都说你冷心冷面，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地分析了这么多。” 张子邙也偏过头，凝视着那双几乎能把自己魂都牵走的大眼睛，眉头一挑：“你也觉得我冷漠吗？” “哪有。”秦瑶继续溜溜达达地往前走，手背在身后，“你只是不愿意管身外之事罢了，和我不一样，我太八卦了。” “这不叫八卦。”张子邙摸了摸秦瑶的脑袋，“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不管身外之事。至于程旻他俩……” 张子邙目视前方，余光却留意着秦瑶的反应，淡淡地道：“我喜欢的人在乎的事情，我也会在乎。” “你有喜欢的人了？”秦瑶的嘴张成了“O”型，“没想到啊，是哪家的小姐姐，能得你青睐，一定很漂亮吧？” 张子邙：…… 这还不够明显吗…… “是很好看。”张子邙拍了拍额头，“下次介绍你认识。” “一言为定。”秦瑶抓住张子邙的手腕，“强迫”他和自己勾了勾手指。 这儿倒是情愫暗流，柔情脉脉；但在前面不远处，程旻几乎都要被俞方旭气死了。 这人一跑上来，就开始说什么魍水河的名字里，魍是个什么水精河怪，通体赤黑，指甲又尖又长，额头上有一个像船锚似的烙印，那是阎王用法术烙下的痕迹，就是为了让百姓遇见时能分辨出来，免遭其害。 见程旻脸色都变了，俞方旭还越讲越可怕，魑魅魍魉魃等二十四鬼的故事几乎全给他搬出来了，反正他就是看准了程旻不和他说话，更不可能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讲，便源源不断地发射语言攻击。 说道最后，看程旻似乎真的火了，俞方旭话头一转，道：“不过，我有办法对付这些鬼怪。” 程旻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今晚过来和哥哥睡。”俞方旭凑到程旻耳边，暧昧不清地道，“哥哥阳气重，这些阴诡之物最怕。哥哥还可以给你渡阳气，保你一世平安，至于这渡阳气的方法嘛……” 话还没说完，程旻就直接抬手打了过去，两人虽然没了武器，但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还在。一追一躲，打的尘土漫天，人影乱转。 “诶别生气啊。”俞方旭一边躲开程旻一个下劈腿，一边笑道，“虽然工具是大了点，但是我技术很好，你别担心。” 程旻脸都红透了，这么多年来，俞方旭的性格就没改过，当初什么流氓样，现在还是什么流氓样。 等回了时监局，就和他分道扬镳，永世不再相见！ 心里的怒火一瞬间燃了起来，程旻脚下发力，速度陡然增快。俞方旭没想到他一瞬间反应这么快，等想躲时，已经被扣住了手臂，肩头就是一痛。 程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脑海里全是自己形单影只地躺在床上，无声流泪的场景。眼眶红红，手上一用力，就要把俞方旭的手给卸下来。 “喂！” 一声愤怒的咆哮从不远处传来，程旻倒是清醒了些，收手闪到一旁，不着痕迹地闭了闭眼，把眼眶里的晶莹压下，手指搔了搔脸，顺势把泪珠抹去。 那是村长的声音，但不是对他们两个吼的。 俞方旭痛的脸色铁青，左右眉头紧紧地对峙着，脸色有些白，看着程旻的背影，有些伤心，有些失落。 还有一点点过分沙雕的惊喜——小旻摸我了！ 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穿过黄土满地的贫瘠村庄，哗哗的水声让人听着便觉得清凉，烈日照耀下，波光粼粼，水滴翻腾，从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程旻一行人总算是看到了些孕育着生机的景象。 可岸边，村长的脸色差到了极点，他原本平易近人的一张脸，此时已经被愤怒爬满，负面的情绪扭曲了五官，几乎连头发都竖起来。 周围聚拢了一大帮村民，一个两个的脸色也都不太好，表情复杂地盯着水面，眼神都是发直的。 程旻绕过人群一看，发现远处的河中央有一个光膀子的人，正和孩子似的戏水，把水花泼的到处都是。 “诶，闵兄弟！” 那在河水里玩的无比开心的人，正是中午吃饭时和俞方旭攀谈的刘获。 程旻愣了一下，才想起俞方旭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字叫闵旭，顿时又有些火大，恨不得转身把那人的双手都卸了。 “刘获！”村长指着湖面大骂，之前的好态度完全不复存在，“赶紧上来！冲撞了山神，你可付不起那个责任！” 刘获转过身，背对着岸上的众人，还抬手拍了一下水面，掀起大团的水花，似乎很是不屑。程旻眯起眼睛，才发现他背上有一个虎头还是豹头的纹身，看上去凶戾的很。 身边的村民似乎也陷入了恐慌，他们大声唾骂着不把神明放在眼里的刘获，言辞越来越激烈，到了最后几乎全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况且刘获可不是什么性格软弱的主。许是村民骂的太过难听，刘获转过头对岸上的人群怒目而视，回骂道：“爷今天还偏在这儿耍定了，你们能咋地？咋地！” 他抬手便往岸上泼水，村民们纷纷退让，似乎那不是河水，而是什么剧毒的药剂一般。程旻则是不想弄脏衣服，也退避了一下，没沾上水花。 “嗤。”刘获挑衅地用拇指搓了搓鼻子，斜眼看着气得不轻的村长，见岸上众人害怕，他咧开嘴坏笑了一下，大手高高举起，作势又要朝岸上泼水。 村民们瞪大了眼，村长则是色厉内荏地指着刘获道：“你又要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什么山神水鬼，爷才不怕！”刘获嚣张地笑了一句，转身朝河中心游去，“爷去玩水咯，你们慢慢在岸上烤肉吧。” 虽然太阳已经趋向西边，可岸上还是又干燥又灼热，不少本就不太相信鬼神的村民，都暗暗萌生了些想法，要是刘获真能用行动证明那道士是骗人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几年水深火热的生活，总该有个人打破才是。 只不过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以身试法罢了。现在有人愿意第一个吃螃蟹，而且还是外来者，其实大部分村民都持以观望的态度，刚刚对刘获的咒骂，更多层面上也只是为了附和村长，加上人云亦云罢了。 看着越游越远的刘获，俞方旭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坏事儿要发生。 “诶，小旻。”秦瑶戳了戳他。 程旻皱起眉头道：“你也觉得不对了？” 秦瑶点点头：“但是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是我总感觉刘获他……” “他在往下沉。”张子邙的声音突然传来。 张子邙的话打了几人一个措手不及，秦瑶赶紧挤开人群，扯住村长：“叔，快找人救他，他在往下沉！” 村长大叔也吓了一跳，他眯着眼睛瞅了一会儿，发现刘获真的在往河底沉，只是幅度太小，加上距离远，很难注意到。但是只要稍微目测一下，就会发现他的口鼻早已淹在水面之下。 “刘获！”俞方旭捂着胳膊喊了一声。 湖面上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而那个人影依旧在游动，只是现在已经没过额头，只剩下一个头顶了。 “没了，没了。”村长似乎受到了什么大惊吓，他向还想着救人的秦瑶摆了摆手，“山神发怒了，那人活不了，活不了了！” 秦瑶刚想询问，可旁边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他。 岸上的众人朝水面望去，只见刘获所在的那一片区域里，原本清澈的湖水渐渐翻涌起来，一朵猩红色的花渐渐翻开，在暖黄色的夕阳下，显得那么刺目，让人心悸。 ☆、古鬼村（7） 刘获的死绝不是个好消息。 且不说他有可能是一名时行者，日后可能成为一大助力，光这次的意外，便证明了村长所说的河里有水鬼的事情，有可能是正确的。 俞方旭看了眼床上面如死灰的程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旻，晚上要不我陪你吧。” 程旻看了他胳膊一眼，没说话，嘴唇抿的死紧，半晌，转头看向一旁的秦瑶。 可张子邙却抢先一步开了口：“你怕吗？” “啊？”秦瑶想了想，“你说鬼啊，我不怕啊。” “那正好，我怕。”张子邙拉起秦瑶的手往外走，“我们去找村长要一间大房，晚上你保护我。” 俞方旭在旁边，看着窗外幽幽地来了一句：“长指甲的女水鬼哦……” “走！”程旻翻身下床，跟着前头的秦瑶二人走了。 这家伙敢乱来，就斜了他的四肢，大不了第二天再装回去。 俞方旭嘿嘿一笑，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程旻就觉得吧，自己一前一后走着的两条狼，不仅尾巴露出来了，还大摇大摆地一甩一甩，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可还真有些人，他就是不知道。 自己倒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他看着前面三两天就被张子邙拐得头冒傻泡的秦瑶，心说这家伙还留青山呢，山给人凿穿了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张子邙的人品应该比某个王八蛋好多了…… 穿一身颜色丰富的怪异服饰，脑袋上还插着几根不知道什么禽类的毛的村长，在听了众人的来意后，点了点头道：“有啊，我去给你们拿钥匙。” “就不知道是双床还是大床”俞方旭小声说了一句。 程旻听见了，眼神更冷，无言。 “双床啊，咋了？”村长没走多远，听见了俞方旭的话，回头问了一句。 “也行。”俞方旭似乎有些失落，可没两秒又振奋了起来，嘴里嘀咕，“反正大床房免费送的那玩意儿太厚了，又不舒服，还没有味道。” 而且他不顾一旁程旻完全青了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反正我又没病，用不用都行。” 秦瑶看了眼张子邙，还处在状况外：“送什么东西？” 张子邙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怎么说，秦瑶也不催，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下次带你去看。” 程旻捂住了脸，从指缝里狠狠剜了俞方旭一眼，清晰地传达出一个意思：混账。 俞方旭无辜地睁大眼——关我什么事儿啊，张子邙本来就不老实。 程旻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自己什么货色不清楚？ 俞方旭挑眉，嘴角流露出笑意：我什么货色？ 程旻冷哼一声，从村长手里接过钥匙道了谢，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外两人在旁边，只看到了程旻和俞方旭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然后程旻就甩脸子离开了。 张子邙轻轻捏着秦瑶的下巴，和他对视，有些生涩地动了动眉头。 秦瑶歪着头，两只清澈的大眼睛里，各写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咳……”张子邙松开秦瑶的下巴，搓了搓手指，“走吧。” “等等。”秦瑶回过头，手肘撑在桌面上，问忙碌中的村长：“叔，你这是要干啥呀？” “哎，山神发怒了！”村长终于等到他问了，有些暴躁地吹了吹胡子，吐起苦水来，“叔要带人去山神庙里祈福，否则以后肯定还会有大麻烦！刘获那小兔崽子” 说完，村长骂骂咧咧地走了，手里提着个巨大的锈红色铃铛，晃晃悠悠发出有些刺耳的响声。 新的房间在最顶层，视野好了不少，程旻一进门便拉开了微微带着霉气的窗帘，夕阳照射进来，驱散了室内的昏暗，空气中的尘粒无序地飞动着。 “多久没人住了。”程旻挡了挡鼻子，“这么大味儿。” 俞方旭倒是毫不在乎地往床上一趟，随手把衬衫最下头两颗扣子解开，撩起一小截，露出了蜜色的肌肉。 程旻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目光往下游移，又慌乱地避开。 俞方旭伸了个懒腰，不知是有意无意，反正程旻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谁平时鼓起来会那么夸张的？ “天要黑了哦。”俞方旭看着西边的火烧云，便活动着手臂边喃喃道，“村长应该要回来了，否则夜幕降临，百鬼夜行，可大不吉。” “祭山神……”程旻看了眼俞方旭的胳膊，心里对刚刚自己的“施暴”有些怪异的后悔，随后又被打消了下去，“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 俞方旭有些惊讶于程旻的主动，不过既是心上人问的，他肯定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 “之前我做任务的时候，去了古时候一个朝代，身份是某个神仙还是天尊什么的弟子，多少听了点。” 程旻打量了他一眼，俞方旭的长腿不羁地抵着墙壁，盯着自己看。那眼里的神采和几年前相比，根本都没有变。 那么温柔，传神。 他们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可以用眼神和对方交流，不少需要潜伏和卧底的任务，都因此而轻松了不少，而两人的名声也是那个时候才打下来的。 说的柔情蜜意一些，这叫心有灵犀；说直白些，便是两个人都把对方看得太透了。 唯独三年前的不辞而别，是程旻怎么都没有料到的，他甚至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也正是这一点，程旻心底最深处，对俞方旭还是有着一丝的信任。 此时的俞方旭也正看着自己，不问，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着。 “你这张脸顺眼多了。”程旻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他可不愿意俞方旭误会了什么，又补刀，“但剥开这层好皮，里子还是坏的。” 俞方旭突然站起身，也不穿鞋，就那么穿着袜子踩在地上，走到程旻身侧，和他对视着。 程旻瞬间硬气起来了，目光凶狠，像只小猎犬似的反瞪他：“干什么？” 俞方旭笑着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好看又精瘦的锁骨：“你剥么。” “滚啊。”程旻表情嫌恶地撇开头，但声音里却有些发虚，当然，不熟悉的人听不出来。 “来么。”俞方旭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捏着自己的扣子，将领口翻开，“剥了我遮遮掩掩的这层皮，让恶狼显出原形。” 吃掉你这只小家伙。 “狼外婆。”程旻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 俞方旭：…… “说这种话很容易软的。”俞方旭无奈地道。 程旻装作满脸嫌弃地看了眼荤话不断的俞方旭，走到窗台边往外看，原本还算热闹的小村庄，此时家家都是门窗紧闭，看来下午刘获的事情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你说刘获，究竟遇到了什么？”俞方旭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和程旻一起边看夕阳下的村庄，边分析今天的事情。 程旻没答，按理来说，人的本能就是求生，即使刘获在水底遇到了意外，也应该求救，挣扎，可他就那么慢慢地沉到了底部，炸开成血花，甚至连头都没回。 诡异的……好像真的中了邪一样。 “今天刘获往岸上泼水的时候，村民们好像很忌讳沾上那河水。”俞方旭一点儿也不气馁，继续道。 程旻点点头，他也发现了：“不是说河水不祥么。” “还是小心些，尽量离那河水远一点。”俞方旭认真地提醒道。 程旻顶心顶肺地回了一句：“不用你提醒。” “饿了吗，吃饭去吧。”俞方旭说完，房门也被敲响了，他转身走去开门，“应该是张兄他们。” 可打开门，两人见到的却是换了一身红色连衣裙的鹿昭，看着那纯净的鲜红，俞方旭不可抑止地联想到了下午刘获死时的血色。 “鹿姑娘怎么来了？”俞方旭撑着门框，笑着问了一句。 鹿昭越过俞方旭的肩膀往里看了一眼，对上了脸色淡漠的程旻，她捂着嘴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道：“方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鹿姑娘有事吗？” 鹿昭笑了笑，“闵先生可是吃醋了？” 程旻嘴角抽了抽，眼神不善：“鹿姑娘要是没什么事，那便请吧。” 说完，他将俞方旭拉到身后，抬手要关门。 “诶。”鹿昭撑住门板，娇滴滴地向俞方旭嗔了一句，“方先生，您的表弟怎么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啊？” 俞方旭坏坏地看着程旻——要不要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程旻冷眼相待——你敢！ “他平时不会这样的。”俞方旭对鹿昭歉意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鹿姑娘，便如此像个小刺头。” 俞方旭说着，还摸了摸程旻的脑袋。 言下之意，便是请您回家反思一下，是不是你哪儿惹到我们家小家伙了。 程旻暴躁地甩了甩头，挣脱了俞方旭的“咸猪手”。 “方先生，闵先生。”鹿昭似乎也不恼，眼波流转，道，“二位今天也看到那刘获了，怎么样，合作吗？” “合作可以，别的不行。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事，鹿小姐请自便。”说完，程旻便关上了门。 随着门碰撞门框发出“咔哒”一声，鹿昭脸上甜甜的笑容渐渐敛去，她阴狠地盯着面前的门板。 不就是人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为了和公会里的老古董证明自己，老娘才不会这么低三下四地来求合作。 房内，俞方旭问道：“你就这么不喜欢她？” “你喜欢？”程旻抬手一指门，“那去追吧。” “哪能啊。”俞方旭摇摇头，“我心里有人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当然程旻也不会问，他才不可能给俞方旭机会说些什么好听的骗人话。 “虽然是表弟。”俞方旭又神神叨叨了，“但是又生不出来，不用担心什么隐性基因遗传病……” “你！”程旻刚想骂这个满嘴骚话的男人，门却又响了，他憋着一股怒气，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的小可爱，能不能帮忙点一个收藏呀 _(:з」∠)_ ☆、古鬼村（8） 门外站的并不是他想象的鹿昭，而是村长。 程旻咂了咂嘴，刚刚差点就怼人了。 村长大叔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涂上了浓重的油彩，红红绿绿的，配上一身破布条似的衣服，看上去像电影里蛮夷之族的巫师之类。 “村长大叔，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程旻道。 村长理了理身上的布条，道：“也没啥，就是提醒你们一句，晚上别出门。” “为什么？”程旻微微皱眉，晚上不能出门，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哎，别问了，”村长说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几句什么咒语，念完才重新睁眼，嘱咐道，“总之呢，晚上就待在这儿，千万别出门。” 旁边房间的门也打开了，秦瑶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叔，咋了？祭祀山神大人还顺利吗？” 村长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多了些，显然很满意秦瑶对山神的敬畏之心，他道：“山神大人很满意，他显灵告诉我们，千万别接近魍水河，否则会有大麻烦。” “好的叔，我记住了。”秦瑶乖巧地模样，真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心思单纯的孩子。 “真乖。”村长夸了一句，“好好跟着你哥，千万别乱跑。” 等村长走了，张子邙才开口：“何事？” 程旻说了村长的嘱咐，问秦瑶两人意下如何，要不要趁夜色出去看看，找找有没有和碎片相关的痕迹。 “不了吧。”秦瑶思索了一下，“情况还不是很明了，没必要我们先去蹚雷。” 程旻悄悄松了口气，他就怕秦瑶和张子邙都说要去看看，这样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没多久，就有杂役跑上来通知大家可以下去吃饭了。这儿毕竟不是酒店，不可能什么时候想吃就有的吃，因此也没人闹公主少爷病，即使没胃口，都还是下了大厅，强塞一些也好，免得半夜饿了只能白白熬着。 晚餐桌上，气氛很沉重，大部分人都沉着脸，但是鹿昭倒是淡定的很，优雅地吃着沙拉，仿佛根本不知道刘获的死一般。 “诶。” 俞方旭放下手中的筷子，掏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鹿小姐有何事与我分享？” 程旻低着脑袋，手里的筷子准确地戳穿了一块胡萝卜。 “我发现了‘目标’的痕迹。”鹿昭神神秘秘地道。 俞方旭“哦？”了一声，“鹿小姐是认真的？”既然对方已经挑明了，自己也没必要假装下去。 “你不信我？”鹿昭眉头一竖，将发丝撩到脑后，“我可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那鹿小姐可以分享一下么？”俞方旭问道。 鹿昭似乎是权衡了一下，才道：“好吧，我告诉你。” “今天下午，我偷偷跟着村民们去了山神庙……”鹿昭小声地和俞方旭讲着自己的发现，没注意在一旁，程旻的眼神不时扫过来，带着浓烈的戒备心。 程旻注意到，俞方旭听了鹿昭说的话后，脸色不是太好，可他现在也不太方便问，因为…… “诸位。”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秦瑶发现他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麻袋，还油乎乎的，散发着一股让人有些反胃的气味。 众人都停下了筷子，听村长讲话。 只见村长从手里的麻布袋里掏出了一个锈黄色的东西，交给了秦瑶，叮嘱了一句：“好好收着，千万别丢了。”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个袋子里的东西，程旻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居然是一种非常老式的油灯，通常都是放在庙里供奉使用的。 凝固的灯油呈现不红不黄的颜色，糊成一团，看上去有些恶心。一根灯芯立在上头，通体白色，泛出淡淡的银光。 “这是什么材质，不像普通灯芯啊。”秦瑶嘀咕了一句。 村长大叔的回答，让餐桌上的众人差点把油灯直接扔掉了。 “人筋。” 张子邙看了眼餐盘里的食物，默默放下了筷子。 “你们可别嫌弃。”村长大叔此时就像一个长辈，说教着自己家不懂事的后生娃娃，“这油灯是拿供奉过的香油，和上磨成粉的大米做成的，能辟邪，不用人筋，还燃不起来呢！” 众人听得遍体生寒，程旻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还要辟邪啊？” 话音刚落，天花板正中央的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旁边传来一声惊呼，是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之前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饭，没出过声。 昏暗转瞬即逝，大厅又恢复如常，村长连忙安抚道：“别怕，别怕。村子里电路不好，经常会这样，别怕。” 那小女孩紧紧地缩在一旁，抓着一个人的手臂不放。程旻定睛一看，她身边正是之前那个畏手畏脚的眼镜男，顿时有些无语。 好么，俩凑一块去了，今晚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估计能尖叫二重奏，组个男女高音组合说不定还能C位出道呢。 俞方旭看着村长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和明显没底的表情，心说这电路好还是不好，可真说不准啊…… 晚上，程旻艰难地用木桶洗完了一个粗劣的澡，这儿也没什么能吹干头发的，他便拿毛巾随便擦了擦。 看了看手里的衣服，程旻眼神微动，反手挂在肩头，走出了浴室。 俞方旭本来还在床上翻那油灯，听见开门声，抬起头就看到程光着上身走了出来，软软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一双漂亮的眼睛水汽蒙蒙，正拿着毛巾擦耳朵里的水。 “看什么……”程旻瞥了俞方旭一眼，转过身套上衣服，漂亮的蝴蝶骨伸展，晃得俞方旭眼热心慌。 淡灰色的宽松背心罩住了大半的身体，俞方旭只能从那两侧的袖口里挖出一些艳气，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研究出来了吗？”程旻躺倒在床上，下巴点了点俞方旭手里的油灯。 “哦。”俞方旭回过神，“和村长说的差不多，灯油应该就是普通的贡油，灯芯也的确是人筋，就是那红色的东西……” 黄色灯油里的那几朵红色，总让程旻觉得不舒服，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不会是血吧？” “不是。”俞方旭的回答刚让程旻放下心，下一句话又将紧张感重新吊起来，“是彼岸花。” 彼岸花，盛开于冥界三途河边及忘川彼岸，是冥界唯一的花，通体鲜红如血，别名死人花，不祥。 “花不见叶，叶不见花……”俞方旭刚念叨了一句，手里的油灯便被程旻抢走了。 只听那人气呼呼地道：“什么东西，扔了。” 俞方旭连忙追上去，动作大了点，整个人半压在程旻后背上。 “怎么，生气了？” 声音回荡在耳畔，程旻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人推开：“你还没洗澡！” 俞方旭挑眉——洗完就能抱？ 程旻懂了他的意思，但却扭头没出声，冷下脸。 “叶不见花，花不见叶是真的。”俞方旭将油灯从程旻手中抽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面上，“但也没说叶不见叶啊……” 程旻消化了一下话里的内容，撇开头，表情颇不自然，语调很凶：“谁跟你是叶……” “不过这灯，我估计还真不能点。”俞方旭看着那诡异非常的油灯，表情有些厌弃和防备。 程旻虽然觉得不点最好，但还是问了一句缘由。 “彼岸花是引魂之花。” 简简单单的一句解释，就足够了。 “我去告诉瑶子。”程旻急匆匆地将鞋子一套，就要去找秦瑶把事儿说了。 巧的是，秦瑶的声音恰好从门外传来：“小旻，开下门。” 程旻将门一开，就见门口，张子邙脸色不太好。平时手里拿着的那把长剑已经出鞘了，通体乌金色，冷光闪烁，剑锋逼人。 而秦瑶手里，则拿着已经变成了两截的油灯，切面平整光滑，蜡油也一分为二，从侧面看去，那彼岸花的颜色更是艳红得有些不正常，看的人心里没来由的厌恶。 “你们也发现油灯不正常了？”程旻将两人带进房内坐下，问道。 秦瑶开口道：“是啊，子邙说这花不吉利，招死人用的，跟本不像村长说的那样是辟邪之物。” 程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子邙，叫的真亲热啊…… “张兄好像很生气？”俞方旭笑呵呵地问了一句，表情和张子邙截然相反。 张子邙冷冷地看了一眼楼梯口，道：“要是伤了……我定不会放过他。” “这不是没伤到么。”程旻也道，“而且就算真的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张兄不也有表现的机会了？” 张子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但是显然还不太爽。 秦瑶完全不知道他们几人在说什么，低头嗅了嗅那油灯，随即表情复杂地扇了扇鼻子：“好腥。” “什么都敢直接去闻，也不怕中毒。”张子邙皱眉，将那两截油灯拿过手。 程旻：……好像老母鸡护鸡崽儿 “张兄觉得，村长为什么要害我们？”俞方旭也拿着那油灯，灯把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看不出有什么隐藏的信息或者意义。 程旻最想不通的也是这一点，如果说村长因为他们这些外乡人对山神道士之说不信任，或者不够尊敬而记恨，那对别的人下手也就好了，可秦瑶一直以来都很有礼貌，也尊重当地的风俗，没有任何逾越之举，按理来说不该在村长的陷害名单上。 程旻把自己的分析和张子邙说了，张子邙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排除了我的第一个猜想。”张子邙顺着程旻的分析往下说：“水鬼死了之后，是要找到替死鬼才能投胎的，通常来说，它们无法脱离自己丧命的那片水域。可有了这东西，就不一定了……” 程旻看了看那油灯，顿时觉得遍体生寒，道：“快扔掉，扔掉！” 俞方旭倒是对那东西很有兴趣：“不知道是谁做出来的呢？村长么？”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张子邙道，“但按照秦兄刚刚的分析，村长应该不会害他。” 秦瑶又被张子邙摸了脑袋。 “所以张兄的意思是，村长自己也不知道这油灯的作用。”俞方旭敲了敲那灯盏，指骨撞击上那锈黄色的金属，发出闷闷的敲击声，“那就应该有另外一个人，把油灯交给村长的同时，告诉他，这灯是有神庇佑的，能够辟邪。” “所以他才再三嘱咐我，要把灯保管好。”秦瑶道。 “你听懂了？”程旻惊讶地看着他。 “废话。”秦瑶撇嘴，“我又不是白痴。” 程旻眼神一飘，却没发现张子邙的表情有多精彩，他只是看着秦瑶，可目光里的冷意，早已被另一种感情所包裹住，藏的一点都露不出来。 俞方旭拉了拉程旻，不愿他看别的男人，开口对秦瑶道：“那你知道张兄为何生气吗？” “他生气了？不是一直这个表情吗？”秦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子邙，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啊？” 张子邙：…… “你呀。”程旻拍了拍秦瑶的腿，“回去好好看看什么《恋爱108式》之类的书吧。” “为什么？”秦瑶不明白，“又没有漂亮姐姐喜欢我。” 除了秦瑶的另外两人，都同时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温下降了几度。 “等我和漂亮姐姐谈恋爱了，再补课也不迟。”秦瑶不怕死地道。 温度又下降了几度，这效率高的程旻都像把张子邙和秦瑶绑在房间里，让秦瑶说一晚上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漂亮姐姐了。 免费空调啊。 “漂亮姐姐？”张子邙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那个幽啊…… 秦瑶点点头：”是啊。你认识吗，介绍给我呗。” “可你懂怎么相处吗？”张子邙道。 秦瑶一下就泄气了，垂头丧脑地吐出两个字，语调里满满的都是委屈：“不懂……” 要是懂就不至于到现在还单身了。 程旻清楚地看到，张子邙又笑了，而且是有史以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那我教你？” 程旻：？？ 俞方旭差点笑出声来，要说这两个人，秦瑶说不定还能凭借着外表的孩子气，吸引一些比较喜欢小弟弟的女生，可张子邙…… 别说女生了，男生都没几个敢主动和他说话吧。 当然，他们也知道，张子邙绝不会把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放走的。明面上是“教”秦瑶，实际的目的么…… 张子邙牵起秦瑶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走吧，回房里我一点点教你。” ☆、古鬼村（9） 那边秦瑶和张子邙暂且不论，反正程旻两人是相信张子邙的人品的，顶多就是趁机摸个脸牵个手什么的，秦瑶离被吃干抹净肯定还有好一段距离。 夜色已深，村庄里的灯火几乎都熄灭干净了，外头的天就像有人拿刷子油了一层黑墨上去，不见繁星，亦无皓月。远处的林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鸟叫，分不出是什么动物，只是那声音又哑又涩，揉进夜晚的阴风里，总让人听得心里不舒服。 程旻没和俞方旭说话，用背对着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换成三年前，两人估计还在说小情话吧，可现在……倒是落了个分榻而眠。 “凭什么要在乎他啊！”程旻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气鼓鼓地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把脸埋进枕头里，闭眼。 怎么这么热呢…… 这被子好重…… 鸟叫好吵…… 好渴啊…… 我靠…… 烦！ 程旻一掀被子，翻身下床，或许是俞方旭睡的太死，并没有任何反应。 看了眼俞方旭那张勾动无数少女心的脸，程旻撇嘴：丑死了。 想了想，还是去走廊吹吹风吧，半夜风大，吹一阵心里没那么燥热。 “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笔直的走廊上，几朵火光正阴森森地摇晃着，正是那掺有彼岸花的油灯。 程旻只觉得一股冷风吹来，不是那种让人燥火一清的冷风，而是钻进骨髓里的冷，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远处的楼梯口，也在扶手上摆了一盏油灯，似乎要比这边的几盏大些，火光也更亮，也正是如此，程旻发现，那火苗里，竟然掺了点绿色。仔细看看。却又像蓝色，一股淡淡的味道蔓延开来，萦绕在鼻尖。 “啪……噗……啪……噗……” 突然间，楼梯处传来一种诡异的声音，就像有人用大型的海绵垫，沾满了水后击打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重闷响，一下快，一下慢。 程旻耳朵一竖，眉头蹙起，死死地盯着那楼梯。 一个黑影出现在墙壁上，油灯上的火苗被风吹得乱晃，那影子也忽大忽小，程旻准确地分辨出，影子的前半部分有两条类似于人类手臂的东西，正扒着楼梯缓缓往上爬！ 奇怪的拍打声越来越响，程旻终于看清了那究竟是什么…… 正是今天死在魍水河里的刘获！ 和程旻对上目光的，不是刘获那双有些凶戾的眼睛，而是类似于鱼泡的一双可怕眼球，整颗眼球都是苍白的，夸张的暴突出眼眶。刘获的双手早已不知被什么咬烂了，森森的白骨抓着楼梯，拖动自己的后半身往上走。 他的整个身体都被河水泡肿了，却不是普通死尸的白色，而是血红色的，普通的溺死者，身上就算有淤血也只是局部，而且还需要时间，可刘获是下午才丧命的。 程旻能分辨出来，完全是因为他后背上的那个纹身。 纹身随着尸体的鼓胀，而被撕裂成了许多块，显得更加狰狞。 那“怪物”对着程旻的方向长大了嘴，两只前臂疯狂地扒拉地板，就向程旻冲来。 “卧槽！” 程旻浑身都冰凉了，他本能地窜进屋子里，反手关上房门，双手死死地按着门板，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应对那个怪物。 突然间，有人摸上了他的后背。 程旻吓得立刻就想大叫，可却被人捂住了嘴，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住了自己，俞方旭的声音响起：“别怕，是我。” “别出声。”俞方旭另一只手按上门板，恰好覆盖在程旻的手背上，温热的感觉传来，程旻忍不住回头瞪他——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占便宜！ 俞方旭松开捂住程旻嘴巴的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后，手掌虚空向下按了按。 这是他们以前常用的一个手势——放心。 程旻目光闪烁，手指了指外头——外面有鬼！你让我怎么放心？ 俞方旭似乎是笑了一下，单手环住了程旻，用气声道：“信我。” 程旻深呼吸了几口气，倒是真的平静下来了，他也顾不上感受俞方旭的手在摸哪儿，心里在想，要是从四楼的窗口，能不能翻到三楼的房间去。 要是以前执行任务，他们还能凭借着身上的装备，直接逃离这个地方，但是现在在碎片里，他们就是普通人一个，腰间的激光鞭不仅不能用，反而还平白添了重量。 “别想了。”俞方旭似乎很有信心，“咱们没事的。” “你是说……”程旻灵光一闪，“灯？” 那搂着自己的人影点了点头。 有了俞方旭的提示，程旻马上联想到，刚刚楼梯口那盏灯便大很多，莫非是要把水鬼引到楼上来，再用小油灯引路？ “想通了……” 俞方旭刚说话，就被程旻捂住了嘴，那拍打声已经到了门外，伴随着的还有一种干呕的声音，程旻的心又提了起来，根本没注意到俞方旭的反应。 那声音在门口停留了很久，似乎正在找什么，程旻心知肚明，它的目标是自己，低头一看，果然原本门缝透进来的火光被挡住了一截——它在外面！ 水鬼发出了怪叫声，还有一种刺耳的物体破碎声，程旻推测，是那水鬼在用手指骨刮地板。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伴随着水鬼不甘的怒吼，那声音渐渐远去，程旻这才完全放松下来，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半是紧张的，一半是俞方旭抱着热到的。 他刚想让那人放开，却觉得掌心湿湿热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舔一舔。 程旻像触电般跳开，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突然意识到不对，抬手就在俞方旭身上乱抹。 都是口水！ 俞方旭笑嘻嘻的，两只手平伸——随便摸！ 这人真是混蛋啊……程旻咬牙，愤愤地收回手，掌心残留着余温，那种痒痒的感觉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有只小奶猫被攥在手里，时不时打滚一下，撩得人心弦微乱。 俞方旭走上前两步，想要趁机抱着程旻，可外头传来的凄厉尖叫声，就像一把被打磨得最锋利的刀，划破了永夜的平静。 更可怕的是，那声惨叫戛然而止，接着钻进耳朵里的，是人类骨骼的碎裂声，远方的鸟鸣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只有呼呼的风声，为这残忍的声响添上了伴奏。 没有人开门……没有人。 程旻早就自己钻到俞方旭怀里去了，但他还保存着最后的“抵抗”——他的两只手抵在身前，留下了一点距离。 俞方旭看着程旻汗涔涔的侧脸，抬手轻轻给他抹了抹。 “别怕，别怕……” …… 魍水河旁。 程旻和俞方旭并肩而立，河水依旧那么清澈，毫不留恋地往下奔腾而去，仿佛与岸上的一切夏雨冬雪，春秋变故都无关。 “刘获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你说他晚上还会来吗？” “喂。”程旻没听到回答，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 转过头，身边的俞方旭正惊恐地看着水面。 程旻紧张地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岸边的水面上，冒出了一大团一大团的血红色气泡。 一个黑影破开水面——苍白的浮肿眼球，浑身的血色肿泡，破开皮肉的尖锐骨头——不是刘获又是谁？ 那似乎能捏断钢筋的手一把抓住了俞方旭的脚踝，随着落水声，身边的人转眼间已消失不见，冰凉的水花溅在脸上，程旻瞪大了眼睛…… “俞方旭！” 发灰的墙面，简单的摆设，灰白色的被子…… 程旻拍了拍胀痛的脑袋，原来是场梦。 熟悉又好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旻，怎么了？” 俞方旭快步走到床边，摸了摸程旻的额头，温度正常。 “没，没事……”程旻扒开俞方旭的手，转而又怒视他，装出一副凶样来掩盖自己的紧张，“你是不是想扔下我喂水鬼，自己跑掉！” 转移话题呢…… 俞方旭心中暗喜，刚刚程旻肯定梦到了什么，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不管梦里的内容是什么，他心中肯定还是挂念着自己的。 程旻就见那人形状好看的薄唇勾起，脸上和火烧一样，抬手拍了他一掌：“说啊，笑屁啊！” 俞方旭揉了揉肩膀，抬手一指窗外——天都亮了，哪来的水鬼啊。 程旻：“……” “我去洗漱了！” 俞方旭看着落荒而逃的程旻，心里那个甜啊……甜的他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吃糖。 门外，秦瑶半靠在张子邙肩头，慵懒地抱着胸，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哎，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害羞。” 张子邙低头看了他一眼：“你看出程旻在害羞了？” “肯定啊。”秦瑶抬起头，拇指一抹下巴，骄傲地道，“我可是感情专家！” 自恋完，秦瑶又豪气地拍了拍张子邙：“当然，还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 张子邙轻轻“嗯”了一声，很满意。 “那边如何了？”俞方旭从房间里走出来，问道。 走廊的尽头，一群人正聚成一堆挤在一起，村长手里抓着两根缠满了彩色布条的木棍，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对着一个香炉磕头。香炉里插着三根香，上面的一大截早已经烧光了，只剩下深色的香灰，可却一点都没有掉下来，直挺挺地维持着原来的形状，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而香炉前面，横陈着一具早已皮开肉烂的尸体，内脏都被掏了出来，散的到处都是，身下一大滩黑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浸透了木地板，显得更加可怖…… ☆、古鬼村（10） 程旻换好衣服出门，就见到了那副尊容，忍不住皱着眉移开了些目光，虽然不怕，但也没必要多看不是。 “谁死了？”他问旁边的秦瑶。 “一个女孩。”秦瑶摇头，很是惋惜，“就是胆子特别小的那个。” 程旻目光扫过人群，发现之前和那个胆小女孩待在一起的眼镜男，此时已经面如死灰，跪在尸体旁边，嘴唇颤抖着，正·念念叨叨什么，也不知是求鬼神庇佑，还是求那女孩儿别来找自己…… “我过去看看。”程旻大步绕过人群，蹲在了男子身旁，仔细观察起眼镜女孩的尸身来，尸体破的不成样子，五官都看不清了，眼珠子也不翼而飞，浑身都是凝固了的血痂，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血腥里夹杂的潮气，让程旻忍不住想起了淹死在魍水河里的刘获。 张子邙碰了碰秦瑶：“他不怕？” “没。”秦瑶踮起脚尖，越过人群看看着神神叨叨的村长和神情各异的围观众人，边向张子邙解释道，“小旻怕鬼而已，不怕死人。” “你看见她怎么死的吗？”那一头，程旻缓缓收回目光，问那眼镜男子。 眼镜男子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两只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瞳孔收缩成了一个小点，嘴里重复地说着什么，就跟复读机上身了似的。程旻皱起眉头，侧过耳仔细听了听，眼镜男嘴里说的是——他来了…… 他来了，谁来了？刘获吗？ 但是，是他，还是……它？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程旻轻轻抓住了眼镜男的胳膊，避免动作过大而吓到他，如果此时不把握好度，把人吓出什么毛病了，线索可就全断了。 眼镜男激灵了一下，转头看向程旻，表情瞬间扭曲，随即直接朝面前的程旻扑了过去。 俞方旭脸色一变，就要上前将他制住。 “等等。”程旻抬起手。 就见那眼镜男子抱住了程旻的大腿，一直紧绷的泪腺就像被抽掉了锁销，放声大哭起来，嘴里咿咿哇哇，口齿不清地说这些什么，根本听不懂。 可程旻听懂了，他说的还是那句“他来了”…… …… “救我，救救我！” 眼镜男被程旻一行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后，终于也算是平静了下来，他一双嘴唇毫无血色，眼睛里全是血丝，黑眼圈又浓又深，就好像几个月没睡觉似的，哭喊着向程旻几人求救。 “你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不然我们怎么救你？”秦瑶引导着他的思路，想要从眼镜男嘴里撬出一些有关的信息，他放轻了声调，一字一句地说着，就怕那眼镜男处于精神紧绷之中听不懂，“别怕，别怕，大家都在这……你先告诉我们，那个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她又是怎么死的，做了些什么。你一五一十地全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有遗漏。” 眼镜男缓缓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又被张子邙一句话吓了回去。 “敢撒谎就等死吧。” 看着又缩成一只鹌鹑的眼镜男，秦瑶无奈地敲了他一下：“干嘛吓他？” 张子邙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秦瑶认真地道：“我说的是实话。” “你别怕，先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受些。我们会尽力看看，能不能帮你。”程旻坐在眼镜男子身旁，安抚着他的情绪。俞方旭打量了一下昏暗的房间，大步走到窗户边，将破旧的帘布“唰”一声尽数拉开，阳光前仆后继地涌进屋子里，用自己的暖意驱散了那种阴暗的气氛。 眼镜男似乎也被阳光壮了胆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些事情来。 “嗯？” 窗户旁的俞方旭似乎看见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另一边的三人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眼镜男的线索，并没有发现俞方旭那边的动作。 “刘获，其实是被小芹害死的。”眼镜男第一句话，就让三人吃了一惊。 “小芹就是那个被害的女孩？”秦瑶敏锐地捕捉到话里的信息。 眼镜男点了点头，惨白色的嘴唇又颤抖了两下，显然是余悸未消，还没从小芹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别怕，我们都在这里，没人能伤到你，而且外头太阳那么大，百鬼莫行，不会有脏东西的。”程旻说着说着，眼镜男的骇抖也缓解了不少，他赶紧让眼镜男详细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要说小芹是被刘获害死的。 “其实也不能怪小芹。”眼镜男扶了扶镜架，一只手揪着程旻的裤腿，“是刘获先说这里的天气又热又干燥，还没有水用，十分难受。而小芹她早就厌恶没水用的日子了，就趁机怂恿刘获，叫他去后山把村民堵上的堤坝掘开。她之前观察过河道的走向，只要堤坝一开，就一定能流到村庄里来，那时候想要再多的水用，都不是问题。” 程旻点点头，按照刘获的性格，他确实很有可能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反正在他眼里，村民们的鬼神之说都是狗屁，冒犯不冒犯的，他根本不在乎。 “然后呢？”秦瑶问，“小芹和刘获一起去后山了？” 眼镜男子摇摇头，道：“小芹和刘获说，她害怕山里的蚊虫，就不去了。刘获也没在意，便按照小芹指的路，去找到了堤坝，后面的事情，你们也应该都猜得到。” 程旻沉默了，按照眼镜男的说法，刘获应该是来找小芹算账的。可从昨天晚上那个水鬼一样的东西的表现来看，他明明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徘徊了很久。要不是因为没有点油灯，他找不到自己行踪的缘故，现在躺在走廊的，估计就是自己和俞方旭了。 “山神庙也在后山上吗？”张子邙突然问道。 眼镜男子明显很害怕他，连连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真的……。”说完他又一把抱住了程旻的胳膊，“你一定要救我！” “放心吧。”程旻拍拍他的肩头，道，“你记住，晚上只要你不点村长给的那盏灯，乖乖待在房里，不论听到什么声响，都千万别出来，就没事了。” 眼镜男子疑惑地抬起头，甚为不解：“为什么？那不是辟邪之物吗？” “你别问了。”程旻将他的手从身上扒拉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他还想继续追问，突然脸色一沉，阴森森地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 俞方旭暗笑，这小家伙变脸变得真快。 眼镜男明显被吓坏了，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嘴，拼命地点头。 “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程旻换回了之前亲和力十足的微笑，拍了拍眼镜男的脑袋，道，“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一定不会出事儿的。” 他并没有给出错误的信息，只是眼镜男听不听，就不管自己的事儿了。 程旻目光锁定窗边俞方旭的背影，心想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正当他心思繁杂，考虑要不要问问的时候，俞方旭恰好转过身来，道：“我刚刚看见鹿昭了。” “噢？”程旻语调一抬，呵呵笑了两声，“看见什么了？美人出浴？还是仙子下凡？” “嘿嘿……”俞方旭凑上来，“吃醋了，我的小仙子？” “恶心。”程旻偏头，“快说，不说滚蛋。” 秦瑶听到两人的谈话，也牵着张子邙走了过来：“鹿昭怎么了？” 俞方旭看了眼两人掌心相合的手，朝程旻使了使眼色——我们不能输啊！来！ 程旻实在是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全当没看见，转身就要离开。 “诶诶。”俞方旭一把牵住他，见程旻的表情一变，讪笑着松开了手，清了清嗓子，“我看见鹿昭往后山的方向去了，据我推测她的目的地八成是山神庙。” “你怎么知道山神庙在后山？”程旻不解地问，这家伙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什么时候偷跑去了山神庙，连自己都不知道？ 俞方旭眉毛一掀，回手指向窗外：“你看。” 三人齐齐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小山上，烟云缭绕，绿树成荫。河道虽然断了，但山泉依旧还在，受着日光的照耀，在山体上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带。山泉滋养着山坡上的植被，把树啊草啊的，养的又饱满又青翠。山上的光景和山脚下的村庄相比起来，实在是大不一样。 “哪儿啊？”程旻眯着眼扫了一遍，什么都没看到。 “那边，你头往右一点。”俞方旭说着，不动声色地扶住了程旻的脑袋，调整着他的视线，自己的头则是轻飘飘地架在了程旻的肩头，轻声道，“看见了吗？” “噢！”程旻费力地把一双大眼睛缩成了一条细缝，终于明白了了俞方旭所指的不是后山，而是魍水河的河道。 河水近看奔腾不休，远看则如镜面般清晰。源头所在的后山上云雾众多，遮挡住了大半山体，而湖水之中的倒影，可能是因为河道的高低变动，使得映出来的景物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云纱的遮挡也就被这微小的角度转开了去。河水倒影里显现出的山顶之上，一座赤黑色的庙宇正直直地矗立着。 “在哪啊，看到了吗？”秦瑶扒着窗台，怎么都看不到俞方旭所说的山神庙在哪里。 “看到了，就在……”程旻一转头，便和自己肩膀上的大脑袋撞到了鼻子，由于动作太快，撞击的力道大了些，鼻子里就是一酸，眼睛一红，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俞方旭也顾不上自己，两只手掌包裹着程旻的脸，语调浮夸地道：“怎么了，撞疼了是不是，别哭别哭，表哥给你揉揉。” 程旻气得想杀了他，抬手将人一推，蹬蹬蹬地走出了房间。 俞方旭简单地和张子邙说了下方法，抬腿追了上去：“等等哥啊！” 眼镜男子缩在床头，看着俞方旭追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台边有样学样，抱着秦瑶调整角度的张子邙，心里感慨：这两对兄弟感情真好啊！ “小旻，别生气啊。”俞方旭一路追，在程旻反锁上房门前的一瞬间，不要脸地钻了进去。 程旻看着那张大脸，恨不得把这人虚伪的面皮撕下来，却又拿他没办法，干脆躺到床上去，背对着不理他。 “生气啦？”俞方旭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坐在程旻身边问，“是不是撞疼了？我给你揉揉？” “滚。” 言简意赅。 俞方旭沉默了一会，躺在程旻身边打了两个滚，就像得不到玩具的孩子撒娇一般。 “滚完了。”俞方旭认真地说，眼睛盯着程旻有些发红的鼻头，“不生气了？” “生。” 依旧言简意赅。 俞方旭“哦~”了一声，道：“生好啊，不过最好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吃完饺子了再说。” 程旻抬腿就把他蹬床底下去了：“别坐我床上！” 俞方旭坐在地板上，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撞疼的地方，“小旻，你好狠的心啊。” 程旻见俞方旭吃痛的表情，心里畅快了不少，但还是不理他，架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思索着眼镜男说的事情。 “我把鹿昭的事情和你说，好不好？”俞方旭道。 程旻瞅他一眼。 “不生气么。”俞方旭蹲在床边，要是有尾巴，估计早就晃起来了。 那天鹿昭和俞方旭说完碎片的事情，后者的脸色就不太好，程旻憋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去问了。可俞方旭只说让他思考一下，但到现在也没告诉自己，鹿昭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 “看你表现。”程旻让出了点空位。 俞方旭乖乖地爬到床上，正襟危坐，和程旻道：“鹿昭说，那天下午她跟着村长去了山神庙……” “红色波纹？”程旻听了俞方旭的转述，微微皱眉，“山神庙周围？” 俞方旭告诉他，那天鹿昭跟着村长去了山神庙附近，就见他带领着村民们祭祀山神，一边叽里咕噜着奇怪的咒语，一边围着篝火堆跳大神。而就在那个时候，山神庙周围突然泛起了红色的波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破出来似的。 “村长他们没进去吗？”程旻觉得奇怪，哪有人拜神不进庙的，那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云拜神？ 俞方旭摇头：“鹿昭说他们只在庙外，没有进去过。而且看样子，他们对山神庙里的东西非常敬重，或者说……忌讳。” 程旻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会不会鹿昭看错了，那什么红色波纹只是篝火温度太高，带起的热浪而已？” “我也这么想。”俞方旭点头，“可鹿昭说，当那红光出现的时候，村长带头就跪了下去，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山神显灵了’”。 “所以鹿昭去山神庙？就是冲着山神去的呗。”程旻一边琢磨着，一边敲击着自己的小腿。腿部线条漂亮，细长却不显得瘦弱，俞方旭看着，就觉得口干舌燥，心底发痒，很想张开手握一握。 “十有八九。”俞方旭盯着程旻骨干精瘦的脚踝，咽了咽嗓子，问道，“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最好不要。”程旻思索了一下，把腿伸直，微微伸了个懒腰，“鹿昭曾经去过，而我们却不认路，又不可能去问村长，万一迷了路，晚上回不来……” 刘获死了，小芹也死了。虽然眼镜男子说刘获是专门去找小芹索命的，可谁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万一判断有误，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俞方旭眼巴巴地看了半天，心里的情愫越来越浓，可程旻都没望过来哪怕一眼，他憋了这么几天，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小旻，我能睡你么？” ☆、古鬼村（11） 程旻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看着俞方旭的眼神也愈发冰冷，隐隐泛起了杀气。 俞方旭连忙改口：“我能睡你旁边么？” “不行。”程旻拒绝的很干脆，他发现俞方旭这种人就不能给脸，不然肯定打蛇随棍上，最后就会像一张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你，怎么都摆脱不了。 俞方旭委屈地瘪嘴，一头栽回了自己的床上。 脆弱的木床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咔咔”声，刚躺下去的俞方旭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卧槽！” 随着轰一声，那劣质的木架子床应声倒塌，俞方旭反应不及，整个人都摔进了散架的床部件里。 房间里掀起一阵烟尘，枕被翻腾之间，高大的男人被埋在了破碎的床渣子下。见识了全程的程旻捂着肚子，憋得脸都红了。 …… 隔壁房间里，正缩在张子邙的怀里，学习如何拥抱女孩子的秦瑶听见了外头传来崩塌的声音，猛然抬起了头：“发生了什么，小旻笑这么开心？” 张子邙瞄他跟只受了惊的小奶猫似的，心里软的不得了，脸上却严肃万分：“上课认真听讲！” “好的，老师我错了。”秦瑶乖乖地道，抬着一双大眼珠子，对着张子邙眨巴眨巴，眨得张子邙心猿意马，眼神不住地往秦瑶的领口瞟。 而且那称呼也刺激的很，张子邙听了眼神就是一黯，他的手滑到秦瑶背后，摸索着向下…… “学生不听话，老师是要打屁股的……” …… 俞方旭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幽怨的看着床上已经从憋笑变成了爆笑的程旻，来了一句：“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一张床了哦……” 放肆的笑声戛然而止，程旻脸立刻僵硬了，他果断指着地板：“你打地铺。” 俞方旭凉凉地来了一句：“那我半夜如果出事儿了，变成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就把手放在你的床尾，然后缓缓滑进你的被子里，抓住你的脚踝……” 他越说语气越诡异，程旻扯过被子一蒙脑袋：“你大爷的要睡就睡，哪儿那么多废话！” 俞方旭得逞地笑了，他从地上扯起自己的被子，抖了抖上面的木屑和灰尘，幸福地躺在程旻身边。平躺着伸了个懒腰，突然一转身，将程旻牢牢地抱进怀里，手脚并用地缠住他。 “滚啊！” …… 再说隔壁…… 张子邙优雅地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感叹触感甚好。而秦瑶则是眼泪都要出来了，不忿地盯着他看。 打屁股就打屁股，做个样子不就好了，干嘛那么大力啊！ “以后还学吗？”张子邙头也没抬，盯着自己的膝盖问道。 房间里静默了好半晌，秦瑶的声音弱弱地响起：“学……” “老师很凶的哦。”张子邙的语调里难得有了点孩子气，听起来没那么疏离了，秦瑶听他的语气微软，胆子也大了起来，顶了一句：“凶就凶，你打就打嘛，我又不怕。” 张子邙心说你最好记着这句话，毕竟打屁股这事儿，不仅仅是不听话的时候可以做…… 打了一巴掌，总得给颗甜枣吃吧。 张子邙起身，坐到另一铺床上，给秦瑶揉了揉被拍疼的地方。 秦瑶眯起眼睛，明显很舒服，因为张子邙的手掌很大，还热乎乎的，轻轻松松就能照顾到整片区域。 “表现好的话，老师可以考虑提前教你……怎么接吻。”张子邙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他虽然不想让秦瑶这么快明白自己的心意，可真要暴露了，他也不怕。 “接吻？”秦瑶愣了愣，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张子邙，显然不太相信他会这种事儿，“你和谁接过吻，是你的心上人吗？” 张子邙沉默了，不错眼珠地盯着秦瑶。 “哈！”秦瑶一拍手，“我就知道你没有吧，还说教我，明明就……唔？” 张子邙的温度…… 秦瑶轻轻碰了下自己的嘴唇，刚刚张子邙是……亲了自己？ “懂了吗？”张子邙心中鼓声雷动，脸上却云淡风轻，连眉毛都没动过，“第一次亲不能太热烈，点到即止就好，省得把对方吓走。”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刚刚那种柔软，触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身体里的血液叫嚣着，在血管里奔腾，耳根发热，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秦瑶干巴巴地“啊”了一声，盘腿坐在床上，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需要消化一下。 亲吻这种事情，摆明了不是朋友之间做的，张子邙亲了自己，是不是说明…… 秦瑶甩了甩头，他看了眼一旁的张子邙。那人难得地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盯着自己，而是看着他手里的长剑。 身材欣长，五官清冷，一身不沾烟火的长袍，甚至连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不带太多感情……这样的人，会随便亲另一个人吗？ 秦瑶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如果张子邙喜欢自己，他会感受得到吗？ …… 程旻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透过窗帘上的破洞，在破旧的墙面上留下几颗光斑。 身边的人身材和自己相仿，两个人挤在一起，床铺明显的显得小了些。 俞方旭还在睡觉，程旻却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 床是硬板床，可腿放着的地方，却柔软的很。 他低头一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自己的一条腿居然架在俞方旭的大腿上！ 程旻小心翼翼地将腿抬高，僵硬地转了个身，将腿并好，假寐起来，心里只希望俞方旭一时半刻间还不会醒…… “唔……” 腰间被一股力道环紧，俞方旭贴了上来，一条长腿屈起，抵在程旻的股间，顶了顶。“小旻，醒了啊？” 心中有鬼的程旻哪还有底气发火，他色厉内荏地道：“都没睡够，你干嘛吵我！” 俞方旭又“唔”了一声，将人搂近了些，“那再睡会儿。” 程旻只觉得俞方旭的身体是凉的，除了…… “怎么，不睡了？”俞方旭撑着腮帮子，侧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看着程旻快手快脚地穿着衣服。 程旻心里骂了他八百回，可那炙热的温度还是消散不去，仿佛还贴在自己的尾骨处一般。 丢下还在穿鞋子的俞方旭，程旻打开门，就见秦瑶正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 “我去……”程旻叹了口气，“你干吗？站我门口扮伽椰子吗？” “鹿昭死了。”秦瑶凉凉的一句话，让程旻汗毛都竖起来了。 真扮伽椰子啊？现在是在汇报战果吗？ “什么！？”随后而来的俞方旭也听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村长刚把她捞回来，走吗，下去看看？”秦瑶叹息着把程旻拉走了，留下后头略显无奈的张子邙。 俞方旭眼睛一转，看着张子邙：“张兄，有进展了？” 张子邙模棱两可地道：“说有也没有吧……” 只是亲了一下，秦瑶究竟有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张子邙也说不准。 楼下，村长和众村民们聚在大门口，浓烟几乎笼罩了整个一层，一股烟熏火燎的气味，和妖魔夺舍似的往脑袋里钻，里头藏着一股隐隐的辛辣，有些刺鼻。程旻拉着秦瑶，停在了楼梯口：“这是在烧什么？” “村长说在烧什么神草。”秦瑶想了想，边回忆边复述道，“说什么山神所赐，庇佑苍生。” “下去看看。”俞方旭带头，走下了楼梯。 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死死地盯着正围着一个火盆跳大神的村长，那火盆里放着许多黑色的枯枝，随着燃烧迸溅出大量的火星，原本已经皱缩的枝条直接变成了炭渣子，随着燃烧闪烁着莹莹的红光。大堂里又没等，就好像无数双小而邪恶的眼睛，诡异地注视着大堂里的众人。 程旻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异样的烧烤味，目光游移之间，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具焦黑的尸体，五官已经认不清了，头发也被烧毁了大半，衣服被高温弄得融化，和破损的皮肉组织黏连在一起，颜色恶心的让人想吐。 程旻捂了捂胃。 “不是说捞上来的吗？”俞方旭看了看明显是被烧焦了的尸体，皱了皱眉。 秦瑶点头：“是啊，村长是说在魍水河里发现了她，然后赶紧叫人把鹿昭捞了上来。” 等村长结束了那古怪的仪式，程旻便带着秦瑶上去问了问，究竟是什么样一个情况，也大致推测出了些端倪。 原来，村长受到了“山神的指引”，每个下午都要去山神庙外进行祭祀，而鹿昭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和村长提出自己也想要跟着一起去。可她是个外人，古鬼村从未有过外来者祭祀山神的先例，村规也没有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村长怕她失了礼数，冲撞了神明，所以并没有答应。 “然后这小女娃就自己跑了。”村长一边看着焦尸，一边痛心疾首地说道，“她说我不带她去，她就自己去。我想着她也找不着路，便放她自己跑去了，没想到……哎……好好的一个女娃子，就这么没了。” 秦瑶看着那具尸体，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鹿昭的性格其实并不算很坏，她无非也是想完成任务，多分些奖励，别的坏事倒也没做什么。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有的时候，命运的车轮就是那么无情，说碾就碾，弹指一挥间便夺了人的性命。 程旻倒是另一番心态，鹿昭落得这么个下场，的确是凄惨，他也觉得有些难过。但是，也多少有她托大的缘故在里头，明明知道情况不对，而且还是第一次进位面碎片，还敢自己一个人往那诡异的山神庙跑，换个思维看，确实是咎由自取。 “那为什么她会被烧成这样？”程旻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村长摇摇头，脸庞上带着对惨死后生的怜悯，“我只知道魍水河是不吉利的，里面可能有水鬼，这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山神大人也没有说吗？”秦瑶问了一句。按照村长的说法，因为刘获凿开了堤坝，导致河道畅通，所以山神发怒了。而鹿昭是知道山神庙所在的位置的，难道她就是被那所谓的山神给杀死的？ 村长摆了摆手，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笑容，满满的都是忧愁的意味，看来他是真的很担心山神之事。 “没有，没有！山神大人非常生气，不愿意显灵了！” 程旻：……神他大爷的不愿意显灵。 “诶，瑶子。”程旻把秦瑶拉到一个角落，将俞方旭下午告诉自己的事儿说了，“你觉得凶手，会不会就是那山神。” 秦瑶刚开始觉得有理，想了想又道：“可是山神这种东西不是不存在的吗？” “所以才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程旻有些激动，只要这山神是人扮出来的，他就没那么害怕了，“借着山神的身份来操控村民们的思想，达到他的目的。” 秦瑶不理解：“如果他想要骗村民的贡品作为吃喝，也该让村子里发展好才对，可你看外面，哪有什么好东西给‘神仙’去吃啊。” 黄沙满地，植株枯瘠，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村长居然还能坚持信奉山神，可谓真的是很虔诚了。 “说不定真的是什么鬼怪呢？”秦瑶猜测，“它就是单纯地想要毁掉这个世界。” “不可能！”程旻斩钉截铁，选择性地忘记了和他say Hi 没多久的水鬼，“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是这是在碎片里啊。”秦瑶小声地提醒道，“之前时监局不是说了么，碎片里记载着一段位面的记忆，但是也可能有其他的变故，导致出现别的景象。” 程旻皱着眉头，仔细地思索着秦瑶的话，如果是碎片异变，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去鹿昭房间看看吧。”张子邙走过来，看着秦瑶道，“我和俞兄刚刚自己看了一圈尸体，五脏六腑和随身物品都被烧坏了，没发现有什么线索。” “行吧。”程旻点点头。 秦瑶撒腿就跑，程旻直接给他拉了个趔趄，差点把脸砸在楼梯上。 “喂，你慢点儿啊，脸摔坏了你赔啊！” 张子邙看着消失的两个背影，眼神凝滞，里面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俞方旭拍了拍他，摇头跟了上去——大家都不容易啊！ ☆、古鬼村（12） 程旻拉住明显是心里有鬼才落荒而逃的秦瑶，暧昧地挑挑眉，逼问道：“你和张子邙到底干嘛了？” “没，没啊。”秦瑶支支吾吾的，这个表情程旻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心说张子邙不错啊。 不声不响地搞大事情啊小伙汁。 不过秦瑶不肯说，他自然有办法对付。 “不说算了，我问张子邙去。” “诶，别。”秦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也没什么，就是有的事情我想不太通。” “想不太通你问啊，问我问姓俞的都可以，你又不是马桶搋子还能自己通啊！”程旻戳了戳他的脑袋。 其实程旻多少猜到了一些，张子邙八成是做了什么比较直接的事情了；实话来说，按张子邙的的表现，要是换个普通人多少都猜到他的意思了，可秦瑶本来就对感情方面的事不太敏感，张子邙也不是风风火火，有话直说一下到底的性格。因此秦瑶现在就是山中看云雾，不知身处何处。 “呸，你才满脑子那啥玩意儿。”秦瑶甩开程旻的手，跟驱苍蝇似的把人赶了赶，小声嘀咕，“我自己再想想吧，要是真的想不通，我会问你的。对了，你和俞方旭怎么样了？” 这下轮到程旻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抿着嘴两三步上了楼梯，秦瑶站在下边，只听那头悠悠地传下来下一句话：“俞方旭是谁啊，不认识。” 楼上，鹿昭房间的门开着，窗帘被拉上了，房间里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那是鹿昭身上的味道，程旻一直觉得香的有些刺鼻，并没有什么妖艳女人的魅力，也许是因为自己性向的缘故吧。 房间里，所有的柜子都被打开，各种衣服化妆品香水洒了一地，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就连床上地被子都不知道被谁撕开了，里子也被掏了出来，棉花线头缠绕在一起，乱糟糟的一团。 而程旻一抬头，就见柜子顶上某处有一个小巧的玫红色背包，自己因为比较高，所以能看得到一个小角，要是再矮上哪怕一点儿，都很难发现。 程旻上前矫健一跃，把红色背包给抽了下来，上面的链条摩擦木柜角落发出咔啦啦的响声。?一入手，程旻就发现拉链是半开着的，而且上头的余温还在，应该才有人来过，手忙脚乱的没有来得及拉好，只是把包往柜子上随便一扔就走了。 小包里面装着的都是些小首饰，戒指耳环，耳夹锁骨链什么的，有几条项链甚至都缠在了一起，这小包看上去是专门设计的化妆包，有分出小格子来装不同的饰品，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被人翻出来后随便塞进去的。 所有的东西都散乱着，唯独这个包稍稍收拾了一下，还专门藏了起来，是要遮掩什么吗？ 可程旻一个一个小格子翻看了好久，倒是还真从首饰里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不过有些像垃圾——一张碎纸片。 纸片还不是完整的，只有一个角，还有毛边，不知道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另一边，秦瑶正蹲在地上，检查着床底下有没有什么线索。 “瑶子，有东西吗？”程旻随口问了一句。 秦瑶站起身理了理头发，道：“没有。话说这鹿昭平时打扮得体体面面的，没想到房间这么乱。”说着，他从床底拿出个塑料包装袋来，“吃了零食到处扔。” “有发现吗？”俞方旭进门一看，“嚯”了一声：“战斗力可以啊。” “鹿昭自己翻的，关我锤子事。”程旻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将手里的小包递给俞方旭。 俞方旭自觉地翻找起来，细心地把每一条项链分离开，摆在旁边的桌子上，张子邙听了两人的线索，则是到了秦瑶身边，抱着他的腰把人一抬：“看看柜子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秦瑶扒拉着柜子，结果呼吸间吃了一嘴的灰，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我去，多久没打扫了。” 张子邙连忙把人放下来，心说自己疏忽，轻轻给他拍背顺气，“没事吧？” “没，就呛了下。”秦瑶摆摆手，“上面没东西。” “这项链……也没规律啊。”程旻看着俞方旭摆的一排项链。 “我也看不出。”俞方旭摇头。 秦瑶将手指尖上的灰拍干净，好奇地凑上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撇撇嘴：“就是去年的几个旧款，没什么意思的。” 几人都看着他——你知道？ “干什么？”秦瑶一昂脑袋，“还不准我给漂亮姐姐买礼物了？” 程旻往旁边瞄了一眼，觉得秦瑶真的是每天都在张子邙的剑刃上蹦跶。 俞方旭似乎明白张子邙的衣服为什么要穿青绿色的长衫了。 “漂亮姐姐？”张子邙指尖摸了摸剑柄，不动声色，“礼物？” 秦瑶骄傲：“那是。” “我也有个礼物。”张子邙依旧垂着眼，淡淡地对秦瑶道，“给你的。” 程旻惊讶，用手臂推着俞方旭的背强行把人带走了，主要是接下来的东西可能有些少儿不宜，他可不想长针眼。 那边的秦瑶虽然觉得他俩有些奇怪，但更多的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张子邙所说的礼物上。 “在哪啊？” 张子邙整了整自己的腰带，拉起秦瑶的手回房间，悠悠地说道：“回去给你看。” 程旻回头看了一眼，以张子邙的眼神和动作，秦瑶明早估计起不来了。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俞方旭被赶回了房间里，还被程旻推到了床上，他索性顺势躺下去了，大剌剌地敞着四肢，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想要就说么，又不是不给你。” 说着，他还挺了挺腰，把某个不方便随意展示的东西弄得更明显了些。 程旻抬脚就踩了下去。 “诶！”俞方旭一闪身，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击，“你来真的啊！” “烦。”程旻吐槽了一句，“刘获死了，小芹死了，鹿昭也死了，现在我们知道的的，也就那个眼镜男……” 俞方旭见程旻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同时也想到了什么，两人目光一对，心下明了，看来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那个包……”程旻还没说完，俞方旭就将之前那张很小的碎纸片掏了出来。 纸片上有几道裂纹，是材质所致，十分粗糙，如果说上面有人拿尖端比较锐利的笔来书写东西的话，很容易把这薄薄的一层纸扎穿。 “怪不得那小子刚刚不在楼下。”俞方旭眯起眼睛，回忆着刚刚在大厅里见到的人，“敢情是跑去鹿昭房里翻箱倒柜了。” ““装的还挺像的，我还以为他真是什么胆小鬼呢……”程旻此时的表情和俞方旭几乎一模一样，“原来是想着扮猪吃老虎。” “那咱们今晚堵他不？”俞方旭邪恶地盘算着，既然别人想算计自己，他自然要礼尚往来了。 程旻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更不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代言人，那戴眼镜的小子会装，他们俩自然也会…… 这个晚上，别人或许会平静地度过，可那小眼镜儿，可就别想好好地睡一觉了。程旻不无邪恶地想着。 黄昏很快就降临到了人间，有了三条人命做催眠剂，众人吃完晚饭后都接二连三地回了房间，房门一扇一扇地合上，伴随着锁扣落下的声音，阻挡着外来的阴暗诡谲。在这个时候，封闭的空间倒是能给人们最好的安全感。 大堂里，天花板上吊着的灯已经被关掉了，唯有一盏幽幽的油灯，放在众人平时吃饭的桌面上，火光被晚风吹得摇晃，在地面上留下橙黄色的圆晕。 旁边的一张小桌上放着一具焦黑的尸首，已经被火烧的变形了，五官都看不清楚，躺在油灯照不到的昏暗处，只能见到一个形。 突然间，大堂的门被悄悄打开了，一个瘦小的男子将脑袋探进来，眼镜片反射着火光，他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别的人在，才迈过了门槛，小心翼翼地回身，拧着把手将大门关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眼镜男低着脑袋，突然间，他觉得门板上自己的影子似乎有些不对，定睛一看，脖子仿佛变长了些。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光影带来的错觉，可随着时间变化，影子的那个“他”，脖子已经长到了一个异常的长度！就好像脖子被人抓住，白白扯多出来了一截，而脑袋更是高高架着，看上去竟有些像吊死鬼的模样！ 他的动作凝固了，脑袋一动不动，眼珠子向后看去，渐渐地，鼻腔中也闻到了一股焦味，身后还传来了咔咔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碎裂声。 而旁边的小桌上，那具焦尸已经无影无踪了。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瞬间回响在整个大厅里，眼镜男逃也似地奔上了楼，那具焦尸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几乎要扑到他的身上去。火光下，焦尸结成黑块的皮肉呈片状，一双眼睛更是血肉模糊，空洞洞地盯着眼镜男的后背看，男子吓得两腿发软，整个人都瘫在了楼梯上，手脚并用地把自己往楼上撑，可脚底却像抹了油，总是打滑，小腿肚都被楼梯边缘摩擦出一道一道的白痕。 “救命啊！”他绝望地喊着，可那怪物越逼越近，那种焦味也越来越浓，直接冲进了他的鼻腔里，两只焦黑色的眼珠就好像要蹦出来似的，干枯，皲裂，一口烂牙露出，烧的变形的口腔越张越大…… 一道寒光闪过，那焦尸发出了刺耳的断裂声，变成了两截滚下了楼梯。眼镜男子还处于惊骇之中，僵坐在楼梯口一动不动，双眼失魂地注视着楼底下的两截尸体。 “走。” 冰冷的声音让他如坠冰窖，刚想叫，一把长剑就抵上了咽喉，张子邙看也没看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再不走，下一个就是你。” 眼镜男子咽了咽嗓子，哭着道：“我……我腿软。” “它要活了。”张子邙突然脸色一变，道。 话音刚落，原本躺在地上的两截尸体突然震动了起来，晃晃悠悠了几下，又立了起来，蹦跶着向两人逼来。 原本还算二对一，现在则是二对二了。 张子邙身影一闪，便消失了，那眼镜男子总算被被衣摆带起的凉风吹得清醒了些，撒腿就跑，咿咿哇哇地鬼叫：“等，等等我啊大侠！” 那尸体来回跳了几下，却没有向上追去，而等到眼镜男仓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后，那两截尸体突然飞起悬在空中，不动了。 楼下，程旻捂着嘴走出来，憋得脸都红了，俞方旭跟在他身后，手上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却看不见。在确定了眼镜男子真的已经跑远了后，程旻趴在俞方旭肩头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锤他的胸口。 “诶诶，小力点，一会儿把你男人打死了。”俞方旭捂了捂胸口，做出一副吃痛的模样。 程旻的笑容陡然消失，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把人一推，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俞方旭抬手凌空一扯，那两截“尸体”就飞了过来，被他轻松地接住了。刚刚在昏暗的楼梯上，只能看到个可怕的形状，才会被眼镜男子误认为是鹿昭的尸体。现在在火光的照耀下，便能发现，那“尸体”其实不过就是个稻草人，里面加了些其他的棉絮，碎布什么的，做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在上点漆料，被晕晕的火光一模糊，还真挺像诈尸。 而俞方旭的手上有几圈发亮的东西，勒出了几道细细的红痕，竟是钓鱼用的丝线！ …… “当时我在那什么仙尊座下修炼，有的时候不想听他谈经论道了，就跑到山下去，看民间各种手艺人的小玩意儿。” …… 想起俞方旭的话，程旻小声地挖苦了一句：“那么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怎么不去卖艺？” “阿嚏！” 俞方旭揉了揉鼻子，他听到了程旻刚刚的嘀咕，苦着脸道：“小旻，是不是你骂我？” “我哪有心思骂你。”程旻心虚地避开了俞方旭的眼神，上楼，“我档期很满的。” “那有没有谈恋爱的档期啊，我预定一下！”俞方旭在楼下喊。 程旻差点摔了个趔趄。 楼上，眼镜男畏畏缩缩地把自己团在了墙角，手里攥着衣钩子上挂着的一件大衣，用衣角蒙住自己的脑袋。张子邙靠着墙，闭目养神中。 “诶，你出去这么久，做什么去了？”秦瑶给那眼镜男断了杯茶，问道。 眼镜男直抖，害怕地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也没，没什么。” “也没什么，那就还是有些什么咯咯？”秦瑶捕捉到了一丝信息，追问道，“那你说说呗，大家帮你看看，也好分析分析。” “我……”眼镜男看了看一旁的张子邙，那双冷刀一般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盯上了自己，里面的寒意让他完全丧失了想要再挣扎的欲望。 “那你们不要给别人看，我是看在你们救了我的面子上，才……”眼镜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了好几下的纸片。 秦瑶和张子邙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纸的材质，正和几人在鹿昭的小包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古鬼村（13） “这是什么，你在哪儿找到的啊？”秦瑶捏着手里的碎纸片问道。那张纸上，尽是些弯弯曲曲的线条，还有几个大圆圈，圆圈旁写着注解，秦瑶粗略地扫了一眼，只看到了什么“枯梧桐”，便把东西给了张子邙，专心对付那个不知道是真胆大还是假胆小的眼镜男。 眼镜男明显紧张了起来，他反复看了张子邙几次，可这个时候，张子邙却关注着手里的纸片，已经不看他了。 “我，我在鹿昭的房里发现的。”眼镜男支支吾吾地道。 秦瑶不动声色地对张子邙眨了眨眼——没说慌。 张子邙被他眨的心头一颤，表面上却还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那还有别的发现吗？”秦瑶把颤悠悠的眼镜男扶到床上坐着，捕捉住他话里的可疑点，“你不是出去了一个下午吗？” “我就，就绕着魍水河走了走。”眼镜男唯唯诺诺的道，“其他的地方我都没去了。” “那张纸上的东西，你看得懂吗？”秦瑶指了指张子邙手上的纸片。 眼镜男点点头：“应该是地图吧，不过我看不出是哪里的。” “噢，原来如此。”秦瑶大致了解了，他站起身空出位置，对还有点魂不守舍的眼镜男道，“我没什么问题了，你好好休息，记得千万别点那油灯。” “好，好的。”眼镜男躺到床上，木讷地抓过被子的一角，盖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眼睛就像被天花板吸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那副样子，要是再受到点惊吓，似乎真能把魂儿都吓出窍来。 等人走出门外，程旻一把拉过秦瑶，问道：“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吗？” “回去说。”秦瑶指了指后头，俞方旭正将那纸片拿在手上看，“鹿昭背包里的是一张地图，你看看能不能看得懂。” 房间里，眼镜男僵直地躺在床上，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利落地翻下了床，从门后挂着的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那钥匙都有人的手掌那么长，通体血红色，前端锐利，分为四个刃面，呈“十”字型，一眼看上去，锋利得都能把皮肉割开一般；底端则是一个有些邪气的雕像，头部獠牙尖长，眼睛生长在头顶之上，脚下还有一朵似风似云的东西。 眼镜男仔细地把那钥匙包好，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打开门左右观察了一下，静谧的廊道上空无一人。他手里提着鞋子，赤着脚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张子邙和秦瑶的房间里…… 秦瑶抱着手臂，无语地看着对面床上的两个人。 程旻和俞方旭各自抓着地图的一个角，凑在一起看那上面的文字；程旻心里闹别扭，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可俞方旭却偏偏要故意往他身上靠，接着又被程旻推开。 反反复复，不休不止的。 “要靠就靠上去么，矫情！”秦瑶看不下去了，吐槽了一句。 俞方旭对程旻挑了挑眉，甚是赞同秦瑶的说法。 程旻表示——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张子邙“砰”一下就砸秦瑶身上了，由于力道太大，还把人直接压到了床板上。 “啊！” 程旻：…… 俞方旭：…… 这是要公然表演活那什么宫吗？ “你干什么啊。”秦瑶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他推了推张子邙埋在自己肩颈处的脑袋，可那人就像昏迷了似的，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手臂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喂，晕了啊？”秦瑶打趣他，“还是饿了，闹脾气？” “不是你说要靠就靠上去的。”张子邙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热气打在颈窝，让秦瑶莫名地想起了那天唇瓣上的温热感。瞬间，他像被咬了一口似的，用尽全力把张子邙推了起来。 张子邙还不解地看着耳根通红的秦瑶——我没说错啊。 程旻深深地看了眼张子邙，没想到表面一本正经的他，耍起无赖来不比身边那个家伙差啊。 “看出什么来了吗？”秦瑶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转移话题道。 程旻摇头：“看不出来，不过鹿昭不是说她跟着村长去过山神庙吗？我们估计得跑一趟，否则光看图也对不上。” “那什么时候，明天？”秦瑶问，“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如果未来真的会像这几天一样，一个一个杀下去，我们迟早也逃不过去的。” 几人粗略地计算了一下，除去他们四个和眼镜男，剩下有可能是时行者的，只有不到三个人了。 而且秦瑶和程旻曾经去和他们接触过，那几人都表现得比较茫然，要么就是不愿意和他们合作，要么他们原本就是这个世界里的虚像。 “明天早上吧，我们早起一些。”俞方旭道，“我观察过，村长基本是在早上六点半到七点之间起的，所以我们最好六点左右就起床。” “你怎么知道的？”程旻看他。 “还不是有人睡觉不老实，半夜踢被子。”俞方旭拍了拍大腿，显得很是无奈，“所以我总得爬起来么。” “哪有……”程旻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这几天是没有啊。”俞方旭很是赞同地道，“毕竟睡同一张床么，你老实多了。” 感受到这话里头的不对劲，程旻赶忙向另两人解释，想把自己摘干净：“别误会啊，他的床塌了，不然我才不会……” 话还没说完，俞方旭便用一种更加暧昧的语气说重复了一遍：“是啊，床塌了……” 程旻：…… 越摘越乱。 张子邙看着房间内的两张木床，眼里盘算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 这个夜晚，程旻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明天就亲自下场去山神庙了，那些神神鬼鬼的假面说不定就能揭开了，但与此同时，他又担心今天晚上会不会出事。 俞方旭和他躺的地方隔了一小段距离，程旻回头看了看，月光下，那家伙的五官显得更加凌厉，不过他的眉头是舒展着的，添了几分和气，薄薄的嘴唇抿着，头发被枕头磨得有些乱。 程旻眼睛眨了眨，表情不自觉地也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其他有的没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啊。 旁边那人的睫毛颤了两下，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眸子里倒映着月色，眼睛微微弯起，看着那放下戒备的人，眼中尽是笑意…… 清晨，朝阳从木门板上的缝隙钻进大堂里，程旻搓了搓眼睛，打了个哈欠，往楼上看了一眼，嘀咕：“怎么这么慢啊……溜王八呢？” “这不来了么。”俞方旭道。 楼梯上，秦瑶和张子邙一前一后地往下走，一个脸色血红，另一个则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干吗了，早上拿开水洗的脸？”程旻因为起床气，毫不留情地开怼。 秦瑶嘟囔了一句没事，推开门走了出去。 张子邙难得地停下了脚步，主动和程旻两人打了个招呼：“早。” 看上去心情很好。 程旻心知肚明，跑前头去找秦瑶了。 俞方旭看着他们走远，横跨一步站到张子邙身边，用手挡着脸小声道：“张兄，效果如何？” “效果甚好。”张子邙点点头，“俞兄高见。” 两个人会心一笑，迈出了住所的大门，跟了上去。 程旻那边逼问了好久，什么方法都使干净了，可秦瑶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不愿意讲。 “你不会被他……”程旻指了指刚刚爬出地平线的朝阳，“……了吧？” 秦瑶满头雾水：“什么？” 程旻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捂着嘴在秦瑶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后者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头顶几乎都要冒热气了。 说完，程旻才发现秦瑶的脸色红的不对劲，他“噢哟！”了一声：“不会真的吧，要不要弄点药啊，第一次经常会受伤，那儿出毛病的话可大可小的。” “你放屁！”秦瑶气急败坏，腮帮子和河豚似的迅速鼓了起来。 “那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旻穷追猛打，因为他发现自己每多问一次，秦瑶脸上的血红色便多增一分，实在是有趣得紧，“要不给点提示。” 秦瑶甩下一句“不给”，便扔下程旻一个人往前走了，低着头死死盯住手里那张纸片地图，可心思却全然不在那儿。 睡自己旁边就算了……还贴那么近…… 贴那么近就算了……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儿啊！ 还说什么……每个男人早上都会这么精神的…… 再怎么迟钝的人，遇上了这样子的事情，也该体会到什么了。 秦瑶把自己暖黄色的蘑菇头发型都甩乱了，才勉强把那感觉驱逐出脑海外，急匆匆地往前走，脑袋里乱成一团理不清的丝线。 “哟，这是去哪儿啊？” 一双皮凉鞋出现在秦瑶的视线中，他缓缓抬起头，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叔……” 突然出现在半道上的人，正是村长。 村长今天换了身装扮，头上顶着一堆草，翠青色的还带着水珠，应该是刚弄下来没多久的，后背一把老式猎枪。这种枪打几发就要填子弹，所以一般都是拿来打小动物的，如果拿来对付人熊野狼什么的话，估计还没装填好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平时不是睡到日上三竿的吗？”村长大叔打趣着，抬起手晃了晃。 一只肥大的野兔子被他抓着耳朵提起来，看样子应该已经嗝屁了。 “还没吃早饭吧，回去叔烤肉给你吃。”村长大叔拍了拍秦瑶的肩头，揽着人往回走，“这兔子肉可香了，直接串在竹签上，火一烤就滋滋地冒油，抹点盐巴贼有滋味。” 秦瑶脑袋有些懵，想着该怎么应对，而村长一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力道又大，他只能被带着往回走。 三人老远就看见秦瑶被村长逮住了，程旻赶紧上前把人“解救”出来：“叔，早啊！” “早。”村长大叔对着三人明显没有对秦瑶那么热情，但还是笑着打了招呼，“这么早是要去做啥？” “没，就是出来逛逛。”程旻试图蒙他。 “逛逛？”村长大叔斜着眼，抬手点了点他们，用长辈教训小辈的语气，十分不高兴地道，“别想骗叔，说吧！是不是想偷偷去溜山神庙！” ☆、古鬼村（14） 村长一句话便命中了众人的目的，程旻抿着嘴，哑声了。以村长对山神庙的态度，他们基本上是没可能再溜走了。 “哪能啊。”俞方旭看状况不妙，连忙笑着出来圆场，“叔你说笑呢，我们都不认得路，怎么去山神庙啊，除非您……” “别想！”村长大叔打断了俞方旭，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温和，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你们这帮后生娃娃，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叔管不了你们心里那点小想法，但是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问到一点消息！” “叔，你真的误会了！”俞方旭否认，“我们真的只是出来走走，你看，我弟弟他都胖了。” 程旻一把拍开俞方旭掐着自己肚子肉的手，配合他演戏：“我哪胖了！哥你自己都没多瘦！” 村长大叔看了会两兄弟斗嘴，转向秦瑶。 “叔，你真误会了……”秦瑶做出一副被长辈冤枉了的模样，掐着自己的小肚子，“你看，别说他了，连我都圆了一圈呢，衣服都小了。” 村长上下打量了秦瑶一番，心说好像是圆滚了些，见他们一个两个除了张子邙都是被冤枉了后的抱屈样，也变得半信半疑了：“那好吧，叔信你们一次。不过叔可警告你们啊，千万！千万别再打山神庙的注意，你们还不知道吧，小蒋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来！” “小蒋？”秦瑶疑惑。 “对啊，就是那个戴眼镜的。”村长大叔看着没领会自己话的众人，也是颇为不理解，“你们不是认识？” 四人对视了一眼，秦瑶连忙打听道：“叔你仔细说说。” “咋仔细啊！”村长大叔嘁了一声，“我昨天下午从庙里上完香回来，就见他鬼鬼祟祟地躲在草垛子后头，想把他揪回来，没想到那小子比猴儿还精，一下就蹿走了，怎么也追不上。我想着说他胆子那么小敢去哪儿啊，晚上自个儿就回来了，没想到他今天早上都没回房里。” 看着明显在发愣的众人，村长大叔叹了口气，道：“小蒋的事，叔也很难受。” 说罢，又戳了戳秦瑶的鼻头，特意嘱咐了一句：“你啊，乖乖听话，知道不！否则叔肯定不饶你” 见秦瑶乖乖地点了点头，村长很满意，他也没再多说，提着手里的野兔子沿着土路往回走，走出老远还回头喊了一句：“中午记得回来吃烤兔子啊！” 几人心事重重，慢慢地走着，如果村长所说不假，那么按照时间来推测，他们昨天前脚一走，那个“受尽惊吓”的小蒋后脚就离开了。 “他估计还有东西没给我们。”程旻打破了沉默，道。 张子邙点头，小蒋定然是暗中留了一手，怕被自己一行人杀个回马枪，因此才急不可耐地那么快离开。 “昨天就应该逼着他交出来，不该信他的！或者让……打晕了再搜身也好啊。”秦瑶挥了挥拳头 虽然事态严峻，但程旻还是敏锐地发现，秦瑶似乎有意疏离张子邙，刚刚也是这般，本来秦瑶应该是想说“让张子邙把小蒋打晕”，可话头却被强行掐住了。 “让谁？”张子邙走到秦瑶身边，低头看着他。 “……你。”秦瑶目光闪躲。 “我是谁？”张子邙指了指自己，“你应该会读我的名字。” 秦瑶有些羞怒地吼他：“张子邙，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子邙看着炸毛了的秦瑶，道：“事情结束了，我去阴阳鱼找你。” 天青色的衣摆高高飘起，穿着同款长衫的秦瑶气鼓鼓地盯着前边潇潇洒洒的张子邙，对程旻吐槽道：“他是不是脑里有泡啊？” “脑里有泡的，可能不止他一个人哦。”程旻暗戳戳地道。 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就差和秦瑶真枪实弹，赤膊上阵了，结果呢，秦瑶还是不确定张子邙是不是喜欢他。 俞方旭在旁边摸着下巴，眼睛瞟着秦瑶：“我倒觉得张兄挺好的，他对你可比对别人亲热多了。你没发现吗，他认识你之后，倒是难得笑了好几次。” 本来是好心撮合的一句话，在心里有鬼的秦瑶听来，是那么的刺耳，或者说他在逃避那种可能，所以觉得这话有些不中听。 “小旻，你说得对！”秦瑶拍拍程旻，眼神不善地看着俞方旭，“这里脑子有泡的，的确还有一个。” 程旻：…… 俞方旭：…… 张子邙拿着那张纸片地图，在前面带路。走进山里头，只觉得身后村子里的荒芜，贫瘠犹如来自另一个世界。周边的景致完全不一样了，空气湿润，生气勃勃，两旁尽是些浓密高耸的树木，脚下，是被村子里不知多少代人踩踏出来的一条泥路，带着一股泥土的湿气。 “张兄，看出什么了么？”程旻一边把路旁一些有标志性的东西记在心里，一边问了一句。 张子邙：“的确是后山的地图，但只标记了这一条路和方向，没有其他的信息。” 俞方旭上前看了一眼，很快便确认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接近半山腰的地方。地图虽然绘得粗糙，却很容易把某些关键细节和现实中的物体对上。 秦瑶两步，可又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顿住了脚步。 张子邙头疼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地图交给俞方旭，走到了秦瑶身前，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些委屈：“对不起。” 秦瑶的耳朵立刻红了，身体直挺挺的，一动也不敢动。 俞方旭对程旻招了招手，向旁边的林子边上走去，把空间留给秦瑶二人。 “什……什么。”秦瑶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儿。 “下回不顶了。”张子邙颇为认真，态度诚恳地道歉，说出来的话几乎能把秦瑶的脑容量撑爆。 “你还说！”秦瑶觉得脸要热化了，他抬手挡在自己身前，面红耳赤，声音都带上了浓烈的愠怒：“你，你别贴那么近。” 张子邙垂眸，退了两步，原本好看又冷酷的脸上满是倦色，声音轻不可闻，甚至有些可怜：“好。” 秦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莫名地一软，就想说出原谅的话来，但还是努力控制住了嘴巴。自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必须趁这个机会把自己和张子邙的界限划清。 两人的气氛正尴尬的不行，一旁却恰好传来俞方旭的声音，巧的张子邙都以为他是特意来救场的。 俞方旭正站在林子边缘，而程旻则是踩在灌木丛之间，看他俩的样子，刚刚应该是在林子里走了一圈，“诶，过来看看，这儿有些不对。” “有线索，走吧。”秦瑶又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只不过说什么也不肯再靠在张子邙的肩头，或者拉着他的手了。 秦瑶跟着程旻去看线索了，留下有些失落的张子邙在后边。 俞方旭心中有愧，他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张子邙和秦瑶的关系才急转直下的。心说那馊主意怎么着也是自己出的，应该道个歉。 “张兄……” 张子邙摆了摆手，闭上眼睛吐了口气，“是我太心急了，不是俞兄的错。” “其实秦哥还是喜欢你的。”俞方旭抓了抓头道，“我没有鼓励你的意思，我和小旻认识他这么久了，他是什么人我们最清楚。” 张子邙看着俞方旭。 “真的，如果真的不喜欢，他潜意识里会过滤掉的。”俞方旭向张子邙解释起来，“秦哥虽然成天说自己没有女孩儿喜欢，但你想想怎么可能是真的？阴阳鱼的会长可不是普通人，不知道多少女孩愿意拿自己去换那个会长夫人的位置。” 见张子邙似是明白了的样子，俞方旭赶紧趁热打铁，要不然自己可就真的拆散这一对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要是不及时挽回，自己拆的庙足够被和尚活活锤死。 “如果他不喜欢你，你表现的再明显，也没有任何作用。”俞方旭道，“秦哥的本性就是希望能和别人打好关系，如果面对不喜欢的人的告白，他脑海里会自动把那当成玩笑，照旧和别人嬉闹。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再次见面时感到尴尬。” “嗯。”张子邙点了点头，又问，“那俞兄觉得，我要不要直说？” “你可以先旁敲侧击一下，但度要比今天轻些。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周全。秦哥的感情经验几乎是零，因此一开始可能受不了太直接的刺激。”俞方旭一条条给张子邙分析道，“他不太会表达感情，基本上都是行动，如果哪一天，他不再抗拒甚至主动和你亲密接触，那便应该差不多了。” …… 另一头，程旻拉着秦瑶走到一棵树后。 “谢谢你们救场啊。”秦瑶踢了踢树根，表情还是很纠结。 “也不算，这儿真有东西。”程旻指着面前，“你看。” 程旻所指的那棵树并不算高大，可树干十分粗，一人合抱还环不住。而真正诡异的是，在这一小片浓绿色的树林里，唯独这一棵树就像营养不良似的，不仅叶子枯黄了，连树皮都脱落了大半。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量的枯枝枯叶，秦瑶轻轻踩了踩，那树枝便发出了断裂的脆响。 “怎么有点像炭，一用力就断了。”秦瑶蹲下去，手指捏着一节枯枝。那树枝都是焦黑色的，轻轻一搓就像蛋卷似的断成了两小段，指尖捏着的地方，则变成了粉末，把指甲尖尖都染成了灰黑色。 “再往前走走看。”秦瑶皱着眉，看向丛林深处，“总感觉这木头像是被烤焦的一样，这么脆。” 程旻不由得想起了死去的鹿昭，她也是一身焦黑，难道是同样的原因造成的吗？ “情况如何？”从后头跟上来的俞方旭问道，“能看出是怎么变成那样的吗？” “瑶子说没什么头绪。”程旻摇摇头。 张子邙突然开口：“那道士如果说水是大忌，五行中水是克火的，会不会他本身就和火有关？” 几人闻言，想起了那道士请来的山神，不约而同地朝山上看去，那庙宇比他们在住所里看的大了不少，可依旧只能看到一小部分，藏着的那一片，还得上了山顶才能看到。 俞方旭看了看远处，太阳已经爬高了不少，村庄里也有了炊烟和人影，隐约还能看到早市的模样。 “时间应该还足够，继续往前走吧。”俞方旭道，“这片林子总不可能只有这一棵树是这样，我们找找规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古鬼村（15） 众人加快脚步往山顶上赶，一路看一路记，发现正如俞方旭所料，这诡异枯木的分布的确还是有一定的规律的。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越往靠近山神庙的方向走，这种枯树的数量就越多。 程旻目测了一下距离，只剩下一小段路了。而脚下所站这片地的周围，几乎全都是那种焦枯的树，按照他们发现的规律来推测，山神庙距离他们应该已经不远了！ “等等。”秦瑶拉住了就要一鼓作气赶往目的地的程旻。 三人看向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的秦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们那天……在河里看到的山，有这么大一片黄黑色的林子吗？”秦瑶问道。 那天在住所里，俞方旭发现了从魍水河里看见山神庙的方法，张子邙还有模有样地学他，一边占秦瑶的便宜，一边在河水的倒影里寻找着角度。 最后两人的脸都贴在了一起，秦瑶还说张子邙皮肤很好。 张子邙摇头，表情比以往更加凝重：“没有。” 程旻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过来，他回忆了一下，当天看到水里的倒影，的确是只有翠绿色，绝对是没有这么大范围的一片枯树林的。 那么这诡异的场景，只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了…… “难道是鹿昭？”程旻猜测道，“她被某个人追杀的途中，那人也影响了周边的环境。” “人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吧……”张子邙阴恻恻地说了一句，眼神不善地盯着山顶的神庙。这神庙里供奉的是人是鬼，还真不一定呢…… 程旻被他说得后脑勺一麻，看着那露出了红顶的山神庙，脚有点发软：“不会吧……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 这话说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之前刘获爬到楼上，差点要了他命的场景还在脑海里久驱不散呢。 “都走到这儿了，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啊。”俞方旭放松了一下小腿，问程旻：“累吗？要不我给你捏捏？” 程旻示意自己没事，扭头：“赶紧吧，上山。” “不怕了？”俞方旭跟上突然大胆起来的程旻，问道。 程旻沉默了，他还是多少有些害怕的，但反正也躲不过去，与其畏畏缩缩，不如硬着脖子上。 就算是绝境，只要拼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瞻前顾后什么都不敢做的话，才是最没有意义的选择。 越往这神秘的山神庙走，事情便越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下去。 山神庙的通往最后一段山路，环境更加恶化起来，不只是树木，就连地上的土壤都好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条条手指粗的裂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条小道，千疮百孔，就好像被什么巨力怪狠狠地砸了一拳似的。 通常情况，这种类似于“朝圣之路”的存在，都应该修的特别漂亮才对，更何况村长和村民们大部分还那么虔诚，山路破成这样，确实不合常理。 随着众人对目的地的靠近，目力所及的神秘建筑也越来越大，约莫十来分钟后，那笼罩着诡谲色彩的山神庙，终于将它的本体展现在了几位外来者的面前，位面碎片的本体，会不会就在里头呢？ 回到现实，看见山神庙的那一刻，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字：红！ 刺目的血红。 这座山神庙和程旻脑补出来的差不多，雕梁画栋，修缮良好，比村民住的房子精致多了，可见花费不低。庙门挂着的匾额上刻着“山神庙”三个大字，还添了金粉，雕了祥云，也不知是什么人的手笔，处处都透着心血，可见有多么忠诚。 只是那刷墙的颜料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就像半干的鲜血似的颜色，光是看上去，仿佛都能闻到腥气，也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不对……”俞方旭顿住脚步，拉住程旻的胳膊“先别往前。” “怎么了？”程旻警觉地打量四周，依旧是那么的静谧，连一丝鸟叫也没有。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程旻想起这句诗的同时，顿时也觉得分外奇怪，这后山环境应该还算不错，怎么一路上来一点生灵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除了人以外，所有的动物都不敢靠近似的。 “这座山不是我们之前捡到玛尼石的山吧？”秦瑶道，“看上去不太像。” “不是。”俞方旭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之一，你们发现了没有，我们之前走过的那座小山……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 “之一？” 程旻和秦瑶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那座山的确消失了。”张子邙指向西北方，“原本是在那个地方，从山顶上刚好能看到我们的住所。” 而现在张子邙所指的地方，只有平坦的土地和一望无际的天空。 “我也想起来了。”程旻举手，“之前我捡到玛尼石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像猫头鹰的动物，那片林子生态很好，和这里完全不同。” “那还有什么奇怪的点？”秦瑶问道。 “小旻，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的，村民们对山神庙虽然敬重，但是却也很忌讳的事吗？”俞方旭问一旁正盯着山神庙不放的程旻道。 程旻缓缓点了点头，目光锁定着山神庙的大门正中，他也发现俞方旭说的第二点不对劲是在哪里了，这个小小的异常仿佛在程旻的心口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声音十分沉重：“对，而且你还告诉我，鹿昭说那山神庙的大门，是紧紧闭上的……” 而此时，那朱红色的庙门，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谁干的？”秦瑶有些艰难地道，“会是村长吗？” “可能是小蒋吧……”程旻既是安慰自己，也是给三人打气，“说不定他只是躲在里面呢……呵呵。” 从外头看上去就那么诡异的山神庙，小蒋会在里面住整整一个晚上吗？还是说，他不是想住，而是……走不了。 “我去看看。”张子邙说罢，毫不犹豫地向前而去，布靴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影矫健，动作灵活，就像古代武功高强的暗探一般。 俞方旭瞟了眼明显紧张起来的秦瑶，小声地道：“说不定有危险哦……” 程旻听见，也添了把火：“我还蛮担心的，要是有人陪着，张子邙应该很感动吧……” 秦瑶剜了一眼身边两个做作的戏精，余光却关注着前面挺拔的身影，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张子邙回过头，就见秦瑶追了上来。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把人拦在身后，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跟着自己。 秦瑶点点头，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神庙远看时只觉得红的刺目，近看却发现了更加可怖的东西。大门上，一左一右不知刻了什么妖魔鬼怪的像，狰狞到了极点，眼睛还长在头顶之上，虽然刻画粗糙，但还是难掩那股子邪气。 张子邙盯着那东西，似乎看过，又想不起来，只觉得异常鬼气，抬手握紧了剑柄，转头看了眼亦步亦趋的秦瑶，发现他并没有在害怕，也稍稍安心了些。 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的左侧，再指了指秦瑶和门的右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轻手轻脚地贴到了门两侧的墙旁，后背不约而同地和墙面保持了点距离，免得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收到张子邙的眼神，秦瑶和他同时伸手，推开半掩着的庙门，不知是封闭了太久，还是门本身就很沉重，两人一开始都没推动，直到用上了很大的力气，那转轴处才堪堪发出“轧——”的难听声音，有点像恐怖片里进入幽灵古宅之类的声效。 远处的程旻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庆幸还好是白天，否则不真上演鬼片里的戏码了…… 山神庙里，正中一堵墙将庙分成了前后两部分。他们在门口只能看到前面的部分，进门不远处摆着一个神龛，里头坐着一尊像，应该是山神，但光线没有照上去，看的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那山神长着一头长发。 而且发质应该很粗糙…… 秦瑶心里又吐槽了几句这位山神的“尊容”，放松了不少，他站在自己这个角度，打量了张子邙那半边的神庙，并没有什么不对。 两人相□□了点头，心知里面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回头和程旻二人比了个手势后，率先走进了山神庙里。 可秦瑶刚迈进一只脚，就被张子邙抓住了胳膊，力道之大让他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不解地看着旁边那人。 张子邙指了指地面，秦瑶低头一看，脸色也不对劲起来，他连忙向后摆了摆手，示意程旻和俞方旭先别过来。 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没事吧？”程旻自言自语，“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那边，秦瑶和张子邙沿着地面上他们刚发现的混乱脚印，朝山神庙深处走去。庙里没有油灯，也没有红烛，所有的摆设上都布满了灰尘，不知多久没有人进来打扫了。 要不是地面上尘土很厚，容易留下走过的痕迹，两人也发现不了有人曾经来过。 绕过那神龛的时候，秦瑶抬头望去，只觉得那神像邪气非常，只是这一眼便让他遍体生寒。他摸了摸后脖子，移开目光，心里默念核心价值观。 绕过那隔板墙，后头还有一片空间，最惹眼的是墙根处的一扇门，有些古旧，锁也是插销的，上头布满了锈迹，已经残破地躺在了地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弄断了。 这里一片黑暗，只有庙外头的阳光穿过大门，却又被神龛所在的那面墙挡住了大半，总体还是看不太清，昏昏暗暗。 秦瑶小心翼翼地上前，手指捏着插销不让它发出声响，缓缓推开了门。 一丝阳光从里头透了出来，在地上打下一条细长的光带，也安了两人的心。 秦瑶放心大胆地推门而入，这门正对着一扇天窗，外头阳光透入，洒满了秦瑶的全身，他抬起手遮挡了一下，眯起眼睛四处打量起来。 这地方应该是个仓库，里面摆放着大量的杂物，但似乎都和祭祀啊，神明啊之类的没有什么关系，有些杂乱，不像是有人定期整理的样子。秦瑶一边转动视线，一边细细的分析着。 张子邙刚想跟进去，却发现秦瑶的表情突然顿住了，死死地盯着门后，额间上全是汗水，甚至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皱起眉，两步迈到秦瑶身旁，抬手把人一护，而迎面撞上的东西，也让他彻底想起了，山神庙大门上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门板后面是一张猩红色的大脸，七窍直直地往外涌着鲜血，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呛鼻味道。额头上凸起的一颗墨绿色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两人，嘴几乎咧到了耳根，笑出了一口尖利的长牙，耳朵上……正架着一副破碎的眼镜！ “呵呵呵呵……”红色大脸盯了额间冒汗的两人一会儿，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那声音就像破锣一般，仿佛它的气管被什么东西割断了一般，听得两人心口就是一震…… 张子邙绷紧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不由分说地扛起秦瑶对外头等待的两人大吼一声：“跑！” ☆、古鬼村（16） 程旻和俞方旭两人在庙门口，就听里头传来一声大喊，而且还是一向淡定的张子邙喊的，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究竟遇到了什么，能让张子邙如此失态？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以及木板还是什么的破碎声，张子邙扛着秦瑶就冲了出来，两条大长腿跑的飞快，长长的衣摆在身后飘着。 “跑！”张子邙又指着前方吼了一声，程旻二人瞬间反应了过来，照他说的就往山下跑去。 三人跑出约几十米后，程旻稍稍放慢了速度，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追杀自己一行人，可还没回头他就被张子邙用力拉了一把：“不行，还得跑！” 俞方旭抓住程旻的手：“我带着你，你回头看看。” 后头，那恐怖的怪物已经冲出了山神庙，四肢着地，指甲都嵌入了地板，向狂奔的众人飞快地追来，程旻见到那张脸就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我透你大爷的，什么玩意儿？” “有点像旱魃，但是又有些不一样。”张子邙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先甩开它，能活着我再详细说！” 程旻已经吓糊涂了，他一边被俞方旭拉着飞跑，脑海里一边回放着那怪物的模样。 那张脸已经皮肉分离了，整张人皮就像一件衣服一般，包住了怪物的半个头，眼睛不知为什么移动到了头上，浑身上下淌着鲜血，嘴唇两边像被刀割裂了一般，张到常人不可能做到的程度。阳光透过薄薄的一层人皮，照出了里头深红色的肌肉和青色的血管。 嘶吼时露出的尖利牙齿，让程旻丝毫犹疑也没有，相信它能一口将一个活人生生撕成碎片。而让他更加紧张的是，那怪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畸形的四肢就像电影里的机械蜘蛛一般，撑着它的身体前进，弯曲的血红指甲扣进地面就和切豆腐一般毫无阻碍。 程旻庆幸刚刚张子邙拉了他一把，否则就他停下来回身看那一眼的功夫，估计就能被那怪物压在地上。 秦瑶趴在张子邙肩上，给众人汇报着距离，那不断减少的数字，让众人心中凉意更甚，即使是在狂背之中，后背也越来越冷。 “这样跑下去不行。”俞方旭道，“先进林子里，和那东西周旋一下。” 张子邙把秦瑶抛起来转了一百八十度：“找地方！” 秦瑶四处打量了一阵，不远处恰好是最浓密最绿的一片森林，今天众人穿的衣服颜色都比较深比较沉，恰好能借助那里的灌木等植物进行伪装，他抬手指道：“那里！” 急速奔跑了近十分钟，众人已经远离了山神庙，可那妖怪依旧穷追不舍，而且越来越进，程旻甚至都能闻到一股馊抹布混着死鱼的味道，立刻有些想吐。 张子邙说了句“得罪了”，抬手一把将秦瑶的腰带扯掉，右手又是一抛，左手一扯，就把秦瑶身上的那件外袍给扯了下来，只剩下打底的一件短袖和穿着的长裤。 秦瑶又摔回了张子邙的肩头，砸的他胃一阵不舒服，干咳了两下。 张子邙听得清楚，但也无暇顾及。抓着衣领反手甩了一个圈，那衣服就像一张大网似地张开，直接盖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旱魃头上，也亏得他送给秦瑶的这件衣服是长衫，尺码够大，完美地挡住了旱魃的视线。 那旱魃立刻吼叫起来，疯狂地撕扯那令它失去方向感的异物。众人立刻抓紧了机会，钻进了灌木丛的最浓密处蹲了下来，一动也敢不动。 张子邙急忙将被自己颠得七荤八素的秦瑶放了下来，也不管他乐不乐意了，把人搂在怀里，心疼地问：“撞疼了吗……” 秦瑶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胃，另一只手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睛瞟了瞟外头——那旱魃还在呢！ 张子邙感受着小手掌的柔软，伸手指了指秦瑶的肚子。 秦瑶看着他，皱眉：什么意思。 张子邙手掌摊开，轻轻地按上了秦瑶仅剩的打底衣，替他揉着被撞疼的胃部，温热中带着点力道，舒服得秦瑶眼神飘忽，却猛然和程旻“doge”的眼神对上，就想出言辩解。 “嘘！”程旻手指一竖——要安静哦。 秦瑶转头，张子邙一直低着脑袋，替自己按摩不舒服的地方，满满的都是歉意，不带任何暧昧的成分，连看也没看自己，就盯着地面。 反正本来也是他的错，让他按一下也是应该的！秦瑶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立刻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那旱魃好不容易将脑袋上的长衫撕碎，发现自己的猎物不见了，立刻愤怒地怪叫起来。 俞方旭眉心一拧，联想到了什么。 旱魃蹲趴在地上，尖锐的指甲嵌入土中，带着血液的墨绿色眼珠四处转动着，搜寻猎物的痕迹。 几人都屏住了呼吸，秦瑶更是一把按住了张子邙的手，让他别动。外头的旱魃实在是太过可怕，自己一行人又没有任何能用的高科技，就跟原始人似的，根本打不赢。 张子邙看着那白嫩嫩像玉藕的手啊，心里就痒得慌，只好移开目光，仔仔细细地观察起那旱魃来。 那旱魃嘴里吐着浊气，五官都变形了，张子邙左右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之前他看到旱魃鼻子上架着的破眼镜，还以为是它从小蒋的尸体上拿来的，可现在仔细一看……张子邙只觉得，这旱魃的处处细节都透露出一股不正宗的意味，原来是个水货！ 不论是动作，还是头顶上的一双异形眼，都和他在资料里看到的能够勉强对应上，但也只是勉强。 刚刚情况紧急，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判断，现在一看，那“旱魃”的五官分明是人！ 只是皮肉分离，肌肉萎缩导致身体骨骼还有脸上五官表情完全变形，所以看起来才和旱魃一模一样！ 再细看那衣物，他才发现，这旱魃分明就是昨夜失踪了的小蒋！ 那怪物在地面上找不到几人的踪迹，仰着头怒吼了一声，几人就见它后肢用力一蹬地面，便蹦到了山路对面的一棵大树上，缩起身子，像只灵猴似的四处张望。 而就在它的身体接触大树的一瞬间，原本茂盛又充满生机的树木，立刻起了变化。浓绿的叶子就像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肉眼可见地枯黄了起来，纷纷落下，接着是一些比较细的树枝，接二连三，哗啦啦地全砸在了地面上，有如雨打，转瞬间，原本盎然葳蕤的一棵树，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树干和粗壮的分杈。 原来那些诡异的树木，均是他的杰作。 众人将头埋得更低，避免暴露任何身体部位，可那怪物早已成了精，它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找到众人隐藏的地方。 只见那怪物在树木之间来回跳了几下，大片大片的树叶随着树干的晃动哗啦啦地往下落，浓绿的树叶再也无法遮挡底下的灌木，不出几分钟，脚底下的那片林子变得光枯稀疏，一眼看过去就好像刚受了蝗灾一般。 那怪物没有发现众人的痕迹，咬着尖牙发出愠怒的呜呜声，眼睛一转，盯上了另一头——众人隐藏的那一片林子。 张子邙低声道：“一会儿听我信号，准备跑。” 他摸索了一下脚下，捡起一块石头，在那怪物刚落下的时候，抬手向身后一甩。 那石块咻一声凌空飞了出去，最后撞击在一棵树上，那被命中的树稍稍摇晃了一下，但是发出的声音足够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了。 头顶上一阵腥风掠过，秦瑶拉起张子邙就往外跑，那意思说什么也不让扛了。 程旻等跑出一段距离，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怪物已经蹲在了枯败的树顶上，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一行人，显然是明白自己被戏弄了。 红光一闪，怪物从树上弹了下来，身体撞击到的地方立刻倒下一片枯枝败叶，焦黄的颜色像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跑了这么久，众人都快要到山脚下了，远处的村庄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想起刚刚远远看到的集市上的人头涌动，程旻心头就是一紧，要是让这个怪物闯到村庄里，不知道要伤了多少村民的姓名。这村子里的百姓盲崇鬼神确实是有些愚昧，可也罪不至死啊！ “得想个办法。”张子邙的手托着秦瑶的胳膊，替他分担了一些体重。秦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人又扛又跑的，倒是没见疲态，体力该有多好…… “那玩意儿跟上来了。”俞方旭突然的一句话，就好像生死令一般，逼着众人选择。 要是冲回村子里，说不定能活下去，可代价定然是村民们伤亡惨重。 但是不这么做，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只有一死了。 “时监局那人不是说，这碎片里只是记载的一段幻影……”张子邙缓缓地说出了众人心底里最深，最邪恶的想法。 “可是不能排除碎片会影响原位面的可能吧。”秦瑶喘着粗气，分析道，“那个中年人不是说时监局最后会把碎片处理好吗，如果是用我们带回去的碎片填补原位面，那……” 那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留给几人选择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先下河！”俞方旭果断地道。 可是那曾经死过人，被村长说得大不祥的魍水河，真的能下去吗？其余三人心想。 “快下去！”程旻率先拉着俞方旭往河边跑，回头对犹豫的秦瑶两人喊了一句。 刘获那天是没有准备，太过得意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而自己一帮人提高警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就算下河之后被诅咒了，说不定还能撑一会儿，能晚死一点是一点么！ “等等。”张子邙抬手，“我先试试有没有别的方法。” 程旻和俞方旭差点就刹不住车了，两人相互扯着对方接力，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脚尖已经快点到水面了。 秦瑶和张子邙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好！” 魍水河边…… 一个血红色的身影砰地一下落在了地面上，扬起大片的尘土。 伴随着一声怪叫，那和旱魃有着八成相似的怪物低下头，嗅了嗅地面，脸上架着的摇摇欲坠的破眼镜随着他的动作，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掉了下来。 怪物似是一无所获，不甘地用利爪刨了刨地面，尖锐的指甲瞬间挖出了几道土沟，看得人心底发凉。 旁边传来一声口哨，怪物耳朵一动，立刻就朝声音来的方向扑了过去，在空中留下一片猩色虚影。 魍水河边，俞方旭淡定地站着，脸上挂着程旻最熟悉的，那种浪得不行的微笑，怪物嗥叫一声，咻一下冲了出去。 可程旻已经没心思吐槽俞方旭了，他的心无可控制地揪紧，躲在树后死死的盯着那人，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而张子邙也在这一刻，窜了出去，带起一阵风，刮的秦瑶的头发都飘起来了。 那类似旱魃的怪物眼看就要咬上俞方旭的脖子，墨绿色的眼珠兴奋地放大，可它面前的猎物却突然仰面向后倒去，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怪物虽然力大无穷，亦非人类，但是在空中扭转方向这种和牛顿强行掰头的事情也是做不到的。 不过它还有后招，长得诡异的前爪向下伸去，尖锐泛着冷光的弯曲指甲直勾勾地冲向俞方旭的面门。 关键时刻，半路杀出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怪物顾着俞方旭那头，已经下了死力，根本来不及反应。张子邙对着怪物的后腰横踢了一脚，那东西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嗡鸣。在空中失去了借力点，那怪物也无法调整方向，只能向俞方旭身后的魍水河里栽去。 “张兄好脚力。”俞方旭一闪身，躲过了河面溅起的水花。 张子邙的计策便是借用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魍水河里真有水鬼，那这怪物摔下去后，二者有可能相争互殴起来，一来他们可以争取逃跑的时间，如果运气再好一些的话，水鬼和这类似旱魃的怪物，说不定会同归于尽。 张子邙没说话，眼珠盯着波纹未退的水面，暗自心惊。自己已经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如果这怪物真是小蒋变的，那以他原本的体型，这一脚要了小蒋的命都足够，可这怪物好像也只是稍微疼了点而已。而自己的脚背，反而像踢到了乌金板，已经震得有些麻了。 秦瑶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扫了一眼发现张子邙没受伤，顺势冲到了河边，伸长脖子往底下一看，却只见到翻腾的水花，根本看不清：“这旱魃到底是什么啊？” 张子邙神色凝重，解释道：“旱魃为虐，如惔如焚。这村子里不下雨，估计少不了旱魃的功劳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小心！”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秦瑶只觉得脚踝传来一股灼烫，低头一看，一只血红色的手从河面钻出，正抓住自己的小腿根！ ☆、古鬼村（17） 程旻和俞方旭俱是一惊，一把抓住了秦瑶的胳膊，把人扯住，但那鬼手力道奇大无比，两人合力之下，秦瑶还是缓慢地被拖向了河中。 张子邙目光森气，手一摸腰侧带起寒剑出鞘，冷光破空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那抓着秦瑶脚踝的鬼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动了一下，缓缓松开，重新没入水中。 程旻两人拖着秦瑶迅速后退，将人带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张子邙见那鬼手似乎真没动静了，方才冲了过去，将剑往地上一插，单膝跪在秦瑶面前，将他的鞋子一脱，裤脚一挽，焦急地检查起来。 “你干嘛……”秦瑶挣扎着就要把脚抽回，这姿势怪怪的…… 张子邙抬头警告了他一眼，语调又急又不容反抗：“别动！” 秦瑶毫无惧色地和他对瞪，可张子邙却根本没心思，抓着他的脚踝打量起来，上头已经出现了一个发红的圈，衬得秦瑶的皮肤更白。张子邙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擦着，心里揪得直抽。 “疼吗？” 一旁听着的程旻眼睛微微放大：这声音温柔的…… 俞方旭突然把脑袋伸了过来，挡住了程旻的视线，眼神微动，那意思——我也很温柔啊！看看我呗！ 程旻无语——你还温柔？ 俞方旭不知怎么想的，就偏到那个方面去了——那不是第一次么，没经验！而且又比较大…… 程旻怒目而视——你闭嘴，我说的不是那个！ 俞方旭无耻地歪了歪头——我又没说话，怎么闭嘴？ 另一边的大石头上。 秦瑶看着远处的村子，目光却是不聚焦的，脚踝上原本还没什么感觉，最多有些酸疼，可现在却火辣辣的，好像张子邙的手是烙铁一般，烫的他浑身打颤。秦瑶小声地说了一句：“不就是抓了一下么，能出什么事。” “幸亏不是真的旱魃，否则你的腿估计就废了。”张子邙是真急了，第一次对秦瑶这么冲。 其实秦瑶哪里不怕，他现在心口还撞个不停，那鬼手抓住的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哎呀，真没事儿。”秦瑶说着，把裤腿随便往下顺了顺，想要拿鞋子的时候，张子邙却已经先一步替他穿好了，还替他理了理折起的裤脚。 秦瑶赶紧把脚抽回来，有些慌乱：“你干嘛？我又……我又不是不会自己穿！” “我做的事，我自然会负责，有始有终。”张子邙站起身，偏过头看了秦瑶一眼，“所有。” 秦瑶眨眨眼，撇头。 负什么责啊……我听不懂！ 程旻好不容易把俞方旭的脑袋掰开，就看到秦瑶耳朵红红，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的脚尖，张子邙则站在旁边，双手低垂，目不转睛，心里一喜——开窍了啊！ “喔唷，张兄不错么。”俞方旭转过头，看向那边泛着粉红泡泡的两个人，嘀咕，“我也得加快了。” 程旻缓缓将目光挪向自己面前的后脑勺，眼睛一眯，俞方旭现在没有看着自己，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果断抬手给俞方旭来了个“双雷灌耳”。 “我去！”俞方旭捂着耳朵逃到一旁，脑袋嗡嗡嗡的响，“耳鸣了！小旻你要杀人啊！” 程旻这一下力气不大，但是手掌是冲着耳朵去的，加上速度很快，空气被压缩，俞方旭听到的声音自然是大的不得了，跟个闷雷劈进脑袋里似的，轰得他脑壳嗡嗡响。 可另一头秦瑶和张子邙听到的，也就打个响指那么大的声儿。 “怎么了？”秦瑶抬起头问道。 “没事。”程旻发泄完，心里巨爽，把委屈地揉耳朵的俞方旭丢在后头，问张子邙道，“那个旱魃什么的怎么没动静了，死了吗？怎么死的？” “这不是真正的旱魃。”张子邙把剑抽出，朝魍水河边走去：“到底死没死，我也不太清楚，过去看看。” 众人满心戒备地走近魍水河畔，就见那河面上笼罩着大量的蒸汽，如山间云雾，缥缈虚无，却无法让死里逃生的众人感觉到一点点的美感。一个巨大的虚影正漂浮着，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张子邙松了口气，旱魃所到之处，赤地千里，这种凶物人力难胜，所以他在山神庙里才会毫不犹豫地让众人逃跑。 可观察清楚后，他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小蒋再怎么异变，也只是凡胎之躯，旱魃属火，水能克火是常识，张子邙抱着希望试了试，没想到还真让他撞对了。 水汽渐渐散去，河面上的虚影也显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张人皮……没有肉躯的人皮。 而且还是两张。 “那……那是刘获和小蒋的皮吗？”程旻不确定地开口。 其中一张皮上，有刘获的纹身，而另一张要小一圈。诡异的是，这么薄这么轻的人皮，在河水的冲刷下，居然没有流走，而就那么漂浮在众人面前。 “张兄，可知道是怎么回事？”俞方旭捡了根树枝，就想去戳，却被张子邙抬剑挡了一下。 张子邙闭上眼，道：“怨念未散，自然是不肯走的，俞兄还是别动为好。” 程旻打了个寒战，“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又不是我们害的。” “自然不是我们。”张子邙摇摇头，转身向村子里走去，“二者皆是自取灭亡，没法儿向人索命，可心中有遗憾亦有怨气，不过想必也留不了多久。别管了，我们先回去吧。” “山神庙不去了吗？”秦瑶问了一句，“这怪物不是已经死了，山神庙应该安全了吧。” “暂时是去不了了。”程旻看了看天，道。 秦瑶不解：“为什么？时间还早啊，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呢。” “你自己看么。”程旻回身，指了指他们刚跑下的山头。 山顶上，那神庙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浓厚的黑云笼罩着，几乎压到顶上。云层翻滚间，让人战栗的电芒涌动，似乎随时都要劈落下来、 “那以后还找得到别的机会吗？”秦瑶有些着急，如果不把握住机会，下次村长看到神庙开了，肯定会怀疑到自己一群人头上，就算能够糊弄过去，山神庙也会重新换锁。 三人都沉默了，他们自己其实也紧张，除了秦瑶的担心，还有就是死亡规律的问题。按照现在的速度推测，平均一天至少死一个人。不说另外两三个不愿意和他们合作的，光他们自己四个人，占得比例就够高的了。 实在是耗不起。 “下午吧，下午雨一停，我们就立刻找个机会溜出来。”程旻鼓劲道，“别灰心，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把那鬼玩意儿解决了不是。” “行吧。”秦瑶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回去定要时时刻刻注意外头的天气变化，不能再拖延了。 身后的山上，雷云就像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虎视眈眈地目送心情沉重的四人远去，雷舌喷吐之间，响起阵阵轰鸣。 “喂，回来了！玩的咋样啊？” 村长大叔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简易的烤架，刚刚那只野兔子已经被他扒了皮，此时正滋滋地冒着肉油呢，香味传来，没停没歇地跑了整座山的众人都不争气地抽了抽鼻子。 饿了。 “来，赶紧过来吃！”村长大叔招了招手，他从身边的碗里抓了些盐巴，握在掌心里，手指一搓，盐渣渣便跟雪末似的落到了金黄色的兔肉上。 秦瑶三两步便跑了过去，蹲在村长大叔身边：“叔，好香啊！” “那是，叔手艺可好，村头的娃娃三天两头的都想着来蹭吃呢！”村长无不骄傲地道，“来，赶紧的，叔给你扯个腿吃。” “好！”秦瑶笑眯眯的，心里盘算下午该怎么把村长支开。 “诶？”村长把兔子后腿递给了秦瑶，目光疑惑，“你那件漂亮衣裳怎么没了。” 秦瑶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来。 “我……我那个……”他支支吾吾的，脑袋垂的老低，“也没什么，就丢了……” “丢哪了？”村长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又不听叔的话，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哎呀……就被水冲走了嘛……”秦瑶讪笑着，把兔腿捧到村长面前，“叔，你先吃。” “叔不吃。”村长的嘴向下一撇，瞪着秦瑶，“叔要你说实话。” 秦瑶瘪嘴，低着头，委屈又微怕地抬眼看着村长大叔：“我……我就是太热了，想踩踩水，可衣服太长了，所以脱了下来，没想到一不留神，就……” “你还踩水了！”村长怒目圆瞪，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跟训孩子似的数落起秦瑶来，“叔和你说了，魍水河不吉利，你自己也看到了，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嗨呀，真是气死叔了……” “叔我错了……”秦瑶嘟着嘴，眼角挤出两颗豆大的泪珠，好像真的很后悔似的，那演技看的旁边三人直咂舌。 程旻在一旁看着演技爆表的秦瑶，心说今年别管什么金鸡奖金鸭奖的，整个农场都归他了！ 村长的眉头依然紧锁，脸庞上全是岁月留下的皱纹，随着他脸色发沉而显得更加深了几分，怒气甚至让他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叔……”秦瑶抹了抹泪，“我再也不敢了，我听您的，下午乖乖呆在这……” “呆在这？”村长吹了吹胡子，“想得挺美！好好准备着，下午和叔去庙里，和山神大人赔礼道歉！” “啊？”秦瑶傻眼了，他刚刚还想出了一个或许能行的办法，打算找借口说自己身体凉的慌，怕是被河水里的妖怪缠身了，求村长带他去山神庙拜拜去去晦气，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 “啊什么啊！”村长怒斥了一句，抬手指着另外几人，“你们仨也跟着一起去！都别想躲！” 几人自然是乐意之至。 程旻暗中向秦瑶挑了挑眉——牛啊瑶子！ “当哥哥的也不知道管管。”村长骂骂咧咧的，扔下手里拨弄兔子的木棍，向住所里走去，腿脚很急，明显是真的忧心了。 秦瑶带着点哭完的鼻音，喊道：“叔你不吃了？” “叔给你气饱了！” 最后秦瑶还是端着两条兔腿去了村长的房间，好一通甜言蜜语，才把长辈哄高兴了。 “渴死了！”秦瑶冲进房里，抓起杯子就把水灌了个干净，他说的嗓子都疼了。 张子邙看着秦瑶手里的杯子，淡定地开口：“那是我的。” “噗！” 程旻坐在一旁晃腿，淡定又自然地道：“间接接吻喔~” “闭嘴！”秦瑶把杯子砸在桌面上，抹嘴，“我说呢，怪不得这杯子一股味儿！” 杯壁上有一股幽幽的淡香……只有一点点好闻！秦瑶心想。 张子邙皱眉，闻了闻杯子，更疑惑了——没味儿啊。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还是没有。 “情况如何？”程旻身边，俞方旭靠着墙问道。 “村长说下午四点，带我们进山。”秦瑶润了润嗓子，舒服多了，“他会帮我们准备好香烛纸钱之类的。” 三人不免有些感慨，要不是秦瑶一开始就和村长搞好了关系，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当时还觉得有一点点多余，毕竟这是虚假的时空，而且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只要和村长不起冲突就行了。可现在看来，却远非如此。 与人为善的事情，做了还是远比不做要好的多。 “行了，我和小旻先回去了，你们休息一会儿。”俞方旭看了眼房间里剩下的唯一一张床，对张子邙使了个眼色。 “走吧走吧。”秦瑶摆摆手，“累死了，舌头都要断掉。” 张子邙也点了点头，起身送两人出去。 秦瑶躺回了床上，眯着眼伸了个懒腰，薄薄的底衣随着他的动作被带高了一截儿，露出了浅浅的小肚脐。 再次睁开眼时，张子邙已经坐在身边了，正盯着自己的腿，眉宇间有些担心，“还疼吗？” ☆、古鬼村（18） “都说了没事。”秦瑶翻了个身，背对着张子邙，声音没有几分底气，“我要睡了。” 房间又恢复了沉默…… 秦瑶看着面前的灰白墙面，眼神一直向背后瞟啊瞟，有些后悔自己侧躺得太过了，不管怎么向后看，就是看不到张子邙的脸。 那家伙怎么不说话啊！ 敌不动我不动，爱动不动！秦瑶赌气地闭上眼睛，睡觉！ 外面的天依旧那么晴朗，唯独后山上一片浓墨浮在空中，偶尔传来几道雷声，吵得秦瑶心里烦躁，更加难以入眠。 床上躺着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发现身边坐着的那人早就闭上了眼，长剑横放于膝，静静地休息着，即使是在睡觉，却也坐的直挺挺的，就像克己的苦行僧似的。 秦瑶莫名其妙就气的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抓张子邙的衣袖。 张子邙其实也累了，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猛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往床上一倒，膝上的古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即是久久不散的嗡鸣。 隔壁房里，程旻抬起头：“出事了？” “哎呀不可能。”俞方旭抬手把程旻的脑袋压回枕头上，“睡吧，你不累我都累了。” 程旻躺在床上，眼睛一斜：“手！” 俞方旭闭着眼，嘴角撇了撇，不情愿地把手从程旻腰上挪下来。 另一头，张子邙躺在气鼓鼓的秦瑶身边，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两人面对面侧躺着，近的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你是马还是驴啊，坐着睡……你不如站着睡？”秦瑶刚说完，就被张子邙捂住了嘴。 张子邙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混合了不知道多少种感情，有欣喜，有意外，有困倦，但更多的，还是温柔…… “别和程旻学骂人。”秦瑶听见他道。 秦瑶小声地嗤了一声：“就骂，你怎样……” “堵你的嘴。”张子邙认真地道。 秦瑶又想起了当时那个浅而又浅的吻…… 对这个吻，秦瑶经历了从疑惑到反感，而现在……却有一丝意犹未尽。 “腿累吗？”张子邙问了一句，“今天跑了那么远。” 秦瑶想起张子邙不仅跑了那么远，还有一段是扛着自己跑的，也不好意思说累，只能模棱两可地道：“还成吧……” 张子邙没出声，翻了半身平躺在床上，将秦瑶的腿抓起放到了自己腰上，轻轻给他捏小腿肚。他也不管秦瑶的表情变得有多么错愕，闭上眼睛：“睡吧。” 手上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既按摩到了经络，也不会捏得小腿发疼，秦瑶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小腿隔着衣服贴着的腹肌，耳朵不免有点烫。 “睡吧，我不动你。”张子邙又补了一句。 秦瑶瞅了张子邙一眼，往他身边挤了挤：“你出去点，我没位置了。” 张子邙没动。 秦瑶也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 整个下午，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平躺，一个跟打醉拳似的，要是有人闯入，定然以为是一对恩爱的年轻恋人，一个正抱着另一个，享受着午后的小憩。 “叔，你怎么带那么多东西？”秦瑶看着村长大叔左一个筐右一个箩的，连忙跑过去替他提。今天美美地睡了一个下午简直不能更舒服，就是两个人挤在一起热了些…… 秦瑶已经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村长大叔回头一看，张子邙还是一身古代的长衫，说道：“回去让你哥给你买多几身那衣服，好看的很！” “呃……哈哈。”秦瑶尬笑两声，现在他算是反应过来了，感情自己和张子邙穿了好些天的情侣装啊。 “我来吧。”张子邙走了过去，将秦瑶手里的扁竹筐提到手中，手掌恰好覆在秦瑶的手背上。 “这才像做哥哥的嘛！”村长满意地点头，带领众人向山神庙的方向走去，“走吧，赶紧的，要在午夜之前回到村子里。” 秦瑶看着张子邙的背影，心里一甜，甩着袖子跟了上去。 太阳已经偏西，众人的影子在山坡上拉的长长的，经过近四十分钟的跋涉，程旻已经能看到大半的庙体了。夕阳下，那猩红的墙面覆盖上一层浓黄，显得颜色更加深暗。这条路虽是走了第二次了，可程旻心里还是没底，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村长，咱们为什么要晚上去啊？” “山神大人白天要上天宫，晚上才能回来呢！”村长毕竟是爬惯了山路的人，加之身体又硬朗，此时正健步如飞，“平时咱们村里人祭祀，把吃的喝的留下就行了，不在乎时间。但你们是去给山神大人道歉的，能不见一面吗？” 见一面？ 程旻觉得不对，向秦瑶递了个颜色。 如果和鹿昭那天所说的一样，山神庙都是庙门紧闭的，那又怎么有见一面的说法？ “神庙里应该很漂亮吧？”秦瑶紧紧地跟在村长后头，“无心”地打听着，“叔你们平时打扫不费事儿吗？” “那哪能叫费事儿啊。”村长作势敲了敲秦瑶的脑瓜子，道，“那是对山神大人的崇敬！” “不对吧叔。”俞方旭也明白了程旻的意思，开口插话，“我之前听说，你们的山神庙是不开门的啊。” 村长大叔回过头，看了眼俞方旭，哼了一声：“是那个小女娃说的吧！大红唇浓眉毛那个。” “我就知道，她跑出去就是为了跟着我们。”村长大叔见几人没出声，权当是默认了，表情有些不高兴地道，“你们也就听她胡说八道，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莫非鹿昭骗了自己一行人？秦瑶忙追问：“那叔你们关着庙门干嘛啊？” “那天是死人了！”村长大叔叹了口气，“村东头的老马媳妇儿死了，我们把她送到庙里葬了。” “葬了？！”秦瑶脱口而出，“尸体……在庙里？” 可那天没看到啊。 程旻和俞方旭也对视了一眼，两人在门口等的时候，也打量了一下山神庙里的布置，没见到有棺材啊。 “自己来看么。”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到了山神庙的大门口。 而此时，山神庙的大门……居然是关着的！ 众人心里不免打起鼓来，这门……究竟是谁关的？那人知道他们来过吗？如果知道，为什么不说？那人有没有告诉村长？村长如果知道，为什么不问？一连串的问题就像阴云一般，笼罩在程旻一行人的头上。 村长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他们的脸色，在门口双手合十拜了拜，提着东西走进了庙里。 “快来，拜一拜，山神大人会保佑你们的！”走进庙里的村长把手里的祭品放下后，回过头来就见几人在门口犹豫不决，便招了招手催他们进来。 事已至此，众人也没有别的选择。秦瑶带头走进了庙里，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焦味，这是上次来的时候没有闻到的。张子邙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和秦瑶发现了同一件事。 村长走到一边的角落，脚尖点了点地面，布鞋扬起一番尘土，咧着嘴对秦瑶笑道：“这就是叔和你说的，老马家的媳妇儿。” 程旻瞳孔放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地板，莫非这地上厚厚的一层，不是年久未扫的积尘，而是……骨灰！ 空气仿佛凝滞了，变成了粘稠的凝胶一般，塞着呼吸道，弄得程旻有些缓不过气来，村长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笑，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浑浑噩噩地吐了口浊气。 这山神庙里，此刻尽是阴冷之意。 秦瑶第一次觉得村长大叔的笑容那么的邪佞，就好像之前的和和气气完全是虚伪的假面，真正的恶魔直到此时，才露出了冰冷的镰刀，缓缓地向掉入圈套里的猎物靠近，展现出自己掩藏已久的锋芒。 村长大叔将箩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程旻见那都是些水果点心大米什么的祭品，还有一整只鸡。他将东西摆在了神龛前，自己先跪下拜了拜，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祈求保佑之类的话，接着又从筐里拿了一把巨大的砍骨刀出来。 张子邙直接就走到了秦瑶面前，眼里尽是警备。 村长大叔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刀：“平时都用不着这个，今天特地为你们准备的。” 究竟是说的香案上那只鸡，还是说刀，众人心里也没底，只是觉得嗓子眼儿里发紧，心底难免有些怵。 夕阳只剩下一个小角了，程旻从没觉得太阳下山有这么快，他看了眼俞方旭——觉不觉得村长有什么不对劲？ 俞方旭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为上，一旦有什么异常，不要客气，直接出手。 提着砍骨刀地村长蹲在地上，手起刀落之间，咔咔咔地把那只鸡剁碎了，又摆回案台上，站起身来退到一旁。手里抓着油乎乎的大刀指了指跪垫：“赶紧的，快拜拜。” “拜吧，早拜早走。”秦瑶既是和几人说，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他走到朱红色的跪垫前，刚想跪下去，却被张子邙拉住了。 “我们能站着拜么？”张子邙问。 跪天跪地跪父母，凭什么跪这来历不明的山神？ “可以。”村长答应的很痛快，“快拜吧，叔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程旻缓缓将目光从诡异的村长身上离开，想随便拜拜，余光却突然瞟到那山神动了一下。 他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用冰刀贴上了脖子，四肢发凉的同时，连呼吸都要停滞了，惊恐地抬起头，却发现只是山神像的头发飘了起来，此时正缓缓落下。 程旻刚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了神经。 刚刚明明没有风…… “干什么，快拜呀！” 村长的催促让程旻一激灵，回过神才发现其他三人已经象征性地拜完了，只剩自己直不愣登地站着。 他想和俞方旭说说自己的发现，可村长盯着，他找不到机会，只好随便掬了个礼。 这一掬礼不打紧，可程旻低下头的时候，却觉得皮肤上溢出了一层红光，可仔细去看，却又杳无踪迹。 他本以为是夕阳的缘故，可身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哪有什么夕阳，此时天色早已昏黑下来，唯有神龛前的香炉里，亮着几点黄色的香头，晃着两朵红烛火花。 或许是红烛的光吧，程旻自我安慰道。 秦瑶抬头看了眼那神像，觉得越看越诡异，根本没有一点神佛的气质。 “叔，我们能走了吗？”看着那神像，他只觉得心里难受，巴不得赶紧离开。 刚刚还说自己有事儿急着离开的村长，此时却没了动静。 “叔？”秦瑶转头，立刻吓得叫了一声，整个人几乎都要蹦到张子邙身上去，“你大爷的！” 张子邙回头便知道了秦瑶惊呼的原因，而面前的景象，即使是淡定如他，心底也忍不住爬上一股凉意…… ☆、古鬼村（完） 刚刚还笑的诡异的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在了地上，脸上的皮肤迅速地皱缩碎裂，就好像被烈火燃烧起来一般。碎裂的人皮无序地飞舞到空中，眼珠子变成了焦黑色，嘴巴越张越大，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好似很痛苦。可嘴里发出的，却是夜枭般尖利刺耳的大笑声。 俞方旭正震惊于村长的变化，可胳膊却被程旻一把抓住了。 “卧槽……”只听程旻声音干涩地骂了一句，“哈批玩意儿……” 俞方旭一回头，心下暗道糟糕，中计了！ 只见神龛里，刚刚还微微垂着脑袋的山神像，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那张平整得像断头刀切出来一般的枯棕色脸，正正对着面前的一众人。而更诡异的是，那东西竟然缓缓地勾起嘴角，笑了！ 神他妈自带唇角上扬手术的……程旻骂了一句。 后头，村长的身体转眼间便成了一捧飞灰，落在了地上，就像被随手烧掉的干树叶一般，再也找不着踪影，和脚边他刚碰过的“老马家的媳妇儿”，安静地躺在了一起。 “咯咯咯……咕……咔咔……” 那神像开始发出诡异的声音，四肢渐渐地颤抖起来，嘴角的狞笑也越来越大，张子邙见势不妙，抬手就是一剑刺了过去。 “叮”一声，剑刃碰上了那神像尸身，可却并未刺入分毫，反而是张子邙在空中翻了一圈，有些狼狈地落回了地上。 秦瑶注意到，张子邙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东西有点像佛教的金身了，刀枪不入，快走！”张子邙将剑一收，抱起秦瑶就跑，情况紧迫，容不得一点耽搁了。 秦瑶也不反抗，搂着张子邙的脖子，几人飞奔下山，临出门前，他回过头，却恰好对上了一双白目，那眼睛，恰恰长在了尸身的头顶之上！ 另一头…… 夜幕笼罩之下的住所里，一盏灯也没有开。 骆杭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孽，他本来打算让俞方旭一众人先去蹚雷的，自己则是留在这儿坐收渔翁之利。之前看到俞方旭几人跟着村长出去，还嘲笑了几句说这究竟是哪个公会的，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死了几个人就怕了。 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骆哥！”旁边的一个女孩儿一副鱼死网破的气势，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咱们和他们拼了吧，我和你加上小李，肯定有一搏之力的！” 三人缩在角落里，周围围满了一圈“人”，缓缓地逼了过来。 那些“人”手里各自捧着一盏烛台，按身上穿着的衣服，显然是这住所里的厨师，保洁阿姨一类的。 可此时，他们的脑袋，都倒垂着挂在了胸前，只有一小截皮肉连接着，气管因为这个角度被拉的老长，往里一看，尽是模糊碎烂的□□，这些“人”一边走，断开的脖颈一边往外喷着血柱。一堆“人”聚在一起，倒是成了一座拿命建成的艺术喷泉。 骆杭咽了咽嗓子，看着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群怪物，狠狠地点头：“好，好。你数一二三，咱们冲出去！” 可等了老半天，都没有听到女孩儿的声音传来，反而是脖子有些热热的。 猛地一转头，骆杭腿就是一软，直接坐了一个屁股墩儿，张着嘴大叫起来，两只腿疯狂地蹬着地面，可他的后背靠着墙，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女孩儿的眼珠暴突出来，瞳孔已经收缩了。她白皙修长的玉颈上，搭着一只形容枯槁的手，手指已经嵌入了女孩儿的脖子里，鲜红的血液从伤口里争相喷涌而出。 而旁边，刚刚还胆战心惊，缩到女孩儿身后的小李，此时脸上的表情疯狂又扭曲。见骆杭惊恐地看着自己，他笑了一下，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另一只干干净净的手则是搭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用力一掰！随着“咔嚓”一下，整个脑袋应声垂落，倒悬在胸口。这般望去，和周遭那些僵硬的怪物，一般无二！ “骆哥……”女孩儿颤抖着喊了一声，尾音却越来越弱，越来越小。 小李兴奋地跳了跳，倒垂的脑袋一晃一晃的，拉动气管上的血肉伸缩，血口里发出咕咕声，尖利地模仿道：“骆哥……嘿嘿嘿嘿！骆哥！” 骆杭已经被吓得失禁了，周围的那些人还在缓缓地往墙角逼近，一个接着一个地裂开了嘴。 “骆哥！” “哈哈……骆哥！” “救……救我啊……骆哥……诶嘿嘿嘿……” 凑到墙角的“人”渐渐弯下了腰，脑袋就像垂挂着的血椰子一般，左右晃动着……片刻后，骆杭绝望惨厉的尖叫穿过房顶，回荡在夜空之中，久久不绝…… 高悬的月亮不知是否为了应景，又大又圆，通体血红，一圈颜色稍淡的银色冷光笼罩晕染在周围，显得阴气森森。 半山腰之上，秦瑶被颠得有些口齿不清，他拍了拍张子邙，把刚看到的事儿说了。 “那玩意儿……估计是真的旱魃。”张子邙刚说完，几人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股热浪便撞在了他们的后背之上，胸口皆是一闷，而周围的树，也瞬间化为了枯木，纷纷倒塌。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所过之处，赤地千里…… 异化的小蒋和那神龛里的“大神”一比，实打实的是小巫见大巫。 正在这时，村子里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大的惊人，能传那么远，可见是有多恐惧和绝望。 “是我们住的地方吗？”程旻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答案只有一个，也是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 村子恐怕是回不去了…… 张子邙让秦瑶汇报情况。 秦瑶回头一看，就见庙顶上，一个人形的大火团悬浮着，不出片刻，便像鹰隼找到了猎物，向着自己一帮人俯冲了过来。 “没时间了。”俞方旭听后道，“下水吧，魍水河水量大，这旱魃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和山川大河斗法吧，我们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再想想办法。” 程旻一边咬牙狂奔，一边心里暗骂，这次回去非得把时监局那帮老东西打一顿不可。碎片里的情况时监局什么都不清楚就算了，居然还敢拿他们的命来探！带了那么多所谓的高科技全都成了废铁，要不是张子邙那把削铁如泥的古剑还能用，自己一帮人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身后的滚烫感越来越重，等到了河边，那旱魃已经只有百米远了。 众人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程旻闻到魍水河的清新味道，终于明白为什么老说水是生命之源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被冰凉的河水包裹。 身体周围依旧是那么燥热。 程旻一看，其他三人也是如此，身子周围有一个红色的泡泡，将外头的河水隔绝。 “混蛋！”程旻明白过来，怪不得刚刚村长这么着急让他们拜那旱魃，感情是为了下咒，刚刚那层红光，便是旱魃咒的表现！ 程旻又想到一件更恐怖的事情，如果几人不只是随便拜了拜，而是像村长那样虔诚的跪伏在地上，估计此时已经和他一般，变成一抔黄土了吧…… 另一头的泡泡里，俞方旭指了指泡泡的边缘。 程旻定睛一看，就见泡泡的膜上，一堆符号正乱晃着。 符号六条横线由上至下排列而成，有的中间有一小节隔断，总体顺序是“实虚实实虚实”。 程旻顿时想起了自己在哪儿看过这个符号，心底一凉。 离上离下，离宫本位卦！ 《易经》有言，天为乾地为坤，坎为水离为火，村长告诉他们的一切，都是个骗局！ 旱魃属火性，水能克火，即使旱魃是异兽，却也如俞方旭刚刚所说，斗不过无穷无尽的大江大河。而那道士所扯皮的，什么村子的命宫为镇星，镇星为土，水滋养木而克土之类的一大串，无非就是为了让村民相信他的说辞，去阻断魍水河的水脉。 愚弄这些老实村民们的最好方法，便是牵扯出一些高大上的词汇，一骨碌地全说出来，村民们没读过多少书，一辈子就是种田耕作，待那不知是活人还是旱魃弄出的傀儡道士再表演一两个法术，村民们就算不信也会信了。 而这碎片里的世界，不像是普通的记录虚影，却像是有意识的一个独立空间，而现在他们身处的这个空间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死所有人！ 红光一闪，水面逐渐翻腾起来，张子邙发现众人所在的泡泡周围也开始出现了沸腾的现象，连忙出声喊道：“快往下游，那玩意儿能感应到！” 还好，这东西不能控制他们的行动，几人迅速地向湖底游去，而那旱魃不知做了什么，竟也冲进了水底，周身罩着一个更加巨大的泡泡，上头几根仿佛用火勾画出的锁链，连接着程旻几人所在的方向。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程旻抹了把汗，用尽了所有力气往下蹬，可身后的温度却越来越高，热的几人眼前俱是一片眩晕。 正当程旻绝望之时，一股清凉感涌边全身，眼前的一片雪花也渐渐聚焦，程旻揉了揉眼睛，往水底望去，只见一片蓝色的菱形物正躺在河床上，静静地向上望着。 “快！”程旻欣喜地喊道，“碎片在下面！” 那旱魃见了，顿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在水中掀起一层层波纹，震得众人脑袋发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太阳穴里钻出来似的，连忙捂住了耳朵。 程旻捂着耳朵，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金星雪花，那旱魃的尖叫声犹如千万根细长的利针一般，直往四肢百骸里钻，肌肉剧痛，骨髓发酸。整个人又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型的搅拌机里一般，要被高速转动的齿刀硬生生地打碎血肉骨骼。 尖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细，那旱魃眼看就是拼了全力，也要阻止众人离开。 张子邙咬紧牙关，松开了捂着耳朵的一只手，旱魃的叫声立刻冲破了耳膜，鲜血从耳朵眼儿里流出。 “喂，你疯了！”秦瑶瞪大眼睛，怒骂道。 反手握着古剑，张子邙直接把剑当标枪投了出去，一道寒芒闪过，转眼间便出现在凝神尖叫的旱魃面前，直接顺着那布满尖齿的大嘴戳进了喉咙。 恐怖的叫声立刻消失，旱魃被那剧痛刺激得四肢蜷曲起来，张子邙见状，立刻大喊：“跑！” 秦瑶一把扯过他，往碎片处游去，俞方旭和程旻也过去帮忙，四个人缓缓地向下，并肩而行，张子邙已经几近昏厥，七窍都在疯狂地流血。 “混蛋！你要是有事儿，我……”秦瑶急得脑门上都是青筋，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地不带几分力气，生怕伤了张子邙。 程旻也是暗暗心惊，那旱魃的确是厉害至极，这次要不是张子邙在，估计他们仨都得栽在这儿。 正当要触碰到碎片之时，程旻突觉身后温度一阵飙升，身上的衣服都被温度烤的发干发皱，皮肤火辣辣的疼，他又扶着张子邙，两人手臂触碰之间，直接蹭掉了一层皮，露出了鲜红色的肉。 “小心！” 程旻回头，只见俞方旭手臂大张，一把抱住了三人。 红光一闪过后，接着便是一股大力传来，震得五脏六腑剧疼抽搐，心肝脾胃都要一同吐出，鼻间泛起酸麻，淌出一股子血腥气和液体的热度。 他心惊肉跳地转过头，就见俞方旭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而俞方旭的身后，那旱魃面目狰狞地瞪着自己，而那只大的出奇的利爪似的手，正贴在俞方旭背上，直接扣掉了一整块血肉。 也正是这一掌，最终把四人送入了那碎片里头。 熟悉的时空漩涡出现，白光吞噬了周围的一切，也将程旻喊出的那个名字，尽数遮掩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啦~ ☆、蜿河酒店（1） 程旻一睁眼，就见到了白的刺目的天花板，亮的他眯起了眼睛。 他想起身，却发现被束缚住了。程旻判断了一下，自己应该是躺在一个营养舱里，换句话说，有人把自己送到了医院。 程旻的手熟悉地在营养舱内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一个按钮按下，舱门立刻打开。他翻身跃出，动作极其熟练。 当初俞方旭不辞而别之后，程旻有好几个月都是疯狂地刷任务，身体超负荷，偶尔还受重伤，因此他经常都是在营养舱里醒过来。可心里有伤的他根本不愿意配合治疗，千方百计地从中逃脱出来，一来二去，倒是熟门熟路的很。 现在，他也不愿意在营养舱里多费时间，原因有些讽刺，当初疯狂是为了他，现在居然也是为了他。 “小伙子，醒了啊。” 程旻正准备把病号服换下来，一回头就到了那时监局的中年大叔，大叔穿了一身白大褂，手里抱着本病历还是什么的，刚刚推开门，正看着他。 手摸上腰间，程旻直接一鞭抽了过去。 回到现实里，程旻还是那个程旻，年轻一代时行者中，只有平手，没有胜过他的人。 “嗡！” 一道屏障出现在中年男人面前，激光鞭缓缓落到了地上，程旻一双眼睛都要眦裂了，语调无比冰冷：“人呢？” 那个被俞方旭逗过的圆形小机器人从男人肩后钻了出来，伸出两条短短的机械胳膊，按在脑袋上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年轻人，不要这么燥么。” 白胡子老头从后面缓缓走出，那小机器人立刻冲到了老头的怀里，扒着他的衣服使劲哭，好像程旻真的打到它了似的。 “我问你人呢？”程旻几乎已经歇斯底里，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炽焰在燃烧着，烧得他心口发疼，声音却冰得吓人。俞方旭口鼻喷血，后背白骨森森的那一幕到现在还在他脑海里不断重现，程旻也不管什么尊老爱幼了，鞭子指着老头，骂道，“要是少了哪怕一人……” “莫着急莫着急。”老头抬了抬手，示意程旻冷静，“他们还活着。” “……真的？”程旻声音发颤，听老头儿说其他人没死，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背后的病服已经被汗打湿，脖子上全是因为怒火而突出的血管，整个人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利爪伸出，鬃毛直竖，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你跟我来。”老头撑着权杖，转身缓缓走出了这间病房。 那小机器人趴在老头肩上，悄悄地探出一个脑袋，恰好对上程旻的目光，连忙又缩了回去，露出的小天线微微颤抖。 门一开，程旻便直接闯入，冲到病房正中央的营养舱旁。 舱室里，俞方旭安安静静地躺着，胸口有规律地起伏，双手交叠于腰前，脸色红润，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程旻闭上眼，缓缓吁了口气，再次睁眼看到俞方旭，突然有了些笑意：这手握的，和空乘姐姐似的。 “他的伤很重。”中年男人刚说了一句，便被程旻的目光给扎得遍体生寒，连忙解释道，“但是已经治好了，没有后遗症，不用担心。” “我需要解释。”程旻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冷冷地道。 白胡子老头捋了捋须：“碎片入世，情况未明，自然是要有人去探的。” “那为什么偏偏是我们？”程旻道，“你们说是随机的，谁知道是不是借口！” “年轻人。”白胡子老头摇了摇头，“且不说这真是我们时监局无法决定的，就算我们能够决定，你觉得你能不承担吗？” 程旻沉默了。 自己、俞方旭、张子邙是年轻一代最有实力的三者，秦瑶则是阴阳鱼的会长，四人享有名气的同时，肩上更加负担着责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灵活敏捷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去，难道真让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去么？而且如果连自己四人都退缩了，那必然会引发舆论界里的轩然大波。其他人可不会管什么真实情况，只会觉得他们胆小如鼠，人言可畏，不是说着玩的。 老头见程旻不说话，心知他是想明白了，也不再说别的，只是道：“你的另外两个同伴也醒了，要去看看么？” 在位面碎片的空间里，张子邙也受伤了，可程旻知道他希望的不是自己去看他，而是秦瑶去。他点点头，道：“有劳。” 在最后的一刻，他和秦瑶两个是被保护的最好的，因此等程旻被领过去时，秦瑶已经起来了。 “小旻！”秦瑶见到他，就像见了救星似的，急忙扑了过来，“张子邙呢！他没事吧” “应该没有什么事。”程旻安抚着他的情绪，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男人立刻出言安抚，“他没事，只是还要再休息一会儿。” “听力什么的不会影响吧？”秦瑶担忧地问道，张子邙耳朵里流血的时候他就担心这件事。好不容易从营养舱里醒过来后，他被机器人放了出来，但是想要出重症病房，却还是得有身份验证。在病房里等了那么久，秦瑶早就急坏了。 “短时间内会有一些耳鸣和头晕，调养几天就没事了，一定不会有后遗症。”中年男人保证道。 程旻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问道：“俞方旭后背被旱魃拍了一掌，不会留疤吧？” “拍了一掌？”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会儿，拍手，“难怪分析系统说他后背伤的最严重，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程旻狐疑地看着他，这人真的是医生？不会是什么游方道士，身上搓两颗泥丸就治病的江湖骗子吧？ “我当然是医生！”中年男人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医术很好的！” 白胡子老头解释道：“并非他医术不好，而是你那位身上根本没有外伤。” 程旻也没有纠结什么你那位我那位，急忙追询道：“没有外伤？可在碎片里他明明就受了很重的伤，连……连骨头都出来了。” 当时俞方旭的后背一大片尽是翻开的血肉，还有被烤糊的味道，甚至连骨头上都出现了焦黑色的痕迹，所以程旻才会惊恐到那个地步，按照当时的情况，他甚至以为俞方旭的五脏六腑都被那旱魃给烧没了。 难道碎片里受的伤，现实里不会发生？可是刚刚那男人明明说俞方旭的伤势还是挺重的，只不过已经被治好了。 “那除我们之外进去的其他人呢？”程旻道。 话一出，他便发现中年男人和白胡子老头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只听中年男人缓缓道：“都死了，而且诡异的是……浑身上下毫无伤口，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的，只是没了呼吸。” 程旻眉头微皱，心下回忆推测起来。 刘获不一定是时行者，虽然他的手掌都已经被啃干净了，却也不能推测出情况。但是小蒋，小芹和鹿昭三人，总不可能都是碎片里的存在吧？小蒋变成了一张人皮，小芹被变成水鬼的刘获给吃了，鹿昭则是被活活烧死……还有俞方旭，他在碎片里明明就受了很重的外伤，可是现在身体完好无损。 程旻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毫无外伤，但是的的确确是有不舒服的反应在。 难不成，在碎片里受的伤都会反映到现实之中，不过只有内伤，没有外伤？位面碎片里的世界，物甚至是由于扭曲而出现的鬼怪神仙，都不是实实在在的。他们这些外来者，进去之后也换了身体，相当于只有灵魂。 但是可能会因为碎片里对灵魂的影响，导致身体产生连锁反应，如果灵魂散了，那人就死了，灵魂受损，也会影响人体的器官系统和运作机制？ 程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就见那中年男人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直接兴奋地跳了起来，他连忙对身边的小机器人道：“赶紧，把程先生刚刚说的记录下来，这可是一笔宝贵的资料！” 病房的大门被敲响，一个机器人护士走了进来，用平淡的语调说道： “院长，隔壁327病房的张子邙病人已经苏醒了。” 秦瑶立刻提出要去看看。 程旻已经放松了不少，毕竟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账可以以后再算。他转头看见秦瑶正捏着手指，表情还是那么焦虑，打趣道：“怎么，怕他以后听不见你说情话？” “胡说什么。”秦瑶摆出一副义正严辞的样子，“我像那种人吗？不要你自己沉溺于卿卿我我，就把别人想象成也是那样！” “是吗……”程旻反问道，“那你这么着急是为什么？” “因为……”秦瑶哑口了，绞尽脑汁努力想着借口。 程旻盯着他。 “因为张子邙说要加入阴阳鱼！”秦瑶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而且还反训起程旻来，一副怨妇模样，“你和俞方旭两个人，就把这么大个摊子扔给我，我心里苦啊，大事小事都要操心，老妈子似的，而且打架又没你们厉害。好不容易找到个人才，我能不呕心沥血地把他留下来吗！” “喔！原来如此……”程旻一副“是我冤枉了你”的表情，痛心疾首地忏悔，“哎，我们的会长大人实在是辛苦……” 秦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听程旻道：“为了招贤纳士，居然要被人抱，被人搂，还得和人穿情侣服，同床共枕，同榻而眠。哎，这还只是我看到了的，我没看到的时候，想必我们的秦会长吃的苦受的委屈，比这些还要严重千倍百倍吧……” 秦瑶一张脸被程旻说的血红血红的，咬着牙，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因为他说的全都发生了…… 病房之间隔的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327病房，请进。”护士小姐打开了门禁，伸出手道。 秦瑶也不和程旻插科打诨了，赶紧推门而入。 程旻似模似样地按了按太阳穴，叹气：“求贤若渴啊……” 他正打算进去，却被里面传来的爆笑声吓了一跳，旁边的中年男人也是一愣，那小机器人更是吓得直接钻到了男人的背后。 这笑声……好像有点不对劲，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噗嗤。”一旁的中年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嘴笑出声来，见程旻看着自己，他努力压了压翘得老高的嘴角，咳了两声，抬手指了指门内，“您亲自去看看吧。” 带着浓浓的好奇心，程旻推门而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原本还心慌慌的秦瑶笑成了这样。 ☆、蜿河酒店（2） 十秒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机器人冲将过来，两只小机械手疯狂挥舞着，想要捂住程旻的嘴：“还有病人在休息呢！不要笑那么大声啊！” 程旻实在是笑的喘不过气来，怎么说呢，面前的场景实在是太滑稽了。 张子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神无奈，他一切的装扮都很正常，头发也整整齐齐，窗外的阳光在他脸上蒙了一层光雾，衬得他气质更加冷峻，除了…… 张子邙的脸颊两侧，各套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耳朵，向上高高地翘起，就像一只兔子正竖着耳朵观察周围一般。 秦瑶已经蹲在了地上，一边指着张子邙的兔耳，一边笑的喘不过气来。 “这是专业的治疗仪器。”中年男人解释道，“他的听力中枢有些被过度刺激了，所以需要戴这个刺激穴位，促进血液循环，不然很容易导致听力永久下降。” “那为什么要做成兔耳朵……”张子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隐忍，可见他有多无奈多痛恨那两个东西。 “可爱啊！”中年男人认真的回答，让张子邙彻底无语了。 秦瑶笑的更大声了，要不是手撑着张子邙的大腿借力，中年男人觉得他能滚到地板上去。 张子邙低头看着腿上那颗金黄色的蘑菇头，忍不住伸手揉了两下。 发丝软软呼呼的，跟它的主人一样……想到这儿，张子邙又忍不住多揉了两下。 程旻觉得张子邙的手法像在撸金毛…… “俞兄状况如何？”张子邙抬头问一旁的程旻，他到最后其实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只是模模糊糊间知道俞方旭似乎做了什么，而且还受了伤。 秦瑶笑够了，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头乱毛了，一掌拍掉张子邙作怪的手，他也看着程旻。 张子邙趁程旻不注意，又把手搭了上去，轻轻揉起来。 程旻：…… 还真是锲而不舍。 他把俞方旭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让张子邙不用担心，那边他会照顾。 身边机器人护士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把秦瑶给吓了一跳，一把护住张子邙：“什么东西，要爆炸了？” “张先生。”护士礼貌地对张子邙道，“您的佩剑我们收在了储物箱里，等出院的时候，就会归还给您，请不用担心。” 张子邙有些意外，他当时孤注一掷把剑抛了出去，没想到还能要回来。 “诶，不是留在碎片里了么？”秦瑶也觉得不可思议，当时那旱魃嘴里卡着一柄剑，显得更加恐怖，就好像地狱里的恶鬼跑了出来似的，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程旻把自己的猜测和两人说了一遍后，张子邙赞许地点了点头：“有道理，碎片里受伤对应真实世界里的内伤，但是如果在碎片里死了……” “那就真的死了……”中年男人有些沉重地道。 程旻又详细地询问了一些事情，别的倒是还好，唯独一件事，让几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碎片里的刘获……可能并不是时行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太可怕了。 从刘获死在魍水河里，他们就陷入了圈套。用刘获的死来警告众人，魍水河正如村长所说的一般是禁地，但其实，位面碎片就藏在水底的河床处。 当时命悬一线，情况紧急，众人来不及去想，可此时回想起来，真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碎片也会有意识吗？”秦瑶问道。 中年男人摇摇头：“还在研究当中……” “砰”一声，秦瑶的手拍在了桌子上，刚刚还很好笑容的他此时却突然暴怒了起来，就要冲上去打那个中年男人。 “研究研究研究。”秦瑶骂骂咧咧的样子，让张子邙都吃了一惊，他把中年男人逼的连连后退，直到男人的后背撞上了病房的大门。 平时一双温和漂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怒意，秦瑶咬牙切齿地道，“就是因为你们一无所知，才死了那么多人，才会让我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差点死在里头。” 中年男人摆摆手：“别激动别激动。” 秦瑶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怒火，带着点威胁意味对中年男人道：“你们最好加紧时间研究。” “一定一定。”中年男人胆战心惊，心里暗暗叫苦，刚刚看上去还这么好接触的一个人，没想到脾气那么差啊…… 旁边，程旻手里抓着那就要扑过去护主的小机器人，大概猜测到了秦瑶的意图。 从大义上来讲，他们几个的确是年轻一代的翘楚，要承担起责任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能任时监局里的老狐狸们揉捏，使唤，压榨，给点警告什么的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护士给张子邙再检查了一遍身体后，就跟着中年男人走了，小机器人委屈地在男人胸口拍拍：怎么好这么凶啊！ “没想到啊，你还有这幅面孔。”程旻鼓了鼓掌，眼神一飘，“深藏不露啊瑶子，看来以后有人在家里要吃亏咯……” 张子邙轻轻笑了一下。 秦瑶甩了甩头发，骄傲：“那是，真当我小白兔啊。” 说起小白兔……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又笑的肚子疼的秦瑶，张子邙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玩意儿还得带一个星期，那个时候估计秦瑶已经笑够了吧…… “张兄，阴阳鱼的会长那么凶，你还有兴趣加入吗？”程旻换了个腔调，手掌平摊，指着秦瑶打了一则广告：“加入阴阳鱼，获得会长大人的蹂、躏喔。” 秦瑶也不笑了，他看着张子邙，等待着回答。 “答应了的事，我自然会做到。”张子邙抬头，和秦瑶目光交接，难得地开了句玩笑，“就不知道会长大人，会不会嫌弃？” 秦瑶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打在脸上，照亮了他的勾起的嘴角，张子邙看着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目光有些痴了。 “那我当然会嫌弃啊，你可得好好努力啊！” 谁又会相信这是真话呢？ “好。”张子邙缓缓道。 “啪！” “OK这条已经过了，不用再摆姿势了。”站在一旁恰柠檬的程旻拍了拍手，对着空气指点江山，一副大导演的样子，“诶场工摄像灯光师！演员们各就各位，快快快，准备拍下一条了啊！……” 拍什么偶像剧呢，真是！ 秦瑶立刻就破功了，扑上去就和程旻闹起来，张子邙在一旁看着，没有揭穿秦瑶耳根子处的通红。劫后余生的几人，在午后和煦的阳光之下，享受着无比轻松的嬉闹…… 俞方旭过了两天也出院了，还是那么结实，脸上时刻带着笑，吃嘛嘛香，就是……程旻不理他了。 而且持续了好几天了。 此时，阴阳鱼公会的餐厅里，公会成员们都在吃午饭，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着新发生的八卦，但是更多的，还是程旻他们从碎片里出来的事情。 会长不肯透露，成员们便只能自己脑补猜测，解一下心中的痒。 某一群人就更兴奋了，偷偷地盯着张子邙看，心说咱们公会这下可好了，三个大帅哥还有一个可爱萌萌会长，简直就是新一代四大护宅神兽……哦不是，四大天王。 “小旻啊。”俞方旭端着食物，和旁边热情的女孩儿们点了点头后，立刻换了一副苦情男主的表情，坐到程旻身边，“我错了，真的错了。” 秦瑶嘴里嚼着一块鸡翅，看着对面俞方旭哄心上人。 张子邙从碟子里挑了些蔬菜出来，塞到秦瑶盛满了炸鸡薯条烤肉的盘子里，但想了想他是不会自己吃的，便又夹了起来。 “别生气了。”俞方旭举起四根手指，“我一定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秦瑶嚼啊嚼，典型的吃瓜群众表情，嘴里被张子邙塞了一筷子食物，他顾着看戏，根本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噫！青菜！”秦瑶咬了两口，眉头一皱，立刻就想吐出来，却被张子邙一眼瞪了回去。 艰难地把蔬菜咽了下去，秦瑶痛苦地吐了吐舌头，抬手端起可乐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 “啊~”秦瑶打了个气嗝儿，一杯肥宅水，快落似神仙。 悄悄瞄了一眼身边满意了的张子邙，秦瑶心里苦啊，本来说招个打手的，结果招了个管家婆，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简直不把自己这个上级当回事儿！ 今天的张子邙换了一身连帽卫衣，就是为了挡住耳朵上的那两个东西，秦瑶左看右看，心说这家伙穿现代装也很好看啊！穿衣显瘦，脱……他不知道，但是一身随性的黑色卫衣穿上去，倒是显得没那么冷了，反而比较像个不爱说话的大男孩儿。 “怎么了？”张子邙转过头，“还想吃？” 秦瑶立刻坐的离他远了一点。 张子邙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服，问道：“好看？” “好看。”秦瑶答道。 张子邙“嗯”了一声，道：“我房间里有一件小码的……” “我不要！”秦瑶立刻想起了被张子邙拿去对付旱魃的那身古装，心里愤愤不平。真当自己是傻子么，还想骗自己穿情侣装？ 俞方旭坐在对面，看张子邙和秦瑶打情骂俏的，心里更不平衡了，瘪嘴：“小旻，你看看人家……” “凯尔。”程旻语调暴躁地唤醒了自己的智能眼镜。 凯尔的声音从微型喇叭中传出，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忙。” 不远处，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疑惑：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手机？ 俞方旭：…… “小旻，别生气了。”俞方旭苦恼地抓了抓头，他当时也是没办法，自己受伤总比让程旻他们受伤好，而且时间紧迫，他也是本能反应。 其实程旻早就消气了，俞方旭怎么想的，他比谁都清楚，只不过还是要教训一下，免得他以后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而且重要的一点是，回到现实世界里后，俞方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容貌，他看到之后，总还是想起自己三年前，每次睁眼都是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床单盖着身子，身边的营养舱里徐徐地喷吐着氧气，而他自己则是一动也动不了的场景。 程旻承认，三年后再遇到俞方旭，他依旧是那么吸引人。 但是一颗好不容易才强迫着封闭起来的心，又哪有那么容易重新打开，而且对方还是那个曾经伤自己最深的人。 “小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后再拨。”凯尔的声音又响起来，打断了俞方旭的话。 俞方旭眼珠子一转，突然唤醒了自己的智能链，假模假样地浏览了一会儿自己的通讯录，嘀咕道：“没错啊，我打的是我媳妇儿电话啊。” “放屁，谁是你……”程旻一上火，话便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了。 “谁应我谁是我媳妇儿。”俞方旭不要脸地嘿嘿笑，一副流氓样儿，看的程旻又气又恨。 “我没应。”程旻撇头。 俞方旭看着程旻的侧脸，凑过去小声又小声地道：“可我硬了……” 觉得话里有点不对味的程旻：？ 低头缓缓地瞄了一眼，程旻放下心来，还以为这家伙真的是泰迪精呢…… 不过要是几年之后的程旻在这，肯定要打现在的自己一巴掌：这狗男人就是个泰迪啊！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识人不清啊你！ “媳妇儿大人，我以后真的不会了。”俞方旭大手掌砰砰拍打着胸口，“一切听上级指示！” “都说了别乱叫！”程旻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把剩下的最后一块肉吃掉，端着盘子站起身，“好马不吃回头草。” 俞方旭立刻追了上去，一脸正直地道：“我不是马，我是驴，所以我可以吃回头草！” “噗…咳咳……咳……”程旻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死，俞方旭赶紧给他拍背。 “你是什么……？”程旻纠结地看着他，这人是怎么做到不要脸的同时还能这么厚脸皮的？ “驴啊。”俞方旭丝毫没觉得哪儿震惊人了，还特别正经地强调了一句，“公的，没有骟过，你放心。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不用我强调……” 程旻咬牙切齿：“那我回去就卸磨……” “那不行！”俞方旭睁大眼睛盯着程旻的某处，嘀咕道，“我还没用够呢。” “滚啊！”程旻恶狠狠地盯着他，甚至还抽出了腰间的激光鞭。 没想到俞方旭根本不怕，还摇头晃脑小声地唱了起来：“你有一头小毛驴你为啥不来骑……” 程旻想到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满脸血红地捂住了耳朵，他发现自打从位面碎片里出来，俞方旭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放肆多了。 要么就是在那个虚拟世界里太给他脸了，要么就是俞方旭仗着他救了自己一命，所以恃功而骄。 看来得好好打压一下才行。 可程旻刚把餐具放在清洁机里头，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得寸进尺的家伙，餐厅里却突然布满了血红色的光芒。 阴阳鱼里的众人都惊呼起来，眼神纷纷聚焦在这边的四人身上。 “哇！咱们公会牛x啊！” “绝了，真绝了！” “程哥牛批！” “旭哥秦哥牛批！” 张子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撸身边头。他摸了摸秦瑶的脑袋，柔声道：“又有的忙了。” 秦瑶将嘴里的炸鸡咽进肚子里，抹了抹嘴，道：“这次不准乱来，这是命令！” “好。””张子邙点头，“听会长的。” ☆、蜿河酒店（3） “皇（天）（在）上，你害的世兰好苦啊！” 这是程旻心里唯一的一句话。 他蒙着被子躺在床上，无语地把床垫捶的砰砰响，但其实心底里，程旻自己都找不到理由。 只不过心结没有解开，所以强迫着自己去讨厌俞方旭罢了…… 笃笃笃…… 程旻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拖着鞋走到门口，开门。 俞方旭手里抱着枕头被褥，眼睛弯弯眯眯，笑出一口白牙：嘻！ 砰！ 俞方旭捂着鼻子：“小旻放我进去啊。” 程旻不理他，转身躺会床上，把灯一关，睡觉。 俞方旭见门底缝里的灯光消失了，有些失落，他看了看时间，这么早就睡觉啊，别人才刚吃完饭。 刚吃完饭？ 计上心头的俞方旭抱着枕头，悠闲地蹲了下去，盘腿坐在了地板上，后背靠着门板，悠闲地小声哼着《我有一只小毛驴》。 程旻房间的隔音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加上俞方旭哼的比较小声，他没听见，还以为人走了。不屑地哼了一声，果然这人就是三分钟热度吧…… 将脑下的枕头一扯，往地面上一扔，程旻开始在心里疯狂地数着俞方旭的种种罪行，越想越气。 而且想到明天就要和他再进入碎片里，程旻只觉得心里梗了一根刺，又酸又疼。 “旭哥好！” “俞大哥晚上好！” 程旻一闪身，就到了门口，他本来想赶俞方旭走的，却顿住了。 “你好啊。”俞方旭笑着招了招手，抱着一大团枕头被褥。 “俞大哥，你在这……干嘛？”外面一个女声问道。 程旻手握着门把，想要听听俞方旭的答案。 “哎。”俞方旭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家有悍妻，不得不挨罚啊。” 程旻脑袋上立刻凸起了青筋，那个家伙说什么？！ “哦……嘿嘿……那个旭哥，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啊！” 外头的两个人明显是落荒而逃了，俞方旭怎么口嗨都没有关系，他们哪儿敢说什么…… “拜拜呀。”俞方旭欢快地说了句，门内把手的颤抖声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甚至都能想象到程旻的表情。 程旻的确是恼羞成怒了，握着门把的手都在颤抖，他刚打算开门，外头却又响起了打招呼的声音。 这次路过女孩儿的估计是个新人，听俞方旭的回答后，震惊地叫出了声：“啊？旭哥你和程哥……” “是啊。”俞方旭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拍了拍坐酸的大腿，“怎么，你觉得不配吗？” 那个女生眼睛里都是星星，连连点头：“配的，很配很配！旭哥你和程哥的眼光真好！” “我也觉得。”俞方旭笑的那个开心啊，心里还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吧。 “旭哥我先走啦！”女孩儿兴冲冲地跑了，到半途还转身给俞方旭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旭哥，我看好你！” 女孩儿说完，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宿舍跑去，心里那个兴奋啊。 我嗑的CP是真的！ 程旻咬着牙深呼吸，可怒火还是从身体里往外窜，一把将门拉开：“俞方旭！” “哎哟！”俞方旭整个人往地上倒了下去，他顺势一滚，直接趴在了地上，抬头看着急火攻心的程旻，欣喜地道，“小旻你终于心疼我了！” 程旻就发现俞方旭的眼睛正在乱瞄，那眼神怎么看都不老实，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今天的程旻只穿了一条勉强到膝盖的短睡裤，两条大长腿从裤管里伸出，精瘦白皙，肌肉线条顺畅又精致。 程旻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人型的火炉，五脏六腑里塞满了干燥的柴火，烧的又旺又热，怒气就要炸膛而出！ “诶诶！”俞方旭身子一滚，躲过程旻踩下来的一脚，无赖地喊道，“谋杀亲夫啦！” 程旻有些惊慌地看了眼长长的走廊，两侧空空荡荡的，但是还是不安全，他抬手揪住俞方旭的衣领，直接把人拖进了房间里。 将那个嘴巴不老实的流氓按在了床尾，程旻膝盖压制住俞方旭的下半边身子，抬起拳头就要打上去。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俞方旭突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五官都扭曲了起来，牙关紧咬着，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程旻居高临下地指着他：“你别装啊，我都没动手！” “不是……”俞方旭声音很小，一点力气也没有，“背……好像伤口裂开了。” 程旻吓了一跳，连忙把俞方旭翻了个身，撩开他的短袖检查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可看到那光滑干净的后背，他才想起来，根本就没有外伤，哪来的伤口！ “很好玩吗？”程旻冷下脸，面无表情，“用我的关心来做你的筹码？” 看着程旻急剧变化的脸色，俞方旭这下才慌了，他小心翼翼地抬手，但是却没敢抱紧，只能拢着程旻的腰。 “我累了，你走吧。” 程旻没动，但是眼神却没看着自己，这是俞方旭最怕的，他低声地道：“小旻，你听我解释。” 缄默。 “上次任务那么凶险，我怕以后就没机会……再和你躺在一起了。”俞方旭看着面如冰霜的程旻，手上动也不敢动。程旻那颗脆弱的心，好不容易被他黏合起来一些，若是不注意轻轻一碰，可能又会重新回到支离破碎。 程旻依旧像一尊雕像，跪坐在俞方旭身边，静静地思索刚刚那句话。 他突然有些想笑。 “俞方旭。” “诶……”向来吊儿郎当的俞方旭，此时就像个畏手畏脚的小动物似的，轻轻应了一声，多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刺激了程旻。 “你们渣男是不是搞了什么活动，骗一个人两次能吃饭打折还是怎么地？” 程旻这话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可声音里却是满满的讽刺与自嘲。 “吃饭钱我来出，你别再拿我的感情当筹码了好不好？” 俞方旭低下头，沉默。 程旻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累了。” 床垫被砸出重重的“砰”声，有些痛苦地凹陷下去。 俞方旭缓缓走到程旻身边，蹲在床头。 “小旻……” 程旻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在俞方旭看不见的地方，浸出两片濡湿。 “我……真的喜欢你。”俞方旭轻轻道，“从见到你开始，并未变过。” 程旻安静地躺在床上，两只手垂在身侧，仿佛没有听见俞方旭的声音一般。 床很大，比起碎片里逼仄的双人间舒服了不少，程旻身边还有很大一片空位。 “小旻，我可以睡你旁边吗？”俞方旭轻声询问道。 按理来说，程旻的情绪正处于紧绷的状态，他应该离开，让程旻静一静，可俞方旭心里有种直觉，如果自己今晚走了，那么程旻的心，便也真正地走了。 没有回答，便全当做默认吧。 俞方旭将自己的枕头被褥抖了抖，轻手轻脚地脱了鞋，躺在了程旻身边。 俞方旭脑海里尽是疯狂的想法，他想将程旻抱进怀里，好好地闻一闻那股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他的头发，耳朵，脸颊。 可是俞方旭只敢静静地躺着，他做的唯一一件稍微有些越界的事情，便是伸出手，轻轻勾住了程旻的小尾指。 我们约好，这一次，绝不分离。 第二天一早，程旻醒来的时候，只听见了浴室里刷牙的声音。 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被泪水里的盐分弄得有些干巴巴的枕头，程旻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小尾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等等！ 浴室的门被踹开，俞方旭手里抓着牙刷，惊愕地转过头，满嘴都是雪白的泡沫。 “俞方旭，你……” 俞方旭将嘴里的泡沫吐掉，含糊地道：“怎么了？” “你……你用我家水了！”程旻头脑风暴了一下，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理由，心里暗自拍手庆幸。 俞方旭眨眨眼，漱了漱口道：“那我把钱转你。” “不用了！”程旻一甩头，往房间内走去，声音越飘越远，“我很大方的，才不跟你计较。” 呼……差点露馅了。 程旻刚刚坐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俞方旭昨晚只带了枕头被褥来，哪来的牙具？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用的是自己的！ 可他冲进浴室里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浴室的门被关上，俞方旭穿着拖鞋走出来问：“怎么了刚刚？” 程旻试图用怒火掩盖自己的心虚：“水费不用钱啊！我就是警告你，要节约资源，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俞方旭笑呵呵地“嗯”了一声，问道：“昨晚……睡的还好吗？” “不好！”程旻转过头大声地道，眼神却盯着俞方旭面前的地板，手抓着床沿，“那么点位置怎么睡啊！” 俞方旭看着程旻，没出声。这人一直都这样，天大点事儿，睡一觉起来，仿佛就过去了，即使昨晚再崩溃，第二天醒来，还是那个嘴巴不饶人的程旻。 可是心里过没过去，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我睡得挺好。”俞方旭晃了晃腿，又躺回了床上，伸了个懒腰，“床垫好软，什么牌子的。” “不知道，去去去别睡我床。”程旻抬手推了一把，掌心恰好蹭过俞方旭的人鱼线，还向下滑了些，半只手陷进了裤子里。 程旻当机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俞方旭眼神也是怪异的很，他看着僵硬的程旻，思索了半天，自认为十分缓和气氛地来了一句：“有毛毛，对吧。” 这个早上，俞方旭的惨叫回荡在阴阳鱼公会的每一个角落，久久不绝。 ☆、蜿河酒店（4） 众人安安稳稳地休息了半个多月，尤其是程旻，他专门强调了谁都不要和他提起有关碎片的事情。 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神神鬼鬼的地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公会饭厅里。 张子邙端着一大盘标准的营养食谱里的搭配，拉着秦瑶坐了下来。 秦瑶瞅了一眼，脸皱的像苦瓜：弄这么多，肯定又要往自己嘴里塞了。 程旻也往张子邙的盘子里看了一眼，里头尽是什么西蓝花青瓜玉米土豆莲藕……几乎没见到几片肉，唯一一个能算得上荤菜的，也就是鸡蛋了。 难怪穿那一身衣服佩着把剑，感情还真是修仙的啊！ 张子邙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往秦瑶盘子里夹西蓝花。 “一会儿就要出发了，让我吃多点行不行？”秦瑶都要哭了，一口青菜就能要他半条命，张子邙陆陆续续夹了小半碟了，还不见停的！ 张子邙刚收手，听秦瑶这么说，又把自己的碟子抬了起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秦瑶连忙护住自己的餐盘，“我要吃炸鸡！” 张子邙看着悲愤的秦瑶，将手里的盘子放下了，他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字：“胖。” “哪胖了就！”秦瑶立刻炸毛，伸手把自己的衣服勒紧，拍了拍几乎没有一丝赘肉的腰侧，“你自己看，有肥肉吗？” 张子邙淡然地道：“看不出来。” “那你摸，你摸！”秦瑶一把抓过张子邙的手，就要往自己腰上按，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和羊入虎口是一个道理。 程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还这么蠢…… 张子邙修长的手指轻轻掐拧了一把秦瑶的软肉，点点头：“确实胖，没肌肉。” 说罢，他反手抓住了秦瑶的手，隔着衣服按在自己块块分明的腹肌上，“你对比一下。” “谁和你比！”秦瑶把手抽回来，抓起叉子吃了块鸡米花。 张子邙也不说什么，专心地吃自己的食物。 “一会儿就要走了。”俞方旭道，“可是时监局好像还是没研究出什么东西来。” “是啊。”秦瑶闻言，也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转头问张子邙，“话说回来，为什么你的剑就能在里头用，就因为是冷兵器？” 张子邙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受到了限制。” “啊，不会吧？”秦瑶腮帮子一股一股，“我看你耍的挺威风啊，砍瓜切菜的。” “在碎片里，我的剑也就只是剑而已。”张子邙道。 程旻听懂了张子邙的意思，其实也不难理解。张子邙能有这么大的名气，自然不可能只靠一把没有进化过的冷兵器，那把剑里肯定有玄机，估计也是进行过一些高科技的改造，当然，那剑本身也是好剑。 “总不能又让我们空手进去吧。”程旻道。 俞方旭托着脸，思索了一下，道：“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别的时行者进去过吧？” “哦对，有。”秦瑶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何星也进去了一次，他之前和我提过。” “你平时都是这样玩忽职守的？”程旻不甚信任地看了眼秦瑶，思考自己把阴阳鱼交给他到底正不正确。 “那不是忘了嘛！”秦瑶嚷嚷道，“当时，当时有事儿么……” 看着声音越来越小的秦瑶，程旻看了眼张子邙，后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的确，当时在忙。” 忙着咬耳朵。 不是说悄悄话，是“真·咬耳朵”。 何星的智能链收到了讯息后，便立刻赶了过来，听了几人所说，他有些疑惑：“我当时……没遇到什么危险啊。” “啊？”秦瑶张大嘴，不可能吧。 程旻让他仔细说说，从人物身份，事情经过和碎片最终所在的地方，都要一五一十地，事无巨细地全部复述一遍。 何星抓耳挠腮的，将和碎片有关的记忆全部搬了出来，抽丝剥茧地往外挤线索，一行人凝神屏息地听着，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可整个故事停下来，连张子邙都有些忍不住要骂人的冲动。 何星进去之后，在那个世界里是一个出差到发达国家的秘书，到了目的地后小菜吃着，小酒喝着，白天去沙滩边游泳，晚上躺在客房里的阳台上看星星。 直到有一天，他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奶奶，何星扶着老奶奶过马路后，老奶奶就变成了碎片。 然后他就回来了。 何星还说呢，早知道就把老人家接到酒店里，多享受几天好日子再服他过马路么！ “景点还没玩够……不尽兴。”何星嘟囔了一句，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程旻的神色已经要揍人了。 凭什么他就逍遥自在，自己就和恶鬼近身搏斗啊？ “程哥，你们玩了啥？你们人多，应该更好玩吧？不像我一个人，好孤独哦……”何星好奇心十足地问了一句，可没想到，却成了把自己害死的猫。 “是啊，挺好玩的。”程旻捏了捏拳头，满脸笑容地凑近，一口洁白的牙齿亮的晃眼。 二十分钟后，程旻四人潇潇洒洒地从饭厅里离开，留下鼻青脸肿的何星，靠着椅子脚，泪流满面——我做错了什么啊。 “按照何星的说法，碎片并不是都那么凶险。”程旻边走，边在全息投影上检索有关位面碎片的新信息，在他们回来之后，还有不少的时行者也进入了碎片里，有的死了，或者重伤不醒；有的却说碎片里的世界美好又和谐，在那个世界里还养了一身膘，比如何星，当然，这是少数。 但是统一的信息就是，时行者们带进去的所有装备，都全部变成了垃圾，连收废品的大妈大爷看了，都说这玩意儿卖不出钱，不要。 俞方旭一只手搭在程旻的肩膀上，帮他控制方向，免得他撞到东西。 “诶，看看这个。”俞方旭指了指最新的一条消息。 “你叫我看我就看啊，你是我谁？”程旻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点开了那个链接。 俞方旭又开始唱我有一头小毛驴…… 一旁的秦瑶听见俞方旭的歌声中夹杂着程旻的一句骂人话，可两人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怎么了？”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自己也僵住了。 张子邙瞟了一眼，也顿了一下。 那则消息上的最后一行，写着 “碎星芒公会，一名会长，三名成员死亡。” …… “怎么可能……”秦瑶喃喃了一句，“他们公会不是也……” 张子邙点了点头：“有些麻烦了。” 碎星芒公会也是一个时行者公会，名气算是比较大的了，但是他们的人数不多，实力也不是特别出色，处于中上层水平。 而让他们公会名声在外的原因是，这个公会里的所有人和张子邙很像，习惯使用的全都是改造过的冷兵器。 当初秦瑶几人还没和张子邙成为朋友的时候，碎星芒的会长还亲自去张子邙的家里和他聊天，想要招揽他，甚至三番五次地加码，从入会直接成为精英，到副会长，甚至愿意把会长之位都拱手让出。 可张子邙潇洒惯了，他也不愿意掺和公会里的勾心斗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碎星芒的会长为此还伤心了好一阵子，连饭都吃不下。 “他不会喜欢你吧？”秦瑶疑神疑鬼地问了一句。 张子邙点头：“你怎么知道。” “哦……”秦瑶抿了抿嘴，“然后呢？” “没然后了，有次他喝醉了来我家，我把他锁在房间里，给碎星芒的人发了消息之后，自己搬家了。”张子邙平静的道，“后来他就怕了。” 秦瑶：…… 果然是他的风格。 可让秦瑶没想到的是，张子邙告诉他们，碎星芒的会长叫石丽，是一个做事非常雷厉风行的女人，在公会里声望很高，是整个组织的主心骨。 “女的啊？”秦瑶意外地道。 张子邙瞟他：“不然呢？” “石莉的实力如何？”程旻问道。 这名字还真拗口…… “人如其名。”张子邙揉了揉一旁秦瑶的后脑勺，“我和她练过手，大概有我七成实力左右。” “那很厉害了。”程旻道，“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怎么会全部死了？”本以为自己一行人经历的已经够危险了，却没想到还有团灭的。 “有人活下来吗？”俞方旭问。 程旻翻了翻那篇报道，将一处文字放大，指着道：“有，其中一个女孩子活了下来。” “我们去碎星芒看看吧。”俞方旭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发现那报道里并没有什么详细的内容，只是提了一句。那活下来的女孩子肯定知道情况，如果要获取比较详细的信息，他们只得走一趟。而且问清楚些，也好做些准备。 其实死人并不奇怪，他们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情况真如他们所想的那般，事情便麻烦了…… 碎星芒公会所在的地方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顺路经过的。站在传送门前，程旻按下了呼叫选项，等待着里头的回应。 没过多久，面前的光晕泛起一阵波纹，一个穿着黄纹白底制服，两边领口各绣着一颗破碎的星星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几位先生，有什么事吗？”男人显然认出了程旻几人，态度十分礼貌，而看到张子邙后，原本还算自若的脸，表情顿时变得激动不已，“张前辈，我是你的粉丝！” ☆、蜿河酒店（5） 其余三人默契地往旁边让了让，给张子邙接待自己迷弟的空间。 秦瑶甚至走到背后，戳了戳他的腰眼——去啊！ 张子邙无奈地回头看了眼秦瑶，还是上前道：“我来找你们公会没死的那个人。” 秦瑶：…… 程旻：…… 俞方旭：…… 果然是他的风格。 小迷弟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张子邙过于直接的话而生气，只是被提起悲伤之事，神情有些伤感，他抬手请众人进传送门：“几位是来找会长的啊，请进请进。” “会长？”张子邙边沿着空间隧道向前走，边打听着碎星芒的情况，“石莉她……” “哦，穗子会长是石会长的徒弟。”小迷弟连忙解，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张子邙，“穗子会长从碎片出来后，便立刻接手了石会长的位置，” 新的会长名叫穗子，她和石莉的关系就像母女一般，因此在名字前加了个石姓，认石莉做了干娘。 “你不认识？”秦瑶好奇地问，当初张子邙不是跟石莉有来往么，如果石穗子和石莉感情那么好，他应该也见过才对。 张子邙摇摇头，道：“应该是最近才认的干女儿。” 空间隧道很快就走完了，小迷弟让众人先在前厅里等候，他去帮忙叫人。 碎星芒公会的装潢比较简单，还有一种复古的意味，很多东西都是木制的，散发着淡淡的自然香气，很多地方都绑着白色的缎带，显然是为了祭奠。 “张先生，穗子会长来了。” 几人回过头，就见刚刚离开的小迷弟跟在一个女孩儿的后头，那女孩儿脸色苍白，面骨突出，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但总体还是好看的，而且十分年轻，比那小迷弟看上去还要小好几岁。 “穗子见过几位前辈。”石穗子浅浅地躬了躬身，“这几日为干娘守孝，面容不佳，还请几位见谅。” “穗子会长。”张子邙做事向来不弯弯绕绕，直接说出了几人此行的目的，“我们想要询问位面碎片之事，不知是否方便。” 穗子抬起头，一双如墨的大眼睛幽幽地盯着张子邙看，灰白的嘴唇抿着，半晌，她薄唇轻启，问道：“这位便是张子邙，张前辈吧。” 张子邙点了点头。 “干娘常和我提起。”穗子笑了笑，抬手，“这边请。书恒，给几位泡茶。” 那个小迷弟低低地应了一声，不舍地看了眼自己心目中的高冷男神，跑去泡茶了。 “张先生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可。”石穗子微微笑了笑，右脸还有一只小酒窝，显得没那么瘦削了。 张子邙道：“我想问问碎片里的情况。” “情况？”石穗子撩了撩头发，疑惑地道，“具体指……” “碎片里，石会长是用什么护身的？”张子邙问道，“高科技的设备在碎片里不能使用，会长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石穗子似乎大吃了一惊，怵一下地站起身来，眼神慌乱，“怪不得，怪不得干娘她们那么紧张，原来是兵械用不了了。” 程旻皱了皱眉，难道石穗子不知道吗。 “穗子会长，难道不清楚这一情况不成？”张子邙垂眸，根本没管一旁石穗子的情绪有多么激动，语调依旧像冻住了的湖面一般，连起伏都没有。 穗子懊恼地坐回了沙发上，叹了口气：“不瞒几位前辈，穗子本事不够，来到时监局后全凭师父照顾，进入那危险的虚拟位面之后，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师父恐怕就是为了保护我，担心我害怕，才故意隐瞒了我的。” 秦瑶还想问什么，可张子邙却一下抓住了他的手，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节哀。” 石穗子也没有多留几人，程旻回头看了一下，女孩儿蜷缩在沙发边缘，一身素白的孝衣显得她更加孱弱单薄，下巴抵着膝盖，眼睛红红的。 实在是让人怜惜。 就在几人要踏入空间隧道，离开碎星芒的那一刻，旁边的一条通道里，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约三十多岁，带着眼镜，一副老学究气派的男人心急火燎地小跑了过来，对沙发上的石穗子道：“会长，林昭又和何毅争起来了，两人都动起手了，您快点儿去看看吧。” 秦瑶看了眼身边的张子邙，晃了晃他的手，刚想出声却被张子邙的食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俞方旭和程旻相视一笑，看来大家的想法差不多。 “为什么不帮一下穗子会长啊。”走进空间隧道后，秦瑶才被归还了言语自由权，有些担忧地问道，“她一个女孩子，会不会处理不来。” “不会的，你放心吧。”程旻笑道，“人家的手段，估计比你还厉害多了，老好人会长。” “我哪儿就老好人了。”秦瑶反驳了一句，“本会长向来奖罚分明。” 张子邙平视前方，拉着秦瑶的手，脚步缓缓，提示道：“你觉得会有臣子尊重傀儡皇帝吗？” “呃？”秦瑶脑子里卡了一下，随即便恍然彻悟了。 刚刚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明显是专门跑来找石穗子的，秦瑶虽然不认识他，但是看人的功夫还是有的，那个男人的办事能力绝对不会差，在碎星芒里应该也有一官半职。 能够让他觉得棘手的事情，却让哭哭啼啼的石穗子去办？显然不可能。 “而且刚刚张子邙的小迷弟也很听石穗子的话哦……”程旻见秦瑶想通了，悠悠地提醒了一句。 “你还记得那个男孩子在隧道里说的话吗？”张子邙捏了捏秦瑶的手掌心，问道。 秦瑶戳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他说，石穗子在从碎片里出来后，立刻接手了……哦！” 古往今来，别说朝代更迭，就算是皇帝死了，他的一大堆儿子们都要抢破头去争那个龙椅宝座。有人的地方肯定就有争抢，石穗子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能把控住碎星芒公会会长的位置，足以见得她并不是没有任何手腕的人。 “你觉得那两个叫林什么还有何什么的，会不会被石穗子除掉？”俞方旭笑着问了程旻一句。 程旻挑眉：“难说哦，永远不要小看女人。” “尊敬的时行者，欢迎您的到来。”空间传送塔下，机器人小姐永远是那么标准的女中音，无论是天塌还是地陷，都和她们无关，只需要完成自己既定的程序便可。 “几位来了。”中年男人，也就是医院的院长迎了上来，“姜老已经在楼上等着了，碎片的传送已经开启，其他的时行者已经进去了。” “怎么又是我们最后。”俞方旭笑道，“看来我们挺拖沓啊。” “哎，也不是这么说。”院长带着几人往楼上走，说道，“这一次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进入碎片里的新人，所以需要几位多多帮衬一下，大家都是同行嘛。” 众人都没有说话，敷衍地笑了笑。如果能够达成合作，出手帮忙，相互扶持自然是没有关系，就怕不仅没有结为盟友，反而有人巴不得致其他人于死地，好自己独吞来自时监局的高额奖励。 自从程旻他们四人第一批从碎片里出来后，所有的时行者们都疯狂了，只因为红标任务的奖励实在太过于丰厚。 奖励不是时监局内部的人员定的，而是技术核心里的智能机器自动匹配任务难度与相应奖励，再发放给完成任务的时行者们。 并且任务奖励都是公开的。 也正因如此，每一个被选中的时行者，都会在碎片开启之日早早地冲到时空传送塔里，参与到任务中去，为的就是能够多一些时间寻找任务目标。 任务奖励不会平分，智能系统会根据每个参与者的贡献量进行分配。 蛋糕就那么大，人越多，分到手的可能性就越小。 所以有的人便起了杀心…… 往日的兄弟，转眼间便成为了仇敌，即使是找到碎片真身的那一刻，都要时刻提防身边的，最信任的伙伴，因为或许下一秒，他手里刚刚消灭完敌人的刀，就会捅到你的心口。 时监局也为这个半个月以来不断上升的死亡率而苦恼，专门签发了一份命令，规定所有的时行者不允许在碎片里残害同行。 可这也只是一纸文书罢了，位面碎片所记载的虚拟空间里，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人跟着，死者是为何而丧生的，谁都没有证据，也没有途径去考量。 姜老依旧是蓄着大白胡子，老神在在地坐在房间的正中央。 这次他们来的，是时空传送塔的第三层。 “层数越高，碎片里的世界越危险吗吗？”程旻想起来一个非常古老的，化石级别的游戏《魔塔》，在那个游戏里，骑士要拯救被困在塔顶的公主，而所处的层数越高，塔里堵路的怪物的伤害和血量就越大。 “以我们现在的统计数据来看，并没有这样的规律。”院长说道，“但是也仅仅止于第三层。” “几位，时间差不多了。”姜老开口道。 这一次的房间角落里，比他们之前看到的多了一个沙漏，此时，那里面的沙子已经几乎要漏光了。 见他们好奇，院长解释道：“之前有一名时行者，太过于害怕而赖着不想进去，超过了规定的时间。” 那人当场就化为了飞灰，从此消失不见。 因此，时监局专门统计了每次进入碎片的时长范围，得出大概的数据后，制作了这么一个沙漏，以做警示。 “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吧。”俞方旭道，“碎片里的变化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规律，我们要时刻警惕。” 上次刘获的事情，成功的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阴影。谁又能想到，碎片里也会有如此狡猾诡异的圈套，一步一步地把众人往绝处引。从阴阳五行到伪装的时行者，再到意外死亡来使得众人远离魍水河……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对了。”进去的前一刻，秦瑶突然开口提议，“我们搭着前面人的肩膀吧，这样不容易走散。” “这个主意好。”俞方旭赞赏地道，他走到程旻后头，手臂刚摸到程旻的肩头，就被甩开了。 程旻有些别扭地跑到俞方旭后头，抓着他宽厚结实的肩膀，小声地道：“你别站我后面。” 俞方旭眼眉一挑，自己抓着程旻的肩膀，在他后面……俞方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有关某一个销魂蚀骨，欲罢不能的晚上的记忆，有些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 “笑屁，赶紧的，没时间了。”程旻又羞又怒，推了推俞方旭的后脑勺。 熟悉的白光呈漩涡状向外涌出，几人眼前一片雪白，丧失了所有的感官。 这一次的世界，又会如何呢…… ☆、蜿河酒店（6） “嘶，头好痛。”程旻醒来，只觉得脑袋似乎要炸开似的，一团嗡嗡嗡的乱响，就好像大脑里已经变成了蜂巢，藏着千万只扇动着翅膀的蜜蜂，要从天灵盖里冲破出来。 他抬手拍了拍脑侧，方才把那些怪声拍散了些，程旻甩了甩头，站起来打量四周。 这个隧道和上次不太一样。 上次的隧道仅仅只是一个隧道，拱形的顶光滑的墙面，道路笔直毫无障碍。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却更加像一个做成拱形隧道的，充满艺术的房间。 准确来说，就是一个堪比正常房子大小的露营帐篷。 房间里的家具摆设一应俱全，装修属于可爱风格的，有些像小孩子的房间。墙壁涂满了暖黄色和粉红色的小方格，一张书桌抵着墙面，上头坐着一个人。 程旻惊了一下，快步上前，摇醒了秦瑶。 这一次的世界里，居然没有改变容貌？ “唔？”秦瑶像是刚睡醒一般，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这是哪儿啊？” 程旻捏着鼻子，嗲声嗲气地道：“这里是您的城堡啊瑶瑶公主。” 秦瑶被这恶心话弄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往地上一跳，就要和程旻决一死战。 可半途中，他却被人拦住了。 张子邙两手抓着秦瑶的腰侧，几乎能把他腰的大半合握起来，触感软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感慨，实在是好捏。 秦瑶就这么被张子邙当娃娃似的抱着，放到了一旁的玩具台上。 玩具台上头摆着一拍可爱的洋娃娃，一个个都是大眼睛翘鼻子小嘴巴，睫毛长长弯弯的，穿着漂亮的碎花蕾丝长裙。 张子邙左右比较了一下，点了点头：“很像。” 秦瑶眼睛一瞪，指着身旁金发碧眼的洋娃娃怒吼道：“哪里像了！？” 程旻比较了一下，那个洋娃娃除了留的是波浪长发，其他的和秦瑶……还真的很像！都是皮肤白，身材小巧，五官精致。 张子邙挑了挑眉，没说话。 程旻又开始了，他捏住鼻子哄道：“公主殿下别生气，我这就去给您拿这世间上最华丽的裙子来，等您换上了，您就是最美丽的公主！洋娃娃肯定比不过您！” 秦瑶追着程旻打，两人一追一躲，朝房间的另一侧跑去。 另一头，张子邙手捂着嘴，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可依稀还是可以看到两排因为笑而露出的洁白牙齿……以及那一双弯弯的，藏不住喜欢的眼睛。 房间另一头的角落里，有一张巨大的公主床，床头左右摆着两盏卡通水母形状的台灯，散发着暖融融的光芒，长长的幔帐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笼罩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头有一个人影。 程旻后退到床边，侧身一闪，秦瑶刹车不及直接扑了个空，整个人往床上栽去，扯断了好几条长幔。 “啊！” 床上传来一声惨叫，程旻心下一惊，将层层叠叠的幔布撩开。 后头跟上来的张子邙也顿住了脚步。 公主床上，缠了一身丝绸的秦瑶板半个人都趴在了……俞方旭的身上。 床边两个身影一闪，将自家的人扯开。 张子邙一边暴力地将秦瑶身上的长幔撕烂，一边心里嘀咕：还好裹多了几层。 另一边，本能反应后的程旻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手松开俞方旭就想远离避嫌，却被那人反手抱住，滚到了柔软的床垫上。 “小旻！呜呜呜……”俞方旭大声地痛哭着，“呜呜呜我脏了……你不要嫌弃我……呜呜……” 哭天抢地，好不悲凉。 “啧，你放开，别抱着我！”程旻毛都竖起来了，想将俞方旭扒拉走，可那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死死地黏在自己身上。 “呜呜……小旻……你……呜……你不要我了……” 程旻翻了个白眼：“哭的好假……” 夸张的嚎啕大哭声就像被拧了水阀的龙头一般，没了。 俞方旭抬起头：“真的？” “从我身上起开！”程旻把人一推，拍拍衣服站起身来，俞方旭坐在床上，懊恼地思索，自己演技真有那么差吗。 “找找出口吧。”程旻对张子邙道。 他刚刚观察了一圈，这个地方似乎没有那么普通，起码向左右两侧看去，是见不到尽头的，也就是说，出口并不在两侧。 几人分头行动，开始寻找和出口有关的线索。 程旻打开衣柜，就发现里头挂着一件又一件漂亮的晚礼服，而在一排华服的最右边，还有两套熨的整整齐齐的男人西装。 “噢哟，这公主不简单那！”程旻砸吧砸吧嘴。 就不知道是飒爽女孩儿还是女装大佬。 “噫，洋娃娃。”俞方旭路过玩具台的时候，就像看到了什么毒虫毒蛇似的，绕的远远的。 程旻突然想起来，俞方旭怕娃娃的，尤其是做的很真的那种。 他总觉得这种娃娃像不会腐烂的尸体。 其实程旻也会怕那种用在鬼片里的洋娃娃，但是这个房间里摆的都还挺可爱的，他没事儿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所以倒还好。 “要不我带一个走吧。”程旻坏心眼地说了一句，就见俞方旭紧张地回过头，咽了咽嗓子，和自己打商量道：“小旻，不了吧……” “为什么啊，我晚上一个人睡，抱个娃娃怎么了？”程旻一边翻找着书桌的抽屉，一边雀跃地道。 “你抱我啊，我比娃娃大只多了，抱起来舒服，又有肉。”俞方旭捏了捏自己结实的二头肌，他早知道程旻是故意的了，反击地掐住了程旻的死穴，“万一有鬼，我还能保护你不是？” “呸呸呸，你别奶啊！”程旻指着他警告了一句。 俞方旭突然小跑过来，程旻立刻警觉地后退了两步，手臂交叉挡住自己：“你干嘛？” “那个，如果你喜欢洋娃娃……”俞方旭眼睛飘向衣柜，“我扮成洋娃娃，你抱我吧？” 程旻：exm 俞方旭抬手扯了件蛋糕裙出来，架在自己身上，对程旻抛了个媚眼。 房间另一边的秦瑶抬起头：哪来的呕吐声？ “来看看。”一旁张子邙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秦瑶走过去，就见张子邙手上拿着一本日记。 秦瑶伸手，解开了封面上的小银扣. “嗯？”秦瑶皱了皱眉，他收回的手指上，有一片血迹。 张子邙伸手擦了擦秦瑶的指尖，却根本擦不掉，就好像印在了上头似的。 两人低头一看，那银扣依旧是那么的光亮，一点斑驳都没有，就好像刚刚打磨出来似的，哪来的血迹。 “我的妈……” 等秦瑶再看去，手指上的血……已经消失了。 “不是幻觉？”秦瑶抬起头。 张子邙摇头，两个人都产生一样的幻觉，怎么可能…… 看来这一次，事情也不简单啊。 另一头程旻好不容易恶心完了，秦瑶两人刚好走了过来，俞方旭早就把那件粉色的蛋糕裙扔了。跟程旻单独相处，他再没节操都行，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他还是稍微要点面子的。 “小旻，你看看这个。”秦瑶道。 程旻接过来，随手打开了扣子，翻阅起来。 “日记啊，谁的？”程旻就看那一页一页的日期，写得还挺多么。 秦瑶皱起眉：“你的手指……没事吗？” 程旻竖起手晃了晃：“没事儿啊，五根手指，一二三四五。” “怎么了？”俞方旭看张子邙两个人的表情，心知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不可能专门询问，而且这就是一本普通的日记，找到了之后直接打开就是了，刚刚递给程旻的时候，明显就是故意将银扣扣好了再拿来的。 “这银扣有什么问题？”俞方旭伸手接了过来，指腹摩挲了一下，又屈起手指，指甲轻轻敲了敲。 “叮——” 声音清脆，但却并不动听，甚至有些刺耳。 俞方旭掏了掏耳朵，拍了拍日记本，笑道：“这玩意儿，不简单啊。” 秦瑶把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程旻立刻道：“不可能吧，我觉得就是幻觉。” “他也看到了。”秦瑶一指张子邙。 “先打开看看吧。”俞方旭果断地将日记本摊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威胁。” 日记本里的纸张不算古旧，也并不新，泛着淡淡的黄色，但纸质还没有脆化，否则一翻便烂了。 字迹圆滚滚的，小小个，十分可爱，或许是为了把字写整齐，原本只有一些动画图案的日记本上，用另一种颜色的笔画了长短不一的横线，还用水彩笔画了很多小人儿。 “七月二十三日，晴，妈妈今天给我带了好多新的材料，我又可以做娃娃了！妈妈真好……”俞方旭小声地念着日记里的内容，转头看向玩具台，“原来那些娃娃是这个小孩子做的。” 孩子么，总是童真和单纯的代表，知道了这件事儿后，俞方旭也觉得那娃娃没那么难接受了。 “八月一日，妈妈又给我带了新的材料，而且材料还很多，真不知道她攒了多久。” “八月三号，妈妈又带了好多材料来，我都要用不完了……” “八月十五号，妈妈究竟是干什么工作的啊，怎么会说这个原材料是她工作后剩下来的呢？” “为什么那个娃娃，长的这么像我，虽然妈妈说那是她根据我的外貌做的，是我的礼物，但是那个娃娃真的好奇怪……” 其实内容看起来没什么，除了这个小孩子一直在不停地做娃娃有些奇怪。但是真正让众人移不开眼的，是每一页小孩子自己画的配图。 从可爱的小娃娃，到缺胳膊少腿的娃娃，再到脑袋断了的娃娃，还有满脸是血的娃娃…… 俞方旭看到最后，直接把日记本塞给了程旻，自己走到一旁缓缓去了，那娃娃虽然只是几笔画成，但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看得他心里瘆得慌。 程旻虽然也觉得那些图案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是能够忍受，耐着性子一直翻下去，发现日记全都是做娃娃，原材料，妈妈这三个主要元素，他嘀咕了一句：“不会是童工吧……” 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三人眼睛一亮，终于有不同的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妈妈答应带我出门玩，还说是参加一个什么庆典。”程旻耐心地读着每一个字，努力从里面挖掘出有用的信息，“我看到了邀请函，金色的丝带很漂亮，我好喜欢呀！我想要把邀请函放到枕头底下，但是妈妈说我会弄丢，所以要藏起来。其实我早就看到了，她就是藏在衣柜里，等下我就偷走，把邀请函藏在我的小金库里面！跟日记本放在一起：）” 小金库？ 程旻抬起头，就见俞方旭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样子，手肘轻轻撞了撞身边还在读日记的秦瑶。 “瑶子，叫他去找下这什么小金库。” 秦瑶抬起头：干嘛让我叫？ “哎呀你叫。”程旻努力地避嫌，“我才懒得理他。” 秦瑶回了他一个眼白。 “俞方旭！”秦瑶把手合握成喇叭状，“你家小旻叫你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像小金库的东西……唔！” 俞方旭看着程旻手忙脚乱地捂住秦瑶的嘴，笑了一下，喊道：“好嘞！” “你胡说八道什么！”程旻掐着他的脖子晃啊晃啊晃，秦瑶一边翻白眼吐舌头，一边伸手，“子邙……救……救我。” 张子邙一把就将秦瑶抢了过来，手掌摸上他的脖颈，轻轻地按摩着被勒得发红的那一圈。 秦瑶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声音有些哑，控诉道：“你真要杀我啊！” 程旻看了眼旁边像守护神一样的张子邙，哼了一声，二打一的亏小爷才不吃，先走为上。 “要是不想一对二的话。” 程旻愣了一下。 张子邙头也不抬，继续道，“找多另一个，就公平了。” 说的什么……听不懂！ 等程旻走后，秦瑶戳了戳张子邙的肩头：“喂，你这算是当了回媒婆么？” 张子邙眉头一皱，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好好好，月老月老。”秦瑶笑嘻嘻地改口，拉着张子邙往另一头走，“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有人情味儿，牵红线的事儿你也做啊。” “不是。” “哪儿不是了，这就是牵红线么，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说呀。” “没有。” 张子邙四处寻找着日记本上所说的“小金库”，秦瑶每次凑过来，都被张子邙用手指点住脑门，然后指指另一头——去找线索。 之前追秦瑶的时候，俞方旭给自己出过主意。张子邙是记恩的人，自己的好事儿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也该花点心思帮帮俞方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记本还有一页，写着：姐姐们求点一下收藏好不好QuQ ☆、蜿河酒店（7） “小旻。”那一头，正在储物柜里翻找的俞方旭喊了一声。 程旻脚步别扭，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没好气地道：“干嘛？” 俞方旭站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汗，道：“那本日记呢，我看看。” “哦，你等等。”程旻从秦瑶那儿把日记本要了回来，递给俞方旭，“呐，没事儿我先走了。” “别啊。”俞方旭一把拉住欲走的程旻，将人牵到身侧，“我一个人看不懂，你在旁边参谋参谋？” 程旻瞅他一眼，表情十分勉强地道：“那好吧。” 俞方旭将日记的最后一页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并且忍着恶心和前面几乎是格式化的记录对比了一下，发现两个疑点。 其一，这篇日记距离倒数第二篇，中间隔了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在这之前，几乎都是每天或者两天一篇日记。 第二个疑点是，这一页和之前的日记相比，显得页面空旷一些——没有在上面画那些让人看的心底生寒的洋娃娃。 “莫非，这一页不是那孩子记的？”程旻听了俞方旭的发现，猜测了一句。但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一天的笔迹和之前的是一样的，还是那种圆滚滚的可爱字体。 俞方旭沉吟了一会，指着日记本角落：“看。” 程旻眼睛瞟过去，就见俞方旭修长的手指点着一处，指甲盖饱满浑圆，光泽度也很好，半月板也够，指甲肉是粉色的……这么看来身体应该很好，尤其是肾，怪不得…… “看屁啊！”程旻小声吼了一句，懊恼自己怎么就往那方面去想了。 俞方旭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面红耳赤的程旻，即使两人之间都快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他也看不出程旻为什么就突然生气了。 “怎么了？”俞方旭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捏起来，送到程旻眼皮子底下道，“这个……的确是水彩笔的痕迹啊。” 程旻眨眨眼，低头一看，那页纸边缘上，的确有一小道肉粉色的画痕，要是不仔细查看，还真分辨不出来。 “哦……看，看到了。”程旻躲躲闪闪地说了一句，“然后呢？” 听程旻的语气软下来，俞方旭才大胆地道：“如果是水彩笔画出来的，那只能说明，这日记是在有水彩笔的地方写的。” “可是刚刚的书桌上并没有水彩笔。”程旻道。 “书柜呢？”俞方旭问，“有吗？” 程旻四处看了一圈，眯起了眼睛，在之前那张书桌的旁边，有一面空荡荡的墙。 这个房间里的摆设还是比较紧凑的，能放东西的空间基本都利用上了，唯独这面墙…… “来。”程旻拍了拍俞方旭的肩头，示意他跟着自己。 两人走到那面墙附近，程旻伸出手触碰上了墙壁，这才发现那墙上看似像油漆的粉红和黄色方格子，其实是一整张墙纸，只是边缘处理的很好，看起来像是用手画上去的一般。 手指贴着墙，缓缓滑动，光滑的墙面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阻力，程旻一边摩挲着一边移动角度，接着光源照射角度的变化，观察墙面的阴影部分，终于，在某一处，发现了不同。 “快来。”程旻对俞方旭招招手，自己则是侧身贴着墙，眼神不知道在看什么。 俞方旭也凑了过去，一只手撑在墙面上，学着程旻从侧边打量，皱眉“没看到啊，什么东西？” “你靠过来点，那个角度看不见。”程旻手指着墙面某处，问俞方旭，“看到了吗，那里一高一低的。” 俞方旭当然是乐意之至，整个人越贴越近，几乎已经和程旻脸碰脸了，他都能感受到程旻耳朵上的热度。 而他也终于看到了程旻所说的那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墙壁上，居然有一处阶梯形状的凹缝！ “看到了没有啊！”程旻有些不耐烦地转头，可他刚刚太专注于寻找线索，没发觉俞方旭贴的这么近，挺翘的鼻头直接戳到了对方的脸颊上。 程旻赶忙转开了脸，可触碰的地方却好像被引线点着了一般，又热又烫，热度直接烧到了他的心里，小心脏抗议地上下窜动，逃离那无形的火焰，撞得程旻胸口发闷。 俞方旭摸了摸脸，转过身来，撑着墙壁和他对视，眼睛盯着有些张皇失措的程旻，特别深情地道：“看见了，很帅。” “神经病。”程旻推开他，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乱掉的衣领，“演偶像剧啊，还壁咚……” “张兄，这边来一下。”俞方旭松开手，摸了摸鼻子，向另一头的两个身影喊道。 张子邙正和秦瑶合作，手里抬着床垫，秦瑶则钻到了床板下头，一听俞方旭喊，立刻噌一下站了起来。 “啊！”秦瑶捂着脑袋，忘记头上还有东西了。 还好床垫很软，只是头发乱了些，要如果是木板床，估计能肿起一个大包。 张子邙看着秦瑶用手把乱糟糟的头发抓整齐，感觉自己在看小奶猫舔毛。 怎么这么可爱。 于是他就上手呼噜了一把。 秦瑶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抿抿嘴没说话，丢下张子邙朝程旻那边跑了过去：“来了来了。” “张子邙呢？”程旻问道。 “后面呢，就来了。你们找到线索了？”秦瑶兴冲冲地问道。 这房间虽然就像通话里的城堡，但是待久了，总感觉有些阴森森的，主要是没什么人味儿，好像荒废了很久一般。 而在张子邙找到那有些古旧又有些诡异的日记本后，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差不离吧。”程旻不置可否，“还要看看。” 张子邙走了过来，就见几人都盯着他，疑惑地道：“怎么了？” 程旻指了指那异常的地方，道：“来一剑。” 张子邙点点头，一句也没有多问，示意众人退开些。 寒光一闪，伴随着一种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墙纸后面，居然有一扇门！ 程旻上前两步，伸手将门打开，一条幽暗的隧道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秦瑶欢呼一声，就像冲进去，结果被张子邙扯住了衣领。 “我先进。”张子邙晃了晃手里的古剑，道。 四人之中只有他有兵器防身，冲锋陷阵的事情自然也是他去做。 秦瑶被扯了一下，才稍微冷静了些。那通两边的墙没有涂上任何白漆以作装饰，就是直接搭好的样子，全是交叠的深红色砖块，就好像巨兽的食管一般。隧道看不到尽头，只有一点幽幽的黄光透来，小的比不上一只萤火虫。 “等等。”就在张子邙要走进隧道时，程旻的声音突然传来，“这墙纸不对劲啊……” 就见程旻手上提着被割为两半的墙纸的一角，可那墙纸似乎有弹性，因为重力而被拉得变了形，下半部分垂到地面，皱成了一大团，而上半部分则是因为拉扯而变得有些透明了起来。 俞方旭皱着眉头上前，伸手戳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阴森森地吐出两个字： “人皮。” 程旻吓了一跳，但还是仔细地看了眼手上的东西，观察了一下，发现正如俞方旭所说，这看上去又艺术又童真的墙纸，真的是剥下来的人皮做成的！ 将人皮墙纸扔到一旁，程旻嫌恶地搓了搓手，“有毛病吧，用人皮做这种东西。” 张子邙道：“难怪一直阴气不散，原来是这个。” “抓紧时间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俞方旭道，“我总感觉这儿不太对劲。” 张子邙点点头，率先走进了那昏暗幽漆的隧道之中。 “有台阶。” 黑暗之中，张子邙的声音回响着，配上那冰冷的语调，让程旻觉得这里更加诡异了。 “哪来的风啊。”程旻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扯了扯俞方旭的衣袖，“感觉到了吗？” 俞方旭“嗯”了一声，道：“没事儿，有风证明有出口，不用担心。” 台阶的步数不算太多，一两分钟后，众人又回到了平地上。 “这是地下室吗？”程旻观察了一下周围，道。 众人现在所处的空间有些潮湿阴冷，只有左右两边墙壁的顶上挂着两盏老式的煤油灯，散发着幽幽的火光，地面上不知是生长了苔藓还是什么，有些滑腻腻的，带着一股藓类植物的沼泽气味。 “没路了？”秦瑶左看看右看看，这就是那种古老的地窖，用来存放腌咸菜的大瓦缸的那种。 张子邙不声不响地走到墙边，沿着墙壁摸索起来，可没走两步，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差点绊了一跤。 他缓缓蹲了下去，手指按了按那从地面上鼓出来的硬物。 有些圆，比较粗糙，似乎被磨损或者腐蚀过，张子邙挪了挪地儿，却还是看的不太清楚。 程旻就见一道黑影闪过，伴随着落地的一声轻响，张子邙提着油灯蹲到了地上，不知正看些什么。 生怕踩到苔藓摔个狗啃泥，程旻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蹲在张子邙身边。 那东西通体呈现焦黄色，上头有些裂痕，还有些泥土块，程旻屈起手指敲了敲，声音有些脆。 “这个是……” 张子邙看着那东西，小声道：“人的头骨。” 程旻睁大眼睛：“那上面的人皮……” 张子邙缓缓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猜想的。 这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房间底下，居然藏着这么多的玄机。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可能是这房屋的主人把绑架来的人杀害了，皮做成了墙纸，而尸骨则抛弃在了这个地窖之中。 冤魂被困，不见天日，那种怨念永远也无法散去，怪不得刚刚在楼上那么温暖的装饰氛围下，张子邙还是觉得阴气森森。 正当程旻准备和另两人分享这一发现时，地面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伴随着类似于骨头碎裂的声音，中央的那一片地面渐渐往上生起，一扇古老的门缓缓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人体各个部位的骨头洒的到处都是，秦瑶大叫起来：“我去，这么多死人！” 俞方旭带着秦瑶和两人会和，说刚刚秦瑶在墙边找到了一个把手，按下去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那门终于停止了上抬。门边的泥土翻开了一地，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碎骨，还有几颗头骨从土壤里半露出来，看上去就好像通往地狱的大门一般，让所见者望而却步。 “怎么会这么多尸骨啊！”秦瑶刚问了一句，就听见从隧道里传来一阵哭声。 那是小孩子的哭声，呜咽中带着剧烈的痛苦，就像一根硬针一般刺入了众人的耳膜，悲鸣声越来越大，声音从一开始的凄厉感，变得怨恨了起来，浓浓的恨意就像黑墨一般灌满了整个地窖，程旻只觉得身边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赶紧走。”俞方旭大喊一声，上面传来的哭声越来越大，有可能那发出声音的东西越靠越近了。 四人打开了门，一道白光瞬间涌出，温暖笼罩了黑暗中的众人，一股柔软的感觉把程旻包裹了起来，仿佛天使的圣光一般，驱散了所有的邪恶污秽。 白光将地窖里的四个身影卷入门中，古老沉实的门再一次重重地关上，那恐怖的哭声也随之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了静谧。 暖黄色灯光笼罩的房间里，洋娃娃乖巧地躺在玩具台上，漂亮的大眼睛里，两道血泪缓缓地流了出来，在那原本白皙无瑕的脸蛋上拖出了长长的，猩红的痕迹…… ☆、蜿河酒店（8） 程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穿着睡袍躺在酒店的床上，而且肩膀上还压着一个重物。 他一转头，就发现是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一身睡袍，手臂圈着自己的肩膀，抬手就想打上去。 手掌高高举在空中，却并没有落下去。 “唔……小旻……”陌生男子似乎是在说梦话，咂了咂嘴，那熟悉的语调，让程旻愕然了一下，小声地唤了一声，“俞方旭？” “小旻……唔嗯……”那男人又喊了一声，程旻连忙坐起身来，想要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容貌，如果自己也变了，那基本也可以肯定这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俞方旭了。 可他刚坐起身，一股巨大的力道便沿着手臂攀了上来，程旻反应不及又被拉回了床上。 “啊！你大爷的……别咬啊！卧槽！”程旻只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一脚就把俞方旭蹬床底下去了。 俞方旭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总算是醒转了过来，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烤肉呢？” 程旻一边丝丝地抽着冷气，一边从床头柜里好不容易翻找出了一面小镜子，偏着头一着自己被咬疼的地方。 好么，一片红！ 还有牙印！ 程旻气急败坏，怒吼：“俞方旭——！” 声如洪钟，气势慑人。 俞方旭捂着耳朵，等程旻吼完了，才蔫蔫地爬上床道：“怎么了嘛……” 程旻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俞方旭的衣领，力道带得宽松的腰带被扯开，睡袍瞬间变得松松垮垮，露出了里头的…… “你大爷的滚蛋啊！”程旻红着脸撇开头，手死死地按住俞方旭的领口。 俞方旭“啊？”了一声，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下，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 他们被门吸入后，应该才算正式进入了碎片，这就是为什么在那个房间里的时候，众人的衣着容貌都没有改变。 而现在，他们俩完全换了一身，以及改变了容貌。 身上穿的是酒店提供的那种，连体式，素白的棉质睡袍，一条腰带收紧后，领口其实还是会打开一些。刚刚程旻用力一扯，本来就随便一绑的腰带立刻就送了下来。 重点是……现在的俞方旭，没穿内裤。 俞方旭就这么盯着面前虽然陌生，但是依旧可以找到熟悉的痕迹的小脸，看着它从青变白再变红，吃吃地笑着，挑眉问了句：“哥哥大不大？” 程旻牙龈都咬的发疼了，怒目切齿地挤出一句：“你离我远点，我晕针……” “怎么可能呢？”俞方旭仿佛听到了什么咄咄怪事，他起身站直在床垫上，两条大长腿从睡袍摆里伸出，肌肉线条流畅却不显得太壮，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旻，插着腰挑了挑眉，“那你起来，咱俩比比。” “比你大爷，神经病。”程旻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烫炸了，不得不转移话题，伸手一指自己的脖子，“你自己看！” 俞方旭立刻蹲了下去，贴在程旻身边，也正是这个动作，睡袍向后敞开，他就看到俞方旭的小兄弟大剌剌地垂在那儿，直接扎入了他的脑海里。 “先去穿裤子！！！！” 俞方旭苦恼地揉了揉被程旻打了一拳的胸口，边翻衣柜边嘀咕，“不够我大也别生气么，反正你又不用……” 那话刺溜一下就钻进程旻耳朵里了。 “你说什么？”程旻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杀气，带着怒气的声音都在颤抖，拳头捏的死紧，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流氓大卸八块。 俞方旭识相地闭上了嘴，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行李箱，拉开拉链后，找出了应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所带的东西，穿了上去。 “这下好了吧？”俞方旭一跃上了床，扒着程旻的肩膀，心急火燎地道，“快给我看看。” 程旻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俞方旭已经把那个红印看了个一清二楚，有些气愤地道：“怎么回事儿，哪条疯狗咬的你？你说，老子杀了他！” “噗。” 俞方旭就见程旻笑弯了腰，他思索了半晌，有些尴尬又不确定地问了句：“我……咬的？” 程旻立刻收敛了笑意，换上一张生气的脸对着俞方旭：“不然呢？你自己说，是不是故意装成梦游来咬我一口的？” “我冤枉啊！”俞方旭大声喊冤，“我刚刚就梦到你做饭给我吃，然后一激动就……” 虽然听了解释，程旻还是余怒未消，拿着镜子照着自己被咬了一口的地方，还是一片红，而且还开始有些发青了。 “那个，小旻。”俞方旭突然拍了拍程旻的大腿，“咱们不能这么想。你看，张子邙之前不是送了秦瑶一个玉佩么，你看秦瑶虽然天天带在身上，但是这是在碎片里，衣服身份什么的全换了，根本就做不到时刻相伴么！” 程旻冷眼看着滔滔不绝的俞方旭，想看他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我咬你一口，其实就是想张子邙一样，给你留一个印记。”俞方旭一本正经地在那跟个布道大师似的，“我就不用担心别人惦记你了。” “你放屁！”程旻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地吼道，“那我咬你一口啊！” “好啊好啊！”俞方旭精神抖擞，乐意之至，直接往后一倒，两条长腿摊开在床上，手臂伸开，整个人呈“大”字型，满脸写着“快来呀快来呀”。 程旻懒得理他，耳根红红地翻身下床，蹲在地毯上翻找刚刚被俞方旭从柜子里拖出来的行李箱。 看看有没有围巾能遮一遮。 不过找了老半天，围巾没找着，反而有一个看上去很高级的……化妆包。 还有一封请柬。 还有几件女式的晚礼服。 程旻不由得想到了俞方旭在那房间里拿着蛋糕裙对自己抛媚眼的模样。 回头，俞方旭在床上侧躺着，托着下巴看着自己，见自己看着他，媚意十足地放了放电，惹得程旻一阵恶寒。 不过说实话，这张脸还真挺好看的。 和俞方旭原本的那种大气的俊帅感不一样，俞方旭现在的五官…… 程旻想了半天的形容词，最后还是觉得，只有“美”比较符合。 就是美。 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中性气质的美。 要是俞方旭顶着这张脸，穿上一身西装，打个领带，出去逛一圈说他是个T，估计市场会特别好。 程旻多少知道一点点化妆的东西，他翻了翻化妆包，找到了一只遮瑕膏。 俞方旭一直在后头看清程旻手中拿着的遮瑕，急忙扑了上来，把东西抢过手一扔。那可怜的遮瑕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进了垃圾桶里，撞击在筒壁上，发出闷闷的“笃”声。 “你干吗！”程旻把像章鱼一样缠着自己的俞方旭往外推。 俞方旭现在就像个幼稚的令人讨厌的大孩子。他手脚并用地抱着程旻，不讲理地说道：“留着！” “留个锤子。”程旻想要起身把那遮瑕膏捡回来，却根本动弹不得，俞方旭的力气说到底，还是要比他大点的。 “留着么，两天后就消了。”俞方旭鼓着嘴，晃了晃程旻，跟撒娇的大狗似的。 程旻反常地迅速松了口：“行，留着留着，你快放开我。” 俞方旭“哦”了一声，有些不乐意地站了起来。 程旻用后脑勺对着眼神黏在自己身上自己俞方旭，有些忙乱地穿上床尾放着的拖鞋，踢踢踏踏地跑逃了浴室里。 刚刚有个很烫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腿，必须得去洗洗。 俞方旭坐在床边晃着腿，目光游转间，被行李箱里那张红色的请柬给吸引了，闲来无事，索性拿起来看看。 “……由童星颢颢主演的电影《霸道总裁之放开那个爷爷》发布会暨首映礼将于2020年1月6日在蜿河酒店举行……诚邀古璟镇，林沧筱夫妇出席……” 程旻在浴室里，抽了好几张纸巾，拧开水龙头打湿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擦了擦自己的大腿。 “啪。”濡湿的纸巾被扔进了废纸篓里，程旻靠在洗手台上，两条长腿交叠着。 其实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嫌弃…… 脑海里全是俞方旭的笑脸，这人就和弹簧似的，不论你怎么打击他，嫌弃他，骂他凶他，对他都造不成任何伤害一般。 可是程旻心里十分清楚，弹簧也是有弹性限度的。 哎……自己是不是对俞方旭太凶了点？虽然他有的时候确实没谱，但是对自己……好像真的很好。 除了三年前…… 程旻甩甩脑袋，赶忙掬起一捧冷水拍了拍脸。 现在在碎片里，还有时间想那么多，也不怕死！ 不过……还是对俞方旭稍微好一点吧。 纠结完后，程旻果断地走出了浴室，可迎面便是一件大红裙子，以及一声甜腻的呼唤。 “夫君！” 两人摔作一团，滚在地摊上，程旻被压得闷哼一声，心说俞方旭又发什么疯，刚刚就不该认为他是个好人。这样的流氓，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把他一下一下锤进地里去。 “啊，夫君你摔疼了吗？” “你好恶心啊！”程旻受不了地大叫，双眼紧闭，眼角都挤出几道浅纹来。 搂着程旻脖子，趴在他胸口的，一头棕色波浪长发的俞方旭嘟着他那涂出来的大红唇，一脸不悦地娇嗔道：“夫君你怎么好嫌弃人家啦……人家废了好多心思打扮呢，来么，香一个。” 说罢，女装大佬俞方旭同学就强势地，在无力反抗的小白兔程旻同学脸上，留下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口红印。 五分钟后。 浴室里回响着哗哗的水声。 俞方旭一脸委屈地坐在床头，看着全身镜里变了一个模样的自己：高鼻梁，樱桃唇，大眼睛长睫毛，还有一头性感的长发，配上一件艳丽却不俗气的晚礼服，活脱脱就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大美人儿啊！ 为什么要推开人家，人家的小心心都碎了…… “小旭，在吗？” 会这么叫他的，也只有秦瑶了。 俞方旭打算换一身再去开门，可刚把假发扯下来，他又犹豫了…… 反正都穿好了，不如就玩玩？ 秦瑶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半个小时前，秦瑶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照了照镜子，非常满意于自己的面容。镜子里的男人身材欣长高大，肩宽腰窄，五官丰神俊朗，还有一点点短短的胡茬，就是个男人味十足的大叔嘛！不是那么夸张的健美身材，却又能恰好撑得起身上穿着的定制西装。面料被熨的齐齐整整，搭着一条高级领带，非常有成功人士的气质。 比起那个一头黄毛，皮肤又白，个子又小的自己，不知道霸气了多少倍！ 不知道张子邙变成了什么样子。 秦瑶正打算去张子邙面前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新外貌，一转身却吓了一跳，因为他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比自己矮几公分的女孩子。 女孩儿穿着一身日式的学生服，花呢格子裙配一身雪白的上衣，领口绑着红色丝带，白条纹的黑色长袜搭着纯黑的学生鞋，脑袋上还有一顶圆圆的的小帽子。五官长得漂亮精致，除了身高高了点，完完全全就是动漫里走出来的小萝莉啊！ 只不过这眼神啊，是真冷。和动漫里可爱单纯的女主没法比，反而有点儿像……病娇？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啊，你家大人呢？” 秦瑶弯下腰，温声细语问了小女孩儿一句，他尽力保持脸上的表情幅度不要太夸张，好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干净清爽。 油腻的中年大叔很可怕的好不好！ 话音刚落，秦瑶便觉得阵天旋地转，后背撞击在柔软的床垫上，一个黑影一晃，他就看到那个小萝莉一脚踩在自己脸侧。 “你看清楚了。” 居然是男人的声音！ ☆、蜿河酒店（9） 小萝莉的短裙一甩，上头的格子花纹晃得秦瑶眼晕。 三秒后，秦瑶自闭了……为什么又是女装大佬！ 但同时，他又很想笑。谁能想象那个不苟言笑，冰冷的像是永远不会化开的大冰川一样的张子邙，会有穿上女式学生服的一天呢！ 秦瑶盘腿坐在床上，就觉得美则美矣，就是真的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不过世界上不是也有冰山萝莉控么，各花入个眼吧。 反正自己是觉得好看的。 “看什么？” 秦瑶赶紧移开目光，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岔开话题道，“咱们去前台找一下服务员，问问小旻他们的房间在哪儿？” “你怎么问，你知道他们在酒店登记的名字吗？”张子邙冷冰冰地扎了一刀。 “那可怎么办啊……”秦瑶苦恼地捂着脑袋，如果两拨人分离了，事情肯定会很麻烦。 张子邙起身，朝门外走去。 秦瑶连忙追了上去，“诶等等我，你要做什么啊？” 两人下了前台，张子邙向前台打听还有没有空房，毕竟能排除一间是一间，就算要用死办法找，问清楚了也能省很多时间。 可不知是老天庇佑还是他们走运，前台还真给了一条直中靶心的线索。 “除了您二位和221的两位，我们酒店就没有其他人入住了。”前台小姐语调温柔，笑容甜美，眼睛却一直往旁边的秦瑶身上瞟，“二位是要订多一间房吗？” 她看张子邙一脸冰冷，秦瑶也没怎么说话，更没有哄面前的冰山小姐姐，还以为两人吵架了，要分房睡。像秦瑶这身打扮的，往往都是成功人士，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他今晚一个人呆着，自己说不定有机会…… “没事了，谢谢。”张子邙点点头，转身前目光冰冷地看了眼前台，直接扎的前台小姐浑身冰凉，连刚刚心里盘算好的美人计都给吓忘了。 张子邙收回眼神，抬手一搂秦瑶，朝电梯走去。 秦瑶转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张子邙，以前他在自己身边，大多数时候都是冰冷里藏着柔情，可现在换了一身女装，搂着自己的时候多了一丝温顺。 感觉还不错。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顺利地找到了程旻所在的房间，此时的221房间门外，张子邙正把脖子上的红色丝带扯了下来，在手掌处绕了几圈，打了个结，当成拳击绷带用。 红丝巾什么的，太娘了。 秦瑶暗戳戳瞥了眼一副空手道大师气质的张子邙，心中默默捂脸，冰山萝莉要变暴力萝莉了…… 两人在门口喊完没多久，房间门就被打开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面孔，但是两人没想到，开门的，居然也是个女人！ “你是……”秦瑶看着面前高大的女孩子，又些不确定这是俞方旭还是程旻，毕竟他们两个人的身高都差不多，而且这也是秦瑶第一次以这么高的角度去看人，对其他人身高的判定出现了模糊。 可没想到，那女孩儿却直接哭了起来。 这下秦瑶可慌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不过问了一句话而已，怎么就哭了呢？ 莫非是变成女人后受的刺激太大，还是说连性格也变了？ 但是没见张子邙哭哭啼啼啊，性格还是那么高冷。 “呜呜呜……先生，小姐……呜呜……您二位有什么事儿吗？” 张子邙额间的血管立刻就缠在了一起，突起一个虬结，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小姐…… 秦瑶更懵了，难道这房里住的不是……不是程旻？ “你叫什么名字啊？”秦瑶拿出了自己可以做到的最温柔的语气，询问道。 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否则闹了乌龙可就不好了。 那女孩儿一听秦瑶问名字，十分害怕地捂住了衣服的领口。 秦瑶被她的动作弄的一头雾水，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女孩儿的脖子根处有一片红痕，身上的晚礼服满是皱褶，头发乱糟糟的，光着脚的双腿都有点颤抖。 “先生！”那女孩儿见秦瑶盯着自己的胸口，连忙娇羞地挡住了自己的上半身，侧过去不让他看了。 “哦哦，那个，我们是路过的，在找人。”秦瑶又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却刚好对上了身边“暴力萝莉”的那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眼，一股麻感顺着后脊椎往脑袋上爬。 张子邙不会误会吧…… 秦瑶连忙快刀斩乱麻地问道：“请问您看到过两个男的吗，差不多高，长得都挺帅的那一类。” 女孩带着血丝的双眼抖了一下，又开始捂着脸呜咽起来。 “呜呜……先生您……您别说了……”女孩儿似乎哭的心口都疼了，整个人微微蜷起来，表情痛苦到了极点。 秦瑶突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些狗血电视剧，莫非…… “天啊！”他脑海里的想法脱口而出，“那两个禽兽！” 女孩哭的更大声了，无形间承认了秦瑶的猜想。 早已看破一切的张子邙无语地看了眼身边义愤填膺，正义警察附身的秦瑶，叹了口气。 真好骗啊……不过到头来还是便宜了自己。 秦瑶正义感十足地对女孩保证道：“你别怕，我在这儿，一会儿帮你教训那两个家伙。” “呜呜呜谢谢，谢谢先生……” 张子邙就见俞方旭对自己打了个眼色，那意思自然是让自己别拆穿了。 秦瑶走进房间里，就听见浴室里有洗澡的声音，顿时怒从中来，抬起手砰砰砰地锤了三下门：“出来！” 居然两个人在里头洗鸳鸯浴，把人家一个女孩儿丢在外头一点都不负责！！ 水声戛然而止，半晌后，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探了出来，又些疑惑地问：“瑶子？” “窑你个头啊窑！”秦瑶抬手给了程旻一个爆栗，“你有俞方旭还不够吗？你不是0吗？居然还……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你这个禽兽，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程旻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禽兽？” “是啊！”秦瑶瞪大眼睛，怒发冲冠，毫不客气地骂道“人家女孩子都和我说了，你们俩……居然做出那种事儿！” “我呸啊！”程旻啐了一口，满脸愕然地指着床上坐着的，双眼通红的俞方旭，“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俞方旭那王八蛋什么鸟样你不知道吗？天天被他涮，你是不是喝假酒喝上头了？！你买盒头孢下酒都不至于醉成这样啊！” 秦瑶呆呆地转过头，就见张子邙满脸怜惜地看着自己，伸手指了指那个女孩儿，又指了指一身女装的自己，缓缓竖起了大拇指，讽刺意味十足。 秦瑶觉得自己脑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铁憨憨。 程旻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瞪了一眼俞方旭——再敢作怪！ 俞方旭立刻做出一副小怂包的模样，真好像被家里丈夫家暴的可怜女人似的。 “坐那边去。”程旻把俞方旭一扔，自己坐到了秦瑶身边，而张子邙和俞方旭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见俞方旭满脸委屈不服气，程旻直接无差别补刀，“男女授受不亲。” 俞方旭立刻跳起来反驳：“穿女装就是女孩儿啊，你又不是没见过！” “闭！嘴！”程旻狠狠吸了一口冷气，脑海里反复告诉自己，要压抑住内心的狂暴因子，千万不能杀了他。 张子邙默默看了眼旁边傻乐的秦瑶，心道，看来自己也得找个时间让秦瑶知道下自己的本钱才行，否则真把自己当软妹了。 闹也闹够了，正事儿还是要办的，他们原本就比其他时行者进来的要晚了，碎片内外的时间又是不同步的，如果里面的时间流动比外面快的话，说不定人家已经找到碎片了，他们才刚刚进来。 “那张邀请函你们找到了吗？”程旻问张子邙道。 “邀请函？”张子邙摇了摇头，“没看到。” 俞方旭讲那张电影发布会的邀请函拿了过来，秦瑶立刻凑过去和张子邙看了起来。 “霸道总裁之放开那个爷爷？”秦瑶念了一下那个雷的上天的电影名字，脸色复杂地抬起头，“葫芦娃转世了？” “请柬上写的是夫妇。”俞方旭看程旻身边空着了，立刻死皮赖脸地挤了过去，一脸幸福地靠在了程旻肩头，“如果张兄……哦不，如果张姐被碎片安排了一身女装，那你们俩的身份估计也是夫妻。” 说罢，俞方旭还甜滋滋地看了一眼被自己靠着的那人，娇声道：“但是肯定没我们幸福。” 张子邙看了看表情像活吞了一只南方成年蟑螂的程旻，突然觉得相比于报答帮自己牵红线的恩人，他心里更崇尚的事情是救民于水火。 知道了邀请函的事情后，秦瑶回到自己的房里，按照俞方旭所说的，打开酒店的衣柜翻找起来。 果不其然，在衣柜的一角处，摆放着一个酒红色的帆布行李箱，看上去挺高级的，还有密码锁，但是并没有把箱包的拉链扣上。 秦瑶手脚利落地从行李箱里找出了和程旻那张一模一样的红色请柬，里头除了两个人的名字不一样，其他的完全一致。 “骆轩，凌冷雨夫妇……”秦瑶抽出邀请函，看了名字后，觉得这世界给张子邙的名字还真是挺符合的，冷的像块冰。 生活习惯向来很好的秦瑶把翻乱的衣服叠好，放回了行李箱里。在他正打算关上柜门，去找其他人时，却被衣柜里的反光晃了一下眼睛。 秦瑶好奇地凑近，这才发现衣柜的侧面十分人性化地装了面全身镜，平时贴在柜壁上，要使用的时候直接抽出来就可以用了，既不占空间又美观。 抱着尝试新鲜事物顺便整理下衣着的想法，秦瑶将全身镜拉了出来。 镜子里的自己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身材也不走样，又高大又帅气，看着那镜子，秦瑶不知怎么就晃了神，想起了之前从旱魃那个世界里出来后的一件事儿。 一件迄今为止，张子邙做的最甜蜜的事。 ☆、蜿河酒店（10） 之前懵懵懂懂的时候，张子邙曾经说，他有喜欢的人了。秦瑶还在想是那个女孩儿能征服这座大冰山，便带着好奇心，让张子邙回去之后找时间见个面，让他好好膜拜一下是谁手段那么高超。 结果后来，他慢慢意识到张子邙对自己的感情，有些别扭地有意疏远了他，每一次和张子邙的亲密接触，他都反复告诉自己，毕竟任务需要，忍忍就过去了。 闲暇张子邙也没贴着他，只是某一天突然给他的智能链发消息，说自己要履行承诺，带他去见那个自己喜欢的人。 收到消息的时候，秦瑶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啊。 约定见面那天，秦瑶告诉自己，要讲究礼数，因此特地打扮了一番，还在镜子面前反复地给自己洗脑：你不是想把人家女孩儿比下去，你只是懂礼貌而已。 约见地点是张子邙的家里。 秦瑶之前去过张子邙家，是为了拿那件他送给自己的古装，路程不长，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可秦瑶却偏偏兜兜转转了半小时，才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听见门闩啪嗒声的那一刻，秦瑶甚至想转身就跑。人家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让自己见啊？你以为你是谁？ 张子邙穿了一身睡衣开了门，头发有点微乱，锁骨从宽松的领口处露了出来。平时的衣服都把张子邙包的严严实实的，秦瑶还是第一次看他穿家居服，心里感慨万分，果然身材特别好的人，穿什么都像走秀的模特。 “进来吧。”张子邙淡淡的说了一句，或许是刚睡醒，秦瑶觉得他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没有往日能够看到的温柔。 秦瑶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到了桌面上，问道：“你女朋友呢？” “这什么？”张子邙看了看那个包装精美的方盒，撩起眼皮问了一句。 “小礼物。”秦瑶低头笑笑，“给你……和她的。” “多谢。”张子邙将盒子拿起来看了看，“我收下了。” “不客气。” 张子邙向秦瑶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进卧室。 秦瑶愣了愣神，撇开头有些尴尬，“那个……不方便吧。” 如果是张子邙一个人也就算了，人家女孩子还在里头呢，这样闯进去多不礼貌啊。 “进来，我给你介绍。”张子邙的话里有些不容反抗的意味，秦瑶无法，只好站起身来跟他往卧室里走。 秦瑶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儿，说：你看张子邙一点都不在乎女朋友的想法，随便让别的男人闯进去，他一点都不疼对象，幸亏他不喜欢你，否则你日后有的苦头吃了。 可心里的话是心里的话，眼眶的酸，却是撒不了谎的。 房间里，张子邙站在镜子前将秦瑶带来的礼物拆了，里面是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小牛皮的腕带，附有纯银的两颗心，被一支箭串在一起。 “有些俗。”秦瑶苦涩地笑了下，“别嫌弃。” 张子邙的卧室里也是仙气飘飘，还点了檀香，木床木桌木椅，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相比起来，自己的礼物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挺好。”秦瑶就见张子邙对自己招了招手，“来。” 秦瑶缓步走过去，眼神朝房间里四处打量：“你女朋友呢？” 话音刚落，他便被一股大力扯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面对着那竖在地上的全身镜。 张子邙从身后搂着秦瑶的腰，脸上带着慵懒，轻轻蹭了蹭那软软的耳朵，好听的声音响起：“我从没说过我有女朋友，只说过有心上人而已。” 镜子里，秦瑶的手被张子邙捉着，一条精致的饰链滑到手腕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映出暖暖的颜色。 张子邙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镜子里那个被抱着的人，看着秦瑶的侧脸道：“不过暂时只是心上人。” “如果他同意的话。”张子邙吐字的时候，不免把秦瑶的耳朵吹得红红的，声音温柔又亲昵，“那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一位先生，就是我的对象。” …… 秦瑶盯着镜子傻笑了好久，意识都飞到九重天外了，要不是外头的敲门声帮忙，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来。 “瑶子，干吗了，这么久？”程旻在外头喊道。 “来了！”秦瑶搓了搓脸，却越搓越烫，程旻又催的急，他只好红着脸去开门，可脚刚抬起，却又凝滞了。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镜子里，秦瑶背后的地面上，幽幽地飘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是个孩子的形状，小小矮矮的一个，没有五官没有任何容貌，就是一团黑，但特征十分明显，不论是谁一眼看过去，都知道那就是一个小孩子！ 那个小孩子缓缓地迈出了脚步，秦瑶只觉得喉咙眼儿被堵住了，连简单的吞咽都变得十分艰难。四肢，躯干，浑身冰凉，那小孩儿走的越近，周身的温度就越低。 小孩儿终于站定在了自己身边，秦瑶就看那影子缓缓抬高了一只胳膊，伸出指头短短的小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指。 可在秦瑶的余光范围内，自己的手边……空无一物，哪来的什么小孩子！ 刺骨的凉意顺着秦瑶的手臂传了上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冻住了，根本听不到心跳声，整个人仿佛掉进了极北冰原的雪窟窿里，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漆黑笼罩了秦瑶的双眼，耳边渐渐地出现了小孩子的笑声，仿佛是从被诅咒的古堡里传出的一般，不仅没有小孩子声音的悦耳动听，反而充满着恶魔的尖厉。 秦瑶心里有些绝望，难道这一次自己就要成为第一个炮灰吗？ 意识越来越模糊，四肢的感官缓缓流失…… …… “瑶子，瑶子！” “啊！” 秦瑶大叫一声坐了起来，额头上全是汗水，呼吸急促，面如死灰。 他赶紧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好痛！ 周围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刚刚程旻闯进房间里时，秦瑶整个人就躺在地上，四肢僵直眼神发怔，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胸口都没有起伏了。 张子邙当时就慌了，可还是强作镇定，探了探秦瑶的腕脉，庆幸还有跳动，但是脉象滞涩，没什么力度。 要不是俞方旭及时发现秦瑶的手指发黑，似乎有什么东西淤塞着，并且及时找来了银针放血，那秦瑶估计就真的华佗难救了。 而找针的过程中，俞方旭和程旻也得知了一个坏消息：张子邙的剑没了。 从那个怪异的房子走出来，再醒转之后，张子邙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全换了，连随身的佩剑也不知所踪，否则哪里需要找银针放血，抓着秦瑶的手指划一道口子就行了。 看来这个世界的条件……比上一个还要苛刻啊。 秦瑶一醒来，就见张子邙紧张地看着自己，直接就扑了过去。 张子邙抬手搂住比自己还要高大的身体，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就像哄一个被吓坏的孩子似的。程旻在旁边站着，觉得两个人这个姿势，这个身形对比，配上动作，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有没有觉得他俩的剧本拿反了？”程旻手肘轻轻捅了俞方旭两下。 “没有啊～”旁边故意伪装出来的娇滴滴的声音让程旻瞬间只想离的远远的，却被一双胳膊死死地搂住，俞方旭的声音大的不得了，生怕他俩如胶似漆的程度比不上别人似的，对张子邙两人的方向喊道：“亲爱的！抱紧我！” “喂！” 秦瑶尴尬松开了张子邙，对俞方旭喊了声，指了指他怀里的程旻：“小旻要被你掐死了。” 俞方旭低头一看，连忙松了手，心疼地替程旻揉脖子：“哎呀亲爱的，对不起，人家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小。” 张子邙咳了咳，他也快恶心的受不了了。 俞方旭终于恢复了本音，对秦瑶道：“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秦瑶点点头：“我刚刚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小孩子…… “哪只手？这只吗？” 程旻看着张子邙的样子，总觉得看到了小说里那些看到女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后，高贵冷漠地问“他哪只手动的你，我把他手砍了”的霸道总裁。 只不过现在是女总裁罢了。 秦瑶举起右手食指，道：“他抓的是这根手指。” 小孩子的手很小，一般牵着大人走路的情况下，都会比较喜欢抓着一根手指头，因为成年人的手掌对他们来说太大了，根本握不住。 “怪不得。”张子邙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自己和对方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程旻一头雾水，连忙追问道：“别打哑谜了，快说。” “你还记得我和子邙当时捡到日记本之后的事情吗？”秦瑶紧紧地攥着张子邙的手，转头对程旻道。 程旻脑海中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秦瑶的意思。 当时在房子里，他俩见到日记本后，是秦瑶第一个把日记本上的银扣解开的，而手指头触碰了银扣之后，便沾上了鲜血。可回过神来再看，那血液又不见了。当时程旻还觉得，说不定只是太过于巧合，两人同时看岔了，可现在听秦瑶这么一说，才真正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可是你当时是本来的容貌啊。”俞方旭在旁边，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 如果说，那小鬼在一行人换了一张脸，甚至连整个人的身份都换了之后，还能够找上门来，那么很有可能，它从来没有离开过…… 就那么静悄悄的，跟在自己四人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有没有大大可以赏点营养液灌溉一下张子邙和秦瑶的爱情小树苗|(￣3￣)| ☆、蜿河酒店（11） “你以后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紧我。”张子邙郑重地对秦瑶说道，“听到了吗？” 程旻抬手，一把捏住了俞方旭的两颊：“闭嘴。” 俞方旭眨眨眼，委屈地“哦”了一声。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而且我们收到的那封电影发布会的邀请函上也写的很清楚，发布会没有多少天就要开始了。”张子邙对俞方旭道。 他们刚刚在前台那里留了个心眼，询问了一下现在的年月日，没想到恰好派上了用场。 那家酒店不知离此处有多远，路上需要耗费多少时间。而且刚刚的意外也给了众人一个警告，这个世界同上一个世界一样，并不会怎么顺利，甚至还要更难…… 起码在上一个世界里，他们没有一进来就遇上这种怪事儿。 两拨人回房间收拾了各自的行李，把应该是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了。其实打包起来也不多，毕竟是参加发布会而已，又不是出去旅游，也就几套常服，一两套宴会礼服，还有洗漱用品和女人的化妆品之类的。 “你好，我们想退房。” 前台还是刚才那个前台，见到张子邙后，她连头都不敢抬，赶紧办好了手续后，双手将押金递了过来：“您好，这是四位的房间押金，请收好。” 秦瑶将张子邙挡在了身后，心说干嘛那么凶啊，把人小姑娘吓得。难不成张子邙换了身女装，就要上演“女人偏爱为难女人”的桥段？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当着张子邙的面说的。 “您好，我有点事儿想要咨询一下。” 前台看了眼笑容温暖的秦瑶，稍稍放松了些：“先生您说。” 秦瑶抽出那张请柬，递给前台道：“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太熟悉路，想请问一下，怎么去这个地方。” 前台恭敬地把请柬拿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后还了回来，伸手指着远处一道门，说道：“您从那个大门出去之后右拐，然后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一趟班车。” “这么巧？”俞方旭小声和程旻说了一句，“怎么就专门有车接送呢？” 难不成和上个世界一样，是专门安排的套路？ “小姐您不用担心。”前台对一身女装，明艳动人的俞方旭笑道。相比起那个冰冷的女士，她觉得和俞方旭交谈应该容易多了，“我们双方酒店达成了合作的，因为经常会有旅游团来这附近游玩，线路上就会安排我们两家酒店的团购订房，因此专门设立了班车。” “原来如此。”程旻点了点头，又打趣道，“我也没看有很多游客啊，这酒店里就我们四个；现在我们要走了，你们不会没生意做了吧？” “先生说笑了。”前台眼睛一亮，心说这个男人也很帅，“现在是旅游淡季，每年都是如此，我们已经习惯了。” “亲爱的，我们以后找个时间来玩玩儿吧，我觉得这附近不错。” 前台就见俞方旭靠在程旻肩头，曼妙的腰肢一扭一扭地把人带远了，不免又些暗自神伤：怎么帅哥都有对象了呢。 “谢谢。” 冰冷的声音像针一样刺进了前台的耳朵里，她一激灵，发现张子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如墨砚般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感。 “不客气。”前台连忙鞠了个躬。 张子邙没说什么，拉着秦瑶走了。前台过了好久才敢重新抬起头，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背影，心说那位帅先生真惨啊，女朋友这么凶，不知道是不是经常被家暴……看他挺结实的，应该很抗揍吧。 的确如前台所说，四人在站台处等了不到十分钟，一辆旅游巴士便缓缓地行驶了过来。 “这个年代的车是烧油的吧。”程旻嘀咕了一句，“很污染环境喔。” “科技限制了一切么，而且后来也发展的越来越好了。”俞方旭道，“而且咱们不是在虚拟空间里么，担心啥。” 旅游巴士体积大，因此通常都会采用高压气体辅助刹车。伴随着“哧”的喷气声，班车停在了众人面前，电动门缓缓地向侧边划开。 嚼着槟榔，带着墨镜的司机大叔朝众人招了招手，带着点口音：“上车！” 程旻第一个踩上台阶，网上走了两步，便发现车里已经有人在了。 是一对母子，两人坐在中后排，应该是之前的站上的车，不知道是游客还是什么身份。衣着打扮都属于很有水准的那一类，好看出众，但是又需要气质才能撑起来。 小孩儿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带着一副小墨镜，乖乖地坐在靠椅上，晃着两条小短腿，脚上的鞋子有一个勾勾的标志，程旻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穿越到过某一个位面，知道这个牌子，不算太便宜。 本着不交流就不会惹事儿的原则，程旻挑选了前排，巴士两边各有两列座位，他们四人刚好坐成一行。 司机师傅下车抽烟，吞云吐雾去了，程旻坐在里座，看着窗外的景色，山是山水是水，全都没经过开发，碧树蓝天，绿水白云，美景独好。巴士的发动机突突突的，车座也伴随着震动，相比起程旻平日里开的反重力车来，实在是落后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他也不是矫情的人，而且被车震的抖来抖去还挺好玩儿的。 司机师傅将最后一口云雾吐尽，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上车对众人喊道：“咱们出发了啊！” “好的，辛苦师傅了。”俞方旭甜甜地来了一句，把司机师傅说的飘飘然，摆了摆油腻腻的大手：“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工作嘛。” 程旻本也不想管俞方旭怎么表演交际花的戏码来刺探信息，专注地看着外面向后移动的风景，可俞方旭的声音偏偏就往耳朵眼儿里钻，他“被迫”地听进了司机大叔和俞方旭聊天的大半内容。 和前台说的差不多，这车就是为游客服务的，现在是淡季，所以也相应地减少了发车的频率，像他们这样一车有六个人已经不容易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空车来回跑的。 俞方旭见打听的差不多了，也不再没事儿找事说话了，对明显色眯眯地看着他的司机大叔笑了笑，悄悄掐了下程旻。 程旻无奈，只好配合他演起戏来，用司机能听到的程度很大声地教训道：“好了，别叽叽喳喳的，人师傅开着车呢。” “哦，好吧，听你的。”俞方旭立刻小声地应了一句，显得十分不情愿，好像真的和司机聊的十分开心一般。 程旻心说自己真是……又做了一次恶人。 司机大叔立刻说不会，有人陪他聊天他不知道多开心呢，而且这路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闭着眼睛都能开。 可俞方旭却“害怕”地看了眼“吃醋”的程旻，委屈巴巴地对司机道：“大叔，您开车吧，我休息一会儿。” 程旻掐了俞方旭一把——够了啊，再演下去我就成了把对象管的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渣男了。 俞方旭看着程旻笑——跟你有啥关系，是我妻管严。 程旻白他一眼——谁是你妻，我赞助九块钱，赶紧去扯证，离我远点儿。 俞方旭正想趁机好好撩程旻一把，身后却传来一道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姐姐，你好漂亮啊。” 程旻目瞪口呆地看着俞方旭换上了一张温柔母亲的脸，带着甜美的笑容转过头，应道：“是吗，姐姐也这么……” 话说到一半，却没了下文。 好奇地望了过去，程旻就看到，刚刚那个小正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前面来，还非常自来熟地爬到了张子邙腿上，可爱的小手托着下巴。 而且在听见俞方旭说的话后，小正太一脸嫌弃地看了过来，那意思——明显就不是和你说啊！ 程旻快要笑死了。 “噢，亲爱的，我好伤心。”俞方旭呜咽着抱住了笑的发抖的程旻，一双手不老实地趁机揩油。 程旻立刻就像被捋了倒毛，恶狠狠地盯着俞方旭——难怪小正太不喜欢你！ 俞方旭无耻地看着他——反正我喜欢的人又不是小正太，我干嘛要在乎。 程旻推开他，想听听小正太和张子邙说什么。张子邙是什么性格，酒店的那个前台都能被他一个眼神吓到不敢抬头，可那小正太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张子邙难接触，黏乎的不得了。 “姐姐，你的衣服好好看啊。”小正太抓着张子邙的衣袖，凑近去闻了闻，“而且好香呢！” 此时小正太的眼镜已经摘下来了，小巧玲珑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小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的都是哄女孩子的好听话，虽然张子邙是男生，但还是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虽然张子邙没有回应他的夸奖，但是小正太一点都不气馁，再接再厉地道：“姐姐，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说罢，他从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外包着一层红色的锦缎，看上去还挺华贵的。 小手有些费力地扣开了那个盒子，小正太从里头拿出了一枚银色的戒指，郑重地放到了张子邙的手里，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张子邙的眼睛道：“姐姐，你长得慢一点，等我一会儿；等到我长大了，就娶你！好不好？” 秦瑶愕然地看了眼车后边的那位母亲，心说她给孩子看的都是啥啊，小小年纪这么懂这些卿卿我我的。 张子邙打量了一眼手心里的戒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对深情款款的小正太道：“礼物我喜欢，但是我有男朋友了，你还打算送我吗？” 小正太很精明地看了眼身边的秦瑶，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道：“姐姐你的男朋友是他吧。 秦瑶红了脸，却没否认。 张子邙轻轻嗯了一声，拉住了秦瑶，手指相扣，掌心相合：“我们感情很好，已经没有别人的空地了。” “哎。”小正太十分老成地说了一句，“好吧，是我唐突了。爱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怎么努力都留不住。” 秦瑶差点笑出声来，他逗那小正太：“你才多大啊，就明白爱情了？” “那是。”小正太似乎很不喜欢别人质疑他，鼓着腮帮子，叉腰道，“叔叔你不会这么老还不明白吧？我真不明白姐姐是怎么看上你的……哎，各花入各眼呐！” 秦瑶震惊了，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嫌浅薄，还说自己配不上张子邙！ 过分啊喂！ ☆、蜿河酒店（12） 张子邙感受到身边人明显的不服气，手滑了过去，搂住那纤细的腰，轻轻抚摸着给秦瑶顺毛。 秦瑶满足地眯起眼睛，挑衅地看了小正太一眼。 小正太幽怨地看了眼明显情投意合的两人，摇了摇头，抓着张子邙的胳膊，进行最后的博弈：“姐姐，要是以后叔叔对你不好了，你记得来找我，我心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秦瑶不服气了，怎么自己就叔叔了！有那么老吗？ “诶，小朋友。”秦瑶喊了小正太一声。 小正太看他一眼，嘟着嘴：“叔叔有何贵干啊？” “你看。”秦瑶指了指他身后，“那个姐姐不漂亮吗？你怎么不喜欢她，光盯着我家的？“ 张子邙对“我家的”这个词很满意，看着秦瑶笑。 小正太看了眼身后的俞方旭，撅了撅鼻子，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看不上。 “这样浓妆艳抹的女人，我见的多了。”小正太清清楚楚嘀咕了一句，还不忘向张子邙献殷勤，“还是姐姐有气质，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程旻嘲笑地看了眼俞方旭——让你涂大红嘴唇，小孩子都嫌弃你。 俞方旭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那小正太，心说小小年纪就有做舔狗的潜质，还真是早熟。 “颢颢，怎么说话的！”那女人走了上来，抱歉地对几人笑了笑。 她看上去十分年轻，保养的很好，一点儿也不像当妈的，五官长得也精致，小正太就是随了她的，才长的这般好看。女人手上抓着一个精致的皮包，包链缠在手腕上，微微垂着。 “没关系。”俞方旭打量了一眼贵气十足的女人，并不计较小正太的话，笑着回应道，“童言无忌。” “几位是来旅游的吗？”小正太的妈妈将儿子抱回了身边的位置上，细心地给他扣好安全带，问了众人一句。 “哦，不是。”俞方旭笑笑，打了个马虎眼儿，“有别的事儿。” 毕竟只是一面之缘，没必要多说什么。 “哦。”女人抿着唇点了点头。 当众人以为她不会再问了，女人又开口道：“几位可是去参加电影发布会的？” 见众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女人大方地笑了笑，拉开皮包拉链，从里头掏出一个金色的信封，双手递给刚刚被小正太“集火”的俞方旭，道：“这是发布会的内场票，送给几位，全当为颢颢刚才的失言赔礼了。” 那个叫颢颢的小正太也十分懂事，对俞方旭说道：“姐姐对不起，我刚刚太没礼貌了。” “没关系。”俞方旭对小正太道，“姐姐的老公喜欢就够了。” 程旻立刻汗毛倒竖，暗中掐住了俞方旭腰间的软肉，用力一拧。 俞方旭立刻弹直了身子，憋着一口气，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亲昵地搂住身边的程旻，对小正太道：“你看，姐姐的老公帅不帅。” “帅！”小正太斩钉截铁地道，“姐姐和姐夫很相配呢！” 俞方旭都笑成一朵花儿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女人笑了笑，带着颢颢又坐回了后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教育儿子不能乱说话的声音。 俞方旭和程旻对视了一眼，抽出了信封里的东西。 信封里包着的，正是那《霸道总裁之放开那个爷爷》电影发布会的入场券，刚好四张。 张子邙从俞方旭那儿接过自己二人的票，递给了身边急不可耐要看看的秦瑶。 感情那个颢颢就是电影的主演童星啊……俞方旭感慨了一句，怪不得刚刚会说处“浓妆艳抹的女人我见多了”这样的话，大明星么，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见过。 娱乐圈里，千娇百媚者有之，素雅清丽者有之，出尘不俗的也不少，但是像张子邙这种一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人”实在是不多见。 毕竟是一个以人脉为尊的圈子，如果你看上去就让别人不愿意或者是不敢和你打交道，实在是很难混下去。 大部分“金主爸爸”都是众星捧月的商界大佬，怎么可能低下头去贴一个素人的冷脸，就因为长得好看？圈子里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小小年纪就进了娱乐圈摸爬滚打的那位颢颢，会说出那般早熟的话，也不是很奇怪。 俞方旭拿出了之前的红色请柬，对比了一下座位的行列序号，即使他见多识广，也都难免讶异了一下。 从上头的数字可以看出，这发布会的规模应该不小啊，看来那个颢颢的咖位真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俞方旭指了指请柬，程旻低头一看，也诧异地点了点头，和俞方旭又开始了眉来眼去。 程旻——那小娃娃这么大腕儿？ 俞方旭——是啊。 程旻——怪不得瞧不上你，原来是嫌你长得丑，哈哈哈…… 俞方旭——你老公本身可帅了好不好，是碎片里的这张脸不行。 程旻（怒目）——呸！你是谁老公？ 俞方旭——谁答我话我是谁老公。 程旻——切，我又没说话。 俞方旭：…… 当初自己拿来耍无赖的招数，居然被程旻原封不动地拿来对付自己了。俞方旭不得不感慨一句，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几人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车程时间稍微有点长，加上大车也开不快，晃晃悠悠的开了一路，等到了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 “好饿哦。”秦瑶揉了揉肚子，拉着张子邙的手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大酒店走去。 张子邙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一会儿到酒店就有东西吃了。” 秦瑶乖巧地“嗯”了一声，抬起手盯着自己的中指，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心里还报复性地想呢，要是那个什么颢颢知道他送给张子邙的那枚戒指，一转眼就到了他最看不惯的怪叔叔手上，会不会气得冒烟。 “还挺得意。”张子邙笑着说了一句。 秦瑶对他挑挑眉：“那是，有人疼还不得意啊？” 张子邙和秦瑶的十指缠的紧紧的，似乎是想要包裹住那甜蜜的滋味，一滴都不漏。秦瑶的中指上，原本带着点冰凉的银制戒指，被捂的满是两人的温度…… 夜幕下，一座几乎有好几个体育场那么大的的酒店散发着璀璨的金光，整座建筑仿佛一个巨大的照明物，将沉重的黑夜都驱散了几分。大门口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用红色的颜料书写了两个气势恢宏的大字——蜿河。 蜿河酒店采用的是非常典型的奢华欧式风格，从建筑的外面就能想象出，住在里面的客户过的是多么纸醉金迷的生活。程旻站在那巨石旁，抬头往上看了看，如果按照窗户的排列来判断，这蜿河酒店好像只有四层，每一层的层高都要比普通的楼层多出一倍，因此几乎有普通建筑的七八层那么高了，顶上似乎竖着很多无规则的柱子还是什么，看不太清楚。 一走进酒店，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喷泉，清澈的水流从泉眼里喷出，在空中划出曼妙的弧线，再落回地下的蓄水池中，循环往复，水声配上角落里摆着的自动钢琴所奏出来的《蓝色多瑙河》，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怎么没见到前台？”秦瑶左看右看，发现整个一层是呈现圆形的，除了他们进来的这个大门，每转九十度角就会有一扇很夸张的门，门边的墙上竖着一块奢侈的纯金牌子，上头各写着“利维坦”“阿佩普”“烛九阴”。 前两个秦瑶不太认得，但是烛九阴他不可能不知道——《山海经·大荒北经》里所记载的人面蛇身的神兽，传说中，烛九阴的眼睛一张开，黑夜就变成了白天；眼睛一合上，白天就变成了黑夜。 “那儿有人，我们问问。”程旻见到不远处有一个纤妙的人影走了过来，看她身上的制服，应该是这酒店的人员，他上前几步，开口道，“你好，请问……” 那带着微笑的服务员向程旻点了点头，转而向他身后说了一句：“陈董事长，少董事长，酒店已为二位安排了最好的别墅，这是房卡。” 众人就见那迎宾小姐掏出了两张黑金的磁卡，双手送给了刚刚在车上的颢颢和他的妈妈。 程旻挑了挑眉，流量影星加商业大佬，娱乐圈男主标配啊！他手指扯了扯俞方旭的假发，对他打眼色——哎，你看到没，少董事长诶，你赶紧从了他吧，以后就能继承上亿遗产了。 俞方旭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我也想啊，可人家小娃娃看不上我，他喜欢大冰山那挂的。 颢颢的妈妈，也就是那迎宾小姐口中的“陈董”将房卡拿到手后，点点头道：“好，你带这几位客人去办理入住吧。” “是。” 颢颢牵着妈妈的手，在经过张子邙身边时又停了下来，抬起头道：“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我的房子很大的！” 张子邙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说话。 被婉拒的小颢颢撇了撇嘴，跟着妈妈走了，没走多远又舍不得地回过头来，对张子邙招了招手——姐姐再见！ 可站在旁边的秦瑶却越俎代庖，代替张子邙和小正太挥手告别，还是用的戴着戒指的那双手。 看着小正太气的像气球一样鼓起腮帮子，秦瑶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小姐您好，几位要办理入住是吗？”迎宾小姐站着标准的丁字步，双手交叉轻握于身前，带着标准的微笑，对明显很得少董事长喜欢的张子邙道。 俞方旭看了程旻一眼——好社会啊。 程旻耸耸肩，倒是不怎么在乎；毕竟人在职场混，身不由己么。迎宾小姐需要先处理自家董事长和少董的入住问题，又得热情地招待少董青眼有加的女士，自然就只能无视自己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张子邙点了点头，迎宾小姐礼貌地伸出手，带众人往酒店里走去。 他们走的方向和颢颢母子不一样，估计人家有VIP通道吧。带着四人进了电梯，迎宾小姐按下了第四层的按钮。 秦瑶问道：“你们的大堂在四楼吗？” “是的，先生。”迎宾小姐的余光扫到了秦瑶和张子邙紧紧牵着的手，微笑答道，“我们酒店的一二层分别是宴会厅和中西餐厅，三层是给外来企业使用的会议厅，四层才是办理入住手续的大堂。” “还挺复杂。”秦瑶嘀咕了一句，“对了，你们的餐厅这个时间点还有东西吃吗？” “您放心，我们的餐厅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提供中西方各式饭菜和甜点，您也可以使用电话订餐服务。”迎宾小姐一点都不觉得秦瑶的问题多，十分耐心地给出了详细的解答。 “那就行，有吃的就好。”秦瑶满意地道。 伴随着提示音，电梯门缓缓打开，还没走出电梯，几人便被这高居四楼的酒店大堂给稍微震撼了一下。 大堂延续了酒店整体的西式装潢，但是更加奢华，采用的是类似于大教堂的模式，两侧是一道接一道的巨大拱门，墙壁上雕刻着满满的骑士标志以及著名的画作，充满了巴洛克风格。大堂的圆顶上刻着一副巨大的壁画，用色大胆，刻画传神，记载了不知是哪一位英雄的史诗故事。在灯光的照射下，所有的物体都呈现出漂亮的金色，整个大堂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请。”迎宾小姐伸出手道。 秦瑶被张子邙带着走出了电梯，一直在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盛景，可一路走过去没多久，他脸上的欣喜缓缓地流逝干净，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凝重。 因为那些壁画和穹顶画，和他之前在资料上看过的，有些区别，而就是这区别，让他心底滋生出一股恐惧。 “怎么了？”张子邙敏锐地察觉了秦瑶的情绪变化，小声问了一句。 ☆、蜿河酒店（13） 秦瑶凝神屏息地又看了一会，缓缓地挪开目光，对眉心微凝的张子邙摇了摇头：“回去和你说。” 程旻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回头看了一眼，秦瑶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俞方旭——咋？ 程旻眼睛向后瞟了瞟——瑶子觉得这儿有问题，等回去再问问看。 虽然有问题，但是这儿还是得住，因为从进入碎片到现在，他们没有别的线索指向其他地点，唯一的就是那张电影发布会的邀请函。 迎宾小姐把众人带到，微微躬了一个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前台道。 毕竟众人都是时行者，几乎每一个时代都去过，因此办起事儿来都是得心应手的，将准备好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前台登记信息后，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交还了回来。 前台指了指房卡上的数字，向程旻道：“几位的房号在南25栋，24小时热水Wi-Fi不中断，客房里自带花园、泳池和健身房，公共区域有温泉和，烧烤场和酒店提供24小时的送餐服务，餐厅内线号码是两个1两个0。” 本来还讶异于这豪华配置的程旻听了最后一句话，嘴角抽了抽：两个1两个0…… 不过前台显然没领会到那个意思，继续讲着注意事项：“还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几位留心，我们酒店的一至三层都是随时可供出入和使用，但是大堂这一层的开放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如果需要办理其他手续，请在开放时间内前来。” “那晚上十一点后才到的客人怎么办啊？”俞方旭觉得这规定也太奇怪了，不由心生疑窦，似是无心地问了一句，“如果路上堵车了，或者说有什么意外之类的，岂不是只能睡大街？” “这个您不用担心。”前台笑着道，“一层的迎宾会将预定了客房的客人带到五层的住宅区，第二天再来补办入住也可以的。但是没有预定的，可能就要委屈一下了。” 这下不止俞方旭起疑心了，程旻三人也觉得不对劲；一般情况下没有哪个酒店会不开放大堂的，大堂都关了，没法登记入住，不就相当于不做生意了么？可这蜿河酒店表现出来的，好像是宁可损失些生意，也不愿意让大堂在夜间开放…… 程旻看了眼满脸疑虑的秦瑶，难道真像他所想的，这酒店的大堂里有什么问题？ 把行李箱交给门童，几人沿着前台指的方向走去，程旻仔细地看着房卡上印的字：五层，南25栋……这酒店不是只有四层吗？刚刚那部电梯也只有1-4的按键，哪来的多一层。 等到了道路尽头，他们才发现，那儿还有一部观光电梯。 “一间酒店还分那么多电梯，怎么这么麻烦。”秦瑶嘀咕了一句，“饿死了。” 程旻挖苦了一句：“虚荣呗，越繁复越能体现他们高人一等么。” “乖了，一会儿不逼你吃蔬菜了。”张子邙考虑到秦瑶都饿了一天了，也不忍心看他连味觉享受都得不到，便暂停了今晚的饮食控制计划。 秦瑶惊喜交加，他这几天吃素吃到都快要出家了，本以为今晚还得吃一大堆什么西兰花之类的，可张子邙终究还是疼他啊…… 一把抱住身边的张子邙，秦瑶整个人都挂在比自己小一圈的冰山萝莉身上，一张大脸蹭啊蹭啊蹭。 程旻吐槽了一句：“真像那种喜欢小萝莉的怪大叔。” 秦瑶白他一眼，继续蹭。 敏捷地抬手挡住了就要扑到自己身上的俞方旭，程旻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别乱来啊！ 叮咚～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秦瑶瞬间就石化了。 电梯里站满了人，一部分西装革履，手里提着黑色的办公包，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年纪也不小，尽是些商业精英的模样；还有一部分也是穿戴整齐，但年轻很多，应该是来参加发布会的明星之类的，男女皆有。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和张子邙正腻歪着的秦瑶身上。 秦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终于好好地站着，头望向一边。 那些人也没说什么，陆陆续续地走出电梯，小声交谈着。 程旻留心观察了一下，有几个看着像老板的，眼睛不住地往张子邙的胸口瞟，发现是飞机场的时候，有的失望，有的没表情，有的更兴奋……毕竟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么。还有的则是看着自己身边的俞方旭，眼神大同小异，都是看到新鲜猎物后毫不掩饰的激动，顺便打量了一下自己，估计是在评判自己的实力，看看能不能把自己身边的人抢过去玩玩儿。 而那些明星呢，则是一水儿都羡慕地看着一身日本学生服的“冷艳美人”张子邙。他们刚刚也看到秦瑶和“她”牛皮糖似的样子了，程旻估计那些小明星是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吧。同样是金主手里的玩物，他们就得陪着笑脸伺候着，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枕边人用腻即弃。 正如他所推测的那般，明星们都在顾影自怜，妒忌又羡慕即使那“女孩儿”黑着一张脸，身边那位一副老板模样的帅大叔还那么喜欢“她”，相比起自己来，那“女孩儿”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看到一头长发，妆感美艳的俞方旭，估计以为是同行吧，男明星们都比较淡然，有的则是点了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女明星则基本都是昂着脑袋一扭一扭地就过去了。 毕竟同行三分敌，虽然那个叫颢颢的嫌弃俞方旭浓妆艳抹太俗气，但单看五官，还真没哪个女明星比女装的俞方旭更好看了。 相看两生厌也是正常。 不过最后出来的那两位，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和之前走的那一批人相比，穿着运动服的这两位男士，显得那么的不协调，也让几人警惕起来。 其中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的发现了聚集在自己二人身上的目光，转过头笑了笑，温文尔雅，一股子文人气息。而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则是盯着秦瑶，眼里满是看不惯的神色，嫌恶意味十分明显。 “怎么了？”秦瑶皱着眉头看那男的，自己和张子邙是黏糊了些，可一看到有人从电梯里出来，立刻就收敛了，而且这人也没必要表现的那么明显吧？ 那年轻男子显然是十分冲动的性格，听见秦瑶问他，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老子这辈子最瞧不起舔狗。” “刘斌！”儒雅男训斥了一声，“怎么说话的！” 刘斌皱着眉头，小声顶了一句嘴：“本来就是么，大叔配萝莉，老牛吃嫩草……” “闭嘴！” 程旻就见刚刚还笑容可掬的成熟男人脸色都变了，呵斥道：“一出门就惹事，以后再这样，就不带你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呆着！” 那刘斌立刻就噤声了，可他嘴里嘟囔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被程旻听了去。 “又不是我想来这里的……” 程旻心下了然，看来这两人和自己一行人一样，都是被碎片选中来做任务的。 有人以身犯险，为的就是换取高额的回报；有的人则是偏爱于平静的生活，非到不得已不愿意搅进漩涡之中。这刘斌显然就是后者。 成熟男人没听见刘斌的话，转身对秦瑶鞠了个躬，诚恳地道：“舍弟失礼了，是我教导无方，还请这位先生见谅。” 秦瑶刚打算说算了，可张子邙却先他一步，开口道：“你选择了道歉，我们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是有一件事我需要说明。” 他牵起秦瑶的手，看着那被批评后一脸愤愤不平的刘斌：“是我先追他的。” 两道惊讶的目光同时凝聚在张子邙身上，一道自然是被打脸的刘斌，而另一道，则是秦瑶。 刘斌当然是因为意外，没想到这么漂亮又清冷的一个女孩，居然是个拜金女！而秦瑶则是讶异于张子邙的声音。 居然真的很符合他的人设，清冷孤寂，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声！ 程旻也很是意外，看着俞方旭——张子邙什么时候学的伪音？ 俞方旭娇滴滴地笑了笑——人家也会了啦～ 程旻捂住嘴——呕！ 成熟男人也有些不敢相信，但到底见多识广些，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笑道：“是啊，小姐和先生郎才女貌，很般配。” 张子邙没理他，拉着秦瑶进电梯了。 成熟男人又歉意地笑了笑，方才转头对刘斌恶狠狠地道：“下次再冒冒失失，看我怎么罚你！走了，别在这给我丢人！” 刘斌不忿地“哦”了一声，跟着自己的哥哥准备离开。走之前，他抬头瞥了眼程旻和俞方旭。刚刚光顾着用眼神“杀死”怪大叔秦瑶了，没留神看后面。不过刘斌心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另两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次别拦我。”张子邙心情特别不好，要不是刚刚秦瑶暗地里扯着他的衣服，刘斌在说“舔狗”的时候就已经趴下了。 秦瑶想伸手给他拍胸口顺气，可手抬起，又凝滞在了空中。 现在是女孩子的身份，好像不是太文雅，被人看到说不定会被骂咸猪手…… 张子邙瞄他一眼，抓住秦瑶的手，往胸口一按，还揉了揉。 “没肌肉。”秦瑶抽回手，语调里带着些不过瘾的意味。他忘了张子邙虽然是女装，但其实还是男性的身体，只是现在的五官比较青涩，扮女孩儿也不违和罢了。 “回去。”张子邙道，“随便摸。” 秦瑶嘿嘿笑了笑，手背蹭了蹭嘴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个小色胚。 两人在电梯里也聊了好一会儿了，却迟迟没见程旻他们进来，难不成那个刘斌找完自己麻烦，又找程旻他俩的麻烦去了？ 秦瑶探出脑袋打算喊一声儿，却被眼前的情景给震得大跌眼镜。 “我靠！” ☆、蜿河酒店（14） 只见刚刚还在吐槽自己是舔狗的刘斌，此时正紧紧地握着俞方旭的手，一边摇晃一边满脸阿谀地道：“美女你好，我叫刘斌，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八，没有前任，对感情认真负责，有稳定的工作……” 即使性格好如秦瑶，他都忍不住想要骂一句：这臭小子绝对是个铁傻X。 程旻甩开俞方旭，晃晃悠悠地进了电梯，手一挥：“关门。” “啊？”秦瑶指了指外头，“不管他了？” “管他干嘛。”程旻把秦瑶挤开，“你要管你去管呗，我可饿了，上去把行李放进房里就下楼吃饭咯。” 秦瑶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想到了委屈一天的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抛弃可怜的大美女俞方旭。 被热情如火的真香舔狗刘斌缠住，俞方旭只能绝望的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看着程旻脸上快意的笑容，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那两扇电梯门夹碎了。 “刘斌！”俞方旭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怎么摸我！” “啊？”刘斌怔了一下，看着俞方旭脸上的怒意，慌忙辩解道，“我，我和你打招呼啊！” “嘤嘤嘤！”俞方旭已经哭了起来，那悦耳的哭声外加梨花带雨的面容，把刘斌的心都刺疼了，刚刚面对秦瑶满脸不屑，面对成熟男人的不服气，仿佛都是一道虚影而已，他连忙和面前的大美女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刘斌想要帮俞方旭抹眼泪，却又不敢，急得直拍腿，“哎呀，我和你道歉，美女你原谅我。” “我老公都生气了，你没看他都不要我了吗！呜呜呜……”俞方旭踩着高跟鞋直跺脚，一头秀发都震乱了，他直接蹲到了地上，捂着脸大声啜泣。 刘斌看了眼那成熟男人，可对方明显不打算理他，直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心想女人就是麻烦，让你去招惹她，现在可好了吧，要是被讹上了，老子才不管你这个混小子。 俞方旭透过指缝，见那成熟男人走了，才红着眼眶抬起头，看着刘斌道：“你赔偿我！呜呜呜坏男人！” “好好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刘斌很男人地一口答应下来。 俞方旭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所以他才那么夸张地闹，就是为了把成熟男人逼走，只要他不在，从刘斌嘴里套出话来便容易多了。 “我要你送我世界上没有的东西！”俞方旭装出一副娇气大小姐的样子，嘟着嘴说道，那语气他自己听了都恶心。 刘斌瞪大眼睛，“呃”了半天，世界上没有的东西…… “哦，好！”刘斌一拍手，可激动完了，却突然苦恼地抓了抓头，“可我没法儿给你啊……” 俞方旭暗暗挑眉，见刘斌尴尬地望过来，他一转身，脑袋一昂：哼！ 要是明眼人看，肯定觉得俞方旭做作的不得了，可某些男人吧，就吃这一套！比如现在的刘斌。 “大美女，你别生气啊，我想办法弄给你，你先告诉我名字，好不好？”刘斌搓了搓手，色眯眯地凑近，“我知道这酒店有酒吧，咱们晚上去玩玩儿，或者去哥哥房间里，哥哥住在西18栋离你那儿不远，好不好？哥哥可会玩儿了，嘿嘿……” 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刘斌，俞方旭只觉得无比恶心，他“唔”了一声，眨巴眨巴一双单纯的大眼睛，道：“哥哥想和我玩什么呀？” 刘斌一看有戏，色眯眯地摸了摸俞方旭的腰，心说真是好腰啊，纤细，曼妙，没有一丝赘肉。 “嗯……你会跳舞吗？”刘斌虽然色欲熏心，但是还是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先跳几支舞，再灌几杯酒，这大美人醉了后，还不是任自己摆弄？ 而且刘斌还有一个更龌龊的想法，反正这是在碎片里，根本不是真实的，那玩意儿用不用也无所谓，就算这美人儿一不小心怀上了，他也根本不用负责任，任务一结束，自己就回时监局了。 「没想到在碎片里还有这等福利啊，看来以后得改变观念，有机会可要第一时间进来了！」刘斌心里暗戳戳地盘算道。 俞方旭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嘴上却用甜美的声音说道：“哥哥说的跳舞，是不是这样啊？” 刘斌从脑袋里不干不净的YY回过神来，就见面前的长发大美女缓缓把腿抬高过了头顶，心下惊叹柔韧性奇佳的同时，不错眼珠地盯着某处看——白色的！ 妙极了妙极了！ 嗯？形状有点不对……为什么鼓起来那么一大…… 砰！ 伴随着头顶一声闷响，刘斌眼前全都是星星，围着他的脑袋转啊转啊转，眼前的景物也变成了一片漩涡，脑袋越来越沉重。最终，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俞方旭冷笑一声，抬起脚，对准那家伙的某个部位，用力踩了下去。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刘斌疼醒又疼晕了过去。 “切。”俞方旭一甩头发，晃晃悠悠地进电梯去了，心里还嘀咕呢，回去得洗鞋子了。 程旻三人乘电梯到了五楼，一出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发自内心地“哇！”了一声，就连张子邙，都忍不住啧啧感慨了一下。 这酒店的顶层，建了一个小村庄！ 程旻这才理解为什么前台说的是“南二十五栋”了，这酒店的住宿区里，成群的小别墅分布林立，统一式样的白色的大理石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植物，每一座别墅之外，都用篱笆围了一层墙，圈出了一个大大的别院，假山，绿树，小池，木桥，凉亭，应有尽有。 包着仿木纹漆的路灯隐藏在两边浓密的树叶里，透出来的光却又恰好能让行人看清道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特意设计出来的石板路上，帮助篱笆在院落中留下一片斜影，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幅精致的油画。 程旻一路走一路看，心说怪不得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是古代七大奇迹之一了，要是再添一座瀑布，一片山脉，这儿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而且不止道酒店用了什么方法，这里虽然绿植浓密，青草遍地，却没有什么恼人的蚊虫，唯有几只蝴蝶偶尔扑扇着颜色艳丽的翅膀划过。 顺着指示牌，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他们的住所了。 行李箱整齐地摆放在门口，秦瑶拿出房卡一刷，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 里头是欧式的装修，一条弧形的楼梯沿着墙面向楼上爬，大厅里，淡灰色的皮沙发配长条方桌，天蓝配雪白的简约餐桌，还有看起来就很高档的厨房，以及塞得满满当当的酒柜……看的人眼花缭乱。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归结到一个词：奢华。 “回来再慢慢看吧，先吃饭。”程旻拍了拍秦瑶，“公会里的装修也不比这儿差啊，没见你傻不愣登地看着两眼放光。” 秦瑶回过神来，却发现张子邙早已单手把行李提上了楼，不服气地反驳道：“公会看腻了么。” 快手快脚地把行李一放，张子邙便走了下来，秦瑶的话直接就钻进他耳朵眼儿里了。 张子邙眯起眼睛，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秦瑶，问：“你很容易看腻？” 秦瑶的本能敏锐地发现了醋点，嘿嘿笑：“有的人呢，我还得用一辈子费尽心思地逗他笑哦，哪有时间去腻啊？” 张子邙被他的话说的心弦一颤，眼睛盯着秦瑶，缓缓抬手。 程旻将行李箱放在床尾，转着房卡晃晃悠悠地走下楼梯，就见到…… “噫！” 秦瑶立刻像被蛇咬了一般弹开，摸了摸嘴唇，“走，走吧，去吃饭了……饿死了……吃饭！” 张子邙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不满地看了眼楼梯口。 程旻摊手——得，自己真成程咬金的后辈了。 …… 餐厅里，程旻端着个盘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夹着东西，一边看着餐厅大门外的电梯口。 另一边，秦瑶风风火火地夹了好几盘炸鸡翅薯条鸡米花，又装了两大杯可乐，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最终实在是装不下了，才一手托一个满满当当的大碟子，冲到了饭桌边。 张子邙一脸无语，既是无语秦瑶吃个自助餐这么夸张，又是无语自己。 他发现自己有点吃这些炸鸡的醋了…… 程旻将手里只装了一点炒面的碟子放到秦瑶旁边，自己则是心急火燎地向电梯口走去，掰着手指算时间……怎么这么久，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看着液晶板的数字从5降到2，程旻从没觉得电梯这么慢过，听到电梯门滑轮碾过轨道的金属声，他抬腿便想冲进去。 “哎呀！” 从里面走出来的俞方旭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肩头，立刻瘪嘴红了眼睛：“亲爱的，你装疼人家了！” 程旻一看俞方旭啥事儿也没有，立刻转身往里走，俞方旭笑嘻嘻地跟上，他刚刚可是把程旻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自家小家伙担心自己呢。 “是不是怕我出事儿啊？”俞方旭跟着回了餐桌，对埋头吃炒面的程旻说道。 那点面哪够程旻一个大男人吃的，两三口就下肚了，他端着盘子，腾一下站起身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俞方旭捋了捋发丝，追上去娇滴滴地缠住程旻的手臂：“亲爱的，你要是担心人家就说嘛……” “啧，你别抓着我的手，我要夹东西！”程旻想要挣脱，可俞方旭就和强力胶一样，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俞方旭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抓着自助餐的菜夹子，麻利地给程旻夹了一大堆食物，嘴里念叨不休：“烧茄盒，西兰花，牛仔骨，水晶虾饺，锅包肉……” 程旻沉默了，看着一碟子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方旭晃了晃筷子：“还想吃什么？” “够了。”程旻小声地应了一句，“你……你弄你自己的吧。” “那你等我？”俞方旭终于把程旻松开了，幽幽地看着他，“我去拿盘子。” 程旻眼神飘忽，眉头蹙了蹙，点点头：“嗯。” 俞方旭快手快脚地夹好了自己的饭菜，走回程旻身边：“回去吧。” 程旻余光瞥了一眼，没说话，向远处的一排自助餐炉走去，快速地夹了些菜，然后又顿了一下，方才回头走了过来。 目不斜视地路过俞方旭身边：“走了。” 俞方旭看着程旻碟子里那两扇粉丝元贝，嘴角勾了勾。 那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啊，他果然还记得…… ☆、蜿河酒店（15） 刚刚俞方旭就看到了，只是那菜放的太远，他不忍心程旻再饿肚子了，便随便夹了几种自己还算喜欢的菜就赶了回来，没想到…… 程旻坐在秦瑶旁边，“随手”把碟子里的两扇元贝塞到俞方旭盘子里，而后嗅了嗅手指，皱起鼻子：“好腥……” 俞方旭美滋滋地夹了一筷子粉丝，吸进嘴里，眼神却凝聚在程旻的耳朵上，心里坏坏地想： 没想到到现在还这么容易害羞，真不知四年前那个晚上他是怎么忍着不用被子蒙着头的…… 程旻自然不知道俞方旭在想什么，他问秦瑶：“你刚刚在大堂里看到了什么，脸色那么差？” 秦瑶听见程旻问起大堂里的事儿，连最爱吃的鸡翅都放下了，他擦了擦手，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表情让张子邙又担心又心疼，问道：“怎么了，饭都不吃了？” “没有。”秦瑶调整了一下情绪，抓着叉子戳了块炸鸡送进嘴里，道，“主要是我不确定有没有记错，因为我第一次看那些画的时候，是很久之前了。” “你先说说么，大家一起判断一下。”俞方旭道，“别有心理压力。” 秦瑶点点头，但是表情还是没怎么放松，在三人的注视下，他开口道：“那些画大部分都是比较有名的西画，在我的记忆里，画里面的内容都是和西方神话中的神和勇士，还有英雄之类的。” 程旻点点头，他虽然对这方面涉猎不深，但大体还是知道一些的，而且这蜿河酒店虽然说是酒店吧，但是以这个建筑风格和建筑成本，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但是。”秦瑶话锋一转，沉重地说道，“那些画都被添加上了共同的元素。” “什么意思？”程旻问道，他刚刚都没注意看那些画里的具体内容，只是觉得那些雕刻装饰都特别精致，工匠的技法实在是高超，而且就算仔细去看了，他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是多了还是少了的。 “蛇。”秦瑶的手不安分地捏着桌布的一角，“那些画里，都被添加上了原本不存在的蛇。” 几人静静地听着，等待秦瑶说出那些蛇有什么不对劲。 “希腊神话里，蛇的形象大部分都是那种非常强大的敌人，比如美杜莎。”秦瑶继续说道，“以我所知的资料看来，这样的妖怪对诸神而言是上不了台面的。” 程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其实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的神话体系里，那些受到万民敬仰，香火不断的神仙都喜欢在天上飘啊飘的，而像土地公这样的小神就是在地面，至于恶鬼冤魂什么的，全都打入地底下的什么阴曹地府，修罗地狱之类。 “但是在我刚刚所看到的墙壁上，还有穹顶上的画里，那些蛇全都成了整幅画的中心，甚至还有巨蛇杀死主神这样的反常画面。” 秦瑶的话，让三人都皱起了眉头，似乎又些领悟到他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清楚。 “是不是这儿的设计师想表达什么反抗精神？”程旻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很多搞艺术的都比较偏好拥有个人的独立审美，喜欢走不同寻常的路子。” “可是以这个酒店的装潢，要反抗也是别人反抗酒店的主人吧。”俞方旭打量了一圈周围，餐厅里墙壁上也画了各种各样的油画，随便一眼扫过去，看上去都很像那种知名的画；但若真的仔细打量，便会发现真如秦瑶所说，出现了毒蛇妖物战胜了代表着正义的诸神的现象。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有一个猜想，想要证明一下。”秦瑶示意几人先别说话，抬手挥了挥，一个风度翩翩的服务生立刻从餐厅的角落里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个银盘，躬身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问一下，你们一楼那几间是宴会厅吗？”秦瑶问道。 服务生点了点头：“是的，请问先生是要举办宴会吗？” 秦瑶点了点头，道：“我有一个朋友，说过几天打算给孩子摆满月酒，我觉得你们酒店不错，打算推荐给他，但是我不太清楚你们的宴厅名字是怎么起的。因为我那朋友比较相信一些神佛之事，我看那些名字怪怪的，是有什么含义吗？” “是的，我们宴厅的名字都是按照酒店的象征意义来取的。”服务生道，“那些都是美好意义的代表，先生您尽管放心。” “原来如此……”秦瑶假模假样地摸了摸下巴，似是放下心来，“那多谢你了。” 服务生说了句“很荣幸为您服务”后，又走回了房间的角落。 见服务生的背影渐渐远去，程旻才小声问道：“打听出什么了？”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秦瑶一边吃着鸡块，一边将餐桌中央放着的碟子全部挪到了边缘，伸手一指桌布，“你们看这个。” “八？什么意思？”程旻看了一眼，陷入了一头雾水当中，只因那花纹繁复的桌布中央，绣了一个巨大的数字8。 “你看清楚些。”秦瑶道。 程旻从座位上站起来，撑着桌沿凑近瞧了瞧，心说不是8难不成是无穷的数学符号？ 可真正看清楚后，他才发现确实如秦瑶所说，那不是八，而是一条盘成数字8的形状，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有点意思……”俞方旭抿着嘴点了点头。 张子邙摸了摸秦瑶已经吃的有点鼓鼓的肚子，道：“说说。” “这个东西名字叫乌洛波洛斯。”秦瑶说了这么久，嘴巴都干了，端起可乐喝了一口。 “什么？”程旻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皱起眉头，“萝卜丝？” 秦瑶差点呛死。 “是乌洛波罗斯！”伸手接过张子邙递来的手帕，秦瑶擦了擦嘴角，指着桌面上的图案道，“乌洛波罗斯是远古神话中‘包裹着世界’的巨蛇，它不属于任何一个神话体系，但是在每一个神话体系中，几乎都能找到与它类似的存在。” 三人静静地听秦瑶掉书袋，眼睛盯着那咬着自己尾巴的蛇看，越看越觉得那图案似乎有股神秘的吸引力，简简单单的两个圆圈，包含了无数的未知。 “乌洛波罗斯又叫衔尾蛇，它被古代的学者形容为始祖生物，代表了无限，不死，或是重生。”秦瑶用手指沿着衔尾蛇的轮廓描了一遍，“类似于凤凰涅槃重生，乌洛波罗斯在吃掉自己尾巴的同时，也在不断生长。” “那你刚刚问的什么宴会厅呢，那又是什么？”俞方旭问道。 秦瑶倚着张子邙，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把姿势调整了一下，让张子邙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俞方旭觉得张子邙回去要好好振一下雄风才行。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酒店的一层有三间宴会厅。”秦瑶那双手停不下来，捏着张子邙的一缕长发把玩，“那宴会厅的命名，我估计全都是传说中的蛇怪蛇妖之类的。有两个我不知道是哪个神话体系里的，但是有一个烛九阴，我相信你们都知道。”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别的他们可以不知道，烛九阴还是很出名的。 “这个酒店里，从壁画，穹顶画，到宴会厅的名字，还有这些普通的桌布，上面都有各种各样的蛇的元素，所以我猜测，这个酒店是以蛇为崇拜对象的。” 秦瑶长舒了一口气，总结道。 张子邙见他说完了，也补充了一句：“酒店名字里的‘蜿’，指的就是蛇爬行的样子。” “噫……”程旻吐吐舌头，“有点诡异哦。” 俞方旭想到蛇，第一印象也是冰凉又黏糊糊的触感以及软趴趴的身子，还有就是葫芦娃里的蛇精了，总而言之没什么正面的形象。 “不过女娲大神也是人首蛇身哦。”许是把心里憋着的疑虑都说了出来，秦瑶的表情放松多了，悠悠哉哉地喝着饮料。 “所以你没在这儿看到么，这里的装饰尽是些邪恶的代言人了。”俞方旭叹了口气，道，“不过我们也不同太担心吧，说不定真的只是对蛇有种偏爱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诶你们说。”秦瑶突然坐直了身子，手肘撑着桌面，和大伙儿凑近了些，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道，“我琢磨着吧，会不会是那个小屁孩儿喜欢，所以才把酒店弄成这样啊，我看他的口味不是挺特立独行的么。” 程旻心说你也就嘚吧嘚吧嘴了，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身边，俞方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程旻瞪圆一双眼睛看他——你也记仇？ 俞方旭撇嘴，一撩头发——不行啊？老娘可艳了，臭奶娃不懂审美，没品位。 “怎么就特立独行了？”张子邙偏头问了一句。 秦瑶嘿嘿两声，不说话了。 别人的事情，他可以不管，可秦瑶不行。张子邙凑近了点，一双眼睛微微眯着，透露出点危险，穷追不舍地追问道：“怎么特立独行，嗯？” “是啊，我怎么就特立独行了？” 一句脆生生的疑问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低头一看，那位大明星颢颢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张子邙身边，两只短胳膊插着腰，怒视着刚刚说自己坏话的秦瑶。 “怪大叔你说啊，我哪里就特立独行了？”颢颢一双乌黑的小眼睛瞪得溜圆，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这时候，众人才在那成熟的颢颢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小孩子的影子。 ☆、蜿河酒店（16） 秦瑶眨了眨眼，尴尬地挪开视线，双手捧着玻璃杯，往可乐里吹气。水雾蒙上了杯壁，又缓缓地褪去。 “姐姐！”颢颢见秦瑶不仅说自己坏话，还不理人，立刻就恼了。 他平日里拍戏，剧组里上到导演下到跑腿儿，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有求必应的。冬天，群演在夹着雪子的冷风中排队领盒饭，他在特地搭出来的大帐篷里烤暖气吃火锅；夏天，摄像扛着十几斤重的机器浑身汗，他为了多吹一会儿空调，愣是把开机时间往后移。 可现在，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老男人，不仅抢了他心爱的女人，还敢说他审美有问题！ “我可没说你审美有问题啊！”秦瑶晃了晃手指，搂过张子邙的腰，“你喜欢他——的性格，说明你审美还是不错的。”见张子邙看着自己，他匆匆改口，现在的张子邙的脸可是别的男孩子的脸啊！ 秦瑶心里苦，只想问问，男朋友特爱吃醋怎么办？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了一眼，汗颜。 夸什么不好夸性格……不过张子邙好像很受用的样子。 “姐姐哪儿都好，就是审美稍微差了点，不会挑对象。”颢颢抓着张子邙的衣袖，撒娇地晃了晃，“姐姐，你说你看上他哪一点啊！” 秦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他瞅了眼一旁看好戏的两人，突然心生一计。 张子邙就觉得胸口一闷，秦瑶直接就扎进了他的怀里，抱着腰开始“大哭”起来。 程旻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学俞方旭的! “宝贝儿他凶我！”秦瑶把头埋在张子邙颈间，学着俞方旭的强调，大声地控诉道。 张子邙掏了掏耳朵。 “喂，你怎么……”颢颢见自己的女神当着他的面被占便宜，气得直接跳了起来，“你，你放开姐姐！” “凭什么！”秦瑶露出一只眼睛，翻了个白眼，“我老婆我爱怎么抱怎么抱！” 看着颢颢惊愕的表情，秦瑶突然爱上了这种戏精附身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俞方旭为什么那么喜欢撩骚程旻了。 原来感觉这么爽！ 不过当此次从碎片里出来后，秦瑶心里剩下的就只有后悔了。自己没那个实力，就不应该学俞方旭作死的…… 张子邙拍了拍秦瑶的脑袋，问颢颢：“你妈妈呢？” “她啊。”颢颢一听张子邙问，连脸色都变了，抬手叫服务员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张子邙身边，气呼呼地抱着手，努了努嘴，“喏。” 程旻一开始还疑惑，颢颢怎么对着张子邙还没好气的，可转头看过去，便彻底明白了。这种情况，别说他了，就算是自己，估计也忍不了吧。 只见那位分外年轻又事业有成的陈董事长，此时正一脸醉意地依靠在一名高大男星的怀里，那男星长的很青涩，五官也精雕细琢的，此时正搂着那位陈董的腰，小声地说着什么，把颢颢的妈妈哄得笑个不停。 而身边还有一名稍微矮一些的男明星，端着两杯香槟，说着好听话哄着那陈董喝了一杯又一杯，手还不老实地乱摸，而那陈董事长不仅没有反感，反而乐在其中，手指挑起那男星的下巴，轻轻搔了搔。 啧啧啧……程旻摇摇头，看着目不转睛，眼里盛满愤怒的颢颢，真想说你家这么有钱，是不是你爸开畜牧场赚来的，草原挺大一片呐。 “诶，你还不过去啊？”秦瑶突然觉得这个颢颢有点可怜，也不故意刺激他了，从张子邙身上起来，整了整衣服。 颢颢恶狠狠地瞅了他一眼：“就是太多你这样的坏男人，哼！” 秦瑶瘪了瘪嘴，好心当做驴肝肺。 颢颢说了句“姐姐再见”，便迈着小步子走了，程旻看了眼那孤独的小身影，心说他妈妈也还真的放心，这么大个酒店。 可心里刚想完，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笔挺地跟在颢颢身后，周围的各个大小明星见到他，都站起来和他打招呼，甚至还有叫“颢哥”的，相比起他们来，自己这一桌确实是够特立独行的了。 当然，还有一桌……便是今天晚上入住时遇到的刘斌。 程旻看了他一眼，那刘斌立刻就满脸痛苦地蜷缩起来，五官都皱在一起，两条大腿夹着自己的胳膊，让程旻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眼睛能发射激光还是什么的，怎么那刘斌好像在受刑似的。 只有俞方旭和刘斌本人知道，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那成熟男人也很疑惑，究竟刘斌遭遇了什么，能让他如此害怕那个妖艳的女孩子。他不是不清楚刘斌的性格，贪恋美色而且还很渣，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滞没有好脸色的原因。 难不成是那个女孩儿把刘斌教训了一顿？可看着也没怎么强壮，不像是金刚芭比啊。 晚饭吃的饱饱的，几人还在五层特意绕了一大圈打算消食，结果隐隐约约听到几栋别墅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后，还是觉得先回去比较好。 程旻洗完澡，幸福地在床上打了好个一个滚，却还没有摸到床的边缘。这蜿河酒店完美地迎合了富人们的虚荣心，King size的大床上摆了六个枕头——特别大的和大的各俩，一个半大，还有一个方的小枕头——完全是按国王的配制放的。 “小旻。”外头传来俞方旭的声音。 程旻从床上爬下来，将门打开一条缝，充满戒备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看着俞方旭：“干嘛？” 现在是在别墅里，也不会有外人，俞方旭便换了一套男装，虽然长得有些中性美，但是还是蛮好看的。 “去游泳吗？”俞方旭问道，“天台上有个泳池，如果要跳水的话，可以去外面的公共泳池，那个更大些。” 众人在蜿河酒店外看到的，楼顶上竖着的大量“避雷针”，其实就是泳池边上立着的高低不一的跳水台。 程旻低头一看才发现，俞方旭腰上套着个游泳圈，还是那种儿童用的，超大一只呆萌呆萌的小黄鸭！ “你有毛病洗完澡去游泳啊？”程旻又被俞方旭的神操作给气到了，将门打开，歪着头皱眉打量这个好像永远长不大的男人。 俞方旭笑了笑，抓着小黄鸭的脑袋搓了搓，说了句：“好大哦。” 他的动作让程旻突然想起了某张杰尼龟的表情包。 “诶你干吗？”程旻伸手挡住要进来的那人，“一人一间房啊，说好的。” 俞方旭看了看满脸戒备的程旻，将腰上的游泳圈一摘，从程旻脑袋上扔了进去，还扔的老远。 “喂！”程旻赶紧回身去捡，“把你的东西拿出去！” 等他回头，俞方旭已经笑嘻嘻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了，还抱着被子，一脸无赖。 “啧。”程旻把小黄鸭往他身上一扔，“换房间。” “别啊！”俞方旭连忙坐起来，“下午的事儿我还没和你说呢。” 程旻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他还没问俞方旭呢。 其实在刘斌出现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沟通好了对策了。不然程旻也不会那么强势地让秦瑶不要等俞方旭，自己三人先行去餐厅，其实就是为了把俞方旭留下，单独对付那个有可能是时行者地刘斌。 如果四个人都在，刘斌的同伴即使再不愿意，也会在那儿等着，但如果只有刘斌和俞方旭一个“女孩子”，那事情就不一样了。那成熟男人和刘斌显然关系不太好，肯定也不会置喙他对俞方旭的那点肮脏想法，就算说了，刘斌也不会听他的。自己三人走了，他十有八九也会走。 事情正如程旻所料，只有俞方旭单独面对刘斌，要探听消息就容易多了。 俞方旭朝床边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给程旻，拍了拍床道：“来，我给你说说。” “说完就走？”程旻看他。 “唔……你亲我一下我就走。”俞方旭指了指脸。 “滚，现在立刻马上麻溜的滚。”程旻指着门外骂了一句，但最终还是坐在了床边，将拖鞋一踢，“快说！” 俞方旭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程旻，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洗完澡浑身都放松了，他的声音又轻又缓，连带着陪在程旻身边的时间都长了很多。 听到俞方旭一脚下去那一段，程旻忍不住叫了声好，这样的人渣就应该让他一辈子都做不了男人，只可惜这是在虚拟的位面里，要是在外头，非得两颗都给他踩烂才解气。 “啊~”程旻打了个哈欠，踢了踢脚边俞方旭的小腿，“我困了。” 俞方旭张开手：“来，睡觉。” “去。”程旻把他手臂推开，站起身往外走，“你不走我走。” 俞方旭从床上轱辘一下就翻起来了，抓着程旻的手臂将人拉回来，顺势在他脸颊上轻咬了一口，不顾惊怒交加的程旻，心满意足地跑出了门外。 关门前，俞方旭抱着门框回头，程旻瞪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可俞方旭却并没有说话，表情也凝固了，视线根本没有凝聚在自己身上，或者说，从自己身上滑开了。 程旻狐疑地转头，身后是一扇透明的玻璃窗，他们这一栋视角很好，从窗口看出去没有其他的建筑物遮挡，能眺望的很远。视线正对的就是一座公共的泳池，此时依旧还有些人在里头嬉水，水底的照明灯和岸边的高杆灯把那一片照的亮堂堂的。 “怎么了？”程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吐出来的话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味儿，“那儿估计很多身材巨好的小男星，你要去就去吧，我才不去。” “嘿嘿，吃醋啦？”俞方旭立刻笑嘻嘻地走到程旻身后，不无得意地问道。 程旻心说我怎么可能吃醋，但嘴上却没回应。 俞方旭道：“好啦，我不会去的。对了，晚上睡觉记得拉窗帘。” 程旻转头看他：“为什么，你知道我睡觉从不拉窗帘的。” “嗯……我不是怕有变态么，我家小旻那么可爱，谁知道那些心思龌龊地家伙有没有起坏心眼。”俞方旭吊儿郎当的说道。 程旻眨了眨眼，俞方旭这明显是瞒着他什么。 “不拉就不拉吧。”俞方旭改口道，脸上一副坏坏的表情，“如果遇到了色狼，记得随时来找我，半夜也可以，我帮你打跑他！” 还幼稚地挥了挥拳头。 程旻回了他一个眼白，自己半夜去找他？那才是羊入虎口好不好？ “亲爱的晚安。”俞方旭这人还真是不老实，非得嘴上再占了一下便宜，才肯离开。程旻也拿他没办法，嘴又不长在自己身上。 看了眼依旧游客众多的泳池，程旻熄了灯，带着点疑虑躺到了床上，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着了。 ☆、蜿河酒店（17） “陈姐，玩开心啊～”李甸满脸微笑地走出了别墅的大门，手臂上搁着自己的西装外套，衬衫的扣子显然是刚扣上的，布料上都是皱褶。 门后头，那位陈董事长正依偎在之前的那位高大男星怀里，见李甸和自己说话，淡淡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刚刚和他喝酒时候的小女人姿态全然不见。 “陈姐，我们回房间吧，我伺候你，嗯？”高大男星的手不老实地从那水蛇腰往上滑，陈董脸颊两侧绯红，抬起头娇滴滴地抛了个媚眼：“好，你最乖～” 别墅的大门被无情地关上，发出了嘲讽的砰响，李甸的笑容也立刻像盛开过的昙花一般，迅速凋谢下去。 他满脸恨意地啐了一口，有些狼狈地朝院子外走去，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衬衫，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陈董，不就是个有钱的女表子，嫌老子小……还金针菇……你大爷的，自己和别的男人乱搞一气，儿子就在旁边房间睡觉，真不知廉耻，我呸！” 想起刚刚高大男星那副得意的嘴脸，他就气的跳脚，心里暗暗诅咒那人是个三秒男，原本还算隽秀的脸因为嫉妒和恨怒而变得丑陋，脸色青黑青黑的。 骂了好一通的李甸这才消气了些，他警醒过来，赶忙四处打量，发现并没有人听到他的唾骂，松了口气。要是有人把他的话原封不动传给陈董，或者更有甚者添油加醋，那他的演艺事业可就星“沉”大海了，怎么捞都捞不上来的那种。 此时已经入秋了，一阵凉风吹过，李甸打了个寒战。他觉得路边的灯似乎比之前昏暗了些，而之前泳池边上能照的老远的高杆灯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关掉了，只剩下池底照明灯的幽幽冷光。 心里吐槽了一句，这点电费都要省吗？果然越有钱越吝啬。李甸手忙脚乱地披上了西装，朝自己的房屋赶去。 李甸的房子在北边，而酒店最好的别墅都在南边，享受着最好的采光。毕竟是个小明星，能来参加这次的发布会已经很不错了，本来指望说攀上高枝儿一飞冲天的，谁让自己老爹的基因不争气呢！ 从南栋到北栋，必然要经过别墅区中心的那片大泳池，由于空出了一大片矮地的缘故，风几乎都往这儿灌，西装外套被吹的直翻，呼呼的风声缭绕在耳边，仿佛夜行者的悲鸣。 李甸加快了脚步，路过泳池边时，他伸长脖子往里瞧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人还没回去的，能做个伴儿也好，这酒店住的时候爽快，走起来是真累啊。 而且今天的夜莫名的黑，说实在的，他心里有些害怕。 不过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李甸心里欢呼一声，朝泳池那边奔去，他看到在高高的跳水台上，有一个人影正在慢慢地往上爬。 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有人会在凌晨一两点练跳水，但是李甸还是选择了上去打个招呼，性格怪点儿没关系，只不过一同走个路而已。 站在泳池边，李甸看着那人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最高处，站在台边调整好位置后，从高台处直挺挺地跳了下来。 “什么啊，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就是直接跳啊……”李甸嘀咕了一句往台边去，大声喊道，“诶，那位兄台！” 人影没入水中，他却停了下来，维持着走路的姿势，两只眼睛瞪的巨大，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水面。 怎么会这样…… 忽然间，一片黑影从清澈的水中蔓延了开来，向岸边的李甸冲了过来！黑影的边缘并未有什么手脚划水的模样，速度却比李甸看过的任何游泳健将都要快！ 他这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可腿却已经软了，只能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周身也越来越冷。 绝望爬上了这位小男星的脸，水里的黑影犹如一片不会散去的墨，爬上了岸边，贴上了他的脚踝，渐渐向上爬去，将人彻底吞噬。李甸最后的意识，便只有一片昏黑之中，自己的骨头发出的咔咔声…… 黑红色的血液流入泳池边缘那设计好的水沟篦子之中，伴随着风吹动水面的响声，尽数沉寂于午夜的黑暗…… 跳水台底下，黑色的人影再一次抓住了楼梯的扶手，看不见任何实物，只有漆黑颜色的脚踩着台阶，缓缓向上爬去，楼梯的边缘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弯弯曲曲的，鲜红色的痕迹。 程旻突然醒了。 满脑袋都是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被子分外沉重，好像一道枷锁似的压在自己胸口似的。 程旻将被子一掀，从床上爬起来去吹冷风。明明上半夜那么冷，怎么现在反倒热出汗来了。 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程旻手指抓着领口往里扇风，半开的窗户把夜风挤压出呜呜声，倒是还真挺凉快。 “那是什么东西？”程旻蹙起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他站在窗边向外看，就见远处的游泳池里似乎有一个人？ 他贴近了玻璃，手指擦了擦呼吸打出来的水雾，就见那公共泳池里有一个人影，缓缓地爬上了岸，再走到跳水台上，跟个铁桩似的垂直下落。 程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一边盯着那人影机械地爬到岸上，走上跳台，又重复地坠落，一边绞尽脑汁回忆着以前所看过的跳水比赛。 “去掉一个最高峰，去掉一个最低分……”程旻嘀咕模仿着播音员的语气，“分数……转体动作，还有……” 水花！ 那人影从高台上跳下来，竟然没有一丝水花，就那么穿透了水面，仿佛只是一个虚影。 程旻咽了咽嗓子，手艰难地抬起，抓住了窗帘的一角，往里扯了扯，却根本扯不动，他这才想起这窗帘是电动的，急忙就想找遥控器。 可窗外那机械重复着的人影突然变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漆黑的影子站在了岸边，双手低垂，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程旻知道，他就是在看自己！ 因为周围的空气太冷了…… 小声骂了句该死，程旻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关闭键，可那人影却又动了，只见他趴在了用来围住泳池的铁栅栏上，一颗明显比缝隙宽的脑袋，就那么从两条铁杆中挤了出来，脖子伸长到诡异的程度，似乎就想要朝自己这边爬来！ 程旻这下是真的毛了，身前的窗帘从两侧缓缓地合上，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听的他头皮发麻，连枕头被子都来不及拿，直接就往门外冲。 诡异的黑影终于被闭合的窗帘布完全给遮挡在了后面，程旻也顺利地冲出了门外，还好房间都在二楼，俞方旭就住他斜对面。 笃笃……笃…… 程旻眼球缓缓转过去，就见走廊的尽头里，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那里！ 是一个直到他大腿根地孩子…… 程旻立刻就想起了秦瑶所说的，那个镜子里的小人影，虽然之前没有亲眼见到，可现在身边这个黑影身上散发出的死气和浓浓的邪恶，和秦瑶所描绘的一模一样。 原本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喷了香薰的地毯上，渐渐浮起一股血沫子的味道，毒蛇似的钻进程旻的鼻腔里，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不远处，那黑色的小孩儿缓缓地，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走了过来，而且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程旻觉得，他应该是饿了…… 此时的程旻和当初的秦瑶一样，根本就动不了，阴冷渐渐的爬上了四肢，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在廊壁的暖灯光下，看上去依旧和死人一般无二！他只能看着黑色小孩儿把手臂缓缓抬高，跟玩弄猎物似的慢慢凑近…… “小旻！” 从房间里倾泻而出的灯光将程旻照的眯起眼睛，身上那刺骨的冰凉转瞬间便融化地一干二净，程旻身子一软，就栽了下去。 俞方旭一把将人劳进怀里，程旻身上的温度让他吓了一跳，他看了看湿了的掌心——尽是程旻身上融化的冰渣——一刻也不敢耽搁，戒备的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走廊，将程旻直接打横抱起，一脚将门踢上，向房内走去。 看着怀里直打哆嗦的程旻，俞方旭又恨又悔，自己当时就应强势点留在程旻房里，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把人塞进还留有体温的被窝里，俞方旭将房间里的暖气打开，钻进被窝里把人抱的紧紧的，好不容易将程旻捂出一身汗来。 “小旻。”俞方旭轻轻喊了他一声。 程旻脑袋动了动，一把抓住俞方旭的胳膊，指甲都嵌入肉里。 “没事了，没事了。”俞方旭忍着疼，轻轻安抚程旻的情绪，心说这位面碎片也太那啥了，程旻最怕鬼，结果两次都偏偏是这一类的，这次还偏偏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眼皮子分外沉重，程旻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睁开，就见俞方旭正满心满眼都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好看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俞方旭将被子掖实了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他此时一点逗程旻放松的心思都没有，只想让他平安无事，“冷吗，还是很难受，要不要……” “原来我还没死。”程旻缓缓收回手，靠在俞方旭怀里，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为自己渐渐驱散骨髓里透入的凉意。 俞方旭感受着自己脸侧手掌的余温，轻轻笑了：“你当然没死，别胡说八道。” 程旻已经舒服多了，身体渐渐热起来，不过刚刚那小孩带来的诡谲刺冷的压抑感让他心里仍有余悸。 暧昧就暧昧吧，反正自己和俞方旭什么没做过，还怕抱着么……程旻勾了勾嘴角。 “睡觉？”俞方旭问了句。 见程旻点点头，他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程旻的后背，让程旻的脑袋靠在枕头最柔软的地方。 鼻子动了动，枕头上满是俞方旭的味道，让程旻莫名地安心。 缓缓从背后抽离的手臂，被程旻的手肘一把夹住，力道大的手臂动弹不得，俞方旭微愕，程旻却依旧闭着眼睛。 勾起嘴角，俞方旭凑到程旻耳边，看着那微红的耳根和已经复现红润的脸颊，他吐了一口气：“老公陪你，乖乖睡觉。” “你放屁……”跟蚊子叫似的反驳声，一点点威慑力都没有。 ☆、蜿河酒店（18） “卧槽！你也遇到了？！”秦瑶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 “你冷静，冷静。”程旻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昨天后半夜他基本没怎么睡好，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体很冷，本能地就往暖的地方钻，结果今天早上，就发现自己整个人缩在俞方旭怀里。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还稍微比他壮实高大一些。一想起早上那个诡异的场景，程旻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恢复了女装的俞方旭依旧打扮的像朵大王花，端着杯酸奶送烤吐司。他其实睡的也不饱，毕竟怀里有一个人在那左钻右钻的，钻的他心底里痒痒。不过虽然睡眠质量不高，但是他心里爽的不得了，哪还会觉得累。 程旻无奈地看了眼洋洋得意的俞方旭，拍了拍额头，昨晚究竟怎么想的，居然主动不放他走……肯定是被那鬼小孩下降头了。 “我确实看到了那个鬼小孩，但是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在镜子里看到的。”程旻向好奇又忧心的秦瑶解释道，“而且他也没有碰到我。” “那鬼小孩究竟是什么人？”秦瑶苦恼地思索着，突然间想起了在之前那个诡异的童话城堡里的事情，一拍桌子，“肯定是那本日记！” 周围进餐的众人都将目光投过来，厌恶的，疑惑的，好奇的…… 秦瑶尴尬地僵直身子，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估计要被人认为是没文化的暴发户了…… “我觉得也像。”张子邙点头道，“迄今为止能够和小孩子联系上的，只有那本日记了。” 正在这时，一条劲爆的消息传了过来——死人了！ 餐厅里众人一片哗然，有八卦的直接上去询问，就听那传八卦的人一边哆嗦着说是一个小男星，死在了泳池边，一边撑着身边的椅背，两条腿都软了。 泳池边？ 程旻诧异，想上去问问，可那人却直接朝卫生间冲了过去，被撞开的门缓缓合上，里头隐约传来呕吐的声音。 俞方旭将杯子里见底的酸奶喝掉，抹了抹嘴，问程旻：“拍吗，去看看？” “去。”程旻道，大白天的，太阳还这么大，怕什么。 俞方旭站起身，肩膀便是一重，他回头就见张子邙正侧身挡着后头的视线，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俞方旭顺着看过去，就见另一张餐桌上，刘斌将碟子里的牛肉丸狼吞虎咽了下去，嘴都来不及擦就往外跑，而他的同伴——那成熟男人——的背影正消失在餐厅的门口。 “我说么，既不见他们和别人谈生意，也不见对那些小明星有什么兴趣。”秦瑶看了眼脚步匆忙的刘斌，又专注地吃起炸鸡来。 身材娇小的冰山萝莉将食欲甚好的壮实大叔直接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往餐厅外拖：“不准吃了，这两天吃的太多了，今晚吃素。” 秦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 泳池边已经聚集了一拨人，好大一部分都撑着栏杆在呕吐，乌七八糟什么颜色的东西都有，泳池边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似乎不是胃酸的味道，而是……血腥气。 还有一部分人站着，但是脸色都不太对劲，青黑青黑的，一双双眼睛都瞪的老大，眼珠子都凝固了，程旻挤进人群里，一看那场景，也是忍不住一阵反胃，心里庆幸自己早上没什么胃口，否则现在八成已经蹲在一旁狂吐不止了。 只见泳池的边上，有一个球。 一个人肉做成的球。 白森森的骨头不止被谁全都抽了出来，仍在草垛里散了一地，而头骨则是被故意地放在了肉球上，空洞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众人，一大片黑黢黢的苍蝇停在上头， “什么东西啊？” 程旻转身，一把按住秦瑶的双肩把人往外推，他刚刚吃了那么多肉，现在再看这样的场景，肯定吐的比谁都惨。 “什么啊？！”秦瑶急了，“让我看看。” “别去。”程旻阻止他，“死人了，一会儿和你说。” 俞方旭也看清了那令人作呕的肉球，他转头发现，比自己一行人先到，正蹲在一边捂着嘴，脸色明显不对劲的刘斌，上前拍了拍他，道：“兄弟，没事儿吧。” 刘斌看了眼一身连衣裙的俞方旭，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某处看，那地方藏着的他自己也有东西，让刘斌一想起来就打寒战。 俞方旭冷笑了一下，面容和善地开口，对临在呕吐边缘的刘斌说道：“诶，我听说啊，做牛肉丸之前，要把那肉反复捶打，然后做出来的牛肉丸才够圆，够有弹性，那样的牛肉丸，吃起来才……哦哟！” 程旻就见俞方旭跟兔子似的跳了起来，落回了自己身边，蹲在地上直敲地板，指着狂吐不止的刘斌道：“诶你注意点啊，保护环境从我做起，你施肥也不是这个方法吧。” 或许是刘斌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夸张，刚刚那群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人，又纷纷加入了反胃大军之中，一时间，原本装修精致的泳池充斥着让人难受的声音。 “走！” 程旻耳边响起张子邙的声音，他一把抓住身边还在和刘斌瞎扯的俞方旭，脚步飞快，跟带着秦瑶的张子邙一起直接往泳池外冲了出去。 身后的人群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秦瑶回头看了一眼，被那场景震出了一句脏话。 “怎么回事？”程旻问道。 秦瑶和众人疯狂地往外跑，挤出一句：“先逃命，活下来再说！” 冲出了泳池外，众人才能歇一口气，可程旻看到那里面的场景，差点拔腿就跑。 刚刚的肉球里，钻出了一条碗口粗的大蛇，浑身的鳞片都是漆黑的，一双墨绿色的蛇目里满是冷光，此时正扭动着蛇躯大开杀戒，被它咬到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幸免。那蛇又不吃人，只是把人高高地抛起，再任其砸在地面上，摔成鲜红的肉泥。 倏然间，那蛇盯上了泳池外的众人，几人便想继续逃跑，可没料到，那蛇变成了一片黑雾，就好像特效电影里的恶灵一般，夹杂着浓烈的邪恶感，从空中掠了过来。 “颢颢！”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直接挡在了张子邙的身后，那黑雾不偏不倚全部撞在了那位小明星身上。 颢颢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黑雾也随即消失不见。 张子邙让秦瑶在这等着，自己则是快步过去，将颢颢抱了起来。 “你放开他！你这个小妖精，居然敢勾引我儿子！”陈董事长冲了过来，愤怒又疯狂地咆哮着，张子邙冷冷地看她一眼，女人被如刀般的冰冷目光给震了震，她什么人都见过，再邪恶的事情也都知道，可张子邙这种几近没有感情的眼神，让她实在有些心悸。 见女人不再聒噪，张子邙也没有浪费时间，抬手搭上了颢颢的颈脉，感受了一下，眉头一皱。 “是你害了他！你害了我儿子！”陈董事长一把将儿子抢了过去，眼泪直淌，控诉地看着张子邙。 张子邙冷冷地道：“你儿子没事。” 陈董事长愕然，也不又哭又喊了，她看着张子邙：“你说真的？” “你自己探他的呼吸。”张子邙面无表情，看着泪眼婆娑的女董事长，“还有，是他主动为我挡的，不是我要求的。我心里很感谢他，但是你并不能因此而说是我害了他，希望你能搞清楚。” “颢颢？颢颢？”陈董事长晃了晃儿子，也不知她听没听清楚张子邙的话，表情焦心灼肺，哪还有流连于男星丛中时的那种妩媚。 跟上来的程旻三人就见那小明星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问道：“妈妈，姐姐她……” “她没事。”陈董事长显然还是迁怒着张子邙，不太冷静地打断了儿子的问话，随即又换了温柔的语气，“妈妈带你回去，找王医生看看，好不好？” 颢颢的小脑袋转了过来，看到了不远处的张子邙，笑了笑：“姐姐，我终于……保护你了……” 虽然这剧情很感动，可是程旻总觉得……戏剧性太强了点儿…… “妈妈带你回去。”陈董事长说了一句，抱着儿子往回走，那些黑衣保镖这才刚刚赶来，看着躺在老板怀里的少公子，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回去我再收拾你们，说了多少遍，看住小少爷，你们呢？在我这里是吃白饭的吗！”陈董事长对着儿子是好母亲，对员工可就是另一个态度了，把那一帮子一米九级的保镖骂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着脑袋和鹌鹑似的。 “等等。”张子邙突然出声。 陈董事长偏过头，冷声道：“你还想干什么！” 张子邙走了上去，伸手摸了摸颢颢的额头，道：“谢谢你，但是以后，我还是希望你先保护好自己。” 陈董事长抬眼看了看张子邙，表情似乎没那么严肃了。 张子邙说罢，和那位因担心儿子而失控的女强人道：“如果你不想你儿子以后再出现这样的状况，就别让他拍这些过于早熟的电视剧。希望你这个做母亲的能够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的赚钱工具。” 秦瑶被张子邙拉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陈董事长，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清脸色，一旁站了两排保镖，低着头等待吩咐。 “你今天说了好多话哦。”秦瑶捏了捏张子邙的手，岔开话题道。 只因为张子邙的脸色不是太好，拉着自己便往住处冲，似乎……有些生气？ 程旻和俞方旭跟在后头，也感觉到了张子邙情绪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张子邙这是这么了？ 俞方旭摇了摇头——让秦瑶去问吧。 大企业就是大企业，泳池那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从边缘的栏杆到岸边的地砖，全都洁净如新，程旻站在自己房间里的窗口处，看着那公共泳池墙壁的水管里，涌出大股大股的清水，把放干的池子渐渐装满。 只是估计再也没有人愿意去了吧…… 隔壁房间里。 “你怎么了？”秦瑶坐在张子邙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抱住了。 张子邙淡淡地道：“没事。” “唔……”秦瑶沉吟了一会，没说话，静静地和张子邙靠在一起。 半晌静寂，张子邙的声音飘来：“你不问？” “你想说自然会说的。”秦瑶笑了笑，“干嘛要强迫你，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的。” “……嗯。”张子邙点点头，“以后告诉你。” “好！”秦瑶低头看了看比自己小一圈的张子邙，突然笑了起来，“你现在好小一只哦。”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幽暗漠然的眼睛。 秦瑶心虚地转开头，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回去你就知道什么叫大了。”张子邙幽幽地来了一句。 秦瑶哦了一声，小声嘀咕：“那我好不容易比你高大一次，得意一下怎么了。回去之后你还不是高我大半个头……” 张子邙心底暗暗叹气，这家伙还是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 夜晚就像黑色的幕布一般降临，把天空遮蔽起来，平时分外热闹的酒店，此刻安静的犹如毫无人烟一般，不知这夜色笼罩下的蜿河酒店，是否又会成为谁的死亡颂唱之地呢？ ☆、蜿河酒店（19） 程旻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空无一人的泳池。 幽蓝色的水面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涟漪，周围的树木被吹的晃晃悠悠，绿叶拍打间发出沙沙的响声，水底的圆灯显得那么孤独，寂寞地履行自己的义务，将池水照亮。 “小旻，睡觉了。”俞方旭靠在床头，拍了拍身边的软垫。 程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满面愁容地想，这家伙还真是心大，现在还想着睡觉。 “早睡早起身体好么。”俞方旭道，“白天你都把酒店上上下下逛遍了，不还是没找到线索么，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找位面碎片。” 程旻靠在窗沿上，道：“所以我才想晚上去看看。白天找不到线索，十有□□是隐藏起来了。” “可是晚上去你不怕吗？”俞方旭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程旻。 程旻不知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明明知道自己怕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问…… “嘿嘿。”俞方旭从床上爬下来，穿着一条沙滩裤靠近，试探着抱住了程旻，见他没反抗，心里更是喜悦，在那软软的耳朵边道，“想我陪你去啊？” “不想！”程旻撇开头，挠了挠发痒的耳根子，不知道这人什么毛病，就喜欢对着耳朵吹气。 俞方旭“喔”了一声，用女孩子的声音说道：“那小旻陪我去外面看看好不好，人家一个女孩子害怕嘛……” “要去就去，别撒娇！”程旻推开他，坐到床上开始换鞋。 程旻看了看走廊另一侧紧闭的房门，问道：“要叫瑶子他俩吗？” “我们先去一趟吧，不一定要真有什么收获，先探探情况也好。”俞方旭一边拉着程旻往外走，一边心道：把他俩都喊上，这二人世界不是又吹了？ 程旻看了眼素面朝天的俞方旭，心说这家伙好好一张脸干嘛画的花里胡哨的，怪不得颢颢都嫌弃他。 说起那位霸道总裁俯身的小明星，下午陈董事长派了个保镖过来给张子邙传话，说颢颢已经醒了，医生说什么事儿都没有。 而且那保镖还神秘兮兮地拉着张子邙到一边说了句悄悄话，一边说还一边戒备地看着秦瑶，好像如临大敌似的。 保镖前脚一走，秦瑶后脚就把那话给问出来了。 “我们少爷说，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被拒绝的滋味呢，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秦瑶听后差点被手里的汽水呛死。 不过人没事，总归是好的，即使中二了点儿。 而且保镖还给了众人一条信息，就是那个变成了肉球的死者，就是昨天晚上端着香槟和陈董事长调情的那位明星，本来他和另一位高大男星一起去了陈董事长住的别墅，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一个人出来了，而且心情似乎不太好。 只不过程旻到现在也没想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样，咱们去哪儿？”站在院子里向外看了看，俞方旭问道。 程旻想去泳池的，但是那里已经被封了起来，陈董事长还派私人飞机去请了个什么高僧还是道士的，在那儿做了一天的法事。 “要不……”程旻正想着干脆就去泳池那边远远地看一眼，可却被楼上传来的尖叫声打断了。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冲上楼，和从房间里出来的张子邙刚好碰上。 “你们分房睡的？”程旻张大了嘴。 张子邙满头疑惑：“不然呢？” “别说了赶紧去看看。”俞方旭冲上前，将门一下推开，就见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床上一大团被子，正颤抖着。 张子邙面沉似水，但还是冷静地抓住了被角，用力一扯。 秦瑶缩在被子里，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事儿。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子邙连忙把人抱住，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东西？” 秦瑶看清了来人，这才冷静了些，他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刚刚那个小孩又来了！” “我靠，这房子不能住了！”程旻忍不住骂了一句，昨天是自己今天是秦瑶，下一次不知道又是谁！还有自己两个人命比较硬，否则不和那个小明星一样死无全尸？ “他对你做什么没有？”张子邙检查着秦瑶的身体，道。 秦瑶摇了摇头，眼神飘到旁边一处，有些犹豫地说道：“他……好像进去了。” “厕所？”程旻看了眼房间门左侧的卫生间大门，“那小鬼进厕所干什么？” 秦瑶摇了摇头：“不知道。” 张子邙拍了拍秦瑶的肩膀，给俞方旭两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站了起来，朝卫生间门口走去。 秦瑶立刻就紧张起来，却被程旻按住：嘘！ 俞方旭也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跟在张子邙后头，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搭把手。 握上冰冷的铜制把手，张子邙将带着水汽的沉重木门缓缓推开，卫生间里的灯全都亮着，一丝黑暗也没有。洗手台上也整整齐齐的，只有一副秦瑶用过的洗漱用品，放在漱口的杯子里。 “什么都没有。”俞方旭回头道。 秦瑶爬下床，蹬蹬瞪地跑过去看，“不可能啊，他明明就直接穿过门跑进去了，我看见的。” 穿过门三个字让程旻后背一凉，连忙也走了过去，这种情况下还是跟紧大部队的比较好。 “奇怪……没理由看错啊。”秦瑶有些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张子邙将浴室门关上，道：“他是鬼，又不是人，进了浴室就消失了又有什么奇怪，你不一定是看错了。” 程旻觉得张子邙还不如不安慰秦瑶的好…… “你刚刚在做什么，怎么就把那小鬼招来了，仔细说一下。”俞方旭对余悸尚在的秦瑶道。 秦瑶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 刚刚秦瑶觉得有些冷，便爬起来去关窗户，恰好看到了远处空荡荡的泳池，便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小鬼黑影，被撕碎成肉泥的男明星，游泳池，还有最关键也是他一直担忧的一点——蛇。 白天的那条巨蛇让他的确是吃了一惊，这酒店里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蛇，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那条蛇差点伤到了张子邙，这是让秦瑶最紧张的。 脑袋里一团纷乱，秦瑶抓了抓头发，觉得还是先睡一觉比较好，明天早上起来，众人聚在一起理清思路，再决定怎么行动，这样比较有效率些。 可他一回头，便见到了那个小孩子的黑影。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跑进卫生间里去了。”秦瑶思索着，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那小孩子好像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法？”程旻问道。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张子邙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是不是……他身上有几圈黑色的锁链？” “没错，你怎么知道！”秦瑶意外地看着张子邙，可对方却没有看着自己。 程旻和俞方旭也很奇怪，张子邙怎么盯着自己两个人看，还是说，他看的，是自己的后面！ “哈哈哈……” 房间里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的笑声让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伴随着东西砸在地上“啪”的一声，俞方旭和程旻刚好转过身去，就见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地化成了一缕浓烟，从打开的窗户散了出去。 而地摊上，摊着一张完整的人皮！ 程旻也理解了秦瑶所说的不同在什么地方，和他那天见到的相比，刚刚那个小鬼影身上，套着三圈黑色的锁链，诡异的符文流转着，就好像来自地狱的诅咒一般，散发着浓浓的阴冷之气。 地面上的人皮还夹杂着血肉和黄色的的脂肪，散发着浓浓的腥味，熏得几人呼吸不过来，程旻连忙将大门打开，穿堂风呼呼吹过，方才让那血腥味散了一些。 “又死了一个……”俞方旭脸色极差地喃喃道。 那是一张女人的皮，看这情况，显然是刚刚剥下来没多久的，那小鬼或许是把它当成了“礼物”，送给房间里的众人；又或许是一种预示……谁又知道呢？ “这里不能住了。”程旻果断地道，“赶紧收拾东西，千万不要单独行动，换一栋楼。” 偌大一片别墅区，起码四五百栋楼，只有他们这一栋每天都见道妖魔鬼怪的，说这里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谁信啊！ 秦瑶看了眼时间：“可是已经十一点了，不是说大堂没人么，怎么换？” “宁可睡大堂也别睡这儿啊。”程旻道。 “别犹豫了，抓紧时间。”张子邙也赞同先搬离的建议，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明了，但是已经出了这么多的事儿，而且几乎桩桩件件都冲着自己一行人来的，决不能坐以待毙。 秦瑶点点头，恐惧地看了眼地上的人皮，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也是，说不定换一栋楼住，那小鬼就找不到了呢，呵呵……” 他自己都不信。 张子邙等秦瑶打包好了行李，就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程旻和俞方旭也快手快脚地捡好了东西，将整栋别墅能开的灯全都打亮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总归是个心理安慰。 凌晨一点的蜿河酒店顶层，两男两女正快速地飞奔着，不知道是对酒店的设施太过自信还是什么，这蜿河酒店根本就没有步行的楼梯。 各种恐怖电影里，闹鬼时坐电梯的角色，基本都是炮灰…… 不过四人的运气还好，没有出现什么灯光闪烁，电梯门开了又关的现象，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写着阿拉伯数字四的钮键被成功地按亮了。 微微的失重感传来，电梯开始缓缓地下行，数字五变成了四。 又变成了三！ 而侧面的一排按钮上，原本亮着橙光的“4”，已经黯淡了下去。 二，一…… 滑轮摩擦轨道的声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外头站着一个人！ ☆、蜿河酒店（20） “几位贵客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几位的吗？”迎宾小姐礼貌地笑着，问道。 俞方旭道：“我们想换一间房。” “不好意思，四楼的大堂只在晚上十一点前开放，几位要是想更改入住的楼栋，需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钟哦。”迎宾小姐耐心地道。 “我知道！”程旻和她打商量，“但是我们情况很紧急，能不能通融一下。” 迎宾小姐顿了顿，脸上笑容不减：“不好意思，四楼的大堂只在晚上十一点前开放，几位要是想更改入住的楼栋，需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钟哦。” 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面前的迎宾小姐脸上画着工作装，鲜红欲滴的嘴唇，白皙光滑的皮肤，又长又翘的浓密睫毛。 “不好意思，四楼的大堂只在晚上十一点前开放，几位要是想更改入住的楼栋，需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钟哦。”迎宾小姐又说了一句。 连语调都一模一样。 “那我们先换房间，明早再改可以吗？”俞方旭调整呼吸，尽量镇定地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四楼的大堂只在晚上十一点前开放，几位要是想更改入住的楼栋，需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钟哦。” 看着像重复相同话语的迎宾小姐，程旻只觉得背心发冷，那迎宾的脸越看越像一张假面，从表情神态到语气和说话时嘴巴的张合，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就好像只是在执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 “赶紧走。”程旻戳了戳俞方旭的后背。 俞方旭清了清嗓子：“那不打扰了。” 迎宾小姐面带微笑地看着电梯门逐渐闭合，缓缓说道： “不好意思，四楼的大堂只在晚上十一点前开放，几位要是想更改入住的楼栋，需要等到明天早上六点钟哦。” “怎么办！？”秦瑶焦急地问了一句，大堂没开，一楼又这么诡异，顶层更加不能回去。 程旻不死心地道：“再试试，四楼。” 俞方旭将“4”重新按亮，电梯再次开始上升，却在二楼停了下来。 健壮如牛的一名黑衣保镖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牙签，跟混社会的大佬似的，估计是刚吃完饭。 那保镖说了句“先生小姐晚好”后，转身想要按电梯，手指却停住了。 程旻立刻紧张起来。 只见那保镖缓缓转过头，墨镜反射着电梯顶上照下来的灯光，显得有些凌厉：“几位是想去哪里？” “啊？”俞方旭眨眨眼，侧过身一看，捂着嘴惊呼起来，“哎呀，亲爱的，咱们按错了。” 程旻也装作意外地看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责备道：“粗心大意，说了你多少次了。” “亲爱的对不起，人家……人家一时疏忽忘了嘛。”俞方旭委屈地道歉，对一旁的保镖道，“大哥，能不能帮我们按一下五楼。” 保镖似乎是看了几人一眼，不知道信了没有，但还是抬起手将“5”按了下去。 众人内心亦是起疑，为什么这个保镖看到他们按了四楼的按钮，会显得那么的戒备，难不成四楼大堂不止是那么简单，里面还藏了别的秘密？ 电梯不出意外地越过了四层，直接上到了顶楼，保镖侧身站在电梯一侧，伸手道：“请。” 秦瑶和张子邙先走了出去，俞方旭则是娇滴滴地说了声谢谢，一双美目暗送秋波地看了眼保镖，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往前走。 “哎呀！” 鲜红的裙摆被鞋跟踩住，俞方旭身子一滑，就摔倒了程旻身上，张子邙和秦瑶连忙回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旻和他对了个眼神，立刻明白过来，毫不客气地把人一推，拍了拍自己的领口：“滚！老子养你供你，你倒好，到处乱搞，啊？！” 俞方旭娇弱地向后摔去，保镖急忙伸出手，却又不敢扶，俞方旭见势直接扑到了保镖怀里，一把搂住了保镖的腰，痛苦地哀叫一声：“啊……人家扭到脚了。” 程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电梯。 “不要！”俞方旭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从后头抱住程旻，哭的又惨又凄凉，“我错了……亲爱的……呜呜……你不要扔下我！” “我叫你滚！”程旻掰开俞方旭发白的手指，把人一推，指着保镖道，“你不是喜欢外面的男人吗，那你去啊！别来脏了老子的床！” 张子邙则是故作惋惜地看了眼电梯里一身红裙的俞方旭，好像她的确是个背着丈夫出去偷吃的坏女人一般，摇了摇头，拉着秦瑶跟着程旻离开了。 “呜呜呜……” 保镖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怀里嘤嘤痛哭的俞方旭，自己的领带都被眼泪打湿了，他撇开脑袋，免得被俞方旭身上甜甜的香水味熏晕了头，可刚刚程旻的话又让他心里生出了些不干净。 既然是个人尽可夫的，为何自己不能尝尝鲜呢？ “小姐，您……” 俞方旭满眼泪花地抬起头，一爽无辜的眼睛眨了眨，嘟着嘴角，“大哥，你也信我是个坏人吗？” 没化妆的脸显得分外清纯可人，保镖心里那个骚动啊，他尝试着摸了摸怀里那女孩的后背，手掌不老实地向下滑，俞方旭很是配合地嘤了一声，嗔怪地看着保镖。 “大哥你送我回去吧？” 保镖迷离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把人吃到手后，该怎么和自己的弟兄们炫耀。 另一头。 “小旻！”秦瑶回头，发现已经看不见俞方旭的身影了，急着想要问问。 程旻也回头看了一眼，拐进另一条岔路，对两人招招手：“赶紧，我们回去。” 秦瑶惊愕，和张子邙快步追上程旻身边，大惑不解：“什么？” 程旻从胸口里掏出一张蓝色的卡片，晃了晃：“这个应该是通行证，我估计只有拿着这张卡，电梯才能在晚上十一点之后通往四楼。” “你什么时候弄到手的？”秦瑶伸手接过，将那张磁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发现卡片上也印有那“永恒之蛇”乌洛波洛斯的图案。 张子邙淡淡地看了程旻一眼：“配合很好。” 程旻浅笑了一下，十分着急地寻找着方向往回赶，他不知道俞方旭那边的状况如何，那保镖状的和公牛一般，真不知俞方旭是不是他对手，所以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 另一头，俞方旭踢了踢和死鱼一样的保镖一脚，撇嘴：“没意思，根本不经打。” 他从路边找了块砖，握在手里，看着地上晕过去的保镖，准备等他醒来后再来一下。 看着月色，俞方旭心想：我家小旻笑起来比你好看多了。 月亮：？ 程旻冲进电梯后，便伸手四处摸索起来，最后在楼层的按钮底下，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手指往里按了按，才发现那里有个压簧的设计，用力按下后，那处向下翻开一片凹陷的空间，里头有一部刷卡机。 蓝色磁卡贴上去，机器发出了“滴”一声，一排按钮中的“4”自动地亮了，电梯缓缓向下移动，约十秒钟后，电梯终于顺利地停在了四楼！ 大堂里，白天那气派辉煌的金色灯光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的蓝色，而且大堂里的设施也变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一样了！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原本空旷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张接连一张的试验台，上面摆满了试管，烧杯和试剂瓶。两侧豪华大拱门的门柱也变成了一个巨型的“衣柜”，打开了一扇“门”。那柱子里头竟然藏着巨大的培养舱，里头各种各样的巨蛇正沉睡着，身上插满了金属软管！ 大堂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井状的圆形培养机，上面不知道装了多少支巨大的试管，里头不断地往外飘白雾，似乎是有什么降温的物质所导致。 这哪里是酒店的大堂，简直就是巨型的实验室！ 张子邙的手臂突然被秦瑶抓住晃了晃，就见他捂着嘴，手一直往某处指去。张子邙回头一看，也是忍不住一惊。 右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皮！ 有的已经干了，显得有些粗糙；有的则是还新鲜的很，依稀可以看见黏连的肌肉，但是血水都已经被洗干净了，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刺鼻难闻。 程旻自然也看到了，他震惊之余用嘴型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秦瑶瞪大眼睛，用手写了个问号 张子邙突然抬手，抓住了两人的肩膀，带着程旻和秦瑶躲在了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 空旷的大堂里渐渐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三人从柱子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外一看，就见一身旗袍的陈董正面色严峻地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笃笃笃的敲击声。 而她身后，一团白影正晃晃悠悠地飘荡着，程旻一开始还吃了一惊，在想这女人难不成和鬼混混在一起？可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那是个人，只不过一身白大褂，在幽暗的蓝光里看不太清。 只不过，那人的脸，和鬼也差不了多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已经要接近尾声啦_(:з」∠)_ ☆、蜿河酒店（21） 那张脸就好像被人用刀划过一般，五官塌陷弯曲，脸上布满了虬结的刀疤，一只眼睛萎缩了，另一只则是充满了鹰鹫一般的残忍，皮肤又老又皱，和沙漠里的枯树皮似的，而且他半边脸还带着一章惨白色的鬼面具，面具的眼睛处，一道鲜红的血痕缓缓流下。 “陈董……” 那鬼面人一说话，程旻便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觉得喉咙发疼。 声音好难听，像用指甲去刮生锈的破锣一般。 “行了。”陈董粗鲁地打断了鬼面人的话，从身边抽起一根试管看了看，不满地道，“我给你这么多资金，就是为了让你培育出最好的蛇种，可你看看，你交给我的答卷是什么样的？每条蛇只能杀一个人，那不就是一次性用品吗？” “抱歉，陈董……测试正处于平台期，因此进程慢了些。”鬼面人弓着腰，面目狰狞扭曲地回答道，“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 “没有时间了！”陈董将手里的试管直接砸到了地面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堂之中，那鬼面人心疼地看着地面，眼里流露出不舍。 程旻眯起眼睛一看，头皮就是一麻。 只见那地面溅开的培养液中，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蛇正躺在那里，发育还不完全，身上的鳞片有些稀疏，就好像刚被剥了皮一般，通体鲜红色，不一会儿就僵了，皱缩成一团。 张子邙默默地挡住秦瑶的眼睛。 秦瑶不满，把他的手挪开。 “这样的垃圾，有什么好心疼的。”陈董事长，一拍试验台，“等你做出了好的蛇种，我可以给你大把的钞票，到时候你便可以做出更好的试验品了！行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继续试！”她看了看表，又道，“现在都快三点了，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门营业了。发布会还有不到三天，你要是做不出好的蛇种，那我不是白把这么多人集中在这里了？” 躲在柱子后头的三人对视了一眼——这女董事长打算对这次的嘉宾下手？她想干什么？ 鬼面人毕恭毕敬地说了声“是”，伸手道：“请陈董先进去等候，我挑选好样本就来。” 陈董皱着眉头“嗯”了一声，向不远处的一道小门走去。 鬼面人显然对她很是惧怕和敬畏，一直等到陈董进了门，才舒了口气，骂骂咧咧地开始在试管群中挑选。 约莫两三分钟后，那鬼面人终于从里面抽出了一只试管，培养液里清楚地可以看到一条黑色的蛇，程旻立刻想起了当时游泳池旁那肉球里钻出的巨蛇，二者就是一大一小的区别罢了！ 难道这女董事长就是弄死那小明星的罪魁祸首？ 鬼面人掏出了一部对讲机，按下按钮，冷声道：“把人带过来。” 人？什么人？ 可三人一会儿就明白了，只见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推着轮椅缓缓走出，而那轮椅上，坐的正是之前那位搂着陈董事长的高大男星！ 男星被胶带贴住了嘴，手脚都绑在了轮椅上，此时正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保镖一脸冷漠淡然，鬼面人则是仿佛没看见一般，或者说，在他的眼里，活人和小白鼠，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把他推进实验舱里去。”鬼面人拿着试管吩咐道。 男星看见了试管里的东西，几乎是目眦尽裂，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惊惧，挣扎地更厉害了，保镖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可却被鬼面人阻止了。 “打晕了，我就享受不到实验的乐趣了。”只听鬼面人这么说道。 程旻不禁觉得背脊发寒，他的乐趣，就是看着活人在挣扎之中绝望的死去吗？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保镖缓缓地放下了手，男星眼里满是绝望，他乞求地看着鬼面人和保镖，渴望得到他们的怜悯，可全然是徒劳。 等保镖几人进去之后，程旻三人又等了一会，才跟上脚步，躲在了小门的旁边。 陈董慵懒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只听她对男星道：“小家伙，你长得帅人也不错，那活儿也挺棒的，伺候的姐姐很舒服。” 男星嘴上的胶布已经被解开了，估计是为了让他说遗言吧，程旻只听到他一边低声地哭泣着，一边哀求陈董道：“陈姐，你……你放了我吧，我给你免费打工，每天晚上好好伺候你……你，你放我一命好不好？陈姐……” “嘁。”陈董将头发撩到背后，道，“昨晚不还说为了姐姐什么都愿意做吗，怎么，现在不愿意了？” 男星绝望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言辞粗鲁，诅咒狠毒。 “啪！” 保镖硕大的掌印落在男星脸上，直接把人打蒙了，嘴角处流出一道血迹，男星歪着脑袋，浑浑噩噩的。 “行了，把人放进去吧。”陈董摆了摆手，保镖便扯了绳子，将男星像只小老鼠一般抓起来，扔进了房间中央的一个透明圆柱形空间内。 那空间是密闭的，由防弹玻璃之类的材料制成，男星一边咳血一边虚弱地躺在地面上，陈董对鬼面人抬了抬下巴，后者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试管塞进了那圆柱旁边的机器内。 只见机器上的红色灯闪了两下，试管里的黑蛇渐渐活动起来，从试管口游了出去。 男星的眼睛突然睁大了，惊恐万分地看着机器的方向，由于角度问题，程旻三人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男星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从地面上爬起，又狼狈地翻了个滚，摔倒在地面上。 鬼面人咯咯咯地笑起来，孩子气地鼓起了掌，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的马戏一般。 一条墨黑色的小蛇缓缓游进了众人的视线，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昂起，鲜红的信子一吐一吐，绕着男星转了两圈。 “陈姐，陈姐！”男星撕心裂肺地咆哮着，整张脸全都变形了，大喊着求陈董事长救救她。 或许是他的叫声惹怒了黑蛇，电光火石间，只见黑影一闪，那小蛇便死死地咬住了男星的脖子。 男星长大了嘴，发出微弱的“呃呃”声，伤口处，黑色的经脉网蔓延开来，小蛇变得通体血红，缠着男星脖子的尾巴兴奋地一甩一甩。 秦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觉得分外难受。 张子邙强势地把人往身后一按，不准他再看了。 程旻心里暗骂，这女人看上去亲和力十足，没想到居然是个蛇蝎妇人，实在是狗咬皮影子——没一点儿人味儿，那男星好歹和她百年修得共枕眠了，说杀就杀不带犹豫的。 房间里响起压缩气体喷出的呲呲声，程旻定睛一看，就见那男星的身体渐渐地融化了起来！就好像冰遇到了热水，肉糜大滩大滩地往地面上坠，却不见一点血色，那由黑变红的小蛇已吃的饱饱的，慵懒地盘在一旁。 而人皮，则是平摊在了地面上，跟块地毯似的。 程旻和张子邙对视了一眼，终于知道墙壁上的人皮是从何而来的了！ “恭喜陈董，实验成功了！”鬼面人兴奋地说道。 陈董事长显然也是不敢置信，语调里都是充满了兴奋：“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鬼面人也很是喜悦地点点头：“自然不会骗您。”他伸手一指地上的人皮和小蛇道：“以往最大的问题就是蛇在袭击人类以后，会像断尾而亡的蜜蜂一般消散开来，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蛇现在还活着，说明那个问题已经解决了？”陈董事长急切地追问道。 “是的”鬼面人回答，“问题解决了。” “太好了，你等着吧，金银财宝功名利禄少不了你的！”陈董事长拍了拍鬼面人的肩膀，抱着手站在玻璃圆柱前，欣赏着自己的“伟大成果”。 鬼面人显然也很是兴奋，搓着手蹲在了小蛇旁边，一人一蛇仅有一墙之隔，可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恶之气，却别无二致，看得人心底生凉。 一旁对情况一无所知的秦瑶只能无聊地掰着手指，顺便帮二人放风，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堂，默默地数着试管的数量。 数着数着，他便乱了。这大堂实验室里的培养皿，试管，培育舱什么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一眼过去都眼花缭乱的，何况他还隔着这么远去数，根本就分不清。 秦瑶靠在墙壁上有些疲劳地搓了搓眼睛，再睁开眼时，眼瞳却瞬间放大了。 程旻和张子邙正打着手势，商量该怎么组织那疯狂的女董事长。虽然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还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想杀人！杀很都很多的人。 程旻正欲询问张子邙要不要直接冲过去，一人解决一个，然后把这实验室里的东西给毁了，袖子却被拉了一下。 他轻轻拍了拍秦瑶的手，示意他先等等，两人还有事情要处理，可秦瑶却扯得更急了，程旻的袖子几乎都要被他给揪掉。 张子邙自然还是更重视秦瑶一些，他回过头看去，眼神也凝滞了。 程旻则是专注地盯着里头的三人，秦瑶那里有张子邙就够了，他负责观察陈董那边的情况，好了解她们下一步的计划。 可两只手同时拍了拍他。 程旻皱起眉，心说什么事儿啊，能让张子邙都这么急，他回过头看去，就见三人着的墙边，不知什么时候，趴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是那个小鬼！ ☆、蜿河酒店（22） 程旻的汗毛立刻就倒了起来，连头发几乎都竖直了，那小鬼给他带来的阴影太深，他一时间没控制住，小声骂了句：“卧槽！” “谁！” 陈董事长的声音立刻就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惊诧与防备，程旻暗骂自己一声蠢货，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前有狼后有虎，三人瞬间就陷入了绝境，那鬼小孩手脚并用，跟粘在墙上似的，没有五官的大脑袋盯着三人看，浑身散发着死人的味道。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越靠越近，程旻脑门都急出汗来了，他想着要不就拼了吧，三对四，那个鬼面人似乎没什么战斗力，张子邙和自己肯定能打赢那个保镖，秦瑶对付陈董事长问题也不大，只是这小鬼难对付。 那小鬼突然动了起来，张子邙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进攻或是逃走。 可出乎三人意料的是，那小鬼竟然从他们脑袋上的墙壁爬了过去！ 鬼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门边，一下跳在了地上，门后的脚步声立刻停了下来。 程旻心说这下可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三人正好借此机会逃走。 可刚迈动步子，里头却传来了陈董事长的声音，担忧，责备又关切： “颢颢，你怎么跑出来了，妈妈不是让你留在房间里吗？” 三人心中一凛：颢颢？那个小鬼影居然是颢颢！ 那小鬼影向门内走了进去，随即陈董事长的脚步越行越远，三人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那个鬼影怎么会是那个小明星？！ 这是程旻几人不约而同的想法。 陈董事长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这一次的内容却更加的让人骨寒毛竖。 “颢颢想要那张人皮呀？好~妈妈答应你你，一会儿带回去给你做布娃娃，好不好？” 布娃娃……布娃娃！ 三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无血炼狱般的酒店大堂，回到了房间里，那保镖已经被俞方旭绑了，此时正坐在程旻那间闹鬼房间的一角，动弹不得。 “情况如何，到了四楼吗？”俞方旭见三人回来，急忙上前，打量了一下程旻他们的脸色，又不解道，“怎么了，没换成吗？连房卡都没找到？” 程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这次的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我们要抓紧时间，否则全都得死在这儿。” “怎么回事？”俞方旭领悟到事情可能有什么不对了，而且十有八九和位面碎片有关，急忙追问道，“和我说说。” 程旻将事情大致地说了，俞方旭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了眼房间墙角的保镖，咬牙道：“没想到这帮家伙冠冕堂皇的外表下，竟然做出这般勾当！” “而且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前那个房间里的日记本，居然是颢颢写的。”秦瑶沉声道，一想起那日记里写了上百页的“妈妈给我带了好多材料”，他便觉得惶惶不安，难怪那地窖里那么多尸骨，都是枉死的人啊！ 程旻回忆了一下，发现了一个疑点：“可是时间对不上啊，如果日记本是颢颢写的，那他年龄比我们都大了。” “可颢颢已经死了。”张子邙抬起头，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死掉了的孩子，长不大也不奇怪……” “那陈董事长呢？”秦瑶顺着程旻的思路往下想，“难不成她也死了？” 没人说话，但是众人心里都有一个答案：八成如此了。 所以现在的几人住在一家死人开的酒店，准备参加由两只恶鬼举办的发布会活动，而且那只小鬼……还喜欢张子邙？！ “所以刚刚颢颢是有意帮我们挡着他妈妈的吗？”秦瑶嘀咕了一句，眼睛一瞟张子邙，“连鬼都喜欢你哦。” “别顾着吃醋了，赶紧想怎么活命吧。”程旻拍了拍泡进醋缸子里的秦瑶，“我们现在连碎片的痕迹都还没找到一丝呢。” “当务之急，是要阻止陈董事长的计划。”俞方旭道，“如果让她在发布会上动手，那死伤可就不是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嗯……”程旻沉吟了一会，拍了拍俞方旭的胳膊，“喂，你去找两个帮手呗。” 俞方旭愣了一下，和程旻目光交织，立刻明白了过来，故意娇滴滴地抱着程旻的胳膊，晃了晃，嘟着嘴道：“亲爱的，你怎么舍得让人家对别的男人用美人计呢~人家只想诱惑你……” “滚啊，放开我！”程旻被他恶心的不行。 那两个帮手，自然就是刘斌和他那个伙伴了，按照他们两个的表现，八成也是时行者了，在这种危急关头，不至于说因为个人恩怨而放弃性命的。 俞方旭被程旻无情地撇开，跺着脚哼了一下，捏着嗓子道：“主人不要妲己了。” “你是坦己吧。”程旻白他一眼，这家伙肌肉比谁都结实，还妲己？ 俞方旭眼神怪异地盯着程旻：“你刚刚说坦什么？” “坦……卧槽！”程旻一脚踢过去，“赶紧去找刘斌，嫌命长是吧？” 俞方旭嘿嘿笑地躲开，伸出手道：“你陪我么，大半夜的不安全。” 秦瑶在一旁帮腔：“是啊，小旻你陪着他吧。”说着还晃了晃张子邙的手臂。 张子邙抬头：“不然留在这也是吃狗粮。” 程旻：…… 众人兵分两路，程旻和俞方旭去找刘斌那帮子人，那天刘斌想勾搭俞方旭的时候说了，他住在西18栋，按照路边的方向牌，很容易就找到了。 按了好一阵门铃，别墅的大门才被打开，刘斌烦躁的声音传来：“谁啊，打扰老子睡觉！” “哥哥，是我呀。”俞方旭捏着嗓子来了一句。 刘斌搓着眼睛的手就是一滞，向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又想着把门关上，可俞方旭已经抬手把门撑住了。 “你你你，你想干嘛？！”刘斌哆哆嗦嗦地问道，“你别乱来啊，这可是，可是老子的房间，你别欺人太甚啊！” 程旻道：“我们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什么合作，不知道，赶紧滚滚滚！”刘斌正打算强行把门关上，身后却传来一道成熟的声音：“住手。” 成熟男人将大门打开，伸手对两人到：“请。” 将刚刚的状况一说，刘斌立刻就哑巴了，成熟男人也是眉头紧锁，程旻靠着俞方旭，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我怎么能确定二位不是拿我们当炮灰呢？”成熟男人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虽然这样容易导致合作伙伴间的不信任，但是小命更加重要，他不敢随便答应程旻两人的合作要求。 俞方旭笑了一下，道：“谁愿意把送到嘴边的肥肉分其他人一半呢？” 男人想了想，抬头道：“好，我们跟你们合作。” 俞方旭说的在理，红标任务的奖赏本就高的离谱，如果不是因为事态紧急，根本没有什么可能会愿意给生人分一杯羹。程旻和俞方旭会夜半来访，自然也是因为情况实在很紧张了。 “既然两位诚心和我们合作，我们也不能藏私。”成熟男人起身，让他们稍等，自己则是上楼去了。 俞方旭靠在程旻肩头，看着一旁浑身不自在的刘斌，突然伸手把程旻的腰一搂，风情万种地喊了一句：“老公~” 刘斌的脸立刻皱了起来，仿佛吞了一颗苍蝇，瘪着嘴看着一头长发飘飘的俞方旭，想骂又不敢骂。 可程旻才不会和他客气，直接扯住俞方旭的耳朵，把人拎起来：“你恶心死了！” 俞方旭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耳朵拯救出来，可怜兮兮地揉了揉红通通的耳垂，恶人先告状地抱怨起来：“叫你老公也不行，叫宝贝也不行，那你让我喊什么啊……” 程旻咬牙，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久等了。” 成熟男人手里拿着的那一样东西，让程旻见了立刻就站了起来，俞方旭也全然没有了笑闹的心思，连忙询问道：“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那赫然是一本日记！ 那本日记和众人之前在那诡异的娃娃屋里找到的很相似，但是有有些区别，之前秦瑶拿到的那一本日记，外面的绑带是银扣的，而这一本的扣子，则是鲜红如血的。 而且还是一条毒蛇的造型。 成熟男人将日记本交给程旻，对一旁的俞方旭道：“看来两位也识得此物。” 俞方旭点了点头，和他交谈起来，互换着有用的信息。 程旻迅速地翻了翻，就见那日记本上也是那种圆滚滚的字体，前面的内容几乎都差不多，只是此时再看到那句“妈妈给我带了好多材料，我又可以做布娃娃了！”时，心里浮现的，却是成片成片的尸体。 而如程旻所料，日记的最后一页，记载了不同的内容。 他扯了扯俞方旭，两人凑着脸仔细阅读起来。 “妈妈今天带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回来，我本来说拿来做布娃娃的，可她不同意，说那个东西非常重要，不是给我玩的，好失落呀……” 俞方旭和程旻对视了一眼，两人所想皆是一样——那“重要的东西”，就是位面碎片！ “可这东西在哪儿呢？”俞方旭看着成熟男人，问道。 男人摊了摊手：“我和刘斌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几位的了。” “这东西。”俞方旭晃了晃手里的日记本，“我们带回去，可以吗？” 把日记本带回去，和张子邙两人仔细研究一下，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 刘获一拍大腿：“凭什么啊，这是我们找到的，你……” “刘获！”成熟男人呵斥一声，刘获立刻悻悻地闭嘴了，可眼里明显还有着不服气。 “两位带回去便可。”成熟男人道。 俞方旭也不和他客气，拉着程旻的手道：“那我们便不多留了，告辞。” “慢走，路上小心。”成熟男人十分礼貌地说道。 西18栋的大门缓缓合上，刘斌气愤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踩着拖鞋上楼去了，将楼梯跺的噔噔响。 成熟男人也是很嫌弃他，做事既不稳重也没有大局观，只知道斤斤计较一些小事，摇了摇头，回去睡觉了。 ☆、蜿河酒店（23） 回到南25栋，四人在大厅里围了一圈，两本日记本都翻到了最后一页，仔仔细细地对比着。 程旻指了指第一本：“这个写的是小金库，还有宴会邀请函，就是说颢颢被妈妈带出门去参加宴会，我觉得指的就是这一次，但是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错乱了。”说罢又点了点第二本：“这个是说陈董事长找到了碎片，并且藏了起来。” “会不会不是碎片呢？”张子邙道，“也有可能是我们在四楼实验室里看到的黑蛇。” 程旻蹙着眉点了点头，也不是没有张子邙说的这种可能，毕竟日记本上也没有具体说是什么。而且从刚刚陈董事长对鬼面人的态度来看，对于她来说，黑蛇好像会更重要一些，她说不定连碎片是什么都不知道。 秦瑶捧起两本日记，左一眼右一眼，可就是没发现什么隐藏的秘密。 突然间，他身边的三个人都倏一下站了起来，张子邙两条长腿直接挡在了自己面前。 秦瑶偏头一看，也是惊了一跳，撑着茶几慌乱地站了起来，躲在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张子邙身后。 别墅的客厅里，两男两女紧张地站着，而四人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小孩儿影子。 小孩儿的身子周围，绕着三圈黑色的符咒锁链，锁链交叉于小孩子的心口处，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那小黑影看了一圈，抬起脚丫向秦瑶走去。 张子邙目光冰冷地看着那小孩，坚定地挡在秦瑶身前，小孩儿抬起没有五官的头看了一眼，歪过脑袋，伸出了手。 程旻连忙喊道：“把日记给他！” 秦瑶愣了愣，张子邙直接一手将两本日记本都拿了过来，塞到小孩怀里后，抬手一指大门。 小孩抱着两本厚厚的日记，似乎很高兴地跳了跳，蹦跶着穿过身后的墙壁，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刚刚，是不是看错了？”程旻揉了揉眼睛，问俞方旭道。 秦瑶抓着张子邙四处检查，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听程旻说话，问了句：“什么？” 张子邙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对程旻道：“你没看错，少了两条。” 刚刚日记本交到小鬼影的手里后，那鬼影身上的两条锁链便肉眼可见地淡化了下来，最后化为黑色的粉末消失不见，那“颢颢”走的时候，身上仅剩下最后一道最粗的符咒锁链了。 “而且他身上的阴冷怨气好像也消散了不少。”俞方旭说道，颢颢刚刚出来的时候，几人身上就是一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但是把日记本交给他之后，温度似乎就没那么低了，“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程旻表示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而且他还猜测道：“我们抓紧时间找到最后一本，说不定这就是关键。” “可是最后一本在哪里呢？”俞方旭躺在沙发上，放松了不少，虽然事情还未完全解决，但是似乎已经有进步了。 “会不会在陈董事长的房间里？”程旻道，他们刚刚在刘斌那边已经问过了，那两个家伙简直就是属地鼠的，酒店公共区域的几乎每个角落都给他们搜过了。 玩黄金矿工肯定很厉害。 秦瑶一拍手：“很有可能，刚刚那剩下的符咒锁链明显比另外两条要厉害，如果说锁链是刻意为之，那解锁的日记肯定被藏得很好。” 俞方旭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五点了，天边的太阳也露出了一个尖尖，晨曦从地平线浮起，在地面与天空的交界处抹上一道白光。 “她估计已经回去了。”俞方旭风风火火地拉着程旻往楼上冲，“我们抓紧时间，你俩赶紧去叫刘斌和那个男人，让他们去四楼把实验室炸了。” 张子邙心里夸了一句，俞方旭这调虎离山用的不错，实验室意外爆炸，陈董事长做贼心虚肯定会去看，房间自然便空着任他们搜了，如果日记本没找到也不用太担心，起码先毁了她的试验样品，还能拖一拖时间。 秦瑶被张子邙拉着往外跑，回头问了句：“那你俩呢？” 他没等到两人的回答，因为张子邙跑的太快了。 十分钟后，二楼的房间里，那个被捆着的黑衣保镖咬着下唇，眼角满是泪痕，他的西服裤被利刃割破，隐约可以看到毛发旺盛的大腿，厚实的嘴唇委屈地喃喃自语着： “不做太监……不做太监……” 秦瑶看了眼身旁踩着高跟鞋飞奔的俞方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心说这家伙真是什么损招儿都想得出来。 俞方旭耳朵一动，转头道：“怎么，觉得你老公很聪明吧？” “都叫你别乱说。”程旻反驳了一句，加快脚步向前飞跑。 俞方旭赶忙跟了上去，喊道：“等等你的小毛驴啊！” “你闭嘴！” “嘤！” “烦死啦！” 东1栋里，陈董事长兴奋地看着鬼面人给她的实验数据，虽然忙了一个晚上，可她激动的睡不着，自己的宏图伟业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就要完成了！ 她看着外头的朝阳，忍不住笑了笑，可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畸形而又残忍。 突然间，陈董事长笑不出来了，她脚步匆忙地走到了落地窗边，只见远处天边，一股浓浓的黑烟正往上飘，那个角度她再清楚不过，正是大堂里那个小门所在的方向！ “来人，来人！”陈董几乎将客厅里的呼铃拍碎，声音尖利又扎耳。 楼里的保镖们鱼贯而出，行礼：“陈董事长！” “赶紧，开车！我要去楼下！”陈董事长踩了双拖鞋便往外冲，保镖们一个个跟上，程旻二人躲到墙根处，就见其他保镖已经上了车，剩下一名背着手站在门前，显然是守家的。 两人对视一眼，如此小心谨慎，里头必有古怪。 俞方旭眨了眨眼，程旻心领神会，从别墅的后院里绕到了房子地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相互微微点头。 “哎呀！” 俞方旭从墙根处跌了出来，侧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好疼啊。” 保镖立刻警觉地看了过去，指着俞方旭吼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呜……哥哥你凶人家……我的脚都伤了，你看！”俞方旭指着自己的踝关节，上头一片红色——是他刚刚从后院摘的树莓。一双水汪汪满是秋波的大眼睛看着那虎背熊腰的保镖。 保镖咽了咽嗓子，可这里是自己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的地方，他不敢疏忽，硬下心肠道：“我不管你是谁，出去！” 俞方旭嘟起嘴，似乎很是不情愿，半晌道：“那哥哥……你扶我出去好不好。” 保镖看了看那双裙子里露出的洁白细腿，还有线条曼妙的水蛇腰，忍了半天还是被控制住了心神，粗着嗓子道：“那出去后你自己走，我还有任务。” “呜……好吧。”俞方旭半躺在地上，伸出两条玉臂，“你过来嘛。” 保镖迈着大步走了过去，心神微动，这娘们儿可真水灵啊，要不是忙着工作，可得好好把她吃了。 走到俞方旭身边，保镖弯下腰的一刻，程旻直接从另一头的墙角冲了过去，脚步轻盈飞快，身影一闪便越过了一半。 俞方旭看着伸过来的两只壮实胳膊，眯起眼睛，手臂一抓他的胳膊肘，准确地捏住了保镖的两条麻筋，用力往下一按。 “嘶！”保镖浑身一麻，突然间脖子处传来一股大力，抬头就见程旻不知什么时候骑到了他的脖子上，这才明白自己中计了，可手臂依旧又麻又疼，根本使不上力。 程旻抓紧时机，腰背肌一用力，直接夹着保镖的脖子向后翻转，来了个高难度的下腰，保镖被他带的向后就是一倒。 程旻手掌撑到地上，腿腰手一齐用力，直接把保镖抡了起来，往地面上重重一砸。 尘土飞扬，一大座肉山瘫在地上，没声儿了。 俞方旭上前搜出磁卡，将房门滴开，两人一前一后冲了进去。 不用语言，甚至不用眼神交流，程旻负责顶上两层，俞方旭负责底下两层，齐力合作讲陈董事长的别墅翻了个底朝天。 “旭，三楼！” 程旻喊完才发现自己习惯性地把以前的称呼喊了出来，脸上有些烧，俞方旭抓着楼梯扶手直接翻上二层，再重复一次，闪身便上了三楼，找到了书房里的程旻：“在哪儿？” 收敛收敛心神，程旻蹲在地上，手指摸上密码盘道：“这个保险箱，密码是四位数。” “有其他线索吗？”俞方旭打开书柜，仔细地翻找起来。 程旻思索了一下，道：“常理来说，是生日。” “日记本！”俞方旭举起食指，脑袋里飞速回放着当时在娃娃屋里看到的第一本日记。 “最后一天是什么时候？”程旻咬着指尖思索着，颢颢写的是生日那天妈妈带他去参加宴会，当时的日记上…… “好像没有写日期……”俞方旭皱眉道。 关键时刻，怎么偏偏就没有呢？难不成这到手的线索又要飞了，众人惊动了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无功而返，下一次再想把陈董事长引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等等！”程旻灵光一现，低头开始摆弄起密码盘来。 咔咔咔……咔咔……咔哒……叮！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喜。 “你怎么想到的？”俞方旭诧异地问道。 “元贝蒸粉丝！”程旻打开保险箱，一边从成堆的文件中寻找日记本一边向俞方旭解释。他之前在餐厅里，跑到餐架最边缘为俞方旭拿那两碟粉丝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广告立牌，上头写着： 【在我的儿子颢颢生日那一天，我们同时举办了了电影《霸道总裁之放开那个爷爷》的发布会，欢迎各位演艺圈和商业圈的朋友们莅临参加！】 “找到了！”程旻从保险柜底部抽出一本厚厚的日记，这一次，日记本上头的扣子是纯金色的，看着这关键的线索，他忍不住挥了挥拳头，“运气真好。” 俞方旭抬手将日记本压了下去，看着对自己的行为有些疑惑不解的程旻，温柔地笑了：“不是运气好，是我家宝贝疼我，所以老天也感到珍惜，不想我们死。”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土味情话……”程旻目光躲闪地吐槽了一句，把日记本往俞方旭怀里一塞，“赶紧走，那边估计有麻烦。” 俞方旭跟在程旻身后迅速地下了楼，看着晨曦下那矫健的背影，微微地挑起了好看的嘴角，眼睛微微垂着，睫毛轻颤。 三年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绝对不会放手。 ☆、蜿河酒店（24） 另一头的情况也确实非常紧张。 首先刘斌就折在了实验室里，导致原本就处于人数劣势的张子邙一方处境更加不好。 他们赶到实验室的时候，那个鬼面人还在房间里欣赏着自己的大作，疯狂脑补自己成为世界名人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老旧套路，张子邙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他一个手刀，直接把人打晕了。 实验舱里，那张人皮已经杳无踪迹，不用想都知道去了哪里，张子邙心说：估计已经被裁好准备缝起来了吧…… 而那条吸饱了人血的蛇已经从鲜红恢复成了黑色，此时正慵懒地在里头打盹儿，秦瑶过去观察了一下那嵌着试管的机器，试着按了两个按钮，接着一股红色的腥味气体便喷入了实验舱里，黑蛇受到刺激，慢慢地游回试管中，盘成一团不动了。 张子邙搂着秦瑶的脖子，捏了捏他的脸——干得不错。 秦瑶刚回了他一个笑容，外头突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成熟男人的大叫。 “刘斌！” 两人急忙冲出去，就见刘斌脖子上正盘着一条黑蛇，旁边的地面上有一支破碎的试管，他双手僵在身侧一动也不敢动，嘴里哆嗦着：“救……救我……” 黑蛇一双冷目闪了闪，绕着刘斌的脖颈游了一圈，最后圈在了他的手臂上，蛇头高高昂起，红信子一吐一吐地，戳刺着刘斌的脸侧。 又刺又麻的感觉让刘斌慌了心神，成熟男人也转头急切地小声催促：“快啊！” 秦瑶翻了个白眼，他自己手不干净乱动，早让他行事小心，现在自食恶果了吧！不过嫌弃归嫌弃，现在双方是合作关系，少一个队友绝对不是好事儿，而且那陈董事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赶来，他碰了碰张子邙——怎么办？ 张子邙手掌虚压，示意刘斌不要动，自己则是踮着脚缓步靠了过去。 刘斌看着越走越近的张子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又不合时宜的想法：不会这个也是女装大佬吧？ 黑蛇脑袋一偏，张子邙便顿住了脚步，缓缓后退了一些，免得刺激到它而伤了人。 可刘斌却急了，冲口而出：“喂，你他娘的只顾自己保命，不管……呃！” “该死……”张子邙骂了一声，身法一闪便出现在刘斌身边，速度快的成熟男人只感觉到一阵风掠过。 灵巧的手指直接掐住了黑蛇的七寸，强迫蛇吻张开，张子邙回头吼道：“赶紧帮他排毒！” 成熟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了过去，可时间已经晚了…… 黑的令人心悸的静脉网蔓延至全身，刘斌躺在地上疯狂地痉挛抽搐起来，他绝望地抬起手，想要抓着张子邙这根救命稻草，可目力所及之处，唯有自己融化的手臂而已…… 一张新鲜的人皮就这么摊在了地上，触目惊心。 张子邙手上的黑蛇也消散成了黑烟，显然这是一条陈董事长十分不满意的“失败品”，低头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四十五分，他道：“六点这里便会回复成大堂的正常样子，我们抓紧时间。” “好，我去找能烧的东西。”秦瑶风风火火地跑到一旁的实验台处，顺便一掌拍醒了还处于惊愕中的成熟男人，“不想死就快点！” 成熟男人身子弹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我也帮你！” 反正他和刘斌关系又不好，而且刘斌这人的人品也不咋地，有今天的结果也有他自作自受的原因。 张子邙则是冲回了那个小房间里，对准缓缓醒转的鬼面人的太阳穴来了一脚，直接把人踢得昏死过去。 他开始上下搜索起来，寻找有没有类似于自毁装置的东西。 秦瑶一瓶一瓶试剂地看着，氯化钠，孟加拉红培养基，抗坏血酸……有了！ 无水乙醇！ “子邙，快来！”秦瑶对门内喊了一句，张子邙便立刻跑了出来，问道：“找到了？” 秦瑶晃了晃怀里的巨大试剂瓶，足足有一升那么多，他对旁边的成熟男人道：“找些能烧的东西来。” 能烧的…… 成熟男人看了一圈周围，指着一旁巨大的窗户道：“窗帘可以吗？” 秦瑶抬头看了眼几乎有七八米高的长窗帘，额头都是汗：“扯不下来啊……” 张子邙却身影一闪冲了过去，地面上的两人就见一道黑影咻咻两下顺着窗帘爬到了半空，张子邙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小刀，一道寒光划过，窗帘便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张子邙抓着窗帘一角往下跳，直接扯了一大片布下来。 成熟男人目瞪口呆，秦瑶直接冲了过去：“帅啊！” “赶紧。”张子邙将帘布的一边交给秦瑶，两人把窗帘扯直，唰唰几刀割成了大量的碎步片。 酒精将布条浸湿，三人齐心协力将它们搭在了装有黑蛇样本的试管和器具上，秦瑶从柜筒里找出火柴，张子邙一把抢过手：“去按电梯。” “好。”秦瑶和成熟男人冲到电梯里，给张子邙留门，“子邙，快点！” 张子邙点了点头，手里火柴一划，暖黄色的火光亮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只愿一切罪恶，都淹没在火海里。 电梯门关上时，外头已经热浪翻涌，黑烟漫天了，大堂里做的分外巨大的玻璃窗，此时成了最好的通风管道，氧气源源不断地透过窗户进来，助得火势更大。 从电梯里刚冲出来，张子邙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汽车轰鸣声，扯着秦瑶两人便翻滚进了路边的树丛里，黑色的豪华越野车飞驰而过，黑衣保镖们鱼贯而出，跑在最前头的，自然是那位投入了最多心血的陈董事长了。 “快快快！”女人激愤的声音响起，“一会儿进去，看到除了博士之外的任何人，格杀勿论！” 秦瑶撇撇嘴，还格杀勿论呢，真以为自己是太皇太后了。 事情基本顺利地完成了，几人也轻松了不少，确认外面的情况安全以后，三人从灌木丛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咱们赶紧回去吧。”成熟男人有些如履薄冰的样子，显然是被刚刚实验室里的事儿吓坏了，刚刚情况危急还不觉得，此时他双腿直发软，后劲儿特别大。 秦瑶扯住就想往回跑的成熟男人，指了指一旁的越野车：“有车不坐要走路，你不会真吓傻了吧？” “噢，呵呵……怎么可能……”成熟男人摆摆手，尴尬地笑了两声，张子邙二人也懒得拆穿他，三人上了因为太急而没有拔钥匙的越野车，一阵尘土扬起，飞驰离去。 “喔喔喔！”秦瑶开着车窗，迎着风畅快的叫了几声，张子邙看了他一眼，心说激动便激动吧，只要别捶胸口便好…… 谁能接受自家小白兔变成大猩猩呢？ 在回去的路上，三人遇到了赶来支援的俞方旭和程旻，五人终于顺利会师！ 程旻拉上车门，看了看人数，问道：“刘斌呢？” “死了。”秦瑶晦气地道，“让他乖一点，他非要弄那试管，被黑蛇杀了，对了，你们找到最后一本日记了吗？” 俞方旭将手里的日记本递了过去，朝程旻暧昧地笑了笑，道：“找到了，老天庇佑。” 程旻没说话。 “你们看过了吗？”秦瑶接过日记本便开始翻起来，入眼的内容无非也就是那些，所以他直接往最后一页去了。 程旻心虚地说了句“没有”，而后又看着车窗外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刚刚为了来支援你们，没来得及看。” 开着车的张子邙看了眼后视镜，心下明了。 “现在的事情是怎么样找到颢颢，把日记本交给他。”秦瑶好不容易翻到了最后一页，可是，那里只有一片空白！ “没了！” “什么没了？”成熟男人紧张地问。 秦瑶举起日记本，向程旻和俞方旭道：“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没有了。” “什么！”程旻将日记本接过手，就发现那最后一页不知被谁撕掉了，只剩下凹凸不平的一小道毛边。 他迅速回忆起来，刚刚的保险柜里，除了这本日记，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故事书什么的，日记本内页的材质十分特殊，是那种很古老的羊皮纸，不可能会和其他的东西混在一起。 只能说明，这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早就被人撕走了！ “这……”成熟男人抓着皮质的座椅垫，指甲捏的发白，“那怎么办啊！” “不知道，咱们先回去商议一下，实验室里那场乱子够她折腾一会儿了，实在不行便死马当活马医吧，而且颢颢要的是日记本而已，又不是非得是完整的。”俞方旭宽慰着众人，对开车的张子邙道：“直接回我们那栋。” 张子邙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当初众人要搬离的鬼宅，此刻却成为了事情能否顺利成功的关键之所，毕竟闹鬼频率最高的，还是他们住的那栋楼。 可张子邙刚准备踩下油门加速时，后面却传来了直入云霄的尖叫声，众人匆忙捂住耳朵，可大脑还是一片眩晕，张子邙一脚踩死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难听的声音，最终停在了路边。 好几分钟后，程旻才渐渐恢复过来，他急忙探出头去，就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黑了，乌云蔽日，雷芒翻涌，轰鸣声不断地击打着众人的耳膜，狂风刮得砂砾飞走，大树倾斜，而实验室里飘出浓烟的那个方向，此时却是一片幽黑。 不同于被风吹散的火烟，那是一种充满了邪恶的颜色。 ☆、蜿河酒店（完） “让人厌恶的蝼蚁，今天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部送下地狱！” 夹杂在风里，从远处传来的陈董事长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天空之中，让众人想起了从炼狱里的恶鬼，浑身燃烧着烈焰，四肢焦黑充满浓浓的怨气，尖利的指甲嵌入石壁，四肢扭曲地往人间爬，将恶意的种子四处散播。 张子邙脸色凝重，向众人说了句“坐稳了”便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伴随着发动机剧烈的轰鸣声，众人因为惯性全都向后贴在椅背上，路边的景物飞奔着向后跑去，几人坐在行驶于弯曲小路的越野车上被甩得到处乱晃。 秦瑶回头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变得十分惊恐，他立刻拍着张子邙的椅背道：“快点，那女人追上来了！” “再快会出事。”张子邙看了眼仪表盘，答了一声，他抬起头向后视镜望去，想要看看陈董事长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可副驾驶座上的秦瑶却直接伸手一挡镜面，头也不回地大声对后排地众人道：“千万别回头！” “怎么了？”程旻不解地问。 秦瑶额间全是汗水，答了三个字：“美杜莎。” 刚刚秦瑶一回头，就见到了远处的墙壁外面，一大片毒蛇正扭动着身子往上升，他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怎么好像尾巴被绑住了似的，后来才见到一片额头出现在视线之内，那根本不是什么被束缚着的蛇，而是头发！ 古希腊的蛇发女妖美杜莎，是戈耳工三姐妹里最小的一位。 希腊神话里能将人变为石头的蛇妖不止美杜莎一个，她的两位姐姐丝西娜和尤瑞艾莉也是和美杜莎一样的女妖，身上有大地之母盖亚的血统。秦瑶和众人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脑海里飞速地想着解决办法。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另外两个。”成熟男人插嘴问道。 “第一她俩的名气不如最小的妹妹美杜莎。”秦瑶答道，“第二，三姐妹之中只有美杜莎是凡身，能够被杀死；如果是另外两个魔身，也就是拥有不死之身的戈耳工的话，那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成熟男人立刻闭紧了嘴巴，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呸呸呸，肯定是美杜莎。” 秦瑶没理他，拍拍手叫张子邙停车。 “什么，你疯了！”□□叨着老天保佑的成熟男人听见秦瑶的话，立刻惊恐地叫起来，指着张子邙道：“别停车，继续往前开啊！” 可是没人理他，张子邙一个漂移便把车开进了人造林之中，四人果断地解了安全带下车，成熟男人骂了句脏话，还是跟着众人下去躲进了林子里。 那几乎有两个成人那么高的蛇妖美杜莎游进别墅区，将大地掀起阵阵轰鸣，程旻注意到，她脑袋上的一条蛇不知怎么断了，伤口里滴出的血液落到地上，化成了那种致命的黑蛇，游的四处都是。 秦瑶向捂着眼睛的成熟男人道：“只要不和美杜莎的眼睛对视，就不会变成石像。” 成熟男人没说话，却把眼睛捂得更紧了，明显是不太相信。 别墅里的男男女女们都尖叫着跑了出来，有的看见了美杜莎，直接吓晕了过去，有的则是对上了眼后，变成了冷冰冰的漆黑石像，一时间，原本精致繁华的蜿河酒店变得一片狼藉。 秦瑶注意到，那些成双成对跑出来的男女，没有一个是活了下来的，相反，独自一人逃出来的女人，都没有受到美杜莎的攻击，但是男人却无一幸免。 “这美杜莎仇男啊……”程旻舔了舔后槽牙，看了眼秦瑶，就发现他正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程旻问了一句，就见秦瑶稍稍放松了些，道：“这肯定是美杜莎，不会杀不死的。” 他向疑惑不解的众人解释道：“在传说之中，美杜莎原本是很漂亮的女人，也是需要保持童女之身的雅典祭祀，在她被海神波塞冬带到雅典娜的神殿里玷污之后，她为了保命而忍受了自己的不洁，忍辱负重地活了下来，可这触怒了以圣洁为上的雅典娜，所以把她变成了丑陋的女蛇妖。为此，美杜莎十分仇恨男人。” 俞方旭咂了咂嘴，感慨了一句希腊神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那。 “你们发现没有，这个陈董变成蛇妖之后，专门杀的就是男性和有对象的女性，按照美杜莎记仇的性格，我觉得她不会是戈耳工三女妖中的两个姐姐。” 既然是有死之身的美杜莎，那他们还能一战。 秦瑶看了看手上的日记本，扯过张子邙，和他耳语了一番，几人就见张子邙的脸色越来越窘，最后表情变得十分复杂，看着秦瑶。 “必须做。”秦瑶坚决地道，“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张子邙嘴角抽动了一下，对一旁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三个人道：“你们转过去。” 俞方旭和程旻耸了耸肩，很配合地转过身去了，但是成熟男人还在发愣，不解地看着张子邙。 张子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成熟男人只觉得脚底生寒，立刻就学着程旻和俞方旭的样子转开了，还紧紧地闭着眼睛。 秦瑶憋笑，看着张子邙——开始吧。 张子邙叹了口气，对着林间小声，温柔地喊道： “颢颢，快到姐姐这儿来……” “噗……”“噗嗤……”“噗嗤……” “笑什么……”张子邙咬牙切齿的威胁，让几人笑的更大声了。 秦瑶直接就滚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笑的直抽抽，看着一身日式校服，清纯甜美可人的张子邙，脑补他换回平日那冷峻的样子说刚刚那番话，越想越滑稽。 霎时间，耳边突然传来了草木被压塌的声音，手臂一阵濡湿的凉意。 秦瑶定睛一看，就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爬来了一条黑蛇，正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对三角眼盯着自己。 “我去！”秦瑶直接蹦起来，手一抖便把黑蛇甩了出去，另一头，美杜莎似乎感应到了召唤，直接怒吼一声冲了过来。 “你们这帮小东西，我今天就要把你们变成雕像！” 她的速度快的让人吃惊，百米的距离转瞬间便拉近了，众人甚至可以闻到她头发上那股难闻的气味。 俞方旭一指前面，大喊道：“快看！” 只见不远处的树丛间，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那儿，身上一圈黑色的符咒，张子邙连忙大喊一声：“颢颢！” 美杜莎看到他手里的日记本，立刻尖叫一声，脑袋上的万条毒蛇全部脱离了头皮，向前面的五人追杀过去。 “子邙你快去，我们挡住她！”秦瑶转身，抓起一根树枝便开始阻挡那些疯狂的黑蛇，程旻和俞方旭也上前帮忙，可黑蛇数量实在太多，速度又快又敏捷，还是有很多“漏网之蛇”。 成熟男人心里暗讽了一句，你们要送死就你们去吧，反正我是要活命的。 嘲弄地看了眼和蛇群搏斗的程旻三人，成熟男人打算加快脚步，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碎片出现后，只要把张子邙解决掉便可以独享成果了。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 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黑色的小舌卷住了自己的小腿，锋利的毒牙刺入腿肚里，带有神经麻醉性毒素的蛇毒让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身体仿佛坠入了熔炉一般，又烫又疼，他想尖叫，想让前面飞奔的张子邙回来救救他，可张大了嘴后，却只有融化了半条的残舌，根本发不出声音。 “颢颢！”张子邙一把扯住黑影的小手，只觉得一股透彻骨髓的凉意蔓延了开来，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将手里的日记本塞入了小鬼影的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 那几乎要扑到程旻脸上的黑蛇立刻就消失了，三人转头望去，便见那美杜莎痛苦地皱缩成了一团，满地乱爬的黑蛇全部成了女人的头发。 张子邙身边的颢颢身上亮起了白光，片刻之后，变回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他抬起头看了眼身边的张子邙，轻轻笑了一下。 张子邙看着颢颢，他刚刚那个笑不一样了，并没有之前对自己笑的时候，眼里的喜欢或是天真，反而异常的成熟，那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有的眼神，而是一种经历了岁月沧桑，对人生有了许多深刻的体悟，才能拥有的目光。 而那美杜莎，也变回了陈董事长原本的模样。 颢颢走了两步，又转过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交给了张子邙，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向那边躺在地上的他的妈妈走了过去。 秦瑶快步跑过去，靠在张子邙身边：“写什么了？” 那张羊皮纸，正是日记本里最后被撕下来的那一页。 上头的字迹已经干涸，呈现深红色，散发着人血的腥气，圆滚滚的字体此时显得一点也不可爱，记载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我有好多的课程要学，唱歌，表演，舞蹈……妈妈说她是望子成龙，但是我真的好累。我一定要和妈妈说清楚，我实在太累了……妈妈的表情很愤怒，我好害怕……那把刀很锋利，我的肚子被割开了，妈妈往里面塞满了棉花，她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和洋娃娃一样，不知道疲累，这样子我才能成为人上人……” 每一个鲜血淋漓的字，都让人不敢置信的同时，感到分外愤怒。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以便把孩子往绝路上逼吗？甚至亲自动手，将孩子做成洋娃娃？ “你们懂什么……咳咳……” 陈董事长趴在地上，指甲抓进地里而折断，指尖沁出鲜红的痕迹，她怨毒地道：“我这都是为了颢颢好，你看他现在多成功啊……呵呵呵……” 笑声像鬼魅一般，空洞又难听到了极点。 张子邙淡淡地道：“成功？你所谓的让孩子成为人上人，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你胡说！”陈董事长咬着一口血牙，指着张子邙，“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没有钱没有知识的人，会过的有多惨。” 小颢颢站在陈董事长的身边，低头看着歇斯底里的妈妈。 “我十六岁被卖给他的父亲。”陈董事长突然哭了起来，眼角流下的泪水，和脸上的血泥和成一团，“我父亲说谁让他没有钱，也没有知识，只能拿我去还老板的债，我接受了。而他爸爸呢？” 陈董事长的脸扭曲了，指着颢颢的小脸蛋，痛斥着自己的丈夫，“他嫌我没文化，没思想水平，不配当他的妻子，玩弄一番后便想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去！我是他的新婚妻子啊，他结婚的第二天便把我当成垃圾一般赶出家门，说没有学历知识地位的人，能当他的玩物已经是最高的荣幸了！呵呵呵……他们那对狗男女那么般配，便去当一对亡命鸳鸯吧！” “可我不能让我儿子受这种苦啊！”陈董事长情绪起伏极大，痛心疾首地控诉着，“我强迫他学这个那个，把他做成了不会痛不会累的布偶人，不就是为了让他能选择自己的路，不用步我的后尘吗？” “妈妈……”小颢颢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儿子，来，到妈妈这儿来。”陈董事擦了擦脸，向颢颢伸出手，柔声呼唤自己的儿子，“妈妈晚上带你去上钢琴课，你不是和老师学到了《林间飞鸟》吗，等到了发布会，你在舞台上弹奏一曲好不好？” “你这根本不是为了他好。”张子邙冷冷地道。 怨毒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陈董事长道：“你说什么？” “你说你的父亲没有知识和文化，把你卖到了他家是无奈之举。”张子邙盯着面容扭曲的贵妇人，一双眼睛毫无怜悯，“你被新婚丈夫抛弃，也是毫无选择。但是你自己呢？你什么时候给过自己的儿子选择？” “你不要说什么为了让颢颢在未来能够有选择权，所以现在必须承受一些坏事的鬼话。” 程旻打断了正欲说话的陈董事长，道：“一个孩子从小在自己的母亲完完全全的管制中长大，他只知道做父母让他做的事情，而不知道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即使有了选择的权力，也没有了选择的能力。” 陈董事长目光慌乱，抓住了颢颢的小肩膀，摸着儿子的脸蛋，磕磕绊绊地道：“颢颢，你告诉妈妈，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不是！” “妈妈……”颢颢看着自己满脸尘土的母亲，脸上的表情带着点……慈爱？ 程旻只能想到这个词，和崩溃的陈董事长相比，颢颢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因为一些偏激的事情而走上了歪路，长辈要用温和的方式纠正她。 “收手吧。”程旻就听见颢颢轻声说了一句，小小的手掌摸着母亲的脑袋，像是安抚，像是慰藉“你过去所经历的痛苦，为什么还要重复施加在其他人身上呢？你不是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你会痛，颢颢也会痛，别的人也一样如此。” 女人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刻，她好像老了几十岁，张子邙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陈董事长体内的生命力正在被一丝丝抽离。 最终，原本年轻亮丽的女人变成了一具如干柴般枯槁的身体，苍老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嘴唇皱缩，眼角耷拉，树皮般的手捂着脸，低低地呜咽着。 颢颢摸了摸母亲的脑袋后，向众人走了过来。 “谢谢你们。”颢颢深深鞠了个躬，道，“帮我解除了诅咒。” “冒昧问一句，你现在几岁啊？”程旻忍不住道，因为这家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以前就是个有点资本然后不可一世的熊孩子，现在虽然顶着个幼稚的皮囊，但是行事风格成熟的让人感觉见到了长辈似的。 颢颢微笑：“这不重要。” 说完，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一下扎进了自己的肚皮。 “喂！”程旻连忙冲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救你，不是让你自杀的！” 颢颢却好像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淡定地将肚子划开，程旻这才发现，刀刃上一点血迹都没有。 将利刃从身体里拔出，颢颢的小手直接塞进了身体上那个大洞里，就跟从布袋里取东西似的掏了一会儿，最后抽出一片菱形的光片。 正是位面碎片！ 颢颢将碎片放在地上，那片光晕立刻大了起来，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通过。 “我知道这是你们想要的东西，请吧。”颢颢伸出手，道。 俞方旭看了眼一旁有些失了神智的陈董事长，点了点头，拉着程旻跳入了位面碎片之中。 在张子邙和秦瑶要接着进去时，颢颢突然喊了声“等等”。 秦瑶不解又提防地看着他，不会改变主意要把张子邙留下吧，他之前确实很喜欢自己身边这位“姐姐”来着 颢颢看着秦瑶的动作，孩子气地笑了几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只不过，我要给你们一样东西。” 秦瑶歪头：什么？ 颢颢走了过来，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片东西，塞进了秦瑶手里。 秦瑶抬起手一看，眼睛一下就放大了。 杜蕾斯…… “那天路过你们房间的时候不小心顺上的，现在换给你们，我觉得你们俩也需要。”颢颢解释道，而后又看了眼比现在的秦瑶稍矮些的张子邙，道：“好像应该给你才对。” 张子邙看了秦瑶手上的东西一眼，伸手拿过，拉着秦瑶的手跳进碎片里。 秦瑶被白光吞噬之前，听见了张子邙留给颢颢的最后一句话，脸色霎一下变得通红。 声音清冷淡然，慢条斯理，就好像在叙述一个嘴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这个太厚了，不好用。” ☆、夺命高校（1） 半个月后。 秦瑶蜷缩在张子邙怀里，鼻尖尽是淡淡的石楠花气味，他红着脸，几乎要变成一只煮熟的虾米。 张子邙从身后搂着他，从一旁抽过纸巾来擦了擦手，道：“挺秀气的。” “你……每个人基因不一样！”秦瑶不忿地反驳了一句。 张子邙叹了口气，两条长腿圈着小小只的秦瑶，慵懒地吹了吹那长长的，暖黄色的发丝。 “痒……”秦瑶挠了挠耳朵，挣扎了一下。 张子邙情不自禁地想歪了，眼神一暗，只觉得身体某处要被自己的血液撑爆了。 “你帮帮我？”热气打在脖子侧边的血管上。 秦瑶受不了那声音的诱惑，脸上一片血红，点了点头。 反正是自己的男朋友，帮帮……也好像没什么，他不也帮了自己吗…… …… 晚饭的时候，程旻看着被张子邙投喂的秦瑶，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手怎么了？” 抡锄头去了？怎么好像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似的。 秦瑶撇开脸：“没事。” 俞方旭看了眼那红红的耳根子，悄咪咪地对张子邙竖了竖大拇指。 张子邙接收到他的信号，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程旻。 俞方旭耸耸肩，也甚是无奈——怎么可能那么快，小旻戒备心可重了。 “眼睛抽筋儿啊？”程旻见两人在那挤眉弄眼的，吐槽了俞方旭一句，心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张子邙这家伙也是，看上去冷冰冰不问世事的谪仙模样，其实本质和俞方旭一样：裁缝不带尺——存心不良（量）。 惋惜地看了眼估计已经被吃干抹净的秦瑶，程旻摇了摇头。 “啥？你眼睛抽筋儿了，快别动，我看看。”俞方旭说着就要去摸程旻的眼皮，被程旻一掌拍开：“抽你个大耳刮子就有！” 俞方旭无辜地收回手，不到片刻，又如程旻所料地恢复了元气，兴冲冲地对自己说道：“小旻，你说咱俩是不是特别投缘，又被碎片一起选中了。” 程旻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谁和你圆，我头不圆，你头挺圆的。” 不过他也确实有些郁闷，怎么……每次都和俞方旭分到一起去了。 “你嫌我胖！”俞方旭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伸手把自己的衣服勒紧，指着线条明显的腹肌，“这叫胖？” 程旻放下手里的刀叉，托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俞方旭结实漂亮的腱子肉，抿着嘴认真地点了点头，毫不留情地往他心口插刀：“胖死了。” 说罢，他也不管俞方旭什么反应，继续吃起盘子里的意面来。 “不是哦，小旻。”对面的秦瑶把张子邙塞进嘴里的排骨肉咽了下去，吐出骨头道，“真挺巧的，你看这次我和子邙都没被选中，但是你俩确实三次都绑在一起了。” 程旻嘴角抽了抽，怎么连你也拆台。 他看着一本正经的秦瑶，道：“那是老天爷把你俩留下来拽的。” “啥？”秦瑶没听懂，“拽？” “嗯，拽。”程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里满是笑意。 秦瑶转头看着张子邙：“什么意思？” 张子邙抽了张纸巾，另一只手捏着秦瑶好看的下巴，给他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在秦瑶耳边小声地解释道：“你把“做·爱”读快点。” 程旻看着怒哄哄的秦瑶，故作惊讶：“你俩还没买过可乐？” “什么？！”秦瑶又一头雾水了。 张子邙往嘴里塞了一口菜，道：“没。” 秦瑶急眼了，摇了摇张子邙的手臂，感叹二头肌真结实的同时，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问我有没有和你拽过。”张子邙看着一脸焦急的秦瑶道。 秦瑶：…… 我再也不问了，好奇宝宝不是谁都做的起的。 程旻转过头，就见俞方旭还瞪着自己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盛满了不相信，委屈，难过的情绪，看的程旻心慌慌，目光闪烁间看向了另一侧，连说话都没底气起来：“你，你看什么看啊！” 一名阴阳鱼的成员刚好端着吃空的盘子路过，跟四人打了个招呼，俞方旭却突然出声拦住了他。 “小罗，帮我拿过去倒掉，辛苦了。”俞方旭把盘子里还剩一大半的意面端起来。 小罗迟疑地看了看盘子：“旭哥你减肥啊？” “是啊！”俞方旭长长地“哎”了一声，“媳妇儿嫌我胖，不能再吃了。” “啥？”小罗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吞下一个馒头了，“旭哥你还胖？有棱有角的啊，哪个女孩子那么没眼光啊？” 他是新加入没多久的，根本不知道程旻和俞方旭的过去。 秦瑶在对面给他打眼色，让他赶紧走，别问了，否则一会被程旻按着打，谁也拦不住啊。 可有的时候，人作起死来是没有下限的。 “哎不是，旭哥你媳妇儿不会是培养皿里长大的吧，没见过其他男人？”小罗振振有词地在那替俞方旭叫屈，“就你这身材，谁敢说个不好啊！” 俞方旭得意地瞧了瞧低着脑袋，恨不得把盘子盯出个洞来的程旻，拍手附和道：“就是啊，我练了好久呢。” 小罗还在继续叽哩哇啦地将，既没有注意到旁边程旻握着叉子的手一直在抖，也没有注意到对面一脸焦急和担忧的秦瑶。 程旻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秦瑶这是哪里招来的一个脱口秀演员啊，嘴里上了机簧吗？！他看着手里的西餐叉，觉得这姓罗的要是哪天变成了猹，自己第一个戳死他…… 好在一旁路过一个女生，竖起耳朵听见了这里的谈话，惊慌失色地就跑了过来，把喋喋不休的小罗直接扯走了。 “诶姐姐你干嘛？”小罗不解地对那女生说道。 那女生看了眼跟火山复苏似的程旻，心说你这家伙不要命了啊！赶紧和他解释起来。 这女孩儿吧，平时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嗑CP，电视剧里的嗑，小说也嗑，真人更是嗑的上头，说话也难免“艺术化”了些——夸张手法用的比较多。 至于俞方旭和程旻两人的CP，其实早就火起来了。 事情要从之前的时空风暴之后开始说起。在风暴过后的一段时间内，位面碎片里的危险早已被进去过的时行者们传遍了整个时监局。而程旻和俞方旭作为年轻一代除了张子邙之外最有名的两个人，曾经两次一起进位面碎片，经历了重重危险后又一同出来，本就是让人觉得难能可贵的战友情，被人四处褒扬。 其实也有任务中心的功劳，因为里头常常有时行者们相互残害的事情发生，时监局为了鼓励时行者们相互合作，相互帮助，疯狂地打广告宣传他俩“身为实力相当的时行者，不仅没有视对方为眼中钉，反而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共同走向美好的康庄大道”这样的话。 但是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 不知道谁说出去的两人曾有过一段感情这件事，让那些心里本就蠢蠢欲动的女孩儿全都疯狂了。她们最喜欢的便是两个大帅哥一起打怪兽，打着打着就英雄惜英雄，然后英雄吸英雄的故事。消息一传出去，女孩儿们便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疯狂地扣糖产粮画图夸太太，圈子越做越大，只不过都瞒着程旻罢了。 而俞方旭早就知道了，他不仅不阻止，反而暗戳戳地搞些小动作。 例如有人看着他俩的时候，俞方旭就会故意把程旻夹起来的菜一口吃掉，或者帮他撩一下乱掉的头发，还有就是把下巴架在程旻肩头之类的。 虽然每次都会被程旻骂或者赶，但是在处于“嗑死我了”状态的女孩儿们眼中，这就是傲娇受的表现啊！ 俞方旭心里想的是，除了证实两人之间的感情外，也能把有异心的竞争者赶走不是？一举两得。 所以两人的CP就在一个正主蒙在鼓里，另一个正主亲自下场产粮的情况下，变成了阴阳鱼乃至整个时监局位面的国民CP。 程旻低着头，耳朵眼儿里一直钻进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新时代兄弟情”之类的词语，俞方旭自然也听了个清楚，边听还边赞许地点头，仿佛确有其事似的。程旻每次用眼刀警告他，他就无耻地在那笑。 而随着小罗和那女孩儿的深入交谈，他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时而惊呼，时而捂嘴，时而跺脚，最后，他直接就控制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高声大喊道：“方程男孩女孩万岁！” 语调慷慨激昂，表情很是向往。 偌大的食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安静地看着食堂中央，脸色黑的如同食堂厨师炒菜的锅底一般的程旻。 俞方旭咻地一下，冲出了食堂。 接着程旻也消失不见了，留下一句话回荡在安安静静的食堂上空。 片刻后，食堂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声： “方程CP万岁！” “方程CP是真的！” “我要嗑死了，太甜了5555” “程哥去打旭哥了，家暴了啊啊啊啊！” “哪里是家暴，那叫夫夫间的小情趣！” 张子邙看了眼热火朝天讨论着的男孩女孩儿们，心里想着，自己和秦瑶该叫什么呢？ 好像怎么都不好听的样子。 秦瑶手肘撞了撞他，张子邙抬眼：“怎么？” “饿了！”秦瑶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把自己手弄得那么酸，还要饿自己的肚子。 张子邙连忙戳了两块鸡米花，沾了番茄酱送到秦瑶嘴边。 秦瑶笑嘻嘻地吃了下去，靠在张子邙肩头，腮帮子和小仓鼠似的：“想什么呢？” “想你啊。”张子邙实话实说。 秦瑶傻乎乎地笑，嘴角全是鸡米花上的盐粒，“想我什么？” “想你刚刚……” 秦瑶立刻捂住他的嘴：“不准说！不然以后……以后就不帮你了！” “好，不说了。”张子邙眨眨眼，又道，“那下次什么时候帮我？” “都叫你不准说！”秦瑶炸毛了，抢过叉子狂吃起来，也不觉得手酸软了，因为脸上的温度实在烫的吓人。 张子邙挑挑眉，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自己盘子里的蔬菜。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一本新文的预收，小仙女小仙男们如果有兴趣可以点进去看一眼呀(￣▽￣)~* ☆、夺命高校（2） “小旻，你俩注意安全啊。”秦瑶靠在张子邙身上，向上了反重力车的程旻和俞方旭两人嘱咐道。 程旻看了看和树熊一样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的两人，暧昧地挑了挑眉：“好，你们俩抓紧时间啊，我等着抱侄子呢！” “你放屁！” “我尽力。” 惊愕的秦瑶和镇定自若的张子邙对视了一眼：“你！” 程旻笑嘻嘻地看着那一对有情人，留他们互掐，自己长腿一迈坐上了副驾驶座，招了招手：“拜拜啦！” 路上，俞方旭开着车，余光看见程旻依旧微微勾起的嘴角，道：“小旻，咱们要不要也抓紧时间……” 程旻：？ 看他脸色一变，俞方旭连忙改口：“抓紧时间赶去传送塔做任务！” 看了眼后座上的两眼冒星星的女孩子，程旻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能更小声的威胁：“你这次说话小心点啊……听到没有！” 后座那女孩儿名叫解星语，但是她最近多了一个外号：解方程。 只因为她是方程CP的大粉头，产了无数同人图的大粉头。 这一次，她被位面碎片选中之后，本来还有些担心的，但是听说了自己会和程旻两人一同做任务之后，她便在房间里天天祈祷日子快点过去。 而她也成了风云人物，试问还有谁能不羡慕“超近距离跟拍自家CP”这样的福利呢。 但是在了解了位面碎片里高科技产品全部会失效之后，解星语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不拉几的。 可是现在，她只想高喊：我又可以了！ 解星语仅凭刚刚那一句话，便准确地把握住了事情的发展程度。 她心里琢磨着：现在肯定是一个追一个逃，但是看程旻的样子，似乎不是太抗拒俞方旭，否则早就不理他了。 说明两人还是有戏。 “小语。”俞方旭喊了一声，却没听到回话，便又交了解星语一遍。 解星语这才从制定“旭哥追夫大计”的状况中脱离出来，急忙回应：“啊？噢！旭哥怎么了？” 程旻回头看了看解星语，这一眼把她看的心里发慌，不会被发现了吧……她现在可是卧底的身份，可不能让程旻发现自己在推波助澜想要把他和俞方旭凑一对。 “别怕，进去跟紧我俩就行了。”程旻安慰道，心说这女孩儿应该是第一次进位面碎片吧，都吓得有些迟钝了。 “噢噢，好，谢谢程哥。”解星语忙不堪地点头，心里吁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被怀疑。 不过她回味了一下程旻的话，又兴奋起来。 程哥说的是“我俩”！ 解星语现在那个激动啊，心里庆幸自己学过美术，进去之后，老娘就是人肉照相机，姐妹们就等着吃粮吃到齁吧！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程旻总觉得解星语在看着自己，心里暗暗发毛，难不成自己身上长了什么东西？ 他悄悄将车上的镜子拿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腿间，低着头侧着脑袋看自己的后脖颈。 女孩子都没有照镜子，自己却拿着个镜子臭美似的照来照去，似乎有点奇怪。 程旻对着镜面看了半天，脖子都酸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俞方旭开着车，就见程旻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嘛，转头一看，乐了，笑道：“还照什么镜子啊，你最美！” “啧！”程旻把镜子一盖，瞪了俞方旭一眼，余光偷偷向后瞄，解星语低着头在智能链投出的键盘上按来按去，似乎在忙什么，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 松了口气的他根本不知道，解星语在他和俞方旭的粉丝群里发出去的话，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方程的解：姐妹们！！！惊天大糖！刚刚旭哥说程哥美！！】 【我最爱数学了：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吗！！程哥脸红了没有！啊啊啊啊美受什么的不能拒绝啊！！】 【我的CP不一样：明明是美攻好不好，我们程哥最A了！！！】 【我最爱数学了：你在想屁吃！程哥绝对是受，你没看他每次被旭哥逗成什么样吗？】 【我的CP不一样：平时骚话连篇，那个时候哀哀大叫，这样才好嗑好吗！】 【我家程哥最帅帅：你俩别争了，互攻不好吗？】 【我家旭哥最棒棒；楼上组CP吗？】 …… 参与到讨论大军里的人越来越多，解星语留下一句“你们慢慢争，我继续挖糖！”后，端正地坐直了，又开始盯着程旻和俞方旭看起来。 程旻望天吐了口气，那股毛毛刺刺的感觉又来了…… 一路如坐针毡的程旻终于熬到了位面传送塔，车一停他便开门跳了下去。 “猴急。”俞方旭看着程旻的后背，笑着说了一句。 “旭哥，程哥平时很调皮吗？”解星语兴冲冲地问道。 “没啊，怎么这么问。”俞方旭不解地看着她。 解星语抓抓耳朵，心想旭哥真帅啊，和程哥好配，道：“那你刚刚说他是猴儿。” 俞方旭道：“就是一个称呼么，小姑娘家家的，等你谈恋爱就懂了。” 解星语：！！！！！！ 谈恋爱？？？？ 这是锁死了吗！她问了自己一句，又自问自答：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三人跟着那位院长上了三楼，程旻和解星语讲了一下注意事项，和进去之后会发生的变化，问俞方旭有没有要补充的。 俞方旭摇摇头：“你都说完了。” “所以说你一点用都没有么。”程旻呛了他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 俞方旭看了眼一旁的解星语，凑到程旻耳边说了句话。 解星语就见到程旻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但是应该是碍于自己在场，不好发作的感觉。 程旻心里暗骂什么叫“那里好用就行了”，看着俞方旭脸上的笑容，以及旁边解星语好奇的目光，他觉得有些不能待了，二话不说直接就跳进了位面碎片里。 “自己可以吧？”俞方旭问了解星语一句。 后者点头啊点头。不可以也得可以啊，难不成还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成！ 两道人影转瞬间消失，这第三个世界，也正式开始了…… …… 淞山学院，午夜。 幽暗的路灯稀疏地分布着，灯泡不知多久没换过了，唯能照亮灯柱底下的那一片地面而已，灯罩里都是死掉的虫子，黑黢黢的一团，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笃笃笃…… 头发散乱的闻沐卿踩着一双恨天高，心惊胆战地在路上跑着，她身后跟着一个飘忽的白色身影，怎么甩都甩不掉，跟个冤魂似的隐没在黑暗中，又被路灯照的惨白，看不清五官，连是人是鬼她都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不论她怎么跑，那白影都和她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后头，脚步声也听不见，呼吸声也没有。 闻沐卿都快哭出来了，她停下了脚步，慌乱地解开了鞋扣，毫不犹豫地把今天为了去酒吧而特意新买的高跟鞋踢到了草丛里，抓着乱飘的一头长发疯了似的往前跑。 那白影也跑了起来，却依旧没有声音。 淞山学院安静得如同没有其他人一般，教学楼，宿舍楼，饭堂……一盏灯都没有。 她慌不择路，冲进了实验楼里，尽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直接跑到了最顶层，四楼的厕所里去。 滴答……滴答……咚……滴答…… 水滴声敲醒了处于惊惧状态的闻沐卿，她打了个冷战，想起这厕所分明在两年前死了一个女生后被封起来了，还贴了一张又一张白色封条，连保安都不会来巡逻，今晚怎么开了？ 滴答……滴答……咚……咕……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换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外头却想起了脚步声。 闻沐卿脚一软，哆哆嗦嗦地缩在了厕所的一脚，心里乞求着老天保佑。 笃，笃，笃……砰！ 笃，笃，笃……砰！ 那人每敲三次门，之后便会暴力地将门踹开，他的呼吸很急，应该是跑了三层楼的缘故。 敲门声似乎越来越杂乱急促，和巨大的水滴声混合在一起，震得闻沐卿的耳膜都发疼。 已经推开了七扇门，只剩下自己的这一扇了！闻沐卿害怕极了，整个人和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嗓子眼里尽是因为惊恐而发出的咕呜声。 突然间，敲门声听了，急促的呼吸声也停了。 闻沐卿头皮一凉，她想起来一个很恐怖的故事……曾经有个女孩儿也是被杀人犯追到了厕所，她躲在最后一间里，杀人犯一间一间地踢开门，到她那儿却停止了。女孩儿在厕所里睡了一夜，等到早上太阳升起，她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 可抬起头的时候，杀人犯却趴在门板上，盯着她笑！ 艰难地咽了咽酸胀的嗓子，闻沐卿死死咬着下唇，抬起了头。 她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带着狰狞笑容的脸。 “啊啊啊！” 闻沐卿闭上眼睛尖叫起来，肩膀突然一痛，她以为那是一把刀，可过了一会儿，却没有痛感。 而且身上还有什么东西，热热的，一股子腥味。 缓缓睁开眼，闻沐卿只见到，那男人的头颅正躺在自己脚边，而他的身子依旧挂在门上，脖子上碗大的破口里，狂涌出大量的血液。 “啊啊啊啊啊！”闻沐卿叫的更大声了，嗓子都裂开出血了，她还依旧在恐惧的泥淖中挣扎，直到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她在渐渐地冷静下来。 她流着眼泪，心里反复告诉自己：男人已经死了，自己安全了！不要怕，赶紧走，自己活下来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扯门锁，可颤抖的手指不听使唤，怎么也摸不上锁扣，尸体的血已经喷尽了，男人的眼睛还在盯着她看，目光里似乎有浓浓的惊骇。 闻沐卿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涂的和血一般艳丽的口红已经被泪和汗洗掉了大半，露出的嘴唇白的吓人，正微微颤抖着。 因为，男人虽然死了，可那无规律的敲门声，还没有停下来！ 那声音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 闻沐卿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眼男人的头颅，后背满是汗珠，却凉得让人心惊。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害怕成这个样子。 突然间，敲击声消失不见，闻沐卿死死地贴着门板，就见一只皮肤惨白的如同墙漆一般的枯手从厕所的水道里伸了出来，弯曲的指甲上染着红色的甲油，后面接着长长的一条胳膊，已经超过了正常人应有的长度！ 早已喊破了的嗓子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闻沐卿在绝望之中，被鬼手一把抓住了脖子，指甲扎破皮肉，血液将它的指甲染得更艳了…… 伴随着类似于橘子被挤破的声音，四楼女厕所的墙壁上，绽放出一朵血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不出脑袋里恐怖的感觉呢 倒地_(:з」∠)_ ☆、夺命高校（3） 淞山学院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大学，化学专业是淞山学院的王牌，几乎全国上下所有的学生都抢着要挤进来。 老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而淞山学院最大的传奇便是，每一个从这儿走出去的化学系学生，最后都有不小的成就。 进科学院的，留在学校任教的，以及到大牌化妆品公司参与研发项目的……前辈给淞山学院的学生最多的评价便是两个字：好用。 只要好用，便能牢牢地抓住铁饭碗，再通过时间的积累，在铁饭碗外头镀一层金，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三人来到这里的身份，也全然不同起来。 程旻和俞方旭成了淞山学院化学系的学生，而解星语则是化学系的教授。 三人来到淞山学院两天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没遇到什么看上去像是时行者的人。 不过程旻倒是不太爽。 因为他比俞方旭矮了半个头！ 平时两人都是平视的，现在要抬头仰望那个家伙，让程旻心里有种隐隐被压了一头的感觉。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时间一长，倒是也慢慢接受了，反正任务结束之后就会变回原样了。 刚来到学院的时候，程旻发现路人都在看着身边的俞方旭，小声讨论着，俞方旭也没怎么在乎，反正他平时被别人看的也不少，无非也就是那张脸的缘故罢了。 用程旻的话说，这个世界的俞方旭长了张小白脸。 不过奇怪的是，他观察了一天，也没看到有什么富婆富翁晚上开车来接俞方旭去XX大宾馆之类，心里更是疑惑了，小白脸就小白脸么，又没吃软饭，干嘛这么盯着看，没见过帅哥啊？ 当然，程旻是不可能把话挑明了说的，否则某人又要翘尾巴了。 程旻拦住一个小学弟，问道：“诶，同学。” 俞方旭也看了眼那男生，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个子小小应该只有一米六几，就到自己脖子，手里抱着一本厚的和《辞海》似的化学资料，典型的努力型学霸。 那男生和俞方旭对上眼，立刻就腿软了，挣扎着想跑，却被俞方旭一下抓住了胳膊：“跑什么？” “不要！崔哥别打我！”那男生立刻拿书护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央求起来，似乎很是惧怕俞方旭似的。 在这个世界里，俞方旭的名字叫崔天健，程旻的名字则叫段晔，解星语的名字是楚梦尧。 俞方旭挑了挑眉，心中有了计较，将男生提起来，对他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答，我就不揍你，嗯？” 小男生跟个鸡崽儿似的，被一米八几的俞方旭揪着领口毫无反抗之力，啄米似的点头，弱弱地道：“崔哥您说……” 俞方旭眉头一挑：“咱们学校这几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你全部说出来，我都要知道。” 小男生镜片后的眼睛眨巴眨巴：“崔哥，您不是比我还大一届……” “少废话！”俞方旭吼了一声，那小男生立刻就吓得闭上了眼睛，哆哆嗦嗦的，可怜的要命。 程旻皱眉，把人从俞方旭手里夺过来，替小男生整了整衣领，道：“别理他，这家伙粗人一个，你和我说。” 小男生眼瞳一缩，看了眼程旻身后的俞方旭，可却有些意外地发现俞方旭并没有生气，深深地看了眼程旻。他脑海里灵光一现，机敏地道：“谢谢段哥。” 程旻歪头：“你认得我？” 见“崔天健”似乎有点好奇地看着自己，小男生连忙向程旻道：“段哥你开什么玩笑，年级第一的大学霸，怎么会有人不认识你。” “那他呢？”程旻指了指俞方旭，就见小男生战战兢兢地退了一步，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对他招招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和我悄悄说，别怕。” 小男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程旻，好像他不认识俞方旭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般，但还是走到程旻耳朵边，小声道：“崔哥是咱们学校的校霸啊，一个能打街边十个混混的。” 程旻“哦~”了一声，眼里带着点笑意看着俞方旭——小痞子啊。 俞方旭也笑了，抬起手臂秀了秀肌肉——那是，抱媳妇儿没问题。 程旻白他，这种人就不该给好脸色。 小男生看着呆，可却不是真的书呆子，见两人眉来眼去的，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急忙道：“段哥，崔哥很好的，你看他又壮又高大，多有安全感啊！” 程旻有些汗颜，脑海里都能想象到俞方旭在身后有多么得意了，他说了句“别扯有的没的”，催促小男生快点讲一下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奇闻轶事。 “奇闻轶事啊……”小男生扶了扶眼镜，眨着眼思索了一会儿，道，“要说比较诡异的事情，好像就是实验楼的事情了。” “实验楼？”程旻重复了一遍，勾着小男生的肩膀往外走，“我们找个地方，你仔细说说。” 小男生名叫林笛，比程旻和俞方旭，也就是段晔和崔天健要小一届，成绩排中上游，还不错，性格和外表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他和外表看起来一样胆小，但是却没有长的那么呆。 林笛从未想过，自己能和校霸还有学霸一起在学校的冰室里吃甜点。 看着对面不断从程旻的碗里捞水果吃的俞方旭，林笛感慨了一句：果然是那种关系啊！ “吃你自己的去！”程旻把俞方旭的叉子按回他面前的碗里，警告地看了一眼，直瞪得俞方旭老实了，才向对过儿的林笛道：“你跟我们详细说说那个实验室的事情。” 林笛点了点头，吸了一口冰沙，开始讲述那个传说当中的诡异故事。 “在三年之前，实验室的女厕所里曾经出现过一具没有头的男人尸体。”林笛的第一句话，便成功地让程旻嗅到了一丝不妙。 林笛没有发现程旻的异样，继续说道：“但是学校里，同时也消失了一位学姐。” “亡命鸳鸯？”俞方旭问了一句。 林笛摇摇头，道：“后来好像说那个男的是杀人犯，在追杀那位学姐的时候不幸身亡，但是死亡原因没有公布。” “你继续。”俞方旭道。 林笛告诉他们，杀人犯没人管，或者说家属根本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所以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学姐的家人后来却来了学校闹事，讨要一个说法。但是闹了大半个月，出动了不少警力，连具尸体都没找着。 “但后来，尸体在机缘巧合之下，又找到了。”林笛阴恻恻地道，“有个高僧来我们学校找他的一个朋友，路过我们实验楼的时候，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此处冤魂不散，大凶。” 因此，校长派人把那死过人的厕所给拆了，结果在下水管道里找到了一副尸骨，专家一验，正是那名死掉的学姐。 “学姐……叫什么名字？”程旻问道。 林笛搔了搔下巴颏，不是很确定地道：“好像叫闻沐卿吧……” …… “这么说，那个学姐的死因另有其说咯。”俞方旭搂着因为害怕鬼故事而有些诚惶诚恐的程旻，问旁边的林笛道。 程旻发现自己胆子似乎大了些，可又没大到哪里去。准确地来说，他变得爱作死了。 以前的他，就算坐在太阳底下被靠的浑身焦烫，也不愿意听什么鬼故事，因为一听就怕。 但是现在，越恐怖的事情他越好奇，虽然心里怕，可就是忍不住去听！ “是啊。”林笛回答道，他现在已经不像刚刚那么缩手缩脚的了，因为在接触了一阵儿后，他发现校霸也不凶，学霸也不是那么死读书没意思的样子。 校霸会搂着学霸的腰，说些怪怪的话；学霸会用脚踢校霸的小腿肚子，让他滚远点儿。 反正一切都比他自己想象出的要有意思多了。 “有一种说法，是说那闻沐卿学姐是被鬼害死的。”林笛看了看周围，诡异地说道。 俞方旭拍了拍程旻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在这儿呢，问林笛道：“怎么说？” “你想啊崔哥。”林笛一手端着那本大书，另一只手在上头写写画画，“卫生间的下水口就那么小，人怎么可能下去！而且还那水管道我曾经研究过，是有拐弯的，一个人怎么做得到这种事情！” “你挺有研究么。”俞方旭饶有兴趣地看了眼镜片比酒瓶子底还厚的林笛。 林笛嘿嘿挠了挠头，指了指眼睛道：“我就是小时候晚上躲在被子里，拿电筒看鬼故事，才把眼睛看近视的。” 程旻由衷地说了句“厉害”，大半夜看鬼故事，不会自己吓死自己么。 终于回到了宿舍楼下，林笛打了个招呼便上了楼，俞方旭和程旻借口还有事儿，留在了楼底下。 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在不远处的花坛边找到了解星语。 解星语换了一身职业装，戴着一副十分严肃的黑方框眼镜，手里抱着一沓用黑色塑料夹装着的教案，除了手里提着一个看上去挺沉的塑料袋外，非常有严肃女教师的气质。 “不错么，楚教授似模似样的。”俞方旭打趣道。 解星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程旻：“程哥，吃葡萄吗？” 程旻伸手接过，看了看袋子里都是些饱满的黑提，很新鲜，散发着一股甜味。他抬起头问道：“你买的啊？” “没，学院发的福利。”解星语摆摆手，解释道，“有个老师去了一个葡萄园做什么成分还是提取物的调查，然后果园主送了好几车葡萄过来。” “那你自己呢，你那儿还有吗？”程旻掂了掂那袋子，好家伙，得有五六斤吧。 解星语愁眉苦脸地看了看自己的腰：“我减肥，葡萄里太多糖了。” 程旻挑挑眉，道了声谢。 俞方旭看了一眼程旻手里的袋子，突然转身道：“小旻我想吃你的葡萄。” ☆、夺命高校（4） “回去再吃不行啊，大庭广众的。”程旻将袋子提到另一侧，“不是刚吃完晚饭。” 他说完，就发现解星语正捂着嘴，目光里带着怪异的色彩。 吃葡萄…… “滚啊！” 路人都被程旻的咆哮吓了一跳，转头见他吼的还是校霸，立刻吓的魂不附体，赶紧就跑了。 “咳咳……”俞方旭带着笑意咳了两声，对解星语道，“你那儿有没有什么消息？” 解星语摇了摇头。 “喔……不着急，才第一天肯定没什么线索的。”俞方旭安慰她道。 解星语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觉得这里似乎还挺有趣的，她这个身份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师，所以平时也很少说有哪个老师或者学生主动接近她；但似乎威信很高，别的老师见了自己都恭恭敬敬的。 “那你这个身份还挺好办事儿的。”俞方旭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尽量别和他人起冲突，然后时刻留心观察。” 解星语点头表示明白，她会好好留意有没有“同类”的。 分别之后，程旻和俞方旭便回了学生宿舍，而解星语是有自己的教师公寓的。 俞方旭之前已经在自己的书包里找到了一串钥匙，上头有标签纸，写的紫荆园8号412宿舍，他问程旻道：“你住哪儿？” 他自然是想两个人住一起的，就不知道程旻的意思如何。 程旻摊手——没找着钥匙。“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席。” 俞方旭暗说一声天助我也，伸手从程旻哪儿把塑料袋提过手，道：“那小旻你和我住吧。”在程旻反对之前，很识相地道：“我怕黑。” 程旻白他：“你知道学生宿舍的床只有多大么？两个人，挤一张0.9的床，下饺子都得粘一起吧？” “那就粘一起吧！”俞方旭不由分说，拉着程旻便往楼上跑。 程旻心说一会儿还是去找找林笛好了，他似乎对这个“段晔”有所了解，说不定知道自己住哪儿。 天气并不是很凉快，反而有些湿热，只是爬了四层楼，程旻便有些出汗了。 412宿舍门前，俞方旭掏出钥匙将门拧开，充分彰显出了校霸的痞子气质，将门一推，大喊道：“老子回来了！” 程旻站在那个中二少年后头，无语。 怕不是本色出演。 宿舍里连灯都没开，更别提有声音了。俞方旭摸索着墙壁，终于在拐角处找到了两个开关，他也不知哪个是灯，便一起按了下去。 伴随着天花板上扇叶的呼呼声，宿舍被日光管照亮，一道白影直接向俞方旭脸上冲来，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低头一看——草稿纸，白的。 宿舍里，四张床有三张都是空的，而每张书桌都乱七八糟丢满了崭新的课本，不过有的封皮上积了灰尘，不知道多久没碰过了。地面上，卷成一团的纸巾被风扇吹的到处滚，俞方旭看了眼杂物满地的房间，撇嘴——还真是狗窝啊。 “小霸王同学，看来没人愿意跟你住啊。”程旻走进房间里，挖苦了俞方旭一句，但显然一点伤害力都没有，他看了眼俞方旭脚底下皱巴巴的卫生纸，眼皮一抬，“精力不错嘛。” “那是！”俞方旭立刻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一般，贴到程旻身边，暧昧地眨眨眼，“学霸小哥哥今晚要不要试试，管够管饱喔～” “我大耳刮子也管够管饱！”程旻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面上，从书堆里翻出遥控器，把空调开了。 阳台上的外机立刻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程旻看了眼脏兮兮的宿舍，走到门口把门一关，却未见到外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要去洗澡了。”程旻慢悠悠地道。 “鸳鸯浴！”俞方旭立刻要求道。 “去拖地。”程旻反手一指阳台的拖把。 俞方旭立刻变得蔫哒哒的，不愿：“凭啥呀。” “谁的房间谁搞卫生啊，又没有别人住过。”程旻振振有词，从塑料袋里提出一串葡萄来，又在柜子里翻出了个饭兜，往阳台外走，“搞干净卫生才有水果吃。” 俞方旭拖地的时候，就看着外头仔细洗水果的程旻，心里感慨这氛围实在是妙不可言，夫妻搭配，干活不累；一个做粗活，一个做细活。 阳台上，一边搓着葡萄上的残留药粉，程旻一边瞄几眼室内拖地的俞方旭，心说加条围裙可不就是家庭主妇了么。 程旻不得不说，俞方旭虽然看上去没个正经样子，但是做起事来手脚还蛮快的，等他洗完澡出来，俞方旭刚好在阳台把拖把晾上。 原本乱成一团的宿舍，虽然不能说变得一尘不染，但是也是非常干净了，书本都被按类分别摆在书柜上，垃圾桶套着一个新的垃圾袋。 他看了眼桌面，那一大碗葡萄还没动过呢。 俞方旭推门走进空调房，“呼”了一声，裤脚都挽到小腿了，结实的腱子肉把裤管绷的紧紧的，光着膀子，肌肉线条流畅又清晰。汗湿的短袖挂在一旁的椅背上，身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血管膨起，似乎很累的样子。 程旻眼睛左瞄右瞄，从桌面上“顺手”抽了两张纸巾，塞进俞方旭手里，然后再“顺路”把那件被汗浸透了的衣服带去了阳台。 俞方旭眨眨眼，看着手里的纸巾，不敢置信。 “凉一会再去洗澡，别洗冷水，不然着凉。”程旻头也不回地道。 心里有些打鼓地推开阳台门，程旻回身把门带上，就见俞方旭正低头发愣。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俞方旭，眼神闪烁，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件满是汗的衣服的领口，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满脸嫌弃，皱着眉头把怀里的全部衣物一股脑儿扔进了洗衣机，程旻像做贼似的往回看了一眼。 俞方旭正从衣柜里找干净衣服呢，应该是没看见吧…… “吹凉了就去洗澡，然后开洗衣机。”程旻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叫凉了。”俞方旭拿着一件白色T恤，问道。 程旻看他一眼，不耐烦：“过来。” 俞方旭乖乖走过去，眼神有些怪异。但这不能怪他，谁让程旻刚刚……那样！ 实在太反常了。 暨上次的粉丝蒸元贝以后的第二大反常事件，就颁给你了！俞方旭心里十分戏剧地出现了自己把奖杯颁给一张纸巾的场景。 “转过去。”程旻道。 “哦。”俞方旭乖乖转身，就觉得后腰处，一只温温的手贴了上来，可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手就收回去了。 程旻转头：“可以了，去洗澡吧。” “小旻……” “去！”程旻指着浴室门。 “好嘞！”俞方旭快活地应了一声，没多久，浴室的水声伴随着哼歌的声音传了出来。 程旻看了看手掌，撇嘴——出那么多汗，黏黏糊糊的。 …… 俞方旭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就见程旻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在刷着手机，他把洗衣机打开后，便凑了过来：“看什么呢？哪来的手机？” 倒是很久没见到这么古老的设备了。 程旻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将嘴里的葡萄皮吐掉，擦了擦手道：“一直在我口袋里，玩不熟，怕露馅，就没拿出来。” “玩不熟就别玩了，学霸哥哥陪我玩玩别的好不好？”俞方旭现在可是得意到天上去了，程旻给他拿纸巾，帮他洗衣服——虽然只是丢进洗衣机里——但是比起之前见面就恨不得把自己鞭笞致死，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程旻从书架里抽出厚厚的一本《有机化学》，丢到桌子上：“那你背完这个，玩我问你答的游戏啊。” “不要么。”俞方旭撒娇似的，“不是说好让我吃你的葡萄么？” 程旻耳根子腾一下就红了，主要不是别的，那一天在阴阳鱼的饭堂里，他得知了两人的CP后，披着马甲去看了看那些CP粉的图文基地，结果遭到了开幕雷击。 那是一张俞方旭跟自己吃“葡萄”的图，画的跟真照片似的，一眼望过去，程旻还真以为有谁偷拍到了这个场景。 刚刚在楼下，解星语站在一旁，而且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没心思多想。但是现在两人共处一室，也没别人，又刚洗完澡…… “吃葡萄么。”俞方旭弯腰，手掌抓着程旻的胳膊，在他耳后又小声说了一句。 程旻整只耳朵都血红血红的，他从碗里扯了一颗葡萄，塞到俞方旭嘴里：“吃吃吃！” 俞方旭美滋滋地把那颗黑提连皮及肉顺带核都吞了下去，舔了舔嘴角的紫色果汁：“还要。” “自己不会拿啊……”程旻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捏了几颗到手心里，抬手，“喏。” 俞方旭笑眯眯地咬住了葡萄，过于饱满的果实破开，甜腻的味道顺着程旻的手指留下。 “呀。”俞方旭一副“我是不小心的模样”，委屈地看着程旻。 “赶紧吃！”程旻催促道，一会儿肯定要好好洗手。 俞方旭一颗一颗地把程旻手里的葡萄吃下肚里，可就在两人心照不宣地感受这温情之时，突然造访的一声巨响打破了空气中的甜蜜泡泡。 “老师，就在这里！” ☆、夺命高校（5） 一个男生义愤填膺地指着门内，身边站着一名很像辅导员的男子，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刚跑上楼来。 俞方旭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被破坏，有些烦地舔了舔嘴角，舌头却不小心蹭到了程旻的指尖，带着点葡萄的甜味。 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程旻赶紧收回手，尴尬地盯着门口的两人，脑海里尽是那种有些诡异，又有些闹心的触感。 辅导员撑着门，指着里头明显相处的分外“和谐”的程旻和俞方旭，气的七窍生烟，质问那个男生：“这就是……呼……你说的打架？” 他也不是不了解这些小年轻，大热天把自己从空调房里拉出来就是看俩学生秀恩爱的？ 打架？摔跤还差不多！怎么不说他俩在讨论哲学呢？ 那男生眨了眨眼，就看见空调风呼呼吹着的房间里，校霸一身白T，穿着大裤衩懒洋洋地趴在学霸肩头，学霸盘着腿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点未褪去的红，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碗吃了小半的葡萄，那黑紫色的葡萄皮上还带着水珠子呢！ 刚刚明明看到校霸把学霸押进宿舍里的！ 这男生是淞山学院有名的八卦分子，上到教授下到新生，他每一个人的八卦都不放过，不仅喜欢打听别人的闲事，还特别喜欢告状，刚刚看到程旻进了俞方旭的宿舍，他便直接在脑袋里写了一出校霸将学霸痛揍一顿，强迫学霸在考试的时候给自己递纸条的精彩悲情戏码。 可怎么会变成爱情剧了！ “下次再乱报告，小心处分！”辅导员凶了那男生一句，又转头对房间里的两人道：“你俩……”想了想措词，辅导员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憋出一句，“做好安全措施。” 程旻：？ 俞方旭：！ 路人男生：？？？？？ 俞方旭含笑捏了捏程旻的脸蛋，丢下疯狂炸毛的小家伙在房间里，走到了门边，一把抓住想要逃离的那个男生，对着辅导员的背影，笑容十足礼貌非常地说了句“老师再见”后，直接让那男生知道了什么叫“川剧变脸”。 那男生看着抓住自己衣领的冷面神，吓的腿肚子都软了，舌头打结，“崔……崔哥。” “别，我可当不起你哥。”俞方旭举起食指，止住了男生的话头，他拳头紧握，高高举起…… 程旻立刻就跑了过去，怎么，还真打算动手，把校霸的形象演到底啊！ 男生吓得魂不附体，眼睛紧闭，心里直叫惨，得罪了崔天健，只被打断一条腿都是运气了。 俞方旭勾起嘴角，拳头软绵绵地落在了男生的肩头。 程旻脚步一顿。 俞方旭将男生往门外一推，靠着门框，流氓劲儿十足地抱着手，眼神懒散地瞟着对面走廊上的吃瓜群众，对那男生道：“今天不揍你，但是呢，以后谁要是再敢打扰我小媳妇儿给我补课，老子让他知道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程旻松了一口气，结果听见俞方旭的话差点笑出声来，这家伙怎么跟活宝似的，还沙包大的拳头。 不过他手是挺大的。 “谢……谢谢崔哥……”那男生不住地点头，和上了发条似的，撑着走廊的栏杆就连滚带爬地跑。 程旻连忙冲到门口：“站住！” 俞方旭的话他可是听清楚了，什么叫小媳妇儿？要是穿出去还得了？ 那男生听见程旻叫他，一个急刹车差点滚在地上，他胆战心惊地回头：“段哥您说……” 程旻正欲解释，一只手一把搂住他的肩头，力道大的他直接往俞方旭怀里一滚，“我靠有病啊！” “不准和别人说话，我吃醋！”声音大到对面的学生们都听见了，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俞方旭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转眼一瞪那男生：“滚！” “是……”那男生就和听到命令的兵一样，二话不说就跑了，留下一个凄惨的背影。 俞方旭钳制着怀里死死挣扎的程旻，心说其实有的时候，身高差还是挺不错的。 “放开我！”程旻低吼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虽然个子变小了，可力气依旧那么大，一把抓住俞方旭的腕门，就要挣脱出来。 俞方旭看了眼后边的围观群众，心说大庭广众之下被对象推开岂不是很丢人？想罢，俞方旭一把将程旻横抱起来。 “喂！” 俞方旭抱着他走进宿舍，转头，声音里呆着十足的威胁，对外面的学生们道：“今晚听到什么都不准来问，知道了吗？” 对面的走廊上，一排小鸡啄米。 俞方旭很是肯定地点点头，抬脚把门踹上。 程旻冷下脸，不动了。 “小旻……”俞方旭立刻把人放下来，十分狗腿地帮自家媳妇儿把衣服整理好。 程旻看他：“微风耍够了？” “耍够了……不是！”俞方旭后知后觉，立刻改口，“我……” “耍够了睡觉。”程旻转身，将灯直接关了，房间立刻变得昏暗下来，只有走廊的灯穿过门上的玻璃透进来，以及外面建筑通过阳台照进来的灯光。 黑夜总能很好地掩盖耳朵的红色不是？ 俞方旭诧异地追了上去，居然没生气？ 程旻爬上床，就见俞方旭站在下面抬着头看自己，一双好看的眼睛映着外头照进来的灯光，亮晶晶的。 “干嘛……”程旻靠着冷冰冰的墙壁，扯过空调被挡住自己大半边身子，看着外头的夜景。 俞方旭摇了摇头，爬上了程旻隔壁的那张床，趴在枕头上，视线穿过床架子的镂空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倚靠墙壁的那人。 黑眸里的情愫，程旻看的一清二楚。 几年前，从两人刚在一起，到俞方旭不辞而别之前，他都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程旻心里有些慌乱，他扯过枕头，忙不迭地躺倒在床上，用头顶对着俞方旭的脸：“睡觉了。” 耳边只剩下外头传来的人群喧闹声。 突然间，一股湿湿热热的感觉，落在了额头。 “晚安。”俞方旭看着假寐的程旻，舔了舔嘴唇。 程旻怎么可能会回他，又不好跳起来指着俞方旭骂“你偷亲我”这样的话，以那家伙的无耻程度，根本不会害羞，说不定还会趁机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比如说出“既然你睡不着，我们来做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吧”这样的话。 于是程旻反常却又在俞方旭意料之中的，没有炸毛，而是选择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来到碎片里的第一个晚上通常是美好的。 因为还没有见到可怕的东西。 程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俞方旭已经起了，手撑在床板上托着下巴，站在床头痴痴地看着自己，那个表情…… 无比恶心！ “有病啊！”程旻对准他脑门就来了一下，俞方旭没想到程旻会来这么一出，他又是站在椅子上的，随着砰一声，俞方旭摔在了地上。 程旻立刻坐起来，低头看他有没有事，见俞方旭捂着腰，脸皱的像苦瓜，连忙从床上冲了下去。 男人的腰可是很重要的啊。 虽然和自己没有关系，但万一腰肌劳损了，这家伙赖上自己要赔钱怎么办！ 程旻如是想着。 “嘶……小家伙你够狠啊，你不为你老公想想，也得为你自己的幸福考虑一下吧？” 程旻没顾得上和他计较什么称呼哪个“幸福”了，抓着俞方旭的手臂道：“你趴椅子上我看看。” 俞方旭摆了摆手，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扭了扭腰，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事儿。 程旻看他的表情也知道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心里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冷静些的。 “心疼了，那香一个？”俞方旭看程旻的小表情，分毫不差地抓住了程旻的心思，趁机提要求道。 程旻撇头：“没刷牙。” 俞方旭一听有门儿啊，连忙道：“那你快去，我给你把早饭取出来。” 等程旻再走回房里时，就见宿舍中间的小木桌上，摆着两碗粥，一碟小菜还有一碟包子，包子褶上有一个黄点点，是他早饭常吃的奶黄包。 刚一坐下准备拿起筷子，俞方旭的手却伸过来按着，义正言辞：“先亲一个。” “不亲。”程旻果断拒绝。 “那我亲你。”俞方旭说罢，也不等程旻回复，直接把人搂过，在那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程旻没说话，一掌拍开俞方旭：“吃饭了！” 他觉得自己心里的小鹿已经撞得头破血流。 俞方旭一边啃着包子，一边抓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课程表浏览着。 “早上什么课？”程旻问道。 俞方旭找了找，道：“第三第四节的实验课，十点到十一点半，在……实验楼。” 话音刚落，宿舍门被敲响了，林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崔哥，段哥，一起去上课么？” “来了！”程旻应了一声，叼着包子去给他开门。 昨天在吃冰的时候，林笛就很热情地留了自己的号码给程旻，晚上程旻捣鼓手机的时候，便试着给他发了条消息，一来一会聊了几句，发现和智能链传简讯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用手打字，一个用意念操控罢了。 程旻告诉林笛自己住在412，有时间可以来玩儿。 林笛秒回了一句：你和崔哥住一起？ 程旻回了个“嗯”，然后对面就没声儿了。 直到十分钟后，林笛的消息才回来：段哥你俩关系真好，崔哥好像可听你的了。 然后俞方旭就洗完澡出来了，程旻怕他看见，赶忙敷衍了两句，假装开始刷别的东西。 门一开，就见林笛抱着一个巨大的厚厚的资料夹，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试卷啊笔记之类的东西。 “段哥早！”林笛兴奋地道。 没想到能和学霸一起上课呢。 程旻口齿不清地应了声早，指了指嘴里的包子，招手让他进来。林笛屁颠颠地跟着，就见俞方旭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和自己招手，脸上满是笑容，高兴的跟中彩票了似的。 但是崔哥长的真好看啊！段哥也是。 怪不得会看对眼呢！林笛心里的小人说道。 “你手里抱着啥，我看看。”俞方旭伸手把林笛的资料夹要了过来，打开一看，不禁瞪大眼“嚯”了一声。 ☆、夺命高校（6） 只见那资料夹里放着的试卷，活页纸一类，全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点空隙都没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的笔都有，看上去鲜艳的很，跟百家布似的。 “你小子厉害啊！”俞方旭看了眼瘦瘦弱弱的林笛，突然觉得他的脑袋里应该装满了学术的智慧。 “是啊。”程旻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跟只会打架从不听课的校霸相比，已经是很乖很乖的孩子了。” 俞方旭也不觉得挫败，反正不是说自己，端着碗呼噜呼噜喝粥，那叫一个香啊。 “吃早饭了吗？”程旻抓了个包子给林笛。 林笛其实已经吃过了，但是还是伸手接过了程旻递给他的包子，心里想是吃下去还是拿回宿舍供起来，烧香拜一拜，说不定期末考能考好点儿。 程旻趁着林笛盯着包子的空隙，给俞方旭打了个颜色。 俞方旭心领神会，边拿起最后一个包子撕开，将多黄的那一边递给程旻，边问林笛道：“诶，咱们今早上课讲啥啊，给我说说呗。” 林笛回过神来，刚想出声，又看了看程旻——自己还是别班门弄斧吧。 程旻抬手：“别，你给他说吧，他太蠢了，我怕气死。” 林笛看了眼被骂蠢还完全不生气的“崔天健”，心里说了一句校霸真是疼媳妇儿，从资料夹里翻出今天要讲的实验，细细地给俞方旭解释起来。 程旻也偷偷听着，毕竟两人的身份角色不一样，“崔天健”不懂可以说得过去，“段晔”要是也不懂，那可就遭人怀疑了，还是让俞方旭去问比较合适。 他心说这林笛表面上看着像个酸罐子儒生，讲起课来倒是不简单，不仅能把枯燥的知识讲的绘声绘色，还能举出很多实际的例子，而且一讲起课来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那种唯唯诺诺的感觉都不见了，自信，大方这类的气质倒是全浮现出来。 等程旻最后一口奶黄包下肚，林笛也刚好把自己的“教案”合上，他忙问道：“崔哥，我讲的还……还清楚吗？” 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旁边的程旻。 “讲的很好啊。”程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挺适合当老师的。” “真的吗！”林笛激动得眉毛都在跳，他本来性格就安静，等毕业了就想留校当老师的，只不过一直怕自己做不好，但是今天得到了学霸的赞同，他整个人都信心昂扬了不少。 俞方旭也赞同：“听懂了，林老师讲的很清楚。” “谢谢崔哥！”林笛本来是帮俞方旭的，结果现在却反过来道谢了，弄的程旻有些想笑。 俞方旭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轻轻锤了他胸口一拳：“不客气。” 小身板瘦弱的林笛笑嘻嘻地揉了揉胸口，觉得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程旻瞧俞方旭——脸还挺大。 俞方旭眨眨眼——你老公哪儿都大。 “走了去上课了。”程旻穿好鞋，把林笛直接带走了，留下俞方旭一个人在宿舍里关灯关空调，手忙脚乱地追了上去：“等等我啊。” 林笛看了看俞方旭从四楼跑下来的身影，转头瞅身边优哉游哉的程旻。 “怎么了？”程旻看他。 “那个，段哥……”林笛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文件夹，“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呗。”程旻爽快地答道，他还挺喜欢林笛的性格的。 “那个……”林笛又往身后瞧了一眼，“我能问问你和崔哥……是什么关系吗？” 程旻“啊～”了一声，抿着嘴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林笛用嘎吱窝把文件袋一夹，腾出手来，两只大拇指相对而立，向下勾了勾。 程旻眨眨眼：“差不多。” “真哒！”林笛语调都变了。 “什么真的假的？”俞方旭跑过来，就听见林笛喊了一声。 程旻将林笛的文件夹抽到手里，示意他去给俞方旭解释。 “你俩说啥了？”俞方旭好奇地道。 林笛单独面对俞方旭，还是有些怕的，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留下一小点空隙：“我问了段哥一个小——问题。” “啥？”俞方旭看了眼走到前头的程旻，“快说。” 林笛忙把刚刚的动作再做了一次，又重述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他怎么说的？”俞方旭赶紧追问道。 林笛说：“段哥说差不多。” 话毕，他就看到对面的“崔天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放的很大，直挺挺地站在路中间，不错眼珠地看着程旻。 “崔哥？”他小心地喊了一声，怎么好像傻了？ “你段哥说的还差点意思。”俞方旭拍拍他，指着自己的肌肉，道：“你知道什么叫山贼抢亲吗？抢回家做压寨夫人的那种。” 说罢，俞方旭往前追程旻去了，留下林笛一个人在原地消化刚刚巨大的信息量。 片刻后，林笛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两人的身影，喃喃道：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 跟着林笛到了实验楼楼下，程旻抬头看了眼这座“恶名”远扬的建筑物，托住下巴点了点头。 确实挺不吉利的。 这实验楼别的都还好，就是屋顶的两个角却凸起一块平的东西来，远远看过去，就好像屋顶吊了两个棺材似的，白天看还稍微好些，要是晚上冷不丁看上一眼，确实有些吓人。 也不知学校领导怎么想的，把屋顶建成这样，家长不闹的吗？ 林笛看了看手表，道：“咱们快上去吧，这节课听热门的，有的时候还会有别的学院的人来蹭课，去晚了说不定就没位置了。” “实验课还能有人蹭？”程旻惊讶。 林笛点了点头：“其实都不是来上课的。” 程旻刚欲细问，身后却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小笛。” “海哥！”林笛热情地向后头招手，两人转过身去，就见到一名衣着打扮十分潮流的男生，看上去应该比林笛要大个几岁，一副大哥哥的模样，头发应该是烫染过，有些卷，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一个手抓饼，加料很丰富，肉啊菜啊的，那饼都要包不下了。 那个叫“海哥”的人长得挺帅的，又会穿衣打扮，人靠衣装马靠鞍么，底子好再加上用心，不帅也难。 “喂，你老公吃醋了。”俞方旭在程旻耳边小声地道，酸溜溜。 程旻诚心气他：“那人家帅还不让看了？” “我这就去把他打成残废。”俞方旭说着就要挽袖子，程旻赶紧抓住他：“你来真的啊？” 怎么真跟土匪似的。 俞方旭摩拳擦掌，见程旻急了，趁机道：“那你怎么也得补偿一下吧？你刚刚那句话，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呀！” 程旻现在反应过来这家伙就是打算占便宜而已，一把将俞方旭的咸猪手甩开。 那“海哥”也走到了三人面前，看了看俞方旭，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今天来上课了。” 林笛对两人招招手，适宜赶紧跟上，自己则是冲到那个“海哥”身边，拿着资料架问这问那的。 “那小子谁啊？”俞方旭边往楼上走边皱眉，刚刚那人拍自己的时候，身上一股很浓的烂大街的香水味，虽然不至于说是五块钱一瓶的水平，但闻起来总觉得是一种哪里闻过，又想不起来的俗气味道。 看了眼身边的程旻，俞方旭扑到他后背上，对着那光滑的脖子猛吸了一口，顿时满脸荡漾：是仙子的气息。 然后他就被程旻一脚蹬到了楼下。 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俞方旭看了眼旁边惊恐的路人：“瞅啥？” 众人赶紧低头摇脑袋。 “嘁。”俞方旭拍了拍裤子，往楼上追去。 他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人出声：“我说的没错吧！学霸和校霸就是有一腿！” 是昨晚那个八卦男。 周围一众人没少被他传八卦，不屑地撇撇嘴，上楼去了，还有人怼他：“人家恋爱关你屁事，你有对象吗？” “我……”八卦男哑口无言，瞪着一双黑眼圈浓重地鱼泡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另一人接口道：“他配钥匙吗？配吗？配几把？” 程旻一进门，就见林笛正崇拜地站在讲台上，身边那“海哥”正拿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台下坐着一众女生，一个两个眼里都冒绿光的。 “听懂了吗？”海哥指着黑板上的一串方程式。 林笛点点头：“谢谢海哥。” 两人挑了张桌子坐下，对抱着文件夹走下讲台的林笛招招手，后者就跑过来了。 程旻扯了张椅子给他，给俞方旭打了个颜色。 俞方旭立刻问道：“诶，那谁啊？” 林笛给“从没上过课的校霸同学”解释道：“海哥是我们实验课的老师，也是研二的学长，还是学生会的主席。” 程旻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不错啊，学生会主席……看上去倒是清清爽爽，不油腻。 挺顺眼的。 “海哥”全名叫海栋清，俞方旭一听就笑喷了，海东青？鸟人？ 怎么起这名字。 程旻赶紧捂他嘴，因为已经有女生很不满地瞪过来了。 看来这海栋清在学弟学妹里威望很高。 林笛解释道：“海哥说海东青是万鹰之王，他父母想要他成为人上人，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程旻看了眼站在讲台上跟第一排的女孩子们有说有笑的海栋清，想起了之前的颢颢，心说这海栋清看着还挺优秀的，他父母应该满足了吧。 俞方旭用指甲挠了挠程旻的手背，声音从指缝间闷闷地溜出来：“不拿开我舔你了啊！” 程旻赶紧抽走，跑到一旁的水池边洗手。 不一会儿，原本偌大的课室就坐满了，海栋清轻轻敲了敲黑板：“同学们，我们上课。” ☆、夺命高校（7） 课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虽然本来也没多吵。 海栋清点了点人数，发现差不多到齐了，每一个学生都正抬头看着讲台，除了……正叼着笔盖晃腿的俞方旭。 “别抖。”程旻锤了俞方旭的膝盖一下。 “喔……”俞方旭脚一踢，桌子发出“砰”一声，“膝跳反射。” “放屁，膝跳反射哪里是这个部位。”程旻瞪他一眼，小声道，“男抖贫女抖贱，你安分点儿。” 俞方旭倒是真的不抖了，趴在实验台上开始玩试管。 海栋清也没管两个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在他眼里，一个是怎么都不会听课的，一个是能上来给自己讲课的，管了也没用，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便好了。 “好，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做的实验是……” 俞方旭随手抽了支玻璃搅拌棒出来，戳了戳程旻的腰。 “喂！”程旻立刻笑着躲开，痒痒。 旁边的林笛奋笔疾书，心无旁骛。 俞方旭嘿嘿笑了一声，道：“刚刚林笛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你是不是憨憨，我说是。”程旻瞧也不瞧他一眼，心安理得地撒谎。 俞方旭举着玻璃棒，眯着眼睛威胁道：“说实话。” “就是实话。”程旻急需坚持。 俞方旭撇撇嘴，将玻璃棒放回试管架里，拉住程旻的手：“诶，咱们找个时间……” 他指了指楼上。 现在的实验室是在三楼，俞方旭所指自然是闹鬼的四楼了。 林笛还在专心致志地把海栋清说的每一个字记下来，已经写了整整一页了。 程旻收回目光，小声对俞方旭道：“今天周五，明天白天去吧，晚上会不会太那个了……” “好。”俞方旭晃了晃程旻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暗示意味十足地舔了舔嘴唇，“听我家小家伙的。” “少贫。”程旻抽回手，手背上还残留着俞方旭的温度，他如坐针毡地看了看讲台上的挂钟，怎么才过了五分钟啊。 海栋清声情并茂地授着课，举起一支试管，轻轻晃了晃，道：“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吧？” 程旻瞧了一眼，那透明的试剂明显比水粘稠，回忆了一下林笛早上给俞方旭补课的内容，觉得那应该是浓硫酸。 果不其然，海栋清道：“这个实验，我们需要用到浓硫酸作为干燥剂。” 他拿着试管，走到讲台左侧的仪器边，抽出玻璃棒准备引流时，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程旻看着脸色突然一阵阴霾的海栋清，心说这是怎么了。 海栋清抓着试管的手好像失去了控制，剧烈地颤抖起来，前排有男生急忙大喊：“老师！” 海栋清一个激灵，手里的试管就往下落了下去。 前排的女孩子们纷纷抓起书本挡住自己的脸，海栋清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跳到一旁。 还好化学实验室的讲台旁边是有一个连接着的洗手池的，试管巧之又巧地落了进去，里头的腐蚀物只溅出来一点，没有伤到任何人。 “抱歉同学们，实在抱歉。”海栋清连忙鞠了好几个躬，脸上全是汗，一副后怕的神色，但是程旻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在往自己身后瞄，似乎并不是因为差点伤到人才这么紧张的。 回头望了一眼，只有灰白色的墙壁，底下应该是因为实验室比较阴凉潮湿的缘故，爬上了一些星星点点的黑色霉斑。 俞方旭搂过程旻的腰，问道：“他怎么了？” 程旻再看过去，就见海栋清似乎又恢复了那从容不迫的模样，但是他能看得出，那双眸子里藏着的恐惧。 “不好意思，刚刚手抽了下筋。”海栋清抱歉地道，他从台上挑了几瓶试剂，继续开始讲课，“不过我们也可以趁机复习一下，浓硫酸在打翻了或者有少量泄露的情况下该怎么处理……” 俞方旭将椅子挪近了点，胸口贴着程旻的肩头：“有没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我觉得你有些不想活……”程旻眯起眼睛，看着俞方旭。 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臂，俞方旭看着程旻，无辜又可怜。 程旻指了指身后，道：“你有没觉得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见他脸色都不对劲了。” 俞方旭点点头，他也发现了。 刚刚只是觉得那墙壁年代久远了些，可现在再看过去，只觉得那霉斑的颜色黑漆漆阴森森的，甚至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 这时，海栋清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他语调里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感觉，但又有些急切：“好了，剩下的时间给同学们实践。” 实验室里渐渐喧闹起来，程旻竖起耳朵听了听，似乎有人很是担心，不知道海栋清究竟是怎么了；还有的则是颇有微词，觉得他也太不小心了，这教室里坐的可都是优等生，他就用浓硫酸来浇祖国的花朵吗？ 林笛似乎也挺忧愁的，程旻顺势问他道：“怎么了？” “我觉得海哥有点不对劲儿。”林笛抓了抓脑袋，但是具体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海栋清已经离开了实验室，不知道去哪儿了，程旻看了眼林笛，好心提醒道：“你的酒精灯要把衣服烧着了。” 林笛连忙跳开一步，抓着衣服仔细瞧了瞧，松了口气，还好没弄坏，这可是新买的。 他甩走脑袋里杂七杂八的事情，问两人道：“崔哥，段哥，你俩做实验吗？” 俞方旭和程旻异口同声：“没兴趣。” 林笛“噢”了一声，开始自己捣鼓起器具来，在他眼里，一个是觉得太简单，没兴趣；另一个是根本不知道实验册在讲啥，没兴趣。 自己一个人也能锻炼更多，挺好的！ “我去个厕所。”俞方旭站起身来。 程旻挣扎着抽回手：“你去就去，干嘛带着我？” “帮我扶一下么。”俞方旭道。 林笛的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试管也给砸了。 扶扶扶……扶哪儿？ “你有病。”程旻咬牙切齿，这人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俞方旭挑挑眉，看了眼讲台，松开程旻的手，慢悠悠地往外走：“好吧，那我自力更生吧……哎，娶媳妇儿有啥用呢，扶一下都不肯，又没多沉……” 程旻瞪了眼直往自己身上瞄的林笛：“看什么？” 林笛心惊胆战地转回头：“没……没事。” 程旻调整了一下，等到耳朵上的温度降下来后，站起身来，慢吞吞地往讲台上走去，靠着桌沿，装模作样地打量海栋清刚刚写的板书。 看了一会儿后，程旻转过身，站在海栋清刚刚打碎试管的位置上。 在别人看来，他是在观察那个做展示用的仪器，但实际上，程旻是在找刚刚海栋清的角度。他动了动脑袋，看着林笛所在的方向，等了很久，却也没发现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呢…… 三楼的卫生间里，海栋清满脸惊恐的冲到洗手池边，把水阀拧到最大，哗哗哗地往自己脸上泼水。 刚刚那个黑影……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疯了似的往嘴里灌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凉水，带着消毒粉味道的自来水流进嗓子眼儿里，似乎冲散了一些浑噩，但似乎有些不对…… 这水怎么有点稠…… 海栋清睁开眼睛，就发现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哪里是水，分明是鲜血！ “啊！”海栋清大叫一声，跌在地上，拼命地想要往外爬，他的手掌，胳膊，脸上全是血液，滴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老师？” “啊！不要！不要过来！”海栋清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喊得都破音了。 俞方旭单手一抓，把海栋清捞起来晃了晃：“老师？” 海栋清怔了一下，这才神魂归位了，他看了眼俞方旭，指着后头：“有鬼，快跑……” 卫生间里，一只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清澈的水垂直落到滤网上，流进下水道里，外头的太阳透过墙壁上的玻璃窗，将干净的地面照的亮堂堂的。 俞方旭上前两步，把水龙头关了，回头道：“老师您说什么？” 海栋清的眼睛都僵直了，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水池子，又抬起手看了看。 难道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觉？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了眼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俞方旭，有些尴尬。 将乱了的衣领口折好，海栋清道：“没事儿，刚刚看错了，以为有只大蜈蚣呢。” “喔。”俞方旭点了点头，道，“卫生间比较潮湿阴暗，虫子的确多，老师您平时也要小心。” “好，谢谢你。”海栋清拍了拍俞方旭的胳膊，“老师先回去了，你上完卫生间也赶紧回去上课。” 俞方旭看着脚步匆忙的海栋清，回头看了眼刚刚的水龙头：有鬼？ 缓缓地走到第一间隔间前，伸手推开。 空的。 第二间，空的。 第三第四直到最后一间，均是如此。 “哪儿有鬼……”俞方旭看了眼卫生间大门外，怕不是心里有鬼吧。 等他回去的时候，下课铃刚好响了。 “怎么这么久？”程旻问道。 俞方旭贴过去，把程旻半搂进怀里，让出了一条空道给其他同学先出去，低头小声地笑道：“想我了？” “屁。”程旻推开俞方旭的脸，“你不会尿频尿急尿不尽吧？要不要给你挂个男科医院？” “放心，你老公那儿好得很。”俞方旭“宽慰”程旻道。 “谁担心你那儿好不好了！”程旻反驳。 俞方旭歪头：“你承认你是我老婆了？” “……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程旻等借道的学生都走完了后，推开俞方旭，问道，“什么情况。” “你这儿呢？”俞方旭看了看讲台上被林笛缠着问问题，却明显在打马虎眼儿的海栋清。 程旻摇头：“刚刚我上去那个位置看了，没什么不对劲儿。” “我那儿也差不多，他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又没遇上。”俞方旭道，“我估摸着，其实是他心里有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情吧。” 海栋清神色张皇地离开了，林笛闷闷不乐地走了回来，把手里厚厚的资料夹往桌面上一砸，那声音把程旻都吓到了。 “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夺命高校（8） 林笛顿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失态，连忙向两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程旻摆手示意没事，又问了一遍：“怎么了，火气这么旺。” “没啥……”林笛鼓着腮帮子，看了眼海栋清离去的方向，道，“海哥上次答应我说这节课找时间给我讲题的，但是我上课前找他，他说下课给我讲，可下课我再去，他又说有事情……” 见程旻二人看着自己，他连忙解释：“我不是对海哥有意见啦，他如果硬不给我讲题我也没办法，只是觉得自己太蠢了，问题好多……” “哪里就蠢了，你这叫钻研精神。”程旻跟个知心大哥似的，开导起林笛来，“要说蠢，这儿不是还有个更蠢的。” 俞方旭：…… 好吧，既然媳妇儿都这么说了，蠢就蠢么。 林笛搔搔头。 “好了，吃饭去了。”程旻搭着林笛的肩膀，带着人往外走，问道：“对了，海栋清平时也会给你们讲题吗？” 俞方旭插着裤带跟在两人后头，就听见林笛回答：“是啊，海哥人可好了，经常给我们补课，有问题找他，他都会很耐心地讲题的。就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心不在焉的……” 程旻和俞方旭眼神交流了一下，问道：“他在学校里的风评怎么样啊？我是指除了学生之外的。” “老师们也很喜欢他啊。”林笛有些沮丧，自己就没有被老师记住的本领，“他也是研究生么，经常协助老师做实验，记录数据什么的，大家都常夸他……” 程旻一路走一路聊，到饭堂时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这海栋清在淞山学院里的地位呢，其实就和校园小说里的男主差不多，长得高长得帅，爱运动会来事儿，成绩好还是学生会主席，总而言之，没什么人会讨厌这样的人。 至少明面上看，是这样的。 午饭之后，下午还有一节理论课，两人直接就翘了，跟林笛打听了海栋清的办公室在哪儿后，程旻和俞方旭专门跑了一趟，却发现办公室的大门紧闭，墙壁挂着的名牌下，塞了一张“外出”的小卡片。 程旻登上以崩溃出名的淞山学院教务系统，查了查老师的值班表，今天下午海栋清应该是要上班的才对。 “你们两个找谁呀？” 两人一回头，就见解星语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自己身后。旁边一还有个个子小小的女老师，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嘬了一口，就是她问的。 “哦，老师好，我们来找海栋清学长的。”程旻十分礼貌地道。 那老师一看程旻，立马认出来了：“哦，段晔啊，海栋清他出去办事了。”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们有急事找他。”程旻追问道。 那女老师摇了摇头，转头问解星语：“诶，楚老师你知道吗？” 楚梦尧，也就是解星语摇了摇头，她对程旻道：“怎么了，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代为转达一下吗？” “喔，也没什么大事儿。”程旻和她演起对手戏来，礼貌地解释道，“就是海学长他今天上课的时候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们有点担心他，就想问问他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解星语心下知道，他俩肯定是觉得这个海栋清有什么不对劲儿，才会特意来找的，她道：“那你们先回去吧，等海老师回来了，我会转告他的。” “好，谢谢楚老师。”程旻笑道。 两人拐下楼梯，就听见那小个子女老师小声说了一句：“诶，你看到没有，那个崔天健居然也来了。要我说，他就是想来献殷勤，让海栋清期末不要挂他课的，真是……啧啧。” 程旻看了眼俞方旭：“诶，居心不良喔~” “我只对我老婆居心不良。”俞方旭挑挑眉。 “啧。”程旻嫌弃地看他，“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要扯到那方面去？” “那没办法啊，我憋了好几年诶！”俞方旭大声叫屈，“要不……你帮我解决一下那些快过期的存货？” “你神经病。”程旻快步跑下楼，脑海里全是“存货”两字在那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一整个下午，海栋清都没有再出现过，一切都正常运转着，学生们的生活无非就是上课，吃饭，睡觉，玩手机。 晚上，两人正在宿舍里吃着饭呢，门又响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林笛是吧，门没锁，进来吧。”程旻喊道。 没到很晚的情况下，一般都没有哪个宿舍会锁门的，林笛之所以敲了门不进来，一是为了礼貌，二来，他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 本来近视就五米之外人畜不分了，再来点啥毛病可就麻烦了…… “那个……崔哥，我能请你帮个忙么？”林笛走进宿舍里，小声地道。 俞方旭刚把吃完的碗筷一收，准备拿出去阳台洗，却被程旻一把接过手。 “你和他说啊，看着我干嘛？人家找你帮忙。”程旻怼了他一句，到阳台洗碗去了。 “说吧，什么事儿？”俞方旭抽了张纸巾擦手，觉得现在林笛不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都会一口答应。 林笛有些难为情，道：“那个……崔哥你能陪我去一趟实验楼吗？” 洗着碗的程旻听见了，顺口问了句：“去实验楼？干嘛？” 林笛以为他吃醋了，连忙道：“段哥你也可以一起去的，而且其实……三个人更好些。”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先说说怎么了。”俞方旭指了指椅子，“坐。” 林笛端端正正地坐在木椅上，看了眼洗完两个碗后进来的程旻，突然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要不我自己明天再去吧。” “等等。”程旻把碗晾在了空桌子上，在下头垫了两张干纸巾，拉了张椅子坐下道，“把话说清楚，别撂下两句话没头没脑地就跑了，不知道人有好奇心的吗？” 林笛咽了咽嗓子，又重新坐下了，有些慢吞吞地开口：“这件事，说起来有点恐怖。” 俞方旭一听，二话不说，先把程旻的椅子拖到了自己身边，用力过猛了些，两人的肩膀撞到了一起。 程旻低着头也没动弹，自己的肩头虚碰着俞方旭的胳膊，心里觉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其实还蛮有安全感的。 林笛开口前，看了眼身后，觉得那宿舍空荡荡的走道有些阴森森的，将椅子转了大概小半圈，侧对着两人，缓缓地讲述起自己刚刚的遭遇。 刚刚他吃完晚饭准备复习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本笔记落在实验室里了，便想着去拿。 他向来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看完恐怖小说之后还能把书一丢就呼呼大睡了。实验楼晚上一般是十一点后才锁大门，单间的实验室一般不锁，留给老师或者学生随时做实验的。 于是他就出门了。 走到实验室楼下的时候，林笛发现三楼的实验室是亮着灯的，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实验课，自己和俞方旭程旻三人是最后走的，也关了灯，难道还有别的人在做实验吗？ 站在底下往上瞧了瞧，林笛还真的在床边发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背对着外面，一只手举起左右摇摆着，好像是在否定什么事情一般，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 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身材，他心里一喜，莫不是海栋清在实验室里？他正想跑上去，可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 那只手还在摆。 跟商店里上了电池的招财猫似的，频率固定，速度固定，连动作的幅度也是一样的。 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眯起眼绕着实验楼转悠了起来，走到斜侧面的时候，林笛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刚刚看错了。 那人是正对着窗外的…… 从斜侧方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出人脸的眉骨，鼻梁，嘴唇和下巴的轮廓，而后脑勺朝的是室内，只不过…… 那张脸全都黑了！ 原因是什么，林笛不知道，只看见那和烧焦了的炭一般的脸缓缓转了过来，对自己招了招手。 就好像死神拿着镰刀发出邀请函一般。 林笛只觉得一盆冰水直接浇到了头上，他手脚冰凉，浑身打颤地往回跑，心里还不断地给自己打气，说那一定是恶作剧，世界上哪里有鬼啊！要不是自我暗示还算有点用的话，他早就站不稳了。 他之前就看到过一个和招财猫相关的鬼故事，那招财猫被店主找术士下了咒，每一个看过招财猫却没有进店里消费的人，都会在晚上被招财猫的利爪开膛破肚，那招财猫还会吃掉人的内脏，最终让受害者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大晚上看见如此恐怖的场景，林笛不由得联想到了那个故事，以前那种底气就好像气球被一根银针扎了个小眼儿，全都漏光了。 “那人真是一脸黑色，是他站的背光的原因吧。”程旻分析道，如果是背对着身后的日光管，林笛看不见脸上的五官也正常。 虽然之前的两次任务让他产生了一种“只要自己出现，就一定会有诡异事件发生”的感觉。 但是说不定这次例外呢？人总要抱点希望不是！ 加油，程小葵！ “怎么样，去看看么？”俞方旭勾了勾程旻的小尾指，征询他的意见。 程旻咬咬牙：“去！” 他还不信了，自己到哪儿哪就有鬼？今天还非得把这个魔咒破了不可！ ☆、夺命高校（9） 今天是周五，经历了一周的学海挣扎，很多学生都回家了或是出去玩儿放松了，还有的则是留在宿舍里打游戏看剧这般，像他们仨大晚上来实验楼的确实不多，因此周围空荡荡的，只有三只路灯友情提供的影子给他们做伴儿。 实验楼底下，程旻抬头看了眼，转头看向正困惑地抓头发的林笛：“没人啊。” 三楼的那间实验室里，只有漆黑一片，什么黑影什么人型招财猫的，程旻和俞方旭一个都没看到。 程旻心里立刻有了底气，既然离开的时候会关灯，那肯定就是人啊！ 难道还有鬼进门的时候把灯打开方便找人，索完命之后还要和楼下的路人打个招呼，再秉持着绿色环保原则把灯关上再走的吗！ 就说招鬼体质什么的不靠谱吧！ “走吧，我们和你上去把笔记拿了。”俞方旭向林笛道。 林笛显然还有些后怕，但有人陪着胆子总归大些，点了点头：“谢谢崔哥。” “没事儿，期末考前笔记借我下就成，要是考试能照顾下，那更完美了。”俞方旭贯彻了演戏演到底的原则，十分“敬业”地说道。 “考试作弊是不对的。”程旻扎心地道。 俞方旭委屈：“那你忍心让我挂科么？” “没救了。”程旻跟着林笛向实验楼的大门走去，对后头的俞方旭道，“退学吧，老师估计想你收拾包袱滚蛋很久了。” “那以后你养我啊”俞方旭追上去，质问道。 程旻指了指路边的长凳：“喏，住那里，然后晚上去学校的垃圾桶里翻翻，估计会有没吃完的。” “呃……”俞方旭捂心口，仿佛被重伤了一般，指着程旻，声音嘶哑地道，“女人，你好毒的心……” 林笛觉得，如果把自己埋在土里，真不知道过两年实验楼底下会不会长出柠檬树来。 冷冰冰的伸缩门被推到了两边，林笛搓了搓手，这不锈钢的门被晚风一吹，居然这么冷啊。 程旻拍了拍掌，从一楼到三楼的声控灯全亮了，虽然不至于说亮如白昼，但是比起刚刚黑麻麻一团，倒是让人觉得没那么冷飕飕的了。 “走吧。”程旻对俞方旭道。 俞方旭看他——平时就叫我滚，现在想起你老公了？ 程旻面无表情——赶紧滚到楼上去。 这么想挨骂，就满足你。 俞方旭：…… 声控灯每隔一会儿又会暗下来，这次不用程旻了，林笛自己就把手鼓得贼响，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实验楼里。 三楼很快就爬完了，俞方旭打头阵向今天白天上课的实验室走去，手刚要摸上门把，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程旻问道。 俞方旭抬起手，拦住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两人，缓缓地抬腿往后退，回头给程旻打了个眼色。 程旻心中意会，抓住林笛的肩膀，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楼梯。 俞方旭一边退，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实验室的木门。 实验室的各种建筑设备都是有相应的设计规范的，比如要设计防虫和防啮齿动物的措施，尽量采用天然采光，房间窗地面积也要满足一定的比例之类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条，便是实验室的门要设计玻璃观察窗。 也就是门板中上方的一扇玻璃窗，是专门为了方便检察人员观察实验室内部的情况而设计的。 学校实验室观察窗的材质自然是玻璃的，和另一侧的大窗户相对着，从实验楼的走廊上，透过观察窗，就能看到另一侧窗台外的景象。 但此时，观察窗是漆黑的。 三人静悄悄地往后退，俞方旭的脚步比较大，没几下就退到了程旻身边。 正在这时，实验楼的声控灯……灭了。 和刚刚不同，此时的黑暗反倒成了一种无形的保护罩，给了几人不会被发现的错觉。 咔咔咔…… 一种木炭被捏碎的声音响起，程旻和林笛后背就是一激灵，俞方旭也直冒冷汗，他们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实验室，就见到黑夜里，亮起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那眼睛里充满着邪恶，又尖又长，几乎都有成人的两只眼睛那么宽了。 程旻心里暗骂了一句，感情还真是自己的锅啊！ 那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恶意，死死地盯着三人，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头爬出来似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血丝，就好像眼珠子都裂开了一般！ 程旻扯了扯俞方旭的衣袖，在他背上写了一个字“跑”。 可还没写完，那眼睛底下突然出现了两排牙齿。 白的和用颜料刷出来的一般，在血红色的衬托下，显得那么恐怖。 那人在笑！ 咔咔咔的碎裂声又响起，那人似乎举起了一杯什么东西，对着观察窗轻轻敲了两下，玻璃的碰撞声唤醒了门前的声控灯，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脸正如林笛刚刚形容的一般，黑乎乎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好像是龟裂的黑色大地一般，下巴上还挂粘稠的黑红色液态物质，不知道是血肉还是什么…… 那人手里举着的，正是上午实验用过的硫酸。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张大嘴，将那满满一烧杯的硫酸全部喝了下去，就好像在品尝佳酿，还伸出半截断掉的舌头舔了舔，配上刚刚敲窗的声音，就好像在宴会上和朋友畅饮一般！ 啪一声，烧杯坠落在地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直挺挺地向后一倒，发出重重的“砰”一声。 “咱们……咱们还进去吗？”林笛抖若筛糠，艰难地问了一句。 “看个屁，跑啊！”程旻拉着他直接往楼下跑去，三人就好像刚刚从火山口游了一圈回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是汗，唯一不同的是，身子是冷的。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俞方旭撑着膝盖粗喘，他这次真被吓到了。以前遇到的事情再诡异，基本都不是直接冲他来的，这次他走在最前头，倒是真来了个正面暴击。 “我们……我们要不要报警啊……”林笛弱弱地说了一句。 …… 一个小时后，警察来了，简单询问了一下就放三人回宿舍了，程旻和俞方旭还是第一次被警察问话，但一点都体会不到新鲜感，因为刚刚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了。 解星语闻讯赶了过来，刚想问却被程旻用眼神制止了，连忙转身问身边的警察道：“先生，这里出什么事情了？” 警察看了看她的打扮，问道：“你是老师吗？” 解星语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名片给警察看了看。 警察道：“这里发生了命案，还请您多协助我们的工作，短时间内让学生不要接近这里，以免破坏现场。” “喔，好的，我一会儿去疏散周围的学生。”解星语向严肃的警察先生点点头，又问道：“那个，我想请问一下，出事的是哪一位啊？” 警察合上手里的小本本，抬起头道：“现在还没有确定，需要等明天的验尸结果。” 解星语想着，打探不了别的事情，好歹也把程旻三人捞出来先，便道：“那这几位学生我可以带走吗，我担心他们看到太恐怖的事情承受不了，想带他们去心理咨询室。” 林笛整个人都是懵的，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警察点了点头后，就被程旻直接拉走了，连怎么回的寝室都不知道。 解星语正打算询问，旁边就走过来一个男老师，一副怯懦的模样，他扯了扯解星语的衣袖，道：“楚老师，那……那个，警察找您。” 程旻向解星语微微点点头，十分礼貌地和她道别：“老师再见。” 解星语跟着那男老师走了，刚刚程旻的意思她大概明白，就是让她看看能不能从警方那里撬点东西出来，尤其是不愿意公布的那种消息。她边走往实验楼上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实验楼顶上的两个“棺材”，在夜幕之下显得分外阴森，仿佛什么时候便会有个吸血鬼从里头蹦出来，逮着人就开始饱餐一顿似的。 晚上洗漱完后，程旻就爬到床上去了，俞方旭关了灯，想了想还是把桌面上的台灯扭亮了，灯泡发出的柔软黄光照亮了寝室的一个小角落，倒是温馨了点。 “你胆子也没多大么……”程旻听见爬梯子的声音，心里莫名安定了些，他双手抓着被角往上扯了扯，盖住半张脸，呼出的热气撞上被子，弹回到脸上，倒是驱散了些恐惧。 俞方旭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程旻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本来就胆小啊。” 程旻不出声了，房间里只剩下空调风轻轻的呼呼声，他窝在被子里，脑海里全是那黑色焦尸对着自己笑的表情，怎么赶都赶不跑，和钉子户似的。 程旻看了眼俞方旭，问道：“你看我干嘛？”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睡。”俞方旭柔声道，脸上的表情温暖柔软，给人安定的感觉，似乎今晚的惊吓也只是惊吓而已，构不成什么后遗症。 程旻有点担心他强撑，问了一句：“那你……不怕啊？” 俞方旭弯下腰，下巴磕在铁床架上，歪着脑袋：“那换你守着我？” “想得倒挺美。”程旻翻了个身，后背贴着墙壁，掀起一个被角，一双黑琉璃般的眸子盯着俞方旭，脸上似乎有些难为情。 ☆、（捉虫）夺命高校（10） 俞方旭眨眨眼，眸子里顿时迸发出一种亮光，却又明知故问：“什么意思呀？” 程旻翻了个白眼，把被子一盖，俞方旭赶紧道：“别别别。” 他长腿一跨就去到了程旻的床上，一下就钻进了被窝里，小腿暗示性地蹭了蹭程旻的脚，两条手臂不由分说地就要搂过去。 程旻的手迅速抬起，一把抓住俞方旭的脸，五指按着他的额头，眉骨和脸颊：“别动！” 俞方旭瞬间就凝固了，只觉得脸上趴着一只大蜘蛛，指缝间露出的一双眼睛满是委屈和无辜——给看不给吃啊！ 程旻收回手，又伸出三根手指，正打算跟这流氓约法三章，俞方旭却抢先一步，拖着嗓音道：“不准掀衣服不准乱摸不准乱顶，我知道了……”说完还瘪嘴，好像被剥夺了人权一般，进行无声的控诉。 程旻轻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那抱着行不行啊。”俞方旭带着点希望道，怕程旻不同意，还开始找其他理由，“这床太窄了，不抱着根本挤不下么……翻身都难。” “嘁，就你借口多。”程旻没理他，收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俞方旭。 如他所想，没过几秒，一条健壮修长的手臂从身后伸到了自己腹前，手掌轻轻勾住，温暖又熟悉的怀抱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还有很烫的……不可描述的某处。 “唔……好软。” 程旻就知道这家伙怎么可能老实，立刻就要发作，俞方旭立刻把手举的高高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见程旻回头，俞方旭意犹未尽地看了看手掌，回忆着刚刚的触感。 被打一顿都不亏啊，何况只是被瞪了一眼。 程旻对着墙壁的脸一片血红，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放空大脑，那只手又一次抱住了自己，但被警告过后，安分了不少。 俞方旭盯着眼前的后脑勺，笑的那个欢。 已经快有四年没抱着他睡了吧？ 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俞方旭将被子往下扯了点，省的程旻捂住脸会闷。一低头，除了毫无戒备的睡颜，就是一截光滑的脖子。 鬼使神差的，俞方旭低下头，在那脖子和下巴的连接处轻轻咬了一口。 “唔……”程旻在梦里，只觉得有只大蚊子在咬自己，又疼又痒的，他意识迷糊间，抬手就是一掌。 正享受着温存的某位仁兄只听见耳边响起“啪”一声，接着便眼冒金星。 俞方旭讪讪地躺回了枕头上，捂着半边脸揉搓，心说这睡梦里还有自动防御机制的啊…… “验尸结果出来了。”程旻放下手机，表情有些沉重。 俞方旭嘴里叼着片吐司，看过去。 “海栋清死了。”程旻说完，就见那双眼睛放大了，他心里也很是喟叹，虽然之前就觉得海栋清有些不对劲儿，但真出事儿了之后，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但此时心态崩的最厉害的，应该还是林笛吧，毕竟他可是很崇拜海栋清的，昨天他又一起见证了那地狱般的场景，自己两人到还没什么，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程旻从座位上站起来，俞方旭就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程旻点了点头。 程旻轻轻敲了敲宿舍门，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男生从门后探出脑袋来。 “崔崔崔……崔哥……”那男生见到俞方旭，立刻说话都不利索了，手紧紧地攥着门把。 俞方旭道：“林笛呢？” 那男生急忙让开门，指了指里头，表情里隐隐有些担忧。 两人走进去，就见林笛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睛都是直的，盯着虚空，不知道在看什么，见到宿舍外有人走进来，方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崔哥，段哥……”林笛立刻就想从床上跳下来，被程旻一把拦住了，这么高的床，林笛那小胳膊小腿的不得弄折了。 宿舍里其他三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身材高大的俞方旭，同时又有些惊讶，林笛这小子居然能和这两位有交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段哥，你……那个昨晚……海哥他……”林笛语无伦次，程旻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拍了拍林笛的肩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协助警方把事情调查清楚了。” 虽然他心里知道，这事情警方也搞不掂。 林笛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呆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眼里有惊恐，有难过，有不敢相信，对程旻道：“段哥，你说……海哥他，他怎么就没了呢？” 明明昨天才给自己上过课，结果晚上就……成了那般堪比鬼魅的模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程旻语重心长地宽慰着林笛，他和俞方旭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没少见谋杀之类的，倒是见惯了死亡，“有时候事情只有砸到了头上，才知道是老天爷要收你了。” 林笛抖了一下，却还是难以接受海栋清就那么死了的消息，他靠着凉意透骨的椅背，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当身边一个很熟悉的人突然间就那么没了性命，冲击力实在太大。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了一眼，离开了林笛的宿舍，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他人的宽慰通常起到的作用不大，唯有时间，才能帮人洗刷掉一切。 事实就是这样，或许某些事情一开始会让周围的所有人痛苦，难过甚至是绝望，但过了一段时间后，真正还能记挂着的，又有几人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哪有时间为了别人伤感那么久。 除非真的爱到极致，抑或是恨到了极致。 程旻偷偷看了眼俞方旭，心里有些纠结，自己于他，又是哪一种呢？ “去实验楼看看吗？”俞方旭问了一句，就发现程旻正好看着自己，笑道：“怎么了，担心我也和林笛一样哭鼻子么？” 程旻抓了抓鼻头，道：“走吧，去实验楼看看那边情况怎么样。” 走在林荫校道上，程旻觉得学校里的人似乎少了很多，淞山学院的化学系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别的专业也发展的不错，因此校园很大，学生其实也很多。此时不知道是周末的原因，还是命案的缘故，这条作为交通要道的林荫路上，除了程旻和俞方旭，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要不是太阳还算赏脸，愿意穿过树叶在地面上留下点光明的痕迹，程旻甚至会觉得自己两人就是在学校里游荡着的幽魂。 等到了实验楼下，总算是见着了点人气。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们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排查，在众多“绿叶”之中，两人发现了一朵“红花”。 解星语正协助着警察们进行调度，帮助联系通知警方需要询问的有关人员。她昨天晚上被那男老师带去现场的时候，才知道是他自己害怕，所以才拖自己过来顶锅。不过这恰巧也随了解星语的意，本来就是来做任务的，就算那男老师不推她接手这项事务，她自己都会主动去接触。 “楚老师！”程旻喊了一句。 解星语看过来，和旁边的一个警察说了两句话，便踩着平跟鞋跑了过来。 “程哥，旭哥。”她抱着手里的资料夹，脸上的笑容自豪又高兴，自己总算也能帮上些忙了。 她偏着头，瞧了一眼那边楼下正忙碌的警察们，在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之后，从手里的资料夹里抽了张纸出来，叠好塞给程旻，小声地道：“这是我记录下来的东西，警方说不让外传，你俩藏好了，千万别被发现。” “漂亮！”俞方旭夸赞了一句。 程旻也点头，心说解星语还真是机灵。 “小楚！”那边的实验楼底下，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解星语立刻回头应了一声：“马大哥怎么啦？” 那看上去应该是有些职位的警官招了招手：“这儿需要你帮个忙！” 程旻向她点点头，解星语说了声拜拜，便跑了过去。 两人转身向回走，那实验楼现在已经被警戒线拦了起来，还有几名学校的保安在那里守着，显然是不让进的，在那也是浪费时间毫无益处，还是先走远点，把解星语给的信息看了再说。 在学校里兜兜转转了一会儿，程旻拉着俞方旭走进了一片小树林里，他自己倒是大方的很，倒是俞方旭觉得不咋对劲儿了。 小树林……不做点坏事对得起自己吗？ 程旻从口袋里抽出那张纸，纸张被对折后，留下几道折痕，他正仔细地看着，突然被人从后头抱住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程旻挣扎了两下，厉声道：“你干吗？” 他发现俞方旭这人就是得寸进尺，昨晚给他了点甜头，今天就放肆起来了。 “唔……原来你进小树林，不是对老公有非分之想啊？”俞方旭死死地锁着程旻的手臂，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用好听的气声说道。 “喂……你！”程旻气得不打一出来，偏头躲开俞方旭，耳朵又痒又热，难受的很，但是又挣脱不了，只好放软了点语气，“你……你抱着就抱着，别乱动。” 难得见程旻服软的俞方旭立刻就放松了警惕，程旻感受到环着自己的手臂力道小了些，灵巧地一闪身，从俞方旭怀里逃了出来。 “呀！”俞方旭维持着手抬高的姿势，失望，眼角都耷拉下来。 不仅没占到多少便宜，估计还得挨骂。 看着俞方旭的表情，程旻突然有些烦躁，又有些后悔，后悔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一腔奇怪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就好像一团东西塞在胸口里，难受的很。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低头看起解星语给的资料来，可里头的文字却一个都进不到脑子里去，好像晦涩难懂的咒文一般，弄得程旻心里更加躁了。 俞方旭趁机过去，又把人搂住，手臂圈着程旻的腰，下巴抵在他肩头，倒是没做别的更过分的事情了，小声道：“写什么了？” “啧，不舒服。”程旻扭动两下，不动声色地往后贴了点，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心倒是静了下来，开始浏览起解星语提供的独家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俞方旭：独家消息就是（唱）“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程旻：你是上个世纪穿越过来的么…… 俞方旭：嘤嘤嘤！ （2008年的歌，我老了……_(:з」∠)_） ☆、夺命高校（11） “香炉，红纸？”程旻皱起眉头，这海栋清搞什么，在实验楼里祭祀吗？难怪解星语说这消息不能外传，高校里虽然不插手信仰的事情，但是在校园内弄这些，也是决不被允许的。 难不成这海栋清还信佛？但是信佛为什么要到实验楼去搞这些，明明他自己就有教师公寓。 程旻想起了实验楼那两个棺材角，心说不会真的有什么邪物在里头吧，这海栋清还舍己为人，专门去做法镇压？ “我觉得不太可能。”俞方旭听了程旻的猜想，摇了摇头，下巴抵着程旻的肩窝转了两下，压到了上头的经络，弄得有些麻。 程旻偏头：“怎么说？” “昨天是初一哦。”俞方旭指了指天上。 程旻反映了一下，才明白这家伙说的是农历，不是初中一年级那个初一。 怪不得昨晚天那么黑，初一，十五及农历的最后一天，在古代被分别称为“朔、望、晦”，望日是满月，朔和晦则是基本看不到月亮的影子。 但程旻还是没理解俞方旭什么意思，问道：“农历初一怎么了？” “信佛的人，一般会在初一十五吃斋。”俞方旭问程旻还记得那个手抓饼吗。 程旻茅塞顿开，昨天早上看到海栋清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一袋早餐，里面是有肉食的，如果说他经常礼佛的话，那昨天那个手抓饼应该是全素的才对。 “那……”程旻看着手里的纸张，眉头轻轻拧着，“那他拿香炉和红纸……” “如果一个人平日里没有宗教信仰，却在某一天突然间，十分虔诚地跑到大庙里跪了又跪，你会怎么想？”俞方旭引导着程旻的思维，手掌轻轻地抚着柔软的衣物，但相比于他心中的想法，这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程旻舔了舔牙，眼神里透着一股算计，道：“看来这海栋清，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正派啊。” 香炉，红纸……自然是之前做过亏心事，现在知道报应要来，所以才临时抱佛脚了！ 但是线索又断了。 林笛说海栋清的风评特别好，学校里从老师到学生没有不夸他的，那就说明，即使他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也没有人知道。 那该怎么查呢？ “可还有一个疑点。”程旻刚刚脑袋里突然回闪了一下，他想起第一次和林笛见面时的场景，问俞方旭：“你还记得林笛说过，有个高僧说实验室那儿不吉利，所以校长派人把卫生间给拆掉了吗？” “对，而且他说，那间死了一男一女的卫生间是在四楼。”俞方旭一边回忆一边补充道。 但是海栋清却死在了三楼。 “难不成……四楼的卫生间一拆，那冤魂就跑出来了……”俞方旭一句话，成功让程旻汗毛直竖，他小声说了句别乱讲，靠在俞方旭肩头，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去查查那个学姐的事情？” 俞方旭觉得可行，海栋清这边的线索是断了的，总不可能随便在路上抓一个人便问吧，现在唯一和实验楼还有诡异命案有所关系的，就只有那个叫闻沐卿的学姐的事件了。 程旻拿出手机搜了搜，发现有关的新闻不是说淞山学院女孩儿失踪，就是报道闻沐卿的遗骨终于被发现了之类，大同小异，一点与前因后果相关的资料也没有。 他想了想，发了条短信给解星语。 俞方旭看着程旻灵活的手指飞速按动着屏幕键盘，感慨了一句：“玩的挺溜啊。” “那不然。”程旻头也不抬地道，“就是费手。” “不愧是我媳妇儿。”俞方旭道。 程旻打了一串话，按下发送键，偏头斜了一眼俞方旭，可冷不丁地，嘴就被堵上了。 他懵了。 或许是太久没体会过这柔软的触碰感，程旻只觉得这一吻里有些让他心慌的陌生，但隐约之中又带着一股心底里深藏的熟悉，是温度，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一双眼睛本能地垂着，只剩一条细缝，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显示着不安，与激动。 俞方旭没有吻得太炽烈，却也不止于蜻蜓点水那般青涩，既不让程旻感觉到被侵犯，也不会毫无滋味，拿捏得恰到好处。 舔了舔嘴唇，俞方旭笑着抚上程旻的后脑勺，和他抵了抵额头。 手上的电子产品震了一下，程旻立刻从游魂状态里回过神来，他赶忙抬起手要抹嘴，却又顿住了。 俞方旭就见一点点舌尖从唇瓣之间挤了出来，偷摸着舔了舔，小猫儿似的，弄得他心里直燥。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头饿狼，想要跑到山巅之上对着月亮嗥叫，宣泄心中的不满和得不到满足的怨念。 “那……那个，解星语说她有档案室的钥匙，让我们去拿，然后去找找闻沐卿的资料。”程旻边说边快步往林子外走，手机在裤沿上摩擦了几下才成功地塞进了裤子口袋里，整个人都笨拙了起来，还差点被路边的石头绊到。 俞方旭追了上去，拉住程旻的手，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他挣脱了，霸道蛮横，不容反抗。 校霸就要有校霸的气势，不欺负学霸，还叫个屁校霸！ …… “咔哒。” 表漆斑驳的门，外层脱落的都能看到里面的木头，伴随着沙哑的“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门和框之间积累了不知多久的灰尘漫天飞舞起来。 程旻连忙憋了一口气，扇了扇鼻前的飞灰，但还是呛了一口，那尘粒好像都冲进肺里似的，带着一股浓烈的不知道什么味儿，熏得他直难受。 “呛着了？”俞方旭连忙把人往后拖，弯下腰瞧了瞧直咳的程旻，“眼睛没进去吧？” 程旻摇摇头，指了指那密室，心说这地儿多久没人走动过了。 半个多小时前…… 今天是周六，档案室没有人上班，因此两人混入了淞山学院的行政楼后，便基本上畅通无阻了。 档案室里，一排一排冰冷干净的大铁柜紧密结合贴合着，每一座柜子的侧面都有一个黑色的像方向盘的东西，扭动那个方向盘，相应的档案柜便会沿着轨道滑到一旁，露出里头的机密档案。程旻和俞方旭费了老大劲儿，把档案柜一个个转出来检查了一遍，却都没有找到和闻沐卿相关的资料。 “难不成闻沐卿的档案丢了？”程旻靠在窗帘上，将帘布压出一个人形，他看着面前这一片冷冰冰的档案柜，思索着，“还是说，她出事儿之后，档案被销毁了？” “那岂不是线索又断了？”俞方旭抛了抛手里那串解星语给的钥匙，走到程旻身边往一靠。后背刚贴到窗帘，却跟被打了一下似的立刻弹了出去，“嘶……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程旻问了一句，就见俞方旭一边捂着后腰一边指着那窗帘：“后头有东西。” 伸手将窗帘拉开，他这才发现这窗帘后并不是玻璃窗户，而是一面墙！在他们靠着的地方，有一扇很古旧破败的木门，烤漆都裂开了，裂痕嚣张地占据了半张门板，像有只大蜘蛛爬在上头似的。 程旻抓住锈迹斑斑的门把手，掌心里立刻有一股磨砂感，甚至还能闻到锈味儿，他用力转了转，却只听见了短暂的咔咔声。 “锁住了。” 俞方旭一听，低头在那一串钥匙上翻找起来。解星语给的钥匙串上，每一把钥匙都会贴一个小小的标签，写着什么柜子什么门的，他刚刚都看了一遍，唯有一把叶片锁钥匙是什么注明都没有的。 他递给程旻：“试试。” 程旻把钥匙塞进锁孔里，左右拧了拧，却还是卡着的，他皱起眉头：“好像不是这把。” 俞方旭道：“我试试。” 程旻让开一个身位，抱着手不服气地看着他，等着俞方旭出丑，心说这开锁难道还分人的吗？ 可那钥匙偏偏就在锁眼儿里转了大半圈，伴随着一道充满着讽刺意味的，锁簧弹出的声音。 “开了？”程旻目瞪口呆，“认真的？” 俞方旭拍了拍手上的铁锈，得意地道：“你老公厉害吧？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溜门撬锁处处在行。” “切，真不要脸。”程旻笑着骂了一句，自夸都能一溜一溜的，除了他也没谁了。 “你就不问问老公怎么开的门？”俞方旭凑近了点儿，和程旻鼻尖对鼻尖。 程旻撇头：“那你倒是说啊……” “啧，真是不懂什么叫虚心求教。”俞方旭抓住程旻柔软的耳朵，轻轻捏了捏，“还要求着你听课似的。” “学渣能给学霸上课，你就偷着乐吧你。”程旻挣脱出来，斜眼回了他一句，气势丝毫不弱，“崔校霸。” “这老式的门，因为做工的问题，容易沉降。”俞方旭指了指木门和门框的合叶处，道，“因此卡在锁扣里的弹簧就会被锁扣边缘顶住，开门的时候便会扭不动。” “哦～”程旻点了点头，撩起眼皮瞄他，“挺有研究啊，是不是经常从爸妈的保险柜里偷钱去网吧啊，崔同学？” “哪能啊，要偷钱也是准备下聘娶媳妇儿啊。”俞方旭乐道，“怎么样，嫁给我吧，我偷电瓶儿养你。” 程旻绷不住了，笑出声来。 俞方旭指了指门：“你先我先？” “我先！”程旻立刻答道，刚刚丢了把脸，现在当然得把面子找回来。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怎么这么不小心。”俞方旭轻轻给程旻拍背，关切地询问道，“要不要喝点儿水？” “没事。”程旻摆摆手，指了指开了一条缝的木门，“走吧，抓紧时间，等会儿要是有人来了，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好。”俞方旭点了点头，拇指在程旻脸颊留恋了一会儿。 “干嘛……”程旻盯他。 俞方旭收回手，道：“没事儿，有灰。” 程旻心道你就编吧，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俞方旭上前两步，将密室的木门一把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程旻：你干吗？ 俞方旭（趁机摸脸）：有灰~ 啪！ 俞方旭（捂脸）：媳妇儿你干嘛！QAQ 程旻（淡定）：你脸上有蚊子 ☆、夺命高校（12） 门把手撞击到墙上又弹开，发出“砰”的一声响。程旻立刻回头看向档案室的门口，一只手抓着俞方旭的胳膊。 “怕了？”俞方旭看他警觉的样子，忍不住抓住程旻的腮帮子扯了扯，没什么肉，但是不影响手感。 程旻见那地方老半天也没传来什么动静，放松了不少，转头压低声音教训起俞方旭来：“这么大力开门，发出的声音把保安引来怎么办？” “打跑他啊。”俞方旭满不在乎地屈起手臂，二头肌涨的和沙袋似的，血管都暴突起来，“你老公可是健美先生的身材，学校里这种形同虚设的保安，我一个能打十个。” “懒得和你插科打诨。”程旻推开那结实的胳膊，站在密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探个脑袋进去，第一时间就往门旁边的墙根处看。 如果有人躲在那儿，冷不丁看见真的吓死人好么。 上次秦瑶在山神庙里和旱魃来了个深情对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第一个进门，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和他喊一声：surprise！ 而程旻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心里早就暗暗记住，遇到这种诡异事件，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是看清楚角落里有没有什么人或是其他东西蹲着。 密室里昏昏暗暗的，几乎看不清远处有什么东西，只有一片虚的，方方正正的轮廓。程旻偏头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开关按下，这密室里方才亮堂了些。 一个瓦数很小的灯泡连接着绕成一股的电线，吊在了密室的正中央，灯光是暗黄色的，勉强能照亮里头的东西。 这密室看上去似乎也是一个档案室，但和外面那种高机密性又先进的布置不同，这里一排排的全是褐色的木头柜子，上头的树纹又深又黑，一看便是加工手艺比较老旧的款式。 许是久未开启，这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木酸味儿，地上的尘土也攒了薄薄的一层，空气里的味道说不上难闻，就是有些闷。 “抓紧时间吧。”程旻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窄小的木门，连任何眼神交流都不用，俞方旭便走到最外头的一排柜子开始寻找起线索来，程旻则是去到了最后一排。 三年未见，却依然默契的像从未分开一般。 木柜上摆放着一排一排的牛皮纸方盒，上头还贴了有塑封的标签，写着不同的姓名，底下还有一行时间。 程旻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纸盒，心里突然有些怵，这资料这么藏起来，肯定是不能公布的，难不成……这都是这些年来淞山学院里失踪或是意外死亡的学生？ 那也太多了…… 他看了看纸盒上标注的时间，发现时间跨度还蛮大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淞山学院从本科到博士加起来的学生人数大概有四万左右，加上老师约有四万五千人，而大学里每年的死亡率约在万分之五上下。 这么算下来，一年因为各种原因而失去生命的，大概有20人。 再简单计算一下淞山学院成立到现在的时间，这密室里有这么多方盒倒也不奇怪了。 程旻快手快脚地开始翻找，一个个名字看过去。这里的纸盒摆放都没有什么规律，或者说是他自己找不到规律而已，因此只好用最笨的办法了。 另一头隐约传来了俞方旭哼歌的声音，虽然嗓音变了，但里头的感情却依然那么明晰。 “谁会怕啊，还用你专门弄出点儿声音……”程旻嘀咕了一句，嘴角却是翘起的。 将底下的几层翻完后，程旻一抬头，傻眼了。 要是以往的自己，一抬手就能摸到这柜子顶，可进入碎片之后，身高足足矮了大半头的程旻，踮着脚都够不着。 把“找俞方旭来帮忙”这个选项自动排到最后的程旻，转头向四周看了看，昏暗的角落里堆着许多破破烂烂的文件袋，跟座小山似的。而某处，一个小小的三角形从那文件堆里突了出来。 看上去像个箱子。 程旻走上前去，将外头那层满是灰尘的文件袋撩拨开，发现那箱子其实是个挺大的木笼子，材质和身边的木柜子是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用的剩下的边角料。 蹲在木笼子前，程旻左右打量了一下，这笼子的大小养只大型犬应该是够的，只是为何废弃了呢？ 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不对，就算是狗笼子，也该有个门才对，但这木笼子露出来的三个面都是封死的，靠着墙的两面有些看不清。 不过看上去还算结实，程旻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瘦削不少的身材，心说应该还是能用的吧，他正打算起来把那木笼子挪出来，可笼子里猛然亮起一双血红的眼睛。 “卧槽！”程旻向后弹开了一大截，心里直打鼓，难道这儿还养了狗？ 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狂犬病吗？ 俞方旭紧张的声音立刻传来：“小旻？” 程旻正想答一声，可那双红色的眼睛却动了起来，木质的囚笼仿佛只是虚设，血眸子直接穿过了木板，一个脑袋折断，浑身是血的女人直直地冲了过来。 脱口而出的话变为焦急的“别过来”，却让俞方旭更加忧心，将手里的纸盒往地上一扔，便从书柜间的窄道冲了出去。 程旻见那张扭曲狰狞的鬼脸朝自己撞来，从地上弹起便往外跑，可那女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身上血迹斑斑的白裙飘在空中，而底下竟什么也没有！ 那张被利刃割破似的血盆大口张成了完全非人的大小，露出满嘴尖细的牙齿，一根血淋漓的断舌搁在里头，程旻看了一眼，只觉得后背透凉，连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俞方旭到的时候，就见那女鬼几乎已经要扑到程旻的后背上，当即便着急地冲过去把人反搂进怀里。 程旻就见那女鬼扑到了俞方旭背上，从他背后穿了进去，接着那披头散发的女鬼便直接怼到了自己的脸上。 程旻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可除了四肢冰冷了些，倒没其他的事情。 那女鬼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两人紧紧拥着的身体，一头撞在了后边的墙壁上，消失不见。 程旻急忙去看俞方旭，就见他闭着眼睛，两条好看的剑眉拧在了一起，表情里带着决绝，还有一丝遗憾。 “旭？”程旻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自己是没事，可俞方旭才是真正意义上地和那女鬼正面碰撞了一下。 那人依旧静静的，和雕塑一样。 程旻急忙把他放在自己腰后的手抓了过来，三指搭住俞方旭的腕脉。 还好，依旧跳着。 “唔……”俞方旭发出了像刚起床一般，懒洋洋地伸懒腰的声音，他把手臂抽出来，将程旻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大脑袋埋在颈肩处，腰动了动，程旻就觉得有一个热热的东西和自己相互摩擦了一下，“小旻你好软乎啊……” “你神经病啊！”程旻又好气又好笑，“差点把我吓死你知不知道！” 俞方旭跟没听见似的，短硬的碎发磨得程旻脖子耳根一通红，他不轻不重地在上头咬了一口，道：“再抱抱。” “抱个屁，找到闻沐卿的资料了么？”程旻无情地把人推开，俞方旭跟屁虫似的走了过来，一边偷瞄程旻，一边在书架子顶层上翻找着。 程旻就觉得那目光跟一直往自己脑袋里扎，脑袋里时时刻刻都重复提醒着：我在看你啊！我在看你啊！那声音吵得他心如乱麻。 俞方旭刚刚那个怀抱，实在是…… 唤醒了过去的记忆。 “找到了！”俞方旭突然说了声。 程旻就见他手里拿着个纸盒子，其实仔细比对起来，会发现那个盒子稍微新一点，只不过因为颜色的关系不太好找。 塑料膜夹着的纸片上，印着闻沐卿的名字，程旻将盒子翻开，抽出了一个透明的文件夹，顶上的第一份文件，就在角落里端端正正地盖着个大红印章，写着淞山学院的全称。 程旻拿着文件转过身去，仔细阅读起来，没多会儿，两条胳膊倒是正如他所想地环了过来。 伸手象征性地掰了掰那手指，如他所愿，扣的死死的，程旻小声嘀咕了句“流氓”。 俞方旭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弄得他心神晃动，根本看不下去。 一边看那资料，俞方旭一边动着指头轻轻敲程旻的肚皮，一脸认真地思索着，仿佛那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罢了。 “把这个拍下来吧，先离开这里。”程旻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头晕眼花，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裤袋子就是一轻，一只大手捏着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淡定地说了句“谢谢”，程旻打开相机，将文件摆到地上一份一份地拍了起来。 闪光灯亮了几下，而后，昏黄的钨丝灯再度灭了下去，整个秘密档案室重归于平静，纸盒子摆放的依旧那么整齐，古老的木柜散发着独有的气味。 随着锁簧弹出扣上的声音，角落的木笼子里，再度浮现出两只红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红色眼睛底下露出了一张嘴，用标准的机器人女中音问道： … … “双十一剁手了吗？” ☆、夺命高校（13） 回宿舍的路上，程旻觉得俞方旭好像一直在忍耐，而偶然见到几个路人，他们也捂住嘴看着自己，有一两个像是想要说话的样子，可走了两步却又退回去了。 “他们干嘛？”程旻扯了扯俞方旭的衣袖。 俞方旭立刻从凶神恶煞的饿狼变成了大尾巴狗，对着程旻邀功似的道：“想搭讪呗，要不是你老公把人吓跑了，你估计能被那俩人烦死。” 程旻回头看了看那个也在盯着自己的男生，心说看上去还挺直男的啊。 怕是弯者见弯吧…… 二十分钟后，412宿舍。 “俞方旭！！！” 程旻看着镜子里，脸跟刚掏完土似的自己，怒吼出声。刚刚在档案室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一脸灰，俞方旭又不时捏他脸一下，不就成大花猫了吗！ 俞方旭在浴室里一边冲洗身上在档案室里沾的尘，一边笑的直抖。 他围着浴巾走出来，就见洗干净脸的程旻正站在门口瞪自己，一副要算账的样子，赶紧拦住：“我先换好衣服。” 两条大长腿把浴巾带的一晃一晃的，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香气的俞方旭经过身边时，程旻“不小心”瞄到了他腰侧的子弹肌，神差鬼谴地抬手拧了一把。 “诶！”俞方旭赶紧捂着。 程旻心说怎么跟偷你钱似的，瞪：“不让看啊？那你就好好穿上衣服。” “那倒不是。”俞方旭松开手，一只眼睛眨了眨，“老公的腰肌不是用来给你拧的。” 程旻火从心起，想和他算账却又不知怎么算，总不能和个没长大的小女生似的扑上去一顿乱捶，说“你为什么欺负人家”这样的话吧。 俞方旭见程旻不说话了，怡然自得地走到衣柜旁，抽出了一条内裤。 程旻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宽长的浴巾一扯，带起一片残影。 “都是男人哦，谁害羞谁是女孩子。”俞方旭抢先一步，将了程旻一军。 看就看，谁没有啊！程旻心里骂了一句，死死地盯着某位健美身材的家伙，一点气势都不肯输。 俞方旭刚套了一条腿，突突然抬起头，坏笑着道：“嘿嘿……学霸小哥哥，要不要比比大小啊？” “有病啊谁要比那种东西！”程旻终于受不了了，指着俞方旭命令道：“裤子穿上，要不老子给你割了！” 俞方旭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裤子穿好，毕竟那可是男人的本钱啊，可不能割。 但衣服是绝不可能好好穿的。 就那么一件白衬衫套着，扣子一颗没扣。 程旻看着衣服里遮遮掩掩的肌肉线条，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胀，转身丢下一句，“我洗澡去了……” 落荒而逃。 淋浴头里洒出的冷水从头顶浇下，程旻呼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整块腹肌，恨不得立刻回到现实当中去。 现在这个身材看起来真的太弱鸡了啊。 他一动不动地冲了二十分钟的冷水，才算平静下来，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把自己套的严严实实的。 走出浴室抬头一看，程旻发现俞方旭那家伙居然坐在自己的床上，还是那么“光明正大”的穿搭，抓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 “喂，你不会坐自己床上啊。”程旻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质问了一句。 俞方旭听了，拍了拍手边的枕头，义正辞严：“我昨晚睡的是这张床啊。”成功把程旻堵得无言以对。 “快上来。”俞方旭还催促道，手指了指屏幕，“这文件里有线索。” 程旻一听，利索地站上椅子，一只脚踩住楼梯一蹬，就翻到了床板上。 那家伙两条长腿伸着，占了大半张床，程旻叫他让点地儿，俞方旭闻言，头也不抬地拍了拍自己的腹肌：“这不是位置么。” 程旻只好僵坐着，死死地盯着手机背面，恨不得把那无辜的电子设备看穿。 俞方旭撩起眼皮，抓住了程旻的手腕把人往怀里一带。 平日里机警得很，可现在却跟反应不过来了似的，程旻就那么趴在俞方旭的胸口，“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 “别动。”俞方旭抬起一条腿，压制住挣扎的程旻。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抱枕。 俞方旭还真调整了一下角度，把程旻卷在怀里，单手抓着手机滑动屏幕道：“你看这个。” 程旻读了一行字，眉头一下就皱起了。 死亡原因，自杀。 相关事件：据传闻沐卿同学被情敌下降头，惨死厕中。 “你搜下。”程旻说道。 俞方旭熟练地打开浏览器，单手一个一个地打着字，程旻目不转睛地明明看着屏幕，却神不守舍了起来。 他脑袋枕着俞方旭一只胳膊，两人的腿蹭着腿，又刚刚洗完澡，身上的沐浴露香气还是一样的，空气当中莫名地多出一股子暧昧的味道。 而且床太窄，程旻胳膊肘抵着俞方旭的腹肌。 余光看了那人一眼，程旻觉得好像心里有些空，但他隐约知道，这不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而是心房打开，亟待一个人进来好好把心口填满的那种空。 “没有哦。”俞方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程旻看过去，就见一片空白的网页上写着一行字： 404 Not Found 清了清什么都没有堵住的嗓子眼儿，程旻道：“应该是被屏蔽了，这些消息不会让它在外头流传的。” “要不问问林笛，或者小语？”俞方旭提议道。 程旻想了想：“还是问林笛吧，解星语也是刚接手海栋清的命案，估计她知道的消息比我们俩还要少。林笛再怎么说也在这儿读了快一年的书了，知道的应该多一些，而且顺便还能看看他的情况。” 俞方旭点点头，发了条消息给林笛，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晚饭。 等回信的时候，俞方旭又心猿意马起来，把手机反手丢到角落里，抱着程旻不由分说地啃了一口。 “你又发什么疯……”程旻手背蹭了蹭脸，一双眼睛看着俞方旭，疑惑又有些心慌，在俞方旭看去，那叫一个勾人。 他实在是憋得太久了，现在两个人穿的那么少还搂在一起，再忍下去，他觉得自己都能出家了。 “那你就出家啊！”程旻看懂了他眼里表达的意思，双手合十，非常灵性地道：“众生心垢净，菩提影现中。” 他拍了拍俞方旭的胸口：“小伙子，赶紧洗干净你心里的脏东西吧……阿弥陀佛。” 俞方旭衬衫也没扣，直接扑了过去。程旻的手背贴着床板，只听俞方旭声音低沉地道：“那劳什子玩意儿哥才不听，哥要娶媳妇儿，还要上·媳妇儿……” “你……唔！” 正当事情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床脚被两人踢到一旁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虽然房里还是两个人，但这一声就好像被人捉拿在场似的，程旻不免一慌，可俞方旭仍旧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手机依旧在那循环播放着铃声，闹得程旻紧张又羞耻，狠下心咬了一口。 “嘶……”俞方旭立刻坐直起来，惊愕地看着程旻，好像这事儿是第一次发生一般难以接受，“你咬我！” 程旻拇指蹭了俞方旭嘴唇一把，给他看了一眼，故作凶厉地道：“又没出血，别咿咿呀呀跟个碰不得的瓷娃娃似的。” 俞方旭回味地舔了舔嘴唇，说了句“那记账上”后，十分不爽地拿起震动的手机，按下通话键：“干啥？” 另一头好不容易换了换的林笛，听见俞方旭隐含着暴躁的声音，吓得抱住了身边的被子：“崔崔崔崔哥……” “就一个崔！”俞方旭没好气地道。 程旻眼弯弯地笑，林笛肯定是又磕巴了。 俞方旭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他捏了捏程旻的手，跪坐在床上，语气缓和了不少：“怎么样，好点没。” 林笛听他的语气缓和不少，也没那么紧张了，赶紧道：“谢谢崔哥，好多了。” 程旻低头一看，就见俞方旭的小旗帜正迎风招展着，视觉立刻受到了冲击。 “那今晚六点二饭堂见。”俞方旭匆匆挂了电话，急着和程旻讨“账”，低头却发现了…… 程旻脸色血红地撇开头，想骂两句掩饰些什么，到喉头却尽数归于沉默。 “喜欢啊？”俞方旭咧着嘴趴了下去，两军交战，军旗在前相互对峙着，他揶揄程旻道：“他说他也喜欢你……” 有的感情上来了，就控制不住了，程旻为这人疯了三年，憋了三年，此时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脑袋里的野兽早就开始任性地咆哮着了。程旻咬咬牙，心里暗骂：谁他娘的怕谁啊！ 感受到程旻“小朋友”热情地回应，俞方旭嘻笑着抬起一只手，握成筒装——男人都熟悉的样子。他声音里带着点央求，又有些撒娇的味道：“学霸小哥哥，和校霸小弟`弟打个招呼呗？” …… 晚上六点，淞山学院第二饭堂。 程旻看着准备开吃的俞方旭，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连鼻头都急出了一层薄汗，指着他的手质问道：“你洗过手没？” “不舍得洗。”俞方旭说完，就见程旻的脸色都变了，吃吃笑了起来，“骗你的，小傻蛋。” 林笛看了看俞方旭，又看了看程旻，最后眼神落在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上。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抱歉，没有你，只有我。 郁闷地卷了一叉子意面，林笛塞了满满一口，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再嘬一大口加了珍珠布丁的冰奶茶。 谈什么恋爱啊，是东西不好吃吗？ 美食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使得人类产生满足感的属性实在是太棒啦！ 看着林笛脸上洋溢出的幸福感，程旻觉得如果他是时行者，估计能和秦瑶聊到一起去。 俞方旭逗完程旻，也算是想起了正事儿，对沉醉于美食魂游天外的林笛道：“诶，问你个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记仇.jpg 俞方旭：明天就把你丢咸鱼上 手机：嘤QAQ，我给你们放小电影助兴不要卖我！ （被锁两次，真是服惹！） ☆、夺命高校（14） 林笛收了魂，端端正正地坐直了：“崔哥你说。” “放松，又不会揍你。”俞方旭按着林笛的肩膀，示意他不用那么紧张。程旻看了看他的手臂，心说好像没有多大说服力的样子。 将闻沐卿的事情说了，林笛大吃一惊，瞪大了镜片后的两只眼睛：“还有这回事？” 程旻心说这下可麻烦了，如果林笛也不知道的话，那他们真不知道该找谁比较好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还认识谁是知道这件事儿的吗？” 林笛下巴顶着手里的西餐叉，皱着眉头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倒还真有一个人，他可能知道。” “谁。”程旻赶忙问道。 “黄伟诚。”林笛说完，就见两人似乎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解释道：“就是那天带着辅导员去查你们宿舍那个。” “哦，他啊。”程旻吁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蓦然间又觉得哪儿有些问题，“你怎么知道他带辅导员来过我们宿舍？” “全校都知道了啊。”林笛漫不经心地吃着意面，像播新闻似的道，“黄伟诚带辅导员夜袭紫荆园412被当场打脸，被校霸一通教训后整夜睡不着觉。” 说完还沉思了一会，补充道：“好像是这么传的来着。” 程旻无语，俞方旭则是想着，即使那个黄伟诚知道和闻沐卿有关的消息，也不太好跟他说。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这家伙嘴巴大，今天和他打听完，估计明天全校都知道自己两人在问闻沐卿的事儿了。 倒时候引起校方的注意，只会更加难处理，说不定连解星语都会暴露。 听了俞方旭的担忧，林笛抓了抓鼻子，道：“其实……让他不要往外说，他还是会听的吧。” “怎么可能。”程旻觉得林笛这也太天真了，这种传谣传八卦博取关注的人，才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从来都只为自己考虑，封口费都不一定管用。 林笛“唔”了一声，道：“不会吧……我当时让他帮我瞒一件事儿，他还真没往外说。”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林笛“嗯呢”一声，点了点头：“反正我是没听到别人议论这事儿。” 程旻还是有些犹疑，毕竟林笛这人没什么心眼儿胆子还小，指不定是他自己觉得那事情能比得上把天掏漏了，其实在他人眼里连谈资都算不上。 可细问了之后，程旻觉得那事情还真不算小。 起码是件违反校纪校规，老师听了肯定要严肃处理的那种。虽然林笛是无意为之，甚至更多是他人的责任。但只要越过了规章制度的红线，惩罚便绝不会留情。 林笛对俞方旭道：“崔哥，你咋想，如果你俩想问的话，最好抓紧时间。” 俞方旭纳闷儿，还要抓紧时间？ 林笛指了指后头，两人回身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桌子上，那黄伟诚正低头往嘴里疯狂地塞着食物，脸色暗黄，连眼眶都是黑的，显然是这两天吓得没休息好，整个人看起来跟闹饥荒逃出来的灾民一样，见两人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更是骇得筷子都掉了。 黄伟诚急忙把筷子捡了起来，端着餐盘急匆匆地往外跑。 “站住。”俞方旭淡定地说了一句，就见那瘦长的人影直接僵住了。 周围听见俞方旭声音的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看好戏似的打量起黄伟诚来，心里暗自幸灾乐祸。 一个八卦男，一个狠校霸，狗咬狗正好。 最好是两个一起开除了，学校里不知能清净多少倍。 俞方旭看了眼程旻，后者点了点头，既然林笛有把握，那试试也无妨。反正俞方旭和林笛都在这，这黄伟诚也不至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吧。 “过来。”俞方旭低头捏了捏拳头，指骨很给面子地发出了噼啪的脆响声。 林笛对黄伟诚喊道：“过来呀。” 黄伟诚缓缓回头，林笛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他胆战心惊地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俞方旭和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程旻，吞咽了一下，脚步虚浮地走了过去。 “坐。”林笛把自己的书包从椅子上拿走，对黄伟诚道，“崔哥和段哥有事儿问你，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把他们问你这件事说出去？” “为，为什么？”黄伟诚磕巴地问了句，就听到一阵骨骼“咯啦咯啦”的响声和俞方旭不耐烦的叹气声，立刻怕的紧紧抿住嘴巴。 林笛拍拍他的肩膀，满脸诚恳：“你答应我呗，这事儿挺重要的，不能外传。” 黄伟诚闪电般说吐出一个“好”字，紧紧地闭着嘴，噤若寒蝉地瞄了眼俞方旭。 程旻一只手按着俞方旭捏在一起的拳头，让黄伟诚不要怕，问道：“那个，黄同学，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一位叫闻沐卿的学姐。” 有了程旻的制约，黄伟诚胆子没吊的那么紧了，他眨了眨眼，点头回答：“知道。” ““能和我们说说么？”林笛问。 黄伟诚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指了指周围：“真要在这儿说？” 俞方旭转头，就见身边坐的一大片学生都跟小鸡崽儿似的伸长脖子看着自己四人，此时被发现了，一个个迅速低下脑袋开始扒饭尬聊。 这个情况……不用黄伟诚去传闲话，他们直接就自曝了。 …… “现在可以说了吧。”程旻将宿舍里的凳子搬到走道中间，围成一个圈。 俞方旭在程旻的要求下，被迫爬到床上去趴着，理由是俞方旭跟个门神似的，怕他吓到黄伟诚不敢说话。 俞方旭心说自己哪儿凶了，你下午咬我肩膀的时候才凶吧。 想起下午的温存，俞方旭心里盘着的不痛快消散了不少，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盯着程旻看，脑袋里全是下午的不可描述。 他其实也很意外，程旻居然肯，许是两人之前连更过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的缘故吧。 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渐渐地开始向自己敞开心扉了呢？俞方旭不无惊喜地想着。 黄伟诚道：“其实这个下降头的传闻，也只是联想了实验楼曾经死过一个学姐的说法而已。” “又死一个？”程旻心说这实验楼是真风水不好吧，不过也是，谁脑袋上顶俩棺材能走顺运啊，命再硬也经不起这么闹腾吧。 “嗯呢。”黄伟诚见俞方旭在床上抱着枕头，一时间应该是下不来揍自己的，放松了不少，“在闻沐卿死之前，她去泡了酒吧。而且她在学校里的风评很不好的，蛮多人都不喜欢她，只是她在男生面前比较会装纯情而已。” “去酒吧……其实也还好。”程旻犹豫了一下，、他自己是不怎么去娱乐场所的，不过他知道很多时行者执行完任务后会去蹦迪放松什么的，只是他自己好静。 但是去酒吧也不一定是坏人。 “当然不只是这个。”黄伟诚示意程旻稍安勿躁，娓娓道来，“这闻沐卿学姐呢，她平时有一个爱好，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啧，谁知道啊，你能不能别磨叽。”俞方旭蹬了床边的铁护栏一脚，凶巴巴地道。 因为怀里的枕头没有自家媳妇儿抱起来舒服。 程旻急得想拍桌子，这人搞什么幺蛾子，好不容易才让黄伟诚合作的。 俞方旭张开双臂——抱抱。 程旻突然明白了过来，这黄伟诚看上去其实也不是特别老实的那一类，俞方旭得先吓吓他，省得这人给出什么半真半假的消息，把自己两人给害死了。 他看了眼俞方旭，转身——还有别人在呢，抱个屁。 俞方旭心里狼嚎了一声，脸上洋溢着满足。 “你别理他，我在这儿，他不敢怎么样的。”俞方旭给了大棒，程旻自然是要给胡萝卜了，他安抚了一下黄伟诚，示意他继续说。 林笛提示被吓懵圈的黄伟诚：“那学姐的爱好。” “噢噢。”黄伟诚想起来了，也不敢再卖关子，说道：“这学姐她别的男人不喜欢，就喜欢有女朋友的那种。” “啊？”林笛张大嘴，“做小三啊？” 程旻心说可不是么，职业小三呢还是。 “其实有一个学长一开始很看不惯她，被我打听出来了。”黄伟诚靠着林笛的肩膀，边看着他边说道，“那学长和我说，这个闻沐卿学姐的很多论文，都是通过泡男朋友泡出来的。” 淞山学院的学生成绩本就特别好，加上学校资源也比别的高校高出一大截儿，所以学生大二就在期刊上发论文的不少。 “真的啊，还能这样！”林笛捧脸惊讶。 程旻看着这两个氛围奇特的家伙，靠在椅背上，心说自己好像不需要问了。 “可不是么。”黄伟诚一拍大腿，义愤填膺，“我还想鼓励那学长去告发闻沐卿呢，结果呢，他俩成了一对儿，那学长还让我别造谣。嘿！他说我造谣，这事儿还是他那儿打的头呢！” 程旻搓了搓脸，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像电灯泡。 正想着，肩膀被人戳了戳。他回头就见俞方旭半截身子吊在外头，拇指指了指身后——上来？ 程旻回他一个眼白，俞方旭还继续挤眉弄眼，眼角挑了挑林笛两人的方向——来么来么，颠鸾倒凤，看看谁还怕谁了。 “然后呢，酒吧那晚怎么回事。”程旻回身询问黄伟诚，把俞方旭直接无视了。 只可惜，他心里的小鹿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主人，疯狂地拿钝钝的小鹿角撞着程旻的心房——你理他一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俞方旭（自以为帅气地邪魅一笑）：宝贝儿，心里有没有小鹿乱撞？ 程旻（冷漠）：已经撞死了，坟头草都三米了 ☆、夺命高校（15） “就是那晚，闻沐卿在回学校之后死了。”黄伟诚向程旻道，“关于死亡原因的说法很多，但是大多都神神鬼鬼的不太靠谱，只有一个说法是我觉得还算有点可能的。” 程旻想起海栋清，心说这神神鬼鬼还真不一定不靠谱。 “什么说法？”林笛很给面子地道。 黄伟诚看着身边的小眼镜儿，抬手给他扶了扶镜框，又畏缩着收回了手，见林笛没有不高兴的模样，继续道：“有人说，她那天晚上在酒吧里勾搭了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的女朋友家里不简单，所以派了个人跟踪到学校，把她杀了。” “就是那个死在厕所里的男尸？”林笛听得有些害怕，抓着黄伟诚的衣袖紧张兮兮地问道。 黄伟诚点点头：“对，就是他，但是他怎么死的，我就不清楚了。有人说他俩是同归于尽了，但是那男尸分明是身首分离而死的，闻沐卿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程旻看了眼黄伟诚，心说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消息来源太多，每一条都需要细细分辨，所以锻炼得他分析能力还挺强。 俞方旭问道：“那死在闻沐卿之前的学姐呢？” 一个女生反杀一个壮汉是不可能的了，那剩下的唯一方向，便只有鬼神了。 看来海栋清的死，还真不一定和闻沐卿有关，有可能两个人死在了同一个“人”的手里。 黄伟诚一拍腿：“那可就有的说道了。”张嘴刚欲讲，却又停了下来，看向林笛，“那个，你怕不怕鬼故事啊。” 程旻看他说着就像抓住林笛的手，心里暗笑，用鬼故事吓林笛，那算是选了最蠢的方法了。 可林笛的回答却是：“有一点。” 那晚他被海栋清吓到后，第二天就把宿舍里所有的鬼故事都扔出去了，搞卫生的阿姨见了后乐不可支，卷了好几个大麻袋去装，整个早上就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废品站拖。 黄伟诚立刻扣住了他的手：“别怕！” 林笛倒也没反抗，大大方方地给他牵着，好朋友么！ 黄伟诚明显兴奋了不少，对三人说道：“死在闻沐卿之前的那位学姐，要是还活着……仔细算算应该是研二了吧。” 嚯，那可巧了不是！程旻和俞方旭听了，四只眼睛就是一亮。 “要说那位学姐啊，还真挺惨的，是被人活活逼死的。”黄伟诚有声有色地讲起来，程旻觉得他这说话姿势配上一块抚尺能出去说书了，他手一抬，继续道，“学姐的名字叫苗淼淼。” 程旻：…… 俞方旭：…… 林笛：…… 不过死者为大，这个名字吧……她自己喜欢就成。 “这苗学姐是我们学校外语学院的，学的是小语种。”黄伟诚说道，“她原本的性格不是特别活泼的那一种，就喜欢一个人在图书馆的角落里自习，什么活动都不参加，直到交了一个男朋友，才渐渐活泼开朗了一些。要我说，你们肯定猜不到他男朋友是谁。” 说完他就捂住了嘴，战战兢兢地看了眼俞方旭，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张臭嘴啊！ 俞方旭歪头：“海栋清？” 程旻和他想的一样。 黄伟诚张大嘴：“你们怎么知道？” “你继续说。”俞方旭没答，说道。 黄伟诚心说这可真是神了：“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直接害死了这苗学姐。在她和海学长甜蜜了不久后，也不知是不是有情敌嫉妒她，苗淼淼就被人在网上曝出了不雅视频，当时在学校的贴吧里转发的那叫一个疯啊。” “什么？”程旻皱起眉头。 “是真的。”黄伟诚道，“只是事情被校方联系警方和网络那方压了下来而已，当时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都传到外校区了。那苗学姐性格开朗之后，就参加了一个和国际生交流的活动，然后不知怎么就和那三四个洋人搅和在一起了，然后就被人拍了视频。” “不是……”林笛睫毛上下扑扇了几下，显然也是很不相信，“一个不怎么爱出声的人，背地里也不太会……做那种事吧？” “这我就无从说起了。”黄伟诚摊了摊手，“当时各种说法都有，但是更多人也只是跟风吧，拼命转发那视频，怎么删都删不光，还有些什么求资源的……反正挺恶臭的。”说到最后，他的表情也是一阵嫌恶。 程旻打量了一下这黄伟诚，觉得他在大是大非上还是三观蛮正的么。 “然后呢？”林笛眉毛耷拉着，心里不太相信。因为他也是苗淼淼那种人，但是他自己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 “然后苗学姐就自杀了。”黄伟诚叹了口气，“在实验楼四楼的厕所里。” “有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吗？”俞方旭问。 黄伟诚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嗯……谢谢你了。”程旻感激地对黄伟诚道，他给的信息实在太关键了，这苗淼淼的事情，把海栋清和闻沐卿还有实验楼同时连接了起来，要不是他帮忙，两人真的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 黄伟诚立刻站起来摆手：“没，没有。” 林笛笑着拍拍他胸口：“也算是弥补你当时冤枉崔哥和段哥的罪过了。” 黄伟诚嘿嘿地讪笑了两下，眼睛却是跟长在林笛身上似的，一动也不动。 程旻看着林笛那模样，不觉地响起了秦瑶，也不知他和张子邙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黄伟诚立刻拉着林笛冲到门口——他闻到八卦的味道了。 “这是怎么了？”林笛看着走廊上飞奔过去的一个又一个学生们，念叨了一句。 程旻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点开解星语发来的短信一看，脸色顿时跟抹了墨一般变得黑沉黑沉的。 俞方旭抓着栏杆向外一翻就落到了地上，从后头把程旻拥进怀里，嘴唇磨蹭着他的耳廓：“怎么了？” 程旻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一行字：实验楼，又死了两个学生。 白底黑字，却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 华灯初上，淞山学院里静悄悄的。 邬小梅抱着手里的实验册，美滋滋地往实验楼走去，身上穿着新到货的Lolita，画着精致的妆容。 要在平时穿成这样，是会被老师赶出实验室的。 可今晚不同。邬小梅看着月亮，心里觉得和吃了蜜似的，脑海里浮现出王剑航下午上课时对她说的话。 “你的实验有些纰漏，晚上来实验室吧，老师指导你一下。” 她知道，也有人警醒过她，王剑航不是个老实的男人，他撩拨小女生的手段出了名的多，人品也差的不得了，甚至还传说，有的女孩子为他打过胎。 “可这又如何呢？”邬小梅问了月亮一句，“我就是喜欢他啊，即使怀了他的孩子，我也会生下来，因为这是我们的骨肉。” 她踩着粉色的松糕鞋，提着裙边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朝约好的目的地而去。 实验室里的等开的亮堂堂的，邬小梅看了眼身后已经灭了的廊灯，心说一会儿可要表现得柔弱一点儿，这样才能博得王剑航的怜惜。 双马尾向一侧晃去，邬小梅歪着头敲了敲实验室的门，甜腻腻地喊了句：“王哥哥？” 实验室里没有人。 她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难道在那儿吗？ 邬小梅抱着实验册走进屋子里，突然抽了抽鼻子，今天试剂的味道怎么这么刺鼻呀。 讲台上摆着一排广口瓶，还有未组装的仪器，邬小梅哒哒哒地走了过去，嘟着艳红的樱桃唇，心想着是自己装呢，还是和王剑航一起，让他手把手地教自己。 可走到实验室中央，她才发现，讲台后似乎有一个人的脑袋。 “王哥哥？”她又喊了一句，却没人回应，邬小梅立刻着急地往讲台上跑，难不成是做实验吸入了什么气体晕过去了不成？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虽然他是老师，但也难免老马失蹄。 可刚踏上讲台，邬小梅爆发出一声和身上软软的Lo服完全不符的尖叫。 王剑航坐在地上，准确地说是立在地上，他的两条腿，两只手臂都齐根断裂，分别在躯干的两侧摆着，脑袋也分离了，顶在脖子上，靠讲台支撑着不掉下来。 凝结的血液流的到处都是，雪白的瓷砖墙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花。王剑航的眼睛瞪得异常巨大，瞳孔缩成了针眼儿，毫无神采。 笃笃笃…… 诡异的敲门声在邬小梅的背后响了起来，但这声音没有让邬小梅获得到一丝的安全感。 因为她能看到实验室前后两扇门…… 那儿空荡荡的，唯有门，没有人。 敲击声突然变得剧烈起来，邬小梅惊恐地回过头，就见一只扭曲的黑手，带着结满血痂的锐利指甲，直接冲着自己的双目而来！ 后脑勺对着的黑板上，盛开了一朵鲜红的花，和原本暗红的颜色相比，显得那么艳丽…… …… 等几人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把案发现场给团团围住了，程旻急忙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让俞方旭帮自己挡着，给解星语发了条信息。 【情况如何？】 没两分钟，解星语的回信就来了： 【很恐怖。警察在，不让拍照片，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 程旻给她发了个定位，和俞方旭原地等着，林笛被黄伟诚拉去打听消息去了，此时正混在学生堆之中，根本看不见影儿。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解星语才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她踩着高跟鞋跑了过来，头发在后脑勺上扎了个圆丸子，利落又清爽。 “程哥，旭哥。”解星语小声喊了一句，她刚刚远远看着俞方旭把程旻“堵”在墙角，生怕自己打扰了两人的兴致，虽然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能有那种心思，可谁知道呢？ 程旻从俞方旭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对解星语招招手。 她看了看后头，学生们的注意力都在实验楼上，没人注意这边，才放心地走近了，呼吸有些急。 程旻让她先喘口气儿，不着急。 解星语点了点头，深呼吸了几下，快速地说道：“死了两个学生，一男一女。女孩子被挖了眼睛，男孩子脑袋和四肢都分家了。” 简洁明了，又恐怖血腥。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俞方旭问道。 解星语摇摇头：“暂时还没，警察不敢让学生进去指认，怕传开，不过我看应该是情侣。” “怎么说？”程旻问。 解星语指了指两人身边的墙，道：“实验室的墙壁上写着：“这双眼睛对你来说太多余了，喷的满地都是血，但是尸体却是在楼梯间里被发现的，现场没有拖动的痕迹。” “眼睛是多余的？那是什么意思。”程旻沉吟了一会儿，是说女孩儿的眼光差吗…… 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年的真相又是什么，为何那女鬼的怨魂到现在还久久不散…… ☆、夺命高校（16） 解星语出来没多久，就收到了那位马警官的消息，让她回去一趟。 程旻嘱咐她万事小心，自己和俞方旭则是赶去了行政楼。 王剑航和邬小梅，还有苗淼淼，三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怕吗？”俞方旭抓着程旻的手，毕竟他才在那个暗室里被一个鬼影吓过，程旻别的事儿胆子都大，就是阴阴鬼鬼的东西他接受不了。 程旻摇头答了句还好，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脑中飞快的计算着，对健步如飞的俞方旭道：“你有没有觉得时间似乎不太对，王剑航和邬小梅……邬小梅是大二的，王剑航是研一的，他俩入学的时候，苗淼淼早就死了，为什么要对不认识的下手？” “都说是怨魂了。”俞方旭想让程旻放松些，说笑道，“难不成还挑食啊？” “我总感觉苗淼淼的死另有隐情。”程旻说道。 俞方旭嗯了一声：“我也一样。” 程旻瞭他一眼：“人微博上说了，别人彩虹屁都是一大串一大串的，没文化的就会：我也一样。” “是，我没文化。”俞方旭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我只会讨媳妇儿。” 手指色气地勾了勾程旻的手掌心，程旻就听俞方旭小声感叹了一句：“媳妇儿小手真嫩啊，握着真舒服……” 程旻只觉得这家伙意思外另有所指，车轮子都碾着自己脑袋过去了，他想起了下午的事情，恨不得把俞方旭抓去销毁记忆。 自己怎么就…… 俞方旭感觉身边那张小脸明显地升温，心想要是这时放个水壶上去估计一会儿就能拿去泡茶了，胸膛里藏着的那颗虚荣心呐…… 爽！ 王剑航和邬小梅的资料档案很快就被找到了，在普通的档案柜里，两人是刚刚发生的命案，还没来得及归档转移。 他拍完自己的这一份后，俞方旭刚好从秘密档案室里走出，熟练地反锁上，对程旻晃了晃新买的手机。 一人一部也比较方便，虽然设备古早了些，但比起前两个世界里信息闭塞的憋屈，已经很不错了。 “对了……” “海栋清的我也拍了。”俞方旭握着大门把手，对程旻勾勾指头，“啧啧啧啧……” 程旻心说自己真实狗就咬死他。 俞方旭逗完程旻，心情甚好地撸了撸他的头发，真跟撸狗似的，结局也毫不意外，被程旻揪着打了一顿。 看着似怒非怒的程旻，那张微微涨红的脸跟之前在阴阳鱼里见面时的脸一时交织了起来，虽然五官不同，可俞方旭就是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知道这副伪装的皮囊下，装着的是自己最宝贝的东西。 俞方旭觉得他脑袋里的某根USB估计又搭错线了，居然在想，这个时候程旻拿鞭子抽他，或许会是另一幅不过审的光景了吧…… 程旻自然不知道俞方旭脑袋里在超速行驶，拿着两部手机左右对比，他也不担心看路，俞方旭搂着呢，摔不着。 当心里的那种强烈抵触慢慢地消散，心有灵犀的默契便占据了主导。 程旻心里还有戒备吗？当然有，可是他觉得吧，还是愿意试试。 只因为俞方旭眼里的感情从没有变过。 唯一不同的，便是当初他眼里的感情炽热又直接，现在则是在试探，犹豫之间，偶尔还是会被程旻捕捉到一些灼热的影子。 自己在忍，他也在。 一个是被伤的太深，一个是在尽力填补。 “有发现吗？”俞方旭将宿舍门反锁上，问道。 程旻点了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档案显示王剑航是个渣男，骗过很多女孩子和他炮，炮完就不要人家了，还不带套。” 俞方旭：…… 学校档案是记录这些的吗？？？？ 程旻表示他是认真的，还给俞方旭看了手机里的照片。 原来当初王剑航的前女友为他堕胎之后，女方的家长直接就闹到学校来了，可是感情是私事儿，不归学校管，即使校方有心也无力。 何况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是一根发条，一颗螺丝，默默地运转着罢了，哪儿会有那么多闲心管别人的私生活乱不乱。 “难怪那冤魂在墙上痛骂邬小梅……”程旻心道，如果真的是明知那是个渣男还硬要凑上去，那可不就是厕所打灯笼么。 俞方旭看着程旻幽幽的眼神，双手手臂交叉，挡在了胸前：“你，你要干什么？” 怯怯生生，唯唯诺诺，跟被调戏的小媳妇儿似的。 “哎呀，正所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不当小白鼠谁当小白鼠呢？”程旻拍了拍俞方旭的肩膀，拿出长者般慈爱的目光，让俞方旭接受奉献精神的洗礼，“反正我现在认识的就你一个渣男，辛苦你了啊，崔校霸。” 俞方旭摇头后退了两步，和程旻飙戏：“哥可是黄花大闺男，到现在还是童子鸡呢！你可别打歪心思了……” “屁嘞！”程旻啐他，“你还童子鸡？” “那你试试么，验一验我的守宫砂是不是假的！”俞方旭一梗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老子豁出去了！ “不用试，把你扔实验楼顶层的厕所一晚上，第二天就知道你是不是渣男了。”程旻笑道。 俞方旭夸张地指着他：“谋杀亲夫啊你，啧啧，最毒妇人心啊……” 程旻已经笑得不行了，手臂桌面上，俞方旭盯着那个因为弯腰而显现出来的饱满弧度，心里只有一句话： 盘他啊！ 有时候人手脚的动作是要比大脑运转的快些的。 程旻笑着笑着就觉得有只不老实的咸猪手伸了过来，他警觉地弹起来，转过身正面对着俞方旭，死死地贴着桌沿：“你干吗？” 俞方旭眼神瞄啊瞄，啧啧……压出一条凹痕了啊，弹性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别乱看啊。”程旻警告他，“邬小梅的下场你没听清楚吗？” 俞方旭上前半步，微微压迫着程旻，下午才打过招呼的两兄弟挤在了一起，程旻感受到那个体温，脸立刻灼烫了起来。 他觉得明天得买把菜刀回来拍黄瓜。 “现在放松点没？”俞方旭低头，呼吸热热的，一丝一丝缠上耳根，弄得程旻心里的小爪子挠啊挠啊挠。 程旻哪可能放松，四肢绷的死紧，机械地推着俞方旭的肩膀，想把人赶远一点。 俞方旭蹙眉，用力一压。 热乎乎的和烧起来一样，都能感觉到那个形状。 好像比刚刚更大了些。 “还紧张？不是和你说了一段儿二人转了么？”俞方旭抱怨里藏着浓浓的担心。 程旻抬手摸了摸痒意未退，红潮却已来的耳垂，小声嘀咕：“哪有那么脆弱……” “以前都不知道是谁咧，看了恐怖电影整月整月的睡不着哦……”俞方旭抬着头，眼睛却向下瞄着程旻，语气词拖的极其夸张。 “少在我这口吐莲花，捏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程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他总觉得有些事从俞方旭嘴里说出来分外羞耻，赶忙转移话题，指了指桌面上被冷落已久的手机，“那个，海栋清的资料我还没看呢。” “那我看看。”俞方旭倾身去拿，两人贴的更紧，程旻被那灼热的温度包裹着，加上猛然增加的体重，让他忍不住发出了压抑隐忍的“唔”一声。 俞方旭握着手机，没开，手掌压在程旻腰后，眼神阴黯地看着他。 这个声音，还可以叫的更大一点…… 以往每一次程旻发出那种临近崩溃而不得不宣泄一下的声音，俞方旭的表情都会变得及其危险，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程旻只顾着用牙齿和被子搏斗了，根本没注意对方的表情。 “别勾引我了……”俞方旭半嘶吼着低语，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都说破戒这事儿才是最可怕的，毕竟食髓知味么，今天下午的第一次过后，俞方旭心心念念地想着第二次。 他本以为开了个小口，已经发泄出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一个小口就是溃堤的关键。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程旻那双睫毛现场，蓄着水光的眼睛里带着轻微的红血丝，跟烧着的引线似的直接引燃了俞方旭的内心，脸虽然不同，但柔软的黑发，害羞的表情下各处都是程旻的影子；他从未以这种角度和程旻相视过，两人身材毕竟一般高大，这种把人团团围起来的感觉新鲜热络，让俞方旭更想疼他了。 “你……”程旻心里骂自己没长进，三年前对着他也是处处害羞，三年后，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自己成长了，能够做到处事不惊，临危不乱，波澜在前我自悠然，可是现在面对着俞方旭，他觉得自己还是败下阵了。 “嘟嘟”“嘟嘟”。 手机响了两下，带来的震感顺着俞方旭的手臂爬到心里，也震得程旻后腰直接软了。 俞方旭却和被扎了一下似的，直接从程旻身前弹开，他退到了对面的墙根处，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那人。 程旻意外，又有些委屈，还有些愠怒。 什么意思啊…… 俞方旭读懂了他的表情，缓缓开口，道：“小旻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全部的，完整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改成晚上九点，依旧日更，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555 ☆、夺命高校（17） 程旻只觉得被人用高压水枪劈头盖脸地滋了一通，瞬间清醒了不少，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触动。 毕竟不是在现实里，即使是自己的灵魂，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想要的，是自己的外，和自己的内…… 程旻心里笑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贪婪呢……心底流淌着的，是他潜意识里没去感受的甜意。 只是那高兴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 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程旻方才打破了沉默。心里怎么想是心里的事儿，表面上，他还是那个扎心的程旻：“跟颢颢学的吧，老大不小了还得拜个奶娃子为师，丢不丢人……” 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 俞方旭吐出一口浑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笑了笑。 程旻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指了指俞方旭手里紧紧握着的手机：“再捏就碎了。” 被发现了心里暗藏紧张感的俞方旭尴尬地笑了一下，解锁后就看见解星语发了两条短信过来。 第一条【邬小梅的舍友告诉我，她晚上精心打扮了一番，说是要去找男朋友。】 程旻心说这还真是上赶着去抢坟头草啊。 第二条是一张图片，俞方旭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程旻走过去，自然地抓住他的手腕，俞方旭的腕骨突出，骨节硕大，程旻心里说了句硌人，但手指却没动。 照片拍的是一份文件，顶端中央印着五个加粗的黑色大字：退学申请书。 俞方旭点了原图，程旻两只滑动屏幕将图片放大，就见那退学申请书上的内容写得非常简洁，理由很简单：不想读了。 落款写得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吴倩。 两人正疑惑，解星语的电话就打来了，程旻按下了扩音，还没等说话，就被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哭声，感觉离话筒有一段距离，隐隐约约的，俞方旭将音量摁到最大。 两人第一反应就是解星语是不是出事儿了，可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好像不是解星语的。 另一个沉稳的男声也传了出来：“小倩，你先别哭，告诉老师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那个叫小倩的，估计就是吴倩了，她哭的直打抽抽，说话还差点被自己呛到。 “我……我没事……就，就是家里有点意外，所以……所以要退学……” 程旻听着，和戳了戳俞方旭，后者点了点头。 那男声又道：“家里困难的话，学校有补助金的呀，为什么要退学呢？” “呜呜呜……老师您别问了……”吴倩哭的更大声了。 俗话说得好，软的不行来硬的，那男老师又温声细语地劝了几句，可吴倩就是咬死了不愿意再读下去了，问她具体原因又不说，就一个劲儿的哭。 “我告诉你，姓吴的！”一个尖细的女声冲破音响回荡在412宿舍的上空，程旻龇了龇牙，心说这女人唱美声歌剧的吧，这头腔共鸣都能震碎脑壳了。 那女老师说起话来可就没有刚才的男老师那么客气了，劈头盖脸地把吴倩痛骂了一轮，开口就是“我告诉你”，闭口就是“你懂不懂”，程旻听着听着，就分辨出来是谁了。 正是那天他和俞方旭去找海栋清时，解星语旁边出言讽刺俞方旭是来献殷勤好不挂科的女老师。 果然还是那么刻薄啊，程旻心道。 女老师越说越激骂，越激动越骂，吴倩刚开始还不时反驳几句，后来连哭声都听不见了。俞方旭都能想象到那女老师吧嗒吧嗒喷口水的场景，忍不住抹了一把脸，转头看了看身边托着下巴沉思的程旻，心说还是自家媳妇儿可爱，骂人都恰到好处不紧不慢。 程旻则是越听越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这个吴倩心底里肯定有鬼。她从一开始就避而不谈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男老师给了很多条路，她都不选，理由只有一句话：没办法的。 总而言之是坚决要离开这个学校。 而且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悲伤，更多的是恐惧，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 女老师下了最后的通牒，吴倩想滚可以，但是必须把手里的一个项目做完，实验正进行到关键时期，如果违约了，学院要给委托方大笔大笔的赔偿金。 “我可以给！”只听吴倩焦急地道。 女老师冷哼了一声，曝出了一个数字，程旻在俞方旭身边一连掰了九个手指头，心说这淞山学院牛批啊，一个项目这么多银子。 电话那头和死一般寂静。 “我……我……”吴倩声音颤抖，最终还是妥协了。 解星语的声音终于响起，温柔又贴心，跟柔软的羽毛似的，带着浓浓的人情味儿：“小吴，你能和我们稍微说说吗，人多力量大，学院每年都有几个资金很丰厚的资助项目，以你的成绩，要申请下来不难。” 没有回答。 刻薄女老师冷哼了一声：“小楚，你也太天真了。有的人吧就是宁可自己抖着一身鸡毛也要跳进泥潭里挣扎，还觉得自己有着凤凰的心，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程旻眨了眨眼，好凶。 “王老师您少说两句吧。”男老师看不下去了，吴倩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哭成了一团，头发乱糟糟地垂着，眼睛又红又肿，原本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儿，家境突变就够难受的了，还要被骂那么难听的话。 王老师嘁了一声，炮火转向男老师：“你什么意思？你很牛吗？放下你的身段！……” 程旻：……引火自焚玩的挺溜。 电话随后被挂断了，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吴倩，研究生二年级，和海栋清关系很好】 程旻没有回复，免得暴露了解星语，只听俞方旭道：“觉不觉得这个吴倩和海栋清……” 猛地吸了吸鼻子，程旻摆出一副大侦探的姿势：“我闻到了·女干·情的味道……” …… 在程旻二人推测出吴倩反常突然的退学请求应该和海栋清的死有关系后，便想着要不去试着联系吴倩，可解星语那边说吴倩谁也不肯见，因此他们便把重心先放到了苗淼淼的身上。 于是他俩第二天便把黄伟诚叫了过来。上次之后，程旻发现这人消息真的是灵通，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而且这家伙还真没把自己和他打听苗淼淼的事儿往外说。 不过也算意料之中吧。程旻看着牛皮糖一样黏着林笛的黄伟诚，心里说终于有人能掐住这位大喇叭的开关了。 其实本来只想找黄伟诚的，结果他主动提出要带着林笛，说什么都不肯一个人来。 程旻看了眼身边又装出一副暴躁模样的肌肉男“崔天健”，心说黄伟诚是带林笛来一起挨打的吗……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一起飞。 问了黄伟诚后，他倒是真给出了一条意料之外的线索。 苗淼淼和吴倩曾经是一个宿舍的，还是最好的闺蜜。 “你怎么知道她俩一个宿舍，你不会……”程旻表情复杂又纠结地看着黄伟诚。 “诶诶段哥你可别胡说。”黄伟诚紧张地看了眼林笛，脑袋摇得那叫一个快，程旻忍不住道：“在你耳朵上绑俩球都能当拨浪鼓了。” 黄伟诚抓了抓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林笛说了一句：“我可真不是那种人。” 林笛迷惑，为什么要和我说。 “当时苗淼淼不是被人曝光了视频么。”黄伟诚认真又认真地解释道，“当时网上对她一片痛骂，贴子下面的评论简直不堪入目，但是只有两个ID一直在为她澄清，说自己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程旻心说这样回帖的基本都会被群起而攻之，网友只会骂的更欢罢了。 果不其然，黄伟诚道：“然后就有人推测说其中一个ID的皮下是苗淼淼本人，甚至两个都是她的小号。当时那层楼底下一水儿的全是骂她的，可那个ID却一直否认自己是苗淼淼，还很礼貌地反驳那些疯了一般的网友们。” “那后来呢？那ID的主人究竟是谁？”程旻隐隐有了猜测。 “吴倩。”黄伟诚说出了那个三人心□□同所想的名字，“之后她就被人找了IP地址，因为她俩是一个宿舍的，因此WIFI的地址是相同的，有学生揭露了苗淼淼的宿舍房间号，所以网友们都觉得这下是实锤了。苗淼淼不仅自己行为不端，而且还想装路人洗白。” “接着苗淼淼就自杀了。”黄伟诚摊了摊手，道，“因为这个ID的缘故，网友们骂的越发欢实，觉得她行为实在是愚不可及，居然有人会亲自下场洗白，而且还不挂VPN。最后发展成了网络暴力，甚至还出现了校园欺凌。” 程旻：…… 先不评判苗淼淼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觉得这似乎也不关广大网友的事儿。 人家的私生活，而且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什么时候轮到路人去评判了。如果是这样，那王剑航这种其实也能拉出去骂一通来着…… 只不过隔着一张屏幕，一副键盘，大家便觉得可以肆意地发泄自己平日里所受的气，变得锐利又毫不留情，还觉得这是一种伸张正义。 苗淼淼本来也是受害者，自己的录像被人放到了网上，本就被侵犯了隐私——当然如果是自己放的又是另一回事儿——可问题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是苗淼淼自愿为之的，只不过所有人都逮着她，把她当做出气口。舆论的雪球越滚越大，终于压垮了这位本就少言寡语的女孩儿。 黄伟诚说道：“后来，吴倩出来解释，说这是她的ID，还发了一长篇文章，说苗淼淼平时是个多么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孩儿，大家都误会她了什么的。” “她为什么不早点出来解释？”俞方旭摸着下巴新长出来的胡茬，淡淡地问了一句。 黄伟诚似乎也觉得挺奇怪的，道：“我也不清楚，那个ID被找出IP地址后，就销声匿迹了，跟没出现过似的。直到苗淼淼死了，才重新在网络上露面。” 听了这番话，联想到吴倩害怕惊恐的哭声，程旻心中有了些猜想。 如果真是那般的话，那倒真是无比恶心。 ☆、夺命高校（18） 黄伟诚说，虽然苗淼淼死在了化学实验楼里，但在那之后，她住的那栋宿舍楼仿佛总笼罩着一层怨气，阴森森的，不管春夏秋冬，树什么的都不长叶子了，种什么死什么，还有人说半夜总能听到痛苦的哭叫和捶门的声音。 因此没多久，学校就让学生们都搬离了那栋宿舍楼。而且那一栋本就是因为扩招导致床位不足，所以特意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临时建出来的，因此废弃也就废弃了。 “没人去拆吗？”程旻道，淞山学院所在的地段算比较繁华的了，寸土寸金诶，一大块地用来干什么不好。 “拆！怎么可能不想拆。”黄伟诚身子前倾，阴恻恻地道，“只是想拆，却没法儿拆。” 当时找了好几个施工队，每次不是挖掘机方向盘失控，就是开挖掘机的工人直接心脏骤停死了，那些施工队里的工人们晚上也常常见到幽魂，或者做梦梦到有女人要杀自己。 一来二去，那栋宿舍楼就留到了现在。 程旻提出想去看看，黄伟诚立刻就蹦了起来，肢体动作十分夸张，说有的学生曾经想去探险，拍视频发布到网上吸引粉丝，结果去后回来不是重病就是疯了，闹出好多件事儿来。 “你看老子像那帮瘪犊子么？”俞方旭说完，程旻就转头憋笑，这家伙那仿的一溜一溜的东北口音一出来，身上小流氓的气质增加了不少。 而且说东北话也蛮可爱的。程旻心里念叨了一句，以后可以让他多说…… 黄伟诚立刻就怂了，缩回椅子上。 “看屁啊又没叫你去！二两螃蟹没点儿肉，中看不中用。”俞方旭虎目一瞪，黄伟诚反倒松了口气，可那颗心还没触到底呢，林笛的手却嗖一下举得高高的：“崔哥我也要去。” 黄伟诚：？？？？ “算了小笛。”程旻给黄伟诚递了个放心的眼色，劝林笛道，“我们这儿还要你帮忙呢。” 林笛意外地“啊”了一声，还有什么忙要帮么？ “我对贴吧什么的不熟。”程旻晃了晃手机，道，“刚刚黄伟诚不是说当年有两个ID帮苗淼淼澄清么，一个是吴倩，那另外一个呢？” 黄伟诚道：“没查出来，他把自己的IP屏蔽了。” “我猜就是。”程旻点头，“所以小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林笛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精神亢奋，什么闹鬼宿舍楼之类的都抛到极乐世界去了——段学霸拜托我帮忙！ 黄伟诚忍不住，抓着林笛细瘦的胳膊捏了捏，他本来是想捏脸的，但是还是忍着了。 怎么这么单纯可爱小天真！ 程旻道：“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搞电脑专业的学生，让他看看能不能破解出当年的IP地址，毕竟时间过了几年，技术也在进步，说不定就能找出当初另一个知情人是谁。” 林笛一挺瘦弱的胸脯：“没问题，包我身上啦！” 问清楚了宿舍楼的方向，两人便出发了，时间是下午四点，本该是最热太阳最毒的时候，可天色偏偏昏暗着，灰黑色的云一改往日的柔软干净，压在脑袋顶上，使得原本就因为命案频发而气氛低沉的淞山学院更加压抑。 “起风了。”程旻看着路边打旋的叶子，伸出了手臂，手掌摊开对准风旋转了转。 他有时候会这么玩儿一下，仿佛自己有气功似的，感觉还不错。 俞方旭揉了揉程旻的脑袋：“回去买个鼓风机给你玩儿。” “幼稚。”程旻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 “那你想要啥？”俞方旭反问完，后又突然拿腔捏调地来了句：“感谢老铁送的直升机？！” 程旻笑出声来：“那还是鼓风机吧。”送直播直升机……他想起了某位有着“红红滴大嘴唇”，掏出来却比自己还大的女士。 “鼓风什么？”俞方旭凑近了问。 程旻暗骂自己不长记性，上次已经被他套路了一次，现在又中招了…… “说么，什么？”俞方旭搂住程旻的腰，带着他往远处露出一个角的破败宿舍楼走去，心思却全然不在上头，暧昧地在程旻耳边，说出了又欲又色的话语：“老公想听……” 上次程旻听了，是揍。 这次，却是逃了。 俞方旭拔腿追了上去，他这副身体腿长又结实，程旻哪里跑得过，没两下就被人逮住了，两只结实的胳膊直接把自己捞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程旻假正经起来，指了指几十米远的宿舍楼，那楼原本应该是通体刷白，可此时爬满了黑色的烟熏过的痕迹，正如黄伟诚所说的，这楼从外边看上去，就一点生气都没有。 楼顶上垂下来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别说绿叶，连枯叶都不见一片，枯萎干燥的藤蔓贴着墙向下延伸，犹如墙体爬满了裂纹，又像有千万只枯尸的手抓着墙面从楼顶往下爬一样。 顶上似乎更黑了，俞方旭看了看天，道：“要么下次再来？” “怕了？”程旻反问道。 俞方旭捏了捏程旻软弹的某处，惹得人急眼了才罢休，笑道：“我是担心你怕。” “我才不怕。”程旻打了俞方旭手心一掌，顺势握紧，摔着手臂，以去郊游的语气欢快地说了句：“走喽。” “色厉内荏……”俞方旭嘀咕了一句，程旻立刻转头，张牙舞爪地逼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媳妇儿秀色可餐。”俞方旭面不改色地抹了抹嘴，“像果大水多的大葡萄。” 程旻捂脸，又来了…… “要吃葡萄自己去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程旻向宿舍的大门走去。 俞方旭寸步不离地跟着，偏着头问：“去哪买，红灯区啊？” “你敢！”程旻眼睛瞪得溜圆。 “嘻嘻……怎么会，自家媳妇儿的葡萄都吃不完，哪还用去外头买啊。”俞方旭挑了挑程旻的下巴，作思索状，“不过买可乐还是可以的。” 程旻没回他了，脚步溜得飞快，俞方旭的话说的他整个人跟烧红了的铁水似的，身子又软又烫，只好走快些，让风吹一吹说不定能冷静一点儿。 远处看，只觉得那诡异的宿舍楼又旧又破败，但近看带来的视觉震撼反而更加巨大。外头的墙体瓷砖早就大块大块地剥落了，露出里头发灰的水泥，一个长方体建筑一点棱角都见不着，就好像切坏了的一块蛋糕似的，每一面都是满满的毛边。 墙壁上的破口老大一块，跟咆哮着要择人而噬的巨兽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久违的造访者，一张锈蚀的巨口，等待着绵羊的到来。 那铁门上的栏杆卷着一圈圈锈红色，散发出一股和干涸的血迹有些相似的味道，显得整栋建筑更加阴气了些。 俞方旭上前，抓住宿舍楼的大门拉了几下，锈片哗啦啦地掉了一手背，有些扎。 程旻“啧”了一声，把他的手抽回来：“这么脏还去摸……” “嘿嘿，心疼老公啊？”俞方旭手指将铁锈弹掉，一双眼睛里满是不正经。 程旻打量着面前的铁门，淡淡地道：“我说你手脏，把门也玷污了，我怎么去开？” 俞方旭垂下头：“……哦。” 程旻没管另一边丧丧的俞方旭，程旻手指挑起那把大门当木乃伊那么缠的铁链子。入手沉重，虽然已经锈蚀，但里头的芯还是结实的，以普通人的蛮力断然是扯不开的。 程旻退下台阶，站在远处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估计出二楼伸出来那片挡雨平台的高度，对俞方旭喊了声：“诶。” 俞方旭怨怼地看着他，一双传神的眼睛里表达出——我有名字的。 程旻抿了抿嘴，似是有些不乐意，可说出来的声音却软软的，带着点撒娇和妥协：“旭……” 说完程旻自己都愣了，那声呼唤……除了上次在蜿河酒店里习惯性脱口而出，他已经三年没这么喊过俞方旭了吧。 俞方旭只觉得心口有些揪疼，这个字，这个声音，他也等了三年。 还好，他还在。 人影一闪，程旻便落入了那个结实的怀抱里，他没看到，那个躲在自己身后的大脑袋上，有一颗晶莹的水珠。 在程旻看不到的地方抹了抹眼角，俞方旭一猫腰，把程旻直接扛到了脖子上，顶着人往那宿舍楼走去。 程旻手一抬，就轻松地扒住了平台的边缘，上头满是细碎的砂尘，但不尖锐，还能忍受。俞方旭在下头抓住程旻的脚踝，往上一抬，把人送了上去。 有了一个人在上面，第二个要上去就简单多了。 那只大手握住自己的手掌时，程旻心漏掉了一拍。 两人的手，很久没有握得这么严实了。 自从第一个任务开始，俞方旭有事没事就找机会和程旻发生肢体接触，渴望用体温融化那层自己亲自冻上的坚冰。 经过那么多的守护，拯救，帮助，以及体会了一次又一次两人从未丢失的默契，程旻似乎也接受了，或是说默认了俞方旭的所作所为，哪怕有时候有些激。 俞方旭知道，他心底还有自己，还有一份对自己的信任。 俞方旭脚背一勾，手撑着平台一用力，利落地翻了上去。程旻淡定地站直了身体，并未说话，转头看向栏杆内侧，封闭了多年的宿舍楼。 楼梯上，积攒的粉尘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毛地毯”，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跟有人把馊抹布揉进了地板里似的，让本就散发着不适感的破楼，显得更加幽森难近。 ☆、夺命高校（19） “走吧。”程旻躲避着脚下泛着青灰色的干萎的青苔，向挡雨台尽头的铁栏杆走去。墙柱和栏杆的折角处，残破的蛛网正飘飘荡荡着，蛛丝干涸没有一点新鲜的光泽，可见是没有食物，连虫蚁都不愿停留。 程旻抬脚踢了踢，震了一地碎锈，还不小心踢断了一根杆，看着断了半根脖子歪歪扭扭的铁栏杆，他尴尬地噘了噘嘴：“豆腐渣工程，肯定是吃了不少回扣的……” 俞方旭哭笑不得，上前抬手护着程旻，免得他翻到一半那围栏断裂，摔伤划伤就不好了。 总算也是进了宿舍楼的内部，程旻打量了一下左右两侧的房间，宿舍门的缝隙中塞满了灰尘，空荡荡的木床板上丢着学生们不要了的杂物，纸屑塑料袋吹得满地满屋子都是，有的还挂着破破烂烂的蚊帐。 他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头全是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从进来那一刻起，程旻就觉得有些森然，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两人似的。 俞方旭抬手搂住程旻的脖子，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别怕，咱们一起上去。” “等会儿。”程旻说完，便向一楼跑去，俞方旭虽然疑惑，但还是紧跟着，毕竟这里情况未知，两个人还是不要分开行动的好。 可他才走到一二楼的楼梯间处，程旻就折返了回来，手里握着一把沉甸甸的老虎钳。 俞方旭知道他想说什么——敢冒头，就打他丫的！ 楼梯上的毛地毯劣质的很，哪怕只是轻轻踩上一脚，都能震出一片尘舞，程旻索性不管会不会弄脏了，把鞋子踩得噔噔响，整栋楼里尽是他嚣张的脚步声，倒也能壮壮胆子。 “脚都震麻了。”俞方旭宠溺地把人搂紧，不像是来闯鬼屋的，翻到像是刚下课的小情侣，便往宿舍走便和自己的爱人低语。 程旻仔细感受了下，好像是有点儿麻。这儿反正也没别人，他也不在乎什么形象，往俞方旭肩头一靠：“麻了你给我捏。” “好，晚上给我家媳妇儿捶腿按摩大保健……一条龙服务，客官满意否？”俞方旭低笑。 程旻不由得想起以前，俞方旭每天早上醒来后都会埋在自己肩头傻笑，声音里带着一丝丝晨醒的沙哑，钻的人骨头都酥麻。 他突然希望这次任务回去之后的间隔期长一点儿。 好让这人……多看看那个内与外都是原装的程旻。 “苗淼淼的宿舍号是多少？”程旻问了一句。 俞方旭掏出手机，看到刚刚发给黄伟诚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复，熟练地解开指纹锁，点开右下角带着一个红色数字1的标识。 上头的数字，让俞方旭的脸色变了变。 程旻偏头看去，表情也是一僵。 黄伟诚的信息上赫然写着三个数字：412 “或许只是巧合。”俞方旭摁熄了屏幕，把手机塞入袋里，安慰程旻道。 程旻不语，心中只说希望如此吧。不过两人在那紫荆园8号412宿舍里住了好几天了，晚上也没见着什么啊，何况这学校还有紫荆园1234567呢，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吧。 宿舍的分布是单号在左，双号在右，412应该是右边走廊的第六间。门框上用红漆填上的凹槽数字早已斑驳脱落，宿舍里打开的铁柜偶尔被风吹得发出吱呀的响声。外头的天幽暗的不行，程旻考量了一下周围，按下了走廊上的一个公用开关，意料之中的没有电。 反正也没有人住，电路早就被切断了。 在这一拍排旧，传统，最多也就是在顶上的门玻璃糊了一层报纸的宿舍中，作为两人目的地的412宿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宿舍的外墙，大门和窗户上，用各种颜色的喷漆染得花花绿绿，一番派对过后的景象。窗框上还贴着许多便签纸，有的因为粘性不足而掉落，有的则是半挂着在挣扎，还有的则是卡在了窗缝中。 俞方旭抽出一张，低头仔细读了读，眉头立刻打起架来，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写的什么？”程旻接过手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后，也是凝重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窗户上交叠的喷漆泡沫，仔细琢磨一番，才发现上头画出来的东西，是那么不堪入目。 两个圈夹一竖……大大小小的类似图案，布满了412宿舍外墙的每一寸。便签纸上写的羞辱性话语和咒骂，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来说，可想而知是多么难以承受。 推开半遮半掩的宿舍门，短短的走道右侧是卫生间。左侧是浴室；宿舍内部摆着四套上床下桌的标准家具，有三章已经空了，唯有靠近阳台，角落里的那张书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本。封皮上，无一例外地贴着数不尽的便签纸。 那斑斓的色彩已经褪淡了不少，可是上面的话语，却锋芒依旧。 两人默契地没说什么，连眼神交流都没有，默默地开始寻找线索。 斯人已逝，对这些腌臜事情避之不论，或许是最好的尊重吧。 一人两张，分配合理。 俞方旭负责的是有很多东西的那一边，他默默地把书皮上的便签纸撕掉，揉成一小团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捏着书本一角翻开，扉页上写着三个圆圆小小的黑色字：苗淼淼。 如果字如其人的说法是真的话，那能够把字写成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一颗那般奔放的内心？ 书册大多无用，但俞方旭还是仔细地一本一本翻过一遍，毕竟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么，最怕的就是明明线索就在眼前，你却以为那是个无用的东西。 程旻那两张桌子收拾的很干净，就剩下些断皮筋儿，旧发卡什么的，他抽出来翻了翻，发现这两人不是同一个学院的。 苗淼淼是外语学院，吴倩是他们化学院的，这两个一个是土木一个是商学院，看来是混住的。 程旻找了个废弃的铁衣架来，在柜顶和床板间的缝隙之中勾了一下，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回头看俞方旭，就见那人正蹲在地上，注视着面前一个上锁的小抽屉。 程旻走了过去，把刚刚拿来防身的老虎钳递上，自己则是双手合十对着那书桌拜了拜，心中念叨：学姐别生气，我们也是为了找出真相。 俞方旭见他神叨完了，才撑开老虎钳，钳口抱住了那脆弱的锁头，轻轻一绞，锁身便坠落下去，地板随即发出吃痛的声音。 柜筒里倒是没积什么尘，内壁干干净净的，摆着一个月饼盒。 月饼盒也需要锁起来吗？俞方旭心想着，将盒子抽了出来，打开盒盖，正如他所料，这个盒子只是吃完了后用来装东西的。 一条蓝色的皮筋，捆着一沓书信，盒子的角落里，摆着一小玻璃瓶纸星星，玻璃瓶外面还用马克笔画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熊，两只圆圆的小耳朵，衬得熊脸上的微笑更加暖心。 程旻突然觉得后脖子有些痒，他抓了一把，手上却什么都没有，便问俞方旭：“我脖子上有东西吗？” 俞方旭偏头看了看，手指又勾开衣领往下瞧了瞧，这动作让程旻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性。 可俞方旭看完后却收了手，说道：“没东西，怎么了？” 程旻摇摇头：“那没事了。” 可俞方旭刚转头继续看那信件，程旻的脖子却又一次痒了起来，就好像有人拿狗尾巴草在恶作剧似的，似有若无地触碰两下，却让人身子难受的不行。 程旻干脆自己走到厕所，打算去洗洗，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弄得皮肤过敏了吧，他心里还纳闷儿，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过敏体质了。 幸好，这栋楼的水阀还没有关掉，黄褐色的泥浆水在管道里呼哧呼哧地咆哮了两下，冲出了水龙头哗哗地往下流。 程旻静静地等脏水流干净，看了眼面前的镜子。镜面上都是一些泥浆之类的斑点痕迹，把整块镜片弄得有些模糊。 他看着镜子，发现自从穿越过来，他还没有好好地打量这个身体。毕竟只是执行任务罢了，回去之后又不是这张脸，因此程旻基本没怎么在乎。 只不过，程旻现在的心态有些奇怪。“崔天健”虽然是校霸，但是那张脸那身材真的是没得挑，不用读书，抓出去做模特，都能赚到别人一辈子都难赚到的钱。 之前他还在心里潜意识地减少和俞方旭的接触，可自从那天下午……窗户纸捅破了，程旻心里压抑已久的感情也爆发出来。 他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但心中的想法却执拗的很——哪怕是在虚拟世界里，两个人也应该配得上才好。 镜子里的人，鼻子小而挺翘，眼睛大大的，但神采不是特别亮，却也不至于呆滞，脖子细细长长，脸蛋尖尖，两颊处还有几颗小雀斑，显得更加可爱，而头发…… 头发…… 宿舍里，俞方旭一张一张地把信拆开，按照时间顺序从左到右排成一列，仔细竖了竖，大概有二十来封，时间跨度大概是十天左右，字体不漂亮，但胜在工整，而且写得很大，按照笔锋来看，应该是男生的字。 他正打算仔细比对一下内容，整理看看有没有什么故事线，却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程旻的大骂声： “我□□大爷！” ☆、夺命高校（20） 俞方旭连忙向那头冲去，衣摆带起的风吹起信纸的一角，明明被风掀的漫天乱飘的信纸，却似乎被冥冥中的一只无形的手压回了桌面，安安稳稳地继续躺在原处。 程旻刚刚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觉得省得还不错，是比较乖巧的长相，容易惹人疼，他还挺满意的。 可看到头发的时候，程旻只觉得有根冰针从尾骨处直接穿透了自己整根脊椎，一直刺到了头皮。 镜子里的“段晔”，留了一头过肩的长发！ 程旻这才发现，不论自己看向的是哪里，那“段晔”脸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都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眼神几乎都要把灵魂穿透！ 俞方旭冲到门口时，程旻脚都有些软了，他直接按着俞方旭的肩膀，把人往外推。 镜中人依旧没有移动，缓缓偏过脑袋，看着消失在卫生间门口的两个身影。 两人暂时逃脱了女鬼的目光洗礼，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程旻听着那首不能再土的《好运来》，突然庆幸俞方旭脑子不太正常把铃声设置成了这首歌，甜美的女生唱出红意十足的歌曲，似乎把这宿舍里的幽诡阴暗都驱散了七八成一番。 可此地依然不能久留，两人没接电话，留着那铃声肆意狂响给他俩壮胆，俞方旭快手快脚地收拾好了那月饼盒里原有的东西，把盒子往腋下一夹，另一只手扯住程旻的胳膊往外跑。 跑出412宿舍门的那一刻，程旻听到身后响起了笃笃笃的凌乱敲门声，虽然随着两人跑远，那声音越来越小，可这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了。 幸好，那女鬼没有追上来。 俞方旭把手里的铁盒交给程旻，自己则是抓着挡雨台的边缘吊挂着跳了下去。 程旻将铁盒递给他，自己有样学样，可手臂一松，却落入了一个怀抱当中。 “小旻你好香……”俞方旭现在可是心安理得，抓着手里那软弹捏了捏，在程旻脸上啄了一口，才把人放下，抓起刚刚被自己放到一旁的铁盒，“逃命咯！” 语调欢快，哪里像处于生死之际的人。 不过事情还真是出乎两人意料的顺利，等跑到了人流比较多的地方，程旻和俞方旭就放慢了脚步，牵着手在校道上走着。他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觉得那镜中人似乎只是一个影像，没有杀气，没有血腥味道，只有样貌罢了。 俞方旭则是打了个电话，刚刚是黄伟诚的号码打过来的，说他找到当初那个ID的主人了。 四人约定在学校的一个生物园里见面，程旻和俞方旭便赶了过去。等他俩到的时候，黄伟诚和林笛还没有来，所以俞方旭干脆找了条长椅，把那些信件拿出来一封一封地看。 里头的内容大多是一些琐事，比如今天看到了一朵很像小熊的云朵啊，饭堂的大叔多给了些菜啊之类的。用词虽然不是文艺范儿，但显然也是用心琢磨过才下笔的，而且整张信纸干干净净，一点涂改痕迹都没有，可以看出那写信之人有多么用心。 落款只有四个字：知心小熊。 平日里，程旻听到这个名字只会觉得有些幼稚好笑，可此时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 只因这些信件往来的日子，正是苗淼淼被网络暴力的那一段时间。 十几封信，未提和那视频有关的只言片语，全是那些能让人感到希望的小事儿，充满生活气息的同时，包裹着暖暖的人情味儿。而且从信件的内容来看，这“知心小熊”是写了第六封信后，苗淼淼才开始回他的。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两人的互动越来越热络，苗淼淼也开始肯吐露自己的心声了，只是和那视频相关的内容，还是一点都没有。 那盒小星星，程旻也仔细地拆开了一个，里头除了一股温情，什么也没有。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星星按照痕迹折了回去，指甲轻按那五边形，压出立体的形状。 俞方旭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程旻，眼睛深处流淌着星河般的温柔。这个小家伙，总是一副小刺猬的模样，可当他舒展开了肚皮，那有幸见到之人伸手轻轻一摸，便知道他藏起来的那颗心，有多么的柔软。 将蓝色的纸星星投回玻璃瓶里，程旻郑重地将玻璃瓶盖好，橡胶圈挤在瓶盖和瓶口之间，好好保存着苗淼淼在最绝望期间里，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崔哥，段哥！”远处跑来三个人影，一高两矮，一胖两瘦。 程旻挥了挥手，把信纸折好后，将玻璃瓶和一沓信齐齐整整，肩并着肩地放回了那个月饼盒之中，却没盖盖子。 林笛和黄伟诚很快就跑进了，两人都还挺好的，就是那小胖子有些喘。 “崔哥，当时那个ID就是他。”黄伟诚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还真把人找到了，俞方旭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许是长时间没锻炼，那个小胖子一张白脸跑的通红，他气急地喘着，打了个招呼：“崔哥，段……段哥。” 俞方旭搂着他肩膀，把人带到长椅上坐下，自己则是走到程旻后头，弯下腰去，两条胳膊滑过程旻的肩膀，整个人半压在他身上。 程旻只觉肩头有些沉，却暖乎乎的，他有意无意地用耳朵蹭了蹭俞方旭的脸，就听耳边的呼吸滞了一下，传来一声无奈又宠溺的：“闹腾。” 声音像掺了电一样，程旻头皮都麻了，汗毛闹腾着抗议，纷纷站起来控诉声音的主人——你撩的太过了！ 程旻调整了一下心态，对那男生道：“秦勤同学，你别担心，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小胖子秦勤点点头：“段哥你问。” 程旻刚好把那月饼盒挡在了身侧，秦勤没有看到，只是睁大了一双眼睛，有些不解两人为何要找自己。 “我想问问，和苗淼淼学姐有关的事。”程旻话一出口，秦勤的脸色就变了一下，原本跑出的一身汗流的更厉害了。他抬手抹了把脸，有些焦促，似乎情绪很不稳定。 “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帮助苗淼淼澄清呢？”程旻淡定地靠在俞方旭的胸肩处，看着有些张皇的秦勤。 秦勤不答，反问了句：“段哥你，你说的澄清是，是什么意思啊？” 他分明是想转移话题。 “你不知道啊，那没事儿了，我只是想找一个叫知心小熊的人，把这些东西还给他。”程旻把身边的月饼盒抱到了膝盖上，低头看了眼那瓶星星，作势要收起来，“既然你不是，那打扰了。” 俞方旭也十分配合地站直了，走到前头牵起程旻的手，对旁边完全处于懵圈状态的两人道：“走吧。” 林笛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秦勤，虽然满腔的疑问，但还是从喉头咽了下去，晃了晃同样一头雾水的黄伟诚：“走吧。” 黄伟诚“嗯”了一声，刚准备转身，秦勤却突然抬起头喊了句：“等等。” 程旻一勾嘴角，没回头：“怎么了？” “我，我就是那个……知心小熊。”只听秦勤艰难地道。 “那么，知心小熊同学。”程旻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些冰冷，却不是针对秦勤的“你能告诉我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 “这女人真贱！” 饶是好脾气的林笛听完，听完秦勤说的事情后，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秦勤低着头，几乎要钻到地里去。 程旻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半躺在俞方旭怀里，抬眼和他对视——孩子自卑老不好，是不是废了？ 俞方旭勾勾嘴角——那就要孩子他妈多费心了。 程旻轻笑，从俞方旭怀里坐起来，他刚刚看到那信的时候，已经猜出了大概的剧情，他看了几乎缩成一团的秦勤，心说你要是有俞方旭那家伙一半的胆子，早就追到苗淼淼了。 秦勤是计算机学院的，因此他才能那么熟练地隐藏自己的IP地址，保护了自己不被人肉出来。当时在贴子下看到另一个ID时，他以为那是苗淼淼本人，而联系上那个ID以后，对面的回答也确实是“你好，我是苗淼淼。” 和自己女神联系上的他大喜过望，但秦勤虽然是直男，心思却特别细腻，他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那个视频里的女人是不是她，而只是和苗淼淼聊了几句。 他和苗淼淼在网上聊天，用的是真实的身份。 可私底下，他写信过去，是用的“知心小熊”这个笔名。 他不像苗淼淼以为，世界上只有孤独的一份关心，秦勤觉得，如果能给两分爱，苗淼淼不知道会不会舒服一些。 秦勤甚至还想，要是以后有机会，两人说不定可以在一起，到那个时候，“知心小熊”这位绅士，也会因为知道苗淼淼有男朋友了，而渐渐淡出两人的生活。 而意外也是那时发生的。 吴倩的男朋友，是当时计算机学院的一个学生会主席，他在某一天，安排秦勤去一家独角兽公司学习，秦勤那时并不清楚他和吴倩的关系，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万万想不到，那居然是一个圈套。 三天的实习时间里，他在网上和那个“苗淼淼”聊得分外开心。 可回到淞山学院，等着他的，却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一则报道。 报道上说，那个ID的真正主人，是“脏女孩儿”苗淼淼的暖心室友——吴倩。 ☆、夺命高校（21） 事情便是如此。 吴倩伪装成苗淼淼在网上发帖“洗白”自己，躲在后头不出面澄清，同时找男朋友把唯一关心苗淼淼的秦勤调离学校，而身为苗淼淼现男友的海栋清，头上顶着那么大一顶绿的纯粹的大帽子，怎么可能再护着苗淼淼？ 一个刚上大学的女生，就那么被丢进了一个网络暴力和人肉信息的黑暗深渊里，孤身一人，毫无援助。外界的恶意和心中的绝望不断滋长，最终成了一只将她从生命高台上推下去的罪恶黑手！ 而苗淼淼的死，又带来了什么呢？ 秦勤在她噩耗过后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夜不能寐，脑袋里全是热搜底下那些肮脏不堪的评论，他不明白，一个女孩儿已经被活活逼得自杀了，那些人怎么还说得出那么肮脏的话语，来羞辱一个逝者。 “因为他们只是添了一把柴火而已，并不是引燃者。”程旻看着拳头捏紧，导致手背上的血管都暴突起来的秦勤，垂眸道，“他们觉得自己并没有害人，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有的时候，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即使是最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翻转，只要支持者够多，人多的一方便会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就是正义。” 秦勤痛苦地捂着脑袋，面前的地板上，渐渐聚起了一汪微咸的水洼。 “人死不能复生。”程旻搓了搓手指，站起身来，对秦勤道，“苗淼淼在生命的尽头，能够遇上你，应该是她这辈子最温暖的一刻了。” 秦勤没出声，只是无声地哭泣着。 林笛看的心软又心疼，想出言劝劝，却被黄伟诚拉住了，在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陪伴。 程旻走到阳台，看着外头永远那么斑斓炫彩的霓虹灯，眼神缓缓飘向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方旭走过去，轻轻把人搂住，两人蹭了蹭耳朵：“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 “嗯……其实我在想另一件事。”程旻偏过头，和俞方旭温柔地对视着，可他说的话却让俞方旭有些始料未及，“苗淼淼这件事中，海栋清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是啊……俞方旭顿悟过来。 吴倩是害得苗淼淼被网暴的，邬小梅和王剑航则是苗淼淼痛恨的渣男贱女，那海栋清呢？ 如果连王剑航和邬小梅这样的路人，她都不愿意放过，为什么还不杀吴倩？而是先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错事，反而是把被自己戴了绿帽的前男友弄死了呢？ 看来秦勤和他俩的直觉是对的，这件事情里头，另有隐情。 这几天都还蛮安稳的，自从上次和秦勤谈过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苗淼淼有了安慰，再也没出来杀过人。可据解星语的消息来看，吴倩的状况却不是很好。 那个矮个子女老师天天在办公室骂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吴倩，几乎把吴倩直系旁系血脉的上下九代都骂遍了，淞山学院化学系的办公楼里，永远回响着一道骂骂咧咧的尖锐女声。 程旻因为某件事去找了解星语一趟，回来后都有些无奈了，这女老师怕不是尖叫鸡成精了吧，不是说建国之后不准成精么…… 要不要网购个鸡笼什么的，把那个女老师抓起来，程旻一边想一边打开了某宝，这是他最新学会的购物方式，还挺有趣。 于是他在搜索栏里郑重其事地打下了两个字：笼子。 然后屏幕上就弹出一大串标题带有字母的，还有各种小道具名称的搜索结果。图片里配上一句骇人广告词：来和妲己玩耍吧~ 俞方旭从外头回来，见到程旻屏幕上的东西，心里一惊：这是要玩我还是玩自己啊…… 惊完又喜：小旻肯玩那种了！ 如果林笛看到了，估计更确认这一个校霸一个学霸是资深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了。 于是程旻晚上根本就没怎么睡好，因为不管他怎么躺，总有个精神奕奕的东西在烤自己，还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子动也不动地注视自己。 “你有病啊！”程旻踢俞方旭小腿一脚，“有病自己去治啊！” 然后俞方旭真跑浴室里去了。 然而程旻还是睡不着。 因为俞方旭太大声了，不仅大声，还情感充沛，抑扬顿挫，十分有成为男高音歌唱家的潜力，要不是隔了扇门，程旻估计他就是声情并茂了。 然后程旻自己也不行了。 紫荆园9号，412宿舍里的两人，用行动唱响了一首童谣。 “葫芦娃，葫芦娃，一个藤上七朵花……“” …… 时间又过了一天。 程旻站在房间里，看着外头的景色，空气中似乎漂浮着大量的灰色颗粒，即使是偶有风吹，也无法使其散去。太阳也早就躲在了云层之中，似乎有些怕见人似的，弄得天空乌蒙蒙的。 他穿了一身学生西装，虽然个子比现实中矮，但是身材比例还是完美的挑不出一丝毛病，只是相比起程旻原本稍显平坦的身材来看，现在的他，裤子似乎有些紧。 或者说某处太翘了。 今天是淞山学院成立百年的纪念日，因此学生们都会聚在体育馆里，参加庆典，所以每个学生都要换上统一的学生式西装，但是可以不用打领带。 程旻是不太喜欢西装的，他觉得太严肃了。可俞方旭穿西装很好看，毕竟那家伙的身材还是比自己好上一些，虽然程旻不愿意承认，可那家伙一身黑白色，配一条高级领带，的确是……性感的很。 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撕开，崩坏衬衫上的扣子，然后扯着他的领带……。 “小旻。”正当程旻脑袋里的仪表盘时速越来越快时，俞方旭有些别扭地从浴室里出来，他到底还是觉得这个“崔天健”的身材练得太过，肌肉都快把衣服撑爆了。 程旻清了清嗓子，也清了清耳根的红色，转头看过去，就见肩宽腰窄，双腿修长的“崔天健”正穿着一身西服看着自己，脑袋上剃了个寸头，就好像…… “保镖就保镖。”俞方旭一把将程旻抱起，压在书桌上，恶狠狠地咬了他耳朵一口，坏笑道，“雇保镖雇到床上去，程老板，可真有你的啊……” 程旻刚欲反驳，门口却传来了几下敲门声，吓了程旻一跳。 自从上次在那个412听见了诡异的敲门声后，他对这种“笃笃笃”的声音分外敏感，就好像报警器似的，每次程旻听见都会不自觉地绷紧四肢。 可看过去，就只见到尴尬的林笛，还有他身边已经见怪不怪的黄伟诚。 程旻从桌面上跳下来，不着痕迹地踩了俞方旭一脚，反正他还没换鞋，也不怕脏。 俞方旭看着耳根子处粉色泛滥的自家媳妇儿，龇牙咧嘴的——这一脚可真狠啊…… 校园里，穿着一模一样制服的男男女女们向体育馆涌去，本来应该人挤人人踩人的，可程旻他们倒是蛮悠闲，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因为“崔天健”在。 只要俞方旭眼睛一瞪，周围的学生们都会自动避开三米，四人就像移动炮弹一样，走哪儿哪儿空，程旻抱着一个盒子，晃晃悠悠的，心说这个人肉开路机还不错。 他跟秦勤把月饼盒要了过来。 因为程旻有种直觉，今天，事情就该结束了。 如果苗淼淼白白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唾骂，鄙视，还有白眼，那今天，便是她一口气翻身的绝好机会。 体育馆渐渐坐满了人，程旻看了眼身边攒动的人流，心说苗淼淼万一真的出来了，估计得闹出大事儿来。 他那天去办公楼，就是特意去找解星语，把自己和俞方旭安排到了最前排，一旦有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出手。 解星语抱着一个本子，看着时不时挑程旻下巴玩的俞方旭，手画的飞快，修长的手指捏着碳素铅笔，锐利的笔尖勾勒出灵活的线条，渐渐变得圆钝，而纸上的人物，也活灵活现了起来。 程旻抓住俞方旭的手指，半轻不重地拧了一下，后者立刻配合他丝丝地抽凉气，正想叫疼，却被程旻一把捂住了嘴。 程旻——解星语还在呢，你别乱喊我！ 俞方旭——怕啥，你不就是我媳妇儿。 程旻甩开俞方旭的手——你收敛点，你没看她在干嘛么？ 俞方旭勾勾嘴角——反正她也带不出去。 程旻失笑——够坏啊你。 看着那弯弯的眉眼，俞方旭捂了捂心口：好可爱好想咬一口。 不过思索了一下，俞方旭舔了舔嘴唇，靠回了软软的红色椅背上，在心里的小账本里几下一笔，等回去再和程旻讨回来。 解星语自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素描本根本带不回现实之中，里面的R20内容也就只能永远的留在这虚拟世界里了。当然，那是后话了。 此时，有一名学生正焦急地向主席台这边跑来。 “王老师王老师！”一个矮个子男生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刻薄女老师斜睨着那无辜的男孩儿，凶道：“叫叫叫叫什么叫，喇叭精吗？！” 程旻心说喇叭精是谁自己不知道么……还自带八级混响完美干湿比的。 小个子男生显然是被骂习惯了，唯唯诺诺地点头道歉，那王老师才撇着嘴，绷着张臭脸“嗯？”了一声。 程旻看的心里有些火大，这种人也配当老师？一点师德都没有，真当自己慈禧太后了？ 可那男生的下一句话，却让“慈禧”彻底变了脸色，从端庄太后变成了拔了毛的尖叫鸡。 “老师，吴学姐她……她联系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接档的新文，一万字大纲＋分卷细纲我已经写好啦~这周末估计就开始存稿了【这本已经写完全丢存稿箱了！不会坑的！】 【文案1】 某天，天兴娱乐总裁轩明城的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赶不走的客人。 一开始： 药忘忧每天无忧无虑地捣鼓着药材，可轩明城却气疯了。 “这种廉价的味道怎么配得上我的身份！”轩明城咆哮着，让药忘忧把那些木头片烂枯草丢出去。 药忘忧：（白眼） 轩明城：“中医都是骗子！” …… 但是后来： 轩明城：“小神医～给你家帅总裁做个药浴好不好？” 药忘忧：“喔，脱衣服吧。” 轩明城：“小神医～你老公背紧，推个拿好不好？” 药忘忧：“行~” 轩明城：“小神医，我……啊！” 药忘忧（悠闲）：“针灸也很有效哦。” 面容扭曲的轩明城：“啊……别……嗷嗷嗷！” 药忘忧看着躺在身边像刺猬一样的轩明城，满意点头。 【文案2】 从来不近男色和女色的天兴娱乐总裁轩明城，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便宜他们。” 但是最近，天兴的员工们纷纷发现自家总裁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公司里新来了的漂亮小鲜肉，和总裁出双入对，更重要的是，总裁平日里喷的香水居然换成了小鲜肉的同款木香！ 最恐怖的是，有人听到，他们家又高又壮又A到信息素爆炸的总裁居然在吃饭的时候对细胳膊细腿儿的小鲜肉撒娇：“宝贝儿，吃完饭我想要……” ———— 自恋沙雕总裁攻x佛系治愈神医受 古穿今，娱乐圈 欢乐不虐，适合闲暇时间缓解疲惫~ ☆、夺命高校（22） “你说什么！” 程旻捂住了耳朵，满脸酱色地看着那王老师，昨天晚上他和俞方旭两个本就闹到后半夜才睡着，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这女人嗷一嗓子，几乎要把耳膜都刺穿。 俞方旭伸手摸上程旻的两只耳朵，拇指抵着他耳垂后的凹陷，轻轻按揉起来，其余四指则是夹着耳轮轻轻搓动，给他放松。 程旻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你自己呢？ 俞方旭笑笑——那你也帮我？ 程旻心说才不要，他掰开俞方旭的手，自己按摩起来，刚刚被男人手指碰过的地方热乎乎的，仿佛在炉子里加了燃料一般，越烧越烫，越烧越红。 那王老师指着男生的鼻子大骂：“我不是说了，一定要确保吴倩到场吗！你说你有什么用，啊？！整天就是在那磨洋工……” 俞方旭冷笑一声，心说这种人便是团队合作里最大的bug，出了事情第一时间不是去想怎么解决，而只会指责。 解星语站起身来，挽住王老师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劝她：“王老师你别着急，我相信他也不想的，还是抓紧时间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吧。”说罢，她向小个子使了使眼色：“同学你快去呀，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呀，赶紧的，去找找吴倩的舍友和好朋友，问问她们见到吴倩没有！” 那男生猛然醒悟过来，朝后台跑去，跑了一半，又感激地回头，向解星语鞠了一躬。 解星语把王老师扶回椅子上，好声好气地开导了一番，那恐怖女人才停止了不休的臭骂。 程旻听她说话的口气和用词，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流产了。 好在，这破锣嗓子没有折磨程旻太久，穿着精致成人西装和拖着华丽长裙的男女主持人上台，低沉与柔转的男女声交错间，拉开了本次百年校庆的序幕。 程旻靠在椅背上，太阳穴点着俞方旭的肩头，心里有些放松，又有些沉重。不过无论事态怎么发展，这场大戏，终究也是要开演了。 伴随着男女齐声的“正式开始”，女主持人念了一大段词，最后道：“下面，有请罗校长讲话。” 体育馆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程旻唉了一声，无聊到去揪俞方旭的衣领，可真正揪动的，是解星语的那颗姨母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程旻和俞方旭要坐到前排来，毕竟自己是个新人，只需要服从就行了。但解星语此行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努力挖糖吃。 这段时间，程旻和俞方旭伪装成学生，而她伪装成老师，自己和他俩都是分开行动的，解星语都没什么机会看见他俩相处。虽然心里痒痒，但任务为重，她也并无微词。 可今天看来，两人的关系……似乎迈进了好大一步。 以前哪儿有可能说程旻主动靠着俞方旭的，都是后者死皮赖脸地往上凑，这才短短几天，转变也太大了吧。 但转念一想，解星语觉得也并非说不过去。如果两人不是真的有那种苗头，谁会去乱嗑什么CP呢，她也多少了解一些程旻和俞方旭过去的虐恋情劫，此时这种久违的小小温顺里，不知道是沉积了多少年的，厚积薄发的感情。 解星语心里大喊一声：这是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啊！阿伟出来受死！ 演讲台上，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发际线明显堪忧的中老年男人正中气十足，抑扬顿挫地朗读着手里不知是哪一位秘书帮忙起草的套路发言，程旻听得直乏。俞方旭偏头，目光透过段晔的脸，看到独属于程旻的影子，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柔情：“累了吗，睡会儿？” 两人昨晚闹腾后洗了个澡，又在小小的宿舍床上折腾到后半夜，程旻睡不够也很正常。 有的男生的低音炮，即使是说的很小声，也能传的很远，巧又不巧的是，“崔天健”和俞方旭都是这种类型。 解星语在心里狼嚎一声：累了！昨晚干什么了！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说清楚[doge] 程旻微微侧过身子，好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些，他看着台上的罗校长，老神在在地道：“哎呀，这校长大人可真忙得很。学生们除了入学，毕业，也就只有碰上这种庆典才能见上一面吧，日理万机果然不简单……” 俞方旭哑然失笑，这话倒是没错。 一长串词下来，刚刚学生们眼里兴奋的火光也黯淡了不少，冠冕堂皇的文字罢了，一点意思也没有。程旻看了看手机，给解星语发了条消息： 【吴倩怎么了？】 解星语看了眼旁边正襟危坐，下巴高抬，神采奕奕地注视着校长的王老师，侧着手机悄悄打了一行字：【庆典需要一个学生上台发言，王老师拿这个做为吴倩退学的交换条件。】 程旻了然。和秦勤聊过一番后，他自然知道吴倩这女人手段不简单，向黄伟诚打听一轮后，才知道她原来和海栋清是一对儿，两人一个做主席，一个副主席，几乎包揽了学生会里所有的权力，构建出他俩的一言堂。 海栋清死了，那庆典发言的事情，自然也只能落到吴倩头上了。 思索之际，身后已掀起雷鸣般的掌声，主持人上台致词感谢后，朗声道：“下面有请化学院学生会副主席，研究生二年级，行政三班吴倩同学上来致词，大家掌声欢迎。” 校长毕竟还是校长，这一对比就显现出来了，掌声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 王老师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身体前倾，双手紧抓身边的扶手，程旻看着她的动作，心想要是那个男生没找到吴倩，估计今晚能被这更年期妇女活活吞了。 而后台，刚刚被王老师一通咆哮的男生小胡此时正急的都要哭了，他跑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吴倩的身影，好不容易联系上她的舍友，却都说他她昨天晚上就没回宿舍了。 完了完了…小胡想到王老师那张脸，心说还是早些辞职算了，本以为熬过第一年就能被提拔，没想到还是在那老女人手下。 “吴学姐！” 小胡猛然抬头，就见穿着一身红色长裙的吴倩正从消防门内走出，他跟见了大救星似的直冲了过去，把周围的人都扒拉开：“学姐，您快上场吧！！” 吴倩没什么反应，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手捏着裙摆，一步一步地穿过后台，步履优雅，气质淡然地往灯光汇聚，布置精细的舞台上走去。周围一些钦慕她许久的男生都看呆了，心说吴倩学姐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从容的态度，仿佛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只是小菜一碟似的。 小胡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脑袋不由得隐隐作痛，他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劫后余生，捡回半条命的遇难者。 周围的人都怜悯地看着他，他们大多都是学生会的，自然知道化学学院学生会里又一头不定时爆炸的母老虎这件事，暗自庆幸带自己的老师还是不错的。 “诶，你怎么了？” 一个女孩儿在偷偷看小胡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渐渐抖了起来，还以为是紧张过度导致的痉挛，连忙上前问了一句。 小胡则是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两只脚踩着地面，撑着身体往后退，脸上的血色都没有了，抬手指着已经走到台上的吴倩，牙齿咯嘚咯嘚地打着架：“她，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吴倩已经到了演讲厅后面站定，双脚不丁不八，腰挺得直直的，蝴蝶谷撑着身上的长裙，非常显身材。 “吴学姐的裙子真有艺术感啊。”一个男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周围人都纷纷点头认同。 吴倩的裙子在前头看是鲜红一片，而在后头看，则是素白丝绸上缀着一朵一朵红。远远望去，像是不小心把红色染料弄洒了，无心插柳地造就了一匹独一无二的，充满艺术风格的布料。 小胡觉得这帮人都疯了，他死死地盯着地面上，吴倩留下的那一道，鲜红的痕迹。 吴倩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向台下众人微微欠身，和刚刚的罗校长不同，她两手空空地就这么走上了台。 脱稿么？众学生心想。 舞台两侧吊着的巨大音响突然发出了巨大的电流声，听的人耳烦心燥，程旻默默地捂着耳朵，审视地看着台上的吴倩，毕竟没和这位学姐打过交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性格，但程旻总觉得，她似乎太淡定了些。 通常情况下，就算是像罗校长那样，十分注意自己在学生面前，在舞台上一言一行的人，遇到音响话筒出问题时，都会有所反映。 可吴倩就那么站着，和一只芭比娃娃似的，脸上的微笑甚至连弧度也没有变，仿佛是用针线绣上去的一般…… 未免太过僵硬和诡异。 程旻盯着台上的同时，自己的手却被握住了，他看向俞方旭——你也觉得她太淡定了？ 俞方旭点了点头的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程旻眼珠子一转，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音响发出的雪花般的噪声，终于知道俞方旭让自己听什么了。 在那哗哗声之中，悄然无息地混入了另一种声音，要是不够集中精神，甚至都发现不了，就好像在漫山遍野的野玫瑰花中，悄悄地盛开了一朵罂粟。危险，剧毒，却隐匿地让人难以发现。 可当罂粟蔓延开来，玫瑰花凋谢下去，便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在场众师生都听着那沙沙噪声渐渐消下去，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诡异的“咯咯咯咯咯”声，就好像被掐住气管的公鸡，愤怒地抗议着，又渐渐窒息。 体育场里的灯瞬间熄灭，观众席上一片哗然，都不知道到发生了什么，唯有一道聚光灯，毫不吝啬地在台上的吴倩身边画了一个光圈。 王老师一拍座椅扶手，站起身来指着场外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 这并不是庆典上的安排。 吴倩似乎根本没看到王老师对她怒目而视，垂首看着面前的话筒，程旻突然发现，那诡异的“咯咯”声，竟是从吴倩的嘴里发出来的！ 她缓缓地抬起头，脸上画的浓妆被强光一照，就好像化妆师在一个死人脸上涂上了浓艳的口红一般。 后台的控制系统都失灵了，学生们忙作一团，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地联系着修理工。 舞台上，天花板吊着的投影幕布缓缓落了下来，那“咯咯咯”的声音渐渐减小，转而变成了一种慌乱，急促的敲打声。 程旻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拍打的声音，就是他和俞方旭之前摸进废宿舍楼里，在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女鬼后自己所听到的，那种急促的敲门声。 要是闻沐卿和邬小梅还活着，他们俩自然也能认出，这就是他们死前听到的，那诡异的声响。 投影仪渐渐地亮了起来，幕布上放映的，是一段幽黑的视频。音响里传出女孩的哭声，求饶声，以及男人放肆的笑声，还有几句人人都懂，粗俗不堪的英语。 视频上的女孩儿手脚被绳索束缚着，无助地敲打着床板，头发被粗暴地扯住。镜头晃动之间，尽是不堪入目的场景！ 是当初网络上曝光的那段视频！ ☆、夺命高校（完） 俞方旭皱起眉头，程旻撇开脑袋叹了口气。 画面一转，一男一女正坐在操场的长椅边，女孩儿漂亮，性感，带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正是台上静静垂首的吴倩。而旁边的男生，便是海栋清。 “清哥～”吴倩满脸幸福地靠在了海栋清的肩头，而后者也搂着那水蛇般的纤腰，手掌不安分地上下滑动着，暗示意味明显。” “小倩，你可真是个妖精。”海栋清满脸猥琐的笑容，勾了勾吴倩的下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下流之极的荤话，和平日里给学生上课时那种翩翩风度完全不同。 林笛坐在黄伟诚身边，不敢置信地长大了嘴。 视频里的吴倩撩了撩耳边的发丝，道：“哎，终于把她解决了，免得她老缠着你。” “嗯。”海栋清甚是满意地点点头，“当初我只是想玩玩儿，就不信我还弄不爽这冷淡的小娘们了，谁想到她还缠上我了，真是……嘁。” “还是我好吧。”吴倩有些醋，娇滴滴地问“自己的男朋友”道。 原来，苗淼淼被玷污，全都是吴倩和海栋清一手安排的！从视频的曝光，到吴倩在网上为苗淼淼“洗白”，再到静默不澄清，等着苗淼淼被网暴逼死，都是她的“杰作”！ 台下有不少知道这事儿的老生，个个都盯着演讲台后的吴倩。 程旻眉头紧拧，这人是上来忏悔的吗？还是说…… 吴倩渐渐抬起了脑袋，好像是要说这么，可脖子向后弯曲的幅度越来越大，手也抬至肩高，突然，她好像被一只手抓住了一般，四肢和脖子向后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从台底下，只能看到一个光秃秃的躯干。 伴随着话筒响起“咔咔”的响声，台上的吴倩，就这么在上万师生面前，被拧成了五块，血液喷洒的到处都是，浸透了话筒，音响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师生们乱作一团，伴随着尖叫声，脚步声和哭喊声，人流像被扔进热锅中的蚂蚁一般，疯狂地往体育馆外挤去。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老师，此时也瘫软在了座位上。 “崔哥，段哥！”秦勤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满头是汗，焦急的看着两人。 程旻一拍他：“走，上去。” 小胖子狠狠一咬牙，跟着三人往台上跑，解星语问到：“程哥，这人是谁啊？” “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他了。”程旻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将手一直抱着的玻璃瓶护好，从舞台侧面的楼梯口冲了上去。 “苗淼淼学姐！” 舞台上，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黑影从吴倩的尸体里钻了出来，此时，正捧着一根断肢，兴奋地啃食，吞咽着，十指上弯曲尖锐的指甲嵌进了断臂的肉里，血丝从甲缝里溢出，一口尖牙的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肌肉韧带撕裂的声音。 听见程旻的声音，那黑影抬起头，黑黑的长发遮住了半张惨白色的脸，深黑凹陷的眼眶里，撑着两只纯白色的眼睛，一点黑仁儿都没有，嘴角全是血和碎肉，她伸出一根长的可怕的猩红舌头舔了舔，对着众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双手将吃了一半的断肢递了过去，像是邀请客人共用晚宴似的。 程旻调整了一下心里的恐惧情绪，只说了一句话，而这也是他最后的筹码了，如果事情不成，就只能和那些学生们一样，赶快逃命吧！ “你还记得知心小熊吗？” 黑影顿了一下，随即跟小孩儿被抓到恶作剧了似的，将手里半截残肢一扔，难堪地转过头，不敢面对程旻。 “学姐。”秦勤也明白了过来，上前两步，手指了指自己，对那个黑影道，“是我呀，你还……还记得我吗？我是秦勤啊。”说着，他还将手握成两个圆，举在了头顶上。 程旻在那些信件里看过这个动作，秦勤用棕色的水彩笔画了个小人儿，小人用手在脑袋上扮了两只熊耳朵。 那黑影低着脑袋，甩了甩头，长发左右乱晃带起一阵黑浪，秦勤见状。懊恼地垂下了脑袋，很是受挫的模样。 果真不记得了么…… 程旻无语地拍了拍头，难道姓秦的都是恋爱白痴吗，虽然现在看不见苗淼淼的五官，但是这小动作，明显就是因为被秦勤看到自己虐杀活人而感到羞愧难当啊。 他拍了拍秦勤的肩膀，下巴朝跪坐在地上的黑影点了点——去啊。 小胖子秦勤两只手绞着，跟小媳妇儿似的，摇了摇头：“淼淼学姐不记得我了。” “她不记得你，早就扑过来把你做成肉酱拿去拌意粉了。”程旻推了他一把，道，“苗学姐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等到你的告白，现在有机会了，你还不去么？” “她，她喜欢我？”秦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可下一刻，那小小的火苗又黯淡了下去。 “他当然是喜欢你的。”解星语开口，给秦勤做思想工作，“我是女生，自然也了解女孩子。你想想，她不喜欢你，怎么会好好地把你写的信都留下来，还装到了盒子里，好好所到柜筒里呢？” 她的话很有说服力，可长期自卑的小胖子秦勤，依旧鼓不起自己心底里的勇气。 “可是……” “她在那种情况下，你还指望她和你在一起吗？”俞方旭打断秦勤的话，“苗学姐很清楚，当时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她，无论和谁在一起，那个人都会被大众所诟病。” 话还没说完，想通了的秦勤就已经冲了过去，两只小眼睛闭的紧紧的，抱着手里的玻璃罐子，伸向地上的长发黑影：“学姐，我喜欢你！” 程旻点点头，虽然这告白的方式老土了点，但是胜在实用又直接，起码心意说出来了不是。 地上的黑影缓缓抬起头，又有些慌乱地把自己血淋漓的双手藏到了身后，抹了抹上头的鲜血，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个装满纸星星的小罐子，慎而又慎地抱进了怀里。 哎呀，有情人终成眷属，凑人一对胜造七级浮屠啊！程旻心里暗道。 “学姐，淼淼！”秦勤方才欢喜，可苗淼淼的身影却渐渐地碎裂开来，不出多久，就化成了一团星粉，犹如千万只细小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飞散了。 秦勤慌乱地去抓，入手的却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程旻叹了口气，苗淼淼在世界上的不甘与痛恨，便是撑着她的恶灵留到现在的能量，此时她释怀了，那这一口怨气，也该散了。 他正想上去安慰秦勤两句，那些飘散的星粉却沾到了自己三人身上，身体边缘渐渐泛起一层荧光，随即铺天盖地的白色袭来，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色化为一片黑暗……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程旻已经躺在营养舱里了。而一层钢化玻璃外，俞方旭正坐在椅子上，温柔地盯着自己。 见人醒了，俞方旭按下了舱体旁的按钮，玻璃层渐渐化为数据流消失，他手臂撑在营养舱边缘，另一只手摸了摸程旻的额头：“还好吗？” 下一刻，他被突然坐起的程旻一把搂进了怀里。 回到现实中，两人都差不多高，可程旻是坐在舱体内，俞方旭则是在椅子上，因此被抱得弯下了腰，虽然有些不舒服，可他却一动不动，手掌轻轻抚着程旻的后背，柔声地重复道：“乖，乖……” “闭嘴。”程旻没好气地说了两个字，心说自己又不是狗，缓了半天，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让我抱会儿……” 俞方旭“嗯”了一声，语调里全是宠溺，他太喜欢这时候的程旻了，看上去有些小刺头，但其实软乎的不行。怎么说呢……有点儿像荔枝，剥开外头有些扎手的皮，才知道里面的甜和软，让人满心满脑都是好好地把他吃掉，尝尽每一寸的味道才好。 程旻的想法也挺简单，现在自己和俞方旭就好像和位面碎片锁死，钥匙都扔去加勒比海了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丧命。 他可不想想秦勤那般痛苦，等到人没了，只能恐惧地去挽留，连爱人在世界上最后的一点痕迹都摸不到。 “我在的。”俞方旭突然轻声道，“我会一直都在，别怕。” 被拆穿了的程旻有些炸毛地把人一把推开，却又想起自己刚刚心中暗下的决心，有些小别扭，把手摊开，放到俞方旭腿上。 “呵……”俞方旭失笑，握住那骨节分明，瘦削漂亮的手掌，入手有些凉，但却不至那种体虚的冷意，犹如上好的凉玉，让他心中难耐，只想好好把玩一番。 程旻的感觉则是完全不同，俞方旭的手掌滚烫，虽然在碎片里已经牵了无数次，可在现实里紧紧相握，而且还是自己全身心放松地去感受那种接触，似乎还是这三年来的第一次。 掌心的热度直接烫到了心里去，灼得心脏滚烫滚烫，咚咚地跳着。 俞方旭抬起程旻的手，轻轻在手背上细吻，一寸一寸，直到牙齿叼住指甲，舌头抵了抵指尖，色气，重欲。 “你，你干吗……”程旻收回手，握紧拳头，指尖顶在掌心，刚刚那种微微湿润的触感，徘徊在脑袋里久久不散。 俞方旭垂眸，轻声：“亲一下我家的小王子啊，人家西方都是这么做的，吻手礼么。” “别胡说。”程旻刚小声嗫嚅了一句，俞方旭就反问道：“那是什么，小公主？还是小媳妇儿，嗯？” 边说边凑近，直到贴近耳根，薄唇和耳廓若有若无地虚蹭了几下，热气直往耳朵眼儿里钻，程旻的耳根子肉眼可见地烧起来了。 旁边的营养舱里，早已醒来的解星语正侧躺在舱内的软床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疯狂揪自己的大腿，以免忍不住尖叫出声打扰了浓情蜜意的两人。 方程CP是真的！ ☆、鬼婴古堡（1） 在回公会的路上，程旻的耳朵一直是红的。 他刚刚打算再抱会儿俞方旭的时候，就见到解星语正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两人，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然后俞方旭就见到程旻抬起的双臂一瞬间变成了单臂，一把箍住了自己的脖子，十分“兄弟情”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忍俊不禁。他没回头，说道：“小语，醒了就起来回公会了。” 悠闲的腔调，和程旻的羞涩完全不同。 他俩几年前在一起的时候，俞方旭最喜欢的就是在外人面前逗他。看着自家平日里做什么都大大方方的小媳妇儿被自己几句话逗得都要往地里钻，实在是有趣的不得了。 解星语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还在懊恼自己居然没法儿把那本画册带走，可跟两人相处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画了好久的东西都抛诸脑后了。 因为现在的新粮都嗑不完啊！ 比如俞方旭一边开车，一边不小心地摸到程旻的手，理由是自己想调一下空调。 可现在的车子哪里还要手调，心念一动就好了，分明是个借口么。 还有俞方旭不知怎么就把自己弄出汗来了，非得程旻帮他擦，明明纸巾就在手边，结果被程旻一通呼噜脑袋，还笑的跟村东头二傻子似的。 解星语就这么享受了一通粉红泡泡浴，坐在后头疯狂给姐妹们发消息。 【方程的解：姐妹们我回来啦！！！】 【我最爱数学了：这么快，你逗我？？？？】 【判别式大于0：真的假的？】 【方程的解：@我最爱数学了@判别式大于0 你俩不想我回来是吧，行，你糖没了】 【我家程哥最帅帅：什么！有糖？？？？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方程的解：@我家程哥最帅帅偷拍是不道德的（而且我当时忘拍了……）我和你们说程哥还有旭哥这次回来后贼亲密，还抱在一起！！旭哥还咬程哥耳朵！！！】 程旻坐在车上，就觉得耳朵又红又烫，心虚地看着驾车的俞方旭，担心自己不会变的这么奇葩了吧？坐在俞方旭旁边都紧张？ 俞方旭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挑眉——咋了媳妇儿？ 程旻指前面——看路！ 俞方旭晃着脑袋，倒是很听话地没继续盯他，反重力车在自动驾驶系统下灵活地躲避来车和路障。 但是么，逗还是要逗的。 于是程旻又听到了熟悉的口哨小调。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程旻紧张地看了眼后头，想起解星语不懂这个梗，稍稍松了口气，却不至在自己和俞方旭的CP群里，讨论内容已经上升到了R20的境界了。 【我家旭哥最棒棒：咬耳朵？！！！有没有咬别的地方！】 【我天天ghs：@我家旭哥最棒棒你的咬是分开的吗？】 【方程的解：GHS？？？】 【我家程哥最帅帅：T了T了！】 【我的CP天下第一甜：？？我错过了什么？】 【我的CP天下第一甜：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 程旻就觉得耳朵没来由地越来越烫，抬手将空调按低了两度，挡风板对着自己呼呼地吹。 俞方旭偏头看了一眼，就见旁边的小家伙耳朵红红，脸蛋满是纠结无措，就和以前被自己当中亲了一口的小表情差不多少。那副模样放在一个185的男人身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别扭，只想让人好好地再挑逗多几下，看看能羞到什么程度为止。 将车速调快了些，俞方旭心里那个焦急啊，只觉得面前摆着一块巨大的甜点。 烤好的蛋糕外头裹了一层甜而不腻的巧克力，再用新鲜的果酱镶边，中间铺满了绵软细腻的慕斯，撒上果仁碎，再缀上几颗草莓。 只可惜，吃不到啊！ 终于熬到了目的地，俞方旭还没开口，解星语便搓着手跳下了车：“程哥旭哥再见！” 俞方旭给了她一个眼神——懂事。 程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俞方旭拉走了。 “唔嗯……” 嘴唇疼……牙齿磕到也疼……手捏的地方也疼…… 程旻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头狮子制住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那狮子也不焦急，就那么玩弄着自己的猎物，尖锐的利爪刮得皮肉生疼，却又不见血，反倒有些别样的酥麻。 “别……”程旻好不容易捉了个空隙，下一刻却又被恶狠狠地封住了口，明明是两个一般高大的人，他此时却像一只被捉住脖颈的小猫，任由俞方旭又吸又揉的。 “小旻……”那人的声音一钻进耳朵里，程旻的骨头就软了，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反抗情绪一瞬间哑了火，只能弱弱地“嗯”了一声。 俞方旭轻声道：“喊我。”声音嘶哑，欲气，就像勾引天使堕落的恶魔一般，张开了自己的黑翼，把原本圣洁的对方死死地缠紧，坠向欲的深渊。 “旭……”程旻刚唤了一声，便吃痛地“啊”了一声，锁骨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草莓。 俞方旭真把他当蛋糕那么点缀了。 被狮子制服的猎物发出挣扎的声音，却让捕食者更加兴奋，力道，动作都粗鲁了好些个等级，嗓子眼里发出的低吼，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正当猎物放弃挣扎，以为自己要被拆骨入腹，吃干抹净时，雄狮却往后退了几步。 俞方旭手臂撑在程旻耳侧，低头大口呼吸着，声音里充满压抑和克制。 程旻低头，就看见那曾让他感觉快死掉的东西正精神抖擞地站着军姿，把身上的“军装”布料绷的紧紧的。程旻看的脸红心热，原本粉嫩嫩的耳垂，此时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你干吗……”程旻小声嘀咕了一句，“不会是银样蜡枪头吧……” 俞方旭抬头，程旻对上那一双眼睛，立刻就变成了哑火的炮仗，张口无言。 “可以吗……”俞方旭终究还是忍不住，手指搓上程旻的耳廓，带起一阵酸麻，软乎乎的耳朵很烫，很红，几乎把俞方旭都点燃了…… 程旻咽了咽嗓子，眼神不住地看啊看，俞方旭感受到他的目光，坏笑了一下，嗓音微哑，欲气满满：“我说过，他也很喜欢你……” 砰砰砰！ “小旻？” 程旻：…… 他很想问问秦瑶知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下一句是什么。 俞方旭低下头，虽也有些因为被打扰而感到不舒坦，但转念一想觉得也好，慢慢来，不着急。反正也已经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一点儿时间。 重点是程旻相信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意便好。 “我开门……”程旻弱弱地指了指外头。 俞方旭“嗯”了一声，却还是不懂，凑近了点儿：“交过路费，小家伙。” 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可程旻还是忍不住左看右看，确认了没有人之后，才捧着俞方旭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接着便将血管里血液沸腾的双手背到身后，小声道：“ETC先生，该抬杠了。” 俞方旭莞尔，拉着程旻往门口走去。 秦瑶哪里知道他俩在干什么，自己和张子邙本来在床上看书的，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不为别的，主要是事情实在太反常。 “小旻，你俩没事儿吧？”门一开，秦瑶就扑了过去，扯着程旻的衣领衣袖左看右看起来，心虚的程旻立刻捂住脖子，躲开了些：“瑶子你干吗？” “吓我一跳。”秦瑶看程旻没什么不健康的样子，紧悬高吊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指了指程旻的脖子，“你咋了，被虫咬了？” “嗯……差不多吧……”程旻打了个马虎眼儿，赶紧抛出一个问题好转移秦瑶的视线，“诶，你干吗这么着急过来。” “你说呢？”秦瑶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程旻整个人都有些怔愣：说什么？ 秦瑶指了指智能链：“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俩根本没进碎片去呢。” 程旻眨眨眼，低头看了看时间，也是恍了一下，现在距离他们之前出门前往传送塔的那一刻，只有一个小时不到。 “我们任务做完了啊，在里头待了好几天。”程旻抓了抓头，明白过来，“是碎片内外时间流动速度不一样的缘故吧，难怪我们在里头没有遇到其他时行者。” “我还以为你们忘东西了。”秦瑶叹了口气，“真是让人不省心。对了，小语表现如何，没有受伤吧？” 俞方旭摇摇头，上前两步搂着程旻的腰，道：“她还挺机灵的。” 解星语的表现的确不错，一是主动和警方交接，因此刺探出了重要的信息，既然苗淼淼是被吴倩和海栋清一同害死的，那之前海栋清带着香炉和黄纸去祭奠的事情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二来，自然就是在吴倩去办公室的时候，解星语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了。 “那还不错。”秦瑶点点头，他这段时间在考虑要不要提拔一下解星语，毕竟她也算是个公会里的老人了，这次位面碎片之行刚好成了她的考核之旅。程旻和俞方旭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为她隐瞒什么，既然他俩都说解星语不错，那自然是真的能力够硬了。 张子邙没说话，看了眼捂着脖子，神色紧张的程旻，眼神飘飘忽忽地落到了秦瑶的后脖颈子。白白细细的，全是嫩肉，看上去就很可口。 “哎，回来就好。”秦瑶摆出大哥哥的模样，即使他比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矮了一头，“累了？困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程旻：……还以为你接广告了。 他还没回应，耳畔却响起了俞方旭打哈欠的声音：“有点儿困了。” “那快睡会儿吧。”秦瑶说罢，将门口的两人推进房内，留下一句，“晚上记得来吃饭，今天加菜，晚了没鸡腿。” 张子邙被秦瑶拉着往外走，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从开门到现在脑子里一直在打旋儿的困惑：“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吗？” “嗯？什么不同？”秦瑶勾着张子邙的手指，边用意念联通智能链，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只穿越了一个小时怎么办？”，然后收获了无数本带有“穿越”关键词的小说。 张子邙无语地抬手一抓，秦瑶面前的搜索界面便化为了无数数据碎片，四处消散弥漫。 简单来说就是被熄屏了。 “唔？”秦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暖黄色的蘑菇头发型更显无辜，看的张子邙喉头一紧。 “你……咳……”声音居然有些哑，张子邙连忙清了清嗓，道，“你刚刚没看见俞方旭搂着程旻，程旻没反抗吗？” “嗯？！”秦瑶感觉脑阔被敲了一下，终于醒转过来，转头就想去问，被无语的张子邙一把拉住手腕，拐进了怀里。 “你干吗？”张子邙低头问他。 秦瑶道：“我去确认一下。” “去什么。”张子邙大手抓着秦瑶两边腮帮子，宠溺地捏了捏，软乎乎的手感甚好，他眼瞳一深，道，“刚刚我们已经打扰别人一次了，你还想打扰第二次？” 秦瑶进过张子邙这段时间来的“悉心教导”，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了，虚心求教：“哪儿打扰了？张老师你教教学生呗？” 张老师……张子邙悄悄倒抽了一口气，嗓音微沉：“你看到程旻刚刚脖子上的红点了吧，那不是蚊虫咬的。” “那是什么咬的？”秦瑶被张子邙搂着往回走，没发现身边那人的眼神越来越深邃，依旧一脸呆萌地问出了几乎要了张子邙半条命的问题。 搂着爱人的高大男子点了点眉心，努力让自己冷静，嗓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些欲气，只是声音清冷，变化又小，听起来不太明显，张子邙凑到秦瑶耳边：“老师回去教你，好不好？” 秦瑶抓了抓热乎乎痒乎乎的耳朵，抬起一根手指道：“喔！你前两天告诉我，如果有人对着我的耳朵说话，就是想亲我……” ☆、鬼婴古堡（2） 在俞方旭不辞而别后，秦瑶其实背着程旻联系过他，但是怎么都接不上信号。 “那你和程旻那么熟，俞兄觉得再和你联系会很尴尬吧，不接也是人之常情。”张子邙听后，分析道。 “原来你也知道人之常情。”秦瑶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拍了拍张子邙的胸口，“说笑的说笑的。” “小旭不可能不接我的传唤的。”秦瑶垂下眸子，淡淡地笑了一下，刚刚那种反差的成熟，老谋深算又浮现了出来。 张子邙不解：“为什么？” “也不能说是算计吧。”秦瑶搂住张子邙的胳膊，感受着肌肉的良好线条，“我在阴阳鱼公会所有成员的通讯器里，都设定了优先级。只要是来自我的传唤，都能不用经过他们的同意直接接通，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 张子邙眉头一掀：“还挺牛。” “哈……”秦瑶干干地笑了一声，“其实也不是说要监视，阴阳鱼那么多人，我拿监视的过来啊。只不过有的时候队员们联系不上，又有急事儿，我才会动用那个权力，而且每次使用权限时，都会找公会里的其他人在旁边的。” “不用解释。”张子邙摸了摸秦瑶的小脑瓜，“我相信你。” “嘻嘻……”秦瑶靠着张子邙的肩头，但还是觉得有些硌，干脆直接坐到了那两条结实的长腿上，一边扯他古风气十足的腰带玩儿，一边道，“当时我看小旻都要疯了，便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用了权限，接通了俞方旭的智能链，只是……” “接通失败了，是么？”张子邙闻着秦瑶发丝里的香气，低声道。 “嗯。”秦瑶点头，“我开始也以为是他和小旻分手了，便把那条情侣款的智能链毁了。但是这次回来，小旭手腕上带着的，还是同一条。” 张子邙想起来，俞方旭和程旻的智能链的确是样式相同，一黑一白的，但又疑惑：“你认得情侣款？” “盒子上有写么……”秦瑶尴尬地嘟囔了一句，不要把自己说的和恋爱白痴一样…… 张子邙心中倒是感慨万分。 程旻和俞方旭这两个人，离开的那一个无声无影，毫无踪迹；留下地那一个为爱痴狂，几坠魔道。到头来，却根本就从未忘记过对方。 握紧秦瑶的手，张子邙心中暗下决心，要好好护着他，也要为了他好好护着自己。 秦瑶调整了一下角度，圈着张子邙的肩膀，跟只小宠物似的趴在他胸口，道：“所以我就猜测，那个时候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小旭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许是受伤了，许是被困了，而他刚刚说要去医院检查，便印证了我的猜想。哎……既然能留下隐疾，怕是个大麻烦。” 张子邙安慰他：“别担心，他俩定是吉人自有天相。” 秦瑶看着手里古色古香的镶银边水蓝色腰带，抬起头问张子邙：“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老穿一身古时候的衣服啊？” “好看。”张子邙看着秦瑶认真地道，“你不觉得？” “确实是好看。”秦瑶点点头，张子邙的衣服不仅料子好，样式也好，布料上头的绣纹一看便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复杂却不流俗，穿起来又轻又薄。 而两人在一起后，张子邙给他也做了好几身同款的。秦瑶早不是当初那个啥也不知道的懵懂小娃了，自然知道两人穿的是情侣装…… 等俞方旭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程旻的影子，他问沙发上正嗑着瓜子的秦瑶：“小旻呢？” 秦瑶把瓜子皮吐进身边悬浮的垃圾桶机器人里，头也不回，双眼注视着面前的屏幕道：“在房间呢。哦对了……这有个东西给你。” 俞方旭好奇地走过去，说笑道：“什么，瓜子儿啊？我不吃这个，容易溃疡。” “想的挺美。”秦瑶把纸袋儿往身边的张子邙怀里一塞，自己都不够吃呢！他拍了拍手，从虚拟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俞方旭，然后又靠回张子邙肩头，赶人似的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小旻估计急了。” 俞方旭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弯起眼睛笑了：“谢啦。” 秦瑶“嗯”了一声，继续看全息屏里播放着的爱情剧，誓要从里头抠出所有的“甜蜜小细节”，努力早日成为一个爱情大师。 这剧是他“张老师”亲自挑的，秦瑶当然得好好学习。只是他不知道，这剧在网上是出了名的烂剧，只恨没得打0分的那种。 张子邙瞟了眼一脸认真的秦瑶，心中暗笑，把人抱紧了些。 他怎么可能让秦瑶学会那些手段来撩自己。 俞方旭走进程旻的房间，欢快地喊了句：“媳妇儿~” 回应他的，只有一瞬间停下的翻箱倒柜声，和程旻有些紧张的回答：“……干嘛？” 居然紧张成这样，连喊他媳妇儿都应了。俞方旭心中偷笑，把盒里的东西取出，捏在手心，锦盒则是收进了虚拟背包里，走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找什么呢？”俞方旭上前看了眼，就见程旻用来装小物件的柜筒里，放着许许多多记忆里的物件。 自己提醒他吃饭的便利贴，两人拿第一次合作任务赚的金币买的同款领带，以及当时买的情侣款，却因为手上有智能链而不得不闲置的男士手链…… 唯独缺了一样。 “找东西呢。”程旻随口遮掩了一句，把俞方旭按到床上，“哎呀你别挡着我，跟头牛似的横在路中间……” “是驴。”俞方旭说完自己都笑了，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程旻的腰，言语里充满暗示，“小哥哥，要不要骑一下？不收你钱，卖身还债就行。” “忙着呢。”程旻甩开他的手，又爬在书桌边开始翻找起来。 俞方旭走到衣柜边，道：“哎，让老公帮你找找吧。” 程旻没应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俞方旭说。脑门上都见汗了，心里直犯嘀咕，自己当初把那东西扔了后是捡了回来还是没捡来着？ 俞方旭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一件不是当下时节穿的风衣口袋里，又假装掏了掏，“嘶”了一声。 “怎么了？”程旻回头看他。 俞方旭抓着手指头：“被扎了一下。” “没出血吧？”程旻跑过去，“我看看。” 俞方旭任由程旻抓着手指，指尖只有一条白线，他力道掌握的很好，没有刮破。 但没受伤是一回事儿，不趁机叫两嗓子可不是俞方旭的风格。 “呜……好痛哦。”俞方旭说完，就见程旻如遭雷击似的看着他，这眼神让俞方旭更来劲儿了，他甩了甩胳膊，“小哥哥，你不是应该用嘴帮人家的手指止血吗？” 程旻恶寒地甩开他的手：“少来！” 肉麻死了。 俞方旭搓搓手指，那微微的刺痛便也不明显了，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风衣的口袋，手指从里头夹出一个淡金色的东西。 那是一枚胸针，太阳形状的。 “找这个？”俞方旭晃了晃手里的胸针，笑道，“你还留着啊。” “嗯……”程旻应了一声，觉得好像自己失了气势，又道，“你不是也留着。” 当初两个少年，在秋日的一天里，各自交换了一枚淡金色的胸针。 一为太阳，象征旭日东升。 一为枫叶，象征飒爽金秋。 “旭”自然不必多言，而秋则是打了个绕，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 只愿自己不在他身边时，看见这胸针，能想起自己的样貌来，好作陪伴，不再那么孤单。 俞方旭将针扣好好地套进针鞘里，把胸针放到程旻手心里，刮了刮他的鼻子道：“下次再丢，老公就罚你了。” “你敢么……”程旻转过身，耳根红红地走到桌前，把那枚胸针慎重地收起，心中暖意流淌。 真好，你没有丢，它也没有丢。 这次从淞山学院那个位面回来，程旻和俞方旭的关系可以说是…… “枯木逢春！”俞方旭一拍手，对程旻笑道，“是吧？” “那叫突飞猛进……”程旻把面前的大脸推开，唤醒了自己眼镜里的智能管家凯尔，“凯尔，报一下最近与位面碎片的有关的数据。” “是，程先生。”凯尔应了一声，迅速地进入了信息检索状态，眼镜架上一个小小的红点正在闪烁。 俞方旭往他身边凑了凑，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靠在程旻的身上，娇滴滴地来了一句：“程先生～” “噫！”程旻一阵恶寒，又想起来当初在蜿河酒店一身女装的俞方旭。那个时候身材样貌变了，配上女声的话还算好接受，可现在…… 结实精壮的长腿从休闲裤裤筒里伸出，大大咧咧地岔着，上面还有……腿毛。 “不喜欢啊？”俞方旭笑嘻嘻地贴近程旻的耳朵，朝耳朵眼儿里吐气，“那要不要跟老公姓？” “你做梦呢。”程旻捏住他高挺的鼻梁，左右晃了晃，力道根本毫不客气，俞方旭的鼻子立刻就是一酸。 “诶诶诶难受！”好不容易挣脱开来，俞方旭苦哈哈地捂着自己的鼻头，咧嘴，“不改夫姓就不改么……” 信息检索了60%，红光变为黄光，闪烁的速度也更快了些，因为红标任务和位面碎片在这几日早已成了实时热点，有流量的地方，自然有人气，繁杂信息重复信息太多，因此原本效率已经极高了的凯尔也需要稍多时间进行筛选。 程旻撇开头，嘀咕：“你想的美，以后你在下面……” “小旻你要玩那个？”俞方旭思索了一下，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刺激。” 程旻脸色立刻就红了：“想都别想！” “怎么了，那样不是挺好的。”俞方旭把枕头丢了，手脚并用地缠住程旻，手掌悄无声息地滑到了程旻的衣服后摆里，手指熟悉地找到了那两个腰窝，轻轻一按。 “啊……”程旻的脖子根立刻就红了，只觉得一股电流从俞方旭手指触碰的地方升起，顺着脊椎流到四肢百骸，浑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道，尤其是两条大腿，就像在踩一大团厚厚的软乎乎的云，在天上飘来飘去。 俞方旭坏笑，五指张开，拇指和尾指按着程旻那两个浅浅的凹陷，中指则是顺着脊髓的凹陷轻轻磨蹭了两下。 “不……别……”程旻死死咬着下唇，早已没心思想俞方旭怎么还记得自己这个地方最敏感，只想赶快逃离，可他手脚都好像被抽去了控制权似的，根本用不上力，只好瞪着俞方旭。 只是此时的他，眼里本就水汪汪的，一瞪眼，更像一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虚张声势地喵喵叫的小猫咪了。俞方旭嗓子一紧，忍不住就扑过去，不由分说地撬开那两瓣薄唇。 程旻几乎都要在他怀里化成一滩软水了，俞方旭搂着他，把人欺负的浑身颤抖，脸颊发烫，才堪堪发泄了些，不舍地放开。 凯尔显示的进度条早已到了100%，可程旻哪有空去管它，他看着居高临下的俞方旭，扯过被子蒙住头：“差不多了吧你……” “唔。”俞方旭将程旻的被子扯了下来，露出里头被红色爬满的精致小脸蛋，坏笑，“差很多呢。” “不过也不急，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俞方旭舔了舔嘴唇，调整了一下姿势，趴在程旻的肚子上，隐约能听到那颗心脏扑通扑通乱蹦的声音，他握住程旻的手，道，“凯尔那边应该已经好了吧。” 程旻有些小慌乱地“嗯”了一声，俞方旭的头发刺刺的，隔着衣服依旧戳得有些酥麻，他看着那家伙的耳朵，忍不住揪了揪。 “媳妇儿大人有何吩咐？”俞方旭任由程旻抓着自己的耳朵，还趁机蹭了蹭他的手腕，跟富贵人家里吃饱喝足的大型犬似的撒娇。 “就捏捏。”程旻红着脸嘀咕了一句，开始读凯尔提供的总结报告，上头的文字全都认识，可程旻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真正把内容读懂了。 不看则已，一看，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鬼婴古堡（3） 俞方旭安安静静的也不再闹他了，拇指轻搓着程旻的手背，房间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声音，挡风板上下摆动着，外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有些眯眼睛。 他站起身来，将房间的窗帘拉上，问程旻道：“情况如何？” “啊……哦。” 俞方旭坐到程旻身边，吃吃地笑起来：“这么怕老公吃了你？” 刚刚拉完窗帘回过头，俞方旭就见到昏暗中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小心谨慎之中隐藏着试探，明显是在紧张。 原因么，自不必多说。 “不会的。” 程旻听了，稍稍放松了些，可内心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俞方旭又贴近了点，嘴唇轻轻蹭了蹭程旻的脖子，声音里掺杂进一丝沙哑：“老公想小家伙有一天把自己洗干净，包邮送货上门呢……” 俞方旭这家伙满嘴都是挑逗的话，乱七八糟的称呼一个接一个，从小哥哥到媳妇儿再到小家伙什么的，却每每都让程旻招架不住。 “凯尔说什么了？”俞方旭看着眼前血红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靠在床头，给程旻留下了点呼吸的空间，免得把人逗急眼了。 程旻脸色悄然暗了一下，俞方旭却没错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怎么了？分析不出规律？” “不是。”程旻摇头，不是分析不出来规律，而是这规律未免太明显了。 明显的让他觉得，自己一行人是不是被暗算了。 这一个月来，零零总总被时行者们解决的红标任务少说也有上千个了，由于时空风暴事关重大，因此时监局也没有太隐藏什么信息，而是把任务的内容都公布出来了，以免因为信息不完全而造成人员伤亡。 而迄今为止，每一次都撞上神魔鬼怪的，也就只有程旻几人罢了。虽说也有其他时行者们经历了类似的恐怖片情节，但也只是少数，基本都是只遇到了一次，反倒是自己几人，仿佛被特意针对了似的。 “会不会……和时监局那帮人有关？”俞方旭听了凯尔总结出的结果，猜测道，当时那老头就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难保他不会对自己几人存什么想法。 程旻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时空风暴本就是随机事件，何况这一次风暴威力这么大，从时监局的表现来看，他们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应当不会再有心思来算计什么。 “那也太巧了吧。”俞方旭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地说了一句。 程旻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是真的巧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见俞方旭的动作，问道：“不舒服？” “没，就是刚刚吃撑了。”俞方旭笑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程旻轻轻摸了摸，俞方旭的胃部的确鼓鼓的，只不过更多的还是肌肉。 “这么大人了，还能吃撑……”他吐槽了一句。 俞方旭“嘿嘿”两声，搂住程旻的脖子，腻歪的要命：“媳妇儿赏的，再撑也得吃。” “明明是你抢的好不好？”程旻嘟囔。 “我不管。” “幼稚……小孩子一样……” “才不小，贼大。” “……” 休息了约摸一个星期，程旻算了算日子，按照以往的规律，估计也差不多了。当然，如果以后都不被碎片选中自然是更好。红标任务虽然奖励丰厚，但是他并不怎么眼热，毕竟和黄白之物相比，性命要重要得多。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也不是当初发疯刷任务的自己了。 果不其然，在下午的时候，四道红光在阴阳鱼的公会里亮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喔！” 阴阳鱼里的成员们大都欢呼起来，自时空风暴降临之后，早就有一些信息媒体掀起了新一轮的排榜风潮，综合任务数量，任务难度，碎片里记载的世界内容，以及时行者生存率进行了排名。而榜上排名最前的的，自然就是自己公会的这四位大神了。 榜单是实时更新的，和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一样，不进则退。由于红标任务的特殊性，在榜人的影响力甚至可以影响到所在公会在公会排行榜上的名字。 例如之前他们去过的，由石穗子担任新一任会长的碎星芒公会，就因为其中一个成员在红标任务榜上排进了前20，连带整个碎星芒公会在公会榜单上的名次都前进了不少。 听着耳边的欢呼声，程旻无奈地笑了笑。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被碎片选中的感觉，其一是他怕鬼，其二是因为里头的危险，之前旱魃差点要了俞方旭的命那回事儿，他还没有忘记。 他的性格并不是太激进求名的那一种，比起叱咤风云，他更偏爱两个人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只不过程旻也懒得别人解释，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觉得能被红标任务连续选中是荣幸，连带整个阴阳鱼公会都门楣光耀，名气大涨而已。 “别想那么多。” 俞方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和程旻碰了碰额头，小声道，“如果没得选择，那便尝试着去接受吧。” “你明明知道我并不在乎任务不任务。”程旻睫毛低垂，含糊地说了一句。 “嗯。”俞方旭轻笑，“我知道媳妇儿担心我，所以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 俞方旭虽然这么说，但程旻心底里清楚，如果再发生类似于之前遇到旱魃那样的事情，俞方旭肯定还会选择牺牲他自己。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当时要不是程旻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估计两人真的就天人永隔了。 那为什么，他三年前要不辞而别呢？程旻眸子轻抬，只看到俞方旭闭着的眼睛，鼻梁高挺，薄唇唇角轻勾，带着一股子幸福的味道。 程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眼皮缓缓合上，感受着额角处传来的温热，周围其他人发出的喧闹，欢呼都被阻挡在外，唯有自己身边那个家伙的，平缓的呼吸声。 死流氓，这次你别想再跑了。 程旻和俞方旭这几天好好休整了一番，精气神都恢复的不错。 俞方旭刚回来的那两天，其实稍稍有点调整不过来，程旻看出来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了俞方旭，他也只是说有些疲累。秦瑶看在眼里，俞方旭显然是有些事情瞒着他们的，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提醒了一下程旻，注意俞方旭的身体。 程旻为他这一句话担心了好几天，不过现在么…… 他满头黑线地看着和一只大狗似的往自己怀里钻的俞方旭，新说还不如前几天那种状态好呢。 起码乖乖的，趴在自己腿上随便怎么呼噜脑袋。 “哎呀你别跟只穿山甲一样行不行！”程旻把俞方旭从胸口推开，揉了揉被他撞的有些疼的地方。 俞方旭嘿嘿笑，躺在床上搂住程旻的腰打滚：“小旻～小旻～” 程旻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了又。” “好喜欢你。”俞方旭抬起头，对他眨眨眼。 程旻撇开脑袋“嘁”了一声，一只手按住俞方旭的脸：“少来。”只不过嘴角不知道怎么了，翘的老高。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程旻的智能链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手腕，点了接通。 俞方旭也不闹腾了，脑袋在程旻腰间埋得深了点儿，竖起耳朵听。 阴阳鱼工会的大厅里，秦瑶靠着张子邙的肩膀，眼神往右手边瞟，对着手腕上的智能链说道：“小旻，在哪儿呢？” 程旻正欲说话，却突然觉得腰间有点儿痒，还有点湿乎乎的，低头一看便急眼了，手指抓住俞方旭的一撮头发就往旁边扯。 “哎哎哎秃了秃了！”俞方旭赶紧把自己的头发从程旻的手中解救出来，躲到一旁抓了抓发型，瘪嘴看程旻。 程旻举起拳头瞪他——你还委屈了？！ 被那家伙舔过的地方到现在还有幻觉，痒呼呼的……程旻红着耳朵抓了抓腰侧。 客厅里的张子邙和秦瑶对视一眼。 程旻小声地应了一句：“在房间里呢，干吗？” “咳咳……”秦瑶清了清嗓子，捂着嘴小声道：“你俩来大厅一趟，有客人。” “客人？”房间里的程旻和俞方旭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约了人吗？ 现在秦瑶才是阴阳鱼的会长，自己又不是，接待客人的事儿找自己做什么？ 俞方旭摇摇头，示意不关自己事儿。 “谁啊？”程旻问道，“找我们四个？要干吗？” “呃……”秦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沙发上正淡定喝茶的石穗子，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俩穿上衣服赶紧过来吧。” 说罢，他就挂断了。 程旻眨眨眼，低头看了看睡衣齐整的自己，又瞄了瞄另一侧看着自己的腰舔嘴唇的俞方旭，抬脚蹬他——就是你，坏我名声！ 俞方旭翻身一躲，抓住了程旻的脚腕子，拇指搓了搓程旻的小腿，滑溜溜的手感忒好，忍不住眯着眼睛朝程旻坏笑。 程旻想把腿抽回来，俞方旭却不给了，他抓住程旻的腿，把人往自己跟前拖，身子缓缓俯下。程旻就看着俞方旭那张俊脸越靠越近，那家伙的体温也越来越明显，下意识地抬起手抵在身前。 “怎么了么。”俞方旭不乐意地把程旻的手掰开，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鼻尖蹭了蹭程旻的耳根，声音压得很低，热呼呼的挠得人心底发痒。 程旻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俞方旭的后脑勺，嘀咕：“起来，耍流氓啊你……” 俞方旭笑嘻嘻地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伸手把程旻从床上拉起来：“走，看看这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石穗子坐在单人沙发上，手乖巧地叠在膝盖处，身边跟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弟。她低着头一直没说话，额前的刘海垂下挡住了秦瑶的视线，看不清她的表情。张子邙倒是淡定，除了面对秦瑶，他向来不乐意出声，石穗子不说话他反而觉得更加舒坦些，眯着眼睛，搂着秦瑶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秦瑶轻轻用手肘撞了撞张子邙，给他打眼色——人家师父怎么说都和你有些交情，这样不太好吧？ 张子邙揉了揉被撞了一下的地方，无辜——我打过招呼了。 秦瑶无语——点个头也能叫打招呼啊，话都没说一句。 张子邙眨眨眼，转头。 这家伙还会耍赖了！秦瑶伸手揪住他的衣服，捏着一个角晃了晃——尴尬死了喂！ 张子邙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下，决定索性问一下碎星芒的境况吧。秦瑶见他退让了，顿时觉得连房顶都明亮了不少，刚刚三个人既不相顾，而且无言，实在是让一直都比较话唠的他觉得气氛冰点得难以忍受。 不过张子邙还没开口，便松了口气——他听到救星的声音了。 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俞方旭亲昵地靠在程旻身侧，暧昧地蹭来蹭去，手背，肩头，小腿……本来好好的一小段路，两人愣是走的歪歪斜斜的，连身体周围的空气都带着股甜腻腻的感觉。 “咳咳……”秦瑶咳嗽了两声——注意形象啊喂。 这下，俞方旭两人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来，见到有外人在，才收敛了些，站直了身子，拉住程旻往前走，顺便笑着和石穗子打了个招呼：“石会长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石穗子抬起头，出乎众人意料的给了一个笑脸。比起上次在碎星芒相见时的脆弱悲恸，现在的石穗子显得阳光亲近了不少，虽然稚气未脱，但也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我这次来，是想和几位合作的。” ☆、鬼婴古堡（4） 俞方旭拉着程旻坐下，笑着问道：“合作？”他看向一旁的秦瑶：“碎星芒和阴阳鱼最近有生意上的往来么？” 秦瑶摇了摇头，碎星芒和阴阳鱼基本没什么来往，说不上对手，但也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石穗子一笑：“如果是生意合作，我自然不会亲自上门来了。” 程旻歪头：“那穗子小姐的意思？” “四位明天都要进碎片吧？”石穗子也不再卖关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搓了搓微微发烫的手指，笑容收敛了些许，垂下眸子，浓长的睫毛轻轻发颤，泪水在眼光里打转，就要落下来。 俞方旭戳戳程旻，嘴张成了O型——干嘛了哦？ 程旻也是一头雾水，他刚刚还觉得石穗子笑起来挺漂亮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哭起来了。 秦瑶看不得女孩子哭，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后推开张子邙的手，坐到了长沙发的另一侧靠着石穗子身边的那个位置，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轻声问道：“穗子小姐，怎么了？” 张子邙看着突然空落落的手掌，握了握拳。 突然感觉自己好可怜怎么办，要不……自己也哭一下？ 张子邙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抽咽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他余光瞟了一眼程旻和俞方旭，确定两人只是在关注着石穗子后，不着痕迹地伸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石穗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道：“我也被碎片选中了。”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石穗子也被碎片选中了，那不是要和自己一行人一起？ 秦瑶突然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了，她师父石莉刚去世没多久，而且还是在任务过程中死的，石穗子年龄又不大，以前都是师父带着，突然间要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闯，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张子邙看着垂泣的石穗子，淡淡地问道：“碎星芒公会没有其他人被选中吗？” 他刚刚也是略带惊讶地看向秦瑶的方向，但是只看到了一个没有表情的后脑勺，所以现在心里特别不舒服。 “是啊，难道你们公会只有你一个人被选中了吗？”秦瑶还没闻到张子邙的醋味儿，伸手轻轻拍了拍石穗子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就这一个动作，让张子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不过他向来面瘫，即使不高兴了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不过石穗子旁边的两个小弟都不约而同的觉得——怎么好像有点儿冷。 石穗子点点头：“是，师父走后，很多公会里的老人都另寻别处了，有实力的人越来越少。可我也没多厉害啊，为什么要选我呢？”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秦瑶被她弄得焦头烂额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女孩子向来一窍不通，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张子邙以老师教学生的理由骗到床上去了。 “那个……穗子小姐，要不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吧？”秦瑶一边说，一边看向其他三人。 “可以吗！”石穗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希望之光。 程旻和俞方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而秦瑶看向张子邙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张子邙低着脑袋在看腿上的古剑，嘴唇抿着，垂着眸子，几乎都眯成一条缝了。 秦瑶侧过头看他，张子邙还是没反应，一动也不动，好像沉思者雕像一般。秦瑶以为他是累了，想回去休息，便对石穗子道：“那穗子小姐明天上午在时空传送塔等我们，大家一起进去。” 石穗子点了点头，感激地握住了秦瑶的手，眼含泪花表情真切：“谢谢你，秦会长。” 送走了石穗子后，程旻问秦瑶道：“诶，瑶子，真就和她一起去啊？” “难不成让别人一个女孩子独闯啊？”秦瑶坐到张子邙身边，牵着张子邙的手回房间，“再说你们刚刚也没拒绝，我也答应她了，难不成还反水啊？” “答应了就带她一起吧，说不定还是个助力。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其实你决定就好了呗。”俞方旭无所谓地道。 秦瑶回过头，解释道：“是石穗子说要见我们四个的，而且缺一个她都不肯。” 张子邙拖着步子，被秦瑶带着往回走，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沉闷了些，秦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心说：看来这家伙是真困了，蔫嗒嗒的。 俞方旭和程旻早就闻到酸味儿了，对视一眼，加快步子超过了前面的两人：“你俩慢慢走，我们还有事儿先回去啦。” 秦瑶说了声好，等程旻两人走远了，有些担心地用手背试了试张子邙额头的温度，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这么没精神，不会病了吧。 张子邙抓住秦瑶的手掌，把那只软乎乎的小手贴到了自己脸上，感受着秦瑶的体温，一双稍显落寞的眼睛描摹着秦瑶略显担忧的表情，心里的憋屈散了不少，眯起眼睛蹭了蹭秦瑶的手背。 “生病了？”秦瑶抬头望着突然变得依赖起来的张子邙，问道。 张子邙慵懒地“嗯”了一声，搂上秦瑶的腰，把人带回了房间里。 秦瑶想问问张子邙要不要去看医生，毕竟小病不及时治，也有可能会变得严重，何况明天又要去任务。可他刚一开口说了两个字，剩下的话就被堵住了。 良久，张子邙才放开气都要断了的秦瑶，看他头发微乱，脸颊粉红的样子，忍不住又要亲。 “喂！”秦瑶抿着发红的唇，警告地瞪了张子邙一眼，不过没什么威慑力。 这家伙刚刚发疯，把舌头伸进嘴里了！ 张子邙看着一旁的墙，咽了咽嗓子，表情里藏着一丝丝委屈，走到床边趴下，留给秦瑶一个孤单的后背。 秦瑶无奈，坐到床头靠在张子邙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张子邙闷闷地：“吃醋。” “哈？”秦瑶傻了，怎么吃上醋了？还是说……他想吃饺子了？ 张子邙翻了个身，修长有力的手抓着秦瑶的小臂把人往怀里一带，心满意足地拥了个满怀，他抚摸着秦瑶的后脖颈，道：“明天记得小心石穗子。” 秦瑶被他一句没头没脑前不搭后的话弄懵了，但还是隐约捕捉到了点“线索”，他躺在张子邙胸前，抬头道：“你吃石穗子的醋啊？” 虽然张子邙让他防备石穗子不是这个原因，但自己刚刚吃醋倒是真的，所以也没否认。 秦瑶伸手抱住张子邙的腰，笑眯眯：“她一个人，寻求我们帮助也正常啊。估计她师父生前没少提起你喔，我都没吃醋，你吃什么醋啊。” 秦瑶还记得张子邙说过，石莉对他有意思。 张子邙看着秦瑶的笑，莫名有些紧张，声音都急促了些：“我对她可没有那意思！” “嘿嘿。”秦瑶把人抱紧了些，蹭蹭。 张子邙摸着他的脑袋，道：“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这下秦瑶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问：“怎么了？” 张子邙坐起来，从后边抱着秦瑶，问道：“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去碎星芒那一次，在我们准备离开的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进来找石穗子，让她去处理公会里的事务？” 被他一提醒，秦瑶立刻就想起来了。当初他们去碎星芒，想问问石穗子在碎片里的遭遇，但是石穗子表现的很是无助胆小。 不过，在他们离开前，有一个人跑过来找石穗子，说公会里出事儿了。当时程旻他们就说，石穗子的柔弱可能是装的。 “而且。”张子邙用手拨弄着秦瑶的耳垂，声音轻轻的，“我前两天去查了，在石莉死了后，碎星芒曾经有一段时间发生了内部混乱，但是很快就被镇压下来了。” “而那些带头挑事儿的，全都死了。并且死亡的消息被压得很死，所以没什么人知道。”张子邙盯着秦瑶的耳根子，心里有些痒意，这小家伙的耳垂怎么就这么软这么可爱。 秦瑶惊讶地看着他：“所以……是石穗子出的手？” 张子邙微微一笑，捏他的脸：“那到不一定，不过她肯定不是表面上装出来的那么没有攻击性。” 秦瑶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会小心的。 次日，众人如约前往位于地区核心的时空传送塔，等他们到达的时候，石穗子已经在等候着了。不过出乎几人意料的是，石穗子的身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似乎也在等待着入塔。 程旻皱起眉头，石穗子不是说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才找他们合作的么，这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她真的撒谎，或者是想要玩什么小把戏，程旻倒真不介意和她翻脸。两方合作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坦诚，现在还没进碎片就出现了嫌隙，那后面的合作也没有必要继续了。 ☆、鬼婴古堡（5） 石穗子说碎星芒只有她一个，但没说她那队里只有她一个。不过俞方旭觉得石穗子不至于玩这种小把戏吧……他看了眼明显有些不悦的程旻，捏了捏他的手——先问问。 程旻点点头。 不过还没等他们走进，石穗子就先跑了过来。她一边跑一边回头，满脸紧张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在追她似的，而其他的人则是盯着这边，不过看不清表情。 张子邙默默地看着石穗子一脸恐惧地躲到了秦瑶背后，揪着秦瑶的衣服哆哆嗦嗦：“秦大哥……” “怎么了，别怕。”秦瑶转头，就见石穗子的表情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双眼红红嘴唇发颤，连忙安慰她，“别怕别怕，我们在这儿。” 石穗子慌张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程旻看了眼传送塔下边的那群人，不过他们已经转过头去了，在那儿聊天，好像不是很在意这头似的。 石穗子看了眼程旻，伸手指了指那些人：“他们好吓人。” “哪儿吓人了，不都穿的挺衣冠楚楚的么。”俞方旭瞧了一眼那边的装扮，各个公会的都有，也有散客，但除了其中一个大个子稍微壮了些，其他的看上去都还不错，起码没有歪瓜裂枣的。 石穗子摇摇头，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你别怕，跟着我们就好。”秦瑶对石穗子道。 石穗子点点头，缓缓松开了秦瑶的衣服，手抓过的地方突起两块布来，像两个山包包。张子邙伸手给他弄平整了，向秦瑶道：“走吧，过去看看。” 按理来说，碎片都是先到先进的，如果在外头拖拖拉拉，很容易像程旻和俞方旭刚刚进去的那个碎片一样，里世界的时间流速极快，等碎片里的人把任务都做完了，碎片外的人还没进去。 走了几步，张子邙突然回过头朝石穗子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秦瑶感受到他的动作，也回头看，就见石穗子小跑着跟了过来，眼眶还是泛红的，不过还是努力地朝他笑了笑，还挺坚强。 张子邙没出声，但是脸色差到了极致，就连这段时间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秦瑶，也从没见过张子邙脸色这么不对。 他知道事情应该和石穗子有关，但人就在自己身后不到两步的地方，秦瑶也不好出声去问，便静静地和张子邙往前走。 张子邙则是沉着脸，脑袋里全是刚刚石穗子露出的那个笑容——五官扭曲，诡异又邪恶，看着秦瑶充满了不怀好意！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石穗子来找他们合作，绝对是抱着恶意来的！那种害怕的样子，八成也是装出来的。 不过张子邙并不打算拆穿她。 “张大哥……”石穗子眨眨眼，试探着喊了张子邙一声，她刚刚见张子邙回头，很快就收敛了表情，但是她并不知道张子邙究竟看清楚了没有。 张子邙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石穗子注意到，他一直盯着自己抓住秦瑶衣角的手指看，连忙收回了手，歉意地点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嗯。”张子邙毫不客气地承认了她是个麻烦的事情，伸手拍了拍秦瑶的衣角，把人搂紧，看着石穗子，语调冰冷，“怕的话可以去找程兄他们，我要保护他，照顾不了你。” 毫不留情地拒她于千里之外。 石穗子点了点头，如获大赦一般跑到了程旻那一边去，跟在一旁不出声了。 张子邙收回目光，摸了摸秦瑶的耳根，那里有他昨晚打下的一个标记。 秦瑶耳朵红红地看着他。 张子邙目视前方，但余光却在留意石穗子那头。程旻和俞方旭两人自然比他热情很多，石穗子的表情也比刚刚放松了不少。 距离时空传送塔越来越近，张子邙看准时机，踩了秦瑶的鞋带一脚。 “哎呀！”秦瑶眨眨眼，但默契让他没有去看张子邙，而是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 程旻三人转过头来，就听张子邙道：“你们先走。” “好。”程旻点了点头，他猜到张子邙那边估计是有什么发现，而且八成和石穗子有关，转过头微笑：“穗子小姐，我们先过去吧。” 石穗子点头应了声好，跟着程旻往传送塔下走，程旻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碎星芒的近况，谈话间，他发现石穗子不时地会往后看，但做的很隐蔽，比如在撩头发的时候或者笑弯了眼的时候。 难不成她的目标是张子邙他们？程旻心想。 后头，秦瑶准备把鞋带系好，可张子邙却和他一起蹲了下来，手指捏住了鞋带头，慢慢地系了起来。 “她应该是冲着你来的。”张子邙一边将鞋带绑好，一边道。 秦瑶有些疑惑：“为什么？我没惹过她啊……” “可能是和我有关。”张子邙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色的带绳，向两旁一抽，绑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抬起头，“她只不过是迁怒。” “脑子不清醒吧……”秦瑶抬起头嘀咕，恰好和石穗子对上了目光。 她朝这边笑了一下，秦瑶也热情地回应了一个笑容，可嘴角才翘了一半，脑袋就被张子邙霸道地掰了过去，嘴角落下一个轻吻。 轻轻啄了一口后，张子邙还不善地盯了石穗子一眼。 待石穗子回过头后，张子邙方才低头看着秦瑶：“她很清醒，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伤害谁会让我最痛苦。” 秦瑶愣了一下，细品过后，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在说情话，顿时有些局促起来：“什么啊……” “我爱你。” 秦瑶傻了。 “所以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张子邙牵起秦瑶的手，拉着他往前。秦瑶低着脑袋，忍不住笑起来，眼睛盯着刚刚绑好的鞋带。鞋带随着他的走动摇晃，而胸膛里的那颗心，此刻也在一晃一晃的，几乎能摇出蜜来，甜的人发齁。 “我也爱你……”秦瑶小声应了一句，就感觉张子邙抓着自己手的五指猛然收紧，半晌，才听见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同于以往那种冷淡里含着温柔的回应，张子邙刚刚发出的轻轻一声，满满都是浓情暖意。 “不过，你这么明显，不怕石穗子发现你起了疑心吗？”秦瑶突然想起来这事儿，忙问道。 张子邙轻笑：“我一直因为吃醋的事儿对她不是很热情，刚刚她已经怀疑我是不是发现她表情不对了，我一直对她不冷不热，表现出对你的占有欲，她才会相信我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态度突然转变，那才奇怪。” “还挺心机。”秦瑶嘀咕。 张子邙凑到他耳边，垂眸：“不然怎么把你骗到手？” 那头，程旻和俞方旭一走近，便有人主动上前打招呼。一个带着金丝边框眼镜，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文科生气质的男生走过来，主动伸出手：“你们好，我叫钱安元。” 程旻和俞方旭跟他握了握手，石穗子则是在一旁看着，有些害怕。 “这位姑娘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钱安元朝程旻笑笑，向石穗子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我们是何处得罪？” 程旻看这钱安元目光柔和，说话也轻声细语的，石穗子为什么这么怕他？难不成这是个衣·冠·禽·兽？ 而且……程旻数了数那边的人数，除了钱安元以外，还有六个人，四个男的两个女的。 不至于全都是坏人吧？ 他看着石穗子，问道：“穗子小姐，他们……” “他们刚刚想说要我和他们一起进碎片。”石穗子摇摇头，显得很是抗拒，“之前师父就是答应了跟陌生人合作，所以才……” “可是穗子小姐和我们也是陌生人，不是吗？”俞方旭问，脸上的笑容让他显得毫无进攻性，好像只是简单一问，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石穗子，“我们双方从未合作过。” 石穗子咬着唇，摇了摇头，头顶扎的两个小麻花辫晃来晃去，她反手一指后头：“师父说可以信任他！” 张子邙微微一皱眉，轻声道：“我和你师父只是朋友。” 这是实话，那个女人对他一见钟情，可张子邙已经明确地拒绝她了，不过石莉性格爽利，也不觉得被拒绝有什么尴尬，照样和张子邙说笑聊天，她也算是少有的能和张子邙聊上几句的人了。 如果石穗子并没有恶意，张子邙其实还是乐意对故人之女照顾一二的。 “师父说是很好的朋友。”石穗子道。 张子邙没有否认，问道：“刚刚那群人怎么了？” “他们说让穗子小姐一起进去。”程旻简单地复述了一遍石穗子给出的说法。 张子邙微微皱眉，朝那头看去，就见之前那个中年人又出现了，旁边一如既往地跟着那个小机器人。 中年男人显然也看到他们了，朝这边招了招手。 众人走过去，和包括钱安元在内的七个人会合，程旻算了一下，一共12个人，心道还好不是13个。 自己回回遇鬼的体质本来就够那啥了，再来个那么不吉利的数字，谁招架得住啊。 中年男人也点了点人数，道：“人到齐了，走吧。” “人到齐了是什么意思？”俞方旭出声问道。 钱安元就走在他前面，听俞方旭问了，回头解释道：“这次的碎片比较奇怪，一定要等十二个人齐了才能进入，所以我们刚刚一直在等。” 俞方旭了然点头：“多谢。” “不客气。”钱安元笑笑。 旁边一个酒红色短发的女人朝石穗子笑笑：“小妹妹别怕，刚刚那家伙是个大老粗，他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人群里最高最壮的那个大汉抬手搔了搔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咧开嘴傻笑了一下，看上去脾气还挺温和。 众人都看着石穗子。 原来刚刚石穗子一来，那大汉就说让她一起进碎片。石穗子拒绝说自己有队友了，可那大汉直接来了一句：你必须和我一起进去。 “嗨，小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俞方旭友好地笑笑，“既然大家都一起进去，不如合作吧。” 碎片里的情况仍旧未知，现在达成的合作，也只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但若是里面的世界并不凶险，到时候这口头的契约自然也就会破碎了。众人心知肚明，但都很默契地没有戳破。 安安静静地走上了螺旋楼梯，推开黑沉沉的铁门，熟悉的白光流转间，所有人都消失在其中。 中年男人看了眼一旁拄着权杖的白胡子老头儿，担忧地道：“前辈……” “这次情况，恐怕有些不妙啊。”白胡子老头捋了捋须，沉沉地叹了口气，“只能够祈愿他们一切顺利了。” 房间中央的银白色碎片将流光重新吸入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安静模样，只是那原本干净至极的颜色里，悄悄沁出了一点猩红…… ☆、鬼婴古堡（6） 程旻的直觉没有错，这次又出幺蛾子了。 而且是一进来就出幺蛾子了。 他们一行十二个人被传送到碎片里的里世界后，出现在了一条乡间小道上。道路没有铺沥青，甚至连水泥路都算不上，就是很常见的山间土路，一直蜿蜒向前。两旁青草郁郁葱葱，沿着山坡向下铺满，远处还有几座大风车，应该是发电用的。而远处的地平线，则是一望无际的蔚蓝——他们到了大海附近。 一切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环境还很原生态，除了没见到什么家畜牛羊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旅游胜地一般。 只不过…… 程旻看着俞方旭的脸，有些惊讶，又看了看张子邙和秦瑶，发现了一个问题。 每一个人的容貌都是原来的样子。 “怎么回事？”罗象在人群里大声地问了一句，但没有回答的声音。 罗象就是刚刚那个大个子男人，而刚刚留着酒红色短发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名字叫林丽儿。罗象的确是大老粗，他刚刚都没有发现异常，还是林丽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大家的容貌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变化。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就没有人回答他了。 其实程旻他们当初在蜿河酒店那个碎片里，一开始也是没有容貌变化的，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虽然大家是合作状态，但也没有必要什么都往外讲，多一份信息就多一分筹码。 何况以前的情况不一定适用于现在，要是事实和自己讲的不一样，反而会让别人怀疑自己一行人的能力。 俞方旭走到坡沿处蹲下，扯了根青草叼在嘴里装酷，转过头对程旻挑了挑眉——来一根？ 程旻笑——幼稚！ 张子邙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握着剑站在人群边缘，一只手牵着秦瑶，惜字如金。 “我们找找有没有线索吧。”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率先发言道，他的名字叫唐泉，年龄应该是人群里最大的，言语行事也最成熟，不过不知道实力究竟怎么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我们一共有12个人，分成两组每组六人。”唐泉指了指人群中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小斌你和他们一起。” 那个叫小斌的似乎也不敢反驳，乖乖地点了点头，像只小鼹鼠似的哒哒哒就跑过来了，缩到秦瑶身边。 秦瑶看了看身边的石穗子，又看了看小斌，心说自己有那么强大的母性光环吗？ 俞方旭则是已经躺到草坡上了，眯着眼睛晒太阳，牙齿衔着嘴里的草根，柔软的草茎一晃一晃的。 程旻走过去准备把人拉起来，但看到俞方旭对他眨眨眼，心知他是有发现，便也不说话了。 唐泉皱了皱眉，显得很不高兴，他在公会里向来都是指使别人惯了，所以刚刚才那么自然地充当了指挥使的角色。不过他也知道面前的几个年轻人个个都不好惹，便耐着脾气走到俞方旭身边，道：“俞兄弟，该出发了。” “不着急。”俞方旭悠哉地晃了晃手，“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兄弟，我们是合作关系。”唐泉微笑着道，“所以行动之间的配合还是必要的。” “我知道啊。”俞方旭点点头。 除了程旻这边的，其余人均是面面相觑。团队合作中划水的人的确存在，但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就不怕被团队丢下么？ “我们可没有车。”唐泉勉强扯了扯嘴角。 俞方旭翘着二郎腿看天，伸出一根手指往道路上一指：“这不就来了么。” 众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道路尽头晃晃悠悠地开过来一辆复古老爷车，车子通体幽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边开一边发出哐哧哐哧的声音，不过速度不慢，没多久就停在了众人面前。 俞方旭一骨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梗，拉着程旻从面色阴沉的唐泉身边走过， 他最讨厌这种人，做事油腻，还以自我为中心。唐泉哪怕问一句“如果没有人安排，能够让我来吗？”他都会对这人的观感好很多，但唐泉没有。 他就那么直接把自己放在了指挥者的位置上。 开车的是一个女仆，穿着棕黑色的格子裙，外头围了一圈白色的围裙，脑袋上一顶折得方方正正的白色帽子，脸蛋被太阳晒得有些红彤彤的。 女仆为众人打开了后面四排座位的车门，伸出一只手十分礼貌地道：“诸位，请上车吧。” 俞方旭拉着程旻，张子邙带着秦瑶，石穗子跟在后头就上车了，那个叫小斌的左右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唐泉皱着眉头，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上去，有种被摆布的感觉，这让他很不爽。 罗象可没他那么矫情，带着自己的女朋友也坐上了车，前两排座位立刻被他们八个人给占据了。 一个小跟班一样的男人抬头看向唐泉，问道：“老大，我们要不要……” 另外两个人也看向他。 唐泉冷哼一声：“上车。” 程旻没回头，心中已然知道，在这一群人里，罗象和林丽儿显然是不怎么把唐泉放在眼里的，小斌应该只是个独行者，听唐泉的话估计也是因为胆子小的缘故——当然是不是装出来的另当别论。 而其他的三个人，多多少少和唐泉应该有点交情，也说不定是他手底下的人。 他捏了捏俞方旭的手，俞方旭收到信号，微微点了点头，转头问罗象：“诶罗大哥，你们是哪个公会的？” 罗象一拍大腿，：“嗨，客气啥，叫我老罗就行了！”他凑近了点儿，压低声音道：“我和丽儿没有公会，后边那四个是四象局的。” 四象局也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公会，稍稍有点名气，但是这个公会最出名的是他们的制度。整个公会由东南西北四个人统领，四个统领各自掌管各自的人马，有那么点分舵的意味，而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公会变得十分官僚主义。 不过虽然里头乌烟瘴气什么情况都有，但表面上，四象局发展的还是很不错的。 “真当自己是四海龙王了，还东南西北。”罗象毫不留情地嗤笑着四象局，他看唐泉不爽很久了，只不过懒得和他撕破脸而已。 唐泉他们四个坐在最后一排，其他三人一口一个泉哥，老大地喊着，几乎都要把唐泉捧到天上去了。见俞方旭回头看他，唐泉还高傲地昂起头看着远处，一副不屑的样子。 “傻逼玩意儿。”罗象白了他一眼。 俞方旭笑笑，转头看那开车的女仆。老爷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而那女仆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仿佛根本不在乎似的。也不问他们从哪儿来，是什么人，就好像……预定的货物到达了一般。 他向程旻使了个眼色，程旻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转头拍了拍窝在张子邙怀里的秦瑶，手指点了点驾驶座的方向。 秦瑶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姐姐，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啊？”秦瑶趴在驾驶座后面的护栏上，问那女仆道。 那女仆闻声回过头来，看见秦瑶的笑脸，也笑眯眯起来，指了指前头：“就快了，还有大概五分钟。” “可我都没看到目的地啊，真有那么快么，好饿哦。”秦瑶揉了揉肚子，怨念地看了一眼张子邙，向女仆控诉，“他早上都不让我吃，说要我减肥……” 女仆看了一眼秦瑶近些天越发圆滚的小肚子，白了张子邙一眼：“能吃是福，你干什么不让人家吃啊？” 张子邙看着满脸委屈的秦瑶嘴角抽了抽。 “你还凶他！？”女仆也不知道怎么从张子邙那张冰块脸上看出“凶”这个表情的，一拍手里的方向盘，车子的喇叭顿时抗议地“哔——”了一声，“那么可爱的孩子，多吃点怎么了？！” “你别怕他，姐姐回到古堡里给你做好吃的，爱吃多少吃多少。”女仆的母性被秦瑶委屈巴巴的样子全给激发出来了，她现在看着张子邙就觉得他是个不让媳妇吃饱饭的渣男。 长得帅又有什么用，连养媳妇儿都养不好，丢人！ “谢谢姐姐。”秦瑶甜甜地应道。 程旻把额头抵在俞方旭的肩膀上直抖——憋笑快要憋死了。 他靠回椅背上，发现张子邙好像有点自闭了。 秦瑶扯扯张子邙的衣袖。 张子邙偏头不看他。 秦瑶瘪瘪嘴，作势要把手抽走。 张子邙反手一抓，和他十指相扣，但还是不说话。 秦瑶牵引着张子邙的手，用他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的肚皮。 张子邙就觉得之间碰到的地方软乎乎的，手感忒好，忍不住又戳了两下。秦瑶觉得肚皮痒痒，忍不住笑出来，趁势抱着张子邙的手臂，无声地问道：不生气吧？ 张子邙摸摸他脑袋——怎么会和你生气。 不过刚刚秦瑶倒还真问出了一点线索，起码他们现在知道目的地是一座古堡了。 古堡往往会和吸血鬼，狼人联系起来，还有就是魔法和巫师。程旻觉得如果是这几个倒还好，他还是比较怕那种怨灵厉鬼什么的。 的确如女仆所说，已经接近目的地了。车子开了约莫三四分钟后，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欧式的古堡，顶端尖尖的塔楼，气势恢弘的圆形拱门。古堡建在一座海岛上，周围都是翻涌的碧波，唯有一条窄桥连通陆地和岛上。 老爷车突突突地开上了窄桥，程旻一路都盯着桥面上看，生怕这桥突然塌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不过还好，一路平安。 而在古旧城堡的大门前，站着一个手持蕾丝伞的女人，她优雅地站在那里，看着缓缓驶来的车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到了。”女仆开口道。 ☆、鬼婴古堡（7） 车子缓缓向古堡驶去，而城堡门口站着的女人依旧一动不动，要不是海风吹起了她的裙摆，程旻甚至要以为她只是一尊雕塑了。 女仆将车停好后，依旧礼貌地给众人打开车门，双手交叠向那女人鞠了一躬：“夫人。” 直到这时，女人仿佛才有了点生命的气息，她点了点头：“嗯，去准备晚饭吧，今晚我要招待诸位老师。” 老师？众人心下一动，此处没有别的来访者，那这女主人所说的“老师”，自然就是他们了。 女仆离开之前，走到秦瑶身边嘀嘀咕咕了一番，程旻站的近，因此听的一清二楚。 “厨房里有自己晒的葡萄干，你要不要尝尝？” 秦瑶一听眼睛就亮了，一边点头一边拉着张子邙走了。 果然是吃货……程旻心道。 古堡的女主人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蛋糕裙，头上戴了一顶非常有欧洲风格的复古大檐帽，优雅地站着，手里的伞轻轻点地，一张线条柔和，皮肤白皙的脸蛋藏在了一张黑色的网格面纱后，但依旧遮不住那涂得厚厚的浓妆。 总而言之，是个很有贵族气质的女人。 女主人微微一躬身，向众人行了个礼，藏在面纱后头的红唇扬起一个弧度：“欢迎诸位来到我的城堡，希望在未来的几天，诸位老师能和我的孩子们相处愉快。” 她这么一说，众人心里都明白了。贵族一般都不会把孩子送到学校去，请老师上门讲课反而更加常见，只是……程旻扫视了周围众人一圈，十二个老师……他怎么也想不出有哪十二门课。 “夫人放心，我相信我们会和孩子们相处的很好的。”唐泉率先上前一步，弯腰吻了一下女主人的手背，还自以为很有气质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其实笑的一脸油腻，成名甚至觉得那油都要从褶子里流出来了。 程旻正无语，就感觉俞方旭扯了扯自己的手，转头，就看他捂着自己的胃，表情复杂——好想吐。 不过女主人似乎很是受用，掩唇轻笑：“这位老师很绅士呢。” 唐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挑衅地看了一眼程旻一行人。不过大伙儿都跟没看到似的，根本不给他回应。 不过旁边还有个罗象呢，他可不会像程旻他们那样照顾唐泉的面子，大声道：“夫人，这家伙乐于助人得很，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他都爱插一脚。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找他，一切包他身上了。” 明褒暗贬的一番话让唐泉脸色都青了。 不过女主人似乎没有听懂，反而很是欣喜地道：“可以吗，那就先和这位老师说一声麻烦您了。”说着，她又曲腿行了一个侧身礼。 程旻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罗象，刚好看到他和林丽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暗暗多了一分警惕。果然这家伙也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神经大条。 唐泉自己冲上去给女主人献殷勤，那就让他探探雷好了。万一那女主人有问题，也是唐泉自作自受，可没人怂恿他。 不过程旻也不会去掺和他们的恩怨，只要罗象不对自己一行人有想法就好。他看了一眼另一头的唐泉，他刚刚把钱安元叫来了，让钱安元给他和女主人合个影。此时，钱安元正拿着一部手机拍照呢。 唐泉双手背在腰后，挺着没什么肌肉线条的胸，脑袋昂的高高的，那个表情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程旻转过脸找秦瑶，他刚刚还在笑秦瑶馋，现在却觉得那家伙有先见之明了。 “拍好了。”钱安元笑笑，将手机递给唐泉。 唐泉像模像样地和女主人轻轻拥抱了一下，对女主人道：“这张照片我要洗出来裱进相框里，不然可真是一大损失。” 女主人笑笑，转头道：“各位老师，请进吧，我带各位去客房。” “好！辛苦您了。”唐泉一边说，一边将刚刚的照片调了出来。不过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负责拍照的钱安元。 钱安元眨眨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去一看，脸色也不对劲儿了。 屏幕上的照片里，唐泉和女主人都灿烂地微笑着，只不过，照片里的女主人变成了黑白的颜色，就好像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老照片一般，带着点穿过岁月的沙砾感。那颜色和周围的碧波蓝海，葱郁草地都格格不入，但却很好地融合了两人身后的背景——那座通体漆黑，带着点诡异感的古老城堡。 程旻看着唐泉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应该不简单，不过他自然不可能去问唐泉，问问钱安元还有可能。 他其实一路都有留意钱安元，毕竟他是第一个主动向自己一方示好的人，观察下来他发现，钱安元似乎对每个人都是那么礼貌热情，即使对待唐泉，也只是稍微主动一些，比起另一个人来说，已经是很不卑不亢的了。 “师父，怎么了？”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凑了过来，问唐泉道，他是唐泉手下的人，行事作风和他师父一脉相承，溜须拍马的手段高超得不得了。 钱安元微微皱眉，退开了些，似乎对那人很不喜。 程旻听到唐泉那帮人喊他耗子，估计是外号，不过这外号起的还挺贴切。 唐泉手指点了点屏幕，让他看。 “嘿这照片都没拍出师父三分的英武帅气，钱大哥你不厚道啊！”耗子假模假样地研究了一会儿，对钱安元说道。 程旻似乎知道钱安元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了。 唐泉抬手敲了耗子一下，正打算解释，前面带路的女主人却回头道：“各位老师，请问怎么了？” 她微微收敛了笑容，蹙着眉看唐泉：“是有什么事情吗，唐老师？” 唐泉连忙摁熄了屏幕，生怕被女主人看到那照片，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真的？是不是照片拍的不好，让我看看。”女人都是在乎自己的美貌的，那女主人看他们盯着照片，还以为相照的不好，撑着伞想要上前。唐泉急忙对耗子打眼色——快想办法啊！ 耗子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上前两步挡住女主人的路，满脸堆笑：“夫人您多虑了，我师父他是惊讶于您虽然照片没有真人那么好看，但还是惊为天人如仙子下凡，所以才多看了会儿。” 女主人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耗子连忙道，他抬手一指身边的程旻，“不信您问他！” 程旻微微一挑眉，对那女主人笑道：“我只是瞟到了一眼，但夫人的确美貌。” 这倒不是违心话，古堡的女主人虽然诡异，但漂亮还是漂亮的。 而且就算不漂亮也得说漂亮啊，谁知道惹火她会有什么下场。 女主人这才相信了几分，俏皮地笑了笑：“那几位老师还在等什么呢？赶紧进来吧，房间都为你们打扫好了。” 女主人走到门前，抬手轻轻叩了叩门，两扇沉重而又古老的木门就自动打开了，大门摩擦地面，掀起一阵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俞方旭皱了皱眉头，捏了一下程旻的手——刚刚她敲门是三下长，两下短，这个意头很不吉利啊。 程旻没给反应，他盯着面前城堡大厅里的布置。三张有些破损的长款皮沙发围着一张茶几，茶几旁是嵌在墙壁内的火炉，火炉上方挂着一副很大的画。木柴堆成拱形，火焰在里头燃烧着，可尽管火焰的红光布满了墙壁，这城堡依旧给人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沙发一旁摆了一个高脚台，上头放了一个鸟笼，可里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而一旁的餐厅里，木质长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桌布四角绑着一个结，向下低垂着。桌面上定距摆着几个小的陶制花瓶，里头插着几支说不上名字的干花。程旻扫视了一遍后，暗中朝刚刚从厨房里回来的秦瑶比了两个数字。 一个是1，一个是3。 秦瑶点点头。 程旻叹了一口气，和西方文化有关的东西，秦瑶都比较了解，所以他才想要求证一下。刚刚一眼向那餐厅望过去，他就觉得那场景布置的有些像达·芬奇那幅《最后的晚餐》。 秦瑶肯定的答复，让他有些紧张起来。 最后的晚餐……那要死的究竟是谁呢？ “一楼是客厅还有餐厅，各位可以随便使用，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就好。”女主人迈着优雅的步子，每一举一动都好像在参加上流社会的舞会，充满着艺术气息，也夸张得让人觉得诡异。 进门的左手边不远处就是楼梯，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搭出来的，石条被削得很平整，还反着光，给人一种很容易打滑的感觉。女主人领着众人往楼上走，道：“二楼三楼都空出来给诸位住了，怎么分配就请唐老师安排了。” 唐泉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问：“夫人，孩子们去哪儿了，带来让我们之间相互熟悉熟悉吧。” 女主人笑笑，抬手一指走廊：“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鬼婴古堡（8） 女主人所指的走廊尽头，摆放着一张木台，上面有一个个巨大的沙漏，白色的细沙堆满了沙漏的上半部分，一条白色的细线从沙漏口垂下。 “时间到了，孩子们就会回来的。”女主人笑着解释，“这是我给他们定的规矩。” 程旻皱着眉头看那沙漏，这么大一玩意儿，等漏完要多久啊？ 唐泉热切地将女主人送走后，转头又想开口分配住处，可看见程旻一行人，又停下了话头。 “你们先选吧。”俞方旭笑着道。 唐泉点了点头：“多谢。”他也不多留，转身就上了楼，态度可谓十分不友好了。而钱安元走之前，则是朝俞方旭抱歉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老好人。 “他们去了三楼，那我们就住二楼吧。”秦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嘀咕，“希望隔音好一点儿吧。”他可不想睡觉被吵醒。 说罢，他便打算走进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可袖子却被人抓住了。 秦瑶转过头，就见张子邙指了指那沙漏，表情不对：“反了。” 罗象看了一眼张子邙，嘀咕着往前走：“沙漏还有正反一说，不都是漏完就倒过来……妈呀！”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一眼，朝前走去，而林丽儿脚步则是更快，一下就到了罗象身边。 众人围在那张木桌旁，终于明白了张子邙所说的“反了”是指的什么：只见那巨大的沙漏里，下半部分的细沙堆成了一个小小的沙山，山顶的尖尖处连接着一条垂直的沙线。 可仔细观察那沙线里的细沙，便会发现，沙子是从下半部分往上半部分流的！ “牛顿的棺材板压不住了……”程旻喃喃道。 “这是什么……”正当众人惊讶于沙漏的古怪时，石穗子突然出声，昂着脑袋伸手指了指沙漏后的墙面。 程旻抬头，这才发现这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每一幅画里的景色各不相同，春天的草坡，夏天的荷池，秋天的枫林，冬天的雪山……唯一相同的是，每一幅画里都有小孩子的身影。 而无一例外的是，那些小孩儿都是黑白色的，就好像画里除了人物以外的东西都上色了一般。 程旻伸出手，想要弄一幅下来看看究竟：“这些画……” “是画师给我的孩子们画的。” 程旻的手一哆嗦，心里骂了一句“卧槽”！ 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女主人，微笑地欣赏着众人惊恐的表情，艳红的唇里吐出动听的声音：“之前一个画师游玩路过，在我们这儿暂住了一会儿。他说给钱的话没意思，便给我的每个孩子都画了一副画。”说着，女主人走上前，在墙根处缓缓地踱了起来。墨绿色的蛋糕裙摆占地极大，众人不约而同地往旁边退让了些。 不巧，程旻的动作稍慢了点儿，脚被裙摆扫到了一下。而就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爬遍全身，就好像整条腿突然间掉进了装满冰水的铁桶之中一般，连腿骨都发麻了。 “很美的画啊！”女主人并没有注意到程旻，双手合十捧在胸前，双目放光地赞叹了一句，回头问众人，“不是吗？” 众人忙不堪地点头。 女主人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恰好瞟到那诡异的沙漏，眨了眨眼：“诶？怎么卡住了？”她伸手拍了拍那沙漏的顶部，沙子立刻窸窸窣窣地往下流动起来——又恢复正常了。 她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画，扑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小声地说道：“孩子们，该上课了，回家了。” 女主人走后，众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程旻把刚刚被裙摆扫到腿的事情说了，俞方旭听后立刻紧张起来，蹲在程旻身边挽起他的裤脚看。 “没受伤。”程旻有些难为情地收回腿，嘟囔，“我自己知道。 “那个女人很诡异。”张子邙微微皱眉，看着墙上的挂画，“她刚刚对着画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呼唤的感觉。” 众人听他那么一说，也觉得诡异起来，刚刚女主人盯着画念念有词，本以为是她在回忆着画上的时光，可现在仔细回想，女主人的声音更像那种妈妈对跑出家门玩儿的孩子的呼唤声。 盯着画上的人呼唤……就好像那画中的是活人一般！ 程旻将被卷起的裤腿放下，走到画框前一打量，瞳孔顿时一缩。 “不见了……” “什么？”俞方旭走过去问。 程旻指了指墙上的画，声音里有些艰难：“小孩儿不见了。” 众人唰一下聚集到他身边，抬起头扫视了一遍，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刚刚五彩斑斓的油画里的那些黑白小人儿，此刻全部都没了踪影，墙壁上的几幅作品，变成了纯粹的景观画…… “你大爷的……”罗象爆了句粗口，额头已经见汗了，“那帮小兔崽子刚刚不会在听我们说话吧！” 幽暗的走廊里一片死寂，隐隐约约能听到墙壁上油灯里的噗噗声，一阵阴风吹过，刮下一地板的鸡皮疙瘩…… 包括张子邙在内的众人转过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林丽儿则是被他一句话吓得不轻，抬手掐罗象的胳膊：“你不自己吓自己会死啊！” 人高马大的罗象委屈的像个孩子，瘪着嘴摸被女朋友掐红的地方：“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我们赶紧回屋吧，这儿怪渗人的。”一直没出过声的小斌此刻也忍不住了，抓着罗象的衣摆，怯生生地开口。 众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房间有四间，他们八个人自然就是两人一间了。程旻和俞方旭，秦瑶和张子邙自然是没意见的，罗象虽然想黏着自己的女朋友，但林丽儿却坚持让小斌和他一起住。 “穗子妹妹是女孩子，你难道让她跟男生住吗？！”林丽儿揪着男朋友的耳朵，怒气冲冲地教训这个蠢直男，“人家的清白名声怎么办，不要了吗？” “好好好，你先放手先放手！”罗象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躲到了小斌身后，扒着他比自己小几号的肩膀，嘀咕，“母大虫……” “你说什么！”林丽儿柳眉一竖。 “我错啦！”罗象把小斌一扛，带着人躲进了房间里，砰一声关上房门。 有他俩插科打诨，气氛都轻松了不少，俞方旭向林丽儿笑笑：“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儿，记得喊我们。” 林丽儿点点头，像姐姐看妹妹似的看了石穗子一眼，道：“好，我会照顾好穗子妹妹的。” “辛苦。”俞方旭说罢，和程旻一起进了房间。 古堡里的房间就好像特色民宿一般，从墙壁到地面全都是石制的，两张小木床放在中央，上头各放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俞方旭很自觉地将两张小床拼在了一起：“小旻你别怕，老公保护……诶诶诶！” 程旻眨了眨一双大眼睛，揪着俞方旭的耳朵扯了扯——手感不错啊，怪不得看林丽儿扯得那么顺手呢。 “疼！诶宝贝儿放手……嘶！” 程旻拍了拍手掌，白他：“我都没用力你喊什么喊。” “就是疼么……”俞方旭苦哈哈地搂住了程旻的腰，把人往床上一带，两人坐在床边，俞方旭的下巴搁在程旻的肩膀上，盯着眼前肉乎乎的耳垂，张嘴一咬。 “啊！” 俞方旭舔了舔嘴唇，无辜：“你看，都说痛吧！” 程旻揉着耳朵忍不住笑出来：“流氓。” “嘿嘿。”俞方旭笑眯眯地把人重新搂紧，眯着眼睛感受窗外吹进来的海风，问道，“小旻，你说那个钱安元究竟是哪边的？” 程旻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反正不是石穗子那边的。” 俞方旭呵呵笑，手掌不老实地摸着程旻的腹肌，他无声地吸了吸嘴角的哈喇子，又开口道：“你说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装成无辜的小白兔，不是为了混饭吃就是为了害人。”程旻按住俞方旭要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瞪他，“不过……她要害谁？张子邙吗？理由呢？” “倒也不一定是张兄。”俞方旭道，“她师父和张兄不还有交情么，而且石穗子自己也说了，石莉说张子邙是她可以信任的人，说明两人的交情很深，她没有理由去害张兄。” 程旻看着俞方旭：“你是说……石穗子还有别的仇人隐藏在这次的参与者之中？”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只是为了混个任务悬赏。”俞方旭一边说，一边掰开程旻的手，撒娇道，“摸一下么，摸一下怎么了！” 程旻瞪他：“那怎么不摸你啊！” 俞方旭伸手一撩一摆，露出八块腹肌，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小旻，尽情地来摸我吧！” “毛病……”程旻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腹肌，收回手时暗中舔了舔唇，感慨：手感真的好好啊。 俞方旭自然看懂了他的小表情，坏笑着凑近，浓眉一挑：“再摸摸，往下点儿？” 往下那就是…… “滚啊！”程旻红着脸起身，站在窗边吹风。海风里一股咸腥气，让人不自主地想起在波涛中的渡轮，程旻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人类真是渺小。 正当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刚刚那位女仆的声音传了进来：“两位老师，夫人说孩子们回来了，让你们去见见呢。” ☆、鬼婴古堡（9） 所有的“老师”都被女主人喊到了古堡的一楼。 程旻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看见大厅里的场景，就感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沙发上，坐了满满一排的小朋友，年龄估摸着就五六岁的样子。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那个童星颢颢，从刚刚一系列线索看来，这帮小家伙估计都不是什么善茬。当初一个颢颢几乎就把他们弄死了，好家伙，现在来了一群…… 唐泉热情洋溢地上前，走到女主人身边，和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孩子们友好地招了招手：“大家好，我姓唐，你们可以叫我唐老师。” “唐老师好——”孩子们托着奶声奶气的长音，回应着唐泉。 唐泉满意点头，他最喜欢的就是听他话的，乖巧的那类人，面前的小孩子很好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朝一旁的耗子打了个眼色，耗子会意上前，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果分给孩子们吃，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夫人。”唐泉礼貌地朝女主人点了点头。 女主人把目光从剥糖纸的孩子们身上收回，朝唐泉一笑：“未来的这些天，就拜托唐老师带这些孩子们玩儿了。” 唐泉回以微笑：“夫人放心，我会把孩子们照顾好的。” “等到了最后一天，承诺的报酬自然会给各位老师。”女主人向众人笑道。 报酬……那就是位面碎片了，众人不需要问也能猜到答案。 “夫人，我们能先看看吗？”耗子分完了糖，一溜烟地蹿了回来，搓着手道。 “诶！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怀疑夫人吗？！”唐泉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训斥耗子道。耗子挨了骂，有些蔫了，闭上嘴不出声。 唐泉顿了顿，凑到女主人身边，看着程旻一行人的方向小声耳语：“夫人，有件事不是道当讲不当讲，只是吧，那几个人您也看到了，他们不是我的手下，我们和他们关系不是很好。我这边当然放心夫人的人品啊，但是他们就怕吃亏，一直想先看看那报酬，为了稳定一下军心，要不您就……” 虽然听不清唐泉在说什么，但所有人都能猜到他不会讲什么好话。罗象脾气爆，直接就开骂了：“你大……” 只是才说了两个字，他的嘴就被林丽儿捂住了。 罗象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困惑不已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 林丽儿对他怒目而视，用眼神示意他看沙发那边。 沙发上，孩子们含着糖果，腮帮子鼓鼓地看着罗象，宝石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而旁边的女主人则是黑了脸色，阴森森地盯着罗象，目光很是不善。 在孩子面前说脏话，是个母亲都会生气。 “抱歉夫人，我会让他注意的。”林丽儿连忙向女主人道，她转头一瞪罗象，“还不道歉！” 女主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飘回罗象身上。 “抱，抱歉夫人，我……我知错了。”罗象搓了搓手掌心的汗，低下头道。刚刚他一对上那女主人的眼神，就好像掉进了魔窟的感觉，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和恐惧，要不是林丽儿及时打断，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下场。 女主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但显然很是不悦。 唐泉抛来一个挑衅的目光，气得罗象怒火中烧，可又不能骂人，忍着怒气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夫人您看吧，他们就是这样。”唐泉转头和女主人打商量，“要不您就先把报酬给他们看看，也省得他们那帮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到时候不用心带孩子们了。” “唐老师，不是我不想。”女主人叹了口气，对唐泉道，“那东西我放在沙漏里了。” “什么？！”唐泉眨了眨眼，笑容有些僵硬。 女主人没有压低声音，因此所有人都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诸位想要的东西，就在二层的沙漏里，沙漏漏完了，东西就能够拿出来，诸位拿到东西后，便可以离开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程旻他们，眼神里带着些警告：“不过……我比较讲究按劳分配，只有尽职尽责的老师，才配享有多的酬劳。” 程旻微笑着没有回答，不过心里已经把那个唐泉砍了八百多遍。 俞方旭给他使眼色——油腻大傻逼。 程旻一挑眉——下锅炸都不用放油的那种。 女主人说罢，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脸色一惊，转头对唐泉道：“唐老师，我还有个聚会，就不留了，这里就拜托你了。” “请您放心。”唐泉十分油腻地将手摆在腰前鞠了一躬，看的周围众人直翻白眼。 女主人点了点头，从旁边的衣帽架上拿下一顶帽子和一双蕾丝手套，穿过人群就要出门。 “夫人。”程旻突然开口。 女主人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微微蹙着眉心。 程旻浅浅一笑，指了指沙发上的孩子们：“一会儿我想让厨师给他们做点洋葱汤可以吗？” 女主人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正在换牙，吃太多糖不好，洋葱可以杀菌固齿，还能强身健体。”程旻开口向女主人解释。 “哦，这样啊。”女主人脸上一直紧绷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不少，语调也变得温柔，她向程旻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你和厨娘说一声就好。” 程旻点点头：“好，您放心，我晚上会监督他们刷完牙再睡觉。” 女主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优雅地点了点下巴：“好的，多谢……” “我姓程。”程旻道。 “多谢程老师。”女主人指了指门外等着的老爷车，道，“那我就先走了，这里就教给你和唐老师了。” “夫人放心。”程旻淡淡地答道。 秦瑶一拍他肩膀，挑眉——可以啊你。 俞方旭看着程旻，嘴角忍不住翘起。比起唐泉那种对着女主人刻意逢迎，溜须拍马的手段，程旻直接从孩子身上下手反而更直接，毕竟家长都把孩子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二者相比，高下立现。 城堡的大门一关上，刚刚还乖巧无比的孩子们立刻就现出了原型：男孩儿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用枕头敲打对方的脑袋；女儿们则是把女主人挂在衣帽架上的丝巾扯了下来披在身上，还有几个为了同一条丝巾而打架的。 十几个孩子一闹腾起来，整个城堡顿时变得乌烟瘴气。 一个脑袋上夹着一个紫色蝴蝶结发卡的小女孩儿跑了过来，她的手里提着个小木桶，桶里放着塑料铲子，耙子之类的淘沙玩具。小女孩儿走到众人身边，将每个人都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抓住其中一个女人的裙子，娇滴滴地道：“老师，你陪我去挖沙子好不好？” 程旻有点印象，女人的名字应该是叫陈晶晶，扎了一条高高的马尾，带着黑色的方框眼镜，给人一种十分严肃的感觉。在所有人之中，也就是陈晶晶最有严师的风范了。 不过……陈晶晶好像很讨厌小孩子。程旻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暗暗猜测。 陈晶晶皱着眉头推了推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随后毫不留情地伸手把自己的裙摆从小女孩儿的指缝间扯了出来，转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不去。” “去么去么，挖沙子很好玩儿的，沙子里有很多宝藏。”小女孩儿伸出粉嫩嫩地小拳头，朝陈晶晶神秘地眨了眨眼，“老师你看，这是我之前挖到的。” 她一边说，一边舒展开了短短的手指，里面有一根黑黑的东西。程旻盯着她的手心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小女孩儿手心里一直攥着的，竟然是一根指骨！ “啊！”陈晶晶显然也看出了那东西是什么，捂着嘴惊叫一声，她一掌拍开了小女孩儿的手，指着泪眼汪汪的小女孩儿骂道，“离我远一点！讨厌的臭小孩！” “晶晶。”唐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陈晶晶骂人了，表情有些不高兴，“怎么跟一个小孩儿计较。”万一这小女孩儿向女主人告状，他好感度不是白刷了吗？ “老大，这小丫头片子故意恶作剧吓我，你看她手里的东西！”陈晶晶指着地上的黑色骨节道。 唐泉皱了皱眉，正准备过去看个仔细，那小女孩儿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稚嫩的嗓音回荡在客厅里，打闹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整个古堡里一片凝重的沉默，唯有小女孩儿的抽泣声，一阵一阵地回响着。 俞方旭和张子邙本能地拉着心上人退开了点儿，林丽儿则是扯着罗象往后退。 “妹妹，怎么了？”一个穿着红色小马甲的男孩儿走了过来，蹲在地上给自己的妹妹抹眼泪，刚刚那种闹腾劲儿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作为兄长的温柔。 其他的孩子们则是围在了旁边，看着中间的两个孩子。 程旻这才发现，这里一共有十四个孩子，男女对半。男孩儿都穿着小马甲，女孩儿则是头顶上都带着蝴蝶结，颜色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么排下来的。 看样子，穿红色马甲和带红色蝴蝶结的是年龄最大的哥哥和姐姐了。 “哥哥，她……她不肯带我玩儿。”带着紫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抽抽搭搭地道，她一双泪眼眨巴眨巴，大颗的泪珠就往下掉，长长的睫毛上都挂满了水光。 小男孩儿斜了陈晶晶一眼，拍拍胸脯向自己的小妹妹道：“别理她，哥哥带你去玩。”他伸手将地上散落的玩具捡回木桶里，牵着妹妹的手往外走，嘴里一直小声地安慰着。 “有个哥哥真好呀。”林丽儿不由感慨了一句。 陈晶晶听见了，恶狠狠地瞟她一眼，毫不掩饰地“嗤”了一声：“死小孩。” “呸！臭女人！”穿着蓝色马甲的小男孩跳了出来，气愤地伸手指着林丽儿。众人正以为他要骂人的时候，小男孩儿突然开始唱了起来： “你不跟我玩，我自己去玩， 我去海里挖小孩 挖一个玩拍手 挖两个玩抬轿 挖他三四个，晚上对你笑 把你吓得哇哇叫 晚上就死了（liao）！” 唱完，他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挥手，大声地道：“走，我们陪他俩挖沙子找宝藏去！” 小孩儿们一溜烟地冲出了古堡，留下一众大人们在屋子里，满脸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鬼童谣好吓人喏！ _(:з」∠)_ ☆、鬼婴古堡（10） “他咒我？”陈晶晶呆滞了一下，随即就要冲过去扑打那个孩子，程旻一惊，就打算出手，不过耗子的手脚更快，一把抓住了陈晶晶的胳膊，把人拉住了。 疯了吧……程旻心口通通直跳，要是真让陈晶晶把那孩子打一顿，他们说不定直接就被女主人一波团灭了。 明知道情况不对，还这么冒冒失失……程旻皱了皱眉头，看俞方旭——他们好像不知道碎片里会有鬼的存在。 俞方旭满脸复杂，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作思索状——看来我媳妇儿真的招鬼。 “晶晶！”唐泉脸色很差，走到陈晶晶面前，抓着她的肩膀低声吼道，“你冷静！” “大哥，那个死小孩说什么你没听见吗？！”陈晶晶尖叫着，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一边宣泄着自己有多讨厌小孩儿，“好话说不听，凶一点又哭，这也要那也要，不给就又跳又叫，这帮乳臭未干的丑八怪，真让人恶心！” 周围一众人听得直皱眉，小孩子的确普遍比较调皮，但刚刚那个带紫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其实还是很有礼貌的，反观陈晶晶，倒是她比较粗鲁…… “晶晶！”唐泉晃着她的肩膀，让陈晶晶冷静下来，他放缓了语气，耐心地劝慰道，“晶晶，你就坚持这几天好不好？这些孩子无非就是闹腾了些，你忍一忍，不用你亲自带他们，你负责后勤工作就好。那些孩子又没什么攻击性，刚刚他那句话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 程旻悄悄把俞方旭拉到一边，小声地和他耳语：“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里有危险。” 俞方旭点点头：“要提醒他们吗？” “嗯……”程旻沉吟了一会儿，道，“和钱安元说一声吧，至于他们信不信，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 “好，你做主。”俞方旭凑近了点儿，深情地看着程旻的脸，“媳妇儿大人。” “去。”程旻移开视线，就看到秦瑶正对他招手。 两人走到秦瑶和张子邙身边，程旻问：“怎么了？” 罗象是最不怕凑热闹的，因此搂着林丽儿在陈晶晶那群人旁边看戏，石穗子和小斌也跟着他。而张子邙相反，他喜静不喜动，因此在陈晶晶和小孩儿们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拉着秦瑶去一旁呆着了，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地方有点像一个吧台，应该是贵族喝下午茶用的，一张圆桌两张小椅，桌面上还放着两只杯垫。旁边就是一扇窗户，窗帘半掩着，从这里往外看，恰好能观察到不远处的海滩，那十四个孩子们正聚在一起玩耍，堆沙子挖地道，看上去还蛮开心的。 “不用陪他们么？”秦瑶指了指外头问道，“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程旻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我觉得谁过去了，谁才是要出事的那一个。” 俞方旭赞同地点了点头。 秦瑶看着那些打闹的孩子，打算还是去看看，可一只手却突然摸上了他的脸。 张子邙用眼神示意他们三个看一样东西。 刚刚进门的时候，程旻就简单把古堡大厅里的东西给看了一遍，张子邙此刻想让他们看的，是火炉上挂着的那一幅画。 这幅画的布局十分离奇，画布的中间画了一条很深的线，把整幅画分成了上下两部分。下半部分则是黑红的炼狱，抓着火红三叉戟的恶魔肆意爬行。而上部分的背景是天堂的圣光，耶稣正手持权杖，头顶光环地俯视着大地。 而此时，耶稣的一双眼珠正斜斜地盯着火炉旁正大声骂街的陈晶晶，目光有些阴沉沉的。 程旻碰了碰秦瑶：“那眼睛是一直这样的吗？” 秦瑶看向张子邙。张子邙缓缓地转过头，用凉冰冰的声线说道：“刚刚动的。” 虽然早就对答案有所准备，但程旻还是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留在这儿了，怪渗人的。”俞方旭看程旻似乎有些焦虑，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不是说要给小孩儿们做洋葱汤吗。” 秦瑶也拉着张子邙跟上，这地方还是少待为好，说不定什么时候那眼睛就盯着自己了。 厨房里，四个穿着围裙的厨娘正忙活着，刚刚那个女仆也在，不过她正挎着个竹篮子烤面包，用手上的夹子，将烤好的面包一片一片地放进竹篮里摆好。见程旻他们过来，立刻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还拿了一片热气腾腾的面包递给秦瑶：“来，尝尝。” 秦瑶撕了一半给程旻，又把剩下的一半掰开，塞了一块进张子邙嘴里，最后自己才吃了一口。 “呼呼……”秦瑶一边吹气一边点头，“好香！好烫！” 面包刚出炉，还有点烫嘴，但是也更好地把小麦的香气烘托了出来，而且里面似乎还放了牛奶，比平时吃的更甜。 女仆笑眯眯地带着他们往厨房里走，道：“刚刚夫人和我说了，程老师要给孩子们做洋葱汤。所以我让人空了一块地方给几位老师，还准备好了食材，你们看看够不够。” 厨房的角落里摆着洋葱，葡萄酒，面包，黄油等等，程旻粗略地扫了一眼，笑着对女仆点了点头：“够了，辛苦了。” 女仆低头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程旻从墙壁上扯下一条白围裙，就开始忙活起来，秦瑶在一旁给他打下手。两人以前还是新人时，经常一起“加餐”，久而久之配合也默契起来。一个切一个煮，一个看火一个调味，俞方旭和张子邙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 “贤妻良母啊。”俞方旭小声地和张子邙道。 张子邙一点头。 话音刚落，另一边传来两个小媳妇儿异口同声的斥责：“你放屁！” 俞方旭笑呵呵地上前，靠在程旻身边，道：“怎么突然想煮洋葱汤了？” 程旻头也不抬，把面粉倒进炖锅里，和融化了的黄油混合，把勺子往俞方旭手里一塞：“拌匀！” “是。”俞方旭乖乖接旨，伸手一边搅拌一边笑，又问了一句：“真的只是想给孩子们保护牙齿？” 程旻眨眨眼，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那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要加点大蒜。”俞方旭嘴角一挑，“而且还要把汤装进银盘子里，这样才有格调。” 程旻和他相视一笑，俞方旭虽然答非所问，但程旻心中明白，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意图。 这种和心上人之间的默契感，实在是让人很舒服。 属于夜晚的舞台幕布落下，繁星被吊上天空，玩的指甲缝里都是泥沙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刚刚哭着出去的紫色蝴蝶结小女孩儿此时正牵着红衣男孩的手，脸上两个泥手印，笑出一口还有些圆的牙齿，可爱非常。 程旻走上前，对孩子们说道：“老师带大家去洗手好不好？洗完手就吃饭了，还有汤喝。” 大部分小孩儿都挺热情地答了声好，但也有几个小朋友显得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捏着指头：“洋葱好辣……” “不辣的哦。”程旻笑眯眯地哄他们，“我在里面加了奶酪，还有面包片，尝过了，是甜的。” “真哒？!”小朋友们这才满意，追逐打闹着去洗手换衣服了。程旻目送着他们离开，对身旁的俞方旭道：“小孩子还蛮好哄的么。” “等闹起来你就知道烦了。”陈晶晶在一旁听了，不冷不热地道。 程旻没理她，眼睛余光观察着那副耶稣画像。陈晶晶此时已经换了一个位置，正坐在一张木椅上剥橘子吃，而耶稣的眼睛也转了方向，一直盯着她的后背，眼神还是那么的瘆人。 伺候完这帮小祖宗吃完晚饭，程旻和秦瑶带着男孩儿们去洗澡，而女生则跟着林丽儿和石穗子去了。 废了老大一番劲儿，程旻和秦瑶才把他们哄睡着了。直到晚上九点半，他和秦瑶才闲下来吃饭，而那位神秘又诡异的女主人则一直没回来。 回到大厅里时，林丽儿和石穗子也刚到，两人边喝着汤，边小声聊着天，俞方旭和张子邙坐在沙发上，而以唐泉为首的四个人则沉闷地呆在火炉旁。 罗象刚帮着女仆把盘子送回厨房，回来后看着那四个闲人就气得不打一处来，也不留情，直接开口讽刺道：“哎哟，有的人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嘿！我看我们真得熬夜等夫人回来，让她看看我们有多累，不然这功劳说不定就变成谁的了。” 唐泉被他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方才丢下一句“小人之心”，随后蹬蹬瞪地上了楼，耗子和陈晶晶跟在他身后，显然是不想在这和罗象吵架。 钱安元朝众人鞠了一躬，微笑道：“今天辛苦各位了，明天我们一定会多做些事情补回来的。” 罗象对他观感还不错，因此没有多说什么，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 钱安元推了推镜框，对程旻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几位赶紧吃点，别饿坏了胃。” “等等。”程旻从俞方旭手里接过汤碗，喊住就要上楼的钱安元。 “怎么了。”钱安元顿住脚步，有些紧张地道。 程旻喝了一口洋葱汤，胡椒和干酪的味道充斥了味蕾，滚烫的汤水进入胃里，暖融融的感觉爬遍全身，驱散了古堡带来的冷意。他吐出一口寒气，抬起头对钱安元道：“这里的人有古怪，多加小心。” 钱安元愣了愣，没想到程旻会和他说这些。等回过神时，程旻手里的汤已经下去大半碗了，他急急忙忙一鞠躬：“我知道了，谢谢你。” ☆、鬼婴古堡（11） 程旻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俞方旭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喂！”程旻心下一惊，丢了毛巾扑到床边，“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难不成是洋葱汤？可所有人都吃了啊？ “没事……”俞方旭深呼吸了几口气，用袖子把额头上的汗一抹，扯着嘴角笑了笑，“小腿有点儿抽筋。” “真的？”程旻盯着他的眼睛。 俞方旭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移开目光，含糊其辞地“唔嗯”了几声，问程旻道：“洗完了？” “别转移话题。”程旻有些霸道地捏住他的下巴，皱着眉，“我问你到底有没有事！？” 俞方旭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真没事儿，我都说了只是抽筋儿。” “抽筋捂肚子？当我傻啊？！”程旻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知怎么就生起气来，一把将俞方旭按住，跨坐在他的腰上，举起拳头威胁，“说实话！” “哎喲。”俞方旭抬手捂住眼睛，妥协道，“好了我说，你先下来。” “你先说。”程旻不依不饶。 “你再不下来，老公就要有反应了。”俞方旭从胳膊后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眯着，坏坏地挺了挺腰。 程旻看了看两人的姿势，沉默半晌……一拳。 “啊！” 程旻靠在床上，眼睛睨着老实下来的俞方旭，撇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俞方旭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脑袋窝在程旻的腰间蹭：“你家暴……” “打的就是你，有意见？” “没……” “招不招？” “招……” 程旻坐直了点儿，从旁边的衣架上扯了条毛巾擦头发，洗发精的味道在房间里蔓延开来，俞方旭鼻子抽了抽：“好香……” “招不招！”程旻瞪他。 俞方旭立刻蔫了，盘腿坐好：“好咯……其实就是我这段时间总觉得肚子里不舒服，但是每次就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他挑挑拣拣地说了点情况，但程旻知道，实际肯定比俞方旭说的严重许多，说是不舒服，谁知道有多痛。 “这段时间？什么时候开始的？”程旻逼问。 “上次蜿河酒店的时候吧，好像……” “那么久？！” 俞方旭捂了捂耳朵，媳妇儿好凶！ “去检查过没有。”程旻替她一脚，皱着眉头道。 俞方旭点了点头，犹豫开口：“不过没查出什么来……” “啧。”程旻烦躁起来，“回去后跟我再去一趟医院。” 俞方旭点了点头，窝到程旻怀里，抱着他的腰，柔声道：“其实应该没什么事儿，你别担心。” 程旻摸着他的后脑勺，捏住一小撮头发轻轻扯了扯，口是心非：“谁担心你啊……” 俞方旭嘿嘿笑，热气穿过薄薄的睡衣，打在程旻的肚子上。他像吸猫似的把脸埋在程旻的肚子上吸了一口，声音闷闷的：“媳妇儿的味道……” “神经。”程旻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 俞方旭翻身坐起来，慵懒地靠在程旻身边，两条长腿交叉着，抬头道：“那些孩子好像没什么反应哦？” 程旻点点头：“嗯，所以基本上排除了吸血鬼的可能。” 谈到古堡，总能让人想起吸血鬼，而程旻今天特意做洋葱汤就是为了检验一下这城堡里的人的真身。那些小孩儿们吃了洋葱，俞方旭还往里加了点蒜，而且汤盘和勺子还是银制的，可他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哎，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背呢。”程旻搓了搓脸，无奈地躺倒在床上。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每次都能遇到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俞方旭也躺了下来，手脚并用地缠住程旻，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道：“说不定是我的问题呢？别担心，还是那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程旻没出声，看着天花板沉思。楼上的动静早已停下，唐泉那帮人估计已经睡了。 俞方旭看着程旻紧皱的眉头，眼珠一转，凑到程旻耳根子轻舔一口：“睡不着的话，我们来做点儿消耗体力的事情怎么样？” 程旻警惕地转头，俞方旭见势往前一靠，封住了那软乎乎的唇瓣，双手双腿用力，牢牢地把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吞掉了程旻试图发出的所有声音…… 楼上。 陈晶晶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摘了眼镜，因此目光有些失焦，眼球一动不动地瞪着天花板。 那帮讨厌的臭小孩就住在楼上。 说心里话，陈晶晶还是很怕的，那个蓝衣小男孩用脆生生的语调唱出来的恶毒童谣始终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晚上就死了。 晚上……指的是今晚吗？ 陈晶晶紧张地抓住被角，往上扯了扯，盖住半只眼睛，视线立刻变得模糊起来。虽然温度有些低，但被子很厚，她又特意卷了被脚，不得不说这些措施还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 “死小孩，就知道说胡话。”陈晶晶闭上眼睛骂了一句，自言自语道，“童言无忌，睡觉！” 她紧张地抖了抖被子，皱起眉头——这地方条件真差，说是说贵族城堡，连被子都是潮的，怕不是落魄贵族吧。 陈晶晶紧闭着双眼继续睡，但过了一会儿又感觉有些奇怪，怎么被子好像在往外渗水啊？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觉，可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被子里竟然已经灌满了冷冰冰的海水，一股铁锈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惊叫一声，想要从被子里出来，可海水仿佛有一股吸力，扯着她的双腿往里拽。陈晶晶挣扎着想要呼救，可她一张嘴，却吞了满嘴的海水，咸的发齁。周围一片让人窒息的深蓝，陈晶晶捂住嘴，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起来，她吐出几个泡泡，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带着稚气的童嗓轻飘飘地在耳边响起，是那首在陈晶晶脑海里反复了无数次的熟悉旋律： “你不跟我玩，我自己去玩， 我去海里挖小孩 挖一个玩拍手 挖两个玩抬轿 挖他三四个，晚上对你笑 把你吓得哇哇叫 晚上就死了……” 房间里，一个女子躺在床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已然发紫。她张大嘴发出嘶哑的呜呜声，两条腿乱蹬着，被子和枕头掉了一地。 不出几分钟，女子的动作幅度渐渐小了下来，嘴里开始吐出白沫，瞳孔慢慢涣散，可她的两条腿依旧在以微小的幅度乱蹬着，即使动作已经变得有些畸形…… 程旻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伸手却没有抱到俞方旭。 “唔？” 他有些不信地伸手扒拉了一下，嗯……的确没有。 程旻一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朝四周看了一眼，依旧没人。他踩着拖鞋冲下了楼，恰好遇到端着早饭上来的那人。 “醒了？”俞方旭晃了晃手里的竹篮，里头有一叠面包，一罐牛奶和一瓶果酱，旁边还放了两把餐刀，倒是有种别样的精致。俞方旭看着程旻鸡窝似的头发，伸手给他抓了抓，弄得稍微整齐了些，“回去洗漱。” 程旻看了看俞方旭脸色，确认没什么不对后，才转身上了楼。 他正刷牙的时候，俞方旭走进了浴室里，靠在墙壁上看程旻。程旻的眼角有点黑，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够的缘故，原因么…… “睡饱没？”俞方旭从身后抱住程旻，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笑道。 “明知故问。”程旻吐掉嘴里的泡沫，没好气地道。 俞方旭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程旻的小腹，坏笑：“你明明也很舒服，怎么，早上起来就不认账了？” 两人昨夜相互帮忙，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下，程旻的手反复做那机械性的动作，到后头都有些酸了。 “别闹。”程旻推开他作怪的手，俞方旭的手指用力又不用力的，弄得他身上怪难受。 两人吃完了早饭就下了楼，走到楼梯拐角，程旻就听见钱安元的声音了： “别急别急，慢慢吃，这里还有。记得要喝牛奶哦，喝牛奶才能长得高……” 两人对视一眼，走下了楼梯。就见钱安元和唐泉正在带着小孩儿们吃早饭，程旻重点留意了一下那个蓝色衣服的小男孩儿，就见他正在给那个紫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剥鸡蛋吃，两个人都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很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觉睡醒就忘记了不高兴的事情。” 程旻转头，就见石穗子正站在身后，和他们笑着打招呼：“程大哥，俞大哥早上好。” “早，睡的怎么样？”俞方旭笑问道。 林丽儿从楼上走下来，旁边跟着罗象和小斌，替石穗子答道：“睡的不错，比这家伙老实多了。” 罗象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张子邙和秦瑶早就起了，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小声地说着悄悄话，秦瑶时不时笑一下，张子邙则依旧没什么表情，可眼里的温柔任谁都看得出来。 程旻刚坐下，耗子就从楼上一溜烟下来了，程旻点了点人数，转头看唐泉。 “师父！”耗子一下扑到唐泉面前，狗腿地接过他手里的篮子，一边给小孩子们添面包，一边堆了满脸的笑，“怎么好让师父做这些，我来就行了。” 钱安元恰好和程旻对上了目光，想起他昨天的嘱咐，问耗子：“耗子，晶晶呢？” “睡着呢。”耗子随口一答，他们四个人住在三楼，一人一间房其实也不知道别人的情况如何。耗子起后去敲了门，不过没人应，他估计着陈晶晶昨晚应该吓得睡不好，因此现在还没起，就自己先下来了。 钱安元放下手里的牛奶罐，皱着眉：“我上去看看。” “您老就歇着吧。”耗子没好气地道，他知道钱安元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钱安元，“人家女孩子的房间你也好意思进？” 钱安元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哑巴了。 他焦灼了好一会儿，眼神不断地往程旻那边飘，可所有人都好像没看到似的，聊着自己的事情。 无奈，钱安元只好走到林丽儿身边，道：“林姑娘，可否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林丽儿爽快地道：“去看看陈晶晶是吧？行。” 毕竟现在双方也还是半合作的状态，帮个忙也没什么。她对罗象道：“你在这儿待着吧，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多谢。”钱安元点点头，感激地道。 程旻正想着要不要叫多两个人和她一起上去，毕竟他对这种情况有经验，一个人突然不见了，多半没什么好下场。陈晶晶他不想多费心，但林丽儿站在自己这边，保证她的安全还是比较重要的。 只是他还没开口，一个小身影便从一旁的餐桌上蹿了过来。 昨天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男孩儿抓住了林丽儿的袖子，抬起头脆生生地道：“姐姐姐姐，你陪我们去海边挖沙子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个人的小感慨，如果想听小写手逼逼叨逼逼叨的小可爱可以看下（嘿嘿） 今天另一本古言终于完结v啦，完结v前其实小写手一直在担心会不会掉收藏呀，会不会没人看啊，最怕的就是有读者会骂我QAQ 不过没想到居然有三个小天使直接订阅了全本，5555都要哭了，不知道这三位小天使能不能看到我这段罗里吧嗦。 不过不管有没有订阅啥的，小作者都要在这里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本其实已经全部写完啦，都放存稿箱里了，我看了看存稿箱，12.22是完结日期，然后小作者现在已经在存隔壁《专治霸总各种不服》的存稿啦~现在已经存了快8万字~大概会在一月中这个样子开文，那个时候小菜鸡也要去实习了，不过还是会坚持日更的！因为写了快两万字的大纲，又有存稿，所以一定不会坑的！ 感谢大家~~鞠躬＋比心 ———————— （无耻地放一个预收文案） 一（Liang）句话文案： 霸总千篇一律，沙雕各有千秋， 总裁恒久远，二货永流传…… ————正式文案———— 月老和水德星君打赌自己拉一对成一对，可他的红线，居然牵了两个男的？！ 【文案1】 从来不近男色和女色的天兴娱乐总裁轩明城，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便宜他们。” 但是最近，天兴的员工们纷纷发现自家总裁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公司里新来了的漂亮小鲜肉，和总裁出双入对，更重要的是，总裁平日里喷的香水居然换成了小鲜肉的同款木香！ 最恐怖的是，有人听到，他们家又高又壮又A到信息素爆炸的总裁居然在吃饭的时候对细胳膊细腿儿的小鲜肉撒娇：“宝贝儿，吃完饭我想要……” 【文案2】 神医药忘忧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还被一个不靠谱的月老塞到了某个自恋狂总裁的家里。 一开始，那个自恋狂疯狂地明里暗里警告他，让他不要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你配不上的……” 后来，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药忘忧洗完澡正在房间里穿睡衣，轩明城强势地把他压在了衣柜上，声音低沉，性感又充满了危险。药忘忧只听他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快去给我炖汤喝！” 【小剧场】 一开始： 药忘忧每天无忧无虑地捣鼓着药材，可轩明城却气疯了。 “这种廉价的味道怎么配得上我的身份！”轩明城咆哮着，让药忘忧把那些木头片烂枯草丢出去。 药忘忧：（白眼） 轩明城：“中医都是骗子！” …… 但是后来： 轩明城：“小神医～给你家帅总裁做个药浴好不好？” 药忘忧：“喔，脱衣服吧。” 轩明城：“小神医～你老公背紧，推个拿好不好？” 药忘忧：“行~” 轩明城：“小神医，我……啊！” 药忘忧（悠闲）：“针灸也很有效哦。” 面容扭曲的轩明城：“啊……别……嗷嗷嗷！” 药忘忧看着躺在身边像刺猬一样的轩明城，满意点头。 ———— 自恋沙雕总裁攻x佛系治愈神医受 古穿今，娱乐圈 【高亮】 （1）看文快乐就好，bug轻拍 （2）欢乐不虐，适合闲暇时间缓解疲惫~ （3）攻内心戏居多，可能引起奇怪的反应，请勿上课阅读（？） ☆、鬼婴古堡（12） 林丽儿本能地一抬头，就见到那一桌子十三个孩子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自己，眸子黑漆漆的见不着底，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本能地就觉得后背一凉。 罗象急匆匆地上前，将那小娃娃一抱，结实的身躯将林丽儿整个挡在身后，他笑问道：“小朋友，跟哥哥去好不好，姐姐有事情要忙。”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们。 蓝衣小孩儿盯了他一会儿，伸手搂住罗象的脖子，笑眯眯地蹭了蹭：“好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除了罗象。 他眼神怪异地看着手里的小男孩，刚刚这小孩儿的手臂一碰到他，罗象就觉得自己搂着一大块冰，差点没把人摔了。 不过现在，那小孩儿的体温似乎又恢复正常了，罗象又伸手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和活人一样是有温度的。 最后众人商议决定，程旻四人带着孩子出去玩，其他人则是留在古堡里。 出门前，穿着绿色衣服的小男孩儿突然对留守城堡的众人说道：“今天我们会挖到宝藏哦，一会儿带回来给你们做礼物。” 他说的很笃定，好像能预知未来似的。 众人闻言都愣了愣，林丽儿在那小男孩儿面前蹲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腮帮子：“小朋友，你怎么知道会挖到宝藏啊？” 小男孩儿抿着嘴笑，不答。 小东西嘴巴还挺实……林丽儿心道，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那宝藏究竟是什么。 一行人领着一串小孩儿到了海边，秦瑶叮嘱他们不要跑太远后，拍了拍手掌，十分有活力地一抬双臂：“好啦，解散！” 小孩子们哄散开来，玩儿自己的去了。 程旻让俞方旭看刚刚那个绿衣服的小男孩儿，和其他聚在一起堆沙子山的小朋友不同，他提着手里的桶和工具，迈着小步子哒哒地往远处走，小脚丫在沙地上留下一个个浅坑。 张子邙向两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和秦瑶会在这里看着，俞方旭和程旻便跟着那小男孩往另一边走去。 小男孩儿走了大概五分多钟才停下，虽然他步子小，但是走的很快，程旻回头看了看，秦瑶和张子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了。 相比起他们刚刚站的那一片满是脚印的沙地，这一片沙滩则是被海水冲刷的很平整，偶尔能从沙子中看到细碎的贝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彩色的荧光。 “要不要给你捡个海螺？”俞方旭勾了勾程旻的手指，“以后要找我，你就吹响它。” 说罢，他就发现程旻的脸色沉了下去。俞方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蹭到程旻跟前，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小旻……” “你又要去哪儿？”程旻低低地说了一句。 “没，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哪儿也不去！”俞方旭收敛了所有的笑意，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 程旻没说话，低着头看面前的沙滩。海风撩拨着他额前的发丝，从领口一直灌进衣服里，吹得他心凉。 “小旻，我没那个意思。”俞方旭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急得都语无伦次了，“我，真的……不是，你别乱想啊！” “真的？”程旻将信将疑地看他。 俞方旭点了点头，神情恳切：“真的。” “……” “小旻。”俞方旭最怕程旻不说话，他比谁都清楚，不说话的程旻，不是真的生气，就是真的难过了。 自己三年前，究竟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俞方旭正心急如焚，脑袋却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画面里，自己浑身是血，闭着眼向下坠去，身后是无尽的深渊，除了一片红色，就只有黑色的闪电状裂纹，其他的东西他什么也看不见。 程旻就见俞方旭的表情突然间有点不对，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可他听不见俞方旭的回答，男人依旧闭着眼睛，手按着胸口，表情似乎很痛苦。 “喂！俞方旭！”程旻赶紧伸手一托，俞方旭整个人都压到了他的肩膀上，程旻能感受到，他正在发抖。 良久，俞方旭才恢复了点力气，撑着程旻的胳膊站好，他伸手摸了摸程旻的脸：“抱歉……” “抱你大爷！”程旻骂他，“这就是你说的有点不舒服？！” “我没事。”俞方旭勉强笑了笑，“真的，不信你摸摸。”他抓着程旻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还跳着呢。” “不跳就死了！”程旻抓着俞方旭的手腕，怒道，“回去必须给我把这事儿解决掉！” 俞方旭点了点头，两腿一并：“遵命。” 就差行个礼了。 程旻叹了口气，心里担心得不行。 “呀，找到了！” 小男孩儿的声音伴着海风传来，两人转头一看。刚刚还平整的沙滩已经被挖出了无数的小坑，但多数只是挖了一点点。 不过，那小孩儿现在所在的地方，则是挖出了一个很大的凹陷。绿意小男孩儿手里抓着一个塑料小铲子，旁边挖出来的海沙堆了一座小山，他低着头看着脚下，头也不回地抬高手挥了挥：“你们过来看呀，我找到宝藏了！” 俞方旭拉起程旻的手往那边跑：“走，去看看。”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俞方旭跑到很快，程旻在后面担心地看着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俞方旭越是不吊儿郎当，说明事情越严重…… “小朋友，找到什么了呀？”俞方旭笑眯眯地问那绿衣小男孩儿。 小男孩伸手一指：“看！” 俞方旭低头一看，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本能地抓紧了程旻的手。程旻看了反应古怪的俞方旭一眼，低头看去。看清楚那东西后，程旻也顿了一下，眼睛微微放大。 只见小男孩挖出的沙坑里，露出了一只泡的发白的胳膊，而那胳膊显然还连着一部□□体，藏在沙子底下没有露出来…… 林丽儿在古堡里焦急地等待着，一听见门响立刻就冲了过去：“程旻，陈晶晶她……” 古堡的女主人有些抗拒的后退了两步，戴着蕾丝白手套的手掩住了红唇，嗔怪道：“怎么了，林老师？吓我一跳呢！” 林丽儿咽了咽嗓子，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我们一个同事不见了，可能是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女主人显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转头看向门外，“没有车，她怎么出门啊？” “可能是去海边散步了吧。”林丽儿随口糊弄了一句，给女主人让开路，“您请进。” 女主人提着裙摆优雅地走进屋内，将礼帽和手套随便递给上千的女仆，撩了一下鬓发，问道：“我的孩子们呢？” “程老师他们带出去玩了。”耗子赔笑道。 女主人点了点头，接过女仆端上的红酒，抿了一口后又道：“我的孩子们还安分吗，有没有给各位老师添麻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有吧，但是有没有证据；要是说没有，可陈晶晶确实是不见了，而且还是在那个蓝衣小朋友唱完了那诅咒版的童谣之后。 女主人左看右看，没等到回答，转向唐泉：“唐老师？” 唐泉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说笑声，急忙往门口蹿：“孩子们回来了！” 女主人也欢喜地跟了上去，纤细的腰肢一扭一扭：“哎呀，我亲爱的孩子们。” 见自己的儿子女儿们聚才一起，充满了欢声笑语，女主人也很是高兴，抬起头对程旻他们展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哎呀，他们真的很喜欢程……天呐！” 林丽儿等人急忙围了过去，踮着脚朝后头一望，就见程旻和俞方旭两人抬着一个简易担架，而担架上，躺着已经泡发了的陈晶晶。 “是我挖到的哦！”绿衣服的小男孩儿举起手，笑容相当灿烂。戴着紫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是呀，四哥哥好厉害呢！找到了珍贵的宝藏！” 众人看着依旧天真无邪地在说笑的孩子们，脑袋里又回想起了那首让人觉得头顶发凉的童谣。 而再看那个唱歌的蓝衣服小男生，他正盯着陈晶晶几乎肿成发糕一般的尸体，眼里流露出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直接笑吟吟地拍起手来，开口唱道： “你不跟我玩，我自己去玩， 我去海里挖小孩 挖一个玩拍手 挖两个玩抬轿 挖他三四个，晚上对你笑 把你吓得哇哇叫 晚上就死了” ☆、鬼婴古堡（13） 出了陈晶晶的事儿后，女主人显然很不高兴，她还特地把唐泉和程旻叫去谈话，说不希望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唐泉自然是满嘴的好话，保证以后一定严加要求自己的手下，言语间又再次暗示了一次：自己管不了程旻那边。 女主人听了唐泉的话，微微皱眉：“程老师。” “夫人您说。”程旻注视着女主人的眼睛，道。 女主人吸了一口手里的雪茄，语重心长地道：“我想问的是，程老师那边可以保证不再出现这样的意外吗？因为我的孩子们还小，今天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了，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程旻心说发不发生您要问您儿子去啊，问我有什么用……不过他还是微微一笑，道：“夫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保证。” 女主人手一顿，将手里的雪茄摁熄了，可见她有多生气。 她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眼神里呈现出一抹警告：“程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唐泉也倍感意外，程旻这算是找死吗？ 陈晶晶的事件成功让唐泉意识到，这一次进入碎片，估计并不像以往那么简单。不过他绝不可能帮程旻说话，甚至还要反过来害他，毕竟多一人分悬赏，自己到手的银子就少一分。 “是啊，程老师你这可就不对了。”唐泉也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摆出前辈的姿态道，“夫人既然提了要求，我们就应该努力做好，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么！就算一点儿不报酬也没有，你难道就不心疼那些孩子们的将来么？今天这一闹，不知多少小可爱晚上要做噩梦呢！” 程旻都要吐出来了，他嫌恶地看了一眼唐泉，对方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样？ “夫人。”程旻深吸一口气，对面色严峻的女主人笑了笑，说，“我并不是说不支持您的决定，只是我这边的伙伴每一个都安安全全的，一点意外都没有出。反观唐老师，他倒是没有保证自己手底下人的安全，闹出了今天的意外来，还吓到了您的孩子。” 程旻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骂人：吓到的明明是我好吗？你儿子女儿开心得不得了好不好！ 女主人顿了一下，身子微微放松，又靠回了椅背上，目光一转道：“程老师说的在理。唐老师，今天的确是你手底下的人不对。” “是是是。”唐泉连忙点头哈腰，“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剩下的那两个家伙。”做完舔狗后，唐泉话锋一转，不怀好意地和程旻道：“不过程老师，我这边现在只有两个人了，你那边倒是人多，还望程老师多加注意啊……呵呵呵……” 程旻忍住打他一顿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就不劳唐老师费心了。” …… “妈的那个傻逼东西！”罗象听程旻转述了几句唐泉的话，气得立刻跳起来要去打人，他摩拳擦掌，嘀嘀咕咕地盘算起来，“要不我们半夜打他一顿，拿麻袋蒙住他的头，反正他也没证据，只能吃哑巴亏。” 秦瑶点点头：“是挺欠揍的。” 张子邙一听就拿着剑准备出去了。 “哎呀不是！”秦瑶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对他也是对罗象道，“要打咱们出去打，别在这里，你们以为打了之后女主人猜不到是谁动的手吗？” “就是！”林丽儿又开始揪男朋友耳朵，“你什么时候能动动脑啊！” 罗象一听，只得悻悻地放下了拳头：“那怎么办啊？” “先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沙漏加个速。”秦瑶道，“女主人不是说沙子漏完了我们就能走了吗？” “那沙子漏了多少了？”程旻问。 俞方旭站起来：“我去看看。” 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十分之一左右吧……” 众人将目光投过去，小斌立刻缩手缩脚地躲到了石穗子身后，几乎是用蚊子叫一般大小的声音说道：“你们别丢下我，我只想活着回去……” “不会的。”程旻让他不要紧张，问道，“小斌，你这两天都有留意那个沙漏是吗？” 小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发现什么异常了吗？”程旻鼓励他道，“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你去观察了，你的意见对我们来说很宝贵。” 小斌左右看看，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更加紧张了，磕磕巴巴地开口：“没，没，没……发现。” 众人有些失望，但这个答案也是意料之中。 “没发现什么异常！”小斌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哎，我们知道了。”罗象拍了拍双臂上的肌肉，烦躁地叹了口气，“那我们不是还要在这鬼地方待二十天？” 他们已经住了两天了，沙子只下去了十分之一，剩下十分之九，也就是大概还有十八天才能离开。 即使一天死一个人，十八天也足够让他们全灭了。 “但，但，但是！”小斌突然开口，又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大哥你不会是结巴吧？！”罗象真是服了小斌的大喘气了。 小斌被他一嗓子吼懵了，跟只小老鼠似的直往角落里缩。 林丽儿扯着罗象的耳朵骂骂咧咧地出去了，这家伙的暴脾气究竟什么时候能改。 “你别怕，坐过来说。”秦瑶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小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了，没了体型压迫力极强的罗象，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放松了不少。小斌面对着众人期望的目光，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发现，今天早上的时候，沙子流的比之前快，但是后来又慢了。” “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可以具体一点吗？”秦瑶道。 小斌报了两个大概的时间，张子邙立刻道：“出门的时候快，回来后就慢了。” “但是……女主人说不让我们带孩子们出去门了。”程旻微微皱眉，“那怎么办，难不成偷偷把人拐出去？” 房间里一片沉默，要是真那么做了，估计后果还要更严重吧。 “会不会是我们带着他们玩的时候，沙子就会流的更快？”石穗子突然开口猜测道。 “也有可能！”程旻恍然，点了点头，“叫罗象他们进来吧，大家讨论一下。” 罗象听了石穗子的猜测，眼睛瞪得老大：“这他娘是用命陪那帮小兔崽子玩儿啊！” “那你也没办法啊。”林丽儿无奈地道，“你陪他们玩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什么也不做，岂不等于等死么？” “话是这么说……”罗象搔了搔脑袋，“那咋办，我们今晚想点游戏出来陪他们玩儿？” “我们想的，他们不一定喜欢……”张子邙幽幽地来了一句。 “哎，难办啊……”秦瑶靠在张子邙的肩膀上，愁眉苦脸。 …… 次日。 “玩游戏？当然可以！”女主人一听程旻想带自己的孩子们玩儿，自然是乐意之至。她本来也没打算让程旻他们上什么课，她底下的财富和爵位的承袭足够子子孙孙们吃穿不愁的，上什么课呀！ 可如果让孩子们无聊，她又于心不忍。权衡下来，倒是玩些游戏比较好，能活动身体又能益智。 “程老师你稍等，我把孩子们叫来。”换了一身金色的连衣长裙，裙摆上依旧用金银线绣满了华丽的纹样，不过相比起之前那条绿色的宫廷蛋糕裙，现在的这一身倒是显得近人情了不少。 程旻点了点头：“好的夫人。” 半个小时后，唐泉沉着脸进了屋，一帮孩子们也闹哄哄地挤进了屋里。上次那个挖出陈晶晶尸体的绿衣服小男孩儿一眼看到了程旻，直接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小腿：“程老师！” 程旻忍着腿上的寒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女主人伸出两条又白又细的手臂，将围在自己腿边的孩子们一拢，声音里带着母亲独有的温柔：“孩子们，刚刚程老师和妈妈说，这几天想带你们做游戏。你们一会儿呢，就跟程老师还有唐老师出去，想玩什么就和他们说。但是妈妈要提一点要求，那就是必须听老师的话！知道了吗？” “好！”孩子们答了一句，笑眯眯地转过头看两人。 可程旻看见的，是二十八只黑漆漆的眼眶，就好像在那一瞬间里，所有小孩儿的眼睛都被人挖掉了一般。 而脚底下的地板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似的，程旻整个人都处于失重状态，感觉就要往深渊底下掉去。他咬着牙死死硬撑，过了大概十多秒，这种怪异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旁边的唐泉早已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了，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唐老师，你怎么了？”女主人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一个孩子，“还不快去把唐老师扶起来。” “好的妈妈。”被女主人挑中的那个孩子正是之前唱童谣的蓝色衣服小男孩儿，他迈着小步到了唐泉身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神采，“唐老师，你怎么了呀。” 唐泉躲过他伸出的稚嫩小手，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尴尬地笑道：“啊哈哈，地面有点滑，不好意思丢人了。” 程旻注意到，他额头上全是大颗的冷汗。 女主人既不怀疑，也不多问，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那唐老师可要注意安全啊，程老师也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程旻和唐泉不约而同地听出了两种意思。 “对了。”女主人突然开口，看向张子邙，微笑着上前，将张子邙手里的长剑抽了出来，“这位老师，刀剑无眼，我怕伤了孩子们，这把宝剑就让我替你保管祭天吧。” 秦瑶几人一愣，罗象和林丽儿可能还不太了解张子邙，他们三个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张子邙不喜生人靠近，更别说让别人碰他的剑了，怎么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子邙刚刚想要让开一步，可不知怎么，脚底下好像结冰了似的根本动不了，手上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主人把他的长剑拿走。 重逾百斤的长剑，就好像塑料玩具似的被女主人随意拿在手中。众人心里的压力又增大了几分，没有了这碎片里唯一能用得上的防身之物，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程旻：要注意安全哦 俞方旭：好的，注意安♂全，也要注意体♂验 程旻：？？？ 俞方旭（骄傲）：我买的超薄！ ☆、鬼婴古堡（14） 众人在客厅里等待着，就见程旻和唐泉领着孩子们从楼上走下来，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唐泉的脸色还要更差一些。 俞方旭上前一把将人捞了出来，留下唐泉一个人在孩子堆里挣扎，耗子千方百计地想要挤进去救自己的师父，但却无从下脚。 “怎么了？”俞方旭担忧地问。 程旻示意自己没事，简单地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俞方旭看了眼那群孩子，一个两个眼睛都水汪汪的很健康，不过他也相信，程旻说的是真的。 “老师老师，我们来玩儿好不好呀！”带着黄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举起手道。 唐泉推了推挤到自己跟前的耗子——你去。 耗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好，好的！我们玩什么呀？” “包饺子！”小女孩兴奋地原地跳了跳。 包饺子这个游戏，其实就是抓指头，规则很简单：一个人掌心向下，另一个将指头放在手掌下面，抓到了算赢。 十四个孩子，十一个老师，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唐泉就大声道：“我当裁判。” “凭啥呀！”罗象刚吼了一嗓子，身边那个紫色衣服的小男孩就开口道：“好，那你就当裁判吧。” 他一开口，罗象就蔫了。 程旻昨天晚上嘱咐过，一定不能和这帮小孩子对着干。 十个大人配对了十个小孩儿，剩下的四个小孩儿则是两两一组。程旻对上的，恰好是那个绿衣服的小男生，程旻是抓人的，小男孩儿是躲避的。 唐泉看着程旻，冷冷一笑——等死吧你。 他举起手，用力向下一划：“游戏开始！” 这个有戏比的就是速度，小孩儿反应慢，如果大人不让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可是让了的话，会不会出现别的结果……因为输了就得死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程旻眼珠一转，和那个小男孩儿打商量道：“小朋友，老师呢比较笨，所以想看看其他小朋友怎么玩的，你说好不好？”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那好吧。” “谢谢你哟，真善解人意。”程旻发现，小男孩儿得了夸奖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身上的异样寒气也消散了些。 他给俞方旭等人打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别着急，拖一下时间。 两人身边站着的，就是之前的红衣小男孩和紫色蝴蝶结小女孩，女孩是进攻的那一方。 “那我开始咯？”小女孩咯咯笑。 男孩儿紧张地点了点头。 这个游戏很简单，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小女孩儿赢了。 程旻在一旁看着，突然发现那个小男孩儿的脸上出现了几道裂纹，而绽裂开的皮肤下，流动着岩浆一般的物质，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味。同时，他的眼圈也慢慢地变成了乌黑，就好像刚刚程旻看到的被挖了眼睛的模样，眼眶也开始往外流鲜红色的液体。 小女孩儿似乎全然不知，仍旧咯咯直笑，程旻正考虑要不要把她拉远一点，那个小女孩儿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在他的脸蛋上啾了一口。 “哥哥真好。” 程旻眨眨眼。 红衣小男孩的脸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还有些红扑扑的，他抓住小女孩儿的手，笑眯眯地“嗯”了一声，洋溢着对妹妹的宠溺和做哥哥的自豪。 “程老师，你看懂了吗？”绿衣小男孩儿幽幽的声音响起，差点把程旻下一跳，他转过头道：“懂了，我们开始吧。” 程旻先是试探地赢了小男孩儿一局，暗中观察他的神色。就发现在自己抓住那根冰凉的小手指的同时，小男孩的脸色突然就变成了青灰的颜色，表情也冷郁了不少。 程旻心中了然，看来就是要让他们啊…… 接下来，程旻连输两局，最后沮丧地往地上一坐，装出垂头丧气的败兵模样：“哎呀，你好厉害呀。” 绿衣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拍了拍程旻的头：“老师也很棒呢！” 俞方旭等人众人有样学样，千方百计地输给了自己的对手。 程旻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一茬算是过了，可还没放松到一会儿，就听见角落里的小斌发出了一声怪叫。 在程旻他们的眼里，那个戴着青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只是静静地望着小斌而已。但在小斌眼前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杂乱，嘴角淌血，连肚皮都被利刃破开，肠子垂了一地的鬼婴模样！周围的景色也变得一片漆黑，如同炼狱一般。 那个鬼婴浑身散发着阴森森的死气，头顶上原本别着的青色蝴蝶结发卡也变成了破布条，垂在血淋淋的嘴边。鬼婴的一双眼睛渐渐地凹陷下去，眼珠暴突，血液直淌，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 小斌连喊都喊不出声来，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后背抵上了沙发都不知道，一直挣扎着想要远离。 程旻推开人群上前，俞方旭想要去拉却没拉住，赶忙跟了上去。 那个小女孩儿越走越近，小斌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从灰白变成了青紫，就要背过气去。 “小朋友！” 那小女孩儿转过头来，程旻眼中的场景立刻变换，他也看到了那个异化的小女孩儿，脚底下就是一软。 “什么？” 小女孩儿的声音就像石头磨过了砂纸，沙哑又刺耳，程旻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问道：“你刚刚赢了没有呀？” “没有……”小女孩儿摇了摇头，眼眶里的血滴滴答答。 “唔，可是我觉得这位老师是运气好呢。”程旻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充满童趣，手指捏着大腿让声音不至于发颤，“要不你们再比一次，如果他又赢了，我才承认才是比你厉害。” 话音刚落，程旻和小斌周围的恐怖景象尽数消失。 那个小女孩儿又恢复了甜甜的笑容，朝小斌伸出拳头：“那我们再比一次！” 小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连忙点了点头。 刚刚他只是紧张，所以反应特别激动，小女孩儿两次都没有抓到他。程旻询问了一下站在他俩旁边的林丽儿，了解清楚情况后，对小女孩儿道：“那这次换他来抓你，好不好？” 小女孩点了点头。 稚嫩的手指抵上了小斌的掌心，小斌擦了擦汗，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小女孩儿的视线，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之前的炼狱，手指就是一抽搐。 小女孩以为他要抓自己了，连忙一抽手。 “哇，这局你赢了！”程旻见势开口。 小女孩儿懵懂地抬起头：“真的嘛？” 程旻半靠在俞方旭的身上，其实他已经快要脱力了，刚刚那种逼近死亡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程旻都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撑下来的。 俞方旭心疼地把人抱紧了些，手臂给程旻抓着借力。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小斌也没那么紧张了，他手指微微一收，尽量放慢了速度，小女孩儿又将手一抽。 “三局两胜，你赢了。”程旻微笑着宣布了结果。 小女孩儿笑嘻嘻地拍了拍手，上前抱了一下小斌，道：“老师，和你玩很开心！” 小斌被她的细胳膊冰的一激灵，惊恐地点了点头。 程旻嗓子眼里提着的一口气到了这时才松下去，俞方旭赶忙把人扶到沙发上：“小旻，你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刚刚程旻冲过去的时候，他差点就要急疯了。 俞方旭自己其实也试验了一下小孩儿的反应，为了让推测结果更加准确一点，他还私底下和作为自己对手的橙色蝴蝶结小女孩把规则改了，改成了五局四胜。 一开始，俞方旭输了两局，就见那小女孩笑的开心，接着他又反超了三局，就发现小女孩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简单来说，她越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变得越像厉鬼。 或者说，越显现出她原本的模样。 结合刚刚小斌的反应，以及程旻现在的情况，俞方旭大致能想象出程旻刚刚究竟看到了什么场景，忍不住训斥了他一句：“以后不准再冒险了，听到没有！” “喔……”程旻有气无力的回答，让俞方旭更加火大，但也更加不忍心凶他，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吗？” 程旻稍微恢复了点力气，但还是窝在俞方旭的怀里，抬眼瞅他。 “我真的很怕再失去你。”俞方旭眼里的柔情都要化开，他认真地道，“真的，能再次跟你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 表白的话刚说完，脸就是一歪。 程旻把那张帅脸推得远远的，耳朵红得要命，小小声：“大庭广众，少在那发·情！” 俞方旭的脸被挤出一块肉来，看上去有些滑稽。他蹭了蹭程旻的手掌心，口齿不清地道：“我说的是真的。” 程旻轻轻地“哦”了一声。 俞方旭看着他，道：“答应我，不要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好不好？” 程旻还想好怎么回答，一旁却传来了一声放肆的大笑。 “哈哈，我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旻：大庭广众，不准发情！ 俞方旭：光天化日，白日宣yin！ 程旻：？？？？？ ☆、鬼婴古堡（15） 是耗子的声音。 只不过他声音里的欣喜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浓浓的恐惧。处于状况外的唐泉则是大喊着问耗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程旻捂了捂脸，这帮人是傻逼吗？ 绝对是傻逼！ 程旻刚打算起身，肩膀就被俞方旭给按住了，他道：“我去。” “好。”程旻点了点头，刚刚自己套路小孩儿的时候，俞方旭也在旁边看着，他领悟力不差，应该能够处理。 何况他胆子比自己还大。 俞方旭让他好好休息，长腿跨过沙发扶手，向一旁闹作一团的耗子等人走去。 唐泉正抓着耗子的肩膀，钱安元则拉着耗子的袖子，虽然他不喜欢耗子的性格，但毕竟是一个公会的，关键时刻他肯定得拉一把。看到俞方旭过来，钱安元的眼睛都亮了：“俞兄！” 俞方旭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唐泉却虎视眈眈地打断了他：“你想干什么？” “老大，俞兄是来帮我们的。”钱安元急忙解释。 “帮？”唐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头对钱安元怒目而视，斥责他胳膊肘往外拐，“你能打包票吗？他有那么好心？如果他不是来帮忙是来添忙的，后果你来负责？” “我……”钱安元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心里其实是偏向于相信俞方旭的，可唐泉的态度…… “别你你我我的。”唐泉暴躁地打断他，两只手钳制着有些失去神智的耗子，转头看向俞方旭时，又恢复了那虚假的笑容。 “俞兄弟，我们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就不劳你费心了。”唐泉说罢，对钱安元一扬下巴，“走，把这小子带回房间里去。” 俞方旭都要笑了，唐泉这回答就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聋子，仿佛他刚刚和钱安元的交谈完全没有被任何人听见似的。 俞方旭摇了摇头，既然唐泉诚心想耗子死，他也懒得拦着。 钱安元和唐泉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耗子就上了楼。客厅里的声响惊动了女主人，在她听说耗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之后，十分善解人意地道：“那各位老师赶紧去看看自己的同事吧，孩子们就由我来带。” 程旻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了许多，他向女主人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夫人了。” 女主人笑笑，两只手摸着孩子们的脑袋，道：“今天他们已经玩的很开心了，倒是我要感谢老师们呢。” 众人走上二楼，程旻就让小斌去看看沙漏。 小斌依旧处于刚刚的惊吓之中，因此盯着沙漏看了好一会儿，才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快了些。” “好像是什么意思，你不能这么说啊！”罗象一听就急了，拍着大腿道，“我们这是在拿命让你做试验啊！” “我，我再看看。”小斌被他说得精神紧张，又趴回了木桌旁，手指尖在沙漏的外壁上比划着，计算沙子的减少量。 秦瑶抬着脑袋看那些画框，里头依旧是纯粹的风景，之前那些黑白色的孩影直接就一去不返了。 张子邙眉头一皱，和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秦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字： “画……” “画……” 程旻看向他们，问道：“什么画？” 秦瑶向众人询问道：“刚刚大厅里壁炉上的那幅画，你们留意过没有？” 众人相互对视，均摇头。只有石穗子多问了一句：“是那幅耶稣的画吗？” “对。”秦瑶点了点头，问她，“穗子姑娘你也留意到了？” “我只是瞟了一眼，但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诡异。”石穗子小小声地答道。 罗象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急得一拍大腿：“哎呀我说，你俩打什么哑谜呢，说说看，怎么就奇怪了？” 秦瑶抓了抓脸，似乎是在想怎么组织语言，表情很是纠结。罗象盯着他直眨眼睛，看了半晌，最后一拍手：“嗨呀，咱们直接下去看看不就完了！” “是哦……”秦瑶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糊涂了。” 众人又下了楼，小斌本来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沙漏的，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留下后，连忙跟了上来。 也不知女主人变了什么戏法，大厅里原本挤作一团的孩子们全都不见了，整个地方空荡荡的。程旻问了旁边正收拾东西的女仆，得到的回答是：“夫人带着孩子们买东西去了”。 壁炉边，秦瑶踮起脚尖看了看，等到看清楚那画上的诡异之处时，本能地抓住了张子邙的胳膊——唉妈，好吓人！ 耶稣依旧举着权杖当他的圣人，头顶的光环圣光依旧耀眼夺目，作为背景板的天堂依旧是那么纯洁无暇，令人神往。 而画作下半部分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因为处在恶魔堆里因而穿着打扮显得很奇怪的人。 从服装和体态，每个人都能很轻松地辨认出，那个人是陈晶晶。 “陈晶晶”在地狱里，被无尽的火焰灼烧着灵魂，被狰狞的恶魔折磨着身体，表情绝望又恐怖，一只手直挺挺地伸着，就好像要从画作里爬出来一般。 “你大爷的……”罗象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叉着腰怒道“这拍恐怖电影儿呢，给爷整这出？”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身边的林丽儿就一把扯住了他的手，把人往外一拉。 伴随着她的动作，画像上的耶稣缓缓地转移起了目光，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从一侧滑到另一侧，最终，视线落在了空空荡荡的楼梯口上。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一眼，两人均领悟到对方眼里“不妙”的意味。 住在二楼的众人都已经下来了，那么耶稣想要盯着的，就只有住在三楼的那几位了…… 楼上，唐泉好声好气地安慰了老半天，可耗子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叽哩哇啦地叫唤说什么眼睛，鬼娃娃之类的话。到了最后，甚至还有出现幻觉的趋势，直接把唐泉当成了鬼怪，抬手就想打。 不过他哪里狠得过自己的师父，唐泉在意识到不对时，就直接抬手将耗子给打晕了。 唐泉随手扯了被子往耗子身上一盖，对钱安元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两人到了走廊，唐泉带上了房门，抱着胳膊沉思了一会，道：“耗子的情况，你了解吗？” 钱安元无语，心说我上哪知道去？刚刚人程旻向来帮忙，你把人赶走，现在知道麻烦了？ 不过上司始终是上司，钱安元心里再有意见，脸上也只能维持着笑容，道：“老大，这情况谁能预料到啊……” “哎，真是！”唐泉焦躁地打断钱安元，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边的房门，刚刚耗子的狰狞模样实实在在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徒弟，唐泉还是会拉一把，他对钱安元道：“你陪他一会，等醒来了告诉我。” 钱安元虽然心中不快，也只能答应。 一直到晚上，女主人和小孩儿们都没有再出现过。整个古堡里除了程旻他们以外，就只有忙碌着的女仆。 半夜，小斌被尿意憋醒，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进卫生间里。 轻手轻脚地解决了问题后，小斌准备打算继续睡觉，可房间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响。那声音有点像什么重物撞击着墙壁，带着点闷闷的感觉。 小斌就觉得后脖颈一麻，手脚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那沉闷的撞击声越来越近，小斌努力地集中注意力，竖着耳朵停了一会，就觉得那声音又有几分像脚步。 很沉很沉的脚步声。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罗象，罗象已经是他们所有人里体型最壮，体重最大的了。但不管罗象怎么用力踩地板，也捣鼓不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咚咚……咚咚…… 床上四仰八叉的罗象打了个响呼，砸吧砸吧嘴，醒了。 “唔……你小子干啥？” 罗象迷迷糊糊间问了一句，把本就神经紧张的小斌吓了一跳，他急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可小斌还没来得及走过去解释，身后的房门突然就是一震，那重物直接撞上了门板，发出“咚”一声巨响！ 罗象被震清醒了，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把小斌往身后一挡，侧着身子缓缓靠近房门。 房门被撞了一下后，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罗象一只脚将门板顶住，肩膀靠在门上，小心翼翼地通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上，火光因为燃油耗尽而黯淡了不少。罗象眼珠转了一圈，发现地摊上铺下了一个阴影，像是人的模样，但又有点儿不像，总而言之很熟悉。 他回头向小斌招了招手，指了指猫眼，示意他也看看。 小斌伸手揉了揉发堵的胸口，壮着胆子上前，盯着地板上的影子看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罗象轻声地问他。 小斌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用手掌在肚皮前画了个半圆——孕妇。 罗象愣了愣，张大嘴，将小斌推开了点，自己又爬在猫眼上看，从那个影子的肚子大小，这身孕怕是得有六七个月了。 只不过这大肚婆晚上跑出来干嘛？何况这城堡里哪有人怀孕？ 罗象正思考的时候，那个黑影突然动了。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罗象抬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小斌的肩膀。 “卧槽！” ☆、鬼婴古堡（16） 有病啊大晚上cosplay大肚婆，这小子还有这癖好呢？！罗象震惊之余，手指不断地收紧，掐着小斌的肩膀。 小斌痛的直咧嘴，但又不敢出声，只能够硬撑着，差点没把一口牙齿都咬碎了。 走廊里，耗子正把手放在自己鼓鼓囊囊的腹部，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罗象刚刚发出的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耗子紧张地捂住了肚子，用后背对着房门。 他的表情很奇怪，罗象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如果耗子的表情放到一个女人脸上，就很自然。 这是典型的护犊子的表情。 可那表情放在他这么瘦不拉几贼眉鼠眼的五官上，让人看了忍不住要皱眉，觉得怎么都很诡异。 小斌戳了戳罗象的手背——肩膀要碎了！！ 罗象连忙松了手，抱歉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外面，让出一点位置。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后，通过小小的一个猫眼看外头耗子的动作。 耗子盯了房门一会儿，神神叨叨地念叨了一句什么，罗象没听清，便又退开了些，让小斌负责看，自己则是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听外头的动静。 “包饺子，包饺子。饺子馅，多又满……”耗子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轻声唱着奇怪的童谣，罗象听见他所唱的词，立刻联想到了下午的游戏。 “噢噢！”耗子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小斌和罗象对视一眼：要生了？ 有毛病吧！两人同时摇摇头，想什么呢？一个男的怎么生娃娃。 就在这时，刚刚的剧烈咚咚声又响了起来，罗相机就听见那声音就在门外，心里琢磨究竟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正思考的时候，小斌用力扯了扯他的衣服，罗象疑惑地靠过去，眯着眼睛往外一看。 只见耗子的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团，捂着肚子张大了嘴，两只手的手指弯曲成爪型，狠狠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肤，而那咚咚的响声，正是从他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鼓胀的大肚子，就好像一个人皮鼓一般。 可耗子的手并没有在拍打自己，所以……他肚子里有东西！ “咯咯咯……” 两人再次对视——哪来的笑声？ “咯咯咯咯……”那诡异的笑声越来越清晰，耗子似乎也渐渐失去了力气，脸上脖子上的皮肤都被他自己亲手撕烂，一整片的血肉模糊。 罗象看的眉头直皱，就想要出门去阻止他。虽然他们和唐泉那边不和，但只要是心存善念的人，看到这一场景都难免有些恻隐之感。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那笑声却突然停止了，同时停下的，还有耗子疯狂的动作。 罗象收回了门把上的手，静观其变。 只听刚刚那笑声的主人说了一句话，声音拖拖拉拉的，带着一种奇怪的语调，让人忍不住想起黏糊糊的脏东西，听得很不舒服： “饺子馅要出来了哦！” 紧接着，耗子的肚皮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了起来，就好像一只气球瞬间被冲进了许多空气一般，越来越鼓，越来越胀。 耗子的衣服被撑破，露出了被气体胀得内出血的肚皮，紫色的血管像蛛网一般爬遍了他的身体，仿佛恶魔的利爪。 噗嗤。 人体终究是人体，即使是气球，也是有承受限度的。伴随着古怪的响声，耗子的肚皮破开了一个黑幽幽的洞。 一个孩子的头，从破洞里探了出来。 “饺子馅出来了哟……” 正是今天和耗子分到一组的，穿着青色衣服的小男孩。 他的脸破损的不成样子，就好像一只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布娃娃，一只眼睛缺了，一只眼睛连着血肉挂在眼眶下，身上的青色衣服被鲜血染出一片片黑灰的颜色。 小男孩看了看身体周围的血肉，咯咯笑着拍起手来，仿佛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门后，小斌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上，罗象也紧张得直吞口水。 那小男孩拍了一会儿，缓缓地转过头，剩下的一只眼睛盯着门上的猫眼，裂开血呼刺啦的小嘴：“你也要包饺子吗？” …… 第二天，程旻等人盯着壁炉上的挂画，表情严峻。 耶稣的眼睛闭上了，而地狱里，出现了耗子的身影。 而众人之中脸色最差的，当属唐泉了。 先是陈晶晶，后是耗子，现在他手上能用的人就只有钱安元了。 “怎么回事！”唐泉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他将自己的憋闷和怨气全都发泄在了钱安元的身上，“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钱安元闭上眼睛，耐着性子，但是程旻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耐：“老大，我和他说了，但是耗子他一直赶我走。” “他让你走你就走？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啊！”唐泉失去理智地大声咆哮起来，口水到处乱喷。 张子邙嫌恶地皱了皱眉，拉着秦瑶退开了点。 钱安元抹了抹脸，没出声，但也没掩饰自己表情里的愤愤，皱着眉看失态的唐泉。 “喂！” 唐泉拉着小斌风风火火地跑了下来，林丽儿一看他神色紧急，多少猜到了什么，伸手一拉自己的男朋友，对他摇了摇头。 罗象一看周围的情况不对，抬头看了那挂画一眼，了然，不出声了。 “噢，我亲爱的老师们。”女主人欢快的声音响起，但众人早已不觉得她的声音像第一次见面时听起来那么美妙，反而有些背脊发凉。 今天的女主人换了一身黑色拖地长裙，手里拿着一把黑色蕾丝扇挡着脸，另一只手提着裙摆，像一只黑空雀般从楼上飘了下来。 程旻心中的小人双手合十，暗暗念叨了一句：“出现乌鸦不吉利，阿弥陀佛。” 唐泉调整了一下表情，回过头来又是油腻的笑容，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惨烂了：“夫人。” 女主人优雅地收了扇子：“唐老师，今天给我的孩子们安排了什么活动啊？” 唐泉鞠了一躬，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夫人，今天我有点事儿要办，所以可能要程老师他们代课了。”说着，他阴恻恻地看了一眼程旻，心里直接把耗子和陈晶晶的死算在了程旻他们的头上。 钱安元觉得唐泉实在有些不厚道，可女主人却先开口：“既然唐老师有事情要忙，就赶快去吧。” 罗象拳头都攥紧了。 小斌悄悄把程旻拉到一旁，将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和他说了，一边说还一边抓着程旻的衣袖不放，连目光都是飘的。 “那沙漏呢，看了没有？”程旻问。 小斌点了点头：“昨天又少了十分之一。” 程旻追问道：“那你看见沙漏里装的碎片了吗？”女主人之前说，他们要的“酬劳”被她放在了沙漏里，虽然所有人都潜意识地认为那就是位面碎片，但程旻还是留了个心眼。否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时候又怪谁去？ 小斌摇了摇头：“还没看到。” 程旻点了点头，让他待会注意一下昨天晚上那个青衣小男孩儿的表现。 唐泉跟钱安元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虽然钱安元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程旻，但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能远离这是非之地一会是一会。 今天小孩儿们提出要玩的游戏是丢手绢。 天气有些转凉，本来城堡因为历史悠久就带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天气一冷，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空气里的湿冷就好像小虫一般，从毛孔里直往人的五脏六腑里钻。 橙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手里攥着一条白色的丝绸绢，上头繁复浮夸的花纹充分地展现出土豪的气息。她站在众人围成的圈旁，笑吟吟地开口道：“谁没有抓住我，那个人就要被换走哦。” “换，换走？”小斌怕怕地重复了一遍。 小女孩看着他，笑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是呀，输的人要换去当鬼喔……” “那赢了呢？”俞方旭摸了摸小女孩头顶上的小辫子，问她。 小女孩儿又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轻飘飘说出一句：“你们赢不了的……” 俞方旭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嘴角一弯道：“小朋友，太自信可不好哦。” 小女孩儿抿了抿红嘟嘟的小嘴唇，没出声。俞方旭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手指触碰到的小女孩儿的头发变得有些虚化。 不止是头发，那小女孩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道虚影。 俞方旭试探着去抓她的手臂，结果手指直接穿过了小女孩儿的胳膊。 程旻赶紧上前把人拉开，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乱碰，不怕死啊！ 俞方旭给程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那个小女孩——有点像全息投影诶！ 程旻确认俞方旭没什么不对劲之后，才松了口气，他再次低头看去时，那个橙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输了的，要当鬼哦。” 大人们都沉默地坐在地上，小孩儿们则是有说有笑显得很开心。拿着手绢的小女孩儿走到小斌身后，将小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点重量也没有，却冷得如同冰块。 小斌哆嗦了一下，转过头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老师，要开始唱歌了呀。”小女孩儿笑眯眯地和小斌对视，一双眼睛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唱歌，怎么玩游戏呢？” ☆、鬼婴古堡（17） “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石穗子一边拍着手，一边站在一旁唱歌。 刚刚小斌被那小女孩吓得丢了魂，瑟瑟发抖一个字也唱不出来。好在那小女孩儿似乎也没生气，转过头找别人去了，所以，这唱歌的任务就交给石穗子了。 孩子们欢欢喜喜地唱着歌，享受游戏带来的乐趣，而周围的大人们则没有那个心思。 刚刚那小女孩的话他们也听到了，发生在俞方旭身上的事情他们也看到了。如果一会儿手绢落在了自己身后，该如何应对呢？ 没有一个人心里有底。 小女孩儿一蹦一跳地绕圈圈，手里攥着的丝绸微微飘动，一双睫毛长长的大眼睛就好像在搜寻猎物似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眼中流露出来的光就好像刀子似的，让人感觉芒刺在背。 正在这时，一阵冷风吹来。 俞方旭转头就看到石穗子正把一闪窗户推开，而海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 “喂！” 他听见秦瑶惊叫了一声，转过头，就看眼前一片白影闪过，恰好挡住了橙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嘴角勾起的一抹诡异微笑。 海风卷着丝绸，飘飘扬扬地落在了程旻的身后。 丝绸落地的时候，俞方旭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咯咯咯……来抓我呀，抓不到就要变成鬼了……”小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哪还有什么童真，表情就如同一个看见猎物落入陷阱里的恶魔，一副准备慢慢折磨享用的态度。 程旻还在发愣的时候，俞方旭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冲过去了。 “妈的……”俞方旭拉着程旻往楼上跑，那小女孩儿两条腿短短的，但速度可不慢，脚尖甚至都没有点到地面，跟个鬼魂似的往楼上飘。 而紧跟在她身后却怎么也抓不着的程旻两人，不约而同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一瞬间，呼吸道里好像灌进了铁锈，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程旻虽然觉得难闻但却没什么不适感，可却听见俞方旭咳嗽了两声，他看了一眼，发现俞方旭的脸色很差，心脏一瞬间紧张起来。 这家伙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发什么呆啊！”俞方旭见程旻傻愣愣地盯着自己，抬手一指，“先把她抓到再说啊！” 程旻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分两路包抄。 不过小女孩速度太快了，而且还很恶劣地带着两人兜圈子，戏弄之意溢于言表。 两人跟着小女孩儿跑上三楼，沿着走廊一路狂奔，直到到了尽头，才发现角落里还藏着一个石拱门。 一条昏暗逼仄的楼梯通往上方的黑暗，楼梯上好像蒙了一层黑雾似的，即使近在脚下的那级台阶也看得不甚清楚。俞方旭没有犹豫，率先冲了上去，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小女孩对着程旻露出的笑容，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样！ 程旻慢了一步，本想先看看情况再说，可俞方旭直接就往那黑漆漆的楼道里一扎，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程旻心中一乱，本能地追了上去。 破开黑雾之时，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粘滞起来，周围一片漆黑，除了自己的身体以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旭？”程旻喊了一声，没人回答，他手臂向两侧伸了伸，也没有碰到墙壁。 刚刚进来前，那楼梯明明很窄，也就一人多宽。一般情况下，成人手臂平伸时的长度和身高差不多，程旻伸手根本不可能碰不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两只手护在身侧，努力地深呼吸，一直砰砰狂跳的心脏也渐渐地安静下来。程旻闭上眼睛，耳边隐约能感觉到一点沙沙声，有点像布料刮蹭的声音。 可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程旻就觉得脖子一紧。 “嗬……” 程旻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仿佛被人用绳子绑了一圈，而且绳子越收越紧，他咬着牙，手指在脖子上乱抓一通，但什么也没有抓到。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渐渐浮现出雪花状的幻觉，脑袋也越来越重…… 楼梯通往的尖顶塔楼里，小女孩儿手里牵着一条白色的丝带，丝带的另一端连接着程旻的脖子。程旻双手被另一条丝带反绑在身后，双脚离地浮在空中，脑袋昂着，脸色青紫，眼睛已经翻白了。 俞方旭从楼梯口跑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小女孩转过头，一双已经变成白色的眸子有些渗人，她歪了歪脑袋，似乎有点惊讶俞方旭的到来。 “你怎么上来的？”清脆的嗓音响起。 俞方旭答非所问，声音里饱含着暴怒：“你放了他！” 小女孩眨了眨眼，没说话。俞方旭上前两步将她手里的丝带一把扯过。柔软的白色丝带落入手中，触感却好像锋锐的刀片，俞方旭的手心立刻出现了数道血痕。 俞方旭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把绑着程旻的丝带扯了个粉碎，自己的手也变得鲜血淋漓。 小女孩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小旻，小旻！”俞方旭捧着程旻的脸晃了晃，指腹上的血把程旻的脸颊染红。可那丝带被拆下来后，程旻的脸色依旧没有缓过来，反而有越变越差的趋势。 俞方旭几乎要崩溃了，大声咆哮起来：“混蛋！” 小女孩眼里白光流动，就好像有两条丝带在双眸之中流动，她看俞方旭疯狂的样子，抿唇一笑：“和那个没有关系哒。” 外头的阳光照进来，空气之中出现了两条薄薄的光带，连接着程旻的脖子和小女孩儿像落满雪子似的眼睛。她的身体是虚无的，俞方旭即使想要采用暴力手段也不可能。 “小旻……”俞方旭心里涌起一股绝望，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渐渐流逝生命，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几乎要疯了。 程旻迷迷糊糊间，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眼前的雪花也变成了一片白光，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不过窒息感依旧存在。 回光返照么……程旻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抱住了俞方旭的脑袋，凑上去吻住了他。 好不容易才再见的，现在又要走了。 不过这次，就算我对不起你好了。 俞方旭静静地站着，双手捏的死紧，两人的唇瓣轻轻触碰着，他知道程旻的嘴唇有多冷。 “啊！” 一旁响起的尖叫吓了俞方旭一跳，他转头看去，就发现那个小女孩儿抬手捂住了眼睛，嘴里反复念叨一句话。 “小孩子不能看这个！” 俞方旭一颗将死的心立刻活络了起来，反手将程旻锁进怀里，含住那柔软的唇瓣，舌头强势霸道地探进。 感受到程旻打在他脸上的呼吸渐渐炙热，唇瓣也逐渐有了温度，俞方旭激动得都要疯了。脑袋里几乎要崩断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你们结束了没有啊……”那个小女孩捂着脸问了一句。 俞方旭松开眼睛红红的程旻，抹了抹嘴，对着他坏笑，一只手还不老实地伸进了衣摆。 “没呢。”俞方旭随口答了一句，打横抱起还没恢复力气的程旻，在他脸颊上，耳朵上啄吻，发现那小女孩依旧闭着眼睛后，赶紧冲下了楼梯夺路离开。 走进黑雾的一瞬间，程旻本能地抱紧了俞方旭。 “怎么了，怕啊？”俞方旭笑着看他，心里虽然有些后怕，但热乎乎的。 程旻瞅他：“这么黑，你不怕啊，路都看不清……” 俞方旭愣了愣，环视四周，皱着眉问：“黑？” 程旻点头：“这团黑雾是什么啊，我刚刚看都看不清，然后就被捆住脖子了。” 俞方旭停下脚步，看了看脚底下的台阶，又凑近了点看程旻的眼睛。黑琉璃般的眼仁，瞳孔也是对焦的，没什么问题啊。 程旻推了推面前放大的脸：“凑那么近干嘛。” 俞方旭看着他，认真地问：“小旻，你是说你周围是漆黑一片吗？” 程旻点点头，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你不是？” 俞方旭摇摇头，在他所看到的世界里，两人正站在一个普通的楼梯上，除了脚底下石阶的缝隙里偶尔会飘出几缕带着寒意的白烟以外，倒是没有别的异样。 俞方旭将周围的环境描述了一遍，程旻闻言皱了皱眉：“奇怪，为什么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别管了，先走吧。”俞方旭说，“不然一会儿那小女孩儿估计又要追上来了。” 程旻拍拍他：“我自己走，放我下来。” “不要。”俞方旭果断拒绝，见程旻还想说什么，先一步开口道，“你连路都看不清。” 程旻沉默，好像是这个理儿。 楼梯不长，程旻在俞方旭怀里窝了一会儿，周围的黑雾就如冰雪一般消融了，两人又回到了三楼的走廊里。 墙壁上的灯火如旧，整层楼安静得有些吓人。程旻拍了拍俞方旭，让他放自己下来。 双脚再次点地，程旻跺了跺有些脱力的脚，找回了一点知觉，刚刚那种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 “还好吗？”俞方旭轻轻地问了一句。 程旻点头让他别担心，伸手去牵俞方旭的手：“你呢，有……” 刚一开口，程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低头看去，就见自己抓着的手掌上血迹斑斑，一道道骇人的豁口纵横交错，伤口深到肉都翻了出来，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你……” ☆、鬼婴古堡（18） 俞方旭看了看血呼刺啦的手，无所谓地笑笑，程旻要是不说，他都忘了。不过现在反应过来后，的确是有点疼。 “刚刚被那丝带割的，小伤。”俞方旭让程旻别担心。 程旻瞪他，但凶人的话又说不出口，心里万般焦急和担忧最终只化作一句：“很疼吧。” 俞方旭本来觉得只是有一点疼，程旻一问，立刻苦下一张脸，委屈巴巴地往他身边靠，整个人都黏在程旻身上，小声道：“是好疼，帮老公吹吹好不好。” 程旻耳朵红红，但还是给他吹了两下，心里担忧这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消毒水，一会儿伤口该感染了。 俞方旭眯眼笑，手臂箍着程旻的脖子，侧着脑袋亲他。 腻歪间，另一侧的楼梯响起了脚步声，秦瑶和张子邙跑了上来，见两人都在，松了一口气。 不过走近后，两人也都看到了俞方旭几乎没有好地儿的手，秦瑶急道：“怎么回事儿？” “小伤，一会儿包扎一下就好了。”俞方旭说道，“快下去吧，这地方不安全。”说着，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的楼梯，那小女孩似乎并没有跟下来。 “诶等等。”程旻喊住秦瑶，指着楼梯问道，“瑶子你看看那楼梯。” 秦瑶和张子邙两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怎么样？”程旻问。 秦瑶皱着眉：“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张子邙点头，他见到的也一样。 程旻看向俞方旭：“那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见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秦瑶问，他走近那团黑雾之中，想要伸手触碰，程旻急忙拉住他：“危险！” 将情况大致地说了一下，秦瑶和张子邙也是一头雾水，秦瑶问俞方旭道：“你眼睛有没有受过什么伤？” 俞方旭想了想：“好像没有吧……” “我刚刚看了，他眼睛颜色和视力都挺正常的，跟以前一样。”程旻道。 俞方旭挑眉——跟以前什么时候一样？ 程旻白他——你说呢？ 俞方旭握住程旻的手，挤眉弄眼——别生气了，我错了嘛。 “那是何故？”张子邙也觉得难以理解，难不成俞方旭还有特殊的能力？ 四人望着楼梯口，陷入沉思。 “因为他体内有东西。” “什么东西？”程旻本能地回答了一句，才发现出声的居然是刚刚差点要了他命的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身后的。 俞方旭立刻警觉地把程旻拦在身后。 “别担心。”她淡定地笑笑，语气神态一点都不像这个岁数的小女孩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瞳仁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程旻有些焦急地问：“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事关俞方旭，他对这小女孩儿的恐惧都被暂时按压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呢，不过很熟悉。”小女孩儿眨了眨眼睛，盯了程旻一会儿，又看向警备的俞方旭，道：“你还真是聪明。” 俞方旭笑笑，不置可否。 一旁的张子邙和秦瑶对视一眼，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也别得意。”小女孩看着俞方旭的笑容，有些不太痛快地瞅着他，“事情过了，我也懒得再为难你们，但是别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你要是每次都这么耍小聪明救人的话……呵呵，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转身离开，背影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了走廊中。 程旻看着俞方旭：“你体内有什么？” “有对你的爱啊。”俞方旭吊儿郎当地答。他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橙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刚刚那番话，就是承诺不会再来害程旻了。 只要能确保程旻的安全，俞方旭就不担心别的。 “啧，少扯！”程旻瞪他，有些心虚地看秦瑶和张子邙，不过两人都很厚道，转身往楼下走，张子邙还丢下一句：“速战速决，大家在担心。” 程旻看着俞方旭，就发现俞方旭也在笑眯眯地盯着他，眼里那股温柔让他根本发不出脾气来，心疼地看着俞方旭的手。 “疼吗？”程旻又问了一遍。 俞方旭凑近了点儿，闭上眼睛：“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然后就是让他迷恋的柔软触感。 不同于俞方旭刚刚为了救程旻的那个吻，这次的吻绵长又情浓，而且还是程旻主动，这比任何事情都要难得。 俞方旭也老老实实地享受被程旻亲的感觉，手也没作怪，静静地搭在程旻的腰上。 回到客厅里，罗象和林丽儿立刻就走了过来，询问一番确认程旻二人确实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罗象甚为不满地看了一眼石穗子，林丽儿扯扯他的袖子，瞪了他一眼。 石穗子捏着手，低头站在一旁，见众人的目光投过来，哽咽地道歉：“程大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程旻刚打算安慰她两句，但秦瑶却率先开口了：“没关系，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何况那个小女孩明显是故意针对程旻的。” 程旻看了秦瑶一眼，点了点头：“嗯，别放心上。” 如果是俞方旭开口，程旻都不会多想，但秦瑶开口，而且还替自己原谅了她，那就说明石穗子必然是有什么问题了。 他和秦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皆是有数。 晚上回到房间里，程旻一边给俞方旭消毒手上的伤口，一边问秦瑶：“什么情况？石穗子不对劲？” 秦瑶点了点头，和张子邙对视一眼——你讲还是我讲？ 张子邙看程旻，开口：“窗是她故意开的。” “什么？”程旻一惊，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俞方旭立刻夸张地哀哀叫起来：“疼疼疼！宝贝儿你轻点！” 程旻立刻心疼地给他吹了吹，俞方旭在程旻看不到的地方，笑的不能更得意。 “今天陪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子邙看到石穗子一直在盯着那个小女孩儿看，即使是开窗的时机，也是刻意选好的。”秦瑶对张子邙惜字如金的态度很是无奈，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来讲比较好，“而且她一开始的目标其实不是你，是我。” “你？”程旻摸了摸脖子被勒的地方，心有余悸，“你和石穗子有什么过节吗？” “我没有，不过子邙……”秦瑶看了一眼张子邙，耸耸肩。 张子邙微微垂首：“抱歉。”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一眼，笑笑：“没关系，让我被坑总比让秦瑶被坑好。” 换做张子邙，可能还真想不出那么缺德的方法来逼那小女孩儿退让。 估计直接上剑砍了吧……程旻看了着张子邙手里的长剑，心道。 张子邙点了点头：“这次算我的。” “别见外。”程旻笑笑，又看俞方旭，“不过那小女孩儿说的你身体里有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没什么感觉吗？” 俞方旭其实觉得事情应该和自己这段时间感受到的身体异常有关系，但是又不想程旻担心，就摇了摇头，道：“我也挺迷糊的。” 程旻瞄他：“真的？”眼神颇不信任。 俞方旭瘪了瘪嘴，他在程旻那儿是藏不住心思的，只好招供道：“其实可能和我之前不舒服有关。” 程旻闻言，心脏就是一紧：“那你今天下午有不舒服吗？” 俞方旭摸摸他的脑袋：“放心。” 程旻立刻把他的手扯下来，对一脸懵的俞方旭道：“手有伤口，别乱摸，一会儿化脓了。”想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为了以防万一，伤口好之前你都不准乱碰乱摸，不论是物品还是人。” 俞方旭瞪大眼睛。 张子邙和秦瑶无奈摇头，识相地离开了。 “小旻……”房门一关上，俞方旭就噌噌噌地往程旻身边蹿，可怜兮兮的，“要摸摸，还要抱抱……” “不行。”程旻表示没得商量，要只是一个小破口就算了，他双手伤口那么深，万一闹起来没轻没重的，这里条件又不好，感染上什么未知病菌就真的麻烦了。 他可不想看见自己男朋友双手流脓的样子…… 俞方旭瘪着嘴看程旻，程旻冷淡地不理他。对付俞方旭这人，只要明确地让他知道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过一会儿他就消停了。 “呜……”俞方旭可怜兮兮地嗷了一声，低下头。 程旻有些心软，倒过来想想，让俞方旭当植物人似乎也不太现实。 “小旻……” “嗯？”程旻不自觉地就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伤口是不是不能沾水啊？”俞方旭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程旻莫名地有些警惕，潜意识里觉得这家伙好像又有歪主意了。 “那我也不能自己洗澡了。”俞方旭眼睛里闪烁着星星般的亮光，程旻觉得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所以小旻，我洗澡的事情就靠你了！” “你……”程旻刚想说你不会找别人帮吗，但想了想，自己肯让别人看他的…… 到头来，程旻还是垂头丧气地接受了那家伙的“无理”要求。没办法，病人大过天，医者父母心。 见程旻点头，俞方旭立马得寸进尺了起来，开始把身上的短裤往下蹭：“我现在就想洗澡！” “有毛病啊你！”程旻一把按住他的大腿，瞪，“才几点！” 俞方旭盯着程旻的手，暧昧地挑了挑眉。 程旻赶紧把手抽回来，看一旁：“别瞎想啊。” 俞方旭向后一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唔……那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程旻看着这家伙有从大字转向木字的趋势，急忙开口道：“其实我想出去转转。” “去哪？”俞方旭抬起头看他，眨眨眼。 程旻垂眸，看着俞方旭伤口密布的手，淡淡地道：“我想去今天的那个塔楼。” 作者有话要说：　　俞方旭：洗呀洗呀洗澡澡，宝宝金水少不了 程旻：……………………D区！！！！ ☆、鬼婴古堡（19） 俞方旭一听就坐起来了，脸上没有了笑意：“去那儿干什么？” 那塔楼又古旧又昏暗，总给人一种危机重重的感觉，加上今天程旻差点被害死，俞方旭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那儿。 更何况现在大晚上的，去那儿也不妥。 可程旻却执意要去，他对俞方旭道：“今天那小女孩儿不是说这页就翻过去了么，应该没事的。而且，我总觉得那儿应该有什么蹊跷。” “你是觉得那儿跟我有什么蹊跷吧。”俞方旭瞅他。 程旻哼哼一声：“少自作多情。” “就知道你担心我。”俞方旭不无得意地道。 两人出门上楼，程旻多多少少对之前的事情有点阴影，犹豫了一下，伸手想要牵俞方旭，可考虑到他手上有伤，又把手收了回来。 俞方旭瞅着他的小动作觉得分外可爱，伸出胳膊，暧昧地挤挤眼睛：“搂这儿不就得了。” “那样像女人……”程旻不肯。 “那搂肩膀。”俞方旭不肯放过和程旻亲密的每一个机会，撞了撞程旻的肩。 程旻无奈，伸手搂着他，两人就像好兄弟似的肩并肩往上走。 只不过走了一小段，俞方旭就开始把重量压到程旻身上了，他理由倒是找的很充分——流太多血没力气了。 两人走上三楼，意外地碰上了两个人。 钱安元和唐泉站在一间房门口，不知道正在聊些什么，见到程旻和俞方旭上来了，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四人尴尬对视了一会儿，钱安元率先打破沉默，向程旻二人点了点头。他看着俞方旭的伤手，问了一句：“情况还好吗？” “不太好。”俞方旭满不在乎地笑笑，“两位呢？” “你受伤关我们什么事？”唐泉皱眉开口。 俞方旭嗤笑一声：“我说什么了么？” 他也不过是礼貌性的回复，唐泉就能以为自己是想要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这人心眼还真是小的跟针眼一般。 唐泉张了张嘴，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程旻和俞方旭也不动，就静静地看着他。 没多久，唐泉先受不了了，何况两人在这里，他有话也没法和钱安元说，干脆直接转身进了屋。 钱安元也尴尬地和两人道了别。 程旻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两侧。钱安元和唐泉住的是左手边，右手边的那两间已经被人用锁锁住了，是陈晶晶和耗子的房间。 自己也差一点…… “别胡思乱想。” 俞方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柔的磁质感，听得程旻耳朵酥了一下。 “我在这儿呢。”俞方旭又说。 程旻轻轻点了点头，笑了笑：“走吧，上塔楼看看。” 这次程旻不肯让俞方旭饱了，抓着他的胳膊迈入黑暗，约莫半分钟后，俞方旭的脚步停了下来：“到了。” 程旻睁开了眼，朝四周看去。 塔楼里安安静静的，四周各有一扇很大的玻璃窗，从窗户往下可以看到整座小岛的景色，抬起头还能看到满天的繁星。墙壁有些粗糙，砖石的边边角角也有破损剥落，墙根上都是碎石细沙，似乎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程旻循着记忆走到自己今天被捆的地方，低头看去，就见木地板上有几滩深色的印记，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俞方旭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勾住了程旻的臂弯，把他往别的地方带：“就一点儿血，你老公身体棒的很，没事儿。” 程旻拉住俞方旭，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把他抱住，蹭了蹭脸。 两人都没说什么，对视了一眼，两双眼睛里的情感各不相同。一双温柔宠溺，一双心疼中又有些苦涩。 “心疼我就从了我呗。”俞方旭坏笑。 “……嗯。” 俞方旭愣了愣，心中大喜：“真的？” 程旻落荒而逃：“赶紧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别啊，在说一遍啊！”俞方旭抬脚便追，心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程旻刚刚的那一声“嗯”，已经成了他想要赶紧脱离碎片的动力源泉。 俞方旭在一张单人沙发旁追上了他，但还没开口，就发现程旻的脸色有些不对。他顺着程旻的视线望去，也是神色一变，抬手把人拦在身后。 差点要了程旻性命的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儿正坐在沙发后面，手里捧着一样东西。 那是耗子的头。 耗子的眼睛都还没有闭上，瞳孔都已经消散了，下巴上全是喷溅上去的血液，凝固成了黑红色，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上头夹了一个蝴蝶结发卡，也是橙色的。 小女孩儿缓缓地转过头，眼睛冷冰冰地注视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手里的人头，似乎是在比较。 就好像在挑选玩具一般。 程旻和俞方旭都觉得嗓子有些发紧。 “你们来干嘛？”小女孩儿终于是开了口，她将耗子的脑袋放到一旁，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顶上的发卡。 俞方旭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毕竟这小女孩儿的性格又难琢磨，他俩又打不过，还不如赶紧逃了好。 三十六计走为上么，没必要和她死磕。 不过程旻显然没有和俞方旭想到一块去，迄今为止，他得到的唯一和俞方旭身体不舒服这件事可能有几分关联的线索，就是这个小女孩儿嘴里说的“他体内有东西”。 “我想请问你一下，你说俞方旭体内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小女孩儿皱了皱眉，显得有些烦躁：“我说了不知道！”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程旻犹豫了一下，又多问了一句。 “小旻！”俞方旭让程旻别再说了，那个小女孩儿的眼睛已经开始变白了。 小女孩儿又抱起耗子的头，开始给他扎辫子，不理程旻了，但是俞方旭能感觉到她心情很不好，带着程旻往后退开。 “等等。”程旻小声喊住俞方旭，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女孩儿仍旧在沙发后头躲着没有出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往左手边的那面墙走去。 墙壁上有写写画画的痕迹，是程旻刚刚意外看到的。如果说小女孩儿是住在这里的话，那她写下来或画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跟这个世界有关。 俞方旭也跟了过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两人的安全。 墙壁上画的，正是他们所处的这座城堡，不过有些细节和现在不一样：画中的的城堡似乎是建在一座山上，周围都是成片的树林，而现在城堡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如果没有那一座桥，外人根本进不来。 而在城堡的小窗户里，画了许许多多的人影，看那人物的姿势神态，应该像是在举办一场贵族之间的聚会，很是热闹的样子，和现在清冷阴森的古堡完全不同。 这只是其中的第一幅画，后面还有三幅呢。 第二幅，画的是一场战斗。 一个男人领着手下，正和一帮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物一般的生物交手，场面很是激烈，尸体碎肢满地。那些王公贵族则是一如既往的只会享乐，身体素质极差，连战斗本能都几乎丧失了，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藏在古堡里残喘。 第三幅画，天空中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荧光，隐隐约约能看清楚是菱形的形状，程旻眼睛一眯，那东西看上去怎么和位面碎片那么像。 他急急忙忙看向最后一幅画，可还没仔细粪便画的是什么，面前的墙壁突然间起了变化，一张青灰色的脸直接从墙壁里挤了出来。 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儿双目翻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诡异声音，她缓缓地开口，语气不善：“你们还不走吗？那就别走了……” 突然从墙壁上冒出一张鬼脸，是个人都会吓到。程旻骂了声娘，向后退了两步。 “这就走。”俞方旭不由分说，抓住程旻的手腕就往外跑。那小女孩儿也没追上来，恐怖的鬼脸缓缓，墙面波动了一下，重新变回了平整的样子。星星依旧挂在天上，透过薄薄的云层，看着这诡异的建筑物，眨了眨眼睛。 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到回了房，才有时间和心思喘口气。 程旻急忙抓住俞方旭的手腕看了一眼——伤口又崩裂了。 “没事儿，就一点点血。”俞方旭随手把伤口溢出的一行血珠子抹掉，问：“你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儿吧？” 那小女孩儿的能力明显有些类似于精神力，所以当时程旻被抓时，即使俞方旭撕烂了那些丝带也没有什么用，刚刚程旻和那小女孩儿眼对眼盯了一会儿，俞方旭就担心他受到伤害。 “我没事。”程旻一边随口答了一句，一边拿酒精棉球给他擦手消毒。酒精刺的伤口发疼，但俞方旭看着程旻的表情却愈发温柔。 “好了，以后别乱用力，不然好的慢。”程旻一边说一边收拾。俞方旭轻轻一笑，道：“怕什么，外伤而已，出去了就好了。” 程旻瞪他，俞方旭立刻投降：“好好好都听媳妇儿的。” “去。”程旻把药盒塞进床头柜里，问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俞方旭，“刚刚墙壁上的那幅画，你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不走，就帮我把双十二尾款付了再走吧……” ☆、鬼婴古堡（20） 俞方旭撑着枕头，侧着身子看他，暧昧地眨眨眼睛：“先洗个澡么，一边洗一边说。” 程旻嗓子发紧，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蹲在床头柜旁边一动不动。 “怎么样？”俞方旭贴到程旻耳根子边，轻轻吹了口气，“给你老公搓个澡么。” 半个小时后。 俞方旭蜷成一团在床上打滚，程旻丢在他身上的浴巾都被他卷成了一团，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哎哟……宝贝儿你怎么哪儿都打啊！” 程旻脸色血红，站在床尾拿酒精棉球擦手，心里发虚，小声嘀咕：“谁让你不老实的……” “不是你搓的那儿吗！男人都会有反应好不好！”俞方旭疼的脸上青筋都炸出来了，可他手上有伤，连砸墙发泄一下痛苦都做不到，他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本钱，软趴趴的，正是遭受了虐待后的可怜模样…… 俞方旭都要哭了。 看着在床上哎哎大叫的人，程旻也觉得很愧疚。可谁让那家伙那么……自己本能就一巴掌过去了。 不会真打坏了吧？程旻想着就是一惊，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诶，你……没事儿吧？”程旻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上，尴尬地问。 “你说呢！”俞方旭咬着牙，发出可怜的呜呜声，两条长腿夹着枕头，膝盖用力撞着发泄男人独有的痛苦。 “对不起嘛……”程旻搔了搔脑袋。 俞方旭突然安静下来，缓缓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盯着程旻。 “干，干什么啊……”程旻眼神躲闪，声音有些不自然。 俞方旭腆着脸凑过来，脑袋埋在程旻腰间：“你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不行！”程旻脸要滴出血来。 “唔……”俞方旭眉头往下一耷拉，“那你帮我把裤子穿上吧。” 这倒是可以，毕竟俞方旭的手有伤，这些事情能免则免。程旻想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低估了俞方旭的激动程度。 五分钟后，俞方旭叫的更大声了，程旻几乎是缩成一团，坐在墙角拿酒精棉球洗脸。 “小旻你干嘛啊！！！” “我收力了……”程旻心虚地说。 俞方旭眼里都疼出泪花了：“可那儿不受痛啊！” “那是本能么……”程旻声音越来越小，跟个蚊子嗡似的，他看着另一头痛苦的要死的俞方旭，心里觉得越来越对不起他，咬着牙挤出一句：“那我帮你揉，揉揉吧。” 惨叫声又一次戛然而止。 俞方旭眨了眨眼，身体往床中间蹭了蹭，见程旻还缩在一旁，张嘴又要喊。 “好了！”程旻拿他没办法，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俞方旭手脚大开地躺着，身上围着一条没什么遮挡意义的浴巾，他大剌剌地一歪头：“来吧。” 程旻脸色血红，伸手……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两人才歇下来。程旻把被子卷成一团，背对着俞方旭，被窝里的两只手攥的死紧，指尖都发白了。 “小旻。”俞方旭蹭蹭他。 “干嘛！”程旻凶巴巴地吼他。 “冷。”俞方旭看着只穿了一条裤衩的自己，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可程旻听得出，他声音里分明是忍着笑的！ 程旻掀开一个被角，俞方旭立刻就挤了进来，满足地搂住程旻的腰，蹭蹭。 “手！”程旻提醒他。 俞方旭嗯了一声，道：“没碰到伤口。” 程旻觉得他呼吸比平时还要热，弄的自己浑身上下发烫。 “那个画。”俞方旭一句话，让程旻的注意力转移开来，也不再轻轻挣扎了，静静地听他讲，“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小女孩儿的日记之类的，画的应该是和这个碎片里有关的事情，八成是条线索。” “而且……”俞方旭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那画上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 程旻惊讶地回过头，和他脸对着脸：“什么叫熟悉？” 俞方旭本能地想要摸后脑勺，但想起伤口来，又不动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说我失忆过你信吗？” “失忆？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俞方旭说罢，赶紧补充道，“我不是故意为自己开脱才这么说的，当初离开你是我的错，但是……”见程旻没有生气，俞方旭才放心地补充道，“但是，我也不记得我为什么要离开了。” “失忆……和你之前突然感觉到的不舒服有关系吗？”程旻问。 俞方旭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有联系的。” “会不会你弄错了，只是在别的地方看到了类似的东西？”程旻推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心理学上有一种海马效应，就是人会把记忆里的碎片潜意识地拼凑成看到的新场景，所以才会有种熟悉感。” “但是只有我能看到塔楼的楼梯喔。”俞方旭提醒道。 程旻沉默了，俞方旭这项特殊能力，加上那个小女孩莫名的话，其实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俞方旭和这个地方是有关系的，但是程旻就是担心……那家伙，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危险的地方。 “那你知道最后一幅画画的是什么吗？”程旻问他。刚刚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幅画就变成了小女孩儿的脸，随后两人就逃了，根本没来得及细看。而且看那小女孩儿的态度，要是两人再敢去打扰她，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俞方旭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间脑袋里就好像针扎似的痛起来。 “怎么了！”程旻焦急的转过身，“你别吓我！” 俞方旭只觉得脑袋里好像装进了一口铜钟，而那口铜钟在刚才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震得他好一阵耳鸣头疼。他甩了甩脑袋，眩晕感稍微缓解了些，睁开眼，就见程旻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 “没事。”俞方旭和他碰了碰额头，身子往前贴近了点。 他感觉到程旻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明知道是为什么，却还是笑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程旻感受着热乎乎，耳根子发红，“你想起什么了吗？” “想不出来。”俞方旭道，“一想就头疼，不知道为什么。” “那别想了。”程旻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俞方旭的眼神太具侵略性，他一对上就心里发热发荒，程旻看着手底下露出的高挺鼻梁和带笑的唇，更加心慌意乱，“睡吧，睡觉伤口好得快。” “嗯。”俞方旭的声音比以往更沉，他嘴角勾的更高，即使被捂住了眼睛，他也依旧还是轻松地找到了那软软的唇瓣，张嘴轻轻含住。 次日，房门被敲响，程旻迷糊间睁开眼睛，就见俞方旭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头发，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口，有点点孩子气的感觉。 程旻本能地就想把他一脚踹开，但大脑先一步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家伙难得睡的这么香，敲门都没听见……程旻望着俞方旭的睡脸，眼睛描摹了一遍他的五官：高挺的鼻梁，纤长但不过分浓密的睫毛，双唇微微张开一点，轻轻呼吸着，舌头…… 嗯？舌头？ 程旻就看到那舌头动了一下，舔…… “我□□大爷！” 门口，来喊两人起床的秦瑶和张子邙对视了一眼，好久没听见程旻这样的咆哮了，俞方旭又做怎么了？ 不一会儿，程旻怒意满满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怎么了？” “吃早饭了。”秦瑶道，“你没什么吧？” 他想问的是那个小女孩儿有没有再来找程旻的麻烦，可程旻却理解错了，一张脸顿时变得血红：“没，没什么。” “那我们先下去了。”秦瑶看着他表情有些不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对欢喜冤家啊…… 程旻把房门合上，回身就见俞方旭蔫头耷脑地坐在床上，气得不打一出来：这家伙还委屈上了？ 他越想越觉得某处不对劲，伸手搓了搓。 俞方旭抬眼看他，突然笑出来。 “笑屁啊！”程旻扯过一件衣服就往他头上套，俞方旭乖乖配合穿好了衣服，顶着程旻衣服胸口那一小块湿漉漉，心想要是刚刚没有隔着衣服就好了。 程旻一眼就看穿他的流氓心思，随手给他套好衣服后，带着俞方旭去洗漱了。 全部收拾好后，程旻两人出了门。 “走吧，他们应该早就起了。”程旻一边锁门一边说道。 俞方旭碰了碰他，指着走廊尽头：“看。” 昨天还剩下大约百分之八十的沙漏里，现在只剩下一半左右了，程旻也很意外，对俞方旭道：“去看看？” 俞方旭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和程旻分析道：“昨天就减少了三成那么多吗，难不成还有别人出事了？” 程旻听他一说也是震惊，但想了想又觉得应该不至于：“秦瑶他俩刚刚不是还挺淡定的么。” “这是什么？”俞方旭看着沙子里露出来的一块东西，皱起眉头。 那是一个尖尖的小角。 “碎片吗？”程旻惊喜地和俞方旭对视了一眼，昨天晚上在塔楼里看到的那几幅画里，其中一副就画有一块棱形的碎片，和面前的这个有些相似。 “看来那女主人并没有骗我们。”俞方旭道，“所以这一次的碎片其实就是比谁的命硬？” 程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不还有加速沙子流下的方法么。之前和那帮孩子玩游戏，沙子的流动速度也有加快。还有就是昨天的了，我没有死，而沙子的流速却加大了……” 话还没说完，程旻的嘴就被捂住了，俞方旭眉间有些不悦：“不准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程旻掰开他的手掌，“按照这几天的规律来看，只要那些小孩儿一高兴，沙漏里沙子的流速就会增快。” 不论是单纯的玩游戏，还是玩游戏后他们索命，都能让这些孩子们感到愉悦。 俞方旭听得直皱眉头，叹了口气道：“走吧。” 大厅里，人已经到齐了，唐泉面色尴尬地被蓝色蝴蝶结的小女孩拉着手，一旁，古堡的女主人正笑容满满地看着他：“她很喜欢唐老师呢。” 唐泉想要把手抽出来，不为别的，那个小女孩的手太冷了，冻得他整只胳膊都麻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手就像一根冰铁棍，除了冒着寒气，冻得他自己腮帮子打颤，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连手指头都快动不了了。 程旻注意到他的手指都已经变成青紫色的了，一副快要组织坏死的样子。 “小公主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唐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又对小女孩儿道，“小朋友，老师突然想起来要回一趟房间，你先和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孩子堆之中。 唐泉这才勉强找回一点知觉，对着手心哈了两口热气，朝那女主人行了一礼，赶紧跑上楼，打算用热水好好冲洗一下胳膊。他感觉那股寒气都缠在了他的手上，跟无形的锯子似的，用尖锐的锯齿磨他的骨头。 程旻点了一下人数，没缺。 他和俞方旭跟女主人打了个招呼，坐到餐厅开始吃早饭。女主人端坐在一旁，闲逸地冲调着一杯咖啡，至于消失了的耗子和陈晶晶两人，她从来就没有关注过。 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 ☆、鬼婴古堡（21） 程旻将黄油涂在面包上，切成一块一块喂到俞方旭嘴里。俞方西美滋滋地享受着程旻的服务，眯着眼瞧他：“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 程旻失笑，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将面包块塞进俞方旭嘴里时，那家伙还暧昧地舔了舔叉子，程旻耳朵热热，转头看向旁边，随即愣住。 “怎么了？”俞方旭转过头，就发现刚刚那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正看着他们两个，眼睛微微眯着，看不出情绪。而她的旁边，站着的正是昨天那个和他俩“交情不浅”的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后者正和前者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等他们两个吃完了饭，唐泉依旧赖在楼上不下来，可事情哪里会像他想的那么如意。刚刚的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缠着女主人说要唐老师带他们玩儿，让女主人去喊唐泉下来。 “程大哥。” 石穗子凑了上来，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她低着脑袋，嗫嚅着开口：“昨天我……” 程旻抬手打断了她，微微一笑道：“没事，都过去了。” 其实不论是他还是张子邙，都不是很确定石穗子真正的态度。虽然张子邙说石穗子别有用心，但实际上是不是只是一个误会呢？ 程旻并非不信任张子邙，但也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起码从进入碎片里到现在，石穗子只做了那一件错事，其他的时候，她都是安安静静的，连话都不多说几句。 但程旻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最怕的就是那种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是在身边静静蛰伏，到关键时刻突然冲上来咬你一口的人。 他看着石穗子脸上隐有担忧的表情，粲然一笑：“真的没事儿，我都没受伤，倒是你俞大哥的手伤的挺重。” 俞方旭靠在程旻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幽幽地叹了口气：“小旻说手上有伤要避免活动，脸自己跟自己玩剪刀石头布这样的小游戏都不可以。哎，人生啊……” 程旻愣了一下，随即憋笑，顺便观察石穗子的神色。 石穗子没结果这样的场面，本来都准备好和俞方旭诚心诚意地道歉了，结果……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难不成说……那我用左右手玩剪刀石头布给你看？ 程旻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石穗子一开始八成认为自己这边会刁难她，连词儿估计都背好了，却没想到俞方旭会说这番话。 自己二人昨天已经让她不要在意，可石穗子却依然对此事很上心，只能说明她很怕自己二人会怀疑她的动机。 这就很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程旻不说话，俞方旭也不说话，石穗子是不知道说什么，正在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了女主人的声音。 “今天孩子们说要唐老师带他们玩游戏，所以让我特地上去请的，他们说真的很喜欢唐老师呢，想要把唐老师永远地留在这。” 听到最后一句话，唐泉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尖都是一阵冰凉，他讪讪地笑笑：“我也想留下啊，只是学校那边还要我回去呢，呵呵……” 女主人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声轻飘飘的，好像是气浮在嗓子眼儿里发出来的一般，听的人很不舒服。 一见到妈妈，那个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她扑进女主人怀里，抱着女主人的裙摆，抬起头道：“妈妈，今天我想玩儿踩影子的游戏。” “踩影子啊，好呀！”女主人蹲下，捏了捏她的脸，道，“那你要和老师们介绍规则哦。”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咪咪笑：“好哒！” “所以今天的游戏就是踩影子吗？”程旻小声地和俞方旭耳语，“那就是尽量避免被她踩到的意思咯？” 俞方旭点点头：“也不知道被踩了会是什么下场……” 程旻脑袋里顿时蹦出无数种想法，比如影子活了后把人杀了，或者影子和人的动作不一样之类的。 “一会儿咱们离光源远一点儿。”俞方旭指了指墙壁上的灯，“靠的越近，投在地上的影子范围就越大。” 程旻点点头，笑道：“物理学的挺好。” 俞方旭挑眉：“那是。” 程旻将俞方旭的话跟其他几人说了，让他们尽量能躲就躲，毕竟现在剩下来的基本都是自己人，最好不要在有什么伤亡了。 “不过你们昨天遇到了什么啊？”罗象好奇地问了一句，“就追出去的时候。” 林丽儿掐了他一下：“啧，多什么嘴啊！” 罗象龇了龇牙，揉胳膊。 “也没什么，就一点小事故。”程旻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把视线挪向石穗子，刚好和她对上了目光。石穗子立刻低下了头，一副很羞愧又感激他帮忙隐瞒的表情。 程旻淡淡收回目光，罗象也跟着那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回来了，额头上都是汗。那小女孩儿环视了众人一圈，目光里哪还有面对女主人时的天真活泼，眼神和冰锥子似的，让人觉得她就是个冰娃娃。 秦瑶本能地看了眼张子邙。 张子邙歪头看他——怎么了？ 秦瑶摇了摇头，低下脑袋有些欣喜……张子邙看他的时候，眼神温柔的要人命啊。 其实小斌也在偷偷看张子邙，心里暗道：这小娃娃的眼神怎么和张大哥一样吓人啊…… 小女孩儿微微勾起嘴角，笑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没有任何笑意，她的声音也比其他小孩子要冷些，有些不近人情。 “我们今天玩抓影子的游戏。”小女孩儿说着，抱住了身边的腿，抬起头看着唐泉，“唐老师，带大家出去吧。” 钱安元就发现唐泉的脸色瞬间变了，上前问了一句：“唐老师您怎么了？” 唐泉连笑容都维持不了了，伸手想要把小女孩儿推开，因为那个小女孩儿实在是太冷了，两只嫩藕般的胳膊一抱上来，唐泉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连踩在实地上的感觉都没有了。 可他的手指刚碰到小女孩儿的手臂，就感觉指尖被扎进了数根尖刺似的，十指连心，凉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抽了口冷气，急忙收回了手。 小女孩儿根本没看他，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程旻和俞方旭的方向。 而之前和她说话的橙色蝴蝶结小女孩，也站在一旁，毫无表情地注视着两人。 这下可麻烦了，一下得罪了俩。程旻心里暗暗叫苦，看着那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儿——不是说就此揭过吗？ 小女孩儿似乎看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淡淡地开口：“小孩子本来就不讲道理。” 程旻：……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情况也不算太差，程旻收回目光，看向俞方旭。如果那个小女孩儿的奇怪能力来自于她的眼睛，那只要让她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大不了故技重施么！程旻舔了舔嘴唇，暗戳戳地想。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蓝色蝴蝶结小女孩的能力和破解之法。 “我们开始吧。”小女孩儿的声音里泛着刺骨的寒意，将抱着唐泉的手松开，活动了一下手脚，一副搞大事的样子。 说实在话，她短手短胳膊，眼睛大睫毛长，长的实在是可爱，动作也可爱。但众人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感受，一个个都如临大敌。尤其是唐泉，那小女孩儿刚刚抱了他那么久，整个人都冻得发僵了，别说在游戏里跑动躲避，能不能正常行走都是个问题。 程旻环视一圈四周，看了看外头，站起来道：“夫人，我们有一个请求。” “噢？程老师请说。”女主人将目光从她的美甲上收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做的，涂的最艳的红色，有些刺目。 程旻微微一笑，道：“我想带孩子们出去玩。” 他说完，就见女主人眼里有些疑虑，连忙解释道：“不走远，就在门口的花园里。”他伸手一指周围，“夫人您看，这古堡里虽然宽敞，但这儿摆着饰品那儿放着衣架，一会儿碰倒了可就不好了。而且碰倒了也还算是小事儿……” 程旻顿了顿，见女主人正认真地听着，有在考虑自己的问题，暗暗一笑，看向旁边同样有些不解的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道：“您看这烧的滚烫的壁炉，还有这墙角摆放的武士甲胄。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最怕就是孩子们跑动时磕了碰了，那才是真的麻烦。” 程旻指着的墙壁角落处，摆着一副武士盔甲，手里还持着一把巨斧，浑身上下透着阴森森的金属光泽，巨斧磨得锋利，斧刃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女主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程老师说的有理，是我疏忽了。那今天便在外头玩儿吧，不过有一条……” “我会看好他们，不让孩子们跑到海边去的。”程旻先一步开口道。 女主人显然很是满意。 “诶，打什么主意呢？”秦瑶瞧准了机会，凑到程旻身边问。 程旻指了指墙壁上的灯，又看了看外头，周围一众人恍然，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厉害啊。”俞方旭凑上来挤眉弄眼。 程旻一挑眉，道：“别得意，小心为上。” 闹哄哄的孩子堆里，蓝色蝴蝶结小姑娘一脸阴郁地看着抱团嘀咕的众人，心里想着，这帮家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算是最后一个游戏了~不过要完结还得有个十章左右吧~嘻嘻(>^w^<) ☆、鬼婴古堡（22） 古堡的花园里，众人围成一团站着。阳光从空中垂洒下来，晒得人连头发丝儿都往外溢着融融的暖意，就连刚刚被冻的满脸青灰的唐泉，脸色都好了不少。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脸色很好。 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看着众人脚底下被正午的阳光照出来的短短一小截影子，算是明白了程旻的意图，表情阴鸷吓人，眼仁都看不到多少了，一大片都是眼白。 虽然有太阳照着，但程旻看到她的眼神不免还是觉得后脖子阴冷一阵。 俞方旭往程旻身前一挡，笑着道：“要开始了吧？” 小女孩儿没说话，阴翳地点了点头。 游戏不难，无非就是踩影子，比的就是反应能力，加上现在众人又有时间上的优势，影子处于一天之中最短的状态，只要熬到游戏时间结束，就可以了。 一局游戏定的是十五分钟，大概也是一个小孩儿能跑的最长时间了。 程旻他们当然想把时间定短一些，可那帮小孩儿怎么都不乐意。 “她冲你来的，一会儿小心。”俞方旭经过程旻身边时，提醒了一句。 程旻点点头：“你也一样。对她而言，伤害我们其中一个就算报复了。” 俞方旭一笑。 游戏进行地很顺利，一直到十分钟左右，那个小女孩儿都没有踩到任何一个人。 而她的同伙——橙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她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焦虑起来，眯着眼睛扫视着场上众人。 唐泉尽力缩在角落里避免成为目标，他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每次一动弹，他就觉得自己的腿骨像被硬生生折断的冰棍似的，冰渣碎了一大片，在血肉里咔嚓咔嚓地响着。 不过还好，那小女孩儿似乎是冲着程旻和俞方旭去的。唐泉观察着战况，阴狠地笑了笑，最好就是让程旻他们都死在这儿，这样他就能一个人回去了。 阴阳鱼公会的四大首领都死了，到时候被分割，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么？ 他有些笨拙地闪开从身边冲过的小女孩儿，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腿，叹息了一口气，果然年纪大了就没那么灵活了啊…… 恰在此时，秦瑶后退着走到了唐泉的身前，而那小女孩正在两人的不远处，而张子邙，程旻和俞方旭三人则在另一头。唐泉眼睛一眯，坏主意立刻就上来了，他悄悄地走到了秦瑶身后，抬手一推…… 只不过，他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 “瑶子！”程旻朝着秦瑶的方向大喊一声，让他赶紧离开。张子邙的表情也难得一见地出现了巨大的波动，一闪身就朝这边冲来。 秦瑶转头，也是被身后的景象吓得一惊。 只见唐泉脖子向后昂着，手脚反折，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就像被人用绳子绑住了手脚吊起来了似的，他眼睛翻着白眼，脸上开始出现了窒息的特征。 相似的情况，俞方旭也见过，就是昨天程旻被绑在塔楼的时候。 他转头一看，果不其然，那个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儿的眼珠又变成了纯白色。 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就好像没看到唐泉的惨状似的，笑眯眯地跑过去，小脚丫抬起往地上一踩。 而后，她小手轻轻拍了三下，昂起头道：“游戏结束。” 唐泉刚刚只感觉手脚被绑的死紧，脖子好像被人塞进了上吊的绳结里头，几乎已经被勒得失去知觉。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浑身突然就是一松。不过好不容易才恢复意识，耳边就突然钻进了这么恐怖的一句话。事情波动太大，加上他这两天本来就忧虑重重，重压之下，整个人眼睛一翻，又厥过去了。 小女孩儿缓缓地蹲下，抬手摸了摸唐泉的头，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语调，淡淡地开口道：“我抓到你了，它也要来了……嘿嘿……” 一旁的钱安元冲上去，扶起唐泉，道：“小朋友，唐老师他不舒服，今天的游戏就到此结束吧。” 小孩儿们没有一个反对，静静地看着昏过去的唐泉，眼神都让人一言难尽。不过……都不是让人觉得舒服的那种眼神。 程旻等人也是面沉似水，刚刚那个小女孩儿说的“它”，究竟是谁。 “不要着急……” 程旻一惊，那小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瞪大眼睛瞧着程旻眼神跟刀子似的：“先好好看看吧，会有你们的份儿的……” 说着，她毫无理由地盯着石穗子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石穗子低下头，不敢面对周围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呜呜……她是不是下一个就要找我了……” “别担心。”程旻走到石穗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大概还有三四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石穗子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程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程旻就像没看到石穗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似的，笑的像个温暖的邻家大哥哥：“当然是真的，沙漏已经漏了一大半了，我们都看到里头的碎片了。” 石穗子擦了擦眼角，点点头没说话，像是被吓坏了。 程旻转身，和张子邙交换了一个眼神。 罗象兴奋地一搂林丽儿：“咱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林丽儿也很高兴，她这几天其实压力也很大，就怕罗象会被小孩儿们针对。心里暗自庆幸遇到程旻他们，要是没有程旻的提醒，在之前玩包饺子的时候，估计他俩就和耗子一样嗝屁了。 秦瑶看到了程旻的那个眼神，疑惑地看向张子邙。 张子邙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再看众小孩儿们，围着蓝色蝴蝶结小女孩说说笑笑地往古堡里走去，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里面的每一个小孩儿都会寻找机会，悄悄地回头看众人一眼，一双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 唐泉醒来后，就把钱安元赶出去了。 “老大，老大……”钱安元把房门敲的砰砰响，满脸菜色。唐泉明显是被那个小女孩儿当作目标了，要是放他一个人在房间里…… 之前耗子离奇死亡，唐泉还骂钱安元不看好他，现在轮到唐泉自己了，做的也没好到哪儿去！钱安元心里骂了一句，他看了看楼梯口，本想着要不要去找程旻他们帮忙，可一想到唐泉对他们的态度，钱安元根本下不了那个脸面。 “与人为善不好吗……”唐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唐泉抱着腿缩在床头一角瑟瑟发抖，窗帘拉到两边抵着墙面，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眼周的两个黑眼圈更深。房间里的灯他也全都打亮了，整个屋子里亮堂堂一片，都有些刺眼了。他闭着眼睛，把头埋在膝盖上，脑子里一直在重复那个小女孩儿说的那句“它也要来了”。 那个它究竟是谁…… 唐泉怕的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反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外面太阳高挂，妖魔鬼怪什么的都出不来，自己很安全这般自欺欺人的话。 只是他没看到，阳光在床铺上投下的影子，悄悄地动了一下。那影子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招了招，好像在召唤着什么…… 晚上，众人在餐厅里吃饭。 钱安元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但程旻问他怎么了，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说。 他不说，程旻便也不多问了，唐泉和他的事情自己也不便插手，何况就算自己想拉一把，唐泉估计都不肯把手伸过来。 而长餐桌的另一头，孩子们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拿不锈钢小勺吃饭，每个都很乖的模样，连一粒米都没有掉出来。 但在场众人无一不知，这帮可是实实在在的“小恶魔”，没人敢招惹。 不过还好，他们似乎没有要发难的意思，静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偶尔会让坐得近的小斌和罗象给他们倒点牛奶或者蜂蜜水之类。两人依言做了，也能换来一句甜甜的谢谢。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正常，即使是明显对程旻和俞方旭有敌意的那两个小女孩儿，也没有再怎么往这边看了。 晚饭过后，又到了带孩子们洗漱然后睡觉的时间了。 经过陈晶晶和耗子的意外死亡后，众人都默契地选择了一同行动，毕竟人多还能有个照应，要是一个人带着那帮孩子去洗澡什么的，估计就有去无回了。 黄衣服小男孩儿蹭到程旻身边要拉他，程旻也不敢拒绝，就递了个衣袖角给他——这小家伙的手实在是太冷了！ 小男孩也不挑，乖乖地揪着衣服跟程旻往前走，不过没走两步，一个小身影就挡在了来那个人面前。 那小男孩见了，眼里露出点鄙夷和戏谑，小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蛋，戏弄面前的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道：“你难道想和男孩子一起洗澡吗？羞羞！” 小女孩儿橫了他一眼，抬头看程旻，眼角微微一挑：“不要着急。” “什么？”程旻皱起眉头，有些警觉。 小女孩儿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轻轻拍了拍程旻，眯起眼睛用只有三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游戏还没结束呢，会到你的……” 说完，她转身蹦蹦跳跳地回到了石穗子身边，笑着一牵她的手：“姐姐，我们走吧，抓紧时间。” 石穗子看了一眼程旻，礼貌地点了点头，被小女孩拉走了。林丽儿留下一句“万事多加小心”后，也跟了上去。 “程老师，你别理她，我们走吧。”小男孩儿晃了晃程旻的衣袖，笑眯眯地道。 程旻无奈地点了点头：“……好。” ☆、鬼婴古堡（23） 唐泉饿着肚子躲在房间里，等太阳一落山，他就立刻冲到窗边把窗户关的严丝合缝，然后把窗帘拉的紧紧的。外头太黑了，他看一眼就觉得害怕，那夜晚的海浪轰鸣声，就好像吃人的怪兽在嗥叫，叫的唐泉心直慌。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里咕咕叫，胃里开始闹情绪，一抽一抽的疼。他哎哟了两声，无法，只好爬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儿东西吃。 只是他刚从床上站起来，动作就僵住了，整个人以一个扭曲的姿态站立着，手还维持着撑在床上的动作。 墙壁上有一个人影，但是……那绝对不是他自己的！ 那个“人”静静地站立着，按照影子大小来推断的话，他的身形要比唐泉高大很多，起码有三个成年人那么大了。而更加诡异的是，那个“人”的脖子奇长无比，足足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一半！ 唐泉的手都抖了起来，他抓着被子的一角缓缓掀开，努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而就在这时，那影子突然动了起来，它那奇长无比的脖子在空中盘了个圈，带动脑袋缓缓地下移，而脖子上的那张脸，也渐渐地变形，张开一张布满尖锐牙齿的大嘴…… 唐泉怪叫一声，冲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把开关全部按了一遍，随着几声弹响，卧室归于一片黑暗，而那个诡异的影子也立刻不见了。 “呼……”唐泉整个人都吓得脱力了，瘫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喘气，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撞的喉咙眼发疼。 地板上没有铺地毯，唐泉缓了一会儿就觉得屁股墩发凉，撑着床沿手脚发软地站起来。 而与此同时，被他拉好的窗帘突然之间唰一下全开了！ 唐泉立刻抬起头，只见窗户外面，竟然挂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眼睛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你……” 那孩子缓缓咧开嘴，笑了。 伴随着一股焦味，火焰从那孩子身上燃起，如同灵蛇一般缠绕着，不一会儿，那小孩儿就成了一个火球，嗓子眼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而唐泉身后的墙壁上，火光照出了他的影子，在他的影子旁边，刚刚那诡异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趁唐泉没注意身后，那“人”缓缓地张开了畸形的大嘴，对准唐泉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数息之后，火光散去。窗外，红衣小男孩看着地上抱着胳膊痛苦地打着滚的唐泉，微微勾起一边嘴角，身体渐渐虚化，最后消失不见了。 浴室里，林丽儿正给孩子们搓澡，而石穗子在小隔间外头，给洗完澡的孩子们套上衣服。这澡盆很大，一次可以让两个孩子在里头打闹，加上流水线一样的工作模式，林丽儿很快就把她们洗干净了。 “好啦。”林丽儿将两个香喷喷的娃娃从浴盆里抱出来，笑眯眯地道，“去找石老师吧。” 蓝色和橙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仰起脸对她笑笑：“谢谢老师。” “乖，真有礼貌。”林丽儿摸了摸她们的脑袋，“去吧。” 两个小女孩儿一走出隔间，林丽儿一下瘫坐在小板凳上，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就怕一个伺候不好，这些小祖宗就把她给做了。 不过还好，活下来了。 林丽儿将今晚换的最后一盆洗澡水倒掉，把东西整理好，洗了个手，朝外头道：“穗子，一会儿咱们姐俩去弄个宵夜吃吧，这澡洗的可累死我了。” 不过她并没有听到石穗子的回答。 “穗子？”林丽儿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掀开浴帘往外一看，立刻惊叫起来。 刚刚出去的那两个小女孩儿见到林丽儿走出来，立刻手牵着手跑了。而石穗子也从半空当中坠了下来，趴在地板上失去了直觉。 “穗子，穗子！”林丽儿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又试了试鼻息，很微弱。她立刻将人打横抱起，冲到楼下去找人了。 程旻等人听闻消息也是一惊，秦瑶让林丽儿把石穗子放在床上，给她按人中。而张子邙和俞方旭则是在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意外。 今天在花园里的时候，程旻其实是故意和石穗子说还有几天就可以脱离碎片了。他表面上是在安慰石穗子，让她在坚持一下，实际上，他是在便想暗示石穗子“时间不多了”，如果她真的存有异心，那一定会在这两天尽快下手，否则出去可就没有机会了。 但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和他们想象的有些出入？ 不一会儿，石穗子就醒转了过来，她捂着脑袋说很难受，林丽儿给她盖了被子，嘘寒问暖了好一阵，确定了石穗子只是有些晕，没有其它的不舒服后，站起身把男同胞们赶了出去。 “去去去，别打扰穗子休息。”林丽儿拧着门把轰人，罗象被她推开，心里委屈的不行，他本来说今天晚上剩下的时间和女朋友好好腻歪一番的，结果又泡汤了。 林丽儿朝他眨眨眼，别扭地小声说道：“好了，穗子她不舒服，我也没办法。” 罗象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换个大老爷们进去照顾石穗子吧，只好妥协点头。 “等等……”门要关上时，石穗子突然开了口，看着程旻，嗓音沙哑地道，“程大哥，你和俞大哥千万要小心……” 程旻一愣，点点头：“谢谢提醒。” 石穗子挤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力竭地躺回了床上，昏睡过去。 林丽儿抬手赶了赶人，随着门栓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房门合上了。 俞方旭拍了拍快要化身成望妻石的罗象，摇了摇头：“哎，回去吧。” 罗象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小斌见罗象走了，也急忙跟着回了房，他可不敢一个人在外头。 “石穗子是在提醒我们吗？”回到房里，程旻问其余三人，“那两个小女孩儿对我们的敌意。” 俞方旭靠着一个枕头，轻声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的确是这个样子。听林丽儿的说法，她从浴室里一出来就见到那两个小女孩儿差点杀了石穗子，但事情的起因，她们之间交谈了什么，林丽儿全都不知道。” “那她是因为维护我们才被加害的吗？”秦瑶猜测道，“那两个小女孩儿明显对你们有敌意，如果石穗子顺口帮我们说话，因此惹恼她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张子邙沉默，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你也是为了大家着想，没做错什么。”秦瑶见他情绪不高，伸手抱着他拍了拍，安慰。 张子邙没说话，揉了揉秦瑶的脑袋。他始终坚持石穗子别有用心，因为她进碎片之前的那个眼神让他印象太深了。 “我去看看沙漏。”张子邙起身开门，离开了房间，背影一如既往地潇洒，但也多了一分孤寂。 秦瑶急忙追了出去：“我跟着他去看看。” 秦瑶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程旻收回目光，看俞方旭：“你怎么想？” “张子邙做事向来有他的理由。”俞方旭一闲下来，又黏黏糊糊地往程旻身上蹭，调整好位置和角度后，心满意足地靠在程旻的怀里，“虽然这样抱着恶意去想别人不好，但我更宁愿相信张子邙，起码他不会害我们，而石穗子才是真的外人，她做事的出发点我们永远把控不到。” “其实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程旻抓着俞方旭的手给他检查伤口，这家伙体质好，恢复的很快，现在有些比较浅的地方已经结痂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而且……石穗子其实也没有给我们什么新的信息哦？” “嗯。”俞方旭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往程旻怀里蹭了蹭，“一句口头上的提醒，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是又很具有迷惑性。” 程旻和俞方旭的身材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因此俞方旭靠的很舒服，两条腿慵懒地伸展着，身上裹着一条薄被，闭目休憩、 “你这么一分析倒还真是。”程旻看着那家伙眯着眼睛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倒是还挺乖，忍不住捏了捏俞方旭的耳朵， 俞方旭睁开一只眼，瞧他：“怎么了？” “你比我还像0。”程旻突然开口。 俞方旭愣了一下，然后程旻就被压在床上了。 “喂，伤口。”程旻指指他的手。 俞方旭一挑眉：“不用手也能……” 程旻抬手捂他嘴，刚刚还觉得他乖，现在流氓本性立刻就显露出来了。 “亲一个么。”俞方旭蹭了蹭程旻的手心，暧昧地挑挑眉，“不伸舌头也行啊。” 程旻瞪他一眼，缓缓收回手，眼神飘向一旁。 俞方旭看他的样子，自然知道程旻是默许了，手肘撑在程旻的身侧，缓缓压了下去。 “等等。”程旻突然睁眼，俞方旭一惊，心说这小家伙不是要反悔吧？心里一着急，扑上去就啃。 “别闹！”程旻推开他，看着窗外问，“你闻到一股味道没有？” “什么味道。”俞方旭正在兴致上，被打断的感觉让他很沮丧，但静下心来仔细闻了闻，发现空气当中的确突然多了一股烧焦的气味，“谁把菜烧糊了？” 而他刚问完，楼上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 两人对视一眼，是唐泉的声音！ ☆、鬼婴古堡（24） 程旻从房间里出来，恰好遇上秦瑶他们。 “是唐泉？”秦瑶皱着眉头问。 罗象拧着眉头骂骂咧咧：“妈的这傻逼玩意儿一天不作死不行。” 林丽儿从房间里出来，身后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她“嘘”了一声，道：“穗子已经睡着了，刚刚是怎么回事儿，是唐泉吗？” 罗象点点头，搂着她道：“你要不休息一下，我们上去看看就行了。” “没事。”林丽儿活动了一下手脚，对众人笑笑“我现在也睡不着，走吧，上去看看。” 待走在最后的张子邙的身影也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后，林丽儿住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门缝后面，石穗子探出脑袋，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的人在后，踮着脚尖偷偷溜了出去。 三楼，钱安元正疯狂地捶门：“老大！” “哎哎哎让开让开。”罗象大手一挥，把钱安元推到一旁，往自己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摩拳擦掌了好一会儿，侧着身子用力往门上一撞。 随着一声巨响，古旧的房门被罗象撞开，门板断裂成了几节，碎木屑飞舞得满天都是。 众人纷纷捂住口鼻，钱安元抬手赶了赶灰尘，捂着嘴就冲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亮着，唐泉瘫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臂，发出类似动物的诡异怪叫声，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身体不住地发抖。 钱安元一靠近，唐泉就和疯了一样抓挠他，嘴里咿咿哇哇的，程旻皱眉仔细听了听，他似乎在说：“我的手”？还有什么怪物，影子之类的。 今天那个小女孩儿的确踩了他的影子，但是……众人打量着地上被钱安元和罗象齐心协力按住的唐泉，既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啊？ 唐泉被压着四肢，动弹不得，但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墙面，墙上只有壁灯投射过去的灯光，把墙壁上的毛边染上一层黄晕，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那股味道……”张子邙突然开口，他眯着眼睛，根据味道的浓淡判断着方向，缓缓走到窗户边，低头。 窗沿上有一些黑色的物质，卷曲凌乱，看上去质感很脆。张子邙伸手弄了一点儿，手指一搓，那些东西立刻就变成了黑灰色的粉末，凑到鼻尖处一闻，和刚刚闻到的烧焦味一样。 他还没仔细辨别，手就被秦瑶抓住了。秦瑶拿着一块湿毛巾使劲地给他擦手，嘴里嘀咕：“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乱碰，也不怕出事儿。” 张子邙一言不发，等秦瑶擦干净了，才淡淡一笑，让他看窗户边上。 秦瑶把毛巾往旁边一丢，心说这家伙妖孽了，笑这么好看。自己以后可得好好看紧，不然他到外面随便给几个人笑容，还不把人的魂儿给勾跑了…… “这是什么？”秦瑶和张子邙靠在一起，看着那对黑色的东西皱眉。 张子邙淡淡地开口：“头发。” 另一边，唐泉则是一直在哭喊说怪物要吃掉他，而他的眼睛看着的方向，完全是空荡荡的一片。 唐泉右手抓着钱安元的衣服不放，几乎要把他的袖子都扯下来。程旻看着他垂下的左臂，伸手用力一掐。 可唐泉就好像没有感觉到似的，依旧双目圆瞪，扯着钱安元让他救救自己。 程旻和俞方旭对视了一眼，俞方旭抬了抬下巴：“再大力点。” 程旻如他所言，加大了几分力道，可他几乎都要把唐泉的胳膊掐紫了，唐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感觉不到痛觉似的。 钱安元把唐泉扶起来带到床上躺下，安抚他的情绪，程旻两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就发现钱安元的左手一直在跟着动作晃荡，就好像脱臼了一样。 而与此同时，罗象和林丽儿从卫生间里出来，朝程旻两人摇了摇头。另一侧的张子邙也带着秦瑶走了回来，把两人的发现告诉了众人。 “烧焦的头发？”程旻刚念叨一句，刚刚才安分下来的唐泉立刻扯着嗓子怪叫起来，他指着墙壁大喊：“不要烧！不要烧！会有怪物……吃人！我的手……” 说的什么意思，众人也听不懂。 “他手怎么了？”罗象掏了掏耳朵，皱着眉问道。 钱安元摇了摇头，叹气。程旻扯了扯罗象的袖子，示意他看唐泉的左手。 罗象顺着程旻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唐泉手捂着自己的左肩，好像很痛苦似的，但他的左手上却一点伤痕也没有，从被子里伸出来垂在床沿，而钱安元把他的手放回去的时候，唐泉的手掌一直是垂着的，连动都没有动过。 “刚刚我掐了他，也没反应。”程旻道。 罗象搔搔脑袋，上前两步一巴掌拍在唐泉的左臂上，扯着嗓子：“喂，别他妈鬼叫了，你的手怎么了？” 唐泉闭上嘴，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眼神怨毒地盯着罗象，好像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般，程旻等人正看得直皱眉，唐泉的脸却突然皱成了苦瓜，浑身颤抖着哭了起来。 “我的手被怪物吃了……它还不放过我，它还在那里……”唐泉声泪俱下，嗓音里全是恐惧，他抬着仅剩的一只手臂，指着床铺对面的墙壁，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和程旻他们道，“你们救救我，把它杀了好不好……呜呜……它还在旁边看着我……” 众人被他说的毛骨悚然。 唐泉指着的墙面上，哪里有什么怪物？更别说看着他了。 “这家伙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罗象也纳闷，抓着唐泉的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诶，看着，你的手在这儿呢？” 唐泉一双迷蒙的眼睛眨了眨，眼神穿过自己的手臂落在了罗象的衣服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呢？” 罗象呆呆地回头望众人——不像是装的啊？ 唐泉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指着程旻等人破口大骂：“滚出去！全部滚出去！” “老大……”钱安元被他下了一跳，伸手去扶他，却被唐泉一巴掌拍开了手，他双眼赤红，头发散乱，五官都扭曲变形了，咆哮着让其他人全部滚蛋，不仅不帮他把怪物赶走，还要害他们。 无法，钱安元只能请众人离开。程旻摆摆手让他别介怀，唐泉明显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照顾他比较重要。 钱安元道了谢，就转身回房间里了。 “怎么看？”程旻回头道。 “不像是装的。”俞方旭道。 众人也点头。 “刚刚他站起来的时候，虽然情绪很激动，但是左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俞方旭说道，“一般来说，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全身都会绷紧发力，但是刚刚唐泉脑门上的血管都爆出来了，可左手依旧垂着，手指没有应激性的绷紧，明显就是一点力气都没用上。” “他刚刚是不是说他的手被吃掉了？”张子邙提醒了一句。 秦瑶点点头：“他说什么影子怪物，然后怪物吃掉了他的手之类的，还让我们救救他。而且……”秦瑶顿了一下，道，“我发现唐泉在说的时候，眼睛一直害怕地盯着墙壁，说那怪物还在身边看着他。” 众人心底一阵发虚，回想了一下发现，墙壁上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之后，更加觉得诡异非常。 “难道……我们都看不见，只有他看得到？”小斌说完，自己先吓着了，抓着罗象的衣摆就不撒手。 罗象无奈望天，这些天下来，他衣服都被小斌抓的大了一个码数，回去又要重新买几套了。 “在这儿瞎猜也没意义。”林丽儿打断了众人，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二楼，那股烧焦的味道也被夜晚的海风吹散了。廊壁上的灯火也被吹得噗噗乱响，但还好，依旧□□地燃烧着，林丽儿捂了捂被风吹得骨凉的肩膀，道，“先回去休息吧，等唐泉清醒了再问问他，明天说不定还有什么事儿呢。” 众人觉得有理，便各自散去，罗象站在门口，打算等看着林丽儿进了房间再走，小斌寸步不离地当跟屁虫。 “嗯？” 众人听到了声音，纷纷转头看去，就见林丽儿抓着门把手不动，转头盯着罗象，神色古怪。 “怎么了？”罗象伸手要去推门，“卡住了吗？” 林丽儿摇了摇头，轻声地说了一句：“刚刚有人进去过。” 众人一惊，纷纷走了过去，难不成有人趁他们不在去找石穗子了？林丽儿第一反应是那两个小女孩儿，毕竟她们曾经在浴室里差点要了石穗子的命，心里一着急，就想赶紧推门进去看看。 只是她还没用力，门就先自己开了。 石穗子睁着迷蒙的睡眼，探出脑袋来，看着围在门口的众人：“唔？怎么了丽儿姐姐？” 林丽儿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动作顿了一下，微笑道：“没事儿，刚刚回来，你怎么醒了？” “起来喝水的。”石穗子乖巧地把门打开，“丽儿姐姐快进来吧，外头好冷。” 林丽儿点了点头，走进房间里，在她转身关门的时候，众人都很清楚地看见，她给罗象使了一个眼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比较长，毕竟是最后一卷嘛~然后也要揭开旭哥离开的原因惹 ☆、鬼婴古堡（25） 罗象见众人不解地看着自己，跑得远了一些，对众人招招手。 “丽儿的意思是，刚刚进门的人是石穗子。”罗象压低声音，和众人道。 “什么？”秦瑶睁大眼睛，“不应该是那两个小女孩儿吗？” 众人都点头，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对……”程旻脑海里灵光一现，旁边的张子邙也醒悟了过来，问程旻道，“你是不是想说温度？” 程旻点点头：“没错。” 罗象其实也搞不明白林丽儿为什么那么肯定是石穗子，催促着程旻快解释一下。 “你们有没有拉过那些孩子的手？”程旻问众人道，“他们的手我基本上都牵过一边，无一例外全都是冷冰冰的，如果刚刚进门的是他们之中的人话，那么门把手一定是冰的。” “是啊，那帮孩子的手冻人的很！”罗象一拍脑袋，随即有有些疑惑，“不过……石穗子起来干什么呢？” “这……可就不好说了。”程旻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看来这石穗子，还真如张子邙想象的一般，没有那么简单啊。 而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 唐泉让钱安元把房间里的灯关掉了，而墙壁上的那个鬼影也随着灯光熄灭而立刻消失。钱安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唐泉冷静下来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关灯就关灯吧，总比他真闹一晚上好。 折腾一阵大叫一阵，唐泉现在觉得嗓子渴了，就让钱安元给他弄点水喝。 房间里的水早就喝完了，钱安元听唐泉的声音都嘶哑了，无奈只好答应。嘱咐唐泉千万别乱走后，提着空水壶出了门。 唐泉缩在床角，舔了舔裂开的嘴唇，唾液蹭破了堆积的死皮，带着一点腥味。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电流的滋滋声。 唐泉一激灵，竖起耳朵听起来，他听了半晌，除了窗外的海风呼呼声之外，又没有听到别的动静。 他眼睛跟老鼠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的确没没有什么怪声后，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自己的左手已经没了，不能再没有右手了。 他突然间怨恨起来，要是程旻他们听自己的命令，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肯定能和这古堡里的人和睦相处，更不可能招惹到那帮诡异的孩子。陈晶晶和耗子不会死，自己更加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愤愤地锤了一下床板，拳头砸下发出“砰”一声。 这一下就好像砸在了开关似的，床头的壁灯应声亮了。 “诶啊啊！” 面前的墙壁上，那脖子奇长的怪影对着唐泉露出一个笑容，张开了漆黑的血盆大口，对着唐泉的右腿一口咬了下去。 剧痛顺着腿骨往上袭来，唐泉双目一瞪，直接晕了过去。 墙壁上的怪影嘴里，咬着一条人腿，它昂起脖子，三两下就把人腿吞了下去，房间里响起了刺啦刺啦的怪响，像是灯泡发出的电流声，又像是软骨被牙齿嚼碎的声音。 再看唐泉，他的右腿就那么瘫在床上，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他腿摆放的姿势有些诡异的扭曲。 房门突然被打开，奇怪的声响立刻停止。 摸着黑打水回来的钱安元见唐泉这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有些不满地嘟囔起来。 刚刚他一路走下去，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古堡里安静得可怕，又冷又潮，外头的海风灌进石头缝里总发出奇怪的声响，让他听得害怕。 可他在外头受惊吓，这家伙却在呼呼大睡。 钱安元把暖水壶放在桌子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走到床边替唐泉把灯关了，随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而随着门缝的闭合，房间里又缓缓地响起了刺啦刺啦的咀嚼声。 程旻躺在床上睡不着，但又不敢乱动，因为俞方旭的一只手搭在他身上，他怕压到伤口，只能睁着眼睛盯天花板。 “怎么了？睡不着啊。”俞方旭突然开口，蹭了蹭枕头，懒洋洋地道。 程旻“嗯”了一声，道：“没事，你睡你的。” “在想石穗子的事情？”俞方旭睁开眼睛，一条腿架到程旻的腰上放着，把人往怀里圈。 程旻点了点头，任由他往自己身上腻，枕着手道：“你说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又是开窗户，又是半夜溜出去的。” “只要防着点她就好了，别担心了，快睡吧。”俞方旭拱了拱，含含糊糊地嘟囔，“困。” 程旻知道他身上有伤，在愈合期里本来就容易困，便也不打扰他了，闭上眼睛听着俞方旭平稳的呼吸，渐渐地倒也有了些睡意。 而俞方旭迷糊间，也听到了程旻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勾了勾嘴角，进入梦乡。 第二天，两人是被拍门声吵醒的。 俞方旭不满地踢了踢被子，半边身子压在程旻身上，对门外喊了一句：“谁啊！” “两位老哥，出事了！”罗象的声音响起，而且是两人从未听过的那么着急。程旻和俞方旭睁开眼睛对视一眼，都没有了睡意。 “怎么了？”换好衣服后，程旻开门问。 罗象抓着他的胳膊就往下跑：“快下去吧，小斌被缠上了，现在正不知道怎么救呢！” 从后头跟出来的俞方旭用脚背一撩门板，房门带着一阵风顺利合上，他自恋地挑了挑眉，跟着两人跑下了楼。 “人呢？”程旻问大厅里的秦瑶。 秦瑶抬手一指外头。 花园里，小斌的影子被朝阳拉的老长，即使是隔了这么远，程旻依旧能看到他的手脚在明显地发抖。那个蓝色蝴蝶结的小女孩脸上带着笑，可她背对着阳光的这半边脸，却青黑发灰，没有人色，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狰狞可怖起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小斌，把人逼到了角落里，小斌双腿一软，趴在地上哭泣求饶，可那小女孩儿的小脸蛋上，根本没有流露出一丝同情。 程旻冲出下楼梯，可为时已晚。 小小的鞋子轻巧地踩上小斌的影子，踏起一小片尘土，程旻赶到时，只听到三下清脆的拍手声，以及小女孩儿冷冰冰的一句：“游戏结束。” 随着她轻巧的一句话，小斌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程旻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开始缩小，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开始怪叫起来。他挣扎着站起来，手脚发软地往古堡里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地面，好像自己的影子有多么恐怖似的。 但程旻两人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 程旻朝屋内的秦瑶打了个手势，后者点了点头，拉着张子邙跟着小斌上楼去了。一来，他们要尽力确保小斌的安全，二来，他们跟上去也是为了看看小斌的反应和唐泉的是否相同。 花园里，小女孩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程旻两人，勾起嘴角一笑：“怎么，你好奇他看见了什么事吗？要不要……试试？” 俞方旭闻言，立马沉下了脸。 “还没那么快到你呢。”小女孩儿一点都不怕俞方旭充满威胁的眼神，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冷冷一笑，“且看着吧。” 回到古堡里时，程旻留心看了一眼壁炉上的挂画。耗子和陈晶晶依旧是维持着一个痛苦的表情，被魔鬼追逐驱赶，而旁边的空位里，多出了一只手，还有一只脚。 而此时，天堂里的耶稣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上。 秦瑶和张子邙从楼上下来，就见众人盯着他们的方向看，甚是不解。秦瑶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程旻看了眼壁画，耶稣的眼睛没动，他摇摇头，示意两人别在那个位置久留。 “小斌呢？”程旻问。 秦瑶摇了摇头：“把房间门锁死了，怎么敲都不开。子邙试过想要强闯，可房门似乎被小斌用家具堵住了，根本撞不开。要是有刀还好办，哎……” 张子邙的刀，在之前就被女主人收走了。过后张子邙曾经想要夺回，但最终还是铩羽而归，还差点被女主人发现。 “你们刚刚在看什么？”秦瑶问道。 程旻将壁画上的变化说了，秦瑶两人看过去，在看清楚那两条断肢之后，他们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这是……谁的腿。”俞方旭面沉似水，刚刚那个小女孩的话，让他听了很不舒服。一想到她要对程旻出手，俞方旭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和她硬碰硬。 “不知道……”程旻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其实不需要问，不是小斌，就是唐泉。 “动了！”秦瑶突然道。 众人一惊，纷纷望去，就见那耶稣的眼珠缓缓地移动了起来，从看着楼梯口的方向，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了程旻的身上。 俞方旭冲上去就想把那画砸了。 程旻连忙拉住他，这家伙每次遇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这么冲动，什么思考能力都没了。现在情况本来就不乐观，要真放着他把挂画给砸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更何况…… “他看的好像不是我。”程旻拉着俞方旭，让他冷静别冲动。 俞方旭回头：“什么？” 程旻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人往一旁走，俞方旭盯着那耶稣的画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刚刚看程旻时的那一个眼神，他的汗毛在那一刻几乎全都竖了起来。 等平移了近两个身位后，俞方旭才发现，那耶稣好像真的没有在看他们，而是盯着程旻身后的地板看。 众人一齐望过去，就听罗象大骂了一声：“我操！” 唐泉痛苦地趴在了地上，右手颤抖着抬高，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他看着众人，央求道：“救……救救我……” 而唐泉的左手和右腿上，则是缠绕着一层黑气，乌泱泱的一团。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居然是一大群黑色的虫子！虫子从唐泉的手脚里钻出来，在胳臂上的破洞里蠕动，越挖越深。一股浓烈的腥臭气味从虫子身上散发出来，让人闻之欲呕，只想赶快远离。 唐泉满脸绝望地看着众人，眼里一点光彩也没有。 “它要吃我……” ☆、鬼婴古堡（26） “你他妈说清楚点！谁要吃你？三句话讲不清楚就等死吧！”罗象本来就对唐泉唧唧歪歪个不停有意见，现在这家伙浑身蛆虫地跑了出来，明显就是要没命了，结果还在那不知道说什么玩意儿，一点实际的线索都不给，自己一帮人该怎么救他？ 唐泉明显被罗象的态度吓到了，死死咬着牙，满脸屈辱和痛苦，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做别的什么时，唐泉开口说道：“每次有灯火，它就会出来，然后就吃掉我的影子的手脚。” 不多不好，刚好三句。 影子，吃手脚，灯火……程旻看着唐泉的影子，皱起眉头。他的影子旁边什么都没有，难不成是见人多躲起来了？ “它现在还在吗？”张子邙突然开口道。 众人看去，就见唐泉颤抖着点了点头，眼神都钉在了地板上：“在……” …… “他的腿坏死了，已经出现了尸斑，这些虫子……是尸虫。”秦瑶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开口就把人吓了一跳。 “这些尸虫最喜欢的就是在尸体上挖洞。”秦瑶摇了摇头道，“一般情况下，尸虫是不会长的那么快的，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异变了吧……” 唐泉听着他的话，脸上毫无血色。 那些虫子又肥又长，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毛，恶心的要命，张子邙本来就挑剔，看着就恶心，秦瑶还一直在科普一些很恶心的知识，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他的腿怎么会无缘无故坏死？”罗象不解地问道。 俞方旭瞄着挂画上的那两条腿，幽幽地道：“可能……是被恶魔取走了吧。” “糟了，小斌！”秦瑶突然道。 程旻也是一惊：“赶紧去救他。” 不过等众人齐心协力迅速撞开小斌的房间门后，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人无比心惊。 众人心里都冒出一句：晚了。 小斌双目失神地躺在了地上，他的肚皮不知被什么东西咬破了，上百条又肥又长的白色肉虫在血肉模糊的腹腔里游动，它们张开布满细碎牙齿的口器，享受着属于它们的美味。 “啊！” 石穗子尖叫一声，躲到了林丽儿怀里，林丽儿也是转开了目光，一只手轻拍着石穗子的后背安慰她，另一只手捂着嘴，脸色苍白，显然也是被恶心的不轻。 张子邙直接看秦瑶的脸来洗眼睛。 俞方旭缓缓后退，叹了口气：“咱们走吧……” 众人低下头，静静地退出了房间，没有人问要不要尝试救救小斌，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他们已经没有自欺欺人的力气了。 程旻看向走廊尽头，沙漏里的沙子，只剩下最后五分之一了。沙子里的碎片露了出来，静静地悬浮在沙漏之中。 “有没有觉得不对？”俞方旭轻轻撞了一下程旻的肩头，他看着沙漏里的碎片，似乎没有什么毛病，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程旻点了点头，他也觉得碎皮似乎有些异常。 “噢哟，总算快要熬出头了！”罗象见到沙漏里的碎片，心里就是一喜，他快步跑到沙漏旁，目不转睛地看起来，“乖乖诶，你可把我们害苦咯。” 罗象盯了半晌，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回头看众人，眼里盛满疑惑，他开口问道：“这玩意儿怎么是黑色的？” “对哦！”程旻恍然大悟，他刚刚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俞方旭点点头，皱眉道：“以往的碎片都是白色的，不管是进来前还是出去的时候都一样，黑色的碎片还是第一次见。” “会不会是被封印了的缘故？”秦瑶猜测，“等时间到了，我们把碎片从沙漏里取出来，估计就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了？” “或许吧……”俞方旭和程旻对视一眼，心知对方显然不是那么想。但真要让他们给出个说法，倒是也没有比秦瑶这个猜测更合理的了。 而这时，楼下又一次传来了惨叫声。众人听见后皆是一惊，拔腿朝楼下跑去。 “等等！” 下楼梯下到一半，张子邙突然抬手拦住了众人。秦瑶脑袋架在他的肩膀，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 张子邙叹了口气：“没了。” 大厅里，唐泉的腹部鼓胀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肚皮都被撑成了薄薄的半透明样子，上头还有各种鼓包，鼓包呈现波浪状，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东西在游动。 众人不用想，也不敢去细想。 “走。”张子邙言简意赅。 众人艰难地咽了咽嗓子，转身。 与此同时，身后的大厅里传来了“噗嗤”的破裂声，还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摩擦发出的声音，那声音传到耳朵里，众人都不约而同抬手捂住了嘴。 “日，老子没地方去了啊！”罗象忍着呕吐的欲望大骂，小斌死在了房间里，那样子他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石穗子和林丽儿住一起，他不方便进去，可不是无家可归了么！ 钱安元空出一只手拉住罗象，把人带上了三楼。 众人吐完了早饭，都默契地没有再去吃午饭，或者说没有胃口再去吃午饭了。大家相互之间都没有联系，但也都不约而同地留在了房间里。 “小旻，没事儿吧？”俞方旭看着脸色很差的程旻，心疼地问道。 程旻摇了摇头，给两人各倒了第不知道多少杯茶，拿起自己的那杯又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茶水泡的很浓，冲淡了嘴里的恶心。 “你自己的脸色也不好啊。”程旻道。 俞方旭轻轻一笑：“那你给我揉揉肚子，刚刚吐的不行了。” 程旻有气无力地横他一眼，抬手给他揉肚子。 “放心吧。”俞方旭胳膊伸到程旻脖子后，让他枕着舒服些，“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着，他温柔地在程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不过你觉得那碎片真的只是被封印了吗？”程旻觉得脸上热乎乎的，搓了搓耳朵，问道。 俞方旭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在这儿盲猜也没意义，走一步看一步吧。” 程旻点了点头，突然坐起来，对俞方旭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有点事儿。” 只不过程旻还没从床上爬下去，俞方旭的话就追了过来：“不准去塔楼！” 见程旻一脸心虚的样子，俞方旭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准去！” 他向来宠着程旻，平日里程旻怎么闹他都不生气，甚至跟着程旻一起胡来都不少，但程旻知道，某些事情上俞方旭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我就去看看，看清那个壁画就回来。”程旻快速撂下一句话，踩着鞋就想跑。 俞方旭一着急，抬手就抓住程旻的衣服，“嘶……” 程旻急忙捧着他的手看，气得要命，瞪他：“好不容易结的痂，又裂开了！” 俞方旭也毫不服输地回瞪：“那你听话我就不会这样了！” 程旻沉默，乖乖地坐下，靠回了俞方旭身边，见他还是板着脸不说话，明显是气得不轻，自己也愧疚起来。 当天两个人都差点死在那小女孩儿手上，现在俞方旭受伤了，自己还一个人去闯，的确是有些贸贸然了。 “生气啦？”程旻眨巴眨巴眼，凑过去看俞方旭的眼睛。 俞方旭垂着眸子不看他。 “还闹脾气啊。”程旻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翻身坐在俞方旭的大腿上，趴在俞方旭的胸口昂起脑袋看他，“好难哄哦……那亲一个。” 说着，他凑上前在俞方旭的嘴唇上吧唧一口。 俞方旭眨眨眼，抬手抓了抓鼻子，程旻明显看到他藏在手后的嘴唇勾起了一点，流露出些许笑意。 的确也是，俞方旭刚刚被程旻亲了一口，心里什么不高兴都忘了。 “嘿嘿，不生气了？”程旻抱着他问。 俞方旭挑挑眉：“还生一半的气。” 那就是再亲一个的意思呗。 程旻笑眯眯凑上去，这次亲的比之前长了好些。 “这样总行了吧？” 俞方旭和他蹭了蹭鼻子，终于笑出来：“嗯，不生气了。” 程旻从他身上翻下来，看天花板：“哎，真难哄啊。” “那是，难得生气一次么。”俞方旭笑着看他，理直气壮地说。 程旻躺在床上，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答应了俞方旭不去塔楼，但他心里总是本能地觉得那壁画和碎片有联系，而且那天晚上，他们也没有看到最后一幅画，程旻的直觉告诉他，最后一幅画里有重要的信息。 “嗯……晚上找个时间去吧。”俞方旭突然开口。 “什么？”程旻意外地看着他。 “我说不让你去，是不让你一个人去。”俞方旭无奈地道，这家伙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他的安危，“晚上叫上张子邙他俩一起，调虎离山。” 程旻点了点头，随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是不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就是想……好啊你！”程旻扑上去就要揍他，这家伙就是想占便宜！ “自己媳妇儿么，哪叫占便宜，这叫交公粮！”俞方旭笑着躲开，翻身把程旻一按，扑上去亲住。 房间里，渐渐氤氲出一股旖旎。 ☆、鬼婴古堡（27） 晚上，众人按约好的时间碰了头。一开始程旻还担心古堡里会不会尸虫横行，不过奇怪的是，尸体连同尸虫都不见了，罗象当时看到还嘟囔，难不成尸体自己跑了？ 林丽儿被吓到了，抬手打了他一顿。 “咱们分两拨人，你们负责带那帮孩子去洗澡，尽量慢些，拖住他们的行动。我和小旻去一趟塔楼，把线索找完后就去找你们会合。”俞方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通往塔楼的路只有他能够看清，其他人看到的始终是一片漆黑，为了方便，还是程旻和他一组比较合适。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异议。 “穗子姑娘呢？”罗象多问了一句。 “穗子她好像下午有些受惊，和我说今晚就不出门了，想要呆在房间里。”林丽儿解释道，“我看她手脚发虚汗，脸色也不是很好，想着出来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就让她留下了。” 讲罢，林丽儿目光一转，瞅他，语调里带上些不满：“怎么了？担心人家小姑娘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儿。 “是啊，石穗子呢？”秦瑶眼珠子一转，故意问了一句。张子邙闻言，默默转眼看着他，眉毛轻轻一挑。 秦瑶看他那副隐隐约约有些不爽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空气里的醋味又重了些。 程旻也想跟着皮，被俞方旭眼神警告了——敢说就堵你嘴。 程旻自然知道他要用什么方式，而且他也清楚，这家伙可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俞方旭是真的敢做的。 无法，程旻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林丽儿噗嗤一笑：“张大哥也爱吃醋啊。” “那我也爱吃醋啊，你和张兄讲话，我不乐意。”罗象搂着林丽儿，假意苦着脸道。 张子邙无奈扶额，这玩笑开起来还没完了。 钱安元在一旁尴尬搓手，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众人小闹一番，气氛也轻松了不少。俞方旭环视一圈，道：“那么，另一头就拜托各位了。”他看着林丽儿道，“林姑娘，劳烦你一定要看紧那两个小姑娘，千万不能让她们过来。” 林丽儿自然知道俞方旭强调的是谁，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好，俞大哥放心。” 程旻和俞方旭目送其他人下去，不久后就听到了林丽儿和罗象的声音，他们正喊着那群孩子去洗澡呢。 俞方旭正思考着一会儿进了塔楼之后该如何行动，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时，就听程旻问他：“你觉得，石穗子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她什么主意，她不在场总比在场要好。”俞方旭笑了笑，“她离得远一点，反而没法施展手脚。相反的，要是她寸步不离地跟在我们身边，那才真的是不方便。” 程旻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听了一会儿，楼下孩子们的喧闹声渐渐地平静了下去。 钱安元的脑袋从楼梯拐角处探了出来，见两人在二楼等着，急忙跑了上楼。 “怎么了？”程旻看他脸色不对，心里也是一揪，急忙问道。 “有两个女孩儿不见了。”钱安元喘了口气，和两人说道。 俞方旭眉头一皱，问：“哪两个？” “不是那两个。”钱安元摆摆手，“紫的和红的不见了，说是还在女主人的房里吃零食，一会儿就出来。” “那要不……再等等？”程旻看俞方旭，征求他的意见，毕竟关系着性命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来不及了。”还没等俞方旭开口，钱安元先焦急地道，“那两个孩子抢着先洗，眼神那个凶，林丽儿也不敢拒绝，只得带着她们先洗了。” 俞方旭闻言，转身便往楼上跑，程旻跟了上去，抛下一句话：“尽量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钱安元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重重地叹了口气，拖？哪有那么容易啊！ 两人一路往楼上冲，俞方旭一开始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但直到双脚踩上塔楼的木地板，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一切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塔楼里的一切都没有变，程旻拉着俞方旭就冲那壁画去了。 这一次，壁画上倒是没有出现鬼面了。 不过画上的内容，让程旻比之前看到鬼面的时候还要震惊。 “这……”程旻看了看壁画，又看了看身边的那张脸，不敢置信地问，“这画的是你？” 俞方旭也是一副万分震惊加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眨了眨眼，“好像……不是吧……” 他说的比程旻还没有底气。 “你别动。”程旻双手捧着俞方旭的脸，和那壁画上的人脸作对比。虽然墙面很粗糙，而且这画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刻出来的，画工粗粝到了极点，可程旻不论怎么看，都能从那小人的脸上一一对应出属于俞方旭的棱角来。 俞方旭趁势亲了程旻一口：“走吧，说不定是巧合呢，一会儿那俩娃娃回来了就麻烦了。” “我再看看！”程旻按着俞方旭的肩膀不让走，他自己本来当然是打算看一眼就溜的，可事情涉及到俞方旭，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前三幅画分别是宴会，战斗，和碎片，而第四幅和前三幅的内容也是连贯的。 程旻刚刚只顾着看那个长的像俞方旭的小人儿了，现在一看壁画上的场景，更是直接惊出一身的冷汗来，恨不得抽把斧子过来立刻把这画给毁了。 画上，那长的像俞方旭的男的浑身是血，身上插满了细小的尖锐碎片，碎片棱角锋利，几乎把他的骨头都切断了。 俞方旭也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太阳穴有些疼，耳朵眼儿也开始响，脑海里闪过些画面，竟然和这壁画上的场景极为相似，而且还有更多细节，就好像这画里的场景是真的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俞方旭也顾不得手不手的了，拉着程旻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停下了。 “怎么了？”程旻一直在想那壁画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看路，俞方旭突然停下脚步，他刹车不及，差点就撞到了俞方旭的背上去。 俞方旭双手向后一护，把程旻挡住，低声道：“小心。” 程旻向前看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惊呼：怎么会这样！ 两人刚刚走上来的那条楼梯口，站着三个“人”。 他们还能称作是人吗？程旻和俞方旭心里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陈晶晶，耗子，还有唐泉。 他们三个人静静地倒悬在空中，双手垂下，脸色灰败，瞳孔早就散掉了，整颗眼球呈现出青蓝的色调。陈晶晶依旧是被海水泡发了的模样，肢端肿大，眼球暴突，身上一股死鱼腥味儿。耗子和唐泉差不多，肚子上都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浑身上下也都是血迹，不过耗子的内脏还在，唐泉的则是早就被尸虫蛀空了，千疮百孔的让人直犯恶心。 他们三个眼神空洞地面向着程旻二人，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三“人”的嘴角渐渐地翘了起来，对着两人笑了。 “你二大爷的……”即使俞方旭心理素质再好，此时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什么情况？” 程旻咽了咽嗓子，小声道：“是不是幻觉……” “不是哦。” 突如其来的回答声让两人吓了一跳，程旻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俞方旭则依旧是巍然不动，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三具尸体，防止它们突然发难——这是他们俩的默契，危机情况下要是有新的意外发生，俞方旭关注原来的一边，程旻去处理新的意外。 塔楼的角落里，紫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静静地站着，歪着头看程旻。 程旻皱起眉，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对他们两人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友军肯定不可能，只希望不要是对立面就好。 “他们就是你们的伙伴呀。”小女孩儿微微一笑，那个笑容有些熟悉，皮笑肉不笑，冰冷的不带一丝孩子气。 见程旻脸色变了，小女孩儿微微睁大眼睛，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捂住了嘴：“哎呀，被你认出来了，我还以为和小紫换了个蝴蝶结你就不认识了呢。” 她语调平淡地说着话，一双黑幽幽的眼珠缓缓变白。 “呃……”俞方旭突然扼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好似铜铃，眼球里布满了血丝，艰难地大口喘息着。 程旻一惊，回忆转瞬间涌入了脑海，他一把将俞方旭转了个身，低头吻住。眼睛一直在往旁边瞟，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有用啊。 果不其然，那小女孩儿抬手蒙住了眼睛。 程旻赶紧松开俞方旭的唇瓣，用手抚背帮他顺气，俞方旭摆摆手，低吼：“赶紧走！” 程旻回过神来，架着俞方旭就往下跑，而与此同时，那三具倒挂在空中的尸体也朝他们扑了过来，浓烈的尸臭味一拥而上。 俞方旭呼吸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反手将程旻一推，自己也借力往一旁狂退，那尸体不懂变通，直接撞到了墙壁上，砸出三个凹坑。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随之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石穗子从楼梯口蹿了上来，双手抱着脑袋尖叫着。俞方旭刚刚退到的地方，恰好是塔楼的楼梯口，而他还没从窒息的后遗症之中缓解过来，躲闪不及之下，石穗子直接扑到了他的胸口。这一下，把俞方旭撞了个胸闷气短，眼前就是一片昏黑。 而俞方旭背后的窗外，陡然间亮起了一个人型的火球，火光照耀之下，地板上映出了他楼里众人的身影。而石穗子整个人都窝在俞方旭的怀里，她的影子，被俞方旭的影子给完完全全地覆盖住了。 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也从黑暗里钻了出来，脑袋上带着一抹红。那颜色就好像一条布满尖刺的荆棘，在程旻的柔软的心脏上打了个结，抓着两端用力一扯。荆棘染上了殷红，心亦是破碎。 “旭！” 小女孩儿脸上露出一个狰狞到了极点的笑容，抬脚，用力地踩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感觉我写的不够吓人……怕大家看的不刺激…… ☆、鬼婴古堡（28） “小旻！” 林丽儿刚刚发现那些小女孩儿有些不对后，立刻就告知了秦瑶。秦瑶跑到三楼，就见通往塔楼的黑雾已经散去，他也管不得到底有多危险，和张子邙直接就冲上来了。 而他们看到的景象…… 石穗子满脸惊恐地躲在俞方旭怀里，而俞方旭则是震惊地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程旻，三人面前不远处，一个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表情惊悚，眼神疯狂，她的一只脚踩着地面上的影子，是程旻的身形。 “咯咯咯……”小女孩儿怨毒地盯着程旻几人，发出几声阴冷的怪笑，不远处戴着紫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也跑了过来，拉住了自己好姐妹的手，满脸嘲讽，“这下，看你怎么死……” 话音刚落，两个小女孩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 “小旻！”俞方旭把石穗子一推，转身抱住程旻，“你……你疯了！” 秦瑶赶紧伸手一接，石穗子才没有被推到地上去。 程旻面如死灰，表情僵硬，双唇都变成了灰白色，他眼珠晃动了两下，缓缓看向石穗子：“为什么？” 秦瑶眨眨眼，还没出言询问就被张子邙拉到了一边。 石穗子静静地站着，低着脑袋，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呵呵呵地冷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充满了狠毒怨念，狠狠地投向张子邙。 “他让我师父思念成疾，无后而终。我师父是多善良的一个人啊，那哪点配不上你张子邙，你又有哪里好，让她临死前还对你念念不忘！”石穗子疯狂地咆哮起来，整个人犹如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时而哭时而笑，“她告诉我，你可以相信，我一开始是信的，可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让我怎么敢去相信你？” “疯了。”秦瑶摇摇头。 石穗子冷冷一笑，看向程旻：“程会长，请你记住，你的死，是张子邙一手造成的！”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也急速膨胀起来，张子邙一惊，大喝道：“俞兄，赶紧下楼！” 石穗子为了害死他们，竟然把自己献祭给了那个小女孩儿！ “小旻，你又没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俞方旭打横抱着程旻，疯狂地往楼下冲去，不停地和他说话，就怕程旻被影子鬼吓到，程旻向来最怕这些东西，他比谁都清楚。 程旻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垂着，眼睛盯着地板上晃动的影子，一言不发。 “混蛋！”俞方旭恨不得把这古堡里的灯火都浇了砸了，好像只要那样做了，影子鬼就不会再伤害程旻了。 钱安元刚刚放心不下，便追了上来，恰好遇到下楼的众人，秦瑶把事情简单地讲了，让他去通知罗象和林丽儿，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钱安元看着程旻怔愣的模样和垂落的手臂，心里也是一惊，赶紧就跑下一楼去找人了。 俞方旭把人放到床上，抬手搓他的脸，几乎是用央求的声音和程旻道，“你看着我，别看影子，看着我。” 或许是俞方旭的话被听到了，程旻缓缓地转动脑袋，看着俞方旭，艰涩地笑笑，抬起一只手摸他的脸：“别担心。” “小旻，你抱抱我好不好？”俞方旭抓着程旻的手，有些痴痴傻傻地把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按，他家小媳妇儿不是最喜欢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吗？ 秦瑶看着不忍，把头埋在张子邙的肩膀上，泪水濡湿了大片衣衫。 张子邙吁了一口气，摸摸他的脑袋，神色间满是痛苦。 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罗象粗暴地把门踹开，大声道：“妈的，咱跟他们拼了！那沙漏还剩最后一点点，咱们用全力拖延一下时间，就不怕耗不死他们！” 俞方旭转过头，刷的一下从床边站起来，看着罗象：“你说真的？” “真的！”罗象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旁边林丽儿也道，“现在沙子的流速很快，最迟今天午夜，我们就能拿到沙漏里的碎片！” 猎物被玩弄的越惨，那些孩子们就越愉悦，沙漏的流速就越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律。 可俞方旭宁可那沙漏永远停止流动，都不要程旻变成现在这样的状况。 “小旭，别担心，能撑到那个时候的。”秦瑶拍了拍俞方旭的肩膀，但没有得到回答。 俞方旭苦涩地点了点头，抱着程旻没出声。 临近午夜，房间里。 秦瑶，张子邙守在窗户旁，防止窗帘突然打开导致窗外的光照进来。罗象和林丽儿顶着房间门，钱安元守着厕所门，俞方旭坐在床头，守在程旻身边。 房间里没有一丝亮光，外面的海风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此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俞方旭搂着程旻，和他贴着脑袋。刚开始看到程旻扑过来替自己挡着的时候，他胸膛里的那颗心几乎就要停了。那种心痛的感觉，即使是在那个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儿用诡异能力几乎把他活活掐死的时候都没有过。 可程旻冲过来的那一刻，俞方旭的心里真的无比绝望。 不过，他的心现在又稍稍跳跃起来了。只要时间一到，自己就能带着程旻脱身出去，那时候便可以不再受碎片的制约，毕竟这什么影子鬼总不能追到碎片外头去吧？ 他抓着程旻还有知觉的那一只手，两人十指交扣，俞方旭小声地在程旻耳边重复着“别怕”。 程旻没有回答，但他握着俞方旭的手是温热的，也是有力的，这让俞方旭悬起来的心又落下三分。 “什么声音？”罗象突然小声地喝了一句。 众人屏息凝神，就听天花板处传来了闷闷的撞击声，咚咚咚的，一点规律都没有，好像是有人在用什么钝器敲地板。 那声音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声响越来越大，约莫撞击了几十下后，伴随着轰一声巨响，天花板破了！ 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从天花板上的破洞里挤了出来，是唐泉！他的嘴咧的老大，牙齿都撞碎了，头骨上满是裂纹，不断地往外滴着血浆。 “卧槽！老匹夫阴魂不散啊！”罗象破口大骂。 “咯咯咯……”唐泉诡异地笑了几声，突然间，他的脑袋开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他的发丝间开始出现了火星。 “接水灭火！”张子邙对着卫生间门口的钱安元爆喝一声。 钱安元回过神来，连忙冲进卫生间里找盆接水，可火星蔓延的速度太快了，不一会儿，唐泉的整颗脑袋就剧烈地燃烧起来，明晃晃的犹如一颗白炽灯泡，挂在房间中央。 他这一把火，几乎烧光了俞方旭所有的希望。 在程旻的眼里，墙壁上的自己正被一只长脖子的巨兽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巨兽脖子奇长，口器巨大，嘴里布满了细碎的牙齿。他到现在终于知道，唐泉和小斌看到的那个影子鬼究竟是什么了！ 而伴随着唐泉的燃烧，房间的角落里，橙色蝴蝶结和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又一次出现，她们手牵着手，玩味地看着程旻。 “哎呀，妹妹，你说他好不好吃呢？”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儿看着程旻垂下的那只手臂，咯咯一笑，问身边的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道。她虽然在说话，眼睛却盯着程旻身边坐着的俞方旭，看着他面色疯狂的样子，小女孩儿心里爽快不已，当初被羞辱之仇终于在今天报了！ 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捂着嘴轻轻一笑，这笑容和以往不同，众人都知道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可开心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们心中充满了痛苦。这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俞方旭听着她们的交谈，彻底失去了理智，就要冲过去和她们以命抵命。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连拼一把的勇气都没有，程旻必死无疑。 可他才冲出去两步，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小旻？”俞方旭回过头，眼神里溢满了疯狂，“你别阻止我！” 程旻抓着他，把人扯回了自己身边，一条腿撩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墙壁上，那巨兽正张着嘴打量自己的影子，似乎在纠结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那影子鬼，是你养的宠物？”程旻看着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淡淡地问了一句。 小女孩儿不明白他问来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想了想，她又笑道：“你要是求我，我说不定会让它一口吞了你，你还没那么痛苦，怎么样，划算吧？” 程旻抬手挡住俞方旭，给了他一个眼神。 就是这一个眼神，让精神紧绷的俞方旭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咽了咽嗓子，站在程旻身后，死死盯着那两个有着天使面孔的恶魔不放。 橙色蝴蝶结小女孩儿见俞方旭冷静下来了，心里略微不快，皱起眉头对程旻道：“赶紧跪下来求我们，不然……我们会让它一点一点地把你肢解掉！” 众人都听到俞方旭咯吱咯吱的咬牙声了，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刚刚那般，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 莫非，程旻已经有主意了？ 程旻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道：“嗯……如果我必死无疑，倒是可以求你给我个痛快，不过……你们不能杀我。” 两个小女孩一愣，蓝色小女孩儿率先道：“你什么意思？” “罗大哥，到午夜了吗？”程旻转头，朗声问罗象。 罗象低头看了看表，答道：“还有一分钟。”他开门朝走廊上看了一眼，转身惊喜地道：“沙漏不见了，碎片快出来了！” “一分钟，够了。”程旻满意地点点头。那两个小女孩儿看着他的表情，莫名地有些心慌，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充满了恨意。 “玩游戏就要遵守规则，这是良好的品质，也是你妈妈和老师我要求的，你们必须遵守。”程旻缓缓上前，站定在蓝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儿面前，看着她小小的影子，嘲讽一笑，抬脚踩了下去。 小女孩儿看着他，眉心拧了个疙瘩，不明白程旻在做什么。 “你不能杀我，是因为今天下午的时候，你犯规了。” “你胡说！”蓝色蝴蝶结小女孩儿大声反驳，“我制定的规则，我怎么……” 说着，她睁大眼睛，似乎想起来些什么。 “想起来了吧？呵呵……你所有的计谋都安排的完美，只是到最后百密一疏，漏了一句话。”程旻说着，缓缓抬起了他那只本应该没有知觉的手，两只手掌心对掌心，清脆地拍了三下。 “我踩到你的影子了，游戏，结束。” ☆、鬼婴古堡（完） 午夜，众人从程旻的房间里夺门而出，朝那走廊的尽头跑去。原本木桌上的那个沙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块幽黑色的碎片静静悬浮在空中。 平日里短短的一节走廊，此刻却显得格外漫长。 “你这家伙……”俞方旭被程旻拉着手腕，他都不知道程旻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办法，自己还担心了那么久，心都要疼死了。 程旻贴近了一点，眨眨眼道：“我也是不得已嘛，那两个小女孩儿明显是冲着折磨我们来的，要装的像一点就只能委屈你了。” 俞方旭无力地叹了口气。 “快点儿！”秦瑶回头催促了一声。他们才刚一出门，房间里就明显地流出来一股怨恨之气，浓烈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程旻两人心中一凛，连忙收起了笑闹的心思，加快速度往走廊的尽头跑去。 “你们别想走！” 走廊的天花板突然震动起来，大片大片的尘土伴随着砖块脱落下来，肠穿肚烂的石穗子面目狰狞地从楼上扑了下来，朝着秦瑶和张子邙的方向冲了过去。 张子邙搂着秦瑶潇洒地一转身，躲过了石穗子的橫扑，两人定睛一看，忍不住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的石穗子样貌乖乖的，扎两条小辫儿，有种邻家小妹妹不谙世事的感觉。可现在她半边脸都被尸虫给蛀烂了，五官都认不清，只剩下一只血红的眼睛诡异的转着，盯着秦瑶和张子邙，好像要从他们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与此同时，走廊的窗台上，墙角处，墙壁的灯盏后，天花板的破洞上，纷纷出现了许多的小脑袋。 那些原本还算得上可爱的孩子们，此时已经现出了圆形，放眼望去，没有一张脸是完整的。每一个孩子的脸上都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眼睛凹陷，眼仁收缩的极小，变成了一个黑点，看上去恐怖万分。 他们咧着嘴笑，迅速地朝众人爬了过来，四面八方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 罗象一脚踢飞了那个蓝色衣服的小男孩儿，脚背碰到那小男孩儿的时候，一股寒意顺着腿就上来了，他抬手打了自己的小腿两巴掌，火辣辣的疼痛驱散了些许寒意，他反手一推跑在最前面的钱安元，骂道：“你他娘的别发呆，把碎片拿过来！” 钱安元被他推得趔趄了一下，立刻就清醒了，急忙朝碎片跑去。他跑到桌前，抱起那轻若无物的黑色菱形物，碎片就好像一块柔软的黑纱，在他手上波动流转。 “拿到了！”钱安元内心一喜，转头朝众人大喊了一声。 可这一转头，差点把他活活给吓死。 城堡的女主人正幽幽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往日那种充满艺术性的笑容，她开口，说道：“钱老师，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女主人的脸依旧那么美艳，妆容华丽，发髻高盘，既没有皮肤腐烂的迹象，也没有五官扭曲的畸形，但是……也只有一颗头。 女主人的身体不见了，只剩下脖子和脑袋，脖子下面，碗口大的断裂处不断地在淌着鲜血，一滩一滩地在地面上砸出血红的翻花。 众人艰难地抵挡着那些鬼婴的进攻，他们就好像根本体会不到痛觉似的，不论被众人踹的多远，都只是甩甩脑袋后继续往这边爬。反观程旻等人，身上倒是在反复的接触之中觉得越来越冷，古堡的走廊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冰库似的，连墙壁都在泛着凉气。 罗象抬手把林丽儿揽进怀里，抱着她在地上一滚，躲过了从天花板上砸下来的一个孩子，他转头咆哮道：“你小子快点啊，发什么愣呢！” 不过吼完他就知道情况不对了，女主人的头颅悬浮在空中，头发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但仔细一看，罗象顿时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那头发的缝隙里，爬满了大大小小的尸虫。 “钱老师，怎么不理我呀？”女主人娇滴滴地笑了笑。 钱安元听她的声音听得骨头都发冷，余光看到罗象正给他打手势，同时悄悄地朝那女主人的头走了过去。 他鼓起勇气，开口拖延时间道：“夫人，您……妆很漂亮。” 女主人闻言，抿着嘴笑起来：“哦呵呵，是吗，我也觉得，钱老师真是懂欣赏。” 她话音刚落，罗象刚好走到她后面，飞起一脚踢在了女主人的头颅上。 那头颅怪叫一声，被踢得飞向一旁，撞在了墙壁上，往下掉去。 而那些孩子们似乎被这声大叫刺激到了，瞬间变得疯狂起来，越过众人朝钱安元冲去。 “过来啊！”罗象大吼道。 钱安元看着铺天盖地朝自己爬来的鬼婴们，慌了神，竟然萌生了退意。如果自己跑过去和程旻他们会合，说不定在路上就被那些小孩儿给撕碎了，但如果现在就脱离碎片的话…… 钱安元心里冒出一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他狠狠一咬牙，将碎片放在面前，大喊道：“你们自己过来吧，我先走了！对不起！” 说罢，他用力一跳，跃进了碎片里。 罗象骂了一句很粗的脏话，扯着林丽儿就朝碎片冲了过去。 只是跑了两步，他就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些。 钱安元跳入碎片中后，并没有消失，而是从碎片的另一面直接穿了出来。但穿出来的，也不知道那该不该叫做钱安元。 他的血肉被剥干净了。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钱安元以活人的形态进去，却以骷髅的形态出来。 那碎片就好像绞肉机一般，直接把他生吞活剥成了一副骨架。 “咯咯咯咯……”女主人的头颅缓缓地飘了起来，她盯着俞方旭的方向，幽幽地开口，“俞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在这儿的三年时光，你就这么忘了？” 程旻一愣，俞方旭也是一愣。 秦瑶和张子邙对视一眼，满脸的震惊。 罗象和林丽儿则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难道俞方旭曾经来过这里？ “你说清楚。”程旻上前一步，质问那女主人，“什么叫三年时光？” 女主人阴阴一笑，眼睛盯着俞方旭的双眼，道：“那画里的场景……你就这么忘了？真是无情啊……” 随着话音落下，女主人的双眼转瞬间变成了银白色，走廊铺着的地毯动了起来，就好像海浪似的鼓动，摇摇晃晃的让人根本站不稳。无数的白色丝带从地毯下涌出，朝众人袭来。 “小心！”程旻带着俞方旭躲开一条丝带的袭击，见他好像丢了魂似的，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好让俞方旭清醒过来。 俞方旭的眼神直勾勾的，好像在盯着虚空里的什么东西，程旻看的心里着急。这丝带不是那个小女孩儿弄来的，是女主人，原来的那个办法自然失效了。 “小旻……”俞方旭缓缓抬头，看着程旻，眼里有浓浓的不舍。 “干什么！你别发呆啊！”程旻向后一猫腰，躲过了一条丝带，而旁边的罗象早就挂了彩，丝带看似柔软轻薄，但割在脸上一拉一个口子，罗象脸上已经好几道了，但还是竭尽全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女友。 钱安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臂上一条长长的伤口向外沁着血，众人之中没那么狼狈的就是张子邙和秦瑶了。 “小旻，怎么办？！”秦瑶见张子邙背后白影一闪，急忙伸手过去。张子邙见他的动作，心知身后有异，抓着秦瑶的手借了一下力，身子一闪，堪堪躲过那条丝带的突袭，但衣袖还是被切开了一个豁口。 程旻想着要不先躲起来，可手却被俞方旭抓住了。 “小旻，你听我说。”俞方旭的声音很低，也很沉重，好像病了似的，程旻听得有些不舒服，皱眉看着他。 俞方旭看着程旻的表情，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以后……我不在了，你要记得多揉一下这里，别老皱着眉头，会变丑的。” 程旻一怔，觉得他的话说的哪里有些不对，大声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什么叫以后不在了？他又想干什么！ 正在这时，程旻看到俞方旭背后不远处，一条白色的丝带跟蝮蛇似的盘起了一截，直接对准俞方旭的后背刺来。 程旻抓着一无所知的俞方旭就想躲，可俞方旭却突然抬手一推他的肩膀。 程旻傻了，俞方旭用的力气很大，他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被推了个趔趄，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秒钟，那丝带已经穿过了俞方旭的后背，带着鲜艳的红色从前胸刺了出来。 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身，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俞方旭的血喷到漆黑的碎片之上，鲜红的血珠变成了银色，迅速地在碎片上蔓延开来。 “小旻……走了。”秦瑶带着哭腔，把傻愣愣的程旻往走廊另一侧拖。 程旻傻乎乎地盯着前方，心里居然什么也没有，也没有感觉到痛。 因为怕他承受不了，所以那颗心不敢痛。 俞方旭就好像架子上的一块肉似的，那些白色丝带犹如疯狂的猛兽，铺天盖地地往他身上涌去，一根又一根，本就气息奄奄的人伤了一处又一处。 被碎片的白光包裹之前，俞方旭的脸上，还带着那程旻最熟悉，最温柔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更两章然后暴力完结～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mua！ 新文求个预收，文案如下，已经存稿20万了～ 《我拿药锅横扫娱乐圈》 —————— 本书又名《雄孔雀总裁拔毛记》《不靠谱月老害死人》《我会扎针但我不是容嬷嬷》《药罐子升职记（别名 臭药罐子到宝贝药罐子的故事）》　　 一（Liang）句话文案： 霸总千篇一律，沙雕各有千秋， 总裁恒久远，二货永流传…… ————正经(?)文案———— 认识药忘忧之前，轩明城一直以为自己的床塌永无第二人酣睡。 可认识药忘忧不到一个星期，高傲的和雄孔雀一般的总裁大人就亲自动手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块布都扒干净了。 并且还乐在其中…… 当天晚上，耳朵受难者——无辜的邻居表示，隔壁那间别墅里住着的高大帅气多金男嗷嗷叫了一晚，那声音听得真是吓人，可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一脸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始作俑者药忘忧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别墅自带的巨大花园里，看着面前咕噜咕噜冒热气的药锅，嘀咕：什么总裁，也没多厉害啊，一点都不受力…… ————不正经文案———— 月老和水德星君打赌自己拉一对成一对，可他的红线，居然牵了两个男的？！ …… 从来不近男色和女色的天兴娱乐总裁轩明城，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便宜他们。” 但是最近，天兴的员工们纷纷发现自家总裁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公司里新来了的漂亮小鲜肉，和总裁出双入对，更重要的是，总裁平日里喷的香水居然换成了小鲜肉的同款木香！ 最恐怖的是，有人听到，他们家又高又壮又A到信息素爆炸的总裁居然在吃饭的时候对细胳膊细腿儿的小鲜肉撒娇：“宝贝儿，吃完饭我想要……”? ———— 自恋沙雕总裁攻x佛系治愈神医受 古穿今，娱乐圈 【高亮】 （1）作者没研究过娱乐圈，看文快乐就好，bug轻拍 （2）欢乐不虐，适合闲暇时间缓解疲惫~ （3）攻内心戏居多，脑回路不正常，可能引起奇怪的反应，请勿大庭广众之下阅读以免引来旁观者（？） ☆、再相见 程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没有自己，只有俞方旭。 那家伙穿的衣服，是三年前的款式，是他接任务之前，自己和他去买的。 “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 程旻记得俞方旭开玩笑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气得把他扒光了，宣布他从此以后就是个单身汉，让他收拾东西滚蛋。 俞方旭带着科技精良的装备，领着一队人马到了一个未知的位面。这次的任务自己没有参加，因为当时自己生病了。 而从此之后，俞方旭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程旻一等，就是三年。 在那个梦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别说帮忙了，连动都是不能动一下的。 俞方旭和那队人马伪装成参加宴会的贵族，混入了古堡。这古堡里住着一个逃窜的时空罪犯，是个精于巫蛊之术的女人，她把巫蛊和科技结合起来，却没有用来做好事，而是穿越到落后的位面，为祸一方，当自己的土霸王。 时监局已经通缉她很久了，但这女人狡猾，每次时行者快要抓捕到她，最后却都被她成功逃了。 程旻是上帝视角，他看到的永远比当事人要多。 当他知道那女主人早就掌控了一切的时候，他想告诉俞方旭，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当他看到女主人给俞方旭的食物里放了会让人失忆的药物时，程旻想抢过来，但身体一点都不能动。 同样的，当多如牛芒的碎片刺进俞方旭的身体里时，程旻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看着俞方旭被女主人囚·禁起来，百般折磨。 直到时监局派人来救，这个位面已经过去了三年。 “你扔下我三年，就是去过这样的逍遥日子了……”程旻声音颤抖，牙齿紧咬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当初自己见面的时候，还给了他一鞭子…… 由于伤的太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俞方旭在医院里住了很久。而女主人给他食物里下的药，让俞方旭彻底忘记了在古堡里的那一段记忆。 他只知道，自己离开了程旻三年。 …… “小旻他没事吧？”程旻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到秦瑶小声地问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语调里充满了着急。 那医生摇摇头，道：“他的身体没有什么事，但是精神创伤……哎。” 随之而来的，是秦瑶长久的沉默。 医生也叹了口气，嘱咐他们要照顾好病人后，便转身出去了。 程旻坐了起来。 “小旻。”秦瑶急忙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好让程旻靠的舒服一些，他静静地坐在病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程旻，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程旻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让他原本结实的身材显得有些消瘦，秦瑶看着心里一揪，想让程旻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但又怕他没胃口…… “小旻……” “葬礼就拜托你们了。” “什么？”秦瑶一愣。 程旻缓缓抬起头，看向一旁垂眸不语的张子邙，重复了一遍：“葬礼，就拜托你们了，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张子邙点了点头，没说话。 程旻闭上眼睛，朝秦瑶勾了勾嘴角，虽然是在笑，可他的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反而是空洞的。 “我有点饿，瑶子你帮我弄点吃的来吧。” 秦瑶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叫来护士看着程旻，别让他做什么傻事后，就和张子邙一起出去了。 “小旻他……怎么了？”秦瑶眨眨眼，既没有哭也没有疯，反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张子邙轻轻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 接下来的两天，程旻把俞方旭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 清点过后，他才发现俞方旭的东西居然这么少。 几套常服，一套制服。 “你这家伙……什么都用我的。”程旻看着那小小的方盒子，淡淡一笑，“你倒是回来啊，我又不收你钱，让你占点便宜算什么啊，你不是老说，我是你小媳妇儿吗……” 程旻越说眼睛越酸，到最后泪水止不住地往下砸，牛皮纸的盒子面，被带着盐分的泪打出好几片水迹来。 程旻哭了一会儿，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那一对胸针。 一枚是秋天的枫叶，一枚初升的太阳。 秋为旻天，旭为朝阳。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程旻把胸针收进了锦盒里，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转头，看向窗外近西的残破斜阳，苦涩地笑了笑。 “我终究……还是把你弄丢了。” …… 葬礼除了程旻之外，就只有秦瑶和张子邙到了场，其他的人则都留在了阴阳鱼，这是程旻特意和秦瑶嘱咐的。罗象和林丽儿本来说也要来，但被程旻婉拒了。 或许有些自私，但是在最后一刻，我希望你的身边只有我。 公墓里的环境有些阴冷，加上太阳就要落山，秦瑶看着只穿了一件薄衫的程旻，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着凉。 张子邙却说，由他去吧。 心已经够冷了，寒风再怎么吹，也是暖的。 葬礼很安静，没有哭声，也没有什么唢呐齐鸣，白绸高挂。 棺材静静地放置在摆满白花的石台上，程旻站在不远处，回忆着他们的过往。 那家伙带着点流里流气的笑容，那家伙玩世不恭的混账话，那家伙做错事厚着脸皮挂在自己身上耍赖…… 程旻曾经笑着骂过他：“你怎么这么吵啊，一天天唧唧歪歪的。” 但现在，他只希望俞方旭能多吵吵两句。 棺材是特制的，不论多久尸身都不会腐烂，程旻垂下眸子，心说再看他一眼吧…… 他走上前，抬手轻轻摸了摸那玻璃棺盖，低头望去，却傻眼了。 秦瑶正看着程旻呢，见他突然转过头，表情怪异地四处张望，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急忙上前道：“怎么了？” “呃……”程旻张口结舌，伸手指了指棺材板，不知道怎么说。 秦瑶和张子邙对视一眼，几步迈了上去，低头一看，也是瞪大眼睛。 棺材里的人，不见了！ “小旻。”秦瑶眨眨眼，眼底流露出惊喜来，莫非…… 程旻抬手打断他的话，低下头，有些落寞地道：“不可能的，别乱想，人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与其从希望的高塔上再掉下来一次，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希望。 “你倒是这么想了，你老公可是伤心了。” 爽朗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秦瑶一愣，不敢置信地和张子邙对视了一眼，而他身边的程旻，则早就冲了过去。 “啧啧啧，这么想我？”俞方旭一搂程旻，拍了拍他的脑袋，“诶，宝贝儿你不厚道啊。” 程旻看着他的笑，这几天来积攒的绝望，难过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他看着俞方旭，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捏了捏。 “嘶……疼，怎么那么大力。”俞方旭笑着躲开了点，他看着程旻眼圈红红的，也有些心疼，和他蹭了蹭鼻子，故作不满地道，“你还哭呢，我都没哭。” “你哭个屁！”程旻横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 “那我当然得哭啊。”俞方旭瞪大眼睛，“你说我好不容易活过来的，结果就发现自家媳妇儿非得认为我死了，那能不委屈吗？” “那我还不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程旻越说，声音越小。 张子邙和秦瑶也觉得惊奇，但不论如何，只要人回来就是好的。 “好久不见。”俞方旭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秦瑶点头啊点头：“是啊，好久不见，这几天我们真是度日如年。你小子也真是，你知道小旻多担心你吗？” 程旻转头，表示拒不承认。 俞方旭嘿嘿笑，抓了抓头：“我也不想的么。” “好了，先回公会吧。”张子邙开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公会里还不知道把吧。” “是，是该让大家知道这事儿。”秦瑶点了点头，道。 俞方旭看着身边抽鼻子的程旻，抬手撞了撞他：“诶，还不高兴啊，来，亲个。” 张子邙摇了摇头，和秦瑶先行一步：“俞兄速战速决啊。” “速不了，男人怎么能快呢……”俞方旭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发现程旻耳朵红的不行，他挑逗的心思又上来了，腻到程旻耳边，吃吃地笑：“宝贝儿，你答应我的事儿没忘吧，今晚……” 程旻想起来了，之前在碎片里答应了俞方旭，回来要……那个的。 “有毛病吧你，前辈们冥冥中都看着呢，也不害臊。”程旻看了眼身后一排一排的石碑，瞪俞方旭一眼。 俞方旭牵起程旻的手，转头道：“前辈们也不想晚辈绝后的哦？” “你还想有后？”程旻一听就炸毛了，这家伙找死！ 俞方旭笑着躲开程旻打来的一拳，手上一用力，把人拉进怀里。 “干嘛？”程旻凶巴巴地看他，两人实在靠的太近，彼此呼息可闻。 “今晚，做吧？”俞方旭描摹着心上人的五官，心说怎么每看一次都会有新的美感呢，真是撩人。 程旻目光游移了好半晌，没答。 “做么……”俞方旭突然撒起娇来，“我都憋了三年了，想你想的紧。” “哪有三年，之前不是才……”程旻说道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 俞方旭望天：“那是在碎片里么，而且还是用手，我想……”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羞愤欲死的程旻抬手捂住了嘴。 “呜呜，呜呜！”俞方旭呜呜几声，程旻知道他就是一直在嚷嚷着要做，心一狠牙一咬，豁出去了。 “做就做么，吵死了！” 俞方旭一愣，随即脸上漾开了笑容，拉着程旻往回走。 “要带那个……”程旻突然道。 俞方旭愣了愣，随即摇头：“不带。” “不行！”程旻坚决地道。 俞方旭见他急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带带带，媳妇儿说了算。” 反正到了最后，程旻也会自己打自己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 会有番外~感谢各位小天使的一路支持~~ 刚开始写文，很多地方也写得不好，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小伙伴支持。最近在不断地学习，买了书，也找了资料，学习怎么编剧，怎么立人物，怎么谈恋爱，希望能够写出更好的作品。 然后，希望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接档的文文（要是能收藏作者就更好了【掩面逃】） 新闻已经存稿20万了～ 《我拿药锅横扫娱乐圈》 —————— 本书又名《雄孔雀总裁拔毛记》《不靠谱月老害死人》《我会扎针但我不是容嬷嬷》《药罐子升职记（别名 臭药罐子到宝贝药罐子的故事）》　　 一（Liang）句话文案： 霸总千篇一律，沙雕各有千秋， 总裁恒久远，二货永流传…… ————正经(?)文案———— 认识药忘忧之前，轩明城一直以为自己的床塌永无第二人酣睡。 可认识药忘忧不到一个星期，高傲的和雄孔雀一般的总裁大人就亲自动手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块布都扒干净了。 并且还乐在其中…… 当天晚上，耳朵受难者——无辜的邻居表示，隔壁那间别墅里住着的高大帅气多金男嗷嗷叫了一晚，那声音听得真是吓人，可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一脸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始作俑者药忘忧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别墅自带的巨大花园里，看着面前咕噜咕噜冒热气的药锅，嘀咕：什么总裁，也没多厉害啊，一点都不受力…… ————不正经文案———— 月老和水德星君打赌自己拉一对成一对，可他的红线，居然牵了两个男的？！ …… 从来不近男色和女色的天兴娱乐总裁轩明城，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可能便宜他们。” 但是最近，天兴的员工们纷纷发现自家总裁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公司里新来了的漂亮小鲜肉，和总裁出双入对，更重要的是，总裁平日里喷的香水居然换成了小鲜肉的同款木香！ 最恐怖的是，有人听到，他们家又高又壮又A到信息素爆炸的总裁居然在吃饭的时候对细胳膊细腿儿的小鲜肉撒娇：“宝贝儿，吃完饭我想要……”? ———— 自恋沙雕总裁攻x佛系治愈神医受 古穿今，娱乐圈 【高亮】 （1）作者没研究过娱乐圈，看文快乐就好，bug轻拍 （2）欢乐不虐，适合闲暇时间缓解疲惫~ （3）攻内心戏居多，脑回路不正常，可能引起奇怪的反应，请勿大庭广众之下阅读以免引来旁观者（？） ☆、番外·误会那点小事儿 俞方旭最近这两天很是郁闷，因为他家小媳妇儿又闹脾气了。 起因吧，其实也怪不到俞方旭的身上，这破事儿他也不想么。 自从那次从古堡里回来后，俞方旭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腰酸腿疼，就用盖中盖！” ……不是。 那次的意外，让俞方旭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出现是不是就疼的毛病，是因为之前在他的体内还有残留的位面碎片。 而这也导致了俞方旭每次执行红标任务的时候，其他性质类似的位面碎片受到他体内碎片的吸引，主动选中他。 所谓的性质类似，就是闹鬼的意思。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喜欢捉弄人，每次选中他的时候，程旻都会被一同带上。 而自从他们那次任务回来之后，他们再也没遇上过那种诡异的位面。后来即使是被其他的碎片选中了，任务也并不算特别难。 他们还遇上过一个“是男人就下一百层”的世界…… 然后前天晚上从一个将娱乐圈狗血爱情故事的碎片里脱离出来后，发现了事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的程旻就不理他了。 是自己拖累了他啊，让程旻白白被鬼吓了那么多回。 可怜的俞方旭这两天都是睡在沙发上的，每次他半夜想要爬到床上，程旻就一定会立刻醒来凶神恶煞地把他踹下去。 俞方旭叹了口气，看看时间，该吃午饭了啊。 要不一会儿跟小旻道个歉，耍个赖，撒个娇好了。俞方旭这般想着，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程旻向来嘴硬心软，自己缠他一会儿，他基本也就不生气了。 他这两天憋得好苦啊，只能看，不能摸，更别说吃进嘴里了。 打定主意后，俞方旭从高脚桌上跳了下来，晃晃悠悠地去找程旻吃饭了。 房间里，程旻正俯趴在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他感受了一下，觉得也不是很饿，干脆就别出去吃饭了。 程旻搓了搓自己热乎乎的两只耳朵，脑袋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俞方旭那张笑吟吟的脸，顿时觉得更加羞耻，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俞方旭拽回房间里打一顿。 “死流氓！” 程旻扯过一张薄毯盖住了自己的屁股，脑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赶都赶不走，尤其是那天晚上…… 前段时间，他和俞方旭又被碎片给选中了，本以为这次还要遇到鬼，程旻都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了，还特意去搜了些乱七八糟的道术法术的资料，就是怕再出什么意外。 结果一进去，居然是个娱乐圈的世界。 不过程旻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娱乐圈也可以闹鬼啊，比如说有人自杀，然后怨念不散之类的…… 但是在那个世界里过了近一个月，什么意外都没有，直到最后连碎片本体都找到了，都没有发生任何违背常理的事情，他们全程做的，也就是娱乐圈常做的事情而已。 在那个世界里，程旻是一个刚火起来的小鲜肉，而俞方旭则是他的经纪人。 不得不说俞方旭这人是真的灵活，经纪人的工作本身就很复杂，涉及明星的公关，行程，人设规划，未来发展等等，但俞方旭用一个晚上轻轻松松地就上手了。 找到碎片后，程旻就说想要走了，毕竟明星虽然光环加身，但生活其实也很拘束。 在酒店里住，都要防止有摄像头，担心有人突然从房门底下的缝隙里塞东西进来，时时都有可能被人偷拍。 而出门的时候，更加是摄像头闪光灯一路不停，即使心情不好，也必须维持着笑容给粉丝们看，否则就会被拿出去大做文章。 可俞方旭没答应，他说走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程旻问他，他也不肯说，但是却通知了团队取消之后的所有通告，连夜包了飞机和程旻回到了那个碎片位面里的家。 毕竟是明星的房子，监控还是有的。 而俞方旭在看到监控的第一天，心里就已经痒痒了，可无奈，任务重要，他怕程旻累了之后会影响通告安排，所以只能够憋着。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碎片，那么也该到他收点利息的时候了。 于是那天晚上，程旻被俞方旭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俞方旭才放过了泪眼汪汪，手脚脱力的程旻。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俞方旭的疯劲儿和流氓性子程旻是知道的，但俞方旭千不该万不该…… 当天晚上，俞方旭把监控的画面实时投影到家里所有能够投影的地方，然后抓着程旻好好地把人吃干抹净了一顿，程旻一边被他弄得腰酸腿软，一边还得被俞方旭强迫看监控上的画面。 摄像头买的是最好的，拍出来的画面清晰的吓人，什么细节都有了。 回来后的这两天，程旻满脑子都是自己那天晚上的模样，他越想越觉得羞耻，越羞耻越控制不住要去想它。 如此恶劣循环下来，程旻见到俞方旭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那家伙每次往身边一靠，程旻就觉得腿软。 一来二去，干脆把他踹开算了，自己也有些时间冷静一下。 程旻不是没想过和俞方旭说，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难不成和他说“我被你·操·怕了”这种话吗？ 那估计俞方旭会更疯吧，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在和他玩欲拒还迎的小情·趣。毕竟这家伙的脑回路向来有点非人类。 正想着，房间的门打开了，程旻立刻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假装睡着了。 俞方旭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悄无声息地蹲到了程旻的身旁，看着程旻微微泛着粉色的小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程旻没反应，但耳朵明显更红了。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俞方旭勾唇一笑，居然没有赶走自己啊，看来是消气儿了。他眼睛转了转，叹了口气，幽幽道：“哎，睡着了就好。” 程旻听他语气不对，不动声色，竖着耳朵听。难不成这家伙还瞒着自己什么事儿吗，怎么好像心里有些不痛快似的。 俞方旭瞟了依旧一动不动的程旻一眼，将笑意压下去，坐在床边搓了搓脸，道：“小旻，你别怪我，我也不想拖累你的。” 拖累？程旻一愣，这家伙拖累自己什么了？他仔细回忆着俞方旭最近做的事儿，没啥啊，不是发·情就是发傻，一如既往啊！ “我知道自己是个灾星，要不是我，你就不用被拖累，白白被鬼吓了这么多回。”俞方旭顿了顿，又深情款款地开口，道，“小旻，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男人好听的声音在耳边缭绕着，话又说的那么深情，程旻听得心都软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有一点害羞，俞方旭就能够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还弄得那么卑微…… 自己这个男朋友，做的好像很恶劣啊。一直顾着自己觉得羞耻，却忽略了俞方旭的想法，但其实自己的事情也没多严重，反正一对小情侣，只要不伤风败俗，就算玩的花活儿多些，好像也没什么……程旻有些沮丧地想着，就缓缓转过头，幽幽地看着俞方旭。 俞方旭立马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捂着嘴看他，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旻，你醒啦？” 看他这个样子，程旻心里更加愧疚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嗫嚅：“醒了……” 这小猫叫似的声音，听得俞方旭心里那个荡漾啊，恨不得立刻就把程旻从头到脚再吃一遍，但他必须先忍着。 “那，那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俞方旭见程旻眼里有愧，装的更加起劲了，一只手抓着床单的一角，可怜巴巴地看着程旻，好像一只求主人不要丢掉他的大狗似的。 程旻往天扶额，自己这个男朋友究竟有多不合格啊，他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贴心些，好好照顾俞方旭的情绪。 俞方旭本以为能够趁机占点便宜，可程旻却还是躲过了他搂上去的手。 见俞方旭眉毛耷拉下来，程旻心里更加发慌，加快步子逃也似地出了门。 俞方旭看着门板，挑挑眉，回想刚刚程旻的表情，似乎不像是生气过后又消气，反而有点像……心里有鬼？ “嗯……”俞方旭点点头，微微眯起眼睛，这事儿还真是有些耐人寻味了啊。 吃完饭后，程旻又消失不见了，俞方旭坐在公会的休息室里，翘着二郎腿思考程旻刚刚出门前的那些举止，越想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他正发着呆，身边却突然坐下了一个人，俞方旭抬头一看，张子邙来了，手里端着杯热茶，表情有些怨念。 张子邙居然会有这么明显的表情，这倒是新鲜！ 俞方旭和他攀谈了一会儿，就听张子邙说程旻刚刚去找秦瑶了，两人似乎还在秘密商谈什么事儿，秦瑶不让听，把张子邙给赶了出来。 张子邙无处可去，就只能来这儿了。 阴阳鱼的成员们平日没任务的时候，都会来这个休息室里打打游戏，聊聊八卦什么的。 休息室很大，有吧台，有秋千椅，豆袋椅，还养了猫猫狗狗给时行者们吸。而当初设计的时候，设计师专门隔了一个小间出来，给秦瑶他们这样级别的成员用的。 现在在用的，也就是程旻他们四人而已。 毕竟只是用屏风间出来的，隔音不是很好，但空间宽敞很多，布置的也赏心悦目，还挺舒服的。 而此时，屏风外有几个女生正叽叽喳喳地聊着八卦，俞方旭和张子邙本来是不可能去听别人墙角的，只不过他俩喝着茶的时候，某一句话呲溜一下就钻进了两人的耳朵眼儿里。 “你说秦会长和程哥是直男多好，也照顾照顾我们这些单身的小姐妹么。哎，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还要分一半给其他的好男人。” 俞方旭和张子邙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听着。 “诶我跟你们说啊。”一个女孩儿神神秘秘地道，“前两天我走在路上，和程哥撞见了，然后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你们猜怎么着？程哥他脸红了！” “啊？真哒？！” “可能吗你，你可别乱讲啊，一会儿旭哥跟你拼命。” “我哪能乱说啊，我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程哥他自己也在看我，我和他对上眼的时候，程哥的目光立马就躲开了，耳朵那个红！啊！可爱死了。” 张子邙吹了吹杯子里的茶，轻抿一口，余光一扫，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就见俞方旭的脸黑的不行。 俞方旭自然是不会去信那女孩儿说的，但还是会吃醋啊，他家小旻耳朵红红想要逃避的模样，怎么能给别人看到！ 而此时，外头的话题又变了，还是刚刚那个女生。 “而且我觉得，秦会长也对我有意思。” 张子邙手一顿，眉毛轻轻一挑，哦？ 俞方旭瞟了张子邙一眼，难兄难弟啊。张子邙刚才那个表情他可看了个清楚，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可不得报复回来么。 张子邙的脸色顿时变得比俞方旭更黑。 不过两人都是不会乱怀疑自家媳妇儿的类型，因此依旧没出声，打算听听事情是怎么发展的。 “你吹牛吧你，真把自己当明星了。”另一个女生道。 “我没骗你。”一开始那个女生道，“我那天来这儿，就见到秦哥在吃布丁，拿着个小勺子挖呀挖的，小仓鼠似的，可爱死了呜呜呜……” 张子邙暗中磨牙，吃布丁就吃布丁，干什么要描述的那么详细啊…… 他有多可爱我还不清楚吗！ “然后呢，我就凑过去和秦哥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他居然主动问我要不要一起吃。” “嚯！你认真的吗？” “牛皮捡大了吹是吧？！” “你们不信就算了……”那女生听伙伴不信，语调也有点不高兴起来。 “那你吃没吃啊？”一个女生问道。 那女生“唔”了一声，道：“当然没啊，我敢吃的话，会长夫人不砍了我？” 会长夫人是谁？张子邙皱着眉头想了想，脸色突然变得奇黑无比，俞方旭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实在是忍无可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茶水喷了一地。 外面的女生似乎也听到了，一阵惊慌的桌椅推动和脚步声过后，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咳咳……”俞方旭轻轻咳嗽了两声，放下茶杯，走到张子邙身边拍了拍他，“走。“ 张子邙抬头看他。 “咱们俩大老爷们，总得讨个说法吧！”俞方旭勾起拇指指了指门外，“走吧！正好他俩在一起，一逮逮俩。” 张子邙抓起身边的长剑，默默起身，周围散发的冷意让俞方旭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不过嘛……程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肯定也是要挖出来的。 阴阳鱼的众人就见到张子邙和俞方旭两个人杀气腾腾地过去，纷纷自觉让开一条道路，同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程旻和秦瑶做什么了？ …… 秦瑶房间门口，张子邙有些呆呆地看着俞方旭。 俞方旭正手脚并用地把自己的脸往门板上贴，眯着一只眼睛，也不知是在看哪儿，他调整好角度后，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看张子邙——干嘛呢？ 张子邙歪头：“你干吗？” 俞方旭赶紧对他嘘了一声，把人拉得离房间远远的，语重心长地和自己这位直肠子好兄弟道：“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你要是直接闯进去问，他们能说真话吗？他们不说真话，你又能怎样，总不能拿着刀架在秦哥脖子上逼他说吧！” 张子邙眼角一挑，有道理。 但是那么猥琐的动作，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于是张子邙摆摆手：你去。 俞方旭想好好说他一句不仗义，可房间里突然传出秦瑶惊讶的一声“啊？！”他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于是立刻趴回了门板上，静静地听着里头的话。 张子邙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侧身倚在门上，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总比什么也不知道要好。 隐隐约约之间，两人就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药”，“吃”，“做太多”，“那啥不行”，都是些让人遐想联翩的词汇。 其实呢，程旻只是把之前碎片里的事儿和秦瑶说了。秦瑶听了也是惊讶异常，就和程旻说俞方旭这样会不会是病啊，要不要看医生，吃点药什么的。毕竟做太多了也不好，身体会虚的，万一年纪大些后不行了怎么办。 而在俞方旭听来，他理解出的意思就是程旻那啥不行，想要吃药助助兴。而秦瑶说吃了药容易做太多，对身体不好。 程旻担心那事儿干嘛…… 张子邙听了，有些玩味地看了眼俞方旭——小心被反攻啊。 俞方旭微微眯起眼睛，继续听。 两人鬼鬼祟祟地潜伏在房门口，张子邙就听秦瑶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了几句话。而听了个四不着六后，张子邙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秦瑶为了安慰程旻，毅然决然地舍弃了自己的男朋友，和程旻说道：“你别看子邙他一连直男相不解风情的模样，其实耍起流氓来估计不比小旭差。” 程旻颇不相信地看着他，骗人的吧。 “真的。”秦瑶摇摇头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脑袋里是怎么想的，有的时候他疯起来我都怕。” 张子邙在外头，就听到几句“直男”，“耍流氓”，“不知道张子邙怎么想”，心里就是一揪。 他做什么了，怕自己知道？ 即使是和秦瑶在一起之后，张子邙也总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听秦瑶说了太多遍喜欢漂亮姐姐。虽然明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担心，万一秦瑶哪天直回去了怎么办？ 现在几句话听了，张子邙立刻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莫非秦瑶请那个女孩儿一起吃布丁是真的？一想到秦瑶拿着个勺子跟一个漂亮女孩儿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一只布丁，张子邙心里就无比的不痛快。 自己还没和他分吃过一只布丁呢！ 门口两人越想越离谱，而房间里的两人浑然不知，几句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自己的男朋友。俞方旭和张子邙本来就想偏了，现在听什么都是偏的了。 最后他俩自己也记不起自己听到哪句话，反正就是爆发了，直接踹门而入。 程旻直接就被俞方旭抗回房间里了，这山贼抢媳妇儿的既视感让他觉得更加羞耻，挣扎着要下来，可俞方旭哪里肯，今天非得好好树树雄风，否则以后怎么做男人？！ 带着点小强迫意味地将程旻吃干抹净后，俞方旭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自己玩的太过火了啊…… “那脸红是怎么回事？”俞方旭将那女孩儿说的话转述了一遍，虎视眈眈地盯着程旻。 “路上有监控……我，看着心虚……” 程旻小声地说了一句后，俞方旭彻底笑开了，他抱着自己羞答答的小媳妇儿，心里那叫一个甜。 “那你直说么。”俞方旭抱着程旻坐在浴缸里，一边给他清洗一边失笑道。 程旻浑身红的和虾子一样，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来气了：“你让我怎么说！”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一说反攻……”程旻抬眼瞧他，俞方旭也不应，就那么和程旻对视着。 “嗯？”程旻意味深长地对他挑挑眉。 俞方旭一笑：“也不是不行。” 这下，倒是程旻意外了。 俞方旭盯着程旻的侧脸，等着他说话。 “算了。”程旻撩了撩水面，往俞方旭怀里窝了窝。 “哦？”俞方旭一笑，“怎么？” “嗯……就是，你挺厉害的，我……还挺舒服的。” 俞方旭闻言，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看着怀里的人，心想……反正还没洗完，一会儿又得脏，不如…… 顷刻间，浴缸里水浪翻腾起来，久久也没有停歇。 而秦瑶那边，其实也是一个误会。 关于吃布丁，倒还确实有那么回事儿，只不过真相和那女生理解的有所区别。 那两天，秦瑶嘴馋吃了很多甜食，张子邙看到了，就规定他一天只能吃一些，否则牙齿该出毛病了。 秦瑶虽然答应了，但嘴馋的毛病始终改不了，出门逛街的时候，恰巧看到商场里有做零食推广的，可以免费品尝布丁，他嘴一馋就上去要了两个，带回阴阳鱼里躲起来吃。 结果才吃了半个，张子邙就发智能链消息说要来找他，秦瑶不敢被张子邙看到，又不想浪费食物，恰巧看到那女孩子路过，就顺口问了一句。 “生气啦？”秦瑶拍拍张子邙的肩膀，笑的有些得意，“啧啧，让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啊。” “什么怎么好？”张子邙搔了搔鼻子，显得有些局促。 “平日里的大冰山，居然是个小家子气还爱吃醋的，反差有点大喔。”秦瑶话刚说完，就被张子邙按在了床上，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张子邙，“你干嘛……” 张子邙一听到那句小家子气，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场景：一堆人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讨论着，说阴阳鱼会长家里的夫人是个爱吃醋的母大虫，一点都不是贤内助…… 会长夫人……张子邙越想越觉得别扭，眯起眼睛，盯着秦瑶，眼神危险地开口道：“吃布丁……” 说罢，他低头，一口咬住秦瑶软乎乎的肚皮。 秦瑶眼睛一瞪，涌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唔！”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火车开起来，污污污污污污 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