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倒斗的时候撩鬼了 作者:釉辞 文案: “人盗墓,盗的是死人的东西,鬼盗墓,盗的是鬼的东西。” “那是什么?” “魂魄。” 谢璟是个无神论者,让他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就是让他变态承认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 某一天,他接待了一名自认能看见鬼的精神病患者后,他就莫名其妙的眼睛开了光,所见之处无一不是鬼。 谢璟:“WC我竟然是个隐藏型精神病者?!” 然后他家里来了个男人,被众鬼唤作九姨太的人!! 谢璟满脸黑线:“女鬼现在都这么刚的吗?” 然后他就被那个叫做九姨太的男人吊在了天空中。 谢璟秒怂:“大哥,我错了……” 之后的之后,谢璟每天都在刷新三观。 第一次去盗墓时 谢璟:“嗯,听起来挺不错的……” 出墓后 谢璟:“妈,我再也不瞎混了,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对不会再当劳什子精神科医生了。” 某一天 沈晟:“那小子去哪儿呢?” 鬼:“听闻您又要下墓,躲在棺材里不肯出来了。” 沈晟:“棺材不透气,他知道吗?” 鬼:“……” 食用指南: 1.不是寻常盗墓,所以内容不按常规走,要考据的,请绕道 2.1v1,双洁,开头可能有点恐怖,但是后面甜甜甜,所以各位别弃,作者正努力让甜快点来到 3.刺激好玩,受总是抱着攻的大腿死活不撒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璟,沈晟 ┃ 配角:众位妖魔鬼怪们 ┃ 其它:盗墓,鬼怪,爽文 ☆、第一章 “降妖除魔,祛病消灾,权威机构,值得信赖,长寿诊所圆您一生平安。” 挂在诊所外面的喇叭不停重复着这么一句话,吸引了不少路人从玻璃窗外望进去,兴趣了然后,又唏嘘一下,再行离开。 这个只有十几平方米的诊所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头往左一直偏着,扯着鼾声,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谢璟身为一个无神论者,却走了神算子的道路,都是因为生活所逼,经过他这几年来不懈的努力,终于与某大牌医院的精神科系签订了合作条约。 他的职责就是让不肯承认自己是精神病者的患者,承认自己的疾病,并且心甘情愿的去医院接受治疗,然后重获新生。 听起来很高大尚其实就是拿着柳条在患者的家里洒水一圈,然后将一张随便画了几根杠的符塞在他的身上,最后说一句:“施主,邪祟已除。” 若患者还是能看见鬼的话就可以趁机让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病人心里也不会太抗拒。 经过这几年的油嘴滑舌,谢璟装神弄鬼的技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简直就是骗子界的战斗机,演艺界的绝世泰斗,唬人唬鬼绝对不在话下。 这时门被一人从外面推开,风铃被风刮得丁零当啷的响。 谢璟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浑身有点毛骨悚然,睁开眼一看,就见一张脸凑在了他的面前,吓得他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男子盯着地上的人悠悠道:“医生,我能看见鬼。” 谢璟看清来人后,这才舒出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吓坏了的小心脏,指着旁边的椅子道:“您先请坐。” 谢璟将笔记本翻开,拿着笔开始认真的在笔记本上写了个日期。 “你说你能看见鬼是吗?”谢璟端起了范,抬起头,目光犀利的看向了前面的人。 男子点点头。 谢璟嗯了一声,又在本子上记下了一句话:“你现在能看见鬼吗?” 男子又摇摇头。 谢璟看着他紧张到不停抖动着的大腿,不禁有些疑惑:“看不见你身体还抖得这么厉害啊?” “因为我听得见它说话……” 谢璟道:“他在说什么?” 男子看着谢璟的身后,咽了一下口水:“他让我告诉你他在你身后……他说你本子上记得东西很有趣……” 谢璟眉头一挑,他以前遇到过很多像男子一样能看见鬼、出现幻听的人,不过他们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特别恐怖的事儿,像这种让人传话的说法,他还从未听闻过,更何况这男人还提到了他的笔记。 谢璟不禁有了兴趣,问道:“那你帮我问问他,他都看到了什么?” 男子捏紧了衣服,神色很是不安:“他说,你画的笑脸真好看,就是,就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嘴角旁边,都要用笔尖点个点,是痣吗?” 谢璟听此,视线开始往下移,落到自己本子上的笑脸时,顿时感觉脖颈一凉。 谢璟强装镇定道:“先生,趁别人睡觉乱翻别人的东西,可是不礼貌的行为。” 男子连忙摆手:“我没有乱翻!是它说的!不关我的事儿!” 谢璟盯着前面的人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稳不住了,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吓到。 谢璟强压住心底的慌张对着男子道:“先生,我怀疑你有偷窥倾向,看来你得先去警局一趟了。” “不,我没有看,我真的没有看!”男子惊恐道。 谢璟起身边走边说道:“若是想让我不报警,那就请先生赶紧离开。” 谢璟将门打开,回头一看,本来坐在屋内的男子竟然突然不见了?! 人,人呢—— 谢璟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冒了一身的冷汗,难不成他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这件事发生后,谢璟果断的关门停业了,对于一个无神论者来说,他现在急需好好休息,将看见鬼这种幻想彻底打消掉。 对于解压的方法,谢璟有的是法子,比如说去蹦极。 经过几番心里斗争后,谢璟好不容易站到了站台上,正准备往下跳,就见半空中浮着一个人,正一脸微笑,敞开怀抱等着他跳下来。 “什么鬼?” 谢璟本能的想要逃,结果脚一滑直接就栽了出去。 “啊——” 这声尖叫,真是震慑山谷。 谢璟觉得可能这刺激玩意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法子,反而会加重他的精神压力,便拖着吓得魂去了一半的身体,往家里走去。 “睡个好觉吧。” 谢璟安慰自己一声,直接一头栽在枕头里,睡着了。 半夜三更,鬼哭狼嚎。 睡到一半的谢璟,莫名其妙的碰到了睡在他铺上的鬼,去厕所洗把脸,竟然看到了镜中的长发女鬼,打开电视压压惊,结果硬生生的看着一只鬼从电视里爬了出来。 谢璟:WC我竟然是个隐藏型精神病患者?! 无数个草泥马从谢璟的心里奔腾而过…… 谢璟起身将房间所有的灯都开着,就差把街上的路灯也抱回来搁着。 很显然他失眠了,失眠的好处是他不会突然被吓到,因为惊吓变成了连贯性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只穿着黑衣的鬼从墙内穿出来,然后从门边排成两排,到了他的跟前。 “哎呀,你醒了。”一只鬼有些惊讶的看了过来。 谢璟白眼一翻,身子一倒直接昏了过去。 翌日 “醒醒,醒醒。” 当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时,一只鬼终于朝着谢璟的脸下手了,它猛的扇了几巴掌,谢璟感觉脸蛋生疼,本来以为熬到太阳出来,鬼就可以走了,显然并没有,谢璟继续装晕。 另一只鬼见此道:“你这样是没用的,哈口气可能好一点。” “我这不是怕没忍住,就把他的魂给吸进去了嘛。” “吸进去就吐出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这魂魄有点脏了,哎呀反正他也不知道,你尽管吸。” “那我试试。”那只鬼猛得一吸气,眼见就要吐出来了,谢璟立马起身,一个懒腰,便将手按在了那只鬼的嘴巴上,硬生生的将那口气,给按了回去。 谢璟仰着笑脸道:“早上好啊~” 众鬼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又撇开了眼神,谢璟尴尬了。 正在谢璟以为他们就要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他家里,跟着他过一辈子时,那群鬼终于有了动静,他们连忙恭敬的立定,站在门边的一只鬼打开了房门。 “九姨太好——”众鬼齐齐弯身一礼。 谢璟见此场景不禁好奇的将头伸了伸,听说这女鬼长得都动人心魄,不知道这九姨太长得如何,应该不算差吧。 只见门外先走进了一双闪闪发亮的皮鞋,然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人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目光深邃,也就只有那用红线束起的墨色长发还有点女人味。 谢璟不禁思腹着:现在的女鬼都这么刚的吗,还是娶这人的鬼口味比较重?” 只见男子点了下头,便走到了谢璟的旁边,一只鬼搬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了下来。 谢璟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这位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众鬼一听虎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谢璟,对于突然投过来的目光,谢璟很是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他说错话了? 谢璟连忙改口道:“这位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璟以为自己这次总算没说错了,只见男子眉头一挑,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将他吊起来,让他看清楚一点。” 话音一落,谢璟就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脱离了地面,整个身子浮了起来,浮起来就算了,还摇摇晃晃的,谢璟感觉想吐。 “喂喂喂,快将我放下来,我说错什么话了?” 男子没有管他,接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沈,名晟,性别男。” 沈晟刻意咬重了后面两个字。 谢璟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男人啊,那你怎么早点不说,还赖我说错话,也不知道是谁被唤作九姨太的。” 沈晟:“……” 一旁的小鬼见此,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一杯茶,递给了沈晟。 “九姨太,您且息怒。” 沈晟接过轻抿一口,谢璟在半空中吊着真的很痛苦。 “这位大哥,趁你喝口茶的时间,能先把我放下来吗,咱们坐着谈可能会好一点,不然你还要仰着头看我,对脖颈多不好啊。” 沈晟将茶盏又递给了旁边的鬼,道:“他说的对,换个法子吧。” 一秒钟后,谢璟倒立着漂浮在半空中,正好他们两人可以来个四目相对。 好吧,当他刚才没说过那句话。 沈晟道:“阴阳眼可还习惯?” “你干的?” 沈晟并没有否认:“我吩咐下去的,从今以后,你要尽量适应你能看见鬼的事实,不然明天下墓,你会吃不消的。” 沈晟说完便站起身,他走到了谢璟的面前,伸手就在谢璟的脸上胡乱一摸:“骨骼清奇,眉眼之间有煞气,是个好东西。” 好,好东西…… 我去,你乱给老子的眼睛开光,老子还没说什么呢,居然还反过来嘲讽他!! 谢璟听此真想一脚踹飞眼前的男子,这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儿真是活像一只乱开屏的骚孔雀。 沈晟直接忽视他的张牙舞爪,他拢了拢衣服,径直出了房门。 “九姨太慢走。”众鬼以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目送男子离开。 门一关,众鬼这才排着队穿墙离去,不过还有一只鬼,正愣愣的盯着他。 谢璟没好气地道:“你还不走干嘛?” 那只鬼托着腮很是纠结着:“我在想是该将你放下来呢,还是让你继续吊着。” 谢璟:“……” ☆、第二章 这操/蛋的生活,让谢璟颠覆了人生观,他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温习了自从文理分科后再也没接触过的政治,然后他发现,马克思主义根本救不了他,也许他应该信点佛教,没准菩萨还能挽救他一下。 折腾到了半夜,谢璟感觉过去了十几年似的,手机还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念着念着,谢璟被催眠了…… 夜晚繁星点点,凉爽的秋风在广阔无垠的草地上,肆意的席卷着。 一男子站在草地中间,青色的长袍被风撩起,他眉眼狭长,带着点媚意,但却被他紧抿的薄唇,给冲淡了些许。他就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手中,可以睥睨一切。 他的胸前挂着一枚玉佩,是翡翠做的,纹路很独特,像只动物,但又说不准是什么动物,就是觉得很奇怪,那玉佩的中间有一小块是红色的,当男子握住玉佩时,那抹红更加的耀眼起来。 “砰——” 一声响动,一抹黑影刷得落在了地上,随即一个人从树上蹿了下来。 谢璟睡得正香,顿时感觉浑身疼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去,我这是落床了? 谢璟眯着眼便看见一双靴子从他眼前走过,他顺着靴子的方向一看,便见那抹人影走到了一名男子面前。 他将视线往上移,目光便落在男子脸上的刀疤上,那刀疤从额角那里划到了耳畔,竟然形成了一个半圆。 谢璟思腹着:这人脸上的刀疤虽然骇人了点,但模样到不差,身材也不错,这人应该是混黑的吧。 “小沈,你找的这人跟死猪一样,真重。” 男子说完话,沈晟便偏头看向了地上的人,谢璟立即闭眼。 我还没醒,你们聊,你们聊…… 沈晟将他的小表情纳入了眼底,却没有揭穿他:“杨将军劳烦你了。” “那倒没有。”杨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颈。 “欸对了,我问你,这次去的墓确定了吗?” 沈晟抿着嘴,眼神深邃的望向了前面的青山:“不是很清楚,但听说与他有关。” 杨潜叹了口气:“你也别太着急,总会找到的。” 沈晟神色有些恍惚:“这已经是第四世了……” 谢璟听得云里雾里,这人究竟是谁啊? 谢璟想得入神,一抹清亮的声音从他上方传来:“不用装睡了,起来吧。” 谢璟微微眯起了眼,见沈晟站在他的面前,也不再装了,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呦喂!”谢璟刚直起腰,便感觉背部疼得要死。 杨潜见他如此冷哼了一声:“娇滴滴的男人,拿来有什么用?” 谢璟揉着腰,眼神幽怨的看向了杨潜,他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匹夫把他弄成这样的,这人一副莽夫样儿,下手肯定没有轻重。 谢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没有用?那你还把我带过来,真是吃饱了撑得。” 杨潜耳朵一竖:“你小子,在那里嘀咕啥呢?” 谢璟扬声道:“大哥,我确实没用,要不你把我送回去吧?” 杨潜听此撸起袖子,向谢璟张开了手:“来,先让我把你给弄残了,然后将你抬回去。” 谢璟一看,怂了,连忙躲到了沈晟的后面:“九姨太,你要对我负责啊!” 沈晟:“……”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沈晟扶额,出声道:“行了,赶紧赶路。” 谢璟见杨潜立即收敛,便知自己以后得抱紧沈晟的大腿,死也不能放手。 三人连忙赶路,谢璟一直紧跟着沈晟,与杨潜相隔甚远。 这时谢璟才注意到,沈晟的穿着与今早很不一样,这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戾气被收敛了许多,连五官也跟着柔和了点,特别是听到他刚才说的一番话后,更觉得此人并不是像人前那样的冷漠。 谢璟道:“大哥,你那套特别有逼格的西装呢?” 沈晟没有搭理他,而是将罗盘拿了出来。 杨潜替沈晟答了:“你见过下墓穿着西装下的吗?” “下墓?好玩儿吗?” “刺激。”杨潜答道。 谢璟点点头,他这才想起今早沈晟对他说的一番话,疑惑道:“不是说明日出发吗?”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不就是明日了吗,你这个傻缺。”杨潜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谢璟很是无语,他不就是实话实说了嘛,怎么得罪这人的,非得如此针对他。 谢璟也不怕杨潜怼他,又继续问道:“你们鬼盗墓,拿着钱财有用?” 这次走在前面的沈晟回话了:“人盗墓,盗的是死人的东西,鬼盗墓,盗的是鬼的东西。” “那是什么?” “魂魄。” “魂魄有什么用?” 杨潜见他还问,一记拳头就落在了谢璟的脑袋上:“你这人怎么话这么多,打破砂锅问到底,做啥呢?” 谢璟呲着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还能做啥,你们把人家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不问个清楚,我能心安吗我,难道像你这糙汉子一样,事事不关心?” “嘿,你这小子,我还没说完你,你倒说起我来了。” 眼看杨潜又开始撸袖子,谢璟立即冲上前去抱住了沈晟的大腿。 “九姨……”话还未喊完,谢璟就被堵住了口。 也不知道沈晟何时抓了一抔泥,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 谢璟震惊了,满鼻子充斥的泥土清香味,让他脑袋晕乎乎的。 沈晟将手上的土拍了拍,斜眼看了他一眼,便抬步往前走。 杨潜在旁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吐掉嘴里的泥,谢璟的眉眼都皱到了一堆。 这味儿,可真是绝了…… 谢璟将嘴擦了擦,突然一阵邪风吹来,吓得谢璟撒腿就跑。 刚被沈晟赏赐了一嘴泥,谢璟也不敢与他靠得更近,杨潜移着步子来到了谢璟的旁边,用肩膀碰了碰他。 谢璟一惊,条件反射就要跳开一米远,却被杨潜拉住了袖子。 “以后别叫他九姨太。” 谢璟疑惑的看向了杨潜,这人是在提醒他吗? 杨潜继续道:“叫他九叔。” “九叔?可那些小鬼都叫他九姨太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杨潜又丢了个白眼给谢璟:“我发现,你这小子屁话很多。” 谢璟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人怕他问,那就不要乱说话来勾起他的好奇心啊。 谢璟正准备默默走开,杨潜却突然开口了。 “那些小鬼是鬼王的跟随者,鬼王化为人形时,曾救过小沈,小沈也阴差阳错成了他的九姨太。” 说完杨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四周:“你可别告诉小沈,我跟你说了这事儿。” “那他与鬼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潜耸耸肩:“这你得问小沈。” “他下墓也是为了他?” 杨潜点头:“这是第四世了,他寻了他四世,鬼王的跟随者也盼了他四世,耗的时间越久,小沈越担心。” 谢璟问道:“为什么?” “找鬼王的人可不只是他一个,还有很多只鬼,每座墓里都有其主的魂魄,那些魂魄里蕴含着巨大的灵力,每食一颗,修为便更上一层,鬼王的魂魄以及鬼界之主的位置,可是千百年来被众鬼所觊觎的对象。” “小沈他一个凡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是不易了……” “他,他是人!” 谢璟惊呼出声,杨潜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本来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侧过身,目光落到了纠缠在一堆的两人身上。 “不用掩饰,我都听见了。” “小,小沈。”杨潜尴尬的将手从谢璟的嘴巴上移开,顺带还掐了一下他的腰。 一声惊呼顿时响彻天空,谢璟抚着腰,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儿:姓杨的,算你狠!! 夜晚的风,将三人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了,特别是沈晟的长发,在风中肆意的散开着,有种清修出尘的韵味。 谢璟看得入神,沈晟张口说道:“你以为我是鬼,可我并不是,说是人也算不上,人死,入轮回,往事成风,不可追忆,而我,入轮回三次,皆有前世之忆,百岁必死,不增不减,能通灵,能辩鬼,除了病死,我与常人并无两样儿。” 沈晟说完,眼里似乎有些痛苦的神色,不过刹那之间,便了却无影,谢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便没有多问。 沈晟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谢璟想了想,随即摇头道:“没了。” 沈晟点头,不再多语,抬脚便走在了前面。 人走远后,谢璟一把拉住了旁边的杨潜,小声道:“你也是人吗?” 杨潜听此,直接将自己的脑袋转了一圈,差点吓得谢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匹夫之举,匹夫之举啊! 谢璟心里狂吐槽,杨潜则云淡风轻地道:“够形象了吗?” “老哥,你厉害,小生甘拜下风。”谢璟对着他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这夸奖杨潜很是受用,他不禁得意的挑起了眉:“那是,我身前可是名震天下的骠骑将军,哪能不厉害。” “还有,你智商能不能在线一下,盗鬼墓的可都是鬼,你们两个人,跟一群鬼抢,能抢得赢吗?” 谢璟点点头:“你牛,你说的都对。” “不过,他为什么不带那群跟班下墓?”谢璟疑惑道。 杨潜翻了个白眼给他:“鬼知道啊。” 谢璟:“你不就是鬼吗?” 杨潜:“……”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咱们来采访一下,三人对他们队友的看法。 请问你们对杨潜的看法是? 沈晟:仗义 谢璟:匹夫啊,匹夫。 请问你们对沈晟的看法是? 谢璟:高冷,太高冷了 杨潜:可怜,太可怜了 请问你们对谢璟的看法是? 沈晟:没有看法 杨潜:傻缺一个,屁事儿多,造物者是手残了吗,才会捏出他来。 造物者乃作者也:“好像是手残了点……” 一旁的谢璟炸毛了:“你们都嫉妒我的盛世美颜!” 沈晟/杨潜/作者:你在开玩笑吗…… ☆、第三章 “传闻有座墓叫将军墓,葬的是东梧国最勇猛的将军,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曾以一杆长矛突破了一百精兵的重围,据传每次开战,那将军都会率先挑下十个人头,来鼓舞气势,每当敌军看到那长矛上挂着的十个人头后,都会望而却步,他们称他为魔罗。” 杨潜在前面讲得唾沫飞溅,眉飞色舞的,谢璟则在后面喘着粗气,双腿抖得无法自拔,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准以为他得了疯病,要么就以为他在跳抖腿舞。 谢璟此时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来反抗他们对他身体的压榨行为,可是一想到先前血的教训,谢璟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毕竟用腿走路,总比用手好,谢璟在心中又把杨潜骂了一遍。 如今天色已经泛白,巍峨的大山,毫无保留的将它的身形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入目即是满山苍翠,杂草丛生,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色,便再无其他,这是座荒山,没有小径,更别提人烟了。 沈晟拿着罗盘在四处走了走,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休息一下吧。” 谢璟一听,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以地为床,躺了下来。 “真舒服……” 杨潜看着他那损样儿,说了一句“娇弱”,便在旁边的石上坐了下来。 谢璟翻了个身,看着一脸认真捣鼓着罗盘的沈晟,开口道:“九叔,我说你一直盯着那个罗盘有什么意思?又不能盯出一朵花来。” “罗盘乃灵物也,辩鬼识凶,不可轻率。” 谢璟听他一说,更晕了,咬文爵字那家强,沈晟是也。 谢璟又看向了正在擦拭手中剑刃的杨潜,也不知道这剑是何时被他变出来的。 “杨将军,听你刚才说的那个叫魔什么的人?” “魔罗。” “对魔罗,它到底有多厉害啊?” “比你厉害。” 谢璟沉默了,我他妈也知道他比我厉害。 谢璟觉得所有人都在争对他,这天反正是没法聊了,想着望天抒情一下,便与一双眼睛来了个深情对视。 “妈呀——” 谢璟吓得差点一口气没顺出来给憋死,然后谢璟感觉衣领一紧,就被人扔到了沈晟的旁边。 杨潜握着剑,站在了天上飘着的男子面前,那男子一袭绯红色的袍子,很是惹眼。 谢璟拍了拍胸脯,对着沈晟道:“你这保镖,选得好。” 沈晟又是一抔黄土塞在了谢璟的嘴里。 “勿言。” 悬在天上的男子见此缓缓的落到了地上,随即无数只鬼也从各处显现出了身形,聚在了一堆,罗盘上的指针快速的来回转动着,沈晟将手扶上了罗盘,念了句口诀,指针终归于平静。 “没想到沈郎你竟然也寻来了。”那只鬼名傅靳,他很是悠闲地道,神色毫无敬意。 谢璟被堵了嘴,心中虽有疑问,也只能将其憋着,不禁撑着下巴欣赏着前面那只妖艳的鬼。 它着着的红袍下端是岔开的,白皙皙的大腿在红袍下若隐若现,在加上这鬼颜值在线,动作娇柔,要不是他那特别刚硬的声线,谢璟准以为这是只女鬼,简直是比沈晟更像九姨太。 唉,真是搞不懂那鬼王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娶了沈晟这个二愣子当老婆,明明这鬼比沈晟好多了…… 傅勒感觉到了大腿上持久不息的炙热,偏头看了过去,便见那个人类,正在用□□裸的目光盯着他的大腿发呆,气得他直接抄起手中的折扇猛地打了过去。 “无耻!” 随着傅勒的声音,谢璟的脸上落下了一道红印,鼻血也跟着流了下来。 傅勒手一挥,折扇又回到自己的手里:“沈郎,盗鬼墓你带个同类就算了,带着个色鬼算什么?” “我劝你还是长点心,连我这只恶鬼都带了五个跟班,更别提其他兄弟了,再说,都四世了,你眼光怎么越来越独到了。” 说着傅勒一记冷眼看向了谢璟,谢璟连忙缩了缩脖子,转身背对着他。 眼不见心不烦。 沈晟能感觉得到在场的所有鬼中,除了杨潜,还有四只修为显著的鬼,这些鬼都是盗了无数鬼墓,吞了无数灵魂的恶鬼。 沈晟站起身,将青袍上的细尘抚去,气势毫不输于那些自鸣得意的鬼:“先到先得,各凭本事,是人是鬼,关系何大?” 傅靳挑了挑眉:“说起咬文嚼字的功夫,我还真没法儿与您比,既然先到先得,那我就不再叨扰了,还请沈郎你好好保重身体,切勿搅得灵魂不安。” 傅靳一礼,带着自己后面的鬼先行一步,其余四名领导者,照样儿鞠了一躬,也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入了山林。 杨潜气得拽紧了剑:“要不是小沈你说话在先,嘱咐我别惹了他们,就我这暴脾气,绝对要将那个长舌夫的舌头给揪下来,送给谢璟当皮筋玩儿。” 谢璟表示自己对那舌头无感,爱谁谁要去。 沈晟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坐着的谢璟,伸手将他提了起来。 “你先前怎么回事儿,为何傅勒要赏你一记扇子?” 谢璟吸了吸鼻子,无所谓地道:“欸,刚才盯着他的大腿太认真了,忘了收回眼神了。” 杨潜听此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人娘就算了,还喜欢娘炮,真是口味重。” 谢璟挑起了眉:“我哪里娘了?” 杨潜道:“走几步就要死要活的,这么弱不禁风,不娘谁娘?” “我这叫缺乏锻炼,关娘什么事儿,你思想怎么能封建到这种地步,喔,我忘了,你这人本来就是个老古董。” “臭小子,你说谁呢?!” 沈晟见两人又开始斗嘴了,连忙出声道:“该走了。” 谢璟立即收声,随即看向了沈晟,一脸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可以先吃完饭再走吗?” 谢璟想了想,从昨天到今天他除了吃了两抔土外,可什么东西都没吃,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吃土…… 沈晟好像没有料到这个问题,低垂下睫毛,思索着,杨潜则磨刀霍霍向着他,那眼神仿佛再说:真是头猪,就该一刀宰了吃了。 谢璟无语,虽然他眼睛开了光,不似常人,但是也没有人对他肚子开过光啊,归根到底他还是个人,不吃东西等死啊。 谢璟见两人这副样子,默默的移开了脚步,算了,指望那两个不伦不类的人,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得现实…… 沈晟见谢璟孤苦伶仃的背影,叹了口气,对着旁边继续擦拭剑刃地杨潜道:“杨将军,我去去就回。” 沈晟跟了过去,就见谢璟捡了一根枯枝,一个劲儿的打着身前的野草。 “死面瘫,臭匹夫,等我厉害了,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叫你们虐待我,叫你们虐待我——” 谢璟说着还直接上脚了,跟在后面的沈晟见此,直接脸一黑,衣袖一甩便往回走去。 “啊——” 一声尖叫,沈晟立马回头,本来张牙舞爪的某人,突然不见了踪影。 沈晟眼神一缩,焦急的走上前去,拨开草丛一看,便见某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嗷嗷的叫着。 谢璟也没想到这野草竟然缠住了他手上的枯枝,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了地上。 现在自己这损样儿又被沈晟看见,很是羞愧的捂住了脸。 沈晟眼角一阵抽搐,他心里是抗拒将这二货拉起来的,但好歹是他逼着他来的,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沈晟伸出了手将他拉了起来。 “你还行吗?” “我饿。” “……” 吃货加傻缺,这人绝逼没救…… 此时杨潜正抱着剑闭目养神,觅食的二人组也终于找到了食物。 “此果叫红果冬青,寓意生命,凡是有鬼墓的地方都会种植。” 沈晟站在一颗树下,说着说着上面就掉下一颗果子,正中脑门。 谢璟从茂密的树冠中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没拿稳。” 话音一落,又有几颗果子落了下来,还很是一个不漏的落在了沈晟的身上,沈晟怀疑上面那小子一定是在借机泄愤。 “对了,这鬼种这树也想生命不息?” 沈晟答道:“无论人或妖都惧死。” “那他们为什么死了呢?” 沈晟睫毛一垂:“或许是自毙,或许是他杀。” “那你要找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谢璟说着又摘了几颗果子,塞到衣服内,从树上跳了下来。 沈晟抿紧双唇,撇开了落在谢璟身上的眼神,转身就走,谢璟道了声奇怪,便咬着果子,跟了上去。 山间的草木多而杂,交错纵横,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了约摸一刻钟沈晟停住了脚步。 “咋了?”谢璟吃着东西,吧唧着嘴道。 “我们来时走了多久?” 谢璟想了想:“应该没有多久,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沈晟皱起了眉头,他们来时走了不到一刻钟,回去怎么可能超过这个时辰。 谢璟见他神色凝重,便将快要放进嘴里的果实,又放回了手里,他踩着小碎步,贴在了沈晟的身后:“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璟道:“造物主,能别让沈晟喂我土了吗,我不是吃土少年。” 作者:“可你是祖国的花朵,沈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茁壮成长啊,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这时沈晟拿着一抔土站在了谢璟的面前:“小花,该吃土了。” 谢璟立即装死:“别管我,我已经入土了……” ☆、第四章 沈晟蹲下身子,用手指粘了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道:“鬼打墙不假,但必不是普通的鬼打墙,你可发现我们这一路走来,所见之景皆为不同,就像是一幅被人画好的画卷永远看不到尽头一样,而一般的鬼打墙不管我们走多久都像是原地踏步一样,一个有着流动性,而另一个却板上钉了钉。” 沈晟看着谢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以为他听明白了,结果这傻缺却道:“你讲得好像挺有逻辑的,不过我没听懂,能再讲一遍吗?” 沈晟:“……” 谢璟吐了颗籽又道:“我发现你刚才讲话挺多的,我还以为你惜字如金呢,看来你只是对我惜字如金。” 沈晟发现这二货,真的是话多,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能开玩笑,连他满裤兜的果子也没能堵住他的嘴。 沈晟又是一抔土塞在了他的嘴里。 谢璟:“……” 耳边终归于清净,沈晟满意的挑起了眉,果真还是这土管用。 此时谢璟的内心世界极为丰富,他将土吐了出来,虽是不满,但还是老实巴巴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说实在的,他其实只是想说说活减少一下内心的不安,现在周遭这么安静,他鸡皮疙瘩都起一身了,真是寒颤。 就在沈晟思考该如何破阵时,二人两旁的树叶开始沙沙作响。 沈晟侧耳倾听,沉声道:“没有风声。” 谢璟也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风声,树叶怎么可能会动。” 谢璟说着有些心虚,他看向了沈晟,沈晟也一脸凝重的看向了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璟想此立即颤抖着双手抓住了沈晟的大袖口,躲在了他的身后。 就在两人高度警惕时,一声簌簌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同时看了过去,便见一只鬼从树后现了身。 谢璟拽了拽沈晟的衣袖小声道:“这鬼不是刚才站在傅勒身后的鬼吗,怎么就他一个?” “他并不是傅勒的人,”沈晟道:“他也是那群鬼的一个头儿,不过就他一只鬼在这儿,确实让人怀疑。” 此时那鬼已经走到了沈晟的身前,并且抱剑一礼:“舒岐。” “沈晟。” 两人互相一礼后,舒岐道:“我已经被困不下半个时辰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们。” 谢璟从沈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半个时辰!那我们岂不是还得困很久?” 沈晟直接过滤掉了谢璟的声音,他道:“如此看来,也是时候该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舒岐点头:“可惜,我还没有参透这其中的奥妙。” 舒岐说着,便望向了前方。 沈晟继续问道:“舒兄怎会一个人在此?” 说到这儿,舒岐眉眼皱到了一堆,很是没好气地道:“被傅勒那厮诓了几只鬼去,说要探一下墓,我坐不住便去寻,哪知就被困在了这儿。” 沈晟道:“傅勒的速度还是那么的快,既然他借了你的人,你可知墓口在哪儿?” 舒岐耸耸肩:“这厮的脾性沈郎你也清楚,捞不到他好处的,嘴巴简直就像缝住了似的,死活也不透露半点信息。” 谢璟又冒出了一句:“那你还把自己的手下借给别人?” “没办法,若是不派人去,我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墓。” 谢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自己无能,想趁机占个便宜罢了,还以为这鬼多了不起呢。 谢璟感觉膝盖一痒,伸手便想去挠,却抓了一手的草,他咦了一声,往下看去,便见野草已经不知不觉的没过了膝盖。 “我去,这草怎么长得这么快?” 沈晟见此也是一惊,他不禁想到了什么,立即冲着两人大喊道:“去空地!” 三人纷纷仰头去寻找空地,可是除了一望无际的野草,什么都没有。 舒岐脚尖一点便想往空中飘去,才飞上去一点,就停住了,舒岐憋足气又使了点劲儿,还是不行,结果低头一看,便见自己的脚上挂着一个人。 谢璟仰脸一笑:“大哥,稍我一个呗?” 舒岐满脸黑线:“我跟你很熟吗,你给我下去!” 舒岐一只脚使劲儿的揣,谢璟竟硬生生的扛住了,顺带还将舒岐给拽了下来。 “你这厮是活腻了,看我不一把鬼火烧了你——”舒岐大叫,手心“腾”的一下就冒起了蓝色火焰,对着谢璟就是一抛。 沈晟见此立即脚尖一点,将谢璟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舒兄,一个二货而已,何必动了肝火。” 谢璟听此,直接瞪大了眼,本人在此,你也不忌讳一下? 说完沈晟神色凝重的望着天:“而且,我们已经逃不掉了。” 此时外围的杂草已经长到了五米之高,它们慢慢靠拢,逐渐形成了一个屏障,而且其势不加消减。 现在三人是妥妥的插翅难逃了。 谢璟扯住了沈晟的袖子:“咱还能活吗?” 舒岐见此,两只手又运起了鬼火,朝着头顶上的野草打出,那鬼火刚上去,就化为了乌有,野草不仅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反而更加的疯狂起来,竟还有压倒之势。 舒岐额头上泌出了些许细汗:“沈郎,你可有办法?” 沈晟皱着眉,陷入了深思。 野草暗动着,它们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耐心,都在伺机而动,一股力量从舒岐的脚上传来,舒岐低头一看,那些野草竟已攀上了他的大腿。 舒岐来不及多想立即一手挥舞着剑,一手运着鬼火,可刚一斩断,野草又攀附上来,根本没有法子逃脱。 沈晟与谢璟这边也一样,不过他们都是人,手上也没有什么利器,更是难以应对,两人的额上皆挂满了汗珠,谢璟感觉自己的手都酸了,可刚松懈一下,这野草就会逮住机会奋力的往上爬,不容他们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九叔,我们不会比那只鬼死的还早吧?” “如果杨潜在,倒是可以再撑一阵子。” 谢璟无语了,撑一阵子等那鬼死了,咱们后死吗?这有什么区别?! 沈晟看着不停蹿上来的野草,明显感觉到自己有点力不从心,在这么下去不仅他会死,连谢璟也会被他连累。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比如笔之类的?” 谢璟一听,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样东西:“这个可以吗?” 一把水果刀蓦然的出现在了沈晟的眼前,沈晟话音一顿。 谢璟道:“你知道,出门在外,得带着点东西防身。” 特别是跟一群鬼在一起……这一句话谢璟只敢在心里面说。 沈晟拿走谢璟的刀,然后将谢璟一掌打在了舒岐的身旁:“舒兄,麻烦照顾一下。” 谢璟一愣,便见他立即闭眼,掐着手,嘴里念叨着什么,野草见没有了阻碍立即欢快的往上攀去。 舒岐见此大喊出声:“沈郎,你疯了不成!” 谢璟也是一急,想要冲过去帮他,却被野草缠住了双脚无法动弹,要不是舒岐的鬼火一直护着他,估计他的境遇比沈晟还惨。 眨眼间野草已经将沈晟的上半身包裹住准备往他的口鼻袭去,沈晟好像没有感觉到继续念着咒语,手里的刀动了动,突然挣脱了沈晟的束缚,飞到了半空中然后直冲而下,钻进泥中不见了身影。 野草肆意的伸长着,很快掩盖住了他的嘴巴。 谢璟瞳孔一缩:“九叔,快动手啊——” 也不知道这声喊是不是太过强烈,野草竟然突然停住了行动,化作枯枝掉落在地上,而且旁边的野草也没有伸过来的意思,而是迅速钻入土地中与下面的东西搏斗着。 身上没有了禁锢,沈晟立即睁开了双眼,他足尖一点飞身到了野草包围圈里的唯一一颗树上,落定后,又闭眼开始念起咒语,可是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抵抗着他。 看来那把刀已经被野草给缠住动弹不得了。 舒岐见沈晟已经逃脱,也想学着他御剑,可惜已经晚了,野草经过沈晟这一干扰立即明白了舒岐的意思,全部先攻上了舒岐手中的剑,舒岐奋力的抵抗终是寡不敌众,手上的剑很快便被缠绕住给拉进了地下。 两个人光凭舒岐一个人的鬼火撑着,根本不可能。 沈晟也是一惊,从身上掏出两张符掐了个口诀,那两张符便化作火焰向着两人身上的野草扑去。 谢璟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看着依旧活跃的野草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还来不及给谢家留个后,就要走了…… 沈晟要是听到他的心声,绝对一张火符烧他个一干二净。 “沈郎,这样下去没办法啊!”舒岐咬紧牙关,显然应对起来很是吃力。 沈晟摸了摸身上的符咒,眉头紧皱,遭了火符不够了。 谢璟见两人如此,而他却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这儿,有些不知所错,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也就这一退,野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全身缠住。 谢璟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来不及出声,就被拉进了地里。 “谢璟——” ☆、第五章 沈晟大惊,舒岐转身想要救他,自己也被头顶上的野草缠住,禁锢在了半空中。 野草的攻势更加凶猛,那头顶上汇成屏障的野草,像无底洞似的,不断吐出新增的野草,它们聚集在一起,像水柱一样朝着沈晟击了过来,沈晟刚从树上跳下,身后的大树瞬间化为乌有。 他来不及多想,闪身到了谢璟消失的地方,任由野草将他带入地底。 地下的场景极为壮观,沈晟傻了眼,他仿佛身处在河底,周遭全是漂浮着的衣衫,还有被吊着的死尸。 那些野草钻进他们的嘴里,以尸体作为容器,向外蔓延着,这地里的尸体少说也成百了,可想而知,其中蕴含着的危险到底有多大。 “嘶~”一声似蛇的声音从沈晟的身后响起。 那声音极轻,而且若隐若现,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沈晟小心翼翼的从身上抽出一张符来,刚要闭眼掐诀就听到一抹声音道:“救我……” 是谢璟! 沈晟一惊连忙回过头,便见谢璟漂浮在空中,他双目紧闭,神色极为痛苦,他的嘴里塞满了草,这种情况根本无法开口,那刚才的声音又是谁说的? “九叔,救我……” 又来了—— 沈晟屏住了呼吸,去聆听着。 “九叔,那不是我,你别信,我快支撑不住了……” “我怎么信你。” 声音停止了片刻,突然拔高了音量:“沈晟你真是想做女人想疯了,竟然让别人叫你九姨太,你这个死变态。” 沈晟:“……” 说完这句话,谢璟是真的焉菜了,因为不管沈晟问了什么问题,谢璟都没有回答。 身后有着谢璟身体的玩意儿,突然动了一下,那具傀儡睁开了眼睛,两眼笑眯眯的看着沈晟。 沈晟感觉后颈一凉,不得不回过头与他对视着。 “你不是他。”沈晟笃定道。 那傀儡听此竟然笑出了声,流下了两行血泪:“你竟然认出我了,你不该认出我的啊……” 沈晟眉头一皱,难道他不该识出他来? 傀儡将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血泪越来越多,仿佛这傀儡很是伤心。 “我不能让你出去,你会告诉他的,你会告诉他的……” 傀儡说着就往沈晟的方向缓缓移动。 沈晟不断后退着,他到底该怎么回话,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他停下来。 沈晟斟酌了一下,试着开口道:“你放心,你的事儿我是不会告诉他的,你会没事的。” 那傀儡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着沈晟,血泪也止住了,正当沈晟松了一口气时,那傀儡竟然全身都泌出了鲜血:“瞒不住了,都是因为你,他全部都知道了,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杀我的,都是因为你!” 那傀儡笑得越来越阴森,悬着的尸体都开始泌出了血,野草疯狂的从口中蜂拥而出,汇在一起,向着沈晟袭了过来。 “痛,好痛,不要抽我的血,不要……” 谢璟—— 沈晟躲过了第一波袭击,第二波接踵而来,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傀儡的身上,那泌出的血,难不成是谢璟的…… 该死,不能再拖了,再拖的话谢璟那厮的血可不够这傀儡玩得尽兴。 沈晟目光一凝,从袖中扯出三张符从不同的方向飞出,却全部被野草给躲开了。 “没用的,没用的,”那傀儡得意的笑着:“这些可是我亲手培育的,它们可比上面的那些低等的东西灵活多了。” 话说到这儿,沈晟刚一个弯腰险险的躲过了野草的袭击,还未直起身,那野草尽然一个拐弯又回了来,沈晟只感觉背部猛地一疼,野草仿佛羽箭一般,刺穿了他的后背,将他举了起来。 一口鲜血从嘴里呕了一身,沈晟握紧了身上的玉佩,只来得及掐了一个诀,便晕了过去。 那傀儡笑得咯吱咯吱的:“死了,死了,他死了,没人会知道我们的事了,我可以活下来了,嘿嘿嘿,我可以活下来了。” 傀儡笑了会儿,收起了自己的笑声,他将自己身上的血止住,只流着两行血泪,漂浮到了沈晟的身前。 “啊,又是一个尚好的容器,又多了一个帮我守住秘密的人,嘻嘻嘻……” 傀儡伸手便要抚上沈晟的脸,突然一股力量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本该沉睡的沈晟此时竟脱离了野草的禁锢,那双黑曜般的眸子变得通红,如地狱之火般在他的眼中燃烧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翡翠玉佩,也散发出了妖冶的光芒。 “现在从他身上出来,饶你凌迟之苦。”沈晟手里一用力,傀儡的脖子发出了点响动,那是骨头要被捏碎的声音。 傀儡只是笑了笑:“我感觉不到痛的,这伤害是你施加给容器的,他现在估计快痛不欲生了,嘿嘿嘿。” 沈晟听此,猛地甩开了傀儡,手中蓦然变出了一副长鞭。 “现在这身体里的是你的魂吧。” 傀儡听此想要逃走,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了。 沈晟一字一句地道:“此乃断魂鞭,每抽一次,魂魄便裂开一缝,一个魂魄需要受三十鞭才破,人有七魂六魄,总计三百九十下,这痛苦犹如凌迟重辟,摧心剖肝。” “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只需回答是与否。” “我问你,是否肯将身体还给他?” 傀儡声线忍不住颤抖着道:“你,你是邪萨。” 话音未落,一记鞭响传来,傀儡痛叫一声,那声音如乌鸦嘶叫,不堪入耳。 邪萨,司掌鞭凌大地狱,另设十六小狱,专司拷问,辨善恶,划等级,但听闻邪萨已经魂飞魄散,化为一摊烂泥,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凡人? “想得太久了。” 又是一鞭狠狠的落在傀儡的背上,这恶劣的态度显然是惹恼了傀儡,他的身体又开始泌出鲜血,周遭的野草立即疯了似的向着沈晟袭来,沈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举起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 “第三鞭。” 就在野草快要碰到他衣服时,那被红绳系好的头发,瞬间挣脱禁锢,向四周散去,与野草纠缠起来,没过多久那些野草竟然全部被束缚住了。 “灭。” 话音一落,周遭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 “第四鞭。” “啪——” 这一鞭逼得傀儡直接吐出了满嘴的野草,他疼痛难耐的在地上翻滚着。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是……是……”傀儡说完一缕白烟从谢璟的身体里飘散出来。 沈晟长鞭一甩,束缚住了那抹魂魄,然后屈身扶住了瘫倒在地的谢璟,他将手指咬破,点在了谢璟的脑门上。 “九,九叔?” 谢璟迷迷糊糊的道出这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地面上 杨潜看着还冒着热气却已经烧焦的衣角吼道:“我去,你这死娘炮,鬼火往哪儿扔呢?!” 傅勒凤眼一眯,满脸写着不耐烦:“谁叫你这莽汉冲过来的,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浪费我一把鬼火。” 舒岐被禁锢在天上看着下面斗嘴的两人很是无语:“二位,能先将我救下来后再拌嘴吗?” 杨潜冷哼一声,傅勒也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两人又想到了什么,纷纷朝着舒岐冲了上来,可是这野草太难对付了,无论两人怎么使力这野草永远也烧不尽。 就在两人快要自身难保时,尖锐的野草骤然变得柔软起来,舒岐一愣,他稍微动了动身体,便脱离了禁锢,浮在了天上。 “我得救了?” 三人惊讶的看着野草回到了地面,恢复了刚来时候的常态。 杨潜与傅勒对视了一眼,立即朝着舒岐飘了过去,吓得舒岐往后退了一步。 “舒兄,是我救了你。” “放屁,舒岐是我救的。”杨潜从傅勒的手里躲过了舒岐。 然后拉来拉去,舒岐感觉自己快分成两半边了,连忙指着地面上的一处道:“你们看!那里有两个人!” “舒兄你别开腔,让我好好与这莽夫理一理。” 舒岐很是无奈:“那里真的有两个人……” 两人终于有了些许动容,纷纷将眼神从舒岐的身上移开,投向了地面。 杨潜见清地面的人后,瞳孔一缩,猛地飞到了沈晟的身边:“小沈你这是……” 沈晟已经晕了过去,谢璟也一样,唯独沈晟身上的玉佩还发着妖冶的光。 “杨将军,这是怎么了?”舒岐也飞了下来。 杨潜听到背后的声音立即按住了玉佩:“舒岐帮我把这厮给抱回去。” 说完杨潜就拦腰抱起了沈晟,大步的走在了前面,舒岐见此连忙伸手将谢璟抱了起来,才走一步,就摔了个狗啃泥。 “傅,傅勒,你来帮我一把,这厮太沉了。” 舒岐嚎啕了半天,傅勒还是没动,只见他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前面的两人。 这厮不会还再争到底是谁救得人吧? 舒岐感觉胳膊又一沉,憋着气道:“傅勒,刚才是你救的我行了吧,快帮我抚一下。” 傅勒撇开了盯着杨潜背后的眼神,转而看向了谢璟,他大手一挥,谢璟便浮在了半空中,一根红线出现在了舒岐的手上。 “就这样吧。”说完傅勒也走在了前面。 舒岐看了看绳子,又看了看被绳子绑在天空上的人不禁咋舌:“还是傅勒那厮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此文,欢迎养肥喔,作者正努力的耕耘中—— ☆、第六章 “我这是在哪儿……” 谢璟悠悠转醒,他揉揉眼睛条件反射的想抓一下床头的闹钟,结果抓了一手的空气。 他都忘了,现在他应该在森林里的,而且自身都难保了,哪来的的闹钟啊。 谢璟想此猛地一惊,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又被眼前出现的场景傻了眼,他记得自己被野草拽下去后就没了知觉,怎么会在一个军帐中。 “报——前方发现敌军!”随着一声吼,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从帐外跑了进来。 上面的男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士兵领命后连忙跑了出去。 那人伸手将桌上的鬼脸面具拿在了眼前,他用手指勾勒着上面的纹路,神色有些难辨。 谢璟距离他太远只能看见那人身披金甲圣衣,搭着个红色的披风,他手里还攥着一柄长矛,那枪尖上反射出的银光让谢璟不禁闭上了眼。 谢璟见他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想要侧过身让开路来,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谢璟不禁浑身一啰嗦,真是够邪门的…… 刚回过神,谢璟便发现场景一换,他此时站在两对人马的中间,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 “咚咚咚——”两边的战鼓被敲得震耳欲聋。 谢璟捂住了耳朵,他瞧着那个身披金甲圣衣的男子骑着马站了出来。 他在军前来回走动,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对面,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周围安静极了,气氛也十分压抑,长矛蓦然一举,身后便传来气势昂扬的吼声: “杀!杀!杀——” 声音一结束,男子立即放下长矛继续骑着马转了一圈,谢璟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不过看这阵势好像是在鼓舞士气。 长矛再举,军队再次哗然:“魔罗!魔罗!魔罗!” 这两个词经久不衰,一直回荡在整个军队中,谢璟被这气势给震撼住了,他看了一眼男子,便见男子降低了身体的重心,眼神极为锐利。 我靠,不会要冲过来吧?! 不出所料,马匹一声嘶叫,猛地往敌军这边冲了过来,谢璟吓得连忙闭着眼蹲下了身子,马匹又是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谢璟才敢睁开一只眼往身后瞧去,此时那男子已经到了敌军的阵营前,长矛一挑,血光四溅,轻而易举便是一个头颅挂在了长矛上。 “魔罗!魔罗——” 谢璟有些看呆了,脚步不禁退了一步,只见男子的长矛上挂着的头颅越来越多,那血顺着长杆滴在了那指骨分明的手上,鲜血淋漓。 十个—— 谢璟数着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人不会就是杨将军讲的那个魔罗吧?! 男子长矛一甩,那战利品便从谢璟的头顶上跃过,摔在了自己的阵营前,士兵们立即欢呼起来,敌军被吓得节节后退。 男子的盔甲上还淌着血,马鬃也染成了红色,他姿态昂扬的打马而来,谢璟正低头将刚才滴在他脸上的血迹擦个干净,却陡然感觉头皮发麻,他抬眼一看便见男子正盯着他,那目光似利刃一样阴森森的,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能看见他…… 谢璟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男子缓缓扬起了长矛,一个横扫便朝着谢璟的面门袭来。 “啪——” 谢璟感觉脸上一阵疼痛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便见又是一巴掌朝着他的右脸而来。 “啊——” 杨潜见他清醒过来,瞳孔一缩,立即收住了手,手掌与脸蛋相互摩擦的声音也瞬间停住:“你小子总算是醒了。” 杨潜从地上抓了把野草塞在了谢璟的手上:“把你那鼻血擦擦吧,恶心死了。” “哈?”谢璟摸了摸鼻子,看着指上的血差点没蹦哒到天上去:“你打脸就打脸嘛,打我鼻子干嘛,我鼻子歪没有?” “那里有条小溪,你自己可以去看看。” 谢璟听此连忙抬起自己的小短腿跑了过去,蹲在小溪旁左照一照,右照一照,生怕自己的脸哪里坏了。 傅勒见此凤眼一勾:“我总算是知道这沈郎怎么会带这一废物来?” 杨潜正捣鼓着手中的药,听到声音抬眼一瞥:“舒岐都去墓口了,你这娘炮怎么还在这儿?” 傅勒凤眼一翻:“你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吗,是不是还要来一个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啊?” 杨潜没搭话,而是向着傅勒伸出了手。 “干什么?” “留下你的买路钱。” 杨潜本就是开玩笑,也知这厮不会给,正准备收回手,一锭银子便落在了他的手掌里。 杨潜抬头看向他时,傅勒已经背过了身,清了下嗓子才道:“这钱算是买你给舒岐的人情,就当舒岐是我救的。”说完傅勒便离开了。 杨潜看了眼手中的银子,直接往后甩去,正好砸到了还在臭美的谢璟身上。 谢璟感觉后脑勺一疼,倒吸了一口凉气,两眼夹杂着幽怨的看向了杨潜。 “你的救命恩人还躺着呢,你还好意思在溪边臭美吗?” 被杨潜这么一提,谢璟这才回忆起他昏迷前叫了一声九叔,不过那时的九叔好像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谢璟想得正认真,脑袋又被猛得一敲。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九叔喂药去!” 谢璟喔了一声,老实的接过了杨潜递过来的叶片。 “要是洒了一滴出来,我就将你挂在树上暴晒一天。” 杨潜摸着下巴津津有味的挑选着树干,谢璟见此立即打起了百分之百的精神,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 “快点!” “是是……” 谢璟来到沈晟的面前,总算是呼出一口长气,他看着倚靠在石上还昏迷着的人,不知怎的有一丝愧疚的心理。 谢璟察觉到后连忙摇摇头,又不是他自己故意掉下去的,再说了要不是这人将他绑了过来,他也不会遇到这些事,这人也不会为了救他而受伤。 “臭小子!你还在干什么呢?!” 杨潜隔空一声吼,谢璟立即回神,忙将沈晟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准备都妥当后,才一点点的将药汁送进了沈晟的嘴里。 大哥,我对你很好了,你可别醒了找我算账。 刚喂完药,又一片树叶出现在了眼前,谢璟将视线移向了来人,杨潜又将树叶递在了他的视线里。 “别闲着,小沈为了救你背部受了很严重的伤,你等会儿将他的衣服脱了,好好的把药给他上上去。” 杨潜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将叶子递给了他,上面全是碾碎的草药。 “不上药会死吗?” 谢璟天真的问道,却被杨潜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他要是死了,你就殉葬去。” 谢璟:“……” 谢璟跪在沈晟的身后,好不容易将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石上,看着青衣被染成了血衣,谢璟顿时感觉有些无从下手,他这还是第一次替别人上药…… 沈晟的头发是散着的,零零落落的铺在背上,有些还沾染在了伤口上,谢璟将叶片先搁在了一旁,微微撑起身子,十分耐性的将他的头发一缕缕的捋好,那目光很是认真,动作也是轻柔的,生怕弄疼了他。 谢璟轻轻的解下了他的衣袍,那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一些芝麻小点,还渗着丝丝鲜血。 谢璟微微垂下了睫毛,为了救他,这人也真是豁出去了…… 不过他的肌肤真是好,如此白净晶莹多少女人都羡慕不过来。 谢璟从叶片捻了一些草药,小心翼翼的上在了伤口处,这伤口虽小,但是多,谢璟全部上完后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杨将军,有新衣吗?” 杨潜听到扔了个包给他:“你找找,这包里要是没有,那就真是没了。” 谢璟翻了翻,结果满满一包都是符! 谢璟扶额,这九姨太原来还是个臭道士…… 谢璟见这天快暗了,林间风凉,若是这样下去,别说这伤会不会危及性命了,这温度也能将人给活活冻死。 谢璟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再将沈晟的袍子给拔下,两人换了一下,谢璟才总算有了歇息的时间,直接往后一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夜色黑沉沉的,树林也黑压压的,天空上还有几颗星子洒落着几点光辉。风从树林里袭来,卷起树叶发出了摩挲的细碎声,一轮圆月悬在天迹,惨白的月光照在了紧闭双眼的男子身上,那长而微卷的睫毛,仿佛镀上了一层银。 沈晟悠悠转醒,那睫毛便如同银蝶般扑扇了一下,一双黑亮的眸子深邃透明的展现在了万物面前。 沈晟感觉浑身疼痛,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未尽之事,偏头一看便见谢璟躺在自己的身边,他的呼吸很重,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似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小沈。” 听到声音,沈晟收回了想要为谢璟抚平眉头的手,他往右边一看,这才发现杨潜坐在一颗石上,神色有些疲倦,想必是等了他很久了。 “杨将军,你有何事吗?” 杨潜看着沈晟目光里含着深究的意味:“小沈,你早就知道谢璟的体质了对吗?” ☆、第七章 沈晟一愣,他张了张口,随即沉下了眸子:“我需要他。” 杨潜站起身在草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过了半会儿才道:“小沈,可你也知道经历了刚才的那件事后,他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你也是亲眼看见他晕过去的,何必还要这么折磨他?” 沈晟未答,杨潜却压不住自己的话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就谢璟那小身板,你强行将那鬼的魂魄塞在他的体内,让他与它产生共鸣,你知不知道谢璟差点就陷进去,下无间地狱了!” 沈晟苍白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他握紧双手也无济于事。 杨潜道:“小沈,我知道你急,但你也不能这么急啊,你这是拿人命开玩笑呢。” “可我已经厌倦这样的生活了。”沈晟低吼道,随即垂下了睫毛。 他心里怎么不急,这都快四世了,他还是要从道听途说中得知他的消息。 沈晟抬眼看向了杨潜,嘴唇不禁发抖着:“杨将军,我快挺不住了……” 杨潜见他这样也不忍心多说,叹了口气便一挥袖子大步离去。 “这杨将军竟然还能憋着气,真是开眼界了。”谢璟一只手撑着头,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沈晟浑身一震,转过身颇为吃惊的看向了他:“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怕我听到?” 沈晟撇开了视线,谢璟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我从他叫你的那句话就醒了,全听见了。” 沈晟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前面一脸没事儿的人:“那你为何不生气?” “谁说我不生气了,不过至少让我明白了我还不是一无是处,你想利用我,那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我聊聊你要找的那个人呗,说实话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谢璟靠在后面的大石上,双手放在脑后,做好了听沈晟讲故事的准备。 沈晟见他如此,缓缓的垂下了睫毛,他忍不住想起了记忆深处中的那个人,还有那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就是那双手将他从泥泞的最深处给捡了出来,那人并没有脚踏七彩祥云,也不是什么仙风道骨之人,他提的是还淌着鲜血的剑刃,踏的是白骨森森的尸骸而来。 也就是这个人,将他满是污垢的双手贴在了他的胸口上,用世间最轻柔的声音对他道: “乖,别怕,让我护你……” 谢璟见他走了神,以为他不想开口,正想追问,却听旁边传来了一句话: “他是个斯文败类……” 是的,在世人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伪君子,可在沈晟的眼里他败的不过是因为他嫉恶如仇。 谢璟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大哥,开玩笑不带这么骂人的。” 不过细想一下,这鬼王竟然娶了九个老婆的确是挺渣的,沈晟这木头一看就是不会卖弄风骚的人,也不知道独守空房多久了,骂一下好像也无所谓…… 沈晟看着他十足丰富的表情,特别是他那双黑眸子里闪烁的光芒,便知这小子又想歪了。 沈晟举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别想歪了,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难不成是以生相许? 谢璟问道:“所以你寻他就是为了报恩?” “嗯。”沈晟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夜空中,他仿佛能看到那人眼中含着的温柔。 他给予他再生,那他便寻他的墓,给予他再生。 沈晟收回目光时,旁边的人已经困得开始小鸡啄米了,沈晟毫不客气直接一巴掌将他拍醒了过来:“你想知道的我也说了,你也该说说你知道的东西了。” 谢璟微微抬起了眼皮,很是不情愿地道:“明天再说吧,现在这么晚了,脑袋都不灵光了。” 说着谢璟便欲要转过身,沈晟伸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说了再睡。” “我说你这人真是……” 谢璟回身,视线就撞进了沈晟的眼睛里,那眼神仿佛在对他说“不说就不让睡。” 谢璟妥协了:“行,你想听,我就与你说说。” 沈晟听此,才肯将手从他的身上放下,端正的坐在他的旁边,听着他讲话。 “本来我以为我要死了,结果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在军营中,在幻境里我见到了一名将军,他拿着长矛还带着傀儡面具。” 看来那人就是魔罗了…… “你不知道那阵仗多气派,全军都大喊着他的名号,更别提那将军了,真不是一般的酷,直接一杆长矛挑下十个人头……” 沈晟看着前面越讲越兴奋的人,心里不禁思腹着,这人到底是哪里困了? 沈晟也不打扰他,虽然他对这些内容并不感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谢璟讲了会儿便停住了,嚷嚷着口渴嗓子干。 沈晟这才问道:“你可见着了有红瞳的男子?” 谢璟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摇头:“没有,那个将军的脸都凑在我眼前了,我都没看清,更别提其他人了。” 本来闪着希冀的眼神,瞬间由于这句话黯了下来,沈晟站起身欲往外走,却被谢璟一把叫住。 “九叔,你去哪儿啊,伤口还没好呢,你不疼?” “无碍。”沈晟说完便融入了夜色中,没了人影。 小溪还淌着水,那细微的声音在白日倒没怎么感觉得到,但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却格外清晰。 那声音似秋雨潇潇,也只有这涓涓流水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沈晟就蹲在小溪旁,指尖轻触着流水潺潺,他想着也许这泉水的冰凉能让他忘记心里的冰凉,突然他脖子上的玉佩红光一闪,沈晟感觉心像铰住了似的,生疼。他大口的喘了几下,才渐渐平稳。 看来傅勒说的话应验了,他的灵魂真的很不安宁,难道今天他真不该动用它? 沈晟握紧了玉佩,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大人,你到底在哪儿呢?” 沈晟从溪边回来的时候,谢璟已经睡下了,他叹了口气,将手上端着的一片叶搁在了地上,那叶片里盛着水,由于叶片底下贴着一张符,所以并没有洒出来。 算了,这水等他明早起来再喝吧。 天空已经泛白,谢璟一个翻身就从石上落到了地上,一股扑鼻的香味萦绕在了他的鼻尖。 杨潜拿着一串吃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臭小子,赶紧醒来了,就知道吃喝拉撒睡。” 谢璟闻到味猛地睁开了眼,盯着杨潜手里烧得焦糊的吃食留着哈喇子:“杨将军,你手里的这东西是啥?” “蚂蚱。” “蚂,蚂蚱!”谢璟听此立即收住了手,有些怀疑道:“能吃吗?” 杨潜白了谢璟一眼,心里那是一个窝火啊:“不能吃,我干嘛还去给你抓蚂蚱,白眼狼,早知道如此我就该给你活的,免得白耗费我的鬼火。” 谢璟见他脸黑成了个碳,生怕他运起鬼火来烧了他,连忙起身接过他手上的串串:“我吃,我吃。” 杨潜稍微消了点气,谢璟则憋着嘴看着蚂蚱,送了几次口,也不敢咬上去。 “杨将军,我这……” 杨潜对他无语了:“小沈!你过来给这臭小子科普一下,吃个东西磨叽的要命。” 沈晟正坐在火堆旁,听到杨潜唤他便站起身,抚去身上的灰尘走了过来。 谢璟拽了拽杨潜的衣角:“你跟九叔和好了?” 杨潜一把将衣角从谢璟的手里扯了回来:“我跟他就没闹掰过,何来和好这一说辞?” “可你昨天不还挺生气的嘛?” 杨潜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身体纤细,面色苍白的沈晟身上:“他急也是应当的,那个人在他生命中最至黯的时刻点亮了一盏灯,却又在他风光无限之时悄然离去,他心里过不去这个梗。” 说完杨潜又补了一句话:“再说了,你这条命值得我跟沈晟闹掰吗?” 谢璟:“……” “怎么了杨将军?”沈晟走到了两人身边就见杨潜眉毛一挑有些得意,而谢璟则是满脸黑线。 杨潜将谢璟推到了沈晟的面前:“你给这小子好好普及一下,太丢人了。” 杨潜说着直摇头,然后自觉去火堆前继续烤肉。 沈晟看着他手里攥着的蚂蚱便知是为何了:“蚂蚱含有丰富的甲壳素,不知道甲壳素也没关系,它富含高蛋白,而且可以作为药材,杨潜用鬼火给你烧过的,鬼火温度高,你若还担心会吃坏肚子,我让他再烤过。” 谢璟撇撇嘴,就算知道能吃又怎样,可是下不去嘴啊。 谢璟叹了口气,突然注意到沈晟的衣服又换成了青色的大袍,很是好奇地道:“你哪里来的换洗衣服?” 沈晟道:“昨日烧了张鬼符,让他们连夜给我送件衣服来。” “那我的呢?” 沈晟伸手指向了石头旁,谢璟立即高兴的蹦哒过去将衣服拿起来一看,结果越看越眼熟:“这衣服换过吗?怎么感觉跟我之前的那件一模一样?” “就是你之前的那件,没换,”沈晟回道:“我给你在水里泡了一下,杨潜用鬼火帮你烘干了。” 谢璟抱着衣服,在风中一动不动的伫立着,他心中别提有多后悔了。 昨日给他换衣服,真是多此一举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璟:造物者你给我出来,不是说好沈晟是我的吗,怎么还来了个鬼王,我的人我自己来护。 沈晟:就你这若不经风的样儿,你确定不是我每次冲在最前面,替你挡枪子? 谢璟:我这不是怕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危险了嘛,先锻炼锻炼你,我在背后见机行事,你一有危险我就冲上前去救你。 沈晟:…… ☆、第八章 沈晟又回到了火堆旁,杨潜抬起头看向了他:“怎么样,那小子肯吃了吗?” 沈晟摇摇头:“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 沈晟看着杨潜身边又烤好的一摞蚂蚱串串,眉头抽搐了一下:“你烤这么多岂不是浪费了?” 杨潜没听他建议,又拿起一串开始烤着:“我要是不烤,岂不是浪费我的精力和鬼火了,小沈,这你甭担心,他不听你的劝,我就去劝劝他,这些蚂蚱绝对会一只也不剩的。” 说着杨潜很是自信的就将所有的串串拿在手上朝着谢璟走去。 顿时那边便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救命啊!强迫人啦!唔唔唔……” 沈晟叹了口气,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树枝便在地上画起了路线图。 杨潜与谢璟在那边闹腾,他也正好趁此时间可以好好的再过一遍。 没过多久杨潜的双手已经空空如也,谢璟的叫唤也没了声,杨潜插着腰得意的哈哈大笑着:“你小子,这下总肯吃了吧。” 谢璟鼓着两个腮帮,眼神幽怨的看着前面洋洋自得的男人,那样子活像一只小仓鼠,软萌极了。 刚才看见杨潜拿着生化武器过来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撒腿逃跑呢,竟然还傻不拉几的愣在原地,这下好了被逮着强行塞了这么多蚂蚱。 谢璟想要说话,感觉牙龈不小心触碰到了嘴里的食物,只听咔嚓一声,一股香味蔓延在了他的嘴里。 谢璟又咬了一下,那股味道愈加的强烈。 这蚂蚱好像还挺好吃的…… 空气静止片刻后,接着便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咔嘣声以及谢璟的满足声:“杨将军,还有吗?” 杨潜看着面前油光满面的人,摇摇头撇开了眼神。 这猪头猪脸的样儿不忍直视啊…… 今天是第二天了,也是谢璟眼睛开光后的第三天,他真的从未想过还没进墓就能这么刺激,刺激的真是够呛。 沈晟瞧见天色不早了,立即掏出了他的宝贝罗盘,在四周走了走看了看,对着身后的两人道:“傅勒与舒岐都已经进墓了,咱们得抓紧出发,赶上去。” 杨潜听此立即一手捻着谢璟的衣领,将他拖到了沈晟的身后:“别磨蹭,快点跟上。” 三人行,必有一人夹在最中间,谢璟就是那个幸运的崽。 只要谢璟腿脚不利索了,或者老寒腿发作,反正只要他一有往后退的趋势,杨潜就会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踹上一脚,眼看快到墓口了,谢璟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也快废了。 “小沈就是这里了对吧?”杨潜道。 沈晟点点头:“罗盘指的地方就是这儿,竟然连煞气都泌了出来。” 两人谈得有鼻子有眼的,谢璟却一脸懵逼,他爬了半座山,现在前面就一堵峭壁,连缝都没有,更别说墓口在哪儿…… 杨潜道:“既然已经确定了那咱们就进去吧。” 沈晟先走了进去,谢璟却被吓呆了。 杨潜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愣着干嘛呢,还不快点进去。” “我,我是人啊,我怎么可能……” “进去吧你!” 谢璟话还未说完,杨潜就一脚踹了上去:“欸,真是麻烦。” 谢璟直接穿过了峭壁,然后五体投地的摔在了地上,脸还在地上摩擦了一下,还好他脸皮比较厚,没有蹭出血来。 那峭壁是幻觉? 谢璟站起身好奇的又将手放在了上面,结果真的直接穿了过去,谢璟又试了几次,这次杨潜居然没有骂他二货,谢璟不禁好奇的看向了两人,只见那两人都盯着前面的城池皱起了眉头。 谢璟也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那是一座迷宫,三米高的石墙将里面的场景遮得丝毫不漏,石墙一些地方已经腐烂,但是依旧坚硬厚实,不可撼动,上面攀附着的青藤缠绕盘桓,居然有些还是从石墙上穿出来的,谢璟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柔软的青藤是怎么做到的。 谢璟走到了沈晟的旁边:“九叔,这看起来有点像迷宫。” 沈晟点头:“是迷宫没错。” 杨潜见此也没什么感觉:“这迷宫可真不是什么难事,花点时间就能出来,咱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杨潜说着就先走了进去,谢璟抱着好玩的心里走到迷宫的入口处,却见沈晟还在盯着石墙发呆。 “九叔,怎么不走了呢?” 沈晟道:“按常理来说进入墓口的第一关都比较容易。” 谢璟对他的话有些捉摸不透:“九叔,咱们走还是不走,杨将军已经进去了。” 沈晟又看了一眼石墙上的青藤,随着谢璟走了进去。 杨潜站在岔路口有一会儿了,见他们俩终于进来,出声道:“小沈,你看你想走哪条路?” “老规矩吧。” 杨潜连忙叫好,又走在了前面,谢璟不经问道:“老规矩是什么啊?” 沈晟道:“一直往左走,这样很容易发现迷宫的破绽。” 三人按着这个老规矩,拐了五六个角落,识别了一两个破绽,大抵还是顺利的。 杨潜在前面一边开路,一边清闲的聊着天:“这迷宫可真是千篇一律,怎么每个墓都有这么个玩意儿?” 突然空中传来响指声,沈晟感觉眼前一黑,周遭全部隐藏在了黑暗中,三人立即停住了脚步,现在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怎么走。 沈晟首先稳住了心态:“别慌,咱们抚着墙继续往左走。” “不行的,”谢璟出声道:“墙在动。” 这话一出,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墙在动,眼前又一片漆黑,那他们该怎么走? 杨潜的声音从黑暗里传了出来:“小屁孩,你怎么知道墙在动。” “我看见的,你们看不见吗?”谢璟有些吃惊。 杨潜与沈晟也同样很是吃惊,沈晟连忙问道:“你能看见我们两个人吗?” “不,我只能看见你一个,杨将军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顿时三人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现在谢璟在他们三人中成了最不可或缺的人,而杨潜的处境却是最危险的,若是杨潜不出声,谁也找不着他。 沈晟出声道:“杨将军,好久没听到你唱那首山歌了,唱首听听吧。” 唱着歌就行了吧,沈晟这样安慰着,却隐隐感到不安。 杨潜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也不扭扭捏捏拉开嗓子就开始唱。 沈晟也不知谢璟在哪儿,只能从先前他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谢璟,你能看见我是吧,我手上有跟红绳子,你把他系在你手上,然后再把杨潜也系上。” 沈晟感觉手上的红绳动了几下,然后身旁传来了谢璟的声音:“我系好了。” “好。”沈晟拽了拽红绳见却实绑上了,便朝着杨潜的方向喊道:“杨将军,你站在那儿继续唱,我们过来找你!” “走吧,我们顺着他的声音找过去。” 谢璟走在前面牵着沈晟往前走,走了五六步后停了下来:“杨将军是我,我给你根红绳你系上。” 话音一落,谢璟就感觉有只手在自己的脸上乱摸一通。 谢璟忙道:“那是我的脸,你往你右边一点再往下。” 按照谢璟的指示,杨潜总算是摸到了谢璟手上的红绳,将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谢璟走在最前面,杨潜与沈晟并排站,形成一个三角形,这样谢璟谁都能顾得上。 杨潜一直不停的唱着歌,谢璟经验不足,只能将路况一一汇报给沈晟,让他做决定。 沈晟问道:“谢璟,迷宫还再变没?” “还在,”沈晟立即做出回应:“不过九叔,这迷宫好像是听那响指的声音变化的,每次只要那响指的声音一出现,这石墙就会发生改变。” “我们现在还要继续一直往左走吗?” 沈晟思索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这石墙千变万化,若它是按照主人的意愿随意变化的,那么不管他们是往左还是往右,都不可能走的出去,他们会在这里打转,绕不出去的,就跟昨日草丛里发生的鬼打墙一样…… 沈晟思前想后也拿不定主意,只能道:“谢璟咱们先走着,你仔细观察一下周围,肯定有什么线索能够带我们出去。” “好。”谢璟应声答应道。 三人继续走着,谢璟不禁感叹:要不是耳边一直环绕着杨潜唱歌的粗犷声,不然在这寂静的迷宫里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个一清二楚。 沈晟在后面走着,算着响指的时间,当他第三次听到这个响声后,总算确定了这迷宫是每隔二十分钟变化一次。 沈晟呼出一口气,看向了自己旁边的人,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还能听见他再唱歌,沈晟正想出声关心他是否还能坚持得住,刚说出一个字,却又收住了声。 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他心里蔓延着,那歌声洪亮清晰,字正腔圆,杨潜是个匹夫唱歌的确是这样,但是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哪怕他是只鬼,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累,沈晟心跳不禁加速,连忙加快了点步伐,尽量靠近谢璟。 “你有没有觉得杨将军有点不对劲儿?” 谢璟没有回话,沈晟以为他说得太小声了,再加上他又没有很好的把控好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有点远他没能听见,便直接提高音量道:“谢璟!” “九叔,你喊我?!” 这个声音是从沈晟的后面传来的,沈晟浑身僵硬,额上泌出了不少的冷汗,他拽了拽本来绑在谢璟手上的那根红绳,那红绳收紧了。 可是谢璟在他身后,杨潜又很怪异,那这红绳绑着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九章 “哒!” 又是响指声,可是才过去五分钟怎么会…… 沈晟想此立即朝着谢璟的方向喊道:“谢璟!你在哪儿?!” “谢璟——” 除了沈晟的回声,四周再没有了其他声音。 另一边的谢璟此时看着又变幻过后的石墙愣在了原地,他不敢往身后看去,刚才沈晟叫他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后面与他绑在一起的并不是他们,很有可能是两只鬼。 至从眼睛开了光之后,他就变成了吸鬼体质,总得有鬼跟着他。 谢璟浑身啰嗦,这两只鬼跟了他一路,还不厌其烦的唱歌,指引他走路,而且目的很是单纯,纯粹就是让他们彻底的分开。 谢璟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中途哪里出了岔子……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绑在一起,那两根红绳绑的一直都是鬼,也就是说他先前能看到的沈晟也是假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谢璟越想越深,这才想起先前让杨潜拿红绳的时候,那双在他脸上乱摸一通的手很是光滑,杨潜是个武夫,手应该是粗糙的才对,都怪他没有事先察觉出来,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耳边还在萦绕着歌声,谢璟悄悄的将红绳解开,然后一路狂奔,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心里只想着先甩掉那两只鬼才行。 等他跑得再也跑不动的时候,谢璟才肯停下来,他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一件事,便是石墙他的确能看见,但是除了石墙,他什么也看不见,包括沈晟。 这下他们是彻底的走散了。 杨潜已经唱不动了,蹲在地上深呼吸,嗓子都是哑的:“我不行了,咱们先休息一下再走,这唱歌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我先喘气大点声,你们也能听得见。” 杨潜在地上蹲了半会儿,身边的两人愣是一句话也没讲,杨潜拽了拽绳子,心里很是纳闷:人都还在啊,谢璟那厮怎么这么安静? “小屁孩,你被吓住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杨潜又对着沈晟的方向道:“小沈,你有想到什么法子没?” 还是没有声音。 杨潜疑惑了:怎么回事儿,两个人合伙不理鬼了,这都干什么呢? 杨潜喊了几遍未应声后,心里有些恼,立即站起身,顺着红绳的方向去拉谢璟,结果用力过猛,人就直接栽在了他的胸口上。 杨潜:“我靠,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才用多大的力你就站不住了?” “莽夫?!” 听这矫揉造作的声音,杨潜愣了一下:“娘炮?!” 清楚自己怀中的人是谁后,杨潜直接推开了他,傅勒还没缓过神差点被推到了地上。 杨潜:“你突然往我怀里钻干什么?!” 杨潜恶人先告状,要不是傅勒看不见人,他真想一脚踹上去:“我呸,就你这损样,我往你怀里钻?” 傅勒气得说话都打抖,他好好生生的走个路,突然被一只手猛地拉近了怀里,现在倒成他的不对了。 “不要脸。”傅勒说完便准备离开,又被杨潜拉住。 “你看得见沈晟与谢璟吗?” 傅勒道:“看不见,他们在你身边?” 杨潜又扯了一下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直接落到了他的手中,杨潜一惊,随即用指腹摩擦了一下,过了半会儿才想明白,缓缓道:“没有。” 傅勒见他放手继续往前走,又是一声响指,杨潜感觉背部猛地被石墙一打,直接扑向了傅勒,将他压在了另一面墙上。 傅勒惊住了,说话都打着结:“你,你这是作甚?” 杨潜:“别动,我腰闪了。” 正准备推开杨潜的傅勒,听此蓦然的垂下了手,任由他先这么靠着。 杨潜身为人的时候习武领兵几十年,练得那幅身材伟岸健硕,隔着衣服傅勒也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肌,哪像自己这一阵风吹过来都要倒的体质,也怪不得他说自己娘炮。 靠了有一会儿了,傅勒感觉脖颈有些痒,连忙一手推开了杨潜。 要不是杨潜块头大不好推,不然真的要被傅勒推到地上去。 杨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厮,对一个伤号还下这么狠的手。” “谁,谁叫你靠这么久的——”傅勒连忙辩解道。 这一声出去两人又没了声,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更是令人心慌,傅勒冷静了一下也觉得先前有些太激动了。 “那个,你还行吗?” “不行,难道让你背?”杨潜回怼了过去。 然后他便听见脚步向他身边挪来的声音,一只手碰到了他的腰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傅勒道:“我背你吧。” 杨潜:“……” 傅勒已经弯下腰准备背他,哪知杨潜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背上:“就你这小身板,省省力气吧。” 傅勒摸着火辣辣的背,疼得眯起了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杨潜走在了前面,额上冒起了冷汗,他咬着牙将疼痛声碾碎在了嘴里,呼吸听起来也很正常。 不用看,杨潜也知道他的伤势如何,毕竟被几吨重的石墙这么一击,他能好到哪里去,如果是人的墓,他倒可以直接虚化身体穿过去,可这毕竟是鬼墓,墓里的所有机关可都是用来防鬼的。 杨潜走了几步,又被傅勒给拉住,杨潜现在真想离这厮远点,跟他在一起准没有好事发生。 想着杨潜便挣脱那只手,又往前加快了点步伐,又是响指声,杨潜凭着听觉险险的躲过了石墙的攻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去,这才多久啊又来一次。 傅勒不知道杨潜在哪,听到响指声,他不禁为杨潜捏了把冷汗。 “匹夫,你还行不?” 杨潜听此很是不爽,他一个糙汉还要被一个娘们担心着,他还有没有尊严。 杨潜道:“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免得被扇在石墙上,没了气,倒时候我可不给你安葬。” 杨潜一脸瞧不起的样儿,结果傅勒突然悠悠的传来一句:“其实我看得见墙……” 杨潜感觉自己被狠狠的打了脸,抚着腰又走在了前面,傅勒见他还是如此冷淡,便不再多说,抬脚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杨潜听见后面没了声,停下了脚步,心里思腹着这厮该不会真的走了吧。 杨潜纠结了一下,还是抛开了面子出声道:“喂,你现在在哪儿?” 傅勒听他终于肯将语气软了下来,以为这人总算是开了窍,结果没想到这人又来了一句十分欠扁的话。 “我要是被墙给拍死了,你这小身板没人带着也出不去。” 傅勒先是一愣,随即火气一冒:“臭匹夫!你爱死死哪儿去,关我屁事!” 杨潜听他这么一咆哮,心里不解了:刚才不还想跟着的吗?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他又没有说错话…… 杨潜这边闹得不可开交,谢璟这边则跑得晕头转向,他现在简直就是漫无目的的跑,不然让他原地等着,心更慌,他想着即便跑不出去,也有机会碰到个人跟他一起。 不过,他看不见人这咋整,那个沈木头,你倒是出点声啊—— 另一边被谢璟称作沈木头的人,还真是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出,一脸气定神闲的坐在原地思考人生,沈晟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虽然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但至少让他知道了他坐在的这个地方是个死角,无论墙怎么动,都打不到他。 还有一点就是,谢璟那小子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在这环境下肯定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碰乱撞,只要那个控制迷宫的人不是刻意让他们找不到彼此,他们总有可能找到的,至于杨潜那边…… 沈晟想此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昨天进去的傅勒与舒岐还没有出来的话,希望杨潜能碰上他们吧。 沈晟从宽大的袖口内,拿出一张火符,掐了一个诀,便燃了起来,在这火光之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沈晟将火符一甩,又陷入了沉思。 看来不是这里太黑,而是他根本就看不见,除了火光他看不见其他的。 沈晟正想着入神,一股烧焦的味道从他左手边传来,沈晟顺着味道走了过去,他能看到火光将什么东西燃了起来,直到火光消失,沈晟才将手扶了上去,那是青藤,他在进这座迷宫前看见过。 难道这青藤的存在就是拿来烧的?不管是不是,也许谢璟能通过火光找到自己。 现在响指是每隔十分钟动一次,沈晟掐着时间,在石墙变化的前一秒,用火符点燃一面墙的青藤,然后跟着这面有墙一起变化。 沈晟知道,他这么做最多也只能期盼谢璟和杨潜能够找到他,至于出去估计还是不行。 另一边的谢璟已经完全崩溃了,直接上脚朝着一面墙踢了过去,石墙纹丝不动,倒是谢璟疼得抱着脚躺在了地上。 好,好痛…… 突然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传到了谢璟的鼻尖处,谢璟的鼻子那可是出了名的狗鼻子,连忙寻着烧焦的味道走了过去,便看见一面还残留着火印的墙出现在他的眼前。 谁竟然还有心思烧墙玩啊,难不成是杨将军? 谢璟试探性地出声道:“是杨将军吗?” 一阵脚步声在他的身后落定。 “是我,沈晟……” ☆、第十章 谢璟回头,两人明明距离彼此只有一步之遥,可总觉得隔了不只一点。 有了上次的教训,谢璟心生疑惑道:“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听到这两个字,谢璟其实已经相信前面的人是沈晟,但想起昨天他被拉入草地时,这木头就是不相信自己,自己骂了他一通才信,不禁起了心想捉弄他。 谢璟道:“我不信,你证明一下你自己。” 沈晟听出这声音夹杂着赌气的成分,便知这小子又皮了,他不禁想到之前这小子在草堆前干的事,便学着他的语气道:“死面瘫,臭匹夫,等我厉害了,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叫你们……” 沈晟说到一半谢璟立即在旁边大叫:“我信了信了,别念,千万别念下去。” 沈晟收了声,谢璟这才松了口气,真没想到沈晟这木头也会开玩笑,不过他先前在草堆旁抱怨的时候,明明周围没有人的啊?难道是他大意了? “是的,你大意了。”沈晟道。 谢璟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晟轻笑了一声:“你头脑这么简单,不用想我都知道。” “九叔,你这是在骂我傻吗?” 沈晟没有回答,谢璟很是无语:“九叔,知道我看不见你,你就这么为所欲为?” 沈晟听他一直嚷嚷着,在这寂静的空间格外的大声,突然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眸子一沉。 像谢璟这么单纯到毫不加掩饰的性子,他真的很久都没有见过了。他都快忘了他将自己隐藏在这沼泽里多久了,任由自己不停的往下陷,陷到泥底然后就此腐烂,有生之年还能遇见,幸好。 谢璟还在说,突然感觉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衣角,谢璟顿时将其牢牢握在了手中:“现在你可别想逃了,九叔你得给我好好解释那句话。” 沈晟见他还在打破砂锅问到底,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好解释的,字面上的意思。” 谢璟还想说,沈晟立即插嘴道:“在闹,咱都别想出去。” 谢璟立即闭嘴了。 见耳根子终于清净,沈晟也抽出了自己的手,他摸着黑走到了旁边抚上了墙:“谢璟,走到墙边来。” 谢璟听话的走了过去,动手敲了敲墙:“这墙有什么猫腻吗?” 沈晟否定道:“不是,这里是个死角,咱们站在这里谈论可以避开墙的变化。” 谢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里是个中心轴?” “没错。” 谢璟得到肯定,一脸惬意的靠在了身后的墙上,身体立即调成了休息状态:“啊,终于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啦。” 沈晟见他调整好了状态,便道:“这墓里的鬼让我失去了视觉,可是却给了你视觉,虽然你看不见我,但能看见墙的变化,我觉得这并不是个巧合。” 谢璟道:“或许因为我是人?” “不,”沈晟否定道:“古往今来鬼墓一向对来者一视同仁,不可能会因为你是人还是鬼就差别对待的道理。” 谢璟却不满意沈晟的说法:“可是凡事都有个例外,难保这次不是。” 沈晟没有立即出声,而是想了一下才道:“或许有这个可能,但咱们先以概率大的可能性方向思考,若是不行,我们再考虑你的方向。” 谢璟赞同了:“如果先按你这么推,一个看不见,一个看得见,那么这墓鬼将我们绑在一起,也许有什么深意。” 谢璟抱着胸,撑着下巴想了想又道:九叔,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盲人与导盲犬的身份?” 沈晟听此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思腹了一下才道:“不对,若你是导盲犬的话,应该不能说话的。” “那我们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谢璟问完见他又不说话,便知沈晟这木头又陷了进去,他也不打搅他,自己在一边瞎晃悠,突然他看见墙上的青藤,便好奇的凑了上去。 他一直都很疑惑这青藤能从墙里穿出来,倒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璟想着就伸手去碰,触感的确很结实,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谢璟双手握住了青藤,结果只是稍微用了点力,青藤就被他扳了下来。 咦,这青藤明明看起来不好扳的啊? 沈晟想得正认真,旁边又穿传来了谢璟一惊一乍的声音:“九叔你烧个火符给我看看。” 沈晟也没多想,直接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火符,掐了个诀。 火符刚燃起来,谢璟就将他手里的火符夺走,一个圆形的东西塞在了他的手里。 沈晟疑问道:“这是什么?” “给你挑选的盲杖。” 沈晟还没回过神,就被谢璟拉离了墙角。 谢璟欣喜道:“你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沈晟听他的话,攥着绿藤走了几步,然后出声道:“挺好的。” 谢璟道:“那就行,你拿着这绿藤走路也方便,我能看见绿藤,自然也可以知道你在哪里,你再走几步试试。” 沈晟见他这么积极,也不薄了他的好意,拿着绿藤又走了几步。 “如何?” “再走几步。” 沈晟听他的指挥又走了几步,可是每次停下,谢璟又让他走,这一次,谢璟还是让他继续,沈晟直接停了下来,有些恼怒道:“谢璟,你这是在干什么?” “奇了。”谢璟喃喃道。 他看着随着青藤敲在地上的声音,一个模糊的空间出现在了迷宫里,那空间是另一个存在,虽然时隐时现,但很是笔直。 谢璟有些不确定的退到了沈晟的身边,小声道:“九叔我好像找到出去的路啦。” 沈晟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你把青藤先给我一下。” 沈晟将手中的青藤递给谢璟,谢璟拿它在地上敲了敲,可这次什么反应也没有:“咦,怎么没有反应?” 沈晟担心道:“出什么事了?” “不可能啊?”谢璟拿着青藤又敲了几次,还是什么也没有出现,便将青藤再次塞进了沈晟的手里。 “九叔你来敲。” 沈晟敲了一下,一个模糊的空间立即出现在了两人的前面,谢璟高兴的拍了一下手:“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沈晟却很是纳闷:“哪个这个?” “一个空间,石墙里出现了一个空间,九叔你说的没错!” 谢璟一惊一乍的,沈晟更是迷糊了:“你慢点说,我没听清。” 谢璟平复了一下心情,解释道:“九叔你推得没错,这个迷宫将我们两人绑在了一起,你是盲人,青藤是导盲杖,而我是引路人,导盲杖只有盲人才会使用,所以青藤必须得你拿着才能发挥其作用。” 沈晟嗯了一声,谢璟才继续往下讲道:“每次只要你用青藤敲一下地面,我们前面就会出现一个空间,那个空间应该就是出路。” 谢璟讲完,沈晟这才明白其中的玄机:“既然什么都明了,咱们就走吧。” 沈晟拿起青藤,却被谢璟一把按住,他走到了沈晟的左边道:“我的手在你左边,高度与你手中青藤的顶端持平。” 沈晟明了他的意思,也不拒绝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旁边便传来了某人刻意抬高的音调。 “老佛爷,请——” 沈晟见谢璟又皮了,抄起手中的青藤就打了过去,不过力度不重,打在谢璟身上就像雨点落下一样。 “别皮正经点,告诉我往哪边走?” 谢璟得意的笑了笑:“现在总算是轮到我护着你了。” 沈晟被谢璟抚着走了几步,听此话脚步一顿,声音蓦然的冷了下来:“这句话以后别说了。” 谢璟被他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心中的欢喜。 他实在想不通说个护他又怎么了,难不成这木头还有大男子主义倾向?可是大男子主义的人会嫁给一个男人吗?谢璟不禁怀疑谁是攻谁是受了…… 两人找到窍门后,再加上配合的也不错,很快便从迷宫里走了出来,沈晟感觉眼前起了一层雾,随后四周的景象清晰起来,他转过身庞大的迷宫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谢璟感受到他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便看了过去,嘴角扯开了一个笑容。 “九叔,我们出来了。” 相对于沈晟这边,杨潜那边简直就是举步维艰,即便他们也从墙上扯下了青藤,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主要原因是杨潜死活也不肯用,所以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现在傅勒拿着青藤真的很想一杆子朝着杨潜打过去,他心里那是一个气啊。 终于在被杨潜第十一次拒绝拿棍后,傅勒咆哮了:“你这莽夫,拿着这根青藤怎么了!拉着你走你不肯,给你根青藤杵着走你还是不肯,你到底要闹哪样?!等会儿又一个响指出声,你好不凑巧的又走错了路,你让我怎么找你!你以为还像上次那样运气好,我们能再来一次下个路口再见?!” 杨潜直接回怼了过去:“这娘们玩意儿我要来干什么,走个路又不是走钢丝,我不拿它还能摔了不成?” “杨潜!你不拿他我怎么找着你!” “要不我给你唱首山歌。” 杨潜说着就直接开唱:“唱——山——歌——哟!” 随着杨潜的歌声,青藤发出了清脆的咯嘣声,好好的青藤就被傅勒一手扳成了两半。 在经过11次劝说后,傅勒彻底放弃拯救这个蠢货…… ☆、第十一章 “哒!” 随着响指声,迷宫又开始变幻起来,杨潜凭着耳力,闪身躲过一击,傅勒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但是也不敢大意,毕竟身边还有一个一直不开窍的人,要是跟丢了,那可不好找。 两人在迷宫里兜兜转转毫无进展,还没拐几个路口,又是一声脆响,这次墙变幻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傅勒听到杨潜的脚步声一乱,眼见一面墙就朝着杨潜那边来,猛地伸手将杨潜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莽夫!你留点心!” 杨潜甩开了他的手:“我知道,不费你心思。” 杨潜说完,便咬紧了牙关,浑身不停地冒出了冷汗,那被石墙一击而受的腰伤,因刚才傅勒的一拉,正隐隐作痛。 站在迷宫外的沈晟见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儿,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算了算时间,瞳孔由于吃惊猛地一缩:“不好,这迷宫变幻的时间在倒计时,杨潜要是再不出来,就有危险了!” 沈晟意识到情况紧急,立即起身往迷宫门口的方向去,脚刚跨进去,就被一股浑厚的灵力给弹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竟然是个单向门! 单向门顾名思义就是入口只能入不能出,出口也是,只出不入,千百年来这单向门从未有来回都从同一个门进出的道理。 谢璟也是没想到会这样,慌里慌张的跑到沈晟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九叔,你还好吧?” 沈晟看着迷宫,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拍了拍谢璟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后,便盘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谢璟见他如此也稍微放下了心。 他没想到沈晟也会因为心急而如此大意的时候,当初他与他一起陷入草底时,这人也是拼劲全力的救他,否则也不会落得满身的伤。 想到沈晟身上的伤,谢璟便伸手去拉沈晟的后领,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沈晟的一个符咒给打到了后面的墙壁上,还是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谢璟挣扎了一下,见没有用,便老实的挂在了墙上。 刚才那一眼谢璟虽然没有看到太多,但是可以确认沈晟的伤口已经好了,因为他只看见了光滑的肌肤。 谢璟不禁松了口气,盯着沈晟的后背再次犯痴:这沈木头天天倒斗,怎么养成这么好的皮肤的?看来他有必要抽空去问问他平常都用的是什么保养品。 “杨潜,往左——” 迷宫里的杨潜与傅勒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避开石墙,他们就没怎么停下来过,这次石墙变幻的时间达到了半分钟,这局面两人不用想都知道,迷宫只会越来越复杂,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则会越来越少。 当最后一面墙停下后,两人都累得不行。 傅勒:“我说莽夫,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别再给我添麻烦,那青藤我不让你杵着,你拿着在手里当金箍棒也行,只要让我知道身边有你这人,你看行不?” 傅勒语气一软,杨潜很是纠结,接受宿敌的恩惠,对他来说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杨潜道:“咱先说清楚,是你求我的。” 傅勒:“……” 最后为了让这莽夫不要再继续作死,傅勒终于顺了他的意:“随你怎么想,我现在再去给你扳一根绿藤。” 傅勒走到了一面石墙前,手刚一附上去,那绿藤便软了下来,随即那绿藤仿佛便成了活物,开始扭动着身形,慢慢显现出了一个蛇头,傅勒往周边一看,所有的青藤都开始扭动着。 傅勒连忙往后喊道:“莽夫小心!” 这一喊,墙上的东西立即有了反应,张着满是毒牙的口,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杨潜感觉脖颈一凉,抬手便将跃到他肩上的长条形东西扔在了地上:“这是什么玩意儿?” 傅勒回道:“是蛇!” “好端端的哪来的蛇?!” 傅勒闪身挡在了杨潜的前面:“是青藤变的,我知你佩剑不离身,你赶快御剑,我替你挡着前面的。” 傅勒说完,手中便突然多出了一柄骨扇,他大手一挥,骨扇立即从手中离开,将前面飞跃过来的青蛇击落在地,又迅速回到他的手中。 一股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着,傅勒大惊:“是硫酸,蛇里含有硫酸!” 杨潜一剑直击蛇腹,听此连忙转换剑锋,将蛇给挑到了一旁。 “该死。”杨潜暗骂了一句,又不得不御剑将蛇全都给挑出去。 杨潜道:“娘炮,要不你先走,我一个瞎子,动一下都有可能踩到地上的硫酸,你就不一样,若是你一个人,起码也能活得比我长。” “放屁!” 傅勒破口一骂让杨潜一愣,这脏话突然从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口中吐出,还真是毁形象。 傅勒压低声音道:“贴着我靠好了,你要是死了也可以给我当个垫背的。” 杨潜豪迈的笑了几声:“你这么一说可不成了,我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还从未当过垫背的。” 两人话完,状态开始高度集中,傅勒用骨扇将两人周围的蛇弹开,杨潜就运剑将其撕碎。 “哒!” “糟糕!”傅勒凤眼一眯,拉着身后的杨潜往旁边跳去:“莽夫,你专心对付蛇,其余别管。” 杨潜块头大,再加上石墙运行速度快,傅勒明显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又是一扇墙猛得袭来,傅勒暗道不好,为了护着杨潜,抬手便将杨潜给推了出去,他感觉腰间一紧,便见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也一并带了过去,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靠,还真当了个垫背的。” 傅勒听此连忙从他身上站起来,然后伸手将杨潜也拉了起来,关心道:“你可还好?” 杨潜道:“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儿,哪像你金枝玉叶的,娇气。” 傅勒没有回话,他感觉到扶在他身上的手正轻微的颤抖着,他知道杨潜一向不服输,即便疼也会强忍着,他若是打心眼的不想让你发现,你便永远发现不了。 可他疼得手都在发抖了,那他的伤已经严重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傅勒伸手抚上了搁在他手腕上的手:“莽夫,你再坚持一下。” 杨潜听此一把将手抽出:“这话你应该对着自己说。” 傅勒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还能怼人,那就好…… 迷宫外,沈晟盘腿坐在地上有些时候了,谢璟被挂在墙上也有些时候了,他的目光片刻都未离开沈晟的后背,生怕他走火入魔。 沈晟坐着也没想别的,只是默数着时间。 五,四,三,二,一…… 心里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沈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庞大的迷宫渐渐的停止了它的变幻。 “停住了?!”谢璟见此一惊:“难不成这迷宫并不想困住我们?还是说杨潜他……” 说到最后几个字,谢璟立即将其咽下,沈晟没有说话,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来到了谢璟的面前一挥手,谢璟背上的符咒便落到了沈晟的手里,砰的一声谢璟狼狈的落到了地上。 “九叔,杨将军他?” 沈晟面色如常,气定神闲的将符咒叠好,落入了宽大的袖口中:“他无碍,咱们走吧。” 谢璟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沈晟不加解释,抬脚便往前走。 可谢璟不是个闲得住的人,见沈晟不理睬自己,便在他身后聒噪起来。 两人刚离开,身后的迷宫大门蓦然消失不见,徒留下一堵厚重的墙遮住了里面的场景。 迷宫不再变幻后,蛇也跟着消失,傅勒与杨潜并未耗费多少时间便走了出来,两人衣冠都颇为凌乱,傅勒一抬头,入眼便是金碧辉煌的宫殿。 那宫墙都是用鎏金刷过的,石壁上刻着许多生动的图案,大多以马匹为主,但是都被神化了,每匹马的马背上都长着羽翼,额上还有着犄角。抬眼望去,那红柱竟然有十几米之高,墙上还挂着各种冷兵器。 在两人的正前方有个案台,竹简摆了一桌,零零散散。后面还有个屏风,绣的是金戈铁马,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这屏风搁得不算靠后,根据这宫殿的格局,屏风后还有不小的空间,至于里面搁了些什么,傅勒是看不清了。 他想起迷宫里杨潜颤抖着的手,担心的看向了身旁的人,只见杨潜额上豆大般的汗珠簌簌的往下落,他的一只手撑着腰,显然是腰上受了严重的伤,可能杨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了,痛苦的神色并未多加收敛。 傅勒收回了眼神,缓缓道:“莽夫,我们出来了……” 杨潜一听,立即站直身,脸上的表情也归于平常,仿佛真的是没事人一样儿。 杨潜揉了揉自己的脖颈,手中的剑消失在了视线内,声音带着痞气道:“唉,终于是出来了,这墓鬼可真能折腾。” 说着杨潜便往前走去,傅勒连忙喊住了他,杨潜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身。 傅勒垂下头低声道:“我脚崴了,能走慢点吗?” 杨潜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崴的?” 傅勒道:“将你推开的时候不小心崴到的。” “真是娇气。”杨潜说完继续往前走,但是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傅勒连忙跟了上去,谁知杨潜突然又转过头盯着他的脚看,吓得他浑身一颤,连忙装模作样的开始踉踉跄跄的走着。 杨潜挑起了眉,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走到了壁画前,看着画上的景,他抬手迷恋的抚上了画中的战马。 这场面,他已经多久没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5 09:39:29~2019-11-28 20:0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絮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絮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二章 阴森昏暗里,长廊的青砖在长明灯微弱的光亮下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墓里的风冷的刺骨,似一把无形的利剑悬在半空中,等着那些不知礼数的闯入者,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人头。 沈晟手里攥着一张火符,光亮不大,但与长明灯的相衬之下,倒不至于踩着什么怪异的东西,谢璟紧随着沈晟,他微微弓着身,身子的一大半都隐藏在沈晟的身后,只敢露出头来,黑漆漆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警惕地将四周都瞧上了一遍。 谢璟拉了拉沈晟的衣袍低声道:“九叔你感觉到没?我总觉得有个人盯着我们看。”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沈晟将火符放在了谢璟的眼前。 谢璟凑上去一看,火光之下一张鬼面蓦然地出现在了视线里,那鬼面铁青,面容皱巴巴的,呲着两根一米长的獠牙,直达小腿跟部,那眼睛如绿豆般大小,在火光下跳跃着幽绿的光芒很是邪乎,突然那张鬼面勾起了一抹冷笑,谢璟吓得猛的后退,隐身在了黑暗中。 “一张鬼面?” 沈晟点头随即又开始往前走:“我们四周还有这种鬼面人身的石像,走廊两旁全是。” 谢璟听此,立即从长廊边跳开,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这深邃的像个无底洞的四周,到底隐藏了多少个这样的人?成十、成百、还是成千? 谢璟疑惑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晟没有回答他将手低了低,让火符能照到脚下的路:“前面有三个台阶。” 谢璟在沈晟的引导下,上到了另一个平面,两人又走了几步,一声响声蓦然出现在了这寂静之下。 “哒!” “是响指声!” 谢璟脚步一顿,沈晟手里的火符也没了光亮,两人身处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我去,不会又来迷宫那套吧? 谢璟一把握住了沈晟的手,生怕他再次走丢。 “跟上次不一样。”沈晟见他如此紧张出声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竞技场。” 话音刚落,仿佛是应证沈晟的话一样,周围瞬间亮了起来,四周的峭壁上围着铁栅栏,一圈又一圈,蜿蜒而上,每层铁栅栏上都站满了鬼面人身的怪物。它们有些笑的前仰后翻,有些张着大口仿佛在吼着什么,千姿百态,无奇不有。但它们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底下,即使有几个鬼面人身背靠着栅栏站着,但那绿豆般的小眼依旧被雕刻者刻在了后脑勺,诡异至极。 那栅栏逐层后退,形成阶梯式坡度好像是层层看台,而那些鬼面人身的石像便是捧场的看客,而看客看的则是下面的人。 谢璟将目光投向沈晟,两人心里都了然,这是个竞技场,而他们正站在那些鬼面怪物的眼皮子底下,它们看的是他们,可供他们娱乐的玩物儿。 鬼符一出,一柄长剑出现在了沈晟的手中,这柄剑还是昨日杨将军特意给他的,他不会用剑,起初也没打算要,没想到今日竟然用上了。 竞技场里光线充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向来者宣然揭示着他的目的。 谢璟以为他要准备开战了,怕他忘了,开口道:“九叔你可别忘了我。” “没忘。”沈晟说着走到谢璟的身前,将手中的剑递给了他:“你拿着这柄剑它能护你。” 谢璟瞧了瞧那柄散发着冷光的剑刃,伸手握住了剑柄。 不好—— 身后传来一阵风,沈晟目光一凝,带着谢璟动作迅速地将剑往后一刺,那庞然大物便化成了一团黑烟,沈晟松开了手,挡在了谢璟的面前。 谢璟还有些旷,他刚才眼睁睁的看着一匹野狼凭空幻出,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沈晟一跃而来,那股劲儿犹如困兽崛起,不留余力。 等谢璟缓过神,竞技场上又出现了五匹狼,呲着牙、弓着背,浑身都处于戒备当中,头狼看了两人一眼,朝着旁边的狼示意一下,那只狼立即发力朝着沈晟的方向冲了过去,沈晟运起轻功闪身躲过狼的第一扑,往左一侧身,长靴猛的勾住了它的下颚,将它踢翻了出去。 看台上蓦然传来了哄闹声。那些鬼面人身都在连连叫好,声势浩大。 那头狼也聪明,见沈晟不好对付,立即指挥后面的群狼向着谢璟攻击,三狼对谢璟,头狼带着另一只体型健硕的狼替换了刚才的那只,与沈晟对抗了起来。 沈晟一踢一个准,那两匹狼被沈晟当成皮球踢了几次后,终于不敢贸然上前,围着沈晟开始打转儿,想趁机找到纰漏冲上去。 另一边,谢璟抱着剑瑟瑟发抖着:“喂,不公平啊,你们三打一,算什么好汉?我警告你们,别太过分!” 三头狼脚步一顿,彼此互看一眼,立马一跃而起,朝着谢璟扑了过去。 谢璟眼神一凝,声音颇为不耐烦:“我说了,别太过分。” 谢璟举起剑出手极快,他感觉脸上一热,伸手一抹,一摊血洒在了他的脸上,其中一匹狼嗷呜了一声落到了地上。 沈晟见此一幕瞳孔因为惊讶猛地一缩:“你还会御剑?!” “算会吧。”谢璟挠了挠后颈:“不过我只会这一招。” 谢璟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只知道打他记事以来,他对剑术就异常的痴迷,曾经还拿着家里的菜刀用刚才击杀狼的那一招,“嚯嚯嚯”的三下五除二将家里的桌子一刀两断了。 父母惊得张大了嘴,直接将他裤子一扒,按在椅子上开始乱棍双打。不过这打倒是没白挨,父母终于决定将他送到凌云山去。 他是抱着雄心壮志以天赋奇才的身份入了凌云山。出来时,却落得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地步,凌云剑法八十一招,苦修十年他会的只有一招…… 果真与谢璟说的一样,除了第一招击中后,谢璟一直在群魔乱舞中,三匹狼追着他满竞技场的跑,跑完一圈又一圈。即便谢璟都窝囊成这样了,那三匹狼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谢璟余威还在,那群狼以为这厮又再装疯卖傻,故弄玄虚。 所以他们愉快的玩起了你追我赶的小游戏。 谢璟跑了几圈后,有些担心沈晟那边的情况,偏头一看,便见沈晟一脸悠闲的站在一边,静静的注视着他,谢璟焦急的咆哮道:“沈晟!你别在旁边杵着了!!我不想死啊!” 狼王被沈晟捏着后颈提了起来,很是不满的张牙舞爪着,他叹了口气,手一松,狼王动作一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沈晟缓步往谢璟那边走去,看准机会,长靴猛的勾住了末端一匹狼的肚皮,将它踢翻了出去。 同伴痛苦的嗷呜声让前面两匹狼浑身一颤,追着谢璟更加的卖力。谢璟被逼得撒开了腿,那速度贼快,他脖子涨得通红,青筋外露的,显然是憋得甚慌。 “我我快不行了,沈晟你倒是快点啊!” “再坚持会儿。”沈晟说完目光直直的盯着两匹狼,突然一只狼脚底打了滑,沈晟一个轻功移了过去,抬脚又是一踢直接踢到了观众席上,另一只则被他按在了脚底。 谢璟还没料到自己已经脱离险境了,还继续打着转儿。 坐在一旁的狼王带着后面的两匹狼缓步来到了沈晟的面前,沈晟脚底用了点力,带着威胁的成分示意两匹狼不要轻举妄动。 狼王骤然停下了脚步,它看了一下被压在脚底痛苦□□的同类,又看了一眼沈晟,在原地缓缓的坐了下来。它身后的狼也在它的带动下坐了下来。 三匹狼坐了有一会儿,表明自己已经投降,再无什么动作后,沈晟这才抬起了自己的脚,狼王朝着躺在地上的狼瞥了一眼,那狼立即啰嗦着两条腿,走到狼王的身后坐下。 谢璟跑累了,便自己停了下来,喘着气走到了沈晟的身后:“九叔,这狼王好像有事求你啊?” 的确,那只狼王还坐在前面一动不动的望着沈晟,沈晟回望了过去,狼王这才收回了目光,它朝着沈晟扬起了下巴,然后转身往一处角落走去。 谢璟推了推沈晟示意他赶紧跟过去,自己则藏在他身后,挪着步子。 狼王来到了最底层的一个栅栏旁,那里有个小洞,它将脸伸了进去,刁了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来到沈晟的面前。 沈晟蹲下身,朝着它伸出了手,狼王先将自己的一只手搁在了他的手掌中。 沈晟明了它的意思,坚定的点下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狼王没有再犹豫,将嘴里黑乎乎一团的小东西,轻轻的放在了沈晟的手中。 那小东西还在睡觉,被这么一折腾,四脚朝天的蹬了蹬,然后翻个身继续睡着。 狼王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其他的三只狼从远处跑了过来,之前被沈晟踢到观众台里的狼也跳了下来,五只狼并排站着。 谢璟从他沈晟身后凑了上去:“咦,是小狼崽?那狼王怎么会将它的孩子交给你?” “它这是在托孤。”沈晟道。 只见狼王从狼群里走了出来,它站得笔直,身上的灰毛在此刻仿佛镀上了一层光亮,让人觉得有些神圣。 “嗷呜——” 它仰天长啸一声,身后的狼群也精神抖擞的跟着它一起长啸,那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内,此起彼伏。 很快声音便一断,那些狼群一个个的瘫倒在地,汩汩鲜血从嘴角泌出。 谢璟惊得哑然无声,沈晟抱着狼崽背过了身,此时小狼崽被父亲的长啸给惊醒了过来,扑着两爪子就想撑起身子瞅瞅发生了什么事儿,沈晟抬手轻轻的将它翻了个身,让它肚皮朝上,狼崽折腾了一下,见没有办法,又蜷缩起身体睡了过去。 “它们为什么要这样?”谢璟有些于心不忍的撇开了头。 沈晟仿佛看惯了生死无常,声音只是淡然道:“这就是竞技场的规则。” “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28 20:06:49~2019-11-29 20:0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絮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五条尸体鲜血淋淋的瘫在地上,谢璟走过去,蹲在了狼王的面前,将他眼角的泪抹去:“它们是咬牙自尽的?” 沈晟嗯了一声。 随即空间内蓦然传来了哄笑声,是那些鬼面人身的石像发出的。 “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两小子铁定赢。” “嘻嘻嘻,是赢了,可惜怎么能自刀呢,多没劲啊。” “欸,那人手上还有只小狼崽,这不算赢吧?” “嘻嘻嘻,得把那只小崽子杀了才行呢。” 谢璟听此,起身大步来到了沈晟的面前,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搭在了小狼崽的身上,将它遮得严严实实。 谢璟抬起头看着栅栏上的怪物,咬紧了牙关:“这些怪物连个小崽子都不放过。” “握好你的剑。”沈晟沉声道。 谢璟将剑拿在了眼前:“放心吧,你这剑我不会给你弄丢,我还准备拿着剑将那栅栏上的鬼东西给砍得稀巴烂呢。” 空间内又响起了声音:“狼崽子不好玩,竞技场可不止是用来斗兽的……” 那声音因为掺杂着无与伦比的兴奋而颤抖着。 谢璟一愣,朝着沈晟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晟没有一语,而是走到了栅栏旁,将手掌中黑乎乎一团的小狼崽放了进去。 谢璟看了看手中的剑,瞳孔一缩:“你给我剑,该不会是……” 谢璟想扔掉剑,可是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了,不仅是剑,还有他的身体。 沈晟缓缓直起身,微微低垂下了眼眸:“抱歉,符在这里我不能使用,你有剑也好与我对抗。” “沈晟,你疯了!” 谢璟大叫,然后身体便不受控制的举起了剑,他身子一闪就直接飞到了沈晟的身后,举起剑就往他的头顶一劈。 沈晟目光一凝连忙躲过。 竞技场的玩法,除了人兽相搏,还有一项更惨无人道的玩法,那就是同类相搏。 “嘻嘻嘻,竟然被那人躲过了,你这操纵傀儡的技术真是不行,还是交给我玩玩吧。” 谢璟刚感觉身体可以动弹,又被另一股莫名的力量给牵扯住,他感觉身体被很多线操纵着,就像一个傀儡娃娃。 谢璟还没反应过来,又举起了剑朝着沈晟袭来:“剑在你左侧!” 沈晟听此,连忙往右一仰躲过了一招,谢璟呼出一口气,他开始庆幸自己的声音没有被控制。 “左边!” “上方!” “别低头!” 跟着谢璟的指示,沈晟闪躲的很容易,但这种情况也惹恼了那些看客。 “什么鬼玩意儿?我们花钱是来求刺激的,不是来看什么一令一动。” “嘻嘻嘻,看来你的操纵也不好嘛,嘻嘻嘻嘻……” 谢璟又是一个飞身上前,准备提醒沈晟,却发现自己说不上话了,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剑刃朝着沈晟的头顶劈去。 “抱歉了……” 谢璟只听到这么一句话,然后感觉胸口一痛就被沈晟一脚踹翻在地。 靠,这厮下脚可真没轻重…… 沈晟目光一敛扬声道:“别玩了,杀一个人还是果断一点的好,你的观众们想看的可不是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嘻嘻,这小子说的是,刺激一点,刺激一点。” 那操纵着谢璟的鬼明显被激怒了,谢璟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它拧的变形,身体的速度也完全不似正常人能拥有的,但庆幸的是沈晟都一一闭开了。 不过谢璟却疑心了,虽然剑速极快但凭沈晟的伸手,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压制住,可他每次都是险险的躲开,仿佛是故意这么干的。 现在不管谢璟怎么动他,沈晟也没有再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而就是因为这样,谢璟越来越担心。 不好—— 谢璟瞳孔猛地一震,利剑一刹那间就划伤了沈晟的右肩。 沈晟眉头一皱,运起轻功往后一避,谢璟抬剑立即又冲了出去。 不要,不要再这样了—— 谢璟心里拼命的嘶喊着,可是一点用都没有,那怪物操纵着他的一切,他现在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傀儡。 又是重重一击,沈晟猛地跌在了地上,腹部又被猛一踢直接滑到了墙角。沈晟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我就说你逃不了的,我可是最强的,嘻嘻嘻。” 那怪物玩得乐不可极,更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沈晟撑起身子,跳开了一击,又是一击从左侧袭来,傀儡不会累,可人会累,沈晟咬着牙,直到谢璟将剑直接从他面门劈下时,沈晟终于累得放弃了挣扎,他凭空接住了那快要落下的剑刃。 鲜血顺着刀口缓缓滴落,谢璟想要拔开剑,却完全没有办法。 沈晟轻笑了一声,低语道:“麻烦你将我杀死吧……” 什么—— 谢璟一愣,那剑便被抽出,他在沈晟的前方落定。 沈晟站在原地,嘴角还带着血,眼神极致的温柔。 他又受伤了,是他害的…… 谢璟自恼不已,剑又不可控制的被提了起来,他想起刚才沈晟的低语,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 不,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没等他多想,怪物便操纵着他的身体飞向了沈晟。 不要愣在原地,快躲开啊—— “噗嗤。” 剑刺穿皮肤的声音响在了谢璟的耳畔,沈晟握着剑跪在了地上,谢璟看着剑尖已经没进了他的胸膛,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还要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样温柔的微笑,就像先前他对着他说的那句话般,也是轻声细语的。 “抓到了,抓到了,嘻嘻嘻……” 整个竞技场传来了哄堂的大笑声,谢璟的耳边一直萦绕着它们怂恿他的话。 杀了他,杀了他—— 谢璟攥着剑,他想要闭上眼睛,可是那些怪物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但至少这柄剑还没有完全的没入。 沈晟抬头,双手握住了剑刃,谢璟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他。 沈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眼睛仿佛装着一滩春水沁人心脾,但谢璟却是感觉毛骨悚然,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晟声音夹杂着愧悔道:“对不起,是我把你牵连了进来,没想到还没有好好护着你出去,就要丢下你一个人了……” 听此谢璟在心里不停的吼着:你在说什么胡话?!快躲开啊! 沈晟不仅没有动,反而握紧了剑刃:“请将我温柔的杀死吧。” 谢璟瞳孔一缩,这人……到底在胡说什么…… 沈晟道:“算了,你心地善良,不忍用这剑刃伤我,我不强求你,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吧。” “噗嗤——” 谢璟瞳孔一颤,他愣愣的看着沈晟将剑没入了他的胸膛,嘴角开始泌出了血迹。 沈晟…… 滚烫的泪水似珍珠般串连在一起,不停的往下坠,谢璟张着嘴哑口无言。 “不怪你。”沈晟伸出手,似要去抹开他眼角的泪珠,可惜他们距离太远了,谢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沈晟,不,不可能…… 你放开我!放开—— 谢璟猛烈的抵抗让操纵他的怪物一愣,它对谢璟的控制又加上了一倍,可是已经压不住了。 滚—— 怪物因为与他脑电波相通,被这么一抵抗,痛苦的叫了一声。 “别挣扎了,你是不可能摆脱我的——” 别说了! “嘻嘻嘻,不让我说什么,不让我说是你杀死你的的同伴吗?都是因为你意志不坚定才会被我操纵的啊,说实在的,你是不是早就恨他入骨了,想要杀了他是吧?” 不,不是—— “嘻嘻嘻嘻,怎么不是,你现在是要把我挤出来吗?若是你真的把我挤出来了,那刚才为什么不行?别虚伪了,一口承认吧,你只是想找个借口,其实你想杀他很久了?” 不,不…… 谢璟感觉脑袋快炸裂了,他看着手上淌着血的剑,看着身前毫无生气的人,嘴唇开始啰嗦着。 是他自己的错吗?他的内心真的是想要杀了他吗? 谢璟开始动摇起来,那怪物见此立即又操纵了他的身体。 “嘻嘻嘻,看,我说过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怪物操纵着谢璟又举起了剑:“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让你做什么吗?我要让你亲自看着你的同伴,被你用剑一刀一刀的切成无数块。” 不…… 谢璟感觉自己手上的剑正慢慢的往下移,慢慢的将利刃对准沈晟的脖颈。 我没有想伤他的,我没有—— 谢璟一吼,直接脱离了怪物的掌控,那声音响彻了整个竞技场。 谢璟竭尽全力后,身体一软就要往地上栽去,却被一双指骨分明的双手接住,温柔的将他揽入了怀中。 “别说话。”沈晟沉声道。 他一手抱着谢璟,一手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囊袋,那是魂囊,能够收入灵魂。 谢璟大手一挥,将魂囊抛向空中,魂囊袋口一开,先前操纵着谢璟的怪物,便被收入了进去。 他刚才如此,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他知道只有谢璟的抵抗,才能让他知道这鬼究竟隐藏在何处,果真在谢璟脱离他的掌控那一刹那,那怪物现身了一次。 沈晟将囊袋收回手中,等他终于低下头看向谢璟时,谢璟正神情恍惚的看着他,眼角不禁又落下了泪水。 “我并没有想伤害你的……” “我知道。” ☆、第十四章 谢璟有些累了,他嗅着沈晟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沉入了睡眠。 沈晟将手中的魂囊拿到了眼前,本来想打开,却又收回到了袖口中。 算了,这次等他醒了再让他入境吧。 沈晟侧了一下身,胸口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都被碾碎了啊…… 沈晟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些细微的疼痛从胸膛蔓开,虽然有点痛,但是还好,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某人用布妥善的处理好了。 谢璟正背对着他,手里抱着一只小狼崽陪着它玩。 沈晟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你恢复好了?” 听到声音,谢璟转过头,瞧见是沈晟,连忙将狼崽放在地上,拽着沈晟的袖子让他坐下,语气颇为责备道:“你倒是好了?受这么重的伤,也不注意点?” “只是留点血而已。”沈晟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抬头一看,便见谢璟低垂着眼眸,将神色掩藏的丝毫不漏。 谢璟道:“你觉得开玩笑好玩吗?” 沈晟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谢璟又道:“你知不道我以为你死了。” 原来这小子还在计较刚才的事。 沈晟想此叹了口气:“为了让它现身,我必须得这么做。” “所以你是再利用我,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就利用我的同情心,沈晟你是怎么确定我会对一个只认识一两天的人,就能如此心慈手软的?!”谢璟声音染着怒意道。 沈晟不答,谢璟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晃了晃:“是为了这个吧。” 沈晟瞳孔一缩,想要伸手去夺,却被谢璟一把躲开。 谢璟道:“第一次你不顾我的性命危险利用我,这一次你不顾我的良心利用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一个容器,一个容纳这些灵魂的容器!!” 谢璟气急直接将囊袋摔在了地上,沈晟立即将它捡起抱在了怀中,很是珍惜的将它上面的灰尘拍落。 “谢璟,你别闹!” 沈晟准备再骂他几句,便见这人有些委屈的抿着唇,虽然强压制住,但还是在脸上露出了破绽。 沈晟低垂下了眼眸,语气缓和道:“抱歉,是我未经允许擅自决定的,你也不必在乎这件事,我是被诅咒的人,自刀对我没用。” 他不管自杀多少次,他都会活过来的,就像现在他感觉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好一大半了。 谢璟没说什么,又一把夺过沈晟手中的囊袋,将其打了开来。 “谢璟,你干什么——” 魂魄从囊袋飞出,谢璟徒手一抓,将他们悉数吞了下去。 谢璟:“你带我来,不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吗?” 谢璟苦笑一声,随即感觉眼前一花,心脏像被撕裂般的疼痛,他一不小心就栽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感觉这么难受,好疼。 眼前画面一转,谢璟感觉自己身处在人群之中,他踮起脚尖想要呼吸,却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拼了命的挤出人群外,这才让他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谢璟深呼吸了几口,缓过神后,便看下身后的人群,有些微微一愣:不对啊,他为什么能碰到他们,难不成是吸了太多灵魂的缘故? “杀了他!用剑杀了他!!”突然一声声吼叫从人群里传来。 谢璟来不及多想,缓了几口气,又挤了进去,他进这幻境可不想就一无所获的出去,他真的很好奇,那个鬼王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谢璟奋力一挤,差点就从栅栏上摔了下来,他大半个身子都在栅栏外,要不是人流量多,将他的双腿紧紧的压着,他准一头跌在地上去。 谢璟好不容易退回去站在了栅栏后面,他往台下一瞧,便见两个穿着黑衣的人,手里拿着一柄剑正在决斗着,谢璟往四周看了一圈,终是明白他现在在竞技场里,与古墓一模一样的竞技场。 难道那个灵魂也曾出现在这里面? 谢璟正思考着,整个竞技场传来了哄堂的掌声,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直接将另一名的双眼给剜了出来,那人大手一挥,两颗眼珠子就落在了谢璟的脚旁,谢璟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的人就扑上来抢着他脚下的东西。 “这是我的!” “放屁,是我先抢到的,你给我滚开!” 那血淋淋的眼珠子被他们抢来抢去,双手都沾满了血,终于这眼珠子被一人抢到了手。 “真是漂亮啊,这两眼珠子可价值不菲呢。” 谢璟看着那人拿着眼珠子放在日光下仔细看着,实在是忍不住,趴在栅栏上就干呕起来。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以这些血腥的东西为趣。 谢璟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下的栅栏里面又传出了欢呼声。 “大家快抢啊,快——” “这个分量多,要不咱们一人分点?” 听着下面人们津津有味的讨论,谢璟浑身一颤,他的目光触及到了地上的尸体,那尸体已经满目疮痍。 全都掏空了,除了一张皮外什么也没有了。 谢璟感觉头晕目眩,他抚着栅栏闭着眼缓了缓,然后猛地又冲出了人群。 算了,不要看了,还是找找这里有没有红眸的男子吧。 见了刚才那一幕,谢璟已经不敢再往竞技场上看去,他尽量避开目光,在人群里穿梭着,他绕了一圈又一圈,毫无所获。 这时周围蓦然的寂静了下来,谢璟感觉气氛有些微妙,立即停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了? “吝啬鬼!”旁边的一个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谢璟移着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这位大爷,怎么全场突然安静了?” 那人压着声音怒道:“叫谁大爷呢!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你是市井之人?” 谢璟看着他穿着宽大的长袍,头发用一根长钗竖起,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在下是主子特许带进来的,未曾想到冲撞了这位公子。” “被人带进来的?”那人皱着眉头看向了他。 谢璟从善如流的答道:“是的,我家主子就在对面坐着的。” 对面的确坐着一排身穿华服的人,谢璟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人位高权重,虽然眼前这人穿得也不赖,但是坐着和站着的总有区别。 那人也不跟他计较:“身为奴才嘴巴都管不住,今日本公子心情好,便不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说完便又看向了下面的人:“真是无趣。” 谢璟听他这么说,从上面眯着眼看了下去,便见一男子站在一个尸体旁边,而那死去的人除了脖颈处有些血迹以外,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伤痕。 竟然是一刀致命!! 那人拍了拍谢璟:“怎么?你是不是也感到失望,被主人带进来可不容易,看来你得空手而归了。” 谢璟一脸懵逼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翻了个白眼:“你难道抢到了什么筹码吗?” 筹码?谢璟愣了一下,随即试着开口道:“那些眼睛……” “不然呢。”那人这次很是不耐烦地道。 “你小子不可能还不知道这人的器官可是个筹码吧,它可是能在结束后兑换金银财宝的好东西。” 谢璟尴尬的笑了笑,后脊却忍不住发凉。 那人开始了自言自语:“这台下的人可真是嚣张,一击毙命,也不给我们这些看官一点甜头,啧,真是令人生厌。” 谢璟往下看去,那个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的擦着剑,神色有些倨傲。 “胜——” 这声音一响,便传来了轰隆隆的鼓声,那男子背挺得笔直,抱拳一礼,便在锣鼓的响声中步态如常的下了台。 这人,可真是不凡…… 谢璟刚感叹完,眼前又一黑,再次一亮时,沈晟的脸便凑在了他的眼前。 “你……” “我没有找到他。” 还没等沈晟说完,谢璟立即回复道,他起身来到了栅栏旁,将小狼崽抱在了怀中。 沈晟见他神色如常,缓缓的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谢璟抱着狼崽走了过来,不等他问,自行向他解释道:“我看到了一个竞技场,还看到了一个男子,这人是那鬼吗?” 沈晟摇头:“不是那鬼,这里饲养的鬼魂都是靠墓主活下来的,墓主将自己的记忆注入到它们的思想内,只要墓主灵魂还在,它们便可以苟活,你看到的那个人估计是这墓里的墓主。” 谢璟了然的点头,随即又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从那走。”沈晟指向了一扇门,谢璟抬脚就往那边走过去。 沈晟也跟了上去:“这次你不害怕?” 谢璟转过身看着他道:“你连命都能豁出去,我还会有什么事?” 说完,谢璟便踏进了门内,两人一出去,响指一响,竞技场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明堂的殿内,杨潜已经站在壁画面前多时了,傅勒也将四周看了个遍,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出口,便也看起了壁画,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那壁画刻得栩栩如生,他看的那幅画画的是军营里将士们的生活,除了一些基本的,还画着军妓。 只见壁纸上,一个相貌美艳的女子半露着香肩跪在地上,而她所要服侍的男子却背着身,挺直着身板站着,仿佛一点都不感兴趣。 看到这里,傅勒有些黯然的撇开了眼神,他走到了另一面壁画前站好,心里却迟迟忘不了那个画像,他想起了生前的事,那些事对他来说是一辈子的耻辱。 ☆、第十五章 相较于杨潜那边的金碧辉煌,谢璟与沈晟这边的景象依旧是黑得像个无底洞似的看不见,两人又开始摸着黑走路。 沈晟照常点燃了一张火符,那火符噼里啪啦的响着,这次的火光跳跃的十分活跃,看似有些不太正常。 谢璟还在生着闷气:沈晟那木头总是不打声招呼就乱来,他都快被他给连累惨了,虽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是经历的这些事,对他的精神方面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恐怕出墓后,就是他自己去精神病院检查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谢璟觉得应该要一些补偿。 “九叔,咱们商量个事呗?” 沈晟透过火光看向了谢璟,那人眸里闪着光,不用想都知道,这厮又再打着什么小算盘。 沈晟道:“你说吧。” 谢璟也不客气立即开口道:“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吧,既然是合作关系,是不是得互利共赢?你看我帮你做事儿,对我精神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打击,你看是不是得意思一下?” 沈晟挑起眉,谢璟提出的条件,他也挺赞同,如果有了这份利益在,他们两人也不会产生太多的矛盾,事情也会好办很多,但他也有点担心谢璟,他知道谢璟用这种方式不单单是为了点钱,主要还是为了安慰自己,让他能够心甘情愿的帮住他。 沈晟微微叹了口气:“行,出墓后我送你一对玉镯,就当作是你的精神损失费。” 谢璟满足的勾起了唇角:“谢谢九叔。” 两人安安静静的又走了一段路,火光所发出的噪音越来越响亮,很是的成功吸引了谢璟的注意力。 谢璟问道:“这火符响成这样,难不成又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晟将火符举到四周看了看,随即摇摇头:“这周围都是坑坑洼洼的峭壁,路又刚好能容得下我们两个人,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怕是不太可能。” 谢璟顺了顺手掌中小狼崽的毛发,思腹了一下道:“九叔你有没有感觉这墓的主人十分善于迷惑人心,刚踏入这座山遇到的第一只鬼,也是用我来迷惑你。进入墓里,就用迷宫来迷惑众人,刚才的竞技场也是这样。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我到底有何德何能,偏偏要选我做诱饵,你看看你,细皮嫩肉,肤如凝脂,要是在我晕乎乎的状态下,我又再一不小心的把你认成了女的,那我准抵抗不了。” 沈晟听着这厮又再说着胡话,连忙出声阻止道:“别瞎扯。” 谢璟被他这么一说,话语稍作停顿,偏头看向了沈晟:“你说,这鬼怎就不用你呢?” 沈晟无奈的撇开了视线:“我怎么知道。” 谢璟见他提快了脚步,连忙跟了上去,顺便唠叨了一句:“不过以后我们得小心点,别被这鬼给骗住了。” 宫殿内 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傅勒与杨潜还是困在原地,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傅勒看着杨潜一直痴迷的看着壁画,也不好打扰他,便往摆在屏风前的案桌处走去,他翻了翻上面的文案以及竹简,全是一些关于战事的策略以及要写给陛下的折子,一张米黄色的信纸落入了傅勒的视线中。 他有些好奇的将那信纸从众多书信中给挑了出来,纸有些干燥了,为避免纸张裂开,傅勒动作很是小心的将其打开。 上面写着几个字:于旃檀之气中,与汝相见。 傅勒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字里行间中无不透露此句话是写给心上之人,他进这墓前也曾了解过这所谓的东梧将军,可从未听说过他这一生爱过何人? 他记得这易将军曾有过一名夫人,不过后来就被做成了人彘,其手段残忍,根本不像是对所爱之人能做的事,即便后来这易将军谋朝篡位,当了皇帝,后宫佳丽无数,但凡是被他宠幸过的女子,第二日都会被处死。 如此暴虐无道、薄情冷淡之人,怎么会写出如此伤情的句子,他想在梦中见到的人会是谁呢? 傅勒正想得认真,一阵浓烈的香扑面而来,是很中庸的香调,傅勒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触目的就是一个屏风。 这味道先前都没有的? 傅勒怀着心底的疑惑,绕到了屏风的后面,屏风的两角处,放着两个小型的香炉,若是不仔细瞧,根本就瞧不到,也怪不得傅勒在店内转了几圈也没有看见。 那檀香熏得他的眼睛开始泛红,香味愈加的浓烈,是沉郁而辛辣的香味,不禁心潮暗涌,他蓦然想起了刚才的那句话。 这檀香味道浓郁后本就有催情的功效,再加上那有着深意的话里也提到了檀香,立即暗道不好。 他起身刚跨出几步,便感觉眼前一花栽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中。 “是浮屠兵来了!” “浮屠兵来了!” 人们怀着激动的心情,从城门口一路排到了尽头,老百姓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伸着脖子,等着那一营的士兵进来。 城门大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意气风发的打马而来,他身姿挺拔,气势刚健,剑眉下有一双寒潭似的双眸,深不见底。他的脸上划着一道疤,那疤有些过分的狰狞,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姿,反而显得他更为威严庄重。 老百姓见此齐齐的跪了下去:“恭迎浮屠兵——” “恭迎浮屠兵——” 声势浩大,一声比一声高,如排山倒海般此起彼伏。 这座城池常年被侵略者烧杀抢掠,弄得民不聊生,是浮屠兵的出现让他们得以摆脱这种生活困境,这次为他们接风洗尘,百姓们无不对他们感激涕零。 打马而来的男子,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款款而行,他感觉左脸一烫,便见一个人站在人群中,目光炽热的看着他,那人长相清秀,穿着一身红袍,男子自然而然的将他视作对他钦佩的女子,便朝着他礼貌性的点了下头。 那人一愣,旁边跪在地上的同伴见此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袍。 “傅勒,别看了,赶紧跪下。” 傅勒看了一下四周见站着的只有他一个人连忙跪在了地上,满脸涨得通红。 那个人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啊。 马蹄声渐渐远去,傅勒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他看着那人的后背出了神。 “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点回去准备!” 一名半老徐娘插着腰大声吼道,从她的眉眼倒是能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可惜红颜易老,她现在的身材也走了样儿。 “妈妈,我们现在就进去。”旁边的小伙儿将还愣着的傅勒拽了起来,拖着他进了里屋。 老鸨又指着前面的人道:“你们还不进去准备!” “是是是。”男男女女立即嚷嚷着也进了里屋。 老鸨看了看走远的军队,眉眼一挑:看来今晚就有好生意做了。 刚入夜这万花阁便热闹起来,挤满了顾客,有些是平民,也有很多来这里消愁的官兵。 傅勒正拿着眉笔对着铜镜梳妆打扮着,他生得一副女儿家的长相,这妆再扮上,竟然比女子还要妩媚。 旁边的殷秋趴在椅子上见他对着铜镜照了又照,不知怎的感觉心里很是不爽:“小又子,你一个捂着脸唱角的,化这么精致干什么?又没人看得见你。” 傅勒直接瞪了他一眼:“我今日不仅是唱角的,我还要接客。” “你说啥?”殷秋被惊得从椅子上翻了下来:“你真要接客?” 傅勒点点头。 殷秋不可置信的绕着他看了几圈:“妈妈催你接客这么久,每次她一提,你就闹着要投河,妈妈惜你这副嗓子,也就顺了你的意,不让你接客,你这下子咋就回心转意了?” 傅勒道:“因为我遇见了那个英雄。” 殷秋顿时拔高了音量:“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接的客必须是个盖世英雄,难不成是那个打头马走来的男子?” “那人好像叫,好像叫……”殷秋挠挠头,费力的想着。 傅勒帮他回道:“杨潜。” “对就是杨潜,杨将军!”殷秋被他这么一提全想起来了。 殷秋道:“不过杨将军不来啊,他一向不进这些风月场所的。” “他不来?”傅勒画着眉笔的手顿了一下:“那他人在哪儿,你知道吗?” 殷秋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估计在城主为他准备的府邸里吧。” 殷秋刚一说完,傅勒便拿起桌上的斗笠往外跑去。 殷秋赶紧喊道:“喂,你走了等会儿轮到你献唱怎么办?” “你帮我顶一顶。” “我这副嗓子怎么顶啊?!”殷秋吼道,可惜没有了答音。 傅勒压低了头上的斗笠,避开众人很是顺利的出了万花阁。 夜很是寂静,傅勒的心中却是小鹿乱撞着,他虽入了这不入流的地方,可是一直都将自己好好的保护着,他习书学乐,就是盼着有这么一天。 傅勒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将军府,那门匾上的杨字,在他的眼中写得特别的好看。 府门前还站着一排的人,都带着斗笠或者面纱,从那身形以及气质来看,应该都是各个青楼里的红牌。 看来这杨将军之所以不去逛窑子,都是因为那些老鸨会自动将女子送上门去。 ☆、第十六章 这府邸是城主赐的,府外站着的官兵却是杨将军的亲卫,估计唤这些女子过来的人,想必就是城主,因为他看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从府内走了出来,那人满脸玉润光滑,不像是个常年在外打仗的人。 傅勒着着一袭红袍,他压了压斗笠,捋了捋衣服,便钻进了女人堆里,很快就轮到了他。 “把面纱打开。” 傅勒俯身一礼,抬起素手将两片薄纱轻抚开,露出娇俏的容颜,那官人不禁看得愣眼,傅勒强扯着笑容,忍着心里的恶心,抬手便将面纱放下。 那官人回过神后清了清嗓子道:“入——” 傅勒心下欢喜立即进了门,他被另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带往内院,正好看见一个人被架着走了出来。 那人半露香肩显然是色/诱不成,招了将军的厌才被赶了出去。 傅勒不禁对着前面带路的人问道:“官人,我想问一下,这女子是要被赶出府外吗?” 前面的人答道:“她不是,而是将军有个规定,进去前你可以自行决定是走还是留,若是将军没看上眼,就会给你另一个选择,要么留在府邸,要么被赶出府外?” 傅勒继续问道:“留在府邸是做什么呢?” “供其他官兵享乐,也就是你们所称的军妓。将军从不强求别人,一切随你意。” 说着那官人便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他退到了一边,为傅勒让开了道路。 “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这几年来,我可从未见过哪一位佳人入了咱们将军的眼的。”那官人说完便退了下去。 傅勒听此,只是瞧了眼身前的这扇门,便毫不犹豫的推门,大步走了进去。他这人不似那些庸脂俗粉,除了魅惑,就什么都不会,将军淡泊明志,他以雅乐娱之,又有何不可? 傅勒隔着斗笠便见一男子正盘腿坐在案桌前,拿着一个竹简仔细的看着。 傅勒俯身一礼,便站在了原地未作一语。 杨潜将手上的竹简看完,准备伸手拿另一个竹简时,这才发现此人竟然默默的站在那儿良久,与之前那些急于献媚的女子截然不同。 杨潜起了兴趣,便没有再拿起手旁的竹简,反而抬眼看向了他。 杨潜声音颇为低沉道:“竟然是来伺候我的,总该让我见见你的模样吧。” 傅勒又是一礼,这动作让杨潜不禁挑起了眉,他记得这次来的人可不是什么富家小姐,怎的如此拘礼。 傅勒道:“妾身确实是来伺候将军的,但所做之事,并不需要妾身揭面示之。” “喔?”杨潜好奇地道,他放松了身子,兴趣盎然的看向了眼前的人。 杨潜道:“那你来我府上是为何?” 傅勒道:“听闻将军剿灭流寇后,就一直在处理公文,这几日将军案牍劳形,妾想着或许将军您需要好生放松一下,所以妾是来唱曲儿的。” 傅勒低下头等着杨潜回应,他知道杨潜是个十足十的武夫,对于文人雅词并不是很上心,他有点怕他不喜将他赶出门去。 傅勒咬紧唇不敢走一丝的神,蓦然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几日本将确实是乏了,依你的意,唱首曲吧。” 傅勒听此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应道:“是,妾领命。” 傅勒透过面纱见他所崇敬的男子正目光专注的看着他,瞬间小脸一红,他定了会儿神,清了清嗓子,蓦然一声如泉水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那声音很是温柔,但却给人一种深沉之感,声调从平稳再到激昂,最后消沉甚至是感伤,百转多变。 傅勒唱的不是给达官显赫唱的那种小曲,绵绵不绝、柔情蜜意。他为杨潜唱的是家国情怀。 身为一个将军,心里装着的自然是天下,怎能拿这种小家子事去绑住他呢。 傅勒收音后似还有余音一般绕梁不绝,杨潜听此半会儿才回过神,他低垂着眸子,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傅勒忐忑的站着,就在他忍不住要出声询问时,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傅勒看清男子眼中的欣赏之意后,悬着的心跟着沉了下去,担心与害怕在此时化成了蜜饯般的甜蜜。 能得到心上之人的赞许,哪怕与之再无交集,也倍感欢愉。 杨潜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他双手负在身后,缓步到了傅勒的面前,想要揭开他的面纱,瞅瞅里面到底藏着哪位玉人。 傅勒愣住了,他能感觉到从男子身上传来的热气,屏住了呼吸,眼看着面纱就要掀起,傅勒连忙偏过头伸手压住了斗笠。 “将军若想看,便留妾身一宿,明日妾身定以素颜示之。”傅勒低声道。 杨潜收回了自己的手,眸子里带着点星光:“好,那便留你一宿,等明日咱们再来谈谈你这曲的深意。” 杨潜说完又坐回了案桌旁,最后吩咐了一句:“出去之后便与柱子旁站着的人说,让他带你去东苑歇着。” 傅勒抿开了唇,依旧是不动声色的俯身一礼,打开房门退了出去。 一出去傅勒便看见柱子旁站着一名长衫的人,那人依旧是城主派来的。 他走过去道:“官人,将军让您带我去东苑。” 那长衫之人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跟我来吧。” 那官人将他引到了一间别院内,院内有几间小屋,透过窗户来看里面仿佛都住着一名女子。 原来他不是第一个被他赏识的人…… 想到此处,傅勒敛其了眸子,低着头进了他自己的屋子。 屋内的装潢很简单,看来杨将军他们只是暂住,所以没有多加装饰。 傅勒将门窗关好后,便将面纱一掀,鞋子一脱,躺在床上望着上面的青纱发起了呆。 他伸出手在半空中抓了抓,神情有些恍惚:这么多年,真是让他见着了。 傅勒哼着为明日准备的小曲,没哼几句睡意便席卷而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估计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傅勒便被隔壁的响动给惊醒过来,对于这抹声音,傅勒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时万花阁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到晚都是这种声音,他的耳朵早就听出茧子来了。 傅勒没怎么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又睡了一小会儿,傅勒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听到了男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还不只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傅勒掐指一算,隔壁那间起码也有三个男子。 他这才想起先前带他进入内院的那个官人,对他说的一番话。 军妓。 这两个字在傅勒的脑中炸开,他摇了摇脑袋:不可能的,杨将军明明对他很是满意,怎么会将他送到这里来,不行,他得找他问个清楚。 傅勒将鞋子穿好,刚拿起桌上的斗笠,便听见几个大男人的嚷嚷声从他的门外响起。 傅勒看了眼四周,连忙将窗户打开,踩着板凳翻了出去,可惜刚跳下去,就被人发现了。 “快追!那里溜了一个!” 傅勒站起身便往另一头跑着,他的喘息声很重,内心的恐惧让他不敢回头,但他一个常年待在阁里的角儿,怎么能比得过五大三粗,常年征战的官兵,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他声音都喊得嘶哑了,那群人却更加的兴奋,他能感觉到那些人拽着他的脚将他往院内拖去,他十指全废了,草地上血迹斑斑,他抠了一路,却只能沙哑着嗓子被他们拖进了屋内。 锦缎断裂的声音特别的刺耳,他喉咙充血,引以为傲的嗓子就这么的没了,现在他的清白也快保不住了。他看见门外又走进了一名男子,他戴着配剑,显然是刚换了岗,他将配剑搁在那木凳旁靠着,解开腰带便向他走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娘炮,你快醒醒——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明晃晃的宫殿内,杨潜看着怀里哭得像个泪人的人连忙喊道,可是傅勒却毫无动静。 梦里,傅勒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含着泪,眼看亵裤就要被扒下来,直接偏头一口咬在了拽着他胳膊的手掌上,男子吃痛的松了点力,傅勒便像悬在弦上的箭扑到了板凳旁,一把将剑从剑鞘中抽离,一抹刀自尽了…… 在现实中的杨潜根本意识不到梦里的傅勒在经历着什么,只是咆哮道。 “妈的娘炮,你他妈的还要睡到及时!”杨潜气急败坏道。 蓦然,一丝鲜血从傅勒的嘴角处泌出,杨潜一惊,连忙捧住了他的双颊。 “娘炮,快将嘴松开!你这是在作死吗!” 不管杨潜说什么,傅勒也没有反应,眼看血越流越多,杨潜直接抬手一拳头揍在了傅勒的脸上,一口血水从他的口中吐出,好歹是松了口。 杨潜刚松一口气,便见那厮又要咬舌,连忙将手腕塞在了他的嘴里。 杨潜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额上冒起了些许细汗。 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下嘴这么狠,不要命了? 傅勒仿佛在梦里感知到了杨潜心里的话,缓缓的闭上了眼。 他这般作践他的命,他还要命干什么…… ☆、第十七章 檀香还在燃着,整个屋子都被烟雾缭绕着,两人隐藏在其中模糊了轮廓。 “嘶~” 傅勒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便悠悠的转醒过来,他刚醒便感觉口中一阵疼痛,嘴里好像还塞着什么东西,他微微眯起了眼,低垂下睫毛便见自己咬着的是一只手臂,傅勒赶紧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杨潜也清醒了过来。 他问道:“感觉好点没?” “我……”傅勒刚开口,血就往下流,疼得他眼角一阵抽搐。 杨潜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免得这血又止不住,没想到你这小身板,折腾起来可真是力大,这几个时辰,可把我累坏了。” 傅勒闭上了嘴,他看着眼前的人,竟然将他完完全全的与梦镜中的人重合在了一起,他攥紧拳,一声不吭的走出了屏风,在案桌前坐下,双手抚着头,神色甚是悲戚的闭上了眼。 那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自从那一刀自尽后,他就不在是青楼的小倌,曲子也不再唱了,可现如今为什么又突然的被提起,他是想忘掉的…… 杨潜透过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傅勒的身影,知道这厮又郁闷了,不知怎的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究竟梦到了什么,竟然连命都肯豁出去,什么东西会比命还重要?” 傅勒未语,杨潜这才想起他现在不方便说话,也禁了声不再去打搅他,他自己现在也开始有些恍惚了。 他刚才睡觉时也做了个梦,就在傅勒平息之后,他以为会像傅勒一样梦见什么可怕的事,结果梦的却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那年他二十岁,奉命击溃流寇后在一座城池暂住,他遇到了一名女子,歌声婉转,是个好苗子,不过可惜了,他本来想与她多聊几句,结果那人竟不吭一声便走了…… 梦中 “将军你醒了。”守在外面的官人微微一礼,恭迎杨潜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种装腔作势之人他一向不满,便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为了处理公务他整夜未眠,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乏了,才想着出来透透气。 杨潜站在外面有些时候后,蓦然想起昨晚为他唱曲儿的那人,便出声问道:“那位贵客睡得可还好?” 那名官人一愣,有些不知所云:“将军说的是哪位贵客?” 杨潜眼神一沉:“昨晚从我屋里出来的贵客。我让他告诉你让你领他去东苑,他没说?” 杨潜的眼神冷冰冰的,看得那名官人心头发慌,他蓦然响起昨夜的确有个穿着红袍的姑娘让他领他去东苑,可他以为是他说错了,所以就,就把他带到西苑去了,都过去几个时辰,想必已经…… 官人想到此处浑身冒起了冷汗,他抠紧手心,竭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道:“将军,昨夜并没有人知会小的一声,倒是有个红袍姑娘与小的说了几句话,她说若是将军问起她,就让小的带个话,说她已经走了,望将军勿挂。” 那官人扯起慌来真是面不改色,杨潜一个武夫哪有文官这么细心,竟是没瞧出他的破绽来,便真信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官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将军您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不用,她既然不愿与我谈,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杨潜说完便走进了里屋。 回忆拉回,一声重重的叹气声蓦然响起,如今杨潜心下有些后悔,他当时就应该派人去找找她的,至少也应该见见她的模样,有着如此动听声音的,会是怎样的女子。 想到这儿,杨潜不禁想到了傅勒那厮,第一次见这厮时就被他糊弄了过去,还以为见到了故人,结果却是个大男人,杨潜对傅勒第一眼的评价就是: “一个大男人穿着个红袍,真是搔首弄姿。” 说起来他与傅勒看不对眼也是从那时起的,他看他不顺眼倒是情有可原。毕竟希望落空,多多少少也会落下一些后遗症,可傅勒那厮没道理啊,难不成他之前吐槽他的那句话被他听见了不成? 两人隔着屏风都在心中思腹着,入了神。 “滴答……滴答……” 水滴沿着峭壁,机灵的钻入壁缝中,任由着地心引力的作用,滴落在地上。 谢璟只觉得道路越来越窄,现在的路只能让他与沈晟一前一后的走着,道路蜿蜒而上,甚是崎岖,路也不平坦,一边是峭壁,一边又是悬崖,很是危险。 谢璟已经被地上蓦然突起的鹅卵石给绊了不知多少次,这下他刚稳住身走了几步路,便又感觉脚尖一疼,欲要摔在地上。 沈晟回身连忙一手将其扶住,几块碎石零零落落地从路边跌落,落入崖底没了音,吓得谢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现在不光没了力,脚尖也疼得难受,只好出声道:“等会儿,让我歇一下。” 谢璟扯了扯衣领,一手撑在了旁边的峭壁上,哪曾想到手里竟一打滑,眼看又要摔个狗啃泥了,情急之下谢璟立即揪住了沈晟宽大的衣袍。 沈晟惊得瞳孔一缩,攥住峭壁上的青藤,才没被这厮给拽落下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沈晟皱起眉头,将捏皱的袖口抚平,谢璟拍了拍胸口一摊粘稠的液体,从他的领口到手之间拉成了长长的细线。 谢璟握了下手,立即嫌弃的眉眼皱在了一堆:“这是什么玩意儿?好恶心。” 谢璟甩甩手想要将手掌上的脏东西甩掉,可那东西就像泡泡糖一样,粘上之后不管你怎么甩也甩不掉。而且他又没有随身带个手帕或者纸巾什么的。 谢璟正郁闷,便见沈晟正攥着青藤试着它的韧性,那宽大的袖口随着沈晟的一举一动在谢璟眼前飘来飘去,谢璟心下立即想出了一个歪点子。 他挪着步子缓缓地靠近,趁沈晟不注意时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 乖乖你可别怪我,谁叫你在我眼前瞎晃的。 谢璟见沈晟依旧没反应,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捏着衣角在手上左右摩擦着。 谢璟擦得正上心,并未察觉到一抹欲将他凌迟的眼神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痛痛痛……” 本来好端端站着的人,突然身上出现了几团明火,谢璟吓得在地上直打滚。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沈晟,则一脸无动于衷的站在边上,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谢璟不知道被大卸八块多少次了。 这火始终不灭,谢璟见此赶紧求饶道:“我错了九叔,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沈晟进他这狼狈样儿,收回了手中的火符,冷哼一声,撇开了眼神。 谢璟在地上继续打滚着,可这火势不但没见小,反而越来越大。 “九叔,不带这样儿的,你怎么还烧啊?” “我没烧。”沈晟道。 谢璟可不信:“这都烧到皮了,我哪有心思开玩笑。” 谢璟这么一说,沈晟终于肯转过身来,入眼便是火光已经将谢璟团团围住,来不及细想,沈晟赶紧从袖口拿出几张符,掐了个诀,便向着谢璟飞去,那符一接触到火光便化作泉水滴落,不到片刻,就只剩下了烟雾还在谢璟身边缭绕着。 谢璟的脸被烟熏的像煤碳一样,他很是狼狈地站起身,抬手用衣袖在脸上抹了抹:“九叔,以后还是换个法子吧。” 沈晟叹了口气,抬起袖子为谢璟擦掉脸上的污渍:“信我,我没烧。” 谢璟一愣,正纳闷这沈木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便感觉脸上黏糊糊的,他伸手一摸,又是一根银丝黏在了他的手上。 这人原来还在记仇呢…… 想此,谢璟生无可恋的抬头一望,顺带摇了摇头,他俩这会儿算是没友情了…… 沈晟见吃的这一亏总算是还回去了,心情也舒畅了一下,这才重视起刚才谢璟身上突然多出来的明火。 沈晟抬起衣袖轻嗅了一下,眉头皱在了一起。 果真如他想的一样,这黏稠的液体并不是什么俗物。 沈晟挥出几张符,一阵光芒将两人包围,那是萤符,如同照明灯一般可以散发出光芒。 谢璟疑惑道:“怎么了?” 沈晟未答,他走到峭壁边手一挥,萤符的光芒更甚,照亮了整片天际,两人都震惊了一下。 眼前之景是何等的壮观,那峭壁不单单是由石头堆砌而成,更是掺杂了某些特殊的材料。 谢璟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九叔,这些是……” “尸骨。”沈晟道:“一整座山的尸骨。” 谢璟听此咽了下口水,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那我刚才摸到的液体是?” “那是尸油。” 沈晟话音一落,萤符一闪,周围又陷入了黑暗,但谢璟已经将眼前之景,瞧得个明明白白的了。 那峭壁之所以坑坑洼洼,皆因为镶嵌在这峭壁里的尸骨不均匀导致的,而这峭壁之所以能泌出这么多尸油,估计葬的都是些活尸,不过将这些活尸藏在这儿,又有何深意?还有这道路,盘曲而上修的可是通天大道?若真是,那么这通的又是什么天? ☆、第十八章 两人正愣神,沈晟便感觉袖口处传来了骚动,以为谢璟又像他伸出了魔抓,低头一看便见是那只浑身黑溜溜的小狼崽钻了出来,它迷迷糊糊的晃着脑袋,根本没有料到它离地面有多远,还抬着两爪子往外面爬,沈晟一手捻住了它的后颈才没有让它跌下去。 谢璟凑了过来道:“这小狼崽不是被你搁在魂囊里的吗?怎么让它钻出来了?” 沈晟拿出魂囊,再次将手上的小家伙给放了进去,那魂囊又变成了荷包袋般的大小。 沈晟确认妥善后才道:“我暂时解除了魂囊的灵力,若是它不听话乱动,魂囊也困不住他。” 谢璟问道:“这次你又让它沉睡了多久?” “放心,够我们爬到顶端了。” 沈晟说着拽住了谢璟的衣袖,谢璟还在发神,就被沈晟拽着踉跄的走了几步。 沈晟道:“现在到处都是尸油,为了以防万一,火符我暂时不会用,你多加小心点。” 谢璟点头,随即又想到了刚才发亮的东西:“先前那个萤符为什么不拿出来用?” “只剩两张了,”沈晟道:“萤符持续时间短,耗材量虽不大但极其罕见,很难在短时间内大量的制造。” 谢璟很是好奇,便问道:“什么材料竟如此罕见?” “生魂。” 谢璟道:“就是你们下墓要盗的那个东西吧?” 沈晟摇头:“并不是,所谓生魂,乃是活人的魂魄,常人有七魂六魄,取其一魂入药,炼成萤符。” 谢璟道:“你取人一魂,那人岂不是成了不正常的人,你干的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儿?” “是,确实违背人伦。”沈晟薄唇一抿没有再吱一声。 这萤符所要的魂需要至性至纯,魂的供养者身上必不能有半点污点,他第一次取魂的时候就犯了个错,见到一人觉得还尚可,又瞧着并无什么作奸犯科、思想污浊之事,便窃走了他一魂,没成想到那人却成了个痴儿,他在无意之中亲手葬送了那人的似锦前程,让他劳苦终生。 至那以后,他便再未取过生魂,一魂能造十八张萤符,足以了。 沈晟不敢在耽误行程,又拽了拽谢璟的袖子道:“走吧。” 两人摸着黑走着,沈晟下墓惯了,加上他体质特殊,多多少少也能看得清楚前面的状况,但谢璟不一样,他除了能感受到沈晟给他的牵引力外,便什么也没了。 走了一刻钟的样子,谢璟感觉有些唇焦口燥,汗水从额上泌出了些许,便抬起衣袖擦了擦,擦过后这汗水更是如雨而下,谢璟感觉全身发烫,恨不得将衣服都给扒了,光着脚板在地上走着。 到了个拐点,谢璟开始有些脱水,实在是忍不住后,这才一只手拽住了沈晟的手腕,一抹凉意瞬间传入指尖,但还是不够,谢璟直接将脸贴了上去。 沈晟感觉到手上的滚烫便想收回手去,哪知被这人给攥的紧紧的。 “谢璟,别攥了。” “好热……” 沈晟见他神志不清的样儿,有些担心的将手搁在了他的脸上,温度很是滚烫,他抚着谢璟让他先坐在地上,自己则来到了峭壁边,一股热浪顷刻间向他袭来。 沈晟微微拧起了双眉,他抬手覆在了上面的峭壁上,那滚烫的温度仿佛是将手搁在火焰上烤似的,烫得他手掌一阵刺痛。 这温度……是尸油在燃烧!! 沈晟一惊连忙将谢璟抚了起来:“我们得赶紧走,这峭壁快化了。” 谢璟脚上完全使不上力度,全靠沈晟一个人硬撑着,峭壁正在脱落,流出了里面的熔浆。 沈晟没了办法,双眼一闭捧起谢璟的脸将一口气渡给了他,谢璟感觉唇角一凉,睁眼一看,便见两人的双唇碰在了一起,吓得他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人。 “我,我,我……” 谢璟支支吾吾的半天也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沈晟见他终于精神了,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山顶上跑。 谢璟还处于凌乱当中,脑子里想的全是他醒来时看到的画面。 刚才他是被沈木头给轻薄了?还是趁着他神志不清的时候。 不会吧,这沈木头对他有邪念,他竟然会看不出来!! 等会儿,他不是九姨太吗?应该还没被鬼王休吧,那他们这样子岂不是婚外情? 带着情人找自己正牌老攻的坟,这沈木头可真会玩儿…… 谢璟想到这儿,不由问道:“九叔,你离婚了吗?” 沈晟脸一黑,心里对谢璟的智商再次做了一次评估,这都火烧屁股的时候了,这小子想的不是逃命,竟然是他的感情问题? 谢璟见他不说以为被他说中了继续道:“其实我不介意结过婚的,但前提是你得把婚离了吧,这样对我们两个都不公平。” “闭嘴。”沈晟声音夹杂着薄怒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有空想着这些。” 被他的话一提,谢璟抿起了嘴往峭壁上瞧去,那峭壁已经烫得发红发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 不需要沈晟催一句,谢璟便很是自觉的提快了脚程,一溜烟的往山顶冲去。 贪生怕死是谢璟的本能,也就一晃神的功夫,沈晟便瞧不见他的人影了。 距离山顶的直线距离还有八百米左右,两人都在半路中停住了脚步。 一滩岩浆已经将一块峭壁给烧化了,路中间铺满了岩浆,大概有三米宽左右。 谢璟咋了咋舌,他中考时的跳远成绩最多也就两米六,这都快三米了,他怎么跳?! “跳吧。”沈晟看着他道。 谢璟无语了:“大哥,你当这是立定跳远啊……” “你想这么认为也可以。”沈晟回道。 滚烫的岩浆还冒着泡,热气直接铺面而来,现在就算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从这儿跳过去啊。 谢璟不自觉的开始倒退,却被沈晟揪住了衣领:“别往后退了,后面的路都没了。” 谢璟回身看去,本来好好的路全被岩浆给融化了,谢璟咽了一下口水,道:“那现在怎么办?” “跳过去。” “还有其他办法吗?” 沈晟扫视了一下四周,便瞧到峭壁上还有许多青藤,这青藤好似有些特殊,附着在峭壁上,竟然没有被融化掉。 沈晟选择了一根比较粗大的青藤塞在了谢璟的手里:“你臂力可还行?” “还好吧。” “那就拽住了。” “啊?” 谢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晟一推,眼看脚就要碰到岩浆了,连忙使劲的往上蹭了蹭,双腿盘住青藤,荡到了另一边去。 沈晟脚尖轻点,也顺着青藤落到了对面,而对面除了两人脚上站着的那块地以外,便没了路。 是断崖…… 沈晟攥紧了拳,这墓鬼的幻术可真是不容小觑,这山路看似通天,其实到了半路便断了,那墓主将他们两人引到这里,就是想断了他们的前路与后路。 “完了,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谢璟蹲在地上,两眼呆呆的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身后峭壁还在融化着,发出滋滋的响声,听得让人头皮发麻,岩浆逐渐向着两人弥漫过来。 “幻术。”沈晟嘀咕了一句。 谢璟道:“你不可能以为这岩浆也是幻术吧?它可是真的很烫人。” 沈晟道:“如果不是岩浆而是这路呢?” 谢璟愣了一下,突然站了起来:“不管是不是总得要试一下才知道,这墓鬼喜欢用幻术,前面多半应该还是有路的。” 谢璟深呼吸一下,便大步往前走,沈晟刚想出声喊住他,便见他悬在了半空中。 谢璟睁开了双眼,见自己没事儿拍了拍胸口:“我靠还真是这样儿,这墓鬼可真会没事找事干。” 沈晟刚准备松口气,便见旁边的峭壁突然通红,连忙提起心,喊道:“谢璟,快躲开!” 谢璟一吓,一个火球突然迸发了出来,他蹲下身子这才险险的躲过,还没回过神又来了一个,那火球好像能感知到他的位置似的,不管谢璟站在哪儿,火球都能朝着他的方向飞过来。 这是心火,只要是在心火的区域内,心火就能感知到心跳的声音。 也就是说只要你的心还在跳,这心火永远都不会停,并且能精准定位你的位置,实属诛心啊。 沈晟脚尖轻点,捻住了谢璟的衣领,将他往后一脱才险险的避开。 走投无路,还是硬闯的话,到最后也终不过是一死。 沈晟想此瞳孔微微一颤,他们现在身后有岩浆,身前有火球,都容不得他们选择,因为岩浆会漫过来,火球也会听着心跳声飞过来,而唯一不会主动过来的,恐怕也就只有这悬崖了。 沈晟想此,带着谢璟闪身到了峭壁边,选了一根特别结实的青藤将两人绑了起来,栓了个死结。 谢璟见他突然往悬崖边走去,吓得连忙出声道:“你,你不可能打算从这儿跳下去吧?这青藤这么短,就算它足够结实,这藤也不够长啊,如果跳下去的话,我们只能悬在半空中,到时候……” “抱紧了。” 不等谢璟吐槽完,沈晟直接挽着他的腰往后一倒,一瞬间栽了下去。 “沈晟我艹你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补完,今晚还有一章啦~ ☆、第十九章 宫殿内 傅勒正在案桌前发着呆,便听见一声大叫从头顶上传来,他抬头一看除了金黄色的琉璃瓦之外什么都没有。 又出现幻觉了? 傅勒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起身,“咻”的一下,一团东西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掉在了半空中。 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吓得傅勒赶紧从案桌边闪开,生怕那团东西掉下来砸到他。 “我去,停了?终于停了?!”谢璟一脸欣喜道。 傅勒闻声抬眼望去,便见两人被青藤缠在了一起,而谢璟就像个八爪章鱼一样,缠在了沈晟的身上。 沈晟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低声道:“你先放开你的手。” 谢璟可不依:“放什么放,你把我推了下来,你还想赖账不成?” 说着谢璟更用力的抱住了他,见他面色铁青继续道:“我说沈晟,跳崖你倒是事先知会我一下吧,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这刺激。” 傅勒见两人在上面拌起了嘴,抬脚踹了踹旁边的屏风,杨潜这才回过神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小沈?” 杨潜见到悬在半空中的两人略微一惊,抬脚便走到了两人的正下方:“你们互相抱着挂在上面干啥呢?” 沈晟出声道:“杨将军,您先将我们放下来再说。” 杨潜手一挥,一柄剑腾空化出,直接割断了青藤,谢璟双手双脚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下,才一屁股落在了地上,沈晟则足尖一点,便站住了身。 杨潜收回了剑,将谢璟从地上捻了起来:“你这厮是不是又闯祸了?” 谢璟揉着屁股不服地道:“什么叫我闯祸,这个鬼墓已经够我受的了,我哪有心思去找罪受。” 杨潜见他贫嘴能力丝毫不减,作势伸出拳头要揍他,谢璟做了鬼脸,躲在了沈晟的身后。 沈晟看着杨潜道:“杨将军受伤了?” 杨潜一愣,他难道表现得很明显吗? 谢璟不信地在沈晟的身后嘀咕了一句:“精力充沛成这样儿,像是受伤的人该有的样儿吗?” 沈晟直接忽略掉了谢璟的话,将视线落到了杨潜的腰间上:“应该是被迷宫里的石墙伤的吧,很严重?” 自己的装模作样被人轻而易举的就识破,杨潜感觉有些尴尬,道:“的确是被那石门给撞了,可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谢璟看着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儿,心下不禁冷哼了一声,视线在四周晃了晃,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站在不显眼的角落处的人,那人好像刻意隐藏自己似的。 哟吼,这下不是他一个多余的了,这不还有一个嘛。 想着谢璟便挪着小碎步到了傅勒的身旁:“这位红袍小帅锅,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你,为什么你喜欢穿红袍啊?” 傅勒对他很是没好气,直接回瞪了他一眼:“无耻之徒。” 谢璟笑容一尬,这才想起了初见时盯着别人大腿看,忘了收回眼神的事儿,忙赔礼道歉道:“那个小帅锅,一切都是失误,不过确实是你那绯红色的袍子太惹眼,谁让你一出场就变成了全场最靓的仔呢。” 傅勒只觉遇到个神经病,不想搭理他,转身便往另一个角落走去,哪曾想到自己走到哪儿这厮就跟到哪儿。 傅勒压着怒意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觉得很尬吗?”谢璟朝着沈晟的方向努努嘴:“我可不想傻傻呼呼的站在那儿当个电灯泡,用我微弱的光芒照亮他们。” 傅勒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见那两人相谈甚欢,脸瞬间一沉:“关我何事儿?” 谢璟又耍嘴皮子了:“我可没说关你的事儿,你这样子说,难不成他们俩的事与你真有关系?” 傅勒被他气得嘴唇都在颤抖着,现在他真想一刀将他的舌头给割了去。 站在不远处的杨潜往他们两人一瞧,便见傅勒脸色铁青,也知是被谢璟那厮给气到了,出声道:“死小子,别欺负娘炮了,他脚受伤,你容他养好了,再怼也不迟。” 杨潜这话一说完,傅勒简直是要被这两人给气疯的节奏,刚想回怼过去,便见沈晟走了过来。 傅勒目光一凝,首先出声道:“沈郎既然过来了,那就将这厮给带回去,闹得我实属心烦。” 沈晟往谢璟这边看了一眼,明明那眼神没掺杂任何情绪,可谢璟就是感觉自己入若是不听话,就会被他凌迟了似的,连忙抬脚从两人身边挪开。 沈晟定眼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多谢。” 傅勒轻呵一声:“谢我作甚?” 沈晟道:“杨潜受伤从不会轻易与外人显露,你是个心细之人,定是察觉出他的不便,脚应该没受伤吧?” 傅勒一愣,随即将慌乱从眼底抹去:“你怎么就确信我的脚没崴?” 沈晟徐徐道:“傅家儿郎身子娇贵,划破手指闭门半月不见客,更何况崴了脚。” “谣言说得太夸张了。”傅勒说完便没有再去辩解。 现在谢璟与杨潜凑在了一堆,他脑子一悠闲,就开始胡思乱想,这不趁着沈晟与傅勒聊起来的时间,他又开始与杨潜吹了起来。 “杨将军我问你个问题哈,沈晟现在是自由身吗?” 杨潜被他问得一愣:“什么自不自由的,你说的是哪方面?” 谢璟靠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他还可以再婚吗?” 杨潜听此,直接教训道:“臭小子!你满脑子装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儿,老子一个领兵打仗的,你跟我聊什么儿女情长?再说了小沈的事他自己操心就够了,轮得到你?” 杨潜摇摇头,退后几步,与谢璟保持起了距离。 谢璟正在想着什么,便听到窸窣一声,一样东西咻的一下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块融化了一半的石子。 谢璟仰天一看,又有几颗碎石从天而落,赶忙忙抱头鼠窜起来,将其躲了过去:“我靠,这金灿灿的屋顶竟然是虚的?” 谢璟这一喊,四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头顶。 谢璟说得没错,刚才沈晟与谢璟掉下来时,傅勒的确也没有见到他们,只是两人掉进这宫殿后才看见的,而且这屋顶也没有一丁点的窟窿。 看来又是幻术…… 零星的火光从屋顶落下,有一些落在了杨潜的身上,杨潜直接将其拍落:“上面这是发生什么了?” 沈晟躲着熔浆道:“上面有一座山,峭壁里埋的全是活尸,尸油开始燃烧了,峭壁正逐渐融化中,我们现在的首要之则就是找到出口,不然所有的人都会被这岩浆给淹没。” 傅勒神色有些沉重道:“我在这殿内找了几遍,壁画以及四周我都看了,没有门、也没有线索。” 四人皆沉默了,三人齐齐抬头看向了沈晟,沈晟叹了口气道:“还是得再搜查一遍,杨将军麻烦你去检查一下案桌上的公文,傅公子你心细,就检查屏风,我与谢璟检查壁画。” 每人将自己的任务明确后都向着各自的目标行动,事关性命,谢璟也不敢耽搁,鼻尖都凑在了壁画上,谨小慎微的瞧着。 这壁画讲的是一个故事,富有很大的奇幻色彩,上面有这么一个画面:敌方大军压境,而将军却只剩下一万人戍守边关,不用猜测也能知道的结局,却出乎意料的来了个大反转,而这个反转全是因为一场梦。 开战之前一妇女手捧香炉参见,将军将香炉收下后放在了床头边,他在梦里大获全胜。梦醒后,将军与敌军开战,以一万兵马破了敌军十几万军马的大阵,名声大噪,从此以后他便靠着这个香炉飞黄腾达,一跃成了皇帝。 但梦并不是单一的,有好必有坏,就在他刚即位的那晚,他梦见国家衰亡,自己则被五马分尸。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的头,以及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五匹马身上,他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便被残忍的车裂了。 沈晟见此多多少少有些感慨,但也只是片刻,他将傅勒唤了过来:“傅公子,你可见过这妇人手中的东西?” 傅勒凑上前去瞧着,那夫人手里捧着的是个香炉,上面雕刻着无头的鸟,甚是诡异。 “我见过。” 说着,傅勒便走到了屏风后面捡起了先前让他进入幻境的小型香炉。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沈晟拿着香炉与壁画上的香炉多方对比,终是点下了头:“就是它。” 四人围着香炉坐了一圈,神色皆是凝重,沈晟最后叮嘱道:“等会儿进去后,一定不要做残害自己的事儿,一定要将结局往好的方面发展,否则最后的结果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轻者出不来,重者死。” 傅勒睫毛一垂,他拽紧了衣袖不发一语,让他再经历一次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要逃吗?可他逃得了吗? “娘炮,你在想什么呢,沈晟问你话呢。”杨潜碰了碰傅勒。 傅勒回神看向了沈晟,沈晟又道了一句:“傅公子,无论如何还是请您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 听此傅勒一怔,随即点点头。 四人准备好后,沈晟抽出一张火符将香炉点燃,当烟雾将四人缠绕时,所有人都进入了幻境中。 ☆、第二十章 傅勒眼前一黑,再次睁眼便感觉头上被什么罩着,看不清前面,他伸手去抚了一下,手微微一颤。 这是……斗笠…… 傅勒还没回过神,前面便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出去之后便与柱子旁站着的人说,让他带你去东苑歇着。” 东苑,傅勒咬紧唇,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当初他不知东苑是何地,只觉能得到大将的青睐乃是莫大的荣幸,如今想来,却是令人头皮发麻,心下恐惧的地方。 “我不去……”傅勒道。 杨潜从公文里抬起了脑袋:“姑娘这是在出尔反尔?” 傅勒道:“将军不就是想知道我是谁,长何模样吗?妾刚才糊涂了,才说了那句寄人篱下的大胆话,还望将军见谅,妾现在就可以示之。” 傅勒将斗笠直接扔在了一旁,目光冰冷的看向了前面的人。 杨潜迎上了傅勒的目光,他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仇意。 傅勒道:“妾是个男儿身,入府只是想表达一下对将军的崇敬之情,现在妾的脸将军也看见了,想必将军也如愿以偿,那妾就告退了。” “等会儿,我……” 杨潜话还没说完,傅勒便推开门冲了出去。 屋内传来了绵长的叹气声,杨潜望着打开的房门,微微垂下了睫毛。 你就这么不想与我待下去…… 傅勒冲出门后一路狂跑着,站在柱子边的官人怎么喊他,他也听不见,傅勒现在唯一的念头便是冲出去,离开这个府邸,再也不要进来,再也不要。 “你谁啊?在府邸乱跑干什么?!”一个巡游的将士拦在了傅勒的面前。 傅勒脚步一顿,低下头从善如流地道:“奉城主的命,送件东西给将军。” 那将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傅勒,傅勒强忍着一身的冷汗,恭敬的候着他发话。 突然他感觉下颚一阵疼,那将士直接粗鲁的让他抬起了头。 将士道:“这儿有这么多官人有何东西需要你亲自送?怕是城主让你送的东西就是你吧。” 傅勒感觉那只手特别的硌硶,磨得他下巴生疼,一下子耐心全无道:“信不信随你,现在我要回去复命,还请您让路。” 说着傅勒一手打开了男子的手,站起了身。 男子依旧纠缠着道:“我看还是得送一下你,这府邸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出,再说了现在巡逻的人这么多,就你这模样,估计出去得费点时间。” 傅勒直接忽视了他的话往前走着,男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将军府确实是不好出,傅勒在整个院子转了几圈也无果,转着转着就走到了死角。 “我说了这府邸可不这么好出。”男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傅勒被他缠得甚是心烦,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看这势头怕是不答应他,他就不会走,算了反正自己也走到死角了,让他带个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会儿见着其他的人在逃就是了。 傅勒道:“那就请吧。” 那男子见他肯答应了,也没再说什么,便往回走。 傅勒道了声怪异,便跟了上去,这来来去去,倒真是没有碰见其他的人,这檀香让他重来一次,看来剧情也是安排好了的,他怕是还得去东苑一趟了。 果真那人便将他领到了东苑,依旧是熟悉的房屋,他透过一扇窗,看到同一名女子。 “到了。”那人道。 傅勒看了一眼,便欲往回走,可是他根本动不了。 那人又道了一句还是刚才一模一样的话。 傅勒见此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府的吗?” 只见那人原本僵硬的表情,瞬间化为乌有,脸上表情丰富的看向了他:“你长得这么美,不好好的尝一下多可惜啊。” 傅勒见他举止完全不统一,心下了然,这里面的人都是傀儡,有自己该做的事儿,可是只要他多问一句,就会打破已经制定好的剧本,傀儡便可以自行说话。 为什么会有这个设定,直接按照剧本走不是更快? 傅勒现在走不掉,便也不再多说,自行进了自己的屋子,将门给关上,果真那人没有走进来,而是选择离开。 他先前躲开了官人,所以这墓主便派了一个士兵将他给带了过来,那么他就只能待在这里,等着该来的人出场。 这一次可不能这么软弱了,傅勒想着捏紧了拳头。 对面很快传来了声音,傅勒按捺住破门而出的冲动,稳住心,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近。 “砰!” 门被人猛地打开,一群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那幅色眯眯的样子,傅勒看了直觉得恶心。 六个人,还差一个带刀的侍卫。 那群人进来便是脱裤子,傅勒直接撇开了眼神,他攥了攥拳,声音依旧很冰冷,但是用词却极为矫揉造作:“哥哥们别急,妾就这么一个,怎么可能一下子全伺候得了。” 傅勒话一说完,全部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着。 果真这些傀儡听不出来他的语调,而且与他料想的一样,只要打破剧本,虽然不会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但是能让进度迟缓一点。 那群人提着褪了一半的裤子竟真的商量了起来。 “哒!” 响指声! 傅勒一惊:这梦境里竟然也能听到!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那群人突然喘息声变得粗重起来,傅勒往后一退,那群人便像是饥饿的野兽朝着他扑了过来。 “不行!你们给我滚开,滚开!”傅勒惊道。 伸手一抓就将带头冲过来的人给抓得带血,可是他们毫无痛感。 他需要刀,他需要…… 傅勒被压倒在了地上,完全动弹不得,跟之前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的命运就是这样吗? “都在干什么呢!”一声呵斥在屋内响起。 傅勒瘫在地上,感觉压着他的人突然没了动静,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一男子站在门外,那脸上的刀疤在冷月下竟然有些吓人。 那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发抖的站在两边低下了头。 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视线落在了瘫在地上的人,瞳孔一颤:“娘炮?” 本来无精打采的傅勒听到这个称呼,怔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身体缩倦了起来。 吼道:“你给我出去!” “娘炮你……” “出去!” 杨潜看着那双装满了绝望的眼神,不敢再上前,朝着旁边自己的下属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门一关,傅勒终是松了口气,眼泪竟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杨潜站在门外,有些烦躁的揪着头发,而那群人,在出门后竟然自行消失了。 傅勒出来时面无表情,杨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勒开口道:“你怎么在我的梦中?” 杨潜听此,心里疙瘩了一下:“这是你的梦?” 傅勒见他这个表情,觉得甚是好笑,但也笑不出来,在他送进来之前杨潜确实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是他死后,尸体总是瞧过的吧,难不成连他的尸体,也是随意丢在了一个地儿,他看都没来看一眼? 不过他可不记得之前有这一出他冲进来的场景,难不成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个梦,所以一不小心错乱了不成。 也对这墓鬼本事再大,同时操纵四个人的梦还是比较困难。 傅勒往杨潜的方向望去,便见他手中拿着一个斗笠,瞧这样应该是刚才他丢的那副,这莽夫将他送到这里来,现在又突然过来,难不成是良心受到了谴责,所以才来的? 傅勒指着他手中的斗笠道:“你拿着这个过来干什么?” 杨潜实话实说:“我本来打算去东苑的,确实也是往东苑那边走,结果也不知道怎的走到了西苑来。” “你说这是西苑?!”傅勒声音陡然拔高道。 “西苑还是东苑关你什么事儿,不过我倒想问你,你怎么会说这是你的梦?” 杨潜皱起了眉头,傅勒却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蹲下身子,双手捂住了脸,竟然哭了出来。 他花了整整几百年去恨的一个人,到头来竟是一场误会,傅勒不知到底是该欣喜还是该伤心,他并无意作践他,但他确实遭受到了委屈。 杨潜见他这个样儿,以为他还在对刚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便弯下腰挪开他捂着脸的手。 “娘炮……” 杨潜才说两个字,便被人一把捧住了脸,吻住了嘴,他感觉薄唇有丝凉意,傅勒的一滴泪水便从他的嘴角滑落。 杨潜一根筋还没有反应过来,傅勒便放开了他。 “莽夫其实我是……” 傅勒正想说清他的身份,可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了,他心下想到了一些事儿,不禁感觉背脊一凉。 如果杨潜不是故意将他送到这里来的,那他事到如今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那他死了的事儿,杨潜恐怕更不知道。 那么这个墓主将他送进来是想……真相大白!! 如果事情真发生到了这个地步,以杨潜的性子,估计以后再也无颜见他,甚至会…… 想到这儿,傅勒立即拽住了杨潜:“咱们快走,别留在这儿。”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啊?”杨潜甩掉了傅勒的手:“先说清楚了,刚才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傅勒急得跺脚:“等会儿你想怎样问都行,现在先离开这儿。” ☆、第二十一章 这时屋内传出慌乱声,细听好像还有一把剑落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两三个人神色慌张的从屋内跑了出来。 傅勒心想,刚才的人不都走完了吗,怎么还有人跑出来,难道故事现在才正式上演?! 这时留在屋内的人开始交谈起来,一抹声音道:“怎么办,这人好像死了。” “别慌,我们不是派了几个人去请示将军了吗? “将军那脾性,要是知道我们弄死个人,绝对没我们好果子吃。” “那几人去都去了,我们能怎么办,再说了,死了人这件事,瞒得住将军吗?” 屋内的人明明是刻意压低着声音说话,可是传到傅勒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他往旁边一睨,杨潜正一手摸着下巴,眉头皱在了一堆,心道:“死了个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杨潜抬脚就往屋内走,傅勒一把拽住了他,道:“别进去!” 杨潜有点奇怪了,又把脸转了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傅勒轻咳一声道:“我们已经在梦境里待了不少时辰了,得赶紧出去,免得沈郎他们担心。” 杨潜还是踌躇不定:“我先进去看一眼。” 杨潜刚走一步衣角就被人拽在了手里,只好停了下来。 傅勒道:“这梦境是真是假你心里还没数吗?当真是死人了吗?这要是迷阵又该如何,杨潜我们得走了。” 杨潜见他目光坚定,叹了口气,算是答应了,傅勒带着他刚走出西苑,身后便传来一阵足音。 刚才出去的两个将士迎着一个官人疾步过来,傅勒愕然,拉着杨潜赶紧走,却没有拉动,回头看去,便见杨潜正盯着那走过来的官人。 傅勒心想,杨潜这人肯定起了疑,立即闪身挡住了他的视线:“别走神,赶紧走。” “娘炮,”傅杨潜喊住了他:“你先走,我等会儿再来。” 杨潜迈步跟在了那名官人身后入了西苑,傅勒边劝边跟上去,还是不顶用。 那官人还在跟旁边的将士嘱咐着一些事儿: “这件事不要告诉杨将军,你们等会儿将尸体处理妥善后,就各自回去休息,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听明白没?” “官人说得是,我们明白了。” 杨潜有点奇怪了,他的兵不想告诉他情有可原,这官人为何也要插手进去,这么帮着他们有何好处。 眼看那三人已经踏进屋内,杨潜刚踏进去一步,就被赶上来的傅勒拽住:“杨潜……” 杨潜见他百般阻拦,料定这事情并不简单,挥开衣袖上的手,欲要进去,哪知竟被傅勒抱住了腰,跨出去的步子又只好收回。 杨潜薄怒道:“你到底想瞒着我什么?!” “我……” 话音未落完,那官人首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将士,其中两名拖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傅勒伸手去挡他的视线,却被推到了一旁。 那死去的人,面色苍白,神色痛苦。秀气的五官让杨潜心头蓦然一震,他盯着尸体,迟迟没回过神。 傅勒见此撇开了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死后的样子,弃之如履,这命真是连一文钱都不值。 杨潜道:“是你?” 傅勒未答。 杨潜转过身,看着他道:“你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傅勒耸下肩,勉强的笑着:“唯一的事不也让你发现了,我就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的狼狈样儿。” 杨潜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傅勒一怔,莞尔一笑:“有什么不信?” “不信就这一件儿。” 杨潜的目光灼得傅勒移开了视线。 杨潜盯着他接着道:“这东苑送来的人,都得在我眼前过一遍,那时我没见过你。” 傅勒心下一怔,他想解释,却见杨潜的目光落在了手上的斗笠上,心想这下估计是瞒不住了。 杨潜抬脚就走,傅勒焦急地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杨潜扬声道:“把事情弄明白!” 一处荒郊野岭,官人站在一旁,支着脖子东看西看的,像是为后面忙着挖土的将士们把风。 傅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尸体随意被扔在了坑里,几抔黄土下去,就算是下葬了。 傅勒斜眼看了一下杨潜,见着人只是脸色铁青,并没有其他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捏一把汗,不过好在这官人没有说出什么事来。 不过傅勒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他想什么便来什么。 那些将士埋好人后,松了一口气,这时才觉得奇怪,堂堂官人为什么会突然帮他们,一名将士拿起刀抵在了官人的脖子上。 冷声道:“你一个官人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官人处变不惊地道:“先把刀放下。” “你先说。”那将士又将刀刃往里抵了抵。 脖颈已经被划出血了官人便也不敢卖关子直接道:“这件事是我处理错了,将军其实让我把他往东苑送的。” 傅勒一惊,心道,“完了。” 他感觉身旁一动,眨眼间,杨潜就一拳往那名官人脸上砸去,却砸了个空。 杨潜来来回回又砸了几下,傅勒察觉他不对劲赶忙抱住了他:“你疯了,没看见都是扑空吗?!” 傅勒使劲的抱着,终于怀中的人没有再挣扎,他刚想松口气,便感觉一丝冰凉滴在了他的手上。 那莽夫这是哭了…… 哽咽声从他头顶传来,杨潜的声音很是嘶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傅勒一怔,睫毛一垂,他死都死了,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虽然心里像是被车裂般疼痛,傅勒依旧语气柔和道:“这不关你的事儿,你也不知情。” 杨潜久久没有回答,傅勒甚是担心,松开了手,想要瞧瞧他怎么了。 杨潜没了阻力直接扑倒在了土堆面前,徒手刨着,那狠劲儿,傅勒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干什么呢!你快起来!刨它作甚?!” “你不能埋在这儿,我给你找个好地方,这树林里阴森森的,又冷又寂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以后想找个人谈话都不行。” 傅勒见他魔怔了,立即上前拽他:“别在刨了!你怕我孤单那你以后多跟我说说话不就行了,我不是还在你面前吗?” “不一样……”杨潜望向了他:“之前你还是热的,现在你是凉的。” “够了——”傅勒吼道。 “入土为安,你现在刨我坟,是让我做鬼也不得安息吗?!” 杨潜慌乱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给我收手!” 傅勒这一吼,终于让杨潜停止了动作,他满手都是泥,脸上也带上了泥。 傅勒背过身,睨了他一眼:“我现在想要出去,你这宅子大,我找不着出口,你若想我这辈子都困在这里,那你就继续刨吧。” 说着傅勒便先走了一步,徒留杨潜一个人跪在了原地。 不过这杨潜脑子不傻,还是分得清当下与过去,傅勒在宅子里晃了半圈,杨潜便回来了。 他神色惭愧,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我带你出去吧。” 傅勒还想说几句,见他这副模样,怕他不爱听也就忍住了。 傅勒踏出府邸的那一刻,感觉神清气爽,心道:他终于是彻底离开这里了。回头一看便见杨潜还站在门边,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傅勒心下有些担心,还是扯着唇,温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杨潜无比认真地道:“我想留下来陪你。” “陪谁?” “陪你。” 傅勒不用想也知道,这“你”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站在门边迟迟不肯出来,心下想陪的自然是那埋在黄土里的一摊白骨。 傅勒试探的道:“别开玩笑了……” 杨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便往里走去。 傅勒一惊忙冲上前去,却被突然弹开,那门上居然形成了一个结界。 不,不行,他不能放着他不管。 “莽夫,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啊!” 傅勒嘶吼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他将他猛地拉出了幻境。 “傅勒?”沈晟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唤了一声。 傅勒还在喊着话:“杨潜你放着我不管!你去陪抔黄土有什么意思!你应该偿还的是我啊……” 沈晟见他情绪激动,立马按住了他:“你这是怎么了?别激动,先冷静一下。” 傅勒一把拽住了沈晟:“沈郎,杨潜还在里面,他不肯出来,你快去劝劝他,劝劝他。” 沈晟有些惊道:“杨潜怎么会在你的梦里,你可是看错了?” “不,就是他,就算他被挫骨扬灰,以一堆骨灰摆在我的面前,我也能一眼认出他!” 傅勒拽着沈晟,生怕他不信他。 沈晟皱起了眉头:“他为何不想出来?” 傅勒垂下了睫毛,手上的劲儿,微微一松:“怪我,该护住的人没护住,该守的秘密也没有守住。” 沈晟坐在了他的旁边,也是无能为力,杨潜与谢璟都没有出来,他与傅勒不过都是旁观者,左右不得他们的思想,现在也只能希望在沙漏滴尽之前,他们能顺利出来吧。 ☆、第二十二章 幻境随着入境人的生世,经历,打造不同的景象,谢璟本来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小时候脑残的自己,却没想到他的幻境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 此时的谢璟正一脸懵逼的坐在马背上,你问他为什么骑马,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进入梦境时就坐在马上了,而且身体也不受他的控制。 本来还慢悠悠踱着步的马,突然脚程加快,一声嘶吼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本眼前的茫茫草原也突然转变成了万丈深渊,谢璟看着前面的悬崖瞳孔猛地一缩,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想悬崖勒马,非但不成,双腿反而不受控制的夹紧了马肚子,逼迫马前进着,一支羽箭从他身后飞来,身体自动往旁边一侧,这才险险的躲过,吓得谢璟心跳一顿。 他看着自己的手摸上了腰间的佩剑心头一紧,我靠,还要闹哪样儿?! 谢璟料想不好,一道白光闪现,剑狠狠的插在了马背上,这下马跑得更快了。 完了完了,这下要阿弥陀佛了。 谢璟祈祷着闭上了双眼眼,只听马匹一声嘶叫,谢璟感觉身体腾空而起,然后刷的一下,直接坠入崖底。 好疼…… 谢璟来不及吐槽,眼皮一搭陷入了黑暗中。 “恭迎吾王,吾王万寿无疆——” “吾王万寿无疆——” 等谢璟再次睁开眼时,他正站在高堂之上,黑压压的一群人跪在下面,高吼着千秋万代。 这又是哪里?他不是死了吗,不对是他附身的这个人死了,不可能跌落悬崖也不死的道理啊,难不成他又附身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谢璟尝试着动了下身子,结果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便知自己还是无法操纵身体,谢璟叹了口气,算了就当做在看3D电影吧。 谢璟这么想着,心下立即平静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张了张嘴,一抹熟悉但却特别冷淡的声音蓦然在殿内响起:“这一生可真没意思,尔等以后也不必在此恭候,吾已打算在去人世走一遭。” “勿穹。” 话音一落,旁边的男子端着一盆水跪在了他的面前。 谢璟见一双十指纤长的手在水里浸了一下,他想想瞧瞧这人的面容,可水中倒影出的面相很是模糊,不过男子那双猩红的双眼却十分清晰。 红瞳?!难不成这人就是鬼王!! 像是应证他的猜想一般,男子将素手擦净,殿下的人便齐声道:“恭送吾王——” 鬼王,凤綮,为人时人人唾骂,为鬼时,万鬼朝拜。 他是天生的阴人,招鬼体质,出生时,母死,三岁,父死,为人所厌弃,一阿婆心疼他便将他收留,年于五岁,阿婆死,此后无人敢收留,他也被视作魔物绑在十字架上,一把火烧在了他的身上,那火烧了一个月,烧得骨都没了,还在烧。 村里的人觉得此邪祟过于强大,纷纷搬离,而死后的凤綮拥有了鬼的力量,资质聪颖,使他对未知的能力很快便精通,并活学活用,十二岁时,鬼界便无任何一鬼能敌,那时鬼界是无主的,鬼魂到处作祟,是凤綮打破了这种零散的局面,形成了统一的局势。 村里的人,凤綮没动过,他将父母重新厚葬,尊为鬼父,鬼母,受众鬼朝拜,其领养他的阿婆,更被尊为鬼祖。 可能是年龄尚小没有切实的感受过人世,凤綮死后便对人世充满了强烈的渴望,等鬼界局势一稳定,凤綮便入世,可惜,凤綮没有哪一世是平平安安的终了,也许是应了他出生时便注定的命运,都是惨死,除了这一世…… 谢璟也看到了沈晟,十七岁的沈晟,他从未见过的满脸污秽的沈晟…… “你们去死吧!去死!”一个男孩正蹲在尸体上,朝着身下的人刺着,他的身旁也全是尸体,那人不停的咳着血:“救……救命……” 沈晟一剑刺下,那人这才断了气,可是他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身下的尸体已经溃不成样儿,喷出来的血也渐少了,他才停手。 额而府外传来了官兵的声音:“快!快将这府邸包围住,其余人随我进去捉拿钦犯!” 沈晟坐在尸体上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哗哗的便掉了下来。 爹娘,我为你们报仇了…… 沈晟垂下了睫毛,蓦然一双黑靴出现在了他的眼底。 啊,看来他也得去赴死了…… 沈晟已经做好了被人架着带走的准备,这些场景他不知道在脑海里模拟了多少遍了,他想象了自己被官兵抓走的样子,还有刽子手的样子,还有那些旁观者们惊恐,好奇的眼神。 沈晟轻笑了一声,伸手抹上了自己的脖子:也不知道要砍掉他脖子的刀口冷不冷,他素来是怕冷的。 沈晟正想得入神,一只白皙的手蓦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看起来很累呢,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沈晟放在脖颈上的手一顿,他看着向他伸出的那只纹路分明的手掌,微微愣神。 这个情况他可没有预料到呢,被官兵同情吗? 来人好像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道:“我不是官兵,将手递给我吧。” 沈晟一愣,他抬起了头,眼神便撞入了男子猩红的双眼中,不知怎的他竟听了他的话,鬼使神差的将自手覆了上去。 男子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都拉了起来。 附在凤綮身上的谢璟自然能看见沈晟,他看着眼前如此狼狈的人,心头着实震惊,他从未想过如清风明月般的人,竟会以这副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他也有这个样子啊…… 沈晟突然被拉起,踉跄了几步,差点摔着,稳了几下,才在尸堆里站起身,沈晟抬起头略微愣神道:“你是……” 凤綮简明地道:“救你的人,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行。” 沈晟喔了一声低下头,突然一抹冷光出现在了他的余光之中。 “小心!” 谢璟感觉一股冷风吹来,大脑一旷,身体却做出了反应。 凤綮头也没回,直接一手往他身后打去,悬在头顶上的刀,蓦然停住,袭击他的人此时惊恐的睁大着眼,他的肚子有一个特大的窟窿。 “噗嗤——” 血渐出两米远,凤綮神色未变的收回了手,那人便直挺挺的瘫倒在了地上。 凤綮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挑起了一边的眉:“真是大意,还以为已经清理干净了呢,结果又漏了一个……” 沈晟盯着前面的人出了神,那双眼睛又变得更加猩红了啊。 谢璟附在凤綮身上,看不清凤綮的表情,他只知道凤綮扯开了一抹微笑,应该是很温暖的微笑,因为一直浑身打抖的沈晟,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 凤綮挑起了沈晟的下颚,眼神微眯,再次牵起了他的手。 “乖,别怕,让我护你……” 谢璟见此不知怎的想收回那捏着沈晟下巴的手,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一幕一完,谢璟感觉眼前一黑,他以为又会转换一个场景,再次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正站在石壁中间,周围一片黑暗。 一抹火光在黑暗的深处跳动着,谢璟心下疑惑,便寻着光走了过去,一个人的轮廓慢慢的在他的眼前清晰。 等他站在那人面前时,他才看清是沈晟拿着燃着的火符靠着石壁坐着。 谢璟心下一喜:“九叔!” “嘘。”沈晟指了下旁边睡着的人,谢璟立即禁声,沈晟这次站起身示意谢璟随他走到另一边去。 谢璟回头看了下躺在地上睡着的人,心中甚是疑惑,便问道:“傅勒这是怎么了?” 沈晟叹了口气,道:“我打晕的,他心里头很是担心杨潜,我怕他一冲动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 谢璟一惊:“杨将军还没有出来?!” 沈晟点头。 谢璟皱起了眉头:“这我都出来了,杨将军怎么比我还慢,他梦到什么了?” “此事儿不好说”谢沈晟道。 随即关心了一下谢璟:“你幻境中,可出了什么事儿?” 谢璟挠挠头:“就是被追杀跌落悬崖,然后绑在十字架上当成邪祟杀掉而已。” 沈晟很是诧异:“你小的时候怎么会经历这些事儿?” “不是我,”谢璟摆摆手连忙解释道:“是他,你一直想找的人。” 沈晟神色一顿,回过神后,伸手蓦然抓住了谢璟的肩头:“你见到他了,他说了什么?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谢璟看着突然着急的某人,不知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撇开了头去:“这么激动干什么,肩膀都被你抓痛了……” 沈晟意识到自己用的力大后,松开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人……他还好吗?” 死了的人能算好吗? 谢璟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道:“我进去只是附在了他的身上,看了他的几生几世罢了,都是过去的事儿,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沈晟低垂下睫毛,谢璟看着他这副失望的样子,咬紧了牙。 原来他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想此他心底很是气恼,不知怎的他想了解他多一点…… “九叔,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谢璟低下头问道,沈晟听此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 “那些人该死。” ☆、第二十三章 明德三十七年 沈府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沈夫人,想必这位就是令郎了吧,没想到转眼间都六岁了。” 女子伸手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小男孩:“晟儿,这是你顾叔叔。” 旁边的小男孩一张圆脸,白白净净的,还挂着点婴儿肥,特别是那双明眸,水灵灵的。 男孩乖巧道:“顾叔叔好。” 顾谐弯下腰,伸手揉了揉男孩蓬松的头发,从衣襟间拿出一颗糖来,放在了男孩的手中:“今日是你生辰,叔叔给你一颗糖先解解馋,等会儿还有大的。” “谢谢顾叔叔!”男孩仰脸一笑。 顾谐捏了把他的脸便站起身,对着女子问道:“夫人,怎么没见着沈大人?” 沈夫人睫毛一垂:“郎君他身子骨素来不好,你也清楚,我见今日风大便让他待在房内,等会儿宴会开始时,他会来的。” 顾谐拱手一礼,退下了。 等人走远后,男孩将攥着糖的手摊开在了女子的眼前。 女子见此叹了口气道:“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男孩有些局促的低下了头,余光却不小心触碰到了躲在院中柱子后的某人,心下一惊。 他扯了扯女子的衣裙,指了下院外。 女子脸色尽显疲惫,以为他也累了,便不多强求,只是叮嘱一声:“到点记得准时回来。” 男孩点了下头,提起衣摆往那躲着人的柱子后面跑去。 藏着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人攥着,强行往后院拉去。 “你放开我!给我放开!”被拉着的人叫喊着,吸引了不少的人围观,男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咬着牙齿勉勉强强的将他拽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被拽着的人见男孩终于停了下来,一把甩开了男孩的桎梏,推开了他。 “你是个坏蛋!离我远点儿!” 男孩被他这么一折腾,差点摔在地上,他稳了下身子,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几声:“公子,你别生气。” “我怎的不能生气!”那人吼道,眼泪已经在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儿:“明明我才是娘的儿子,今日也是我的生辰,为什么每次都让你顶替!” 余清不忍的撇开了眼神,是的他不是沈晟,眼前这哭得稀里糊涂的人才是货真价实的沈家独子,可是这个局面岂是他想要的?在外他是天之骄子,在内他不过是奴才的孩子,这是沈府公认的秘密。 余清伸手想擦掉沈晟脸上的泪水,却被沈晟躲开,他看着自己悬在空中的手,只能尴尬的将其放下。 “对不起。”余清愧疚道。 “可是公子,已经六年了,这六年你都忍得,再忍忍好不好,今天的事儿我不会让夫人知道的。” 余清不忍,不管会不会再被他推开,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沈晟呜咽了一下,哭得更伤心了:“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母亲身旁,我没想惹母亲生气的?” 余清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公子……” “公子你在哪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清放开了沈晟,他突然想起刚才的一颗糖,立即将其剥开递到了沈晟的眼前:“要不要吃颗糖?或许心情会好点。” 沈晟嗯了一声,余清见他接过松了口气。 沈晟道:“刚才我听你咳了几声,你风寒还没好?” 余清愣了一下,才道:“嗯,这风寒比较重。” “可是都一两个月了……” 余清被问得有些不自在,想起先前有人在唤他,连忙将他从假山后拉了出来。 一中年男子见到两人,连忙跑了过来。 中年男子满脸都是焦急之情:“公子你这是去哪儿了,让小人好生难找啊?” 沈晟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余叔。” 中年男子注意到了旁边的余清,便看了过去:“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回到夫人身边去。” 余清正想唤声爹,却被男子责备的话语给制止住了。 男子牵起沈晟的手,那眼里的温柔是余清从未见过的。 “公子,我们走吧。” 余清眼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他垂下头,咬咬牙,这才转身往堂前走去。 “沈小公子回来了。” “沈小公子生日快乐啊。” “沈小公子这么小就丰神俊朗,以后肯定不得了啊!” 余清仰着笑脸,心里却是如针刺般的疼。 沈晟你怎会知道,你的愿望又何尝不是我的愿望…… 谢璟听他讲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意犹未尽,不禁追问道:“之后怎么了?” 沈晟的目光染上了忧伤:“直到最后我们都没有实现我们的愿望,因为沈晟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沉重了,我们两人都无法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比较忙,之后会恢复日更的 ☆、第二十四章 "夫人!不好了!温将军带了一群士兵将沈府围的水泄不通,现在他们正往这边赶过来!" 正修剪着花枝的沈夫人听此,剪子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丫鬟不停的掉着眼泪道:“宫里传来消息,老爷,老爷已经就地正法了。” 沈夫人身子一颤,便往地上栽去,丫鬟赶忙上前扶住,沈夫人抚着案桌,感觉喘不过气来。 眼泪顷刻之间便已灌满了整个眼眶,一直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去,去把公子带过来。” “是!” “等等。”沈夫人又喊住了她:“余清也带过来。” 沈夫人话音刚落,还没等人去喊余管家就带着两个小孩冲入了屋内,他按住旁边的一位小孩跪在了地上。 “一切听凭夫人吩咐。” 余管家狠狠的磕了一个头,余清见此也随之磕了一个,他绝望的闭上了眼:“一切都听凭夫人吩咐。” 站在旁边的沈晟正奇怪为什么两人都要跪下,也作势要跪,却被沈夫人一把抱住。 沈晟一愣,疑惑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咬着唇,急切道:"晟儿,答应娘,不管等会儿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要出来,不要发出声音,答应娘好不好。" 沈晟从未看见过自己温婉的母亲会突然变成这种样子,有些胆怯道:“娘,你这是说什么呢?” "听话,晟儿!" "可是娘……" "晟儿,娘求求你,答应娘,答应娘好不好。" 沈夫人恳求着,那幅样子看得沈晟有些心疼,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他不想惹娘不开心,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所以他答应了。 “娘,我答应你。” “好,好。” 沈夫人听此暂时松了口气,随即郑重地走到了余管家与余清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人大惊:“夫人,使不得啊!” “使得。”沈夫人目光坚定地道:“是沈府有愧于你们,若有来世,你们为主,我们沈家为仆,若无,鬼门关前,我们沈家为你们铺路,这次真的要拜托你们了。” 沈夫人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两人全部站起身,连忙将沈夫人扶起。 沈夫人满怀愧疚可是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下狠心,她一把拉住了低着头的余清。 “孩子,我……” 余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他笑了笑,装作无所谓地道:“放心吧夫人,从我开始在人前唤你一声娘时,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谢谢,谢谢。”沈夫人感激的点头。 见事已妥当,她将眼泪一擦,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秋芸带公子去暗格。" “等等。”余清出声阻止。 沈夫人不解地看向他。 余清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了沈晟的面前:“公子,你恨我吗?” 沈晟撇过头,嘟起了嘴,余清见此只是轻笑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一阵咳嗽,沈晟听此很是担心的又将脸撇了回来。 “以后你还是不要生病了,生子骨这么弱。” 余清点头:“我保证公子。” 沈晟满意的一笑,余清继续道:“公子与我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木头人。” 院外越来越嘈杂,已经能听到刀剑的声音了,沈夫人瞳孔一缩连忙吩咐道:“秋芸,快!” 秋芸听此直接将沈晟抱进了暗格,所谓的暗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储物柜,只能装得下他一人,秋芸将他搁置妥当后,便抬起地上的白色石板重重的盖在了上面,只为他留了一点缝通气,不过这一点缝已足以让沈晟看清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他听到余清还在对他说话。 “1,2,3,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动了……”余清一顿,随即莞尔一笑:“公子应该不会输得对吧?” 余清没等他回答,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后,便转过身,不再看沈晟。 “沈夫人,好久不见。”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子,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右手提着一把沾满血的剑踱步走了进来,他神情淡然,可见此人对满院的横尸根本不在乎。 沈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底里装着的是藏不住的愤怒。 "我夫君呢?" 男子挑起剑眉将剑插入剑鞘,拍了拍手,便见两个士兵抬着担架走了进来,上面铺着的白布遮住了下面的一切。 哐当一声,担架就被士兵们粗鲁的扔在了地上。 那白布遮住的轮廓,让沈夫人一怔,她知道他们是逃不掉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她还来不及过完这个寒冬。 藏在暗处的沈晟见此也知这是发生了什么,立即屏住呼吸,抓着石板的手指狠狠的扣住,指尖用力到了泛白的地步。 终究是要面对的…… 沈夫人忍着泪,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跪下在了担架前,她颤颤巍巍的将手靠近白布,可刚触碰到却又慌张的收了回去。 男子不耐烦的顶了一下腮,对着左边的士兵道:"去,帮夫人一把。" 沈夫人一惊,还来不及阻止,白布就被豁然掀开,那尸体的脖颈处已是血肉模糊。 沈晟见此立即用手捂住了嘴,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明明拼命的忍耐着,却抑制不了喉咙发出的一丝震颤:"阿…爹……" 沈夫人感觉有些眩晕,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里则染上了寒光,声调平稳地道:"秋芸,你去将我屋内的黑色绸缎拿过来给老爷盖上,他平生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颜面,若是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外人看到的话,他可又得生自己的闷气了。" 秋芸抬起袖子一把抹掉眼泪,将搁在小木桌上的绸缎递给了女子。 沈夫人神色温柔的将那绸缎搭在了她夫君的身上,轻声喃喃着:"这绸缎本想给你做一件衣裳的,没想到事事不如人愿。" 说完沈夫人神情冷冽的看向了前面的男子:"温将军,我夫君的头颅现在在哪儿?" 男子报之一笑:"太博与敌国私通意图谋反,现以就地正法,头颅将悬于城门,受阳光七日之暴晒,以警示众人。"男子的语气就像说着今日该吃什么什么一样,平平淡淡,毫无情绪。 沈夫人冷笑了几声:"温霁,我没想到你尽然会给他安这种罪名,你给他下毒让他身子孱弱,甚至让我的孩子也被这毒给困扰着,你难道还不知足吗?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你真是变了!" "够了!"男子呵斥住了女子。 “你应该清楚在他决意站在太子那边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沈夫人咬牙切切齿道:“忘恩负义的小人!” 温霁听此一怒,一把掐住了沈夫人的脖子,沈夫人则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谁知温霁又突然松手,沈夫人顺势瘫倒在了地上。 "你儿子呢?" 沈夫人瞳孔猛睁:“你想要干什么?!” “奉旨行事。” “你连他都不放过?” “不,是陛下他不想放过。” “他还只是个孩子!!”女子声嘶力竭道。 “那又如何?谁叫他是沈家的崽儿呢。” 温霁说完便瞧见站在屋子最里面的小孩,他朝着旁边的士兵扬了下下巴。 两旁的士兵立马会意,提起刀来到往屋内走去,余管家挡在了余清的面前。 “不准你们动我家公子。” 温霁冷笑一声:“挡道的都杀了。” “爹……”余清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前的男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一摊血泊铺在了他的脚下。 “将他带过来。” 温霁发话,余清来不及回神就被架到了男子的面前。 温霁一手扣住了他的下巴:“沈小公子的确是好样貌。” 藏在暗处的沈晟一怔,那人是在找他?! 其实在听到下药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从来不让他出现在人前,为什么要去他人的孩子唤她为娘,为什么余清体弱多病,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余清是他的替死鬼! 想此,沈晟生气的敲着石板,敲得手都青紫了,也只是发出了几声闷哼,很快就被外面的杂闹声生生的掩盖住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温霁说完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沈晟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余清的脖颈处喷洒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白色大理石,他的母亲也是如此。 余清看向了暗格里的沈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嘴巴动了动了。 沈晟看懂了,他是在说:“公子,你赢了……” 一声命下,手起刀落,眨眼间整座沈府都被血泊与尸体覆盖着,在两人倒地时,沈夫人用最后一口气对余清说了声谢谢,便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的沈晟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一只手不停的敲着石板,他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手掌心内全是他的咬痕。 温霁看着地上的女子眼神里产生了一丝的怜悯,不过眨眼睛便消失殆尽,他环顾一下周围,所能看到的皆是狼藉,他不再有所顾虑,转身向来时一样平平淡淡的走了出去,就像去别人家逛了一下。 “安排几个人把这里全都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喽,嘻嘻~ ☆、第二十五章 墓里依旧是昏暗的,火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这火光之下,沈晟的脸蛋甚是惨白。 谢璟知道自己多问了,可是不问他心里不舒服,现在问了心里谈不上好。 “九叔……先回去看看傅勒吧。” 沈晟回过神,点下头,便走了回去,当回到原来的地方时,地上本来躺着的人,此时已经消散无影。 谢璟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缕香气从空中散开,沈晟闻此皱起了眉头:“是檀香,傅勒趁我们不注意时,就提前拣了点檀香放在了衣袋中。” 谢璟道:“他这是去找杨将军了?” 沈晟点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响指声又响了起来,每次这声音一出,谢璟都忍不住后颈冒汗,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 沈晟出声道:“先出去吧,杨将军能不能出来,就看傅勒的了。” 谢璟也知沈晟说得没错,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开始动身往外走,出了岩层,沈晟便收起了火符,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眼前的场景让谢璟瞠目结舌:“这就是墓主的墓室了吧。” 殿内的四周以及上方都镶嵌着玉石,散发着白光,数量很多,这些微弱的光汇聚在一起像是白炽灯的光纤一样,虽然眼前之地不及先前的大殿金碧辉煌,但也是明堂的。 殿内中央摆放着一口用鎏金勾勒的乌黑色的棺材,而棺材周围的柱子以及墙壁上都挂着白色与红色相缠的布幔,前面摆着一张红木灵桌,上面放着香炉还有些水果,这布置明明看起来就是灵堂的布置,可是这红幔的出现却是颇为匪夷所思。 谢璟伸手拽了拽那布幔,眼神触碰到红色布幔与白色布幔交结在一起的地方时,突然一怔,直接将其拽了下来。 “这好像是同心结……” 沈晟听此凑了过来,紧皱的眉头蓦然一松,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可是神色却又沉了下去。 谢璟道:“摆个同心结在灵堂内,难不成这棺材里葬得是两个人?可我并没有听杨将军讲过此人生前有爱过一个人。” 谢璟看向了沈晟,想要他帮忙着解解惑。 沈晟将手中的布幔放下,目光锁定在了那口棺材上:“我一路上也疑惑着,按常理这墓室的机关皆由墓主的生平经历所幻化,可据我所知易将军是易侯爷的儿子,从小就享富贵荣华,冠礼之后更是封侯拜将,此殊荣乃常人不可得,怎会遭遇这种事儿。” 谢璟听此有些迷糊了:“你是说这不是墓主搞得鬼?而是另一只鬼?” 沈晟点头。 谢璟只感觉脑袋大:“这魔罗不会真是和他爱人一起葬的吧?那他这爱人生前得有多惨,才会制造出那些机关。” 沈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此事怕是不太简单。” 谢璟话音一顿:“九叔,你可别吓我?” 沈晟继续道:“即便是合葬也有主次之分,这是将军墓,按道理除了墓主,其它的鬼都操纵不了这座墓,要么就是这鬼喧宾夺主,要么这根本不是将军墓。” 谢璟被沈晟极为认真的眼神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喧宾夺主,那就说明这鬼竟然比生为魔罗的墓主还要强大;可若这不是将军墓,那这墓竟然能以假乱真,戏弄那些来盗墓者,怕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谢璟想来想去,最后总结了一句话,那就是横竖都不得好死。 “如果我说你想得都对,你信吗人类?” 突然耳边蹦出的声音让谢璟一愣:“谁,谁在说话?” 谢璟将视线落在了正研究着灵堂布置的沈晟身上:“九叔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沈晟抬眼看向了谢璟:“我刚才什么话也没说,怎么了吗?” “没说吗?可能是我听错了。”谢璟笑了笑,随即晃了晃头。 没过一会儿,那抹声音又来了:“人类,你是通灵体,只有你能听得见。” 谢璟心下一慌,差点没吓得坐在地上。 谢璟啊谢璟,你可得稳住,现在杨将军与傅勒生死不明,你可不能再让九叔担心了。 谢璟稳了稳在心内问道:“你是谁?” 果真这鬼能听得见,它回道:“你口中的野鬼,想知道你们所谓的魔罗吗?” 谢璟警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鬼沉默了一下,声音骤然阴森道:“与我共灵。” 这一次那鬼不再给谢璟任何作答的机会,谢璟只感觉浑身一疼,只来得及说了一声草泥马便倒在了地上。 “谢璟——” 沈晟喊完,谢璟已经站在了一座宅院里。 “我现在又他妈的在哪儿呢?!”谢璟抓着头发,很是烦躁的跺着脚。 第一次被沈晟强行逼着通灵就算了,第二次也是,现在又被这只野鬼逼着通灵,他就一个混饭吃的穷小子,有必要掺和这些鬼事儿?而且他真的对他们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啊,真的不感兴趣。 谢璟正一手按着胸甩脑壳,突然一个小孩儿拿着一柄剑直接从他的身子里穿了过去,谢璟浑身一啰嗦,拔腿找了个极佳的位置站定。 一中年男子带着一名小男孩走进了院内,那名拿着剑的少年站定在两人的身前。 中年男子将旁边的小男孩牵到了身前:“轩儿,以后他就是你的玩伴了。” 易轩睁着大眼,看着前面满脸是灰的小男孩,直接上前用衣服给他擦了擦:“我叫易轩,你叫什么?” “南之,燕南之。”小男孩低声道。 明明隔得很远,谢璟像是开了外挂一样,听得那是一清二楚,他摸了摸下巴,这才想起那个叫易轩的小孩好像就是这个墓的墓主。 难不成那个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就是把他弄进来的野鬼?! “你是燕南之?”谢璟问道,可是野鬼并没有作答。 谢璟努努嘴,不回答算了,我自己看。 只见易轩一礼又提着剑出了院子,中年男子则蹲下身子,对着燕南之道:“孩子,你也知道你父亲的遭遇,还有你现在的状况,我让你以玩伴的身份待在轩儿的旁边着实是委屈了你,但是好歹能保你一命。” 燕南之懂事道:“易叔叔,我知道。” 男子欣慰的点头,又多提醒了一句:“外人在的话,还是唤我侯爷比较好。” 在幻境里待了多久,谢璟也没了概念,不过这幻境与之前的不一样,之前的场景转换很快,而且时间相差也很大,一个场景转换之后至少都是几年后的场景,而这幻境,最多间隔一天,场景转换也慢,简直就是在观看燕南之与易轩的日常生活小插曲。 不过这易轩看起来倒是挺和善谦逊的,算得上是个个翩翩公子哥,想到这小孩儿长大后会成为魔罗,谢璟就觉得不可思议。 “南之,今日你就要练武了,我听那些人说,当暗卫可比正规的练武更辛苦,你可好好照顾自己。” 易轩说着将一个白色瓷瓶塞进了燕南之的口袋中:“这你拿着,受伤了就用。” 燕南之见他这婆婆妈妈的样子,忍不住就跟他开起玩笑来:“易轩,你这样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我总感觉跟你不像兄弟。” “那像什么?” “像……”燕南之扬起脸想了想:“挺像母子的。” 易轩抬手就在燕南之胸膛上打了一掌,燕南之差点被震出门外:“说好的,我没练武功前,你不能用内力欺负我。” 易轩挑起了一边眉道:“不给你点颜色看,你说话没个收敛。” 谢璟坐在树底下撑着下巴看着燕南之离开院子去暗阁学习,然后带着伤回来,要不是前几日易轩被袭击受伤,燕南之那家伙也不会想着去当什么暗卫,真是兄弟情深。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日夜,谢璟感觉再不动动,就要发霉了,刚准备起来走几步,场景便突然转换,谢璟见到眼前的两人,好奇的睁大了双眼。 哟嚯,这下得是男女情深了。 “雪依,你天天都给我这个,你不用吗?”燕南之手捧着一个小瓷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前面的女孩。 雪依一笑:“我可是暗阁里学毒的,哪里还缺药啊。” 燕南之挠了挠后颈,脸红了一大半。 站在不远处的人,将他害羞的样子全部纳入了眼底。 “公子,您不上去吗?”一旁的小厮站在男孩后面低声道。 易轩拇指反复的摩擦着手里的小瓷瓶,发出一丝细响。 “悦奴,去跟暗卫总领说说,得换个法子训练了。” 悦奴斜眼看了下前面相谈甚欢的两人,立即会意:“奴才这就去办。” 谢璟正吃着燕南之的甜瓜,余光突然注意到了转身回去的易轩,心下不禁一咯噔。 是他看错了吗?易轩的眼神好像不是很友善…… 一日后 “看见前面的洞子了吗?爬进去。” 燕南之被狠狠的按在地上,而他前面只有一个不到一米高的洞穴。 “统领,里面……” “没什么东西,爬不出来就在里面等死吧。” 洞穴里面一片漆黑,燕南之盯着洞穴良久,终是咬着牙,猛得冲了进去。 “上栅子。”男子手一挥,旁边的人立即将门扎锁上。 ☆、第二十六章 周遭一切归于寂静,洞里更加的漆黑了,不仅如此,通往出口的道路也是盘根错杂十分,即便是一再小心,也难逃丧失方向的事实,而呆在里面一久,人也会跟着慌张,安全感也会随之消失。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儿,我得出去!” “不能死,不能死,一定要冷静冷静!” 燕南之狠下心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完全没有用,恐惧感仿佛是看不见的无底洞一般,完全没有着落。 “啊!!” “嗒嗒,嗒嗒……” 头顶上突然穿来了响声,燕南之一愣,将耳朵贴上了头上的泥土。 “嗒嗒,嗒嗒……” 这是——竹竿声! 燕南之欣喜的重重敲了几下地面,然后屏住呼吸,跟随着竹竿声往前爬着。 是谁,是谁在帮他? “公子,这……” 易轩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悦奴立即禁声,身子因为害怕而不停的颤抖着。 “悦奴,你说这两人怎么都不听话呢?真是好生令人厌烦。” 正专心用竹竿敲着地面的雪依,突然见一双有着金丝勾勒的黑靴出现在了视线中,手猛地一顿:“公,公子……” 易轩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并没有因为雪依的行为而有丝毫的生气:“你这是在帮南之吗?” 雪依捏紧了手中的竹竿,不敢作答。 易轩道:“我还以为这小子遇事没人帮他,便担忧着一路跑了过来,没想到见你已经在这儿了,真是谢谢你。” 雪依听此,连忙道:“公,公子客气了。” 易轩见她慌张的样儿,只是轻轻一笑:“你将这竹竿交于我吧,我见总领已经往你那边去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别被发现了。” “啊!”雪依一惊,连忙将竹竿塞在了他的手里:“那就有劳公子了。” 雪依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公子你还有……” 雪依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胸口一疼,她缓缓的低下头去,便见自己的胸口上插着一柄长剑,血顺着剑刃淌在了地上。 “公,公子……” “噗嗤!” 易轩手一用力,剑霍然拔了出来,雪依直接栽在了地上。 她只感觉眼前的人面色很是阴沉,仿佛地狱里钻出来的修罗让人忍不住颤栗。 “悦奴,将她的尸体带回去,让总领给处理了。” 悦奴一礼,赶紧蹲下身子将雪依背在身上,快速离开。 洞穴里的燕南之没有听到声音后,一时慌了神,恐惧感又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易轩将自己带血的剑丢在了林中的灌木后,才回到刚才的位置上捡了起竹竿,点在了地面。 “刚才那女孩儿敲到了这里是吧。” 又重新回来的竹竿声让燕南之心下恢复了平静,这一次竹竿显得仓促了很多,声音也大了不少。 原来刚才那人是休息一会儿,这才没了声音。 燕南之想着,怕这拿着竹竿的人再次没了力气,直接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一股作气的直接到了洞口。 他心下一喜,抬眼一望,便见一双靴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那人缓缓的蹲下身子,一张写满忧愁的脸撞入了他的视线中。 “南之,你没事吧?” 谢璟本来翘着二郎腿,见此场景丢着果子的手瞬间一顿,他呆呆的看着易轩将燕南之拉了起来,那温和的笑意让谢璟感觉头皮发麻。 “看见了吗?”一抹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谢璟的脑海里:“他当时就是这么戏耍我的。” 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含着刺骨的恨意,让听者忍不住浑身发颤。 “你恨他?” 野鬼冷笑了一声:“接着看,你会明白我到底有多恨他。” “混账!” 书房内 易轩跪在地上,血红的巴掌印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清晰,他低垂下睫毛,缓缓的将额头贴在了地上。 “父亲息怒。” 易明年气得衣袖一挥,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坐下,朝着外面吼道:“悦奴,将南之带回房中休息。” 悦奴得令,朝着燕南之恭敬道:“燕公子,随奴才回去吧。” “悦奴,易轩他……” “公子他少不了挨一顿骂的,您别多担心。” 燕南之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知道自己站着也是徒劳,终是点头道:“走吧,悦奴。” 书房内寂静了片刻,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易明年的神色逐渐缓和,语气温和道:“都走了。” 易轩将嘴角的血渍擦掉,缓缓站起身:“谢谢父亲。” 易明年摆摆手:“这点事我还是能帮你,不过你小子也算是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这棋子下得可真不错。” 易轩听此微微垂下了睫毛,虽说他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去做的,但最后的结果的确是让燕南之对他产生了感激之情。 易明年起身,递给了他一张手帕:“你嘴角边的血渍再擦一擦吧。” “不用。”易轩说完,又跪在了地上:“还请父亲再扇我一掌。” 易明年一愣。 易轩抬起头,明眸里藏着的是一股狠劲儿,还有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他道:“这伤还是要越严重越好。” 易明年听此仰头大笑了几声:“肯忍得,我儿必定前途无量,但是此种法子别用得太多,若是露了陷,燕南之对你有多忠诚,到时候就对你多残酷。” 易轩点头:“孩儿明白。” 易明年欣慰的捋了下胡子,随即眼神一凝:“轩儿,你对他可有了情分?” 易轩一愣,随即莞尔一笑:“父亲怎么会这么问,燕南之不过是易府往上爬的垫脚石罢了,何来兄弟之情?” 易明年道:“不仅是兄弟之情,主仆之情也不能有。” 易轩抬眼,便见自己的父亲面色凝重的看着他,遂马上低头道:“是,父亲。” 时光荏苒,三年过去了,终于到了为易轩挑选暗卫的时候。 这次与燕南之想争的总共有六人,规则很简单,死为败,生为赢,凡是比赛必有生死之分,在知晓比赛的规矩后,燕南之就再未踏入莱芜阁一步,而易轩的面色也甚是阴沉,仿佛燕南之走了,也没有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 每次见易轩这样儿,谢璟就感觉血液凝固,他宁愿守着成天挂着伤的燕南之,也不愿待在修身养性的易轩身边。 这人真是越来越像今后的魔罗了…… “准备好就上台吧。”暗卫总领将一把剑递给了燕南之。 “这是公子嘱托给你的。” 那是一把发着红色光晕的剑,燕南之从未见过,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这剑……” “公子说了,送你了,还有让你当心,切勿心急。” 总领说完,便带着燕南之往比赛场内走,谢璟跟在后面,越看周围越觉得很熟悉,直到走到了场地内,谢璟这才恍然大悟。 这里竟然就是竞技场—— 场地四周的峭壁上围着铁栅栏,一圈又一圈,蜿蜒而上,只不过这次铁栅栏上站的并不是什么鬼面人身的怪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谢璟将视线移向了燕南之,那身打扮,像极了先前幻境中那个得冠后神色倨傲的少年。 谢璟双腿打颤,有了之前血淋淋的教训后,谢璟不用看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忙破门而出,抚着一颗树干呕着。 那串眼珠子可真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咦?魔罗?”谢璟一抬头便见一男子站在树底下,正眼睛都不带眨的望着竞技场的方向。 不用想也知道,易轩来这儿除了是看燕南之还会看谁,可是他怎么不进去? 就在谢璟脑子一团乱麻时,暗卫总领来到了易轩的跟前。 “公子。” “事情办好了吗?” 暗卫总领答道:“办好了,剑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上。” 易轩点点头:“有劳总领了,燕南之没察觉出什么吧?” 总领道:“没有。” “那就好,”易轩唇角微微勾起唇角:“若是让他知道剑上带毒,这小子怕是不会接那柄剑了。” 总领抿着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易轩也瞧了出来,问道:“总领还有什么话想说?” 总领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道:“其实按照燕南之的武艺,此次的赢家非他莫属,公子何必……” 易轩一个眼神撇过来,吓得总领直接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是,是小的多嘴了。” 易轩脸色一黑,声音沉下去道:“知道多嘴,就赶紧退下去。” “是。”总领赶忙低下头,缩着身子立即消失在了竞技场周围。 谢璟抚着树愣愣的站着,他不傻,易轩对燕南之做的这些事儿虽然偏激,但他能看得出易轩对燕南之有特殊的感情,那种感情不似主仆,更甚兄弟之情。 “人类,你在想着什么?”野鬼的声音又侵入到他的脑海里。 谢璟道:“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一直是在欺骗你的?” 野鬼一愣,许久未作答,谢璟又道:“被好兄弟这样对待,你肯定很恨,很痛苦吧。” 野鬼轻笑了一下:“自然,这些话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对于易轩,我恨不得将他虚伪的皮囊给撕烂,再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死也不安生。” 谢璟揉了揉头,听了野鬼的话,他有点想外面的沈晟了,也不知道沈晟见他一直昏迷不醒会不会担心他。 也许那人也是幸灾乐祸的吧,毕竟他一直都想让他通灵,帮他找到那个男人…… 想到此处,谢璟免不得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完|?˙??˙)? ☆、第二十七章 古墓里 沈晟面色苍白,眼角干涸,他将绸布全部取了下来,为谢璟简单的做了个床铺,便将他放在了上面。 两天了……他守了他两天了…… 沈晟目不转睛的看着谢璟的睡颜,他已经顾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合眼,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起身,捡起身旁一块带有弧度的木片,走到了崖壁边上,水滴缓缓的沿着崖壁滴落在木片上,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也不知道谢璟还要昏迷多久,两天没有吃一口粮,全靠这山泉吊着,若是他再不出来,别说幻境里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了,过不了几日这人也会被活活的饿死。 沈晟皱紧了眉头,感觉手心一凉,抬眼一瞧泉水已经溢了出来,便收了手走了回去。 不管怎样,他都得尽力延续谢璟的生命。 沈晟叹了口气,还未走进,却见好好躺着的人突然七窍流血,沈晟一惊,摔了木片,扑到了谢璟的身边。 “谢璟!谢璟你醒醒!快醒醒!” “该死。”沈晟咬牙,将谢璟翻了过来,在他后背点了几下,血的流速瞬间减慢,但还是时不时的冒出一点来。 “七窍生血,大祸!” 沈晟目光一凝,看向了摆在灵堂上方的棺材。 木板沉重的摩擦声如雷贯耳,沈晟将棺材掀开,入眼便是一具骸骨。 这灵堂摆着的是合衾酒,布幔绑着的是同心结,棺材上绣着的是比翼鸟,种种迹象表明,这葬的应该是两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而且还有一只野鬼滞留在这里,难不成这葬的真不是魔罗易轩。 沈晟抽出一张灵符放在眼前,掐了一个决,本来黑色的瞳孔瞬间变成了金色,此眸能通过看到鬼残留的气息来辨认出有多少只鬼。 棺材里飘着两种气息,紫烟最甚,覆盖了整个棺材,还有一点白光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视掉,那光芒只有指甲壳那么大。 再次恢复黑瞳,沈晟立即凑到了尸骨的左手无名指上,而那里就是刚才白光发出的地方。 “骨戒?!”沈晟一惊。 剔骨之痛安能忍,怕是这野鬼的恨意已经到了无可消减的地步。 谢璟,你可得挺住…… 幻境内 自从竞技场比武后,谢璟发现幻境的节奏快了许多,原本的日常生活变成了每年重大事情的汇报,时间跨度很大。 “不好了,不好了,敌军突袭了!!” “快吹号角!!” 谢璟正躺在树底下睡大觉,突然被四周的嘈杂声给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自己竟然在军营里面。 我去,这场景转换的也太快了吧,怎么又到营帐中了。 谢璟抬眼一望便见高台上坐着一个人,此时他算是将人看得一清二楚了,这人不就是易轩吗? “报——前方发现敌军!”一名士卒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这场景应该就是他第一次入幻境时所看到的。 果真场景一变,他又到了两军之间。 虽然经历过了一次,但是被人用剑指着,还是很渗人,谢璟差点没被吓死。 好不容易挨到了号角吹响的时候,谢璟感觉自己快玩完了。 他跟着带着鬼面的魔罗一起进了大营里面,一抹声音从帐内的屏风后面传来。 “可有人发觉?” “尚无。” 两人一问一答后,一个人影款款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谢璟瞧清是谁后,心里一咯噔。 我靠,怎么是易轩?!那这带鬼面的人是谁?难不成是…… 鬼面人伸手将面具摘下,一张冷俊的脸庞落在了谢璟的眼中。 燕南之?! 燕南之将面具搁在了桌上,拿着已经准备好的衣服走进了屏风后面,再次出来,便已换上了宽松的衣袍,整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 易轩也套上了沾满鲜血的铠甲:“南之,辛苦你了。” 燕南之笑了笑:“没事儿,本来按规矩,我这种叛臣之子是没资格上战场的,这样也能让我过把瘾。” 易轩低垂下睫毛,眼里闪现出愧疚的神情:“但是,你是替我挣军功。” 燕南之一愣,随即跪在了易轩的身前:“将军,我是你的暗卫,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替你上战场,便是替你挡住那些无眼的刀剑,只是尽了我的职责而已,你无需愧疚。” 易轩抿着唇,眼角带着湿润道:“南之,等我们平复了边关,我们就回京城开家画店好吗?我作画,你来卖。” “好。” 燕南之是钦犯不宜声张,再加上又是易轩的暗卫,更不能轻易在他人面前露脸,所以他俩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燕南之便离开了军帐。 “军爷,你来了。” 燕南之前脚刚走,一名男子便来到了军帐中。 “将军。”郭毅一礼,视线落到了穿着盔甲的易轩身上。 “将军,侯爷飞鸽传书,说时辰到了,该当断则断了。” 易轩正认着的擦拭着手中血淋淋的剑刃,听此一顿。 “父亲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已经逼近最后一个城池了。” 军爷又道:“侯爷还说了,他已经立了二公子为世子,由二公子承袭爵位。” “那个半路带回家的庶子?!” 军爷见他脸色阴沉没有开口。 易轩冷笑了几声:“不愧是我父亲,把人往绝路上逼,他这是在告诉我,让我好好保住军位,否则将来一无所有,真是我的好父亲。” 军爷接着话道:“侯爷这么做是想让将军不要留有后患,还请将军酌情处理。” 易轩听此眸子一沉:“你回个信给他,说我知道了。” “是。” 嘉绪三十二年,易轩统领的军队大胜,敌军溃败,慌乱而逃,易轩打算乘胜追击,燕南之奉命征战。 当看到燕南之领下军令时,谢璟真的想冲上去拦住他,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可惜他能做的,也仅仅是眼睁睁的看着燕南之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这一切不过都是易轩布置好的棋局,什么乘胜追击,追的根本就不是敌军,那深山里埋伏的是一大片的暗卫,是等着接了他的项上人头,替了他的位置的易家军。 所谓的兄弟之情,在权利面前不过都是垫脚石罢了…… 谢璟看向了高台上坐着的人,睫毛垂下,神情完全看不清,至从下达命令后,他便就是这个样子,而帐内的气氛除了压抑便是刺骨的冷。 时间一分一秒都是难磨的,谢璟正提着心吊着胆,台上突然板凳一响,谢璟一惊。 “备马!!” 易轩拿起桌上的剑冲了出去。 军爷一愣,忙喊道:“将军!将军!!!” 谢璟也是一慌:“燕南之,你快点把我传送过去!” 谢璟喊完,没有任何人应声。 他接着道:“我知道你是燕南之,你出来,好歹回我一句话!” 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你就这么想看我死?” 谢璟愣了一下:“你……” 野鬼笑了笑:“看吧看吧,反正看见我死的人都死了。” 谢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入眼便是茫茫的大火。 “这是……” 野鬼道:“看见了吗?在火中站着的就是我啊。” 谢璟焦急道:“你怎么不反抗,不逃?!你站在那里等死啊?!” 野鬼的声音却出奇冷静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知道心灰意冷的感觉吗?” 谢璟这次没有再说话,心灰意冷的感觉……他知道的…… 旁边传来马匹嘶吼声,斜眼一看,便见易轩从马上摔了下来,来不及好好站直身,便焦急的往山下跑去,结果又是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磕破了膝盖,脸上也划了一道口子。 接着马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山坡,军爷也到了。 谢璟对着野鬼道:“他,好像后悔了……” 野鬼看着这个场景,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通灵吗?” 谢璟一愣:“为什么?” 野鬼道:“因为我体内还有易轩的灵魂。” 谢璟颇为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你后来都做了什么?” 野鬼答非所问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抉择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后悔。” 说完野鬼冲着谢璟一笑:“记得我先前说的话吗?凡是见过我死的人都会死,包括你。” 野鬼收起了笑脸,谢璟感觉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野鬼便消失在了谢璟眼前。 “好好享受我给你安排的最后的剧情吧,人类。” “燕南之!燕南之!!” “谢璟!”沈晟看着突然大咯血的谢璟,慌得连忙用衣角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燕南之……燕南之……”谢璟不停喃喃着。 燕南之…… 沈晟目光一沉,果真他猜得没错,两个人的记忆全部附加在了谢璟一个人身上,谢璟怕是已经快到身体承受的极限了。 沈晟将谢璟紧紧的抱住,请求道:“谢璟,你可得挺住,一定要挺住,我来救你,我想办法来救你。” 沈晟看了一下手中的戒指,随即狠狠的将它攥紧,上面的尖刺刺得沈晟的手心全是血。 易轩,能不能救谢璟,就看你的了,帮我易轩,帮我阻止燕南之。 阻止他—— ☆、第二十八章 那熊熊大火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火势每渐长一分,易轩的心就像刀刮似的疼。 军爷慌慌乱乱地跑到了易轩的身前,将他挡了下来:“将军!” 易轩脚步一顿。 “将军你不能去!” 易轩神色木讷地看向了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来:“好,你拦着,别让我跟他一起死了。” “将军……” “我说了!让你拦着没听到吗?!好好的给我拦着!”易轩抓紧了军爷的手臂,让其挡在自己的身前。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简直就是疯了,是他害了他,他没有理由不去死,可他还不能死…… 再给我点时间,南之…… 军爷被易轩的吼叫吓得一愣,等他抬眼一瞧,便见眼前之人竟然潸然泪下。 将军他竟然哭了……为了一个下人…… 军爷心头一颤,偏头看向了那抹火光。 火势渐小,在夜色中只剩下周围的火把还在发亮。 “将军小心!”军爷一把扶住了快要摔在地上的某人。 易轩颇为虚弱地道:“扶我过去。” 军爷得令,示意旁边的守卫远远跟着,便扶着自家主子来到了刚才火光冲天的地方。 易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一点都不嫌脏,脸直接贴在了地面上:“死了好啊燕南之,不用再被我利用,你很开心是不是,你开心了,我可就难过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其所的。”说到这儿易轩眼神一凝,缓缓的站起身来。 “军爷。” “将军请讲。” 易轩看了眼地上的一摊白骨,移开了视线:“我需要一枚骨戒,回京之前呈上来。” 军爷听此一愣,硬着头皮答道:“是将军,我这就吩咐下去。” 那晚回去后,易轩下令即日启程,谢璟找了匹空着的马坐了上去,被人牵着马走,也省了谢璟走路的麻烦。 至从听了燕南之的一番话后,谢璟每个时辰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的,生怕这悬在刀刃下的头,有一天给掉了下来。 “将军骨戒做好了。” 军爷捧着一红布递到了易轩的眼前,易轩勒紧缰绳,将骨戒拿起仔细的看了一下道:“谁做的?” 军爷一听,将身后的人拉到了身前:“将军问话呢。” 那人低着头道:“是小的做的。” 只见刀光一闪,刚才还说着话的人,此时已经人头落地,军师感觉脸上一人,瞳孔猛地一缩,捧着红绸的手颤了颤,没敢缩回去。 易轩将骨戒重新放到了他的手里:“替我告诉他们,这东西可比他们的命还珍贵,要糟蹋它,问问自己肯不肯舍命抵,想好了再给我呈上来。” 谢璟在后面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儿全部纳入眼中,心下不忍的叹了口气。 这易轩看来是越来越残忍了,本以为他会把燕南之的尸骸给带回去,再不济也是要入土的,哪曾想到,竟然是削骨为戒。 刚入京城,本来热闹的街市,突然静了下来,街上的人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易轩抚上了指上的骨戒,对着身旁的士卒道:“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那士卒刚走,人群里挤出了一个叫花子冲到了易轩的面前。 “是鬼,鬼来索命来了!公子,公子你快逃,快逃!” 易轩眉头一皱,军爷瞧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立即上前拦住了那名叫花子:“在大军面前发什么疯!一个叫花子还不识相的滚去其他地方要饭去!” 叫花子死缠烂打着就是不走,还下了狠口,咬了军爷的手臂:“我不走!我要跟公子说话!公子我是侯爷的贴身婢女苑华啊,公子!” 易轩看了眼围在四周的市民,松开了捏着剑柄的手,莞尔一笑:“苑华姐姐我自然认得,军爷带她去客栈歇下。” “是。” 苑华还想说几句,却被易轩截胡道:“苑华姐姐,你先休息一下,等你梳理好思路后,在同我细细的讲一下。” 易轩使了个眼色,军爷立即将苑华的嘴捂上,将她拖离了大军前。 等易轩将军队交接妥善后,这才一人走着路到达客栈的一间房内。 此时苑华已经简单的打扮了一下,换了件干净的衣裳,露出了俊俏的小脸。 苑华一听门响,直接上前扑在了易轩的脚下:“公子,燕南之那个奴才回来了,是寻仇来的,侯爷与世子都去了,您可千万不要回去,公子你得先躲起来,对躲起来……” “苑华姐姐,你先起来。”易轩看着自己的衣摆被拽得紧紧的,颇为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苑华却不自知,越讲越没了边际:“侯爷当初就不该带他回来的,就应该将他与他父母一起弄死,收养一个叛臣,这是养虎为患啊!” “闭嘴!!”易轩怒道。 “公,公子……”苑华吓了一跳,神色颇为惊恐的看向了眼前的人。 易轩见她抬眼望向了他,黑脸瞬间消失,他伸手将苑华从地上缓缓拉起,轻声道:“谢谢苑华姐姐告诉我这些,我会小心的。” 苑华见他是信她的,忙点头:“公子你一定要听奴家的话躲起来。” 易轩一笑:“自然。” 随即又问道:“姐姐这话可同别人讲起过。” 苑华摇摇头:“没,我这几日吓得不轻,没敢说什么。” “那就好。”说完易轩走到了矮桌旁,倒了杯茶递给了女子:“姐姐说了这么多话,喝口水吧。” 苑华感激的接过:“谢谢公子。” 咕咚咕咚几下,杯子里的水便见了底,苑华渴一解,刚开口说一个字,嗓子就火辣辣的疼。 易轩将苑华手中的杯子接了回来,顺带一道:“跟着侯爷一起去了,你也算是忠心耿耿的伺候了他一辈子。” 说完,易轩直接忽视了她那抹惊恐的视线,缓缓的推开了大门,等在旁边的军爷往屋内一看,没说一个字直接走了进去,再次将门合上。 易轩抚着走廊外的木栅栏,目光停留在了大拇指的骨戒上,神色一沉。 “燕南之,你是要来找我了吗?” 之后这几天易轩处理好军事,向皇帝汇报妥当后,便回了侯府。 谢璟跟在他身后,见他走走停停,也在一旁等着他,皇帝说要赐府给他,可他却不干,偏偏要回来住,他难道就不怕燕南之找他报仇吗? 带着疑问谢璟一路跟随着他进了屋子。 到了半晚,谢璟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体一凉,眯着眼一瞧,差点吓得从板凳上摔下来。 燕,燕南之!! 谢璟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一抹飘忽忽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谢璟往床上一看,惊得说了句我靠! 他,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身体是立着的,眼神还如此犀利?等会儿,燕南之现在是鬼,易轩是怎么看到的?! 眼前的燕南之浑身冒着黑烟,手里还攥着一柄带血的剑。易轩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缓缓的往燕南之的身前走来,他胸前的玉佩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蓦然,一柄剑架在了两人之间,看着那柄剑直指他咽喉,易轩停下了脚步。 “燕南之,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燕南之未有一语,易轩接着道:“我父亲陷害你父亲,你屠我族上下,我不怪你,不过有一事还需要你来帮我?” 燕南之又往前送了一下剑,易轩一手直接握住。 “燕南之,我需要皇位。” “人死了你都不放过,你可真是物尽其用。”燕南之说完周身的黑气迅速扩张,直接将谢璟挡在了外面,完全看不见两人。 易轩对此依旧平静道:“你恨的还有皇帝,我们可以联手。” “不可能!” 易轩见他如此,叹了口气:“到如今你还是心慈手软,你不想狼狈为奸,你就永远也报不了仇,那殿上坐着的可是真龙天子,即便你化作厉鬼近得了他的身,也奈不了他的命。” “你还想再死一次吗?弄得个魂飞魄散,结果什么都没有。” 易轩一步步的靠近,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可这剑却越来越没了之前的锋利,易轩知道,燕南之这是心里开始动摇了。 等他走到燕南之的面前一步之遥时,那柄他赐给他的利剑已经化作了一摊的铁水。 “燕南之,到头来你还是得当我的奴。” 燕南之看着眼前的男子,竟然无法反驳,他撇过脸去,声音越发冰冷道:“每晚我有一炷香的时间。” 留下这句话,燕南之骤然变成一团黑烟,消失在了屋内。 “嘶……”易轩捂着手跪在了地上。 谢璟一看便知不对劲儿,往前一凑,这才发现易轩刚才被利剑划破的伤口一片乌黑,还留着黑血,竟有股腐烂的气味。 谢璟眉头一皱,看来鬼要人命,轻而易举。 “噗!” 易轩压制不住,一口黑血洒在了地上。 “来人!!” 门外站着的侍卫没一个应声进来,易轩强撑着身体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推开房门,扑鼻的腥味随风灌来,易轩用袖口捂住口鼻,绕过地上的尸体,便踉踉跄跄的往右走。 见着了一处荷花池直接栽了进去,没了声音。 谢璟愣在岸上片刻,随即连忙下水去探易轩的鼻息,见着还有气,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二十九章 嘉绪三十四年,易轩发起兵变,挟天子以令诸侯,时隔一年后,天子病故,易轩登基为帝。 谢璟看着他被万人朝拜,尊为皇帝,心里确是另一番滋味。 如此做法简直是急着送命去,他都能看出来的事儿,易轩怎么会糊涂,难道他不知道除掉了皇上后,燕南之的仇人可就剩他一个了。 易轩你的大限将至。 正如所料,易轩登基的那天,燕南之便提着剑来寻仇了,谢璟不忍心瞧,便在御花园里的亭子处歇了一晚,接着便是等着皇上驾崩的消息,心里还不禁苦笑着损了一下易轩:刚登基就挂了,可真是史上最短命的皇帝。 等着盼着,本该闹腾的皇宫却风平浪静的到了下午。 谢璟察觉到不对劲儿,忙将身子支起来,慌里慌张的就往易轩的寝宫跑去,刚到了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人竟然还好生生的活着?! 谢璟一溜烟的落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开始上下打量着前面专心用膳的某人。 除了脸色白了点,有点黑眼圈,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来。 搞半天昨天燕南之怒气冲冲的提着剑去,是去表演舞剑的? 之后这几日谢璟依旧待在御花园里,他怕燕南之突然改了心思回来杀人,要是撞见了,他心里的阴影面积又得扩大。 不过燕南之已经很久没来找他了,明明说了不会留着他,那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真是等易轩死了,剧情告一段落后才动手,不行,还是得去看看。 谢璟想着挑了个月圆的时候,来到了易轩的寝宫休息一晚。 直到半夜……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下子将睡梦中的谢璟惊醒过来,他往床边一瞧,双眼蓦然睁得炯大,只见本该好好躺在床上的易轩从床上滚了下来,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着。 “求求你,别继续了……疼,好疼……” 易轩抱着头,身体一阵抽搐,他浑身都被黑气所包裹着。 谢璟看着那团黑气,想起了山坡上燕南之对他说的话。 燕南之喧宾夺主,镇压住了易轩的灵魂,这才造就了他强大的灵力,这具身体估计已经承载了两个人的灵魂。 “求求你,让我喘口气……”易轩难受的哀求着,这番模样谢璟倒是第一次见。 眼看再继续下去,这人可就得死了,易轩拼着一口气喊道:“南之,你别玩过火了,今日你把我折磨死了,可没机会再折磨我了。” 谢璟看着黑烟浮动了一下,像是再思考着刚才的那番话,蓦然就全部钻入了易轩的体内,燕南之一撤了灵力,易轩松了口气,晕倒在地上。 翌日,从冰冷的地板爬起来后,易轩依旧神态自若的上了早朝,没人看出来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皇帝的脸又惨白了些许,黑眼圈也重了几分。 有几位大臣问了几句,易轩永远都是淡淡地回一句:“近日国事烦忧,朕无心安睡。” 又到了晚上,谢璟正想拖着身子去御花园睡觉,可看了下已经被折磨的瘦骨嶙峋的人,最终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算了,你也怪可怜的,我留下来陪陪你。” 日复一日,每个晚上都要持续一个时辰的折磨,直到易轩精疲力竭晕过去,才肯罢休。 谢璟想着这么痛苦,还不如早早的就范,燕南之想鸠占鹊巢那就让他占罢了,何必受这等折磨。 又过了几个月,易轩重病,估计是意识到自己大限快到了,竟然闹着要修墓,还得修个大墓。 百官抵死相劝,他二话不说提着剑就去砍,百官闹来闹去见拗不过,也就都放弃了。 这几日,谢璟发现易轩开始自言自语,说得最多的便是这句: “燕南之,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把墓修完就行了,修个墓,就修个墓……” 墓修好后,谢璟送着易轩走了进去,亲眼见他屏退百官,自己躺进了棺材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易轩当上皇帝的第三个年头驾崩,年仅二十八,无子嗣,皇位归还给了前朝的遗孤。 燕南之给他准备的戏,他看完了…… “人类,该履行我之前说的话了。” 随着一抹声音,一团黑烟缓缓的凝聚成了一个人的样子,出现在了谢璟的眼前。 “你最后还是要了他的命。”谢璟道。 燕南之一愣,他看着棺材里没了生息的人嗤笑了一声:“我让你看着他死,可不是让你同情他的,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连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给自己修个墓,真是可笑。” “他不是这样想的。”谢璟一口回绝道。 他来到了棺材边,见着面如死灰的人,嘴角竟然还挂着笑意,心里不禁感到哀伤:“他只是太贪心了,情与利他都想要。” 燕南之眉头一皱:“他为人如何,我心里有把尺子,你替他描得红吗?还是乖乖等着死吧。” “那我有个要求,”谢璟抬眼看向了他:“我想说几句话。” 燕南之不语,谢璟便当他是答应了自顾自的说道:“你把我唤进来,让我帮助你看到易轩生前所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认真的看,但是我看到了,他并不是你想得那样,起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燕南之冷笑了几声:“为了我!他都是为了他自己!他将雪依害死,装作可怜的样儿让我心生愧疚,在追杀敌军时,是他派暗卫埋伏的我,置我于死地,还有竞技场上的剑,你说这都是为了我吗?” 谢璟语塞,沉默片刻才道:“燕南之,你说得都没错,但我也希望你能容我说下去。” 燕南之蓦然收了声,墓里静了片刻,谢璟这才开口道:“雪依的死,确实是因为他的偏激,竞技场上给你带毒的剑,是他想保护你,虽然方法用的不对,但你能从那虎穴狼巢里只是带着皮肉伤出来,多亏了那把剑。” 谢璟刚说完,燕南之忙反驳道:“谁让他用这种阴险毒辣的法子的,谁让他用的?!” “燕南之,他确确实实算不得一个正人君子,但是他独独没有想过伤害你,他让你替他成为将军,是因为他知道是皇上联合他的父亲害死了你的父亲,他知晓你无法报仇,一但透露身份,千刀万剐必不可少,他想帮你正名。” “让你替他上战场,一来以你的武功,可以保住我军不败,二来等到军功滔天后,他可以将你给捧上去,你是易府举荐的,他父亲断不可能为了推翻你而搭上整个易府的命!” 燕南之摇头:“可他最后还是杀了我!我是被自己的兄弟给杀了!” “那不是故意的,这本就是一招险棋,易轩本来是想在你追击敌军时,半路拦截你,可是被他父亲料想到了,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了。” “那他为何不解释?!” “因为他对你心中有愧,他一向不是个正人君子,干得事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他愧疚多了,就张不开嘴反驳了。” 谢璟看向了燕南之,缓缓的走进:“你要报皇帝的仇,他知以你的状态根本不能近身,他便帮你,虽然满嘴说的都是他的一己私欲,可是并不是这样儿。” “不,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燕南之吼了回去。 谢璟听此禁了声,眼中泛起了一抹紫光,却被他垂下的睫毛给遮掩住了。 他思腹了一下,缓缓道:“其实这座墓是修给你的,此墓是将军墓,世人只知道葬得是将军墓,是魔罗将军你的名号,而不是哪个谥号的皇帝。” “南之,我带你回家了……” 燕南之一怔:“你是易轩……” 易轩的脸上露出了惭愧的表情:“抱歉南之……我还是太晚了……” 燕南之直摇头:“不可能,你的意识被我压制了上百年,已经微乎其微,怎么可能脱离我,入了那人类的身体?!” 易轩垂下了眼眸:“是有人帮我,他让我阻止你不要伤了谢璟。” 燕南之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那个人类的皮囊,偏偏被易轩喧宾夺主了去。 易轩看着谢璟的身体冒起了紫烟,那是他的灵魂,便不敢再怠慢,接着道:“我的意识已经坚持不了太久,南之,我有愧于你,残害人的事儿我都为你做了一辈子了,别再脏了你的手。” 说到这儿易轩感觉力不从心,声音开始微颤道:“终是得分别了……别害他南之……” 易轩说完,一团白烟从谢璟的体内飘到了空中。 燕南之见此急红了眼:“不,不要!你害了我这么久,是这么几句话就能解释得过去的吗?!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易轩——” 燕南之歇斯底里的吼着,可那团白烟飘到半空中,消散了。 谢璟猛地一睁眼就见燕南之红着双眼,一脸绝望的跪在地上。 蓦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易轩?!” 谢璟听他这么一叫,嘴角直接抽搐了一下:“你有必要这么恨他吗?把我当成易轩,再将我杀掉?” “你是谢璟?”燕南之喃喃道:“他真的走了……说得云里雾里的,就这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写个小半章,易轩与燕南之的事儿就告一段落了(?..)? ☆、第三十章 整个墓室里都是燕南之的嘀咕声,也不知道说着什么,纯粹就像是一只苍蝇,在谢璟耳边闹腾着,惹得他心烦。 “你别嘀咕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谢璟坐在地上,将话头丢给了燕南之。 燕南之也不答,谢璟抿抿唇道:“你不说,我就从头开始了。” 谢璟瞟了眼燕南之,生怕他等会儿听到一半就暴走,然后一气之下再将他挫骨扬灰了,那可怎么办。 谢璟清了下嗓子,尽量让声音柔和不那么偏激道:“易轩登基后,我一直都待在他的寝宫,你对他所做的事儿,我都亲眼瞧见了。” “每晚他都会被你折磨得在地上大滚,哭声哀求你,可是燕南之,你有没有发现,他求了你那么多,唯独没有求你放过他,更没有求你原谅他,我想他也是心生愧疚的。” 谢璟说完一句,便瞅了一下燕南之的面色,见他脸色没有黑成碳,松了口气继续道:“易轩能看见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燕南之听此,终于脸上有了表情,他看向了谢璟,嘴唇颤抖着。 谢璟道:“他的那个玉佩我见过,不似常物。” 那玉佩他见着沈晟也有一个,不过不是完全一样,只能说有点相似,想到沈晟谢璟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人能送他那枚玉佩,必定也有法子能除了你,可是事到如今,易轩从未想过如何对付你,连请个道长来做法的事儿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要是换作寻常人家,指不定早就在自个儿的家中贴满了符咒,然后摆着几块大蒜驱邪呢。” 说到这儿,谢璟感觉头皮发麻,抬眼一瞧便见燕南之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吓得他立即禁了声。 “继续说。” “啊?” 谢璟一愣,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但还是接着道:“谁都知道一了百了的死了,总比受折磨强,更何况是这种折磨,临死前,他病入膏肓,却还是求你再给他一点时间修墓,我想着他是想让你安生,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好同个穴。” “不过我很好奇,”谢璟说着有些为难的看向了燕南之:“他求你给他点时间,你这么恨他应该直接要了他的命才是,可你真等着他把墓修完了你才……” 说到这儿,谢璟咬紧了唇,闭眼直接将最后一句话一口气全吼了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对他有点意思?” 吼完后谢璟肠子都悔青了,他抱着脑袋将身体缩成了一个团。 完了,完了,这下得死的彻彻底底了,魂飞魄散后是不是连轮回都不用入了? 谢璟慌着神,蓦然听到有尖锐的东西在地上划着,那是燕南之的剑拖在地上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谢璟知道自己是完了,可是剑声与脚步声在离他一臂之距时骤然一停。 燕南之迟迟没动静,谢璟不禁心生疑虑,他胆怯的抬起头,却见那本该要砍掉他头颅的剑,刺进了燕南之的胸膛。 “燕,燕南之……”谢璟瞳孔大睁。 “我不想变成他。” 燕南之说完,身体便踉跄一下,眼见快要倒地,谢璟起身一把接住了他,他想要按住他的伤口,却发现那伤口并没有流血,只是冒起了黑烟,不管谢璟怎么按也按不住。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你这是……” 燕南之咳嗽了一声,此时他的身子如万蛇侵蚀般疼痛难忍,他忍着痛道:“不害无辜之人。” 谢璟忙回道:“行行行,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你先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 “不用了,”燕南之将头偏了过去:“我得去找他问个明白,问他……问他有没有……”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谢璟一愣,轻轻的推了一下燕南之,唤了他一声。 怀里的人越来越轻,谢璟眼睁睁的看着他化作一摊黑烟弥漫在了空中,来不及伸手,只是眨眼一瞬,便什么也没了。 谢璟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跪得双脚发麻,他也没什么动静。 过了许久时辰,墓里才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也好,去找他问个清楚。” 谢璟感觉四周太冰冷了,他一手撑着地,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望着这冷冷清清的墓,他很是恍惚。 燕南之走了,易轩也走了,他又该如何?困在这儿等死,还是已经死了。 谢璟低着头抱紧身子往外走着,一股冷气铺面而来,谢璟身子一颤,猛然回头,一名穿着一袭绣着金纹紫色长袍的男子正往棺材的方向走去。 “那个人是……” 谢璟一惊,连忙上去拽住他,手指直接从男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谢璟收回手,他加快脚程率先一步到达棺材旁,回头一看,男子的面容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鬼王?!为什么鬼王会在这儿?” 凤綮径直走到了棺材前,视线停留在了棺材里睡着的人身上,谢璟听他道:“易公子,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我帮你到这儿,也是时候收回我的东西了。” 说完,凤綮伸手取下了易轩脖颈上的玉佩,那玉佩发出一抹红光,顷刻之间消失在了凤綮的手里。 凤綮手一挥,棺材盖合上了,旁边的红白布幔飘荡起来,凤綮再抬起衣袖,一红烛落座在了祭坛上。 “最后再帮你一次。” 谢璟见凤綮要走,立即跟了上去,可是身体却像是被牵扯住似的完全动弹不得。 “谢先生!谢先生……” 谁在叫我,谢璟感觉头晕目眩,凤綮的身影在他眼中越来越模糊,他摇摇了头,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别走……沈晟他一直都在找你……等等……” 谢璟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眼睛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谢先生,谢先生醒醒,谢先生……” 别再叫了,谢璟想驱走耳畔边的声音,可是这声音愈加的强烈,谢璟抵挡不住,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好亮?我这是在哪儿?” “谢先生你醒了。” 甜美的女声从身旁传来,谢璟视线往旁边一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骤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谢璟从床上坐起身,指着女护士的手都是颤抖着的,他道:“你,你是谁?!” 护士被他这一举动下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谢先生,你煤气中毒,现在在医院。” “你是护士……” 护士点头:“是的,我是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 谢璟环看了下四周,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还有白色的病床,一切皆是白色的。 在这单调的氛围内,谢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他听见吊瓶滴答作响,还有走廊孩子闹着不要打针的哭声。 “谁带我来的?”谢璟嘶哑着声道。 “你朋友打的120。” “我朋友?” 护士看了一下吊瓶,将谢璟手上的针拔下道:“你朋友正在帮你缴费,过会儿就来,有什么问题你到时候可以问问他。” 护士莞尔一笑,随即走出了病房,谢璟又开始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他不是在墓室里的吗?什么煤气中毒?沈晟呢?为什么不是沈晟送他来的。” 谢璟想着正认真,一股包子味从门外传来。 “神算子,你终于醒了。”随着一抹声音,手里还提着小笼包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拿着小笼包在谢璟的眼前晃了晃:“要吃不?你最喜欢的张记包子。” 谢璟摇摇头:“我没胃口。” 庄嘉宪见他不吃,自个儿在旁边吃了起来,嚼着包子道:“神算子,你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心烦的事了?” 谢璟疑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庄嘉宪咽下包子道:“你开煤气自杀,要不是我有事儿找你,不然你早就死了。” “不可能。”谢璟直接回绝道。 “怎么不可能,我可是亲眼见你躺在客厅里,煤气还没关,一股子的煤气味儿,你别告诉我你是忘了关了。” 谢璟感觉不对,一把拽住了庄嘉宪的手:“我是不是消失了一个月或者几天?” 庄嘉宪皱起了眉头:“没有啊,最多就几个小时没见吧。” “你不会煤气吸多了,脑子出问题了吧?”庄嘉宪将包子搁在了桌上,担心的看向了谢璟。 “不可能的,庄嘉宪我看见鬼了,我去了墓室,我还看到了很多鬼,还有沈晟,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青袍的男子,不对,应该是黑色西装,初次见面他就是穿着西装来的,样子怪怪的,皮肤很白,你有没有看见?” 庄嘉宪的肩膀被谢璟牢牢的抓住,他愣然的看着像发了疯似的说着胡话的谢璟。 庄嘉宪担忧道:“谢璟,那些可能都是你煤气中毒后产生的幻觉,要不你好好歇息一下,等你状态好一点后,我们再聊。” 庄嘉宪拂开了谢璟的手,从椅子上站起身,又叮嘱了一句:“若是感觉身体不适,就按旁边的按钮,护士看见后会过来找你的,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谢璟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双手捂着脸,遮掩住了心底的悲凉。 “沈晟,你在哪儿?我不是疯了……我没疯……” 寂静的病房内,窗帘微微一动,又轻轻的垂了下去,似是在告诉谢璟,这一切不过都是恍惚之间,都是一次中毒而产生的幻觉…… ☆、第三十一章 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谢璟除了对着窗外发呆,就是反复的发烧,精神好点就说些“胡话”,差点被庄嘉宪押着去了精神科。 护士见他体温终于正常后,舒了口气:“煤气中毒都能反复发烧,你倒是第一个,不过病情已经压制住了,你可以出院了谢先生。” 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离开了病房,没过多久枕头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璟,我听说你今天出院,你等会儿啊,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好后就来接你,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一个人回家。” 谢璟一个字也没回答直接将电话扔在了一边,任凭庄嘉宪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他不是个疯子……为什么没人相信他…… 谢璟随意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拿起搁在一旁的钥匙,连手机也不要便往外走。 刚出去就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病号服,神色慌慌张张的站在他的面前,那副样子显然是没有听父母的话偷跑出来的。 谢璟转身欲走,可又不放心的折了回去,蹲下身道:“小妹妹,一个人可不要到处乱跑喔,你父母会担心的。” “咦?”小姑娘咬着手指歪着脑袋看向了他,随即一把抱住了谢璟的脖颈,就往他的怀里钻:“抱抱!抱抱!” 突然的亲昵,让谢璟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乖,叔叔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不要!”小女孩嘟着嘴道。 “为什么?” “他们不认我。”说着说着女孩大哭了起来。 谢璟赶忙抬起手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安慰着:“好好好,不找他们,不找他们。” 路过的人频频往这边看来,谢璟不好意思的回之一笑,抱着女孩又转回到病房内。 他将小女孩抱在床上坐起,叮嘱道:“叔叔得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你要乖乖的,别乱跑,嗯?” 小女孩点点头:“媛媛会听话的。” “真乖。”谢璟忍不住揉了揉小女孩粉嘟嘟的小脸,然后朝着女孩挥挥手便带上门往护士台走去。 “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咨询吗?” 谢璟道:“喔,有个小女孩与她父母走散了,现在正在那间病房等着,你们帮她找找她的父母吧。” 护士顺着谢璟指着的方向看了眼,立即从护士台走了出来:“好的先生,我这就过去看看。” 谢璟点头,正出神,却被一个人攥住了手腕,入耳便是男子气冲冲的声音。 “我给你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庄嘉宪?”谢璟一愣:“你不是还有事儿吗?” 张嘉宪穿着正装显然是刚从公司出来,就往他这边赶,额头上都泌着汗,估计那一通电话打过来后,他就急着跑过来的。 庄嘉宪被谢璟这若无其事的表情,气得岔气:“我不是让你等着的吗?你现在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办?” 谢璟感觉手腕疼,便从庄嘉宪手中抽了出来:“我身体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吗?” “谢璟!”庄嘉宪眼尖一把拽住了想要走开的他。 谢璟冷笑了几声:“你想说我精神恍惚,甚至是患了精神疾病是吧,你放心这病不会传染人,你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跟我一样成天胡思乱想。” 庄嘉宪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信鬼,我信!这总成了吧。”谢璟一把甩开庄嘉宪埋着头就往院外跑,任凭庄嘉宪在后面怎么喊也没有丝毫反应。 谢璟跑出了一条街,直到没了力气,才停下喘几口气,心跳平稳多了,又脚不停歇的往家里面走。 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在楼道内很是清晰,谢璟停了下来。 他知道他在祈祷着什么,他在奢求着推门进去会看到满屋子的鬼,会看到那个穿着西装冷面无情的沈晟,那个第一次让他感到好奇却骤然失望的九姨太。 谢璟闭上眼,钥匙一转,门发出了咔擦声。 “叔叔。” 一声童音从楼道口传来,谢璟睁开双眼,往楼下一瞧,便见是医院里的那个小女孩,此时小女孩正趴在扶杆上,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叔叔,你也怕回家吗?” 谢璟将钥匙放回衣兜里,连忙跨步到小女孩面前,他瞅了瞅周围见没有一个大人,心里甚是担忧:“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你父母呢?叔叔不是让你乖乖的在病房里等着的吗?怎么能不守信用呢?” “是叔叔先不守信用的。”小女孩委屈的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道:“叔叔明明说了等会儿就会回来,可是暖暖偷偷的从门缝看到了,叔叔和另一个怪蜀黍吵架后就跑出去了。” 谢璟无奈道:“你是跟着叔叔来的?” 暖暖点点头:“叔叔跑得快,暖暖只能远远的跟着。” 谢璟又想唠叨几句,怀中的小女孩一把挣脱了他的怀抱,爬上楼梯,握住了门把手:“叔叔,你不进去吗?” 谢璟看着那扇微微打开的门,心里蓦然一紧。 门缓缓的推开,一切都是原封不动的样子,屋里一片整洁,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谢璟垂下了睫毛,他真是疯了,竟然想着能遇见鬼。 小女孩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见他神色哀伤,伸手拽了拽谢璟的衣角:“叔叔为什么也害怕回家?” “什么?”谢璟抬眼看向了身旁的小团子。 女孩挥了挥手,谢璟蹲下了身子:“暖暖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看见叔叔站在门口好半天都不敢进去,现在进来了叔叔也是一脸的不开心,感觉要哭鼻子了。” 谢璟被她大胆的语言逗得一笑:“叔叔都这么大了,可不会像小朋友一样哭鼻子了。” 暖暖伸手抱了一下谢璟:“嗯,叔叔不哭鼻子,暖暖在这儿陪着叔叔。” 谢璟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谢谢暖暖的陪伴,但是你得去找爸爸妈妈。” 谢璟说着摸了一下口袋,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搁在了医院里,他来到了座机旁道:“暖暖,你记不记得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 “暖暖?” 谢璟回头一看,暖暖正垂着头什么也不说。 谢璟叹了口气,在座机上按了几下,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警察局。” “你好……”谢璟刚说完两个字,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的响声。 暖暖一手按住了座机的开关:“叔叔,你不要敢我走,我会听话的,爸爸妈妈不要暖暖,叔叔也不要暖暖了吗?” 说着孩子便大哭了起来,谢璟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得哄着:“暖暖不哭,叔叔不是不要你,你不在了你爸爸妈妈会着急的。” “她们不会的,爸爸妈妈不会认暖暖的,叔叔你为什么不相信暖暖的话。” 谢璟想开口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张着嘴,干着急。 也许这小女孩说得没错,有些父母可能真的会因为承受不住昂贵的医疗费而抛弃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也不能一直这样收留她,还是得找到她的父母,要是实在不行…… 谢璟看着哭得正伤心的小女孩叹了口气,实在是不行,他就再想想办法,总归不能让孩子一个人。 谢璟拿定主意后,心里也有了思路,这才发现小女孩穿着的是病号服。 谢璟询问道:“暖暖乖,叔叔跟你商量个事儿好不好……” 小女孩哭着点点头。 谢璟接着道:“你先在叔叔这里住下,叔叔去给你买件漂亮的衣服好不好?” 有了刚才谢璟的一逃,暖暖直接摇头拒绝:“不要,叔叔又再骗暖暖,暖暖才不会答应呢。” 谢璟挠了挠耳鬓:“额……叔叔刚才确实做得不对,不过这里可是叔叔的家,叔叔处理完事后,肯定不会连家都不回的。” “真的吗?” 谢璟笃定的点头:“真的,暖暖一定要相信叔叔,叔叔不会丢掉暖暖的,暖暖能不能也乖乖的在家里等着叔叔?” 小女孩想了想,伸出手道:“拉勾勾。” “好。” 谢璟站起身倒了杯水塞在了女孩的手里:“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哑了吧,喝点热水润润嗓子,叔叔去去就回。” 谢璟交代完,确认好门是关拢的,才放心的下楼。 谢璟提着衣服回来的时候,不算太晚,但是也让他费了不少的时辰,女孩的尺寸以及喜欢的颜色,他什么都不清楚,还是那个推销员硬塞了他两件,他才解决了自己的选择困难症。 唉~今天晚上过去了,明天怎么都要带着小女孩去警察局一趟。 谢璟想着推开了房门。 “叔叔!”小女孩见到谢璟,开心的从沙发上蹦起来,扑倒在谢璟的身上,谢璟一把将她接住。 “暖暖真乖,先下来试试衣服。” 小女孩往后一退,双手背在了身后。 谢璟拿着衣服见她这样儿,以为她是不喜欢,尴尬道:“暖暖要是不喜欢,咱们明天一起上街去买,现在先将就着穿一下。” 小女孩咬着唇,摇摇头:“叔叔,明天再换好不好,我想先适应一下环境。” “额……也行,是我太着急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谢璟想着将衣服搁在了桌上,系好围腰便往厨房走去。 女孩在沙发上玩了回儿,又掂着脚尖来到了窗口边,视线落在了提着一大堆东西往这栋楼走来的男子身上,她眸子一沉,将窗帘徐徐拉上。 ☆、第三十二章 厨房内 谢璟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锅,忙得不可开交,他都忘了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在家里弄过饭了,天天点外卖,现在突然亲自上手,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 小女孩蹑手蹑脚的从门边探出了个脑袋来:“叔叔,我想去楼下玩玩。” “先等等啊。”谢璟背着身道,刚将小菜装盘,转身人就不见了。 谢璟看着掩着的大门忙跑过去喊道:“别走远了,等会儿我叫你回来吃饭。” 女孩应声答道,正从楼道口拐进来的人,见门就要关上了,两步并一步,一把拉住了门把手。 “你怎么来了?”谢璟看着门口的人,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 庄嘉宪将手上的礼包直接塞在了谢璟的手里,笑了笑:“我是来赔罪的。” 谢璟抵不住他这委屈的样儿,总算是软下了语气:“进来吧。” “是是是。”得到首肯,庄嘉宪换好鞋子便进了客厅。 一股四溢的芬芳在屋子里萦绕着,庄嘉宪寻着气味来到了厨房,见着成色还不错的一碟菜,两眼冒起了星光:“谢璟你今天怎么想着突然煮饭吃了?不嫌麻烦?” 庄嘉宪捞了一块红烧肉,吧唧了一口,视线落在了两副洗好的碗筷上:“咦,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的?” 瞧着庄嘉宪又要开始捞肉,谢璟一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是给你煮的。” “那是给谁,你一个单身汉,能让你亲手煮东西的可没一个。” 谢璟叹了口气,向着庄嘉宪说明了刚才的情况:“我家里来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庄嘉宪惊呼道,随即在屋内瞅了瞅:“没见着啊?” “她去楼底下玩了。”谢璟说着又拿起刀,做起饭来。 “要吃饭就去外面沙发上等着,过个二十分钟帮我喊一下暖暖,让她回来吃饭。” “好。” 庄嘉宪应声答道,随即出了厨房,他从钱夹子里抽出了一张明信片,上面用正楷写着几个大字。 神经科…… 几个时辰前 “你说的这些我大概了解清楚了,你朋友估计产生了癔症。” 雪白的房间内,坐着两个人,一个医生正拿着病历对前面的人耐心的解释道。 庄嘉宪道:“有救吗?” “病情早发,按时就诊吃药的话,并不是难以遏制,我建议你什么时候抽空将你朋友带过来看看,我也好具体的做出诊断。” 庄嘉宪点点:“好。” 饭菜味从厨房泌出,谢璟端着菜出来,就见来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谢璟叹了口气,知他把刚才的话都忘了,便将围腰解开拿起旁边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我去楼下叫暖暖,你饿了的话先吃吧。” 谢璟叮嘱完,下了楼口,现在临近中午楼道下面已经没什么人了,若是暖暖在下面玩,他一眼就能看见,可是现在他在楼道口找了一两遍还是不见人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响来,庄嘉宪拿着电话神色急匆匆的跑下楼来。 “谢璟,公司有急事,午饭我就不吃了。” “欸?” 谢璟还来不及叫住,人就走得无影无踪。 谢璟也没闲情管他,揉了揉碎发,准备抬脚去外面找找暖暖,刚踏出一步,后面就有人叫住了他。 “叔叔,我在这儿。” 谢璟回头,便见小女孩从楼道口探出了身。 谢璟一惊:“暖暖你刚才去哪儿了?你一直都躲在这儿吗?” 暖暖摇头:“我记错楼层了,爬到四楼后,听到了医院里那个怪蜀黍的声音,这才下来的。” “下次听到叔叔叫你,要出声。” “好。” 谢璟将女孩抱回屋内,两人吃完午饭后,谢璟便哄着小女孩睡了个午觉,周遭都安静后,他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这几日遭遇的事儿,明明那么真实,怎么可能都是假的,沈晟,傅勒,还有杨将军,这些人曾都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过,若是臆想,为什么他要臆想出这些东西,他大脑可是一根筋,没这个本事儿。 对了,还有将军墓!去了将军墓的话一切都能明白的! 谢璟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可又停下了脚步。 可是,将军墓在哪儿他并不清楚,而且那是个鬼墓,除了沈晟他们没人知道的吧…… 那他还能看见鬼吗? 谢璟怀着疑问,穿好鞋便出了门,一声清脆的铃响儿,谢璟进了一间诊所,打开灯,外面的广播便自动开始播放。 “降妖除魔,祛病消灾,权威机构,值得信赖,长寿诊所圆您一生平安。” 诊所内还是老样子,桌上并没有积起灰尘,好像真的只是关门了一天,谢璟躺在了椅子上,桌上的笔记本让他蓦然一震,他迅速将笔记本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十月十一日,患者自称能见鬼,并且还知道我喜欢画笑脸的习惯,经鉴定患者不仅患有癔症,可能还有偷窥倾向…… 谢璟拿着本子的手激动的颤抖着,这几句话仿佛让他这一天的委屈顷刻间荡然无存,他不是个疯子,他之前的遭遇可能都是真的。 谢璟慌乱的从抽屉里摸出一沓通讯录,上面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记着的都是来咨询的患者,作为假神算子的谢璟,一时信心大增,准备重操旧业。 他这人就是犟,凡是认定的东西就不会轻易改变,沈晟想让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根本就做不到。 妈的沈晟,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我还不信了,问人问不了,我问鬼还不行。 谢璟挑了个通讯录最新的电话,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宋小姐是吗?我是长寿诊所的谢医生,你前日来我们诊所咨询过,请问你现在方便吗,若是方便的话,我来找你可好?” “好嘞,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我估计二十分钟就到。” 谢璟挂完电话,拿起旁边的一叠符咒,看着一辆出租车就连忙拦着赶了过去。 地址是城郊的一个老房子,独院,周围也就几栋房子,算不上是个气派的房子,但总比楼房好一点。 谢璟按了下门铃,一名佣人为他打开了大门。 “谢医生是吧,小姐已经在客厅备好茶水了。” “啊,是……”谢璟见佣人都一副高大上的样子,有些拘谨的跟在她的身后,拐了一个弯便进了屋内。 里面的家具都是檀木做的,有着木头独有的香味,看这成色也是价值不菲。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见到来人,起身道:“谢医生请坐。” 谢璟腼腆的笑了笑落坐在了一旁,女子的精神面貌都尚好,谢璟真是没有看出来她是得了臆想的人。 谢璟想着开口问道:“宋小姐,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女子摇摇头:“还有一个我妹妹。” 谢璟瞧了瞧周围:“怎么没见着她呢?” “喔,她等会儿就下来。” 女子说完,垂下了睫毛,谢璟寻思着怎么开口问她的病情,女子却率先开口道:“谢医生除祟的能力很强吧?” 谢璟听人这么一夸连连摆手:“不是,我没有这么厉害,是推荐我的人夸大奇谈了。” “谢医生客气了,”女子神色染上了哀伤:“谢医生……” “嗯?” “谢医生你能不能……”女子咬着唇神色为难的刚开口,就被一抹声音打断了。 “谢医生来了。” 谢璟抬起头,见一女子从楼梯上缓缓下来,模样与沙发上坐着的女子很是相似,便知这位就是妹妹了。 谢璟连忙站起身,礼貌道:“你好我是长寿诊所的谢医生,你和你姐姐长得真像。” 女子一惊:“你认识我姐姐?” 谢璟摇摇头:“我们只是聊了几句。” 宋婉雅点点头,颇为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我姐她走了很久了,没想到还能再遇见认识她的人,谢医生,我姐以前也找过你吗,她的死因也是因为那不吉利的东西?” 谢璟一愣,缓缓的将视线移向了对面的沙发上。 只见本该去世的女子正咬着嘴唇为难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女子以为谢璟会吓得大叫,谁知竟然一脸欣喜的看着她。 女子被他看得一愣,这人能看见她怎么是这个表情? 谢璟一把握住了宋婉雅的手:“宋小姐你放心,我是个神算子,眼睛那可是开了光的,降妖除魔不在话下,你有什么难事儿,尽管说!” 宋婉雅听此立即感动的点点头:“谢谢医生,谢谢。” 此时谢璟对于自己能看见鬼的事儿感到心花怒放,并且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找到沈晟,然后追问其原因。 两人都冷静了下来后,谢璟这才发现宋婉雅的精神面貌并不如她姐姐的好,她肤色暗沉,一双眼睛都挂着黑厚的眼袋,眼睛也起了血丝,目光也不聚焦,像丢了魂一样儿。 谢璟有些担心地道:“宋小姐,能跟我讲讲你的事儿吗?” 宋婉雅点点头。 另一边 暖暖刚睡醒,就揉着眼睛找着谢璟:“咦,人呢?怎么不在了?” 女孩在屋内找了一圈,连沙发底下都找了,也没见人,惊得眼神蓦然清亮起来。 完了完了,这人不见了她等会儿怎么交代啊?! 女孩揪着羊角辫一头扎在了抱枕上。 呜呜呜,下次她再也不会为了几根棒棒糖,答应这种工作了! 人类,可真是太麻烦了—— ☆、第三十三章 女孩儿在沙发上懊恼的左滚滚,右滚滚,一个人影突然显现在了客厅中。 小女孩动作一顿,霍然的抬起了头。 “傅勒!” 红袍男子见到身前的小人也是一惊:“杨,杨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女孩撇撇嘴,将羊角辫放下,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显现在了傅勒的眼前。 杨暖将披在肩上的头发散开,眉梢带着点英气,黑色的瞳仁里藏着些许冷情,一袭黑色的紧身皮衣,尽显霸气。 傅勒被女子突然的一转变,弄得久久不能回神,这霸气侧漏的女子真的是刚才那个清纯的小女孩? 杨暖见他还一副呆样儿,出声道:“别惊讶,这世道也只能容忍我化身成小女孩才好接近谢璟。” 杨暖说完,话锋一转:“对了,我哥精神状态好点没?” 傅勒抿着唇,摇了摇头。 杨暖跟着叹了口气:“你说我哥怎么就一根筋呢,在古墓的时候,他就想待在幻境不走,你又想方设法的进了去,以死相逼他才肯跟着你出来,你也原谅他了,他倒好出来还想着寻死。” 杨暖被杨潜气得牙痒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随即话锋一转道:“对了,邪萨如今可有了消息?” 傅勒再次摇头:“至从我去救杨潜后便与沈晟失联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沈晟不再墓里。” 杨暖扶额:“唉~,这一个个的可真会折腾人。” 杨暖瘫在了沙发上:“行了,说说你的事儿吧,怎么突然抛弃我哥找我来了?” 傅勒眸子一敛:“我察觉谢璟有难便过来看看。” 说着傅勒看了看四周道:“谢璟他人呢?” 杨暖猛地从沙发上跳起:“完了完了,他趁我睡觉的时候自己悄悄溜走了。” 傅勒一惊:“他现在可是招鬼体质,不是让你好生看着他的吗?” “说这么多干什么,找人要紧!” 郊区的别墅内 “谢医生大概就是这样了,我姐姐就是因为被鬼上身,所以才会卧轨自杀的,你要帮帮我。” 谢璟将目光移到宋静娴的身上,宋静娴低垂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这时女佣走上前来,在宋婉雅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婉雅随即起身道:“我未婚夫来了,我得先去一趟,劳烦谢医生等我一下。” 两人出去后,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一抹缥缈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谢医生,她说得都没错。” 谢璟疑惑的看向了她:“您真是被鬼……” 宋静娴摇摇头:“是人祸,是柯铭害得我。” 谢璟有些糊里糊涂起来:“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还有那个柯铭是谁?” 宋静娴想要开口,突然眼神惊恐万分,站起身往后退去。 谢璟也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谢医生,答应我,不要驱逐我。”宋静雅握住了谢璟的手。 谢璟看着越来越虚无的宋静雅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宋静雅眼神慌乱的看了一下四周:“不能再说了,我已经没时间了,谢医生求求你了,求求你……” “喂!”谢医生伸手去抓眼前的人,宋静娴直接消失无影,这时一双人儿走了进来。 “谢医生,你这是怎么了吗?” 谢璟闻声看去,便见宋婉雅挽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西装革履,五官硬朗,一副银边的方框眼镜挂在鼻梁上,目光犀利的落在了谢璟的身上。 “你就是来驱鬼的道士?” 谢璟礼貌的一笑:“您好,我叫谢璟。” 男子也回之一笑:“柯铭。” 谢璟一愣,原来这个人就是宋静娴提到的人。 三人落座在沙发上,再次谈论起宅子里近几天发生的事儿,谢璟的视线落在了宋婉雅指上的戒指上。 谢璟道:“你们已经结婚了?” 宋婉雅腼腆的一笑,望向了身旁的男子:“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我们下个月便举行婚礼。” “那恭喜你们了。”谢璟祝福了一句。 柯铭开口道:“谢医生待在这里不久了,可有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不……该看见的东西?”谢璟警惕起来。 柯铭则是亲和的笑道:“是啊,谢医生既然能除邪祟,那也能看见鬼,对吧?” 谢璟心下有些慌乱,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道:“这是自然,除邪祟却看不见邪祟,那不是哄人嘛。” “那谢医生现在看见了什么?” 柯铭直勾勾的眼神,让谢璟感觉很不舒服。 他错开了看着柯铭的眼神,望向了窗外,大脑快速的找了个借口,起身道:“那个,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明天我带着东西再来一趟。” 宋婉雅见此也站起了身:“那谢医生慢走。” 谢璟连忙闪身离去,却被人猛地拽住胳膊停了下来。 柯铭笑着道:“谢医生,我送送你吧。” 柯铭做了个请的手势,谢璟也不好拒绝,尴尬的笑了两声,让他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谢璟总感觉后颈有些发凉,不自觉的抬手抚上了后颈,在看到门的那一刻,谢璟顿时松了口气。 “那个柯先生,已经到门口了,您不用再送我了。” 谢璟回头一看,便见柯铭的额上泌出了些许细汗,有些疑惑的道:“柯先生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可能是走的有点急了。” 谢璟听此尴尬的笑了笑,先前一心急着甩开他,脚步的确是快了点。 柯铭打量了下眼前的人,随即道:“既然已经到门口了,那我就不多送了,谢医生您慢走。” 柯铭目送着谢璟打车离开后,这才收回了视线,这时胸口传来一阵疼,柯铭再也忍不住后背猛地靠在了铁栅栏上。 咬着牙低吼道:“你给我消停点!” 一抹声音悠悠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为什么要阻止我,他可是来阻止你好事的,我帮你除了他不行吗?” 柯铭揪着衣领道:“你也不看看现在这是在哪儿?!” “随你,不过我已经等不及了,刚才那人可是上品,你找个时间约他出来。” 柯铭听此目光一沉:“你放心,这人我也没打算多留。” 余晖洒在男子的脸上,那张脸更加的阴沉起来。 另一边,寻着谢璟的两鬼正站在马路中间,急得焦头烂额。 杨暖不耐烦了,直接回头吼道:“你找着没呀?!” 傅勒端着罗盘,眉头一挑:“你俩真不愧是兄妹,脾气真是一模一样。” “怎么,不行啊!” 杨暖抱着胸气得鼓起了脸,余光不经意的触碰到了出租车后座的人,眼睛蓦然一亮。 “谢璟!” 谢璟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往外看去,可除了川流不息的车辆什么也没有。 我这是出现幻听了? 巷口处 “唔唔唔唔……”杨暖挣扎着,一口咬上了捂着她嘴的手。 “嘶……”傅勒倒吸了口冷气,手顺势一松。 杨暖直接往傅勒的□□踢去,傅勒一惊忙按住了她。 “大小姐,你这是闹哪样啊?” 杨暖气道:“你干嘛不让我找谢璟?!” 傅勒很是无奈道:“大小姐,你想以你这身黑皮夹克出现在他的面前?况且你身旁还有我。” 杨暖也知自己鲁莽,努了努嘴:“我一时忘了。” 随即她又看向了傅勒:“你打算躲着他多久?” 傅勒垂下了睫毛:“等想好说辞我再与他相见,不然又闹得不欢而散。” 杨暖叹了口气:“行,随你怎么想,既然谢璟回来了,你就回去好好照看我哥,我哥要是有事,我可都算在谢璟身上。” 杨暖说得也对,他出来的时间够长了,杨潜一个人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傅勒话音一落,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杨暖一个人还站在马路边。 杨暖抚着额又是一阵叹息:得敢在谢璟前回到家才行啊…… “叔叔!” 谢璟一打开门,便被人扑了个满怀。 小女孩眼圈红红的,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谢璟立即将她抱在怀中坐起。 “暖暖这是怎么了?” 杨暖吸着鼻子道:“叔叔去哪儿了,是不要暖暖了吗?” 谢璟揉了揉女孩松软的头发:“没有,下次叔叔出去,会记得打声招呼的。” 杨暖不禁翻了个白眼:还要出去,真是麻烦。 先问问他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才行,傅勒都亲自来了,肯定遇到了不寻常的事。 杨暖从谢璟身上跳了下来,支着小脑袋,很认真地道:“叔叔看起好像有心事的样子,能跟暖暖讲讲吗?” 谢璟见小女孩一本正经的模样,被逗得一笑,转念一想,自己这几日确实有很多负面情绪积压在心里,但是真的可以都说出来吗? 杨暖见谢璟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说吧叔叔,暖暖不会到处说的。” 谢璟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子与杨暖保持着平视,像是下定决心般,一脸正色道:“暖暖,叔叔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杨暖嘴角不禁扯了扯,她是想听之前她不在时发生的事儿,没那个心思听什么狗屁情史啊,杨暖内心抓狂。 谢璟则陷入了回忆:“初次遇见他叔叔觉得这人蛮不讲理,二话不说就把人给虏去荒郊野外,可慢慢接触才发现这小子还挺会照顾人的,也讲义气,也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很奇怪对吧?” 看着前面两眼放光的男子,杨暖一愣,谈及那人有这么高兴吗?就这么喜欢? 谢璟讲着讲着,眼神暗淡了下来:“可喜欢他又有什么用呢?他一心想的都是那人,为了那人他利用我,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命送出去,那人在他心里占的位置很重要吧?” “明明想着帮他干完这事儿就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反悔的偏偏还是自己。” 浓郁的忧伤从谢璟的身上散开,杨暖知道他口中说的那人是谁,鬼王对沈晟有再造之恩,关系自然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杨暖握住了谢璟的手:“叔叔,有可能那人只是为了报恩呢,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想必那人也是这么想的。” 谢璟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将情绪压制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不谈这个了,叔叔跟你讲讲今天叔叔遇到的事吧,很刺激,暖暖想听吗?” 杨暖见他如此,暗暗叹了口气,随即仰脸笑道:“想。”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停更这么多天抱歉啊,会逐渐恢复正常更新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三十四章 夜深临近时 杨暖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见谢璟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心下一松,幻化成真身,翻身出了窗外。 她一路飘荡,来到了郊区的宅子处,此时门前早已站着一人。 杨暖看向陷在黑暗里的屋子小声地问道:“有什么动静吗?” 傅勒道:“我守了柯铭一天,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杨暖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是不小心,让那鬼有所察觉逃了吧。” 傅勒摇头:“不对,若真是逃了出来,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杨暖伸手打断了他:“不管有没有,咱们先进去看看,宋婉雅在家吗?” “宋婉雅有事出去了,家里的仆人也入睡了,与柯铭的那间屋子隔得较远,我们行动也方便。” 杨暖比了个OK的姿势,率先走了进去。 傅勒紧跟其后。 “有鬼来了,激灵点。” 一抹声音从柯铭的脑海里蹦出,本来熟睡的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鬼来找我?” 那鬼道:“应该是今天下午那小子招惹来的,没想到还有两只鬼保护他。” “他们到底是谁啊?”柯铭感受到附着在自己身上的鬼魂的有些胆颤。 “道行颇深,我还没有康复抵不过他们,你想办法出去,之后就寻着我给你的记忆去那小子的家里。” 柯铭道了句明白,便闭上眼,将呼吸调整好,开始装睡。 杨暖跟着傅勒到了柯铭的房门前,两人互相点了下头,直接从门外穿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杨暖直接蹲在了柯铭的眼前盯着他打量了起来。 傅勒道:“你这么盯着有什么用?” 杨暖一笑:“这小子身体若是真装着鬼,那他肯定能感受得到我们,又能听见我们对话,我这样一直盯着,他若是受不住了,肯定会睁眼的。” 柯铭被杨暖盯得发怵,藏在被子里的手早已攥成了拳,他估摸着自己快坚持不住时,连忙假装睡泪了,翻了个身。 杨暖撇撇嘴站起了身,看向了傅勒:“你有什么办法啊?” “用血,”傅勒说着拿出一滴管,上面有一滴的血量。 杨暖不禁朝着傅勒竖起了大拇指:“鸡血都准备上了,你想的可真周到。” 柯铭见两人这么久没有动静,心下更是一紧,怕他们又想出什么花招来。现在他身体里的鬼为了不暴露,已经完全的隐去,现在只能靠他一个人面对这两只恶鬼。 蓦然他感觉一只鬼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像是一滴水滴在了他的脑门上,柯铭心下正纳闷便感觉脑门想烧起来似的,疼得厉害。 一想到自己这么久都精心设计就要毁于一旦,柯铭咬着牙硬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看来不是。”傅勒将滴管揣回袖子,退了回去。 杨暖眸子一敛,冷笑了一声:“有木桩吗,给我一个最尖的。” 傅勒不解,但还是递给了她。 杨暖笑得更加的阴冷了起来,大掐着声量道:“不管这人是不是被恶鬼附身,既然谢璟说有异,便不能留。” 傅勒一惊:“你疯了,这木桩下去,那可是人鬼都得死!你就确定这里面有鬼?” “哼,不管有没有鬼,这人是留不得了。” 杨暖目光一凝,双手握紧木桩就朝着柯铭的心脏狠狠的刺去,完全没有停手的意味。 “砰!”柯铭感觉身体失控,后背猛地撞到了窗台下,而那木桩插进了床上。 杨暖一笑:“总算是逼你出来了,恶鬼。” 柯铭直冒冷汗,内心道:“现在怎么办?” 恶鬼道:“把身体交给我,得逃出去。” 柯铭一点头,身体便交给了恶鬼。 杨暖见他迟迟没动静心下大惊:“不好,它要逃!” 两人纷纷出手,可恶鬼的反应极快,一个翻身便从窗户逃了出来。 柯铭来不及后怕,大腿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奔跑着,他侧眸回看,后面两鬼依旧紧追不舍。 “该死。” 突然一股力量带动着柯铭猛地一转弯。 傅勒看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心下一惊:“糟了,他的目标是谢璟。” “哈。”谢璟猛地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谢璟拍了拍脸,起身来到客厅倒杯水,想要压压惊,刚喝一口,便听见自己卧室传来一阵响声,一个人从他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这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像是野兽,他两眼翻白,身体佝偻,呲着牙的样子,谢璟以为他正在看僵尸片。 看清来人的脸庞后,谢璟踉跄着往后退去:“你,你是柯铭……不你现在应该不是了,你到底是谁?” 恶鬼并未回答,一看谢璟想要往门边移去,直接冲上前去扑倒了谢璟。 完了,这下估计得去西天见如来佛了。 谢璟闭眼,突然一声巨响,身上便骤然一轻。 他睁眼一瞧,便见一穿着铆钉夹克的女子,一脚狠狠的踩在了恶鬼的脸上。 女子冷声道:“我给你个机会,赶紧从你的宿主身上出来,不然我灭了你的灵!” 谢璟没有在关心这陌生的女鬼又是从哪里来的,而是盯着客厅的另一只鬼看去。 “傅勒,我还以为你得躲我一辈子。” 傅勒听此慌乱的垂下了睫毛:“这事处理好后,我再与你细说。” 杨暖又使了几分力气,疼得恶鬼咯咯叫。 杨暖道:“听见没,姑奶奶我让你滚出来。” “是是是。”恶鬼连忙答道,随即将目光落到了正毫无戒备之心的谢璟身上。 谢璟缓缓站起身,朝着傅勒走了过去:“为什么要偷偷离开,还有沈晟现在在哪儿?这一切都是沈晟的主意?” 傅勒抿着唇,谢璟见他这样儿心下顿时明白,鼻尖一红,一股委屈的感觉从心底蔓开。 “起初是他找的我,现在又是他做主让我忘记你们,呵呵,真好,真好啊。” 就是现在。 恶鬼猛地从柯铭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就往谢璟身上飞去。 “小心——” 一声大喊,谢璟还来不及作出思考,就感觉眼前一花,晕倒在了地上。 一抹幽香萦绕在鼻尖,谢璟眉头一皱,再睁开眼便是红色的帷幔。 他心下一惊,连忙直起身来,这是床? 谢璟从床上走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皆是古色古香的摆设,在墓地时,他见过这个场景,那是他还在幻境中,通过凤綮的眼看见的。 可是他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有关凤綮的东西,为何还会入镜?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抹女声:“鬼王,请容婢子为您更衣。” 谢璟一愣,他在屋内走了走,蓦然停住了步伐,不对,跟上次不对,为什么我能自行走动?不应该的啊? 婢子见屋内还没有声又道了一句:“鬼王,请容婢子为您更衣。” 谢璟带着疑惑,试探性地道:“进,进来。” “是。” 婢子推门走了进来,而谢璟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她能听见。 他能说话? 谢璟还在发愣时,婢子已经为他更好了衣,然后将他带到了铜镜边坐着,那铜镜中浮现出的脸,让谢璟唰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这铜镜中为何是他的模样…… “王,有何吩咐?”婢子以为做错了什么低下头站在了一边。 谢璟指着镜子,哑口无言。 婢子疑问道:“是那胎记又疼了吗?” 谢璟一愣:“什么胎记?” “黑色的蝴蝶。” 这一句话,砰的一下落在了谢璟的心上,他的腰上确实有一蝴蝶胎记,而且每到夏日都会有三日,疼痛难耐,他差点以为这并不是胎记,而是癌症的毒素,可是为什么她知道,难不成鬼王也跟他一样? 谢璟还想开口问答,一大片的记忆突然涌入了他的脑海里,各种各样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王不可啊!” “孤心意一以定,从今以后鬼界再无鬼王。” “此做法欠妥,您入世何必要去了魂魄!” “一魂一魄孤是去定了,记忆留着也没用,法力在人界更无用处,所以你们也别劝了,还有一件事需要诸位帮忙,此犯决定切勿告之于他。” 谢璟疼得在地上翻滚起来,突然一抹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像是一抹温流安抚了他的躁动。 “是,如你所说。” 听到此话谢璟哭了,他竭尽全力藏下的记忆终于藏不住了,他的身份,他的经历,他喜欢的人,都记起来了。 他早就在几百年前就喜欢上了沈晟,可是他终究是不信他。 “沈晟你爱慕于孤吗?” “是,如你所说。” “骗子……” “谢璟!谢璟!” 一几声大喊,瞬间穿透一切,响在谢璟的耳旁,他猛地一惊,刷的一下睁开了双眼,入眼便是傅勒焦急的面庞。 “看来是醒了。”杨暖靠在墙上抱着胸道。 傅勒见他终于醒了过来,缓缓的舒出一口长气。 “还好没事儿。” 好疼,谢璟伸手揉了揉快要炸裂的头,有些难受道:“昨晚怎么回事?” 傅勒道:“恶鬼想要附身在你身上,结果刚进去就魂飞魄散了,你也晕了过去。” 魂飞魄散,这倒是没什么稀奇,虽然他灵力皆失,但他的血统还是保留了下来。 所以谢璟听此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随即落向了旁边的杨暖。 “多谢你这几日的照顾,真是让你费心了。” “你,你知道我是小女孩了?”杨暖一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握住了傅勒的手:“帮我一个忙,我知道他在哪儿。” 傅勒瞳孔一缩,看向了身前的男子,谢璟一笑,没有再多说一语。 一片花海,一青袍男子驻立在其中,被风吹散的花瓣在空中盘旋一会儿,又轻轻的落在了他的发梢,他就静静的立在那儿,仿佛与这景融在了一起。 “沈郎。” 这声轻唤让沈晟平静的眸子里溅起了一丝涟漪,他转过身,便见一个红袍男子站在他的身后。 “傅,勒。”沈晟略微有些愣神:“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 傅勒错开话题道:“谢璟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他想你了,希望你能回去。” 沈晟睫毛一垂,转过身摇了摇头,声音淡淡道:“不用了,是我害了他,今后我不会再带着他下墓了。” 傅勒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消失这么久肯定是为了这事儿,也没想过你会答应。” “不过你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说着傅勒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是谢璟写给你的。” 沈晟有些不解的接过,犹豫了一会儿才将其打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百年相别从此隔音尘,吾念之,悔之,卿意若如故,可归否? ——凤綮 一滴泪从眼角滴落,浸湿了宣纸,沈晟攥着信纸的手一直颤抖着,他此时再也心无旁念,只想用毕身的力气奔向于他。 “沈晟你爱慕于孤吗?” “是,如你所说。” 当谢璟站在阳台,看着一身青袍的男子朝着这边奔跑过来时,他不禁眉眼一弯。 这几百年他到底在别扭着什么,是不是真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在你想见他时,还能不顾一切的朝着你奔来,那么这心意就足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