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听神明的话/请听游戏的话 作者:木兮娘 文案 一 从老家度假回来的高晏,发现行李箱多出一具扔不掉的八手木制邪观音。  刚从庙里还愿出来就掉进观落阴现场,耳边听到提示音: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请一定,要听从神明的话。 二 最新热帖置顶飘红——【惊!全球唯一通过主神级难度的褚神下落不明,据知情人爆料褚神追媳妇去了。对,你们没看错,那个老狗逼褚神有媳妇儿!】 三 从不干人事的高晏,碰到热衷破坏规则的褚碎璧——  高晏:我是好人。  褚碎璧:我也是。  神明:CNM! 排雷: 1、恐怖无限流。  2、规则bug攻,不干人事受。  3、原名《请听神明的话》和谐,已修改。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晏、褚碎璧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神明的游戏 门口不干净,地板上全是脏污凝固的血和细碎的肉块。 房东赶紧提着水桶和拖把走出来收拾,一边收拾一边赔笑:“不好意思,我立刻打扫干净,你们别介意。” 拖把在地上胡乱拖出一道道血痕,湿漉漉的布条沾着残余的碎肉,而更多的肉块被随意的扫进垃圾桶。 场面太过恶心,在场女同胞忍不住呕吐,连见惯血腥场面的壮汉都忍不住脸色惨白,扶着墙强行压住涌到喉咙口的呕吐感。 房东提着拖把和垃圾桶,无视在场众人难看的脸色:“你们听话点,我也不用辛苦地打扫地板。”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很贪婪,目光从出现开始就没离开过垃圾桶里的肉块,说话时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年轻人就是不听劝,现在受到教训了吧?早就说过不要乱跑——要听话。”房东叮嘱了数次‘听话’,实际上巴不得所有玩家都违反规则。 大厅里一共有九个人,此时全都冷冷地看着房东假模假样叮嘱完之后,提着装满肉块的垃圾桶迫不及待的跑上楼。 大厅安静下来,一个青年忽然好奇询问:“房东要怎么处理那些碎肉?该不会是自个儿吃了吧。” 众人一听,不由哆嗦,回想房东那吞咽口水的频率,十有□□是把那堆肉给吃了。 可那是一堆人肉,就是碎成渣,本质也是人肉! 只听另一道较为懒散的嗓音接着话茬说道:“你别学他那样不讲卫生,敢拿个垃圾桶装食材我劈裂你。” “……” 哪来的人才?眼下这情况是讲卫生的时候吗? 众人嘴角抽搐的看向说话的两个青年,两人的年纪应该是二十一岁左右,就相貌而言,典型俩小白脸。 最先开口的金发青年穿着比较潮,模样特精致,像时下流行的流量明星。 旁边是讲究卫生的青年,一头漆黑如墨的短发,软软的耷下来,安静的时候气质还挺温润。 “这两人叫什么?瞧着挺淡定。” “谁知道?鬼知道。” “刚不是自我介绍过一遍,怎么没人记住?” 瞎嚷嚷的是个肌肉男,可能他觉得在老年人、高中生、女人和小白脸的队伍里就属自己最强,所以时刻不忘找准机会试图当团魂。 其他人懒得理他,刚见过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得那么惨烈,谁有那耐心陪他玩儿? 队伍中的高中女生忍不住开口:“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说道:“没听房东说的话?听话,只要听话就能活。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被绞碎成一团肉块,再被这里的鬼东西吃掉。” 闻言,队伍里除了俩小白脸,其他人都感到无以名状的恐惧笼罩在头顶。 半个小时前,他们一共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这栋老式单元楼的大厅。众人一脸懵,全都以为是恶作剧,然后就听到机械的电子音在大厅回荡——【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接着,那道电子音宣布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规则就消声。沉默在大厅弥漫,队伍中一对杀马特情侣朝着大厅竖中指、吐口水,然后互相搂着走出大厅。 刚跨出大厅门口,立即被不知从哪儿来的罡风给绞成了肉沫。血块、肉沫,铺天盖地洒得大门口都是,但诡异的是一滴血也没有溅到大厅里。 门槛是一道分界线,线外血腥脏污,线内一尘不染。 众人被震慑,再也不敢当成儿戏。 “刚才的规则还有谁记得?” 众人回头,看向黑发小白脸。 没人开口,因为他们也不记得了,下意识愤怒、惊讶、恐慌,再经过一番血肉模糊的恐吓,刚才听到的内容早忘得七七八八了。 金发小白脸:“高晏?”他喊的是黑发小白脸的名字。 高晏穿着白色短袖,隐约可见其劲瘦腰身。两条笔直大长腿蹬着一双球鞋,再加上一张高级小白脸,属于帅得让人合不拢腿的类型。 肌肉男问他:“你想干嘛?” 高晏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径直越过肌肉男,走到前台,伸出手按下放在前台的盒式录音机开关键。 下一刻,机械诡异的电子音再次回荡在大厅。 这回,所有人都听清了。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新手场初级副本:观落阴。】 【请在六天时间内找到神明的最后一双手臂。】 【来自神明的仁慈:千手观音明明只有九百九十八只手臂,为什么要做欺世盗名之事?】 【条例:请听神明的话。】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备注:请一定,要听从神明的话^^】 【祝您早日通关,争取成为真正的神明,千万不要一不小心就死掉。】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最后两句尤为清晰,阴阳怪气的叮嘱更像是希望大厅内所有人都赶紧去死一样。 联想刚才也是同样那副不阴不阳怪样子的房东,可以想见,除了同类玩家,其他异类包括神明都乐见于他们的死亡。 规则中极其强调‘听从神明的话’,房东三番两次提及‘听话’。 杀马特情侣就是因为不听从神明的话,擅自离开,才被绞成碎肉。 “神明喜欢听话的好孩子。”道袍中年人冷着脸说道。 高晏:“神明会草菅人命?” “那都是该死之人。”道袍中年人环视众人,说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之前还有两次安全度过游戏。”接着,他话锋一转:“我无惊无险,但跟我同个队伍的人全死了,因为他们不‘听话’。” 闻言,其他人立刻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看向道袍中年人,希望听从这个有过‘丰富经验’的前辈的话之后,可以安全离开。 道袍中年人隐隐成为队伍首领,目光有些晦暗的扫过高晏和他那金发小白脸同伴,接着说道:“幸好这是新手初级场的副本,时间宽裕,鬼怪不多,只要听话点,基本上大家都能活下来。” “‘神明的游戏’对于新手很大方,因为他们通常非常听话。首先我说下触发游戏的关键,寺庙、神像等,但凡与神有关的地方都会触发游戏,你们在进来之前应该或多或少接触到与神有关之物。” “游戏难度视玩家经验而定,我有过两场游戏经验,一直遵守规则。另外,高级玩家可以挑选低级场进入游戏刷经验,所以我是主动进入游戏的。” “你们都是新手,这本来是一场不会死人的副本。” 新手场初级副本,偏偏开局就死了两个人,足见听从规则有多重要。 大厅有些人慢慢相信道袍中年人的话,渐渐朝他靠拢过去。 道袍中年人见状略微满意:“根据要求,在六天时间里找到最后一双手臂。神明的仁慈就是提示,提示我们找到千手观音的最后一双手臂就算通过游戏。” 肌肉男问:“去哪找观音的手臂?” 道袍中年人:“既然我们出现在这里,那就肯定在这栋楼里面。反正有六天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找。” 队伍中一个女人问道:“现在去找吗?” 道袍中年人:“趁天黑前,先熟悉环境,了解情况再说。这个副本名字叫‘观落阴’,那是一种来自闽南地区招魂见鬼的术法。‘观落阴’,一定会拜观音。” 其余人点头附和,俨然将道袍中年人视为领导者,听从他的吩咐,分别上楼查探情况。 除了高晏、金发小白脸和高中女生,三人站在原地没动。 道袍中年人:“你们不走?” 高晏靠在前台,盯着收音机看,闻言抬起头来看了过去,沉默几秒回答:“我们先熟悉大厅环境。” 金发小白脸连连点头:“我跟着他。” 闻言,道袍中年人突然就对两人失去耐心。 两人在敷衍他,估计是打算私自行动。 这类人,道袍中年人见多了,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以为自己是主角,把游戏当成个人秀舞台无视规则,最后下场参考那对开局就被秒杀的杀马特情侣。 在死亡游戏里,道袍中年人根本懒得去捧这群年轻人的臭脚,他们吃到教训自然就会害怕。 只是可惜,这教训吃进去,不一定有命反省。 道袍中年人冷笑,不再劝说,权当俩小白脸是死人。 他又看向那犹豫不决的高中女生:“你呢?你也看到那对情侣的下场,违反规则,立即绞杀,没有申辩上诉的机会。” 高中女生犹豫着反问:“你不是说初级场副本不会死人的吗?” 道袍中年人当即失去耐性,甩完袖子转身上楼:“作死的人,拦都拦不住。” 他不想遇到这种爱作死的队友,自己死就算了还非得拖累其他人。出于好心提醒两句,既然全都不领情,那就剔除出队伍吧。 道袍中年人冷漠地想着,丝毫不觉得在死亡游戏里随意将新手踢出队伍的行为有多冷漠。 大厅只剩下三个人,高晏,金发小白脸和高中女生。 金发小白脸:“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他还眨着桃花眼放电,勾引人未成年小妹妹。 高中女生露出假笑:“小你妹啊死基佬,在姐面前勾搭,你家老公知道吗?” 金发小白脸顿时跟见了鬼似的,蹬蹬两下退到高晏身旁:“宴哥,她——” “你觉得你不欠?”高晏瞟了眼他,直接打断反问。 金发小白脸语噎,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 高晏一边绕到前台里边,一边说道:“你是该喊人家一声姐姐,再说你本来就有主儿,还到人跟前乱勾搭,你说你不欠吗?” 他在翻找抽屉,速度挺快,最后他将觉得有用的东西都拿出来堆到桌上——两包焦糖味瓜子和一罐绿茶叶。 金发小白脸低声嘟囔着:“她怎么知道我有伴儿?” 高晏抬眸,目光落在他颈项上的红痕,那痕迹重得不像女人吮出来的。他左手无名指也有一圈痕迹,但凡细心点就能发现。 高中女生穿着一套日系高中生制服,实际已经成年,实岁21。 “我叫杨棉,穗海市人。专业金融分析师,爱好cos。”杨棉将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率先示好:“出现在这里之前,我刚好在穗海市的观音庙上香。” 金发小白脸打量着杨棉,惊讶于她的年纪,因为他自己才19岁。如同高晏所说的,他真该喊她姐姐才对。 “我叫宿江,申城人。在穗海市上大学,表演专业,刚出道没多久,目前粉丝不到一千的三十八线。”宿江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高晏:“他算是我房东,我们出现在这里之前,也是刚好在穗海市的观音庙上过香。” 所以道袍中年人有一点没说错,触发游戏关键点就是神庙、神像等。 眼下三人全都在观音庙上过香,但数量太少,所以不能完全肯定是上过香的人才被拉进游戏。 高晏:“高晏,22,穗海市人。”他是穗海市人,老家却不是穗海市。“专业营销策划师。” 杨棉把手臂靠在前台上:“你怎么知道我比他——”她指向宿江:“大几岁。” 她一向脸嫩,穿着高中制服的时候,没人把她当成年人。单高晏眼睛毒,一眼看出她比宿江还大。 高晏从录音机后面拎出一张学生卡递给杨棉:“你刚才按下录音机的速度太快,学生卡直接掉出口袋。”他在按下播放键的时候匆匆扫了眼,知道杨棉的基本信息。 杨棉耸肩:“好吧,恭喜我没看错人。” 高晏敲了敲桌,喊宿江:“把桌上的瓜子和绿茶收拾一下带走。”接着,他又对杨棉说:“组队?” 杨棉肯定地点头:“组。” 一个神队友跟一群猪队友没有可比性。 宿江听话的抱起瓜子和绿茶包,一脸懵逼地盯着俩人看。虽然他智商有限,好在听话,不懂也不会瞎几把捣乱。 高晏笑了笑,敲着桌主动开口解释:“最开始解释规则的东西不是这台录音机,录音机录下规则是因为杨棉在那东西开口前按下录音键。” 也是那时候,杨棉落下学生证。这一幕,恰巧被高晏看到。 而高晏看到就说明他在那一瞬间反应非常迅速,并注意到了某些脏东西。 宿江恍然大悟,下一刻产生新疑惑:“那是什么东西在解释规则?” 高晏退开两步,一把掀开身后的红布:“它。” 红布被掀开,底下赫然是一尊没有手掌的八臂木制观音像。观音像法相庄严,唯独八只手臂自手腕以上空空如也,原先八只手掌全被砍断,断口平滑,极其诡异。 观音菩萨一向是庄严慈悲的形象,偏偏在这游戏中成为一个邪神鬼怪boss。 但不知为何,严穆的神明蒙上邪诡的面纱后,反而增添了十分的恐怖感。 第2章 棺材楼 宿江受到惊吓:“艹,断掌观音?太邪门了吧。” 杨棉眼神一变,显然也没料到红布之下会是一具如此诡异的观音像。 而且好搞不搞,偏偏搞神明。 高晏低语了句:“麻烦了。” 杨棉:“刚才那个神棍说这是新手场初级副本,只要完成‘找到神明的最后一双手臂’这个要求就算通关,难度应该不大。” 高晏:“他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还有六天的时间限制,六天之后没能通关,我们所有人会怎么样?” 一旦超过限制的时间,副本中所有玩家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杨棉:“按理来说,既然是新手场,难度高不到哪去。” 高晏:“没看到这具断掌观音像之前,我也这么以为。” 宿江:“哥,啥意思呢?” 高晏抬眸:“你见到哪些妖邪鬼怪敢把主意打到神明头上?” 宿江仔细思索,恍然大悟击掌说道:“神明的游戏!还有这尊菩萨像……真正的boss是神!那不就是躺着等死的意思吗?” 高晏叹气,杨棉一脸一言难尽。 宿江委屈的抱成一团,他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菩萨等神灵一般具有镇鬼杀鬼的能力,鬼怪光是听到名字都会感到恐惧。现在情况本末倒置,鬼怪妖邪假扮菩萨神明戏弄玩家,甚至是恶意抹黑神明——”高晏指了指那尊断掌八臂观音像:“神像一向被视为神明的化身,刚才规则提到‘观音欺世盗名’,明显带有恶意。” “虽然目前不了解所谓游戏的真实情况,可是猜也能猜到游戏中的‘神明’不是我们观念中慈悲为怀、法相庄严的神明。” 杨棉接着高晏的话茬:“在民间中,神明和妖邪的关系泾渭分明。但也曾有妖邪假扮神明恶意诋毁,欺骗人们的香火供奉以达到取代神明的目的。” 民间曾有野神之说,既妖邪精怪占据山林小庙中久无人供奉的神像,再施以邪术欺骗信众获取香火供奉。 久而久之,神像便成其法身,来路不正的野神也慢慢能转为一个地方的小神。 如果遇到心术不正的野神,那就是家宅不宁、全族败落的下场。 宿江总算懂了,“意思就是说,‘观落阴’副本中是妖邪假扮成观音而不是真的神明,而且妖邪很敌视千手观音。” 高晏:“可以这么说。” 宿江碰了碰脑袋:“情况好复杂。” 杨棉问高晏:“你还看出些什么?”她这么问,俨然是认高晏为队伍领头人了。 高晏垂眸,将红布盖回八臂断掌邪观音的头上,然后随意找了个破布袋把这尊观音像塞里头带出前台:“规则解释的时候有两个重要信息,一个是‘观落阴’,另一个就是那句‘千手观音只有九百九十八只手臂’,少了一双手臂。” 观落阴是闽粤一带道教术法的一种说法,在北方则是下阴曹、过阴等说法,本质相差无几。 “千手观音即为大慈悲,千手观音掌心处各有一只眼睛,所以又称千手千眼观世音。普通神像要么塑造九百九十八只手臂,要么就是42臂、16臂以及8臂。八臂是主臂,相当于千手千眼。至于为什么要少塑一双手臂……民间说法,观世音的最后一双手臂在跪拜她的信众身上。” “卧槽!!”宿江两条胳膊全起了疙瘩,平常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听,怎么就瘆得慌? 杨棉抽着眼皮:“你这是要把邪神放床头陪/睡的意思吗?” 高晏将破布袋甩到背上,闻言诧异:“你想搞神明?”单身也要有点尊严吧。 杨棉:“?”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不,我不想。” 高晏:“那你怎么觉得我想呢?” 杨棉:“……”队友是不是猛过头了? 高晏笑着,那样儿还是温温润润的,瞧着就是个任人到头上撒野也没脾气的好人。 但这只是表象。 宿江再清楚不过,而杨棉隐约有所认识,高晏似乎并非表面的温和无害。 三人朝楼上走去,这是一栋老式的九层居民楼,楼道狭窄,堪堪能容两人并肩行走。 墙壁斑驳,墙漆掉落,每间房的房门都是阴森的暗绿色,楼道空荡,没有一个人。 之前房东无意间提到玩家订了五楼的房间,所以三人继续朝楼上走去。脚步声在死寂的楼道上格外响亮,仿佛是踩踏在心口上一样,让人不自觉就特别慌。 宿江和杨棉走在前面,高晏背上是装着断掌邪观音的破布袋,走在最后面。 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忽然回头往下看—— 空荡荡的楼道,阴绿色的紧闭的房门,死寂而森冷。每个房门之上都有个小小的黑孔,那些黑孔猫眼的背后仿佛都站着居民正冰冷地盯着玩家,目光充满了贪婪和食欲。 高晏的视线往下一点,看到每家每户的门口放着一碗生米,生米上插着三根佛香。佛香燃烧到尽头,只留下细细的红色竹柄。 楼上就是五楼,三人停在楼道口。 宿江:“我们才走了两层就到五楼,地下还有两层。”他这回反应倒是挺快:“为什么不叫负一层、负二层?” 高晏向前走:“棺材楼。地下是阴,地上是阳,阴阳合居,人鬼同屋。” 宿江:“好阴邪。” 杨棉惊讶于高晏对于鬼神知识的了解,同时也很担忧。 棺材楼的风水极凶,再加上碰到的是游戏中属于神明那一挂的高级boss,简直四面楚歌,难度高到爆表。 她开始怀疑自己进的真是新手场初级副本吗? 这明明就是给大佬和炮灰们准备的高级场吧。大佬来刷经验,炮灰给兢兢业业的鬼怪送食材。 五楼一共九个房间,九个人正好每人一间。靠近楼道的房间都被分干净,只剩下走廊最里面的三间房。那三间房的房门大开着,房里黑黝黝仿如食人巨兽,另外六间住了人的房子则紧闭房门。 宿江:“分开住吗?” 杨棉:“还是一起吧,人多有个照应。” 高晏对此倒无所谓,他跟宿江本来就是房东跟租客的关系。 宿江签了两年约,在他那儿也住了一年多,平常除了他家那位回国会跟着出去住一两个月。其他时候都跟高晏住,所以高晏不会觉得别扭。 倒是杨棉,身为女孩子直接提出同住一屋的主意,虽说保险安全,但也挺让人惊讶。 高晏和宿江毫无异议,杨棉反而不自在,她问:“你们不劝劝我吗?” “我们不介意。”高晏挑了一个西方位的房间然后走进去,没听到杨棉回话便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说道:“哦对,我们俩都是基佬,所以你放心吧。” 语气和神态都轻飘飘的,好像这就是件特随便的事儿,用不着惊讶。 杨棉:“??”她应该恭喜自己遇到姐妹还是悲哀市场的供不应求? 高晏将带回来的断掌八臂观音放到床脚,盖在观音头顶上的红布依旧没掀下来。 宿江伸出手想将红布扯下来,高晏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别掀开。” 宿江乖巧缩回手:“哥,有啥说法?” 高晏:“红布盖顶,挡邪。” 事实上,他还不确定这尊神像于玩家而言是正是邪。 杨棉正想说法,一道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三人齐齐抬头看过去,只见道袍中年人和另一个存在感很低的瘦小男子站在3号房间的门口。 两人本来在说话,注意到高晏三人后立刻掐断话苗子,冷冷盯着他们。 五楼的格局呈U字型,房间号顺时针数,高晏他们选的是正中间的5号房,而4、6号房没有人住。杨棉忽然朝6号房走去,将大开的门关上。 她站在门口,对着道袍中年人两人笑了下,没有说话。 道袍中年人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在心中评断一番后主动示好:“你们在楼上大厅有没有发现?” 高晏:“情报交换?” 道袍中年人一怔,神色有些不悦。 高晏:“反正我看你已经将我们三人驱逐出队伍,觉得我们三人会死在游戏里也说不定。没办法,我们只能自己组队。”他有些懒散的盯着道袍中年人,唇角带笑:“我们在楼下确实有些发现,所以……交换吗?” 道袍中年人死死盯着高晏,思索半晌后说道:“只要你们配合、听话,不擅自行动,不破坏规则,我还是愿意接纳你们。” “那不用了。”高晏想也不想的拒绝。 道袍中年人被噎住,他本来以为高晏至少会假意思考一下,熟料他拒绝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丢了面子。道袍中年人恼怒,心中再次肯定高晏三人绝对不能进入队伍。 道袍中年人想甩袖离开,但他又实在想知道高晏他们拿到的线索,于是冷着脸干硬地说:“行,情报交换。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们发现了什么?” 高晏没有在先后这点上纠结,而是爽快的告知千手观音最后一双手臂在信众身上的传说以及棺材楼的发现。 道袍中年人在听到前者时,表情起伏不大。当他听到棺材楼时,脸色剧变,变得很难看。 高晏抬起下巴:“该你了。” “房东的母亲前不久病亡,他会在第六天进行观落阴招魂。法器在明天陆续送过来,而法师则在第六天过来。观落阴一定会拜观音,所以我们要找的观音手臂应该就在陆续送过来的法器中。” 这倒是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道袍中年人身旁的瘦小男子埋头匆匆进入斜对面的8号房间,而道袍中年人也跟着关上门——看样子他刚才是将那存在感很低的男子送出门,只是恰好遇到高晏。 杨棉将对面的四号房门也关上,然后进入五号房门。 高晏将门关上:“郑威民有问题,你们俩防着他点儿。” 郑威民就是道袍中年人的名字,就在大厅的时候他们还互相介绍自己。高晏三人都记住了这名字,而且知道他是邻市一个道观里的观长。 高晏:“这副本游戏配置太高,说是初级场都觉得是在浪费资源。” 宿江愣住:“如果不是初级场……那得是啥级别?” 杨棉冷着脸:“会死人的级别。刚开局就死了俩人,你就知道有多凶残。郑威民的话都别信,他估计坑了咱所有人。刚才高晏说我们三人会死在游戏里时,郑威民一点反应也没有。显然在他眼里,我们死定了,而这跟他之前说的不会死人相悖。” 宿江恍然大悟,随即骂郑威民牛鼻子、黑心肝。 “他居然还是个道士?!咋没被雷劈死呢。” 高晏目光落在盖着红布的观音像,忽然问:“你们困了吗?” 宿江正骂得过瘾:“我现在气得脑子清醒,特别想揪着郑威民脑门上的几根头发喷死他!” “那你去敲门,我先睡了。” “……”宿江立刻偃旗息鼓:“我陪您睡呗。” 高晏看向宿江,很温柔的说:“虽然我们俩睡一被窝顶多就是双黄蛋,但我也是一颗高贵的有追求的未孵化的蛋,不接受有夫之0的陪/睡邀请。” 宿江给他宴哥跪下了,二话没说睡沙发去。 第3章 三根佛香 深夜,高晏忽然睁开眼,侧过头看门的方向。 门外有沉重的脚步声徘徊,好像是有个高大而笨重的东西在走廊走走停停,发出沉闷的声响。 高晏一向浅眠,走廊刚有声响,他立刻就醒过来。 宿江和杨棉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另一张单人床,前者嘴里喊着‘老公’嘟嘟囔囔,后者发出轻微的呼声,显然睡得很死。 高晏:“……”俩都心大,很可以。 这时,房门把柄轻轻扭动,‘咔’地一声,开了条缝。一只苍白柔软犹如大白蟒蛇的的手穿过门缝伸了进来,手掌摊开,掌心处有一颗肉瘤,肉瘤中间有条细缝。细缝微微翕张,正在缓慢的裂开。裂开时发出鸡蛋壳碎裂的声音,细缝里面是一颗黑色眼珠。 肉瘤是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果不是长错了地方,外形太丑陋,单看那只眼睛还是挺漂亮的。 高晏如是心想,然后坐起身,紧紧盯着那只手。他所在的位置比较巧妙,正好能看见房门的位置,而那只眼睛见不到他。 那只手在门口摸索了一阵,停顿片刻,然后朝着他这个方向过来。 高晏回头看了眼依旧睡得很死的宿江和杨棉,双脚下地,在床头柜的格子里找到一把尖柄梳子,握住梳齿的部分,尖柄朝外,接着躺回床上好整以待。 那只手很长,没有骨头,从门外一直延伸到床脚也没有见到本体。掌心处的肉瘤发现了床上的高晏,于是沿着床脚爬了上来握住高晏的脚踝。 触感黏腻,像是蜒蚰在脚踝那儿爬过,高晏蹙眉,猛地起身正要反过来钳制住那只手臂。 却见床脚的八臂断掌观音头上的红发被掀开,怪手掌心的眼睛一见到观音像立刻光速缩回去,门‘砰’地就被关上,门外还传来了一声细细的惊恐的尖啸。 高晏动作轻盈的跳下床,悄无声息来到门后,矮身透过猫眼想外看,外面漆黑一片,连点光也见不到。 两秒后,高晏抬手将梳子的尖柄狠狠刺进猫眼,手感明显是刺到了东西,耳边还能听到‘噗嗤’的水声。 下一刻,又是一声细而惊恐的尖啸,走廊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高晏打开门时只能看见一抹白影爬下楼梯,他没有追上去看,而是看向走廊其他五间房间门口墙角下——全都放着一碗生米,生米上插着三根已经燃烧干净的佛香。 他立刻沉下脸,心中微怒,环视一圈走廊的八个房门,最后停在第七号房门,那儿墙角下空空如也。 高晏无声的叹了下,关上房门躺回床,眼睛闭上,在脑海中梳捋了一遍情况便睡着了。 第二天,众人是在尖叫声中被惊醒的。 宿江直接滚到沙发下抱着脑袋大喊:“老公救命!快扔宴哥!” 杨棉:“……”她看向黑着脸起床的高晏,颇为同情:“分了吧。”多塑料的基友情啊。 高晏没睡好,头很疼,太阳穴像是有人拿着钻子死命往里头挤一样。 “先出去看看。” 杨棉应了声,而宿江也反应过来,从沙发底下爬起来蹭到高晏面前表忠心。高晏瞟了他一眼,这会儿也懒得跟他计较。 三人踏出房门,走廊七号房间门口围堵了五名玩家。他们都注意到高晏三人从五号房间出来,表情各异,似乎对于他们没有人死亡一事感到诧异。 有个精英男低低抱怨了句:“怎么死的不是他们?” 杨棉眉头皱起,宿江当即回道:“我们长得太好看,颜好心灵美,鬼见了都自卑,神见了不忍心。” “……”可真儿不要脸。 七号房门被打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大量粘稠的鲜血从房间里流到了门口,没人敢进去。队伍中还有两个女性,已经扶着墙吐得小脸惨白。 其余人让开条道,高晏三人走了进去,正好见到被倒挂在天花板的尸体。那是玩家里的肌肉男,昨天还好好的,意图当队伍领导。 今天就成了一具死相恐怖的尸体。 肌肉男整个被倒挂在天花板,全身鲜血被放干,整个房间几乎被鲜血浸透,任是谁也料不到原来一个人身上可以有那么多血。他的两只胳膊被直接撕扯掉,不知所踪,表情扭曲,面孔上两只眼睛被挖走,留下两个黑洞。 三人沉默,全都面无表情。看上去倒是意外地镇定冷静,连最胆小的宿江也只是白着脸而没有呕吐。 郑威民站在旁侧,正要离开。 高晏问他:“你不是说新手场初级副本不会死人吗?” 郑威民冷冷回答:“他不听话才会死。” 高晏:“不听你的话才死了吧。” 郑威民不为所动:“你用不着这时候挑拨离间,大家在游戏里都是平等的,与其内讧自乱阵脚,不如想想怎么保证自己活下来。另外我说的话都是保命手段,不听当然会死。” 其他四个玩家本来有些摇摆不定,听到郑威民的话之后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肌肉男正是不听郑威民的建议肆意妄为才死了。 这么一回忆起来,四个玩家立刻坚定了跟着郑威民并听话的心。 高晏:“我们房间里的佛香被你拿走了吧。”他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兜,垂眸说道:“门前五两生米,三根佛香供鬼神。4、5、6、7一共四间房没有佛香供奉,所以鬼神来犯。” 众人无言,静静看着那名俊秀青年。 “游戏公平,人人平等。一共九间房,每间房里面一定都放着三根佛香,这大概就是新手场对新手玩家的优待。不过我们三个人的房间里都找不到佛香,过来的时候门也开着,所以佛香被拿走了。昨天你们先上来,你又是队伍头头,佛香在你那儿吧?没有佛香,7号房的人死了,接下来也会轮到我们。” “我艹!”宿江又撸袖子冲上去。 高晏头也不回:“杨棉,把咱家犊子拉好。” 杨棉赶紧就把宿江拉了回去:“顺顺气,咱是文明人,不动拳脚,再说你胳膊腿儿都那么细,别冲上前被人给打折了没地方医。” 宿江:“……” 郑威民突然笑了,点头承认佛香在他那里:“佛香一共27根,最多能用九次,现在还剩下12根。”他继续说道:“游戏公平没错,但是没有限制道具的使用权、使用地点,就算放在房间里也不属于你们。” “我教你们新人一个道理,先到先得才是游戏道具的最终归属。” 其余四名玩家沉默不语,他们也在认同郑威民的话,因为佛香在郑威民手中就等于在他们手中,他们也不想死。 高晏呢喃着:“12根……今晚上谁会死呢?” 12根佛香只能用四次,而他们还有五个人。 闻言,玩家有些骚动。 郑威民挺淡定,背转过身边走边说:“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找到其他保命道具。” 四名玩家各怀心思,跟随在郑威民身后去寻找其他保命道具,顺便找线索。 宿江:“宴哥,门前没点佛香真的会死人吗?我们昨天没事啊。” 高晏:“昨晚有东西,碰到那尊断掌观音像吓跑了。” 宿江:“……我们去把郑威民的佛香偷回来吧。” 高晏喊住了他,说是没那么轻易找到。宿江想想也觉得他说得对,于是又提议:“那我们赶紧找保命道具——哦对,还有那尊断掌观音像,我得赶紧去参拜它。” 杨棉抿唇不语,看向高晏的目光中带上几许探究。 高晏:“等以后再参拜吧,送道具的来了。”顿了顿,他对宿江说道:“去房里把那尊断掌观音抱过来。” 宿江听令行事,杨棉没说话,站在旁边等着看高晏的计划。 这时,房东急吼吼的带着拖把和垃圾桶过来:“我说你们又不听话了是吧?才住一天就把房间弄得这么乱。我先说好,要么租金加多,要么你们现在都给我滚,我不租了。” 他好像演房东演上了瘾,明明双眼高兴得放光却还要拿乔。 “好。”高晏点头:“把租金退还给我们,我们立刻就走。” 房东翘起的嘴角立刻僵硬:“哈?” 死人、被算计加上起床气,高晏脸黑得特有气势:“我要退租。” 房东:“……”老弟,你这可就有意思了。 房东反应过来后,露出阴森而贪婪的笑容:“客人,您确定要退租吗?” 高晏:“不确定。” 房东:“……”那您说您马呢? 高晏:“我们受到惊吓,一时害怕犹豫产生要退宿的念头,挺正常的吧。” 房东一脸冷漠,哦,惊吓哦,看不出来。 高晏:“做不做生意?” 这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房东愣住,接着话茬就问:“做什么生意?” 宿江这时抱着头盖红布的断掌观音过来,高晏揭开那红布并冲房东介绍:“珍贵小叶紫檀八臂断掌观音像,一雕一刻,匠心独运。虽有小瑕疵,但价格便宜。三把佛香,一锤定音,银货两讫,您看怎么样?” 滚你妈——房东差点就脱口成脏,好在临时勒马稳住形象。这逼玩意儿拿他楼里的东西跟他做生意,偏碍于规则还真不得不交易—— 亏本!亏本生意! 房东黑着脸:“最多两把……一把九根佛香!你空手套十八根可以带出去的佛香,该知足了!” “原来佛香可以带出去。”高晏笑容多了两分温柔:“凑个整吧,20根。” 房东气呼呼地瞪着他,半晌忽然露出诡谲的笑:“好,20根。”他同意了,像是害怕高晏反悔,迅速给出20根佛香,然后抢走八臂断掌观音。 房东摸着观音断掌处,表情很心疼,接着想起了某个狗比东西,瞬间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还得打扫房间,于是进房抓住那具像死猪一样倒挂起来的尸体的头颅,猛然一把拽下来,折碎四肢塞进垃圾桶,接着拿起拖把处理地板上的血渍。 房间很快就被收拾干净,完全看不出前一刻还有个死得格外惨烈的人。 高晏将两把佛香交给杨棉放好,后者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这么信任我?” “不是组队了吗?”高晏反问。 杨棉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对。”她接过那两把佛香,放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随即定了定神:“我有点事要说。” 高晏点了点头,“先找线索吧。” 三人准备下楼去找找线索,宿江边走边提出疑惑:“八臂断掌观音应该是辟邪的正神,比起一次性就用掉三根的佛香,还是观音比较有用。宴哥,你为什么要换成佛香?” 高晏:“明天你就知道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 宿江不再问了,他非常信任高晏。不仅是因为高晏很可靠,还因为相处一年半基本上都是被高晏照顾过来的。 但凡是跟高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大概率都会变成巨婴。 要不是早早结婚,宿江说不定都会爱上高晏。 三人到了楼下,与此同时,楼内总共八名玩家在同一时间听到一条机械电子音消息:【主神级玩家触发隐藏剧情,新手初级场‘观落阴’副本升级为高级场……嘶、沙沙……】 消息一出,众人面色陡然剧变。随后电子音像是信号不良一般发出嘈杂的响声,过了一阵,安静下来。 两秒后,重新宣布:【主神级玩家使用稀有道具,‘观落阴’高级场强行降为初级场,取消副本福利,取消三种保命道具,取消高级规则保护。请玩家在五天时间内寻找到最后一双手臂,神明不予以祝福。】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第4章 鬼怨 “……” 沉默在蔓延,郑威民那行人听到消息时反应怎么样,高晏他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宿江疑惑的挠着头:“解释规则的东西就是观音像,现在它被房东带走,我们还能听见它说话?它到底是boss还是NPC?现在副本福利被取消,玩家没有高级规则保护……可是没有高级规则保护的情况下就已经死了三个人,现在岂不是更凶险?” 他现在特别懵,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郑威民说这是不会死人的副本,结果才刚过一天就死了三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高级规则保护的新手初级场副本。 可是游戏明确说这是新手初级副本,出于规则公平,总不会故意说错。 另外,最让他疑惑的就是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 解释规则的NPC是它,可是保护了玩家的,也是它。 宿江:“怎么回事?” 高晏三人已经来到楼下大厅,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朝地底下的一、二楼走。 “我也不确定。”高晏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不过现在重点偏向于‘主神级玩家’。 因‘主神级玩家’的出现而将初级场升为高级场作为限制,结果又憋屈的被强行降为初级场,这主神级玩家得有多厉害?! 二楼是地下室,空荡荡没人住,灯光惨白,阴气沉沉,脚步就算放得再轻也格外响。 二楼的房门紧闭,宿江询问:“要开门吗?” 杨棉走到最近一间房,握住门把试图打开:“锁住了,打不开。” 高晏:“那算了,到一楼去看看。”说完,转身下楼。 宿江两人跟上来,很快就到一楼楼道口。楼道口被一道铁门锁住了,没有钥匙也打不开。 杨棉最靠近铁门,她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了好一会儿。 “里面有动静,像是风声。”她说得有些慢,在寻找着适合的形容:“有水声,就像是一堆黏腻的虫类或者是章鱼挤在一块儿发出的粘乎乎的声音。” 高晏走上前推了推门,铁门纹丝不动,而且跟大门边缘严丝合缝,根本没办法从边缘看里面的情景。 他看了眼钥匙孔:“房东应该有钥匙。” 一楼进不去,二楼房门紧闭,两个楼层全都分外诡异。三人等同于无功而返,于是他们来到四楼。三楼是大厅,四楼就是门前点佛香驱邪的住户。 郑威民他们一行人似乎觉得楼上观落阴的场地能得到更多线索,所以从昨天开始就一致往楼上跑。 至于四楼的居民……垃圾游戏里能有正常人? 宿江先敲门,门开了。“您好——”他才露出友好的笑容。 ‘砰’地一声,门就甩上去,还带了点余震微微颤抖。 宿江扭曲了一张俊俏小白脸:“我长得很丑吗?他知不知道我刚出道时有人花一百万买我初夜,我嫌价低给拒了?他凭什么嫌弃我?!” 杨棉向前一步:“我来。” 这回她敲开一扇门,屋主是个一百八十斤的宅男。宅男对日系高中制服女生毫无抵抗力,刚拉开外面的铁门,立刻就被高晏踹回屋里去。 杨棉懵住,跟着高晏比较有默契的宿江反应迅速蹿了进去并示意杨棉进来,然后关上两层门。 一百八十斤的宅男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挟持了,他一张大脸懵逼,不明白好端端在家怎么也会遇到劫匪? 高晏单刀直入:“一、二楼住着什么东西?” 闻言,宅男露出恐惧的神色:“你们也是来冒险的?我劝你们不想死就赶紧走吧,有些东西不能随便碰的。” “楼下住着什么?” “鬼啊,你们不就是听说大楼闹鬼才过来冒险的吗?很多年轻人还有城市记者隔三差五就会过来,最后都死了。” 棺材楼,人鬼同屋,估计是二楼住着鬼客。宅男口中的大楼闹鬼是游戏背景,而冒险者大概率上就是玩家的身份。 “一楼呢?别骗我,一楼住的不是鬼。” 宅男的脸色更恐惧了,他吞咽着口水,战战兢兢地问:“你们看见那东西了?” 高晏不动声色:“我们不了解,本身也想走,但现在走不了。”他指着杨棉:“你忍心这么可爱的女孩死在这儿?” 那是真不忍心。 宅男挠挠头:“其实我也是新住户,刚搬来住没多久,关于这栋大楼的传说知道的不多。听说很久以前,这里是一座庙,供奉着一尊神像。后来破除迷信,庙被拆了,地基重建成大楼。但是屡屡发生事故,请了高人过来,说是要建成阴阳同居的棺材楼才能镇住邪气。” 停顿片刻,他又说道:“住户搬进来后就得每晚在门前点佛香供奉,新住户不知道情况,十有**会出事。一楼……一楼住的,其实不是鬼。” “准确来说,那是一团人死后怨气不散,凝化而成的怪物。” 高晏:“鬼怨。源头是什么?” 宅男:“不知道。我刚来没多久,很多情况其实都没有弄懂。” 高晏想了想,又问:“楼里有没有观音像?” 听到‘观音像’三个字,宅男吓得缩到桌子底下,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没、没有其他观音像,没有……别问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再问我也不知道,快走吧。” 再问其他的问题,宅男多半答不出来,能回答的问题他也很配合。最后实在问不出什么,高晏三人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高晏忽然回头喊住宅男:“房东母亲的葬礼,你和楼里的居民去不去?” “啊?”宅男茫然回答:“不……不去了,这回不去。” 高晏点点头:“谢谢。” “不、不用谢。” 门关上,宅男回到客厅弓缩在沙发上。门外,三人站在死寂的四楼走廊。 宿江低声问:“楼里的居民是人吧?垃圾游戏里还有活人NPC?!” 好高档,而且逼真。 “不是NPC。”杨棉面色平静说道:“游戏限制时间是六天,总有活过了六天却没能完成游戏任务的人,走不了、死不了,碍于规则成为游戏中和鬼怪暂时和平共处的‘器物’。连NPC也算不上,我们现在算是初级场,能轻易得到信息,往后就很难从‘器物’和NPC的口中得到提示信息。” 宿江顿时感到不寒而栗,不生不死地被困在鬼楼里成为‘器物’,按照游戏给出的设定成为住客,如同植入程序的听话人偶,还不如干脆被房东吃掉算了,至少是以美食的方式死去。 高晏摸着肚子自顾自说道:“饿了,去找找有没有吃的。”他冲着杨棉摆摆手:“有话回去再说,先找房东要吃的。这一大早都没点东西填肚子,肚饿困乏,四肢无力。” 杨棉:“……现在还有你这种坚持吃早饭的年轻人不多了。” 她已经有俩年不知早饭为何物了,所以大清早起床走到现在也没感到肚子饿。 高晏不置可否:“是吗?早饭有利于促进血液循环。” 他们回到五楼,正巧撞见房东推着餐车一间间房敲开,有些房间没人应就被粗暴踹开,检查到里面没人才往下一间房敲。 原来困于三种保命道具被取消,郑威民那几个人不得不俩俩一对同个房间以减少佛香的使用。 他们纷纷打开房门,表情不悦而警惕地瞪着吃人肉的房东,拒绝了房东提供的午餐。 倒是郑威民,接过午餐,回房前看了眼高晏,见三人空手而归便有些放心。 高晏:“给我们三份午餐。” 房东:“……”他僵着脸,生硬地挤出张笑脸,在送出三份午餐后还特地给了高晏一小罐水果糖,憋半天憋出俩字儿:“赠品。” 高晏目光吊诡地打量着房东:“你们这儿还带销售现实世界的糖果?” 房东:“进口。特殊渠道进口。” 他一脸‘爸爸掌握的渠道,你们这群废物无法想象’的骄傲,旋即想到强迫他送糖果的狗比东西,心口顿时满是憋屈。 高晏接过三份午餐和那一小罐水果糖,房东则推着餐车哐当哐当怒气冲冲地返回。 宿江接过那三份午餐,抽空看了眼糖罐,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不是宴哥你经常备着的水果糖牌子吗?” 他差点就忘了高晏有低血糖,不严重,饿的时候吃块糖就行了。不过进游戏的时候太匆忙,身上没带糖,还好房东赠送同款牌子的水果糖。 “还挺人性。”宿江嘀咕了句。 杨棉心不在焉,没注意到这些。 三人进屋,发现房间里有被搜过的痕迹。 高晏早就意料到了,他说道:“昨晚上我们没点佛香却活下来,郑威民肯定疑心我们有保命道具,所以他会趁我们外出时来偷。” 宿江:“还好我们把观音像卖出去了。”想想突然觉得划算。 高晏让他们都先吃饭,填饱肚子再商量其他。他把那罐水果糖放进口袋,等吃完了饭拆开来拿了一颗橘子味的糖果放进嘴里。 醇正的味道和足量的果汁口感,确实是平常吃的牌子。 高晏垂眸躺在沙发上,安静的模样格外乖巧、温柔,黑发服帖地耷下来,皮肤白皙,面孔俊秀。 看上去很小很稚嫩,像是个大一新生。 事实上,他也才刚参加大学毕业实习,可是全程冷静地带着另外两人,简直是太可靠了。 杨棉清了清嗓子:“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陆杨棉,专业金融分析师,穗海市人。准确点来说,我是穗海市长春道观下任观主,是个道士。” 高晏抬眸,略微诧异。 不学无术·宿小江惊叫:“姐姐,你怎么有头发?” “……我是道士,不是尼姑。你们还跟以前一样喊我杨棉吧,没正式过户就不姓陆。”杨棉深吸口气,说道:“我是主动进入游戏,目的是修炼。具体情况一时说不清,关于游戏的本质,我也不清楚。因为这也是我的新手初级场,不一定能活到高级场,所以没人告诉我游戏本质。” “我唯一知道的,死亡是真实,在游戏通关获取的奖励也是真实。一开始没主动说明是怕人心叵测,最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关于这点,我很抱歉。” 杨棉的隐瞒,高晏和宿江两人都理解,并不在意。 杨棉皱眉:“还有郑威民,我之前听说过他。他名声挺臭,经常欺骗新人,故意误导信息害死不少新人。具体操作,不明。” 言罢,她犹豫一瞬,看向高晏:“你对玄门好像很了解……同行吗?” “不是。我大学四年接过不少策划类的私活,有两年时间在帮一个灵异论坛写文案,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 宿江:“我作证,宴哥书房里有一整排全是民俗书籍。” 双方坦诚一番后,彼此间的关系多了份信任。 宿江问:“那接下来还继续找线索吗?这回得往楼上找了吧。” 高晏:“还有四天,不急。”他转头就去问杨棉:“你认识主神级的玩家吗?” 他想知道触发隐藏剧情的主神级玩家的信息。 杨棉愣了一下,摇头回答:“我进来之前,没有主神级玩家。” 换句话说,主神级玩家可能是在这两天才成功晋级。 “不过,”杨棉补充:“如果说最有可能晋级为主神级玩家的人,应该出自‘诸神’。” “‘诸神’是一个成员仅有十三人的队伍,有三个伪主神级别的成员,而且都是高级神明。身份……呃,我不清楚,非玩家身份探听不到更多消息。不过一旦我们活着离开就是正式玩家,可以知道很多关于游戏以及神明的信息。” “‘诸神’是个传说。”杨棉捧着脸,表情颇为向往。“我们道教好多人其实也参与了这个游戏,基本上都知道‘诸神’,梦想有朝一日走了狗屎运被选中录用为新队友。” 杨棉对于游戏的了解并不比他们多,同样是新手,起跑线一致,倒是绝对公平的规则。 高晏:“下午你们自己活动,杨棉,先给我三根佛香。” 杨棉给了他三根佛香,剩下17根依旧随身携带。 下午,杨棉和宿江到楼上去找线索,而高晏在午睡。 傍晚,房东来送晚饭,像看猪肉似的盯着玩家,高晏也收到了同样待遇的目光。 高晏:“进口渠道介绍一个给我行不?” 房东嗤笑:“脸大。” 高晏:“做生意,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俩都有过美好的过往,不妨再加深点交流巩固彼此之间的感情?” 房东二话不说,推着那辆小破餐车哐当哐当地跑——一个两个都不是个玩意儿。 高晏摇头:“害羞了怎么行?” 身后的宿江和杨棉无言以对,哥,你眼没瞎吧? 深夜,宿江洗干净碗,然后装了五两生米放门口,杨棉点了三根佛香插在生米上。接着,三人洗漱过后围在了客厅处,因下午都有午睡,所以这会儿没睡意。 高晏:“宿江,之前不是让你带回瓜子和绿茶茶包吗?拿出来。” 趁着宿江去烧开水的空档,高晏拎着三根佛香出门,过了一会儿回来正好绿茶泡上了。 宿江:“哥,你阴谁去了?” 高晏端起绿茶喝了口:“解决郑威民,他是个麻烦。” 杨棉愣住:“他很狡猾,有许多保命道具,估计死不掉。” “那不一定。”高晏抓了把瓜子:“弗洛伊德说过,八卦是人的天性——边嗑边聊,差不多到点儿就去睡。” 宿江高兴坏了,抓起瓜子就聊各种圈内八卦。杨棉本来想说弗洛伊德没说过那话,但是‘呱唧、呱唧’磕着瓜子听着八卦,逐渐就入了迷。 ——弗洛伊德说的话果然有道理。 宿江和杨棉睡着了,高晏照例在半夜被吵醒。走廊震天动地的响,伴随着郑威民惊恐的呵斥声和呼救声,算算时间差不多坚持了四十多分钟,外头动静渐渐熄下来。 接下来就是细碎的咀嚼声,骨头被咬碎、血肉在犬齿间嚼动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高晏睁着眼到将近凌晨的时候才睡下,结果不到两个钟又被尖叫声吵醒,只好起床。 不出意外,郑威民死了。 他的尸首被倒挂在天花板,两只手臂被撕扯下来不知所踪,胸膛被剖开,内脏有一半被吃光了。 依旧是杀猪似的死法。 剩下另外的四个玩家忍不住崩溃,最强的靠山倒了,他们怎么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其中的精英男和另一个女人忽然想起还剩下三根佛香,于是忍着刺鼻的血腥味进房搜索。 可惜找不到那三根佛香。 高晏在众人盯着尸体之际,拔走了郑威民房间门口那碗生米上的三根佛香的细竹柄。 唯有杨棉注意到这一幕,同时发现郑威民房间门口的那碗生米原本插着六根佛香。 另外多出来的三根,应该就是高晏昨晚带出去的那三根。 门前五两生米,三根佛香供鬼神,六根佛香招恶煞。 第5章 邪观音 房东提着垃圾桶和拖把‘DuangDuang’飞快挤进来:“你们可真客气——哦?今天的肉精纯啊。” 高晏:“还有区别?” “你说家猪和野猪的肉有没有区别?”房东没好气的回他,不过今天收获颇丰,他心情还算不错。 高晏:“野猪是三有保护动物,没吃过,不知道。” 被噎回去的房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就收拾郑威民的尸体,高兴地小声嘀咕:“好东西啊,晋级玩家的肉是大补之物。嘿嘿,今天真幸运,居然有个晋级玩家躲在新手场,赚了赚了……赚翻了。” “郑威民是晋级玩家?”高晏听到这个重要消息,提出疑问:“一个晋级玩家出现在新手场副本应该算触犯规则的公平性了吧。” 房东诡谲一笑:“既然他出现在新手场,那就是规则承认的公平性。”接着,他哼道:“要不是降回初级场,凭你们几个新人活得了才怪。” 闻言,其他人脸色剧变,却不敢像高晏那样自如地对话房东。 他们目带期盼地看向高晏,希冀他代替他们询问房东更多问题,最好能问出通关的办法。 高晏轻笑了声:“你说得对。” 房东愣了下,随即哼了声,提着郑威民的尸体离开,离开前还好心播报剩下的时间:“还剩三天。” 剩下的人心情沉重,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突然崩溃地哭泣:“我不想死!!” 谁都不想死。 精英男和另一个白领女人在寻找不到佛香之后,面色阴沉的拉住队伍中存在感几近于无的瘦小男子:“你平常跟郑威民走得最近,是你拿走最后三根佛香?” 瘦小男子一把甩开俩人:“要说亲近、听话,你们比我还会表现,怎么不说是你们拿走佛香?再说又不是我第一个发现尸体——艹!鬼他妈知道郑威民平时把佛香藏在哪里?我们肯定都被他阴了,保命道具被取消了三种,昨天也没有找到保命道具……” 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阴沉地盯着高晏三人:“你们三个人没有佛香却活到现在,肯定是偷偷找到保命道具了。” 此言一出,提醒了另外三人。 这四个原本追随郑威民的玩家将注意力转移到高晏三人身上,表情各异,眼神闪烁。 高晏笑了下:“就算我们有保命道具,你们也抢不走。” 杨棉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剑柄,慢慢抽成三尺六寸长的木剑,反手戳向沙发,竟是直接将那皮质沙发戳出个洞来。 四个‘普通平凡’都市青年男女浑身僵硬,瞪着那把木剑和娇小可爱的杨棉,齐齐后退一步。 宿江鼓掌:“果然厉害!这是什么剑?” 杨棉:“桃木剑,驱邪专用。我专门定制的可收缩桃木剑,携带方便,居家闯关必备。你要是有兴趣,回头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宿江搓着手:“我要一把铜钱剑。” “o几把k。”杨棉比了手势:“还有一甲子午年农历五月五日午时定制的最佳五帝金钱剑,效果最赞。干这个,我们专业的。” “行的行的,钱不是问题,我身价多少还有十来万。” 精英男和白领女咬牙上前:“我们愿意分享这两天搜查到的信息,求你们保住我们的命。” 他们真的快疯了,接二连三的死亡让他们濒临崩溃,神经时刻紧绷,现在唯一的支柱不仅死了,手上又没有任何保命道具,死亡的铡刀横在头顶,随时铡断他们的头颅。 视为支柱的郑威民利用了他们,反而是之前被他们漠视、抛弃的高晏三人组一直轻松安全的活到现在,而且还敢跟怪里怪气的房东对话。 说不定他们真的能成功通关! 娇滴滴的女人和瘦小的男子犹豫片刻,也都开口祈求高晏三人帮忙保住他们的命。 作为报酬,他们会听话、更愿意分享那些搜查到的线索。 高晏意兴阑珊:“你们知道的线索,我们也可以搜查到。” 白领女快速说道:“不一定。有些线索已经被郑威民毁掉……对,他告诫我们如果获得线索就立即毁掉,说是防止有人私心作祟。呵,现在看来,真正有私心的人是他自己。” 宿江:“宴哥?” 他和杨棉都不话事,主要决定还在于高晏。 其余四人眼巴巴地看着高晏,希冀他能点头答应。 半晌后,高晏慢吞吞开口:“保你们两天不是问题,可你们必须听话。” 四人迫不及待答应:“没问题!我们保证听话!” “我指的听话是不能对我的任何决定有异议,如果不信任就自行离开,如果有人在背后弄些小动作坑我,就算你活着回到现实世界,我也会整死你。”高晏云淡风轻的说着狠话。 语气虽是轻的,甚至有些温柔,可那冰冷的眼神在在说明他不是开玩笑。 四人顿时凛然:“我们都明白,绝对不敢搞小动作。” 高晏满意的点头:“先进屋说。” 他让其他人都进屋,然后让杨棉和宿江两人去大厅把前台的录音机拿回来。 两人听从吩咐,到楼下大厅拿回录音机。 高晏接过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第一天到来时的规则解释重新放了一遍。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初级晋级场:观落阴。】 …………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众人面色铁青,发现异样之处——初级晋级场! 白领女人:“我记得最开始是新人初级场副本,在场各位应该都玩过游戏吧?没玩过也不妨事儿,至少都知道新手初级场和晋级场的区别,等于是1和10,零级和满级的区别,中间隔一条天堑。还有副本,一般来说,副本用于增加经验值、获取奖励等,不会存在巨大伤害值。” 精英男显然也理解了,阴沉着脸说道:“郑威民有一点没说错,副本的确不会死人。但这场游戏根本就不是副本,而是难度很高、危险重重的晋级场!” 宿江恍然大悟,看向高晏和杨棉,两人表情没有变化,显然早有预料。 之前他们两人就怀疑过游戏的难度级别,原来还真的有问题。 在其中动手脚的人只有郑威民,因为他是唯一的晋级玩家,估计不止玩过两三场游戏。 高晏:“之前是晋级场,现在变成初级场,只是取消原本就没有的副本福利和高级规则保护,实际难度还是降低了。” 闻言,在场一些人想起昨天早上听到的消息‘高级场强行降为初级场’,迫于规则,晋级场也被迫降为新手初级场。 他们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虽然情形不乐观,但只要不是凶险的晋级场,多少也让他们放松了些。 高晏:“现在说说看你们搜查到的线索。” 精英男四人面面相觑了小半晌,先由白领女人开口:“我在六楼搜查过,六楼没有人住。我进去里面的房间搜索过,发现这栋楼最早建于30年代。” “当时据说是本地人和外地人一起租住,五、六这两个楼层分给外地人,双方泾渭分明。后来接二连三有人死亡,就死在房间里,被倒挂在天花板,两只手臂没了。上了小报,闹开之后,这栋楼就成为鬼楼,再也没人敢来住。直到最近十几年,只有一些年轻学生、直播up主、小报记者来这里猎奇,基本……都失踪了。” 以上就是白领女人搜索到的,关于这栋楼的前身。 精英男:“我在七楼,七楼也没有人住。楼道堆满了家具、垃圾,墙角全是蜘蛛网,显然荒废了很久。房门紧闭,钥匙孔生锈,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门。我在楼道外徘徊了一阵,就……” 他想起那个画面,脸色白了些,额头渗出冷汗:“我就发现每间房的门口有一层暗沉的污渍,抠出一块检查,发现那其实是干涸的血迹。可是七楼看样子起码得有几十年没人住,就算血迹干涸也早该风化了。那时候我就猜测,是不是其实有人跟我们一样莫名其妙跑进来,结果死了。” “我吓得慌乱逃跑,不小心踢倒放置在楼道的一个铁罐。那个铁罐的盖子合不严实,里面的东西跑出来。那是一本破旧的记账本,几张碎了的纸币、黄符,还有几颗玻璃珠。我拿走了记账本,出于谨慎想自己看,没来得及告诉郑威民。” 高晏:“你看了?” 精英男点头。 高晏:“有没有发现?” 精英男愣了一下,其实他以为高晏会直接让他把记账本拿出来,就像郑威民那样,但高晏没有。 他在询问他,那样子似乎是信任…… “记账本前面是一些琐碎的日常支出记录,我翻到月初和月中的时候发现多了两笔支出。一笔是买佛香、贡品和一些纸钱,记账的主人在抱怨每月的额外花费。还有一笔好像是记账主人的女儿的生日礼物,但是记得有一些奇怪。” 高晏:“你能背下来吗?” “可以。”精英男点头:“xx年6月8日,阴。钱攒得差不多,可以买下一只肉猪。xx年6月14日,小雨。已经选好了肉猪,就在楼下五号房间。明天就能带囡囡游花园,她一定会很开心。” 宿江搓着手臂:“‘肉猪’俩字怎么让人那么不舒服?”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俩字很刺耳,因为一般人都会用‘猪’、‘家猪’、‘野猪’这样来称呼家畜。 加上‘肉’字作为形容,一般用来区分其可以吃的作用。 “楼下五号房间应该就是六楼五号房,里面住的应该是人。所以‘肉猪’指的是外来租客,可以吃、可以自由买卖的……人!” 杨棉总结,听在旁人耳里却觉恐怖。 这到底什么破地方?曾经住这儿的本地居民又是多可怕、多冷血才能用那么自然平淡的口吻买卖同为人类的租客? 还将其称为‘肉猪’,简直是可怕。 精英男面色难看:“我当时看到还以为是自己看错,来回看了几遍,发现确实是这样。这栋楼的本地居民好像是在供奉着什么东西,每个月都得花一笔钱买贡品。但是我不知道买……买肉猪,跟过生日有什么关联,难道他们吃人?” 高晏看向瘦个男子和娇娇女:“你们呢?” 瘦个男子:“我去的是九楼,跟郑威民一起去,房东住在楼顶,我们上不去。而九楼是个很空旷的场地,没有格成一间间房。里面摆着佛龛、神桌之类的东西,像是‘观落阴’的场地,这两天正逐渐布置成一个灵堂。灵堂中央有一具棺材,棺材里躺着房东的母亲,我们本来想去看,可是每次只要靠近棺材就会没来由的心慌,感觉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恐惧逼迫着我们没办法走过去看棺材。” 这也是个重要信息,房东那早逝的老母亲。 娇娇女:“我、我在八楼,可是八楼跟七楼情况差不多,我其实很害怕,不敢进去看。所以每次都躲在楼道口,昨天下午刚好看见有两个工人抬着一座神像到九楼。当时我本来想出去跟他们说说话,问点消息好回来交代。可是,” 她惊恐地吞咽着口水,“我突然发现工人走路没有声音,他们抬着那么重的神像走楼梯,走了五层楼没有喘息、没有脚步声,太古怪了。我没敢出声,就躲在门口边偷偷看了眼,发现、发现他们抬的那尊神像是一尊巨大的观音像。但是那具观音像很古怪,通身黑黝黝,背后长了几百只手臂,手臂上还有一些鼓起来的瘤子,好恐怖、好恶心。”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恶心的千手观音像。” 光听描述就密恐症犯了,好恶心。 高晏安静地思考着,总结四人说出的线索,慢慢在脑海中将所有事件串联起来,试图弄清楚整件事情。 “这是一栋棺材楼,阴阳合居,人鬼同屋,从建造起来的时候就预示着不详。闽粤一些地区有初一十五供奉鬼神的习俗,应该是为了安抚同处一屋的怨鬼。” 其他安静的听着高晏分析。 “源头溯及这栋楼没建之前,原址是座庙,庙里是当地居民供奉的神像。这座神像应该就是那座古怪巨大的观音像,后来庙被推倒,地基打起来,可是祭拜邪观音的习俗没有断,依旧在这栋大楼里进行。” “香烛纸钱祭的是死在这儿的人,棺材楼镇的是冤魂怨鬼。” 宿江:“不是应该祭拜邪观音吗?”他挠着头,不解道:“那怎么供奉邪观音?” 杨棉抿唇,脸色难看。 精英男和白领女也意识到真正的这习俗有多恶心。 宿江喃喃自语一会儿,渐渐意识到真相,于是消声,他也觉恶心。 高晏:“贡品是人,外地人。” 当外地租客以为同栋楼的本地租客排外又迷信时,却不知道对方暗自在心里对他们进行估价。 觉得价值差不多,于是花钱购买下来供奉邪观音完成心愿。 “观落阴其实不一定会拜观音,但这个游戏里的boss是邪观音,所以一定会拜观音——郑威民一直强调这一点,他作为晋级玩家应该多少知道点内情。”高晏话题一转:“观落阴是种招魂见鬼的术法,可以跟死去的人交谈,也可以下地府游玩。” “游地府还有个别称,游花园。” 精英男猛地抬头:“游花园?!记账本里提到,6月15号是囡囡生日,要带囡囡游花园!这就说得通为什么游花园需要肉猪,因为她们要邪观音带她们下地府,而贡品或者说酬劳就是活人!” 众人一听,不觉毛骨悚然。 “变态啊,地府有什么好玩的?” “神经病吧,好好的活人把活人当贡品害死就为了下地府?” 精英男四人不解,觉得有病。 反倒是杨棉点头:“的确好玩。” 精英男四人再次后退,远离杨棉。 宿江打量杨棉一会儿,转过身,背影落寞:“又是个大雕萌妹。” 杨棉:……请问为何说‘又’? 高晏:“酆都地府又不是地狱……前者火树银花,千里桃花林,美景不输仙境。所以在某些地域,观落阴地府一游也称为游花园。” 杨棉点头:“我想说的就是这意思。” 很多人都会将地府和地狱弄混,觉得地府就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实际上在真正的道教书籍中,这是两个被区分开的地方,地狱相当于是牢狱,而地府只是个官衙罢了。 高晏:“说回正题,本地居民供奉邪观音的习俗保留下来,而且非常的崇拜、迷信,害死很多外地人。纸包不住火,死的人越来越多,猜疑自然就多,最后也没有外地人敢过来住。人少了,剩下都是本地居民,而人心贪婪,**永无止境。” 所以,其他几个楼层的居民死了,或许是自相残杀,也可能是被血肉得不到满足的邪观音所杀。 总之,这些都是过去几十年前的事了。 剩下来依旧盘踞在老式单元楼里的,只剩下‘器物’、玩家、冤魂怨鬼和那尊邪观音。 第6章 男人 高晏:“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房东都会推着餐车准时出现,到时候你们找两个人拖住他。” 杨棉:“你想干嘛?” 高晏:“偷点东西。” 众人:“what???” 高晏:“一楼铁门的钥匙,我得打开看看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 白领女:“可……那是房东啊,他吃人吧。如果他是BOSS发现我们偷他的东西,盛怒之下把我们全灭了怎么办?” 高晏:“不会,他是个有原则而且慷慨的男子,我了解他。” 慷慨?有原则?了解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白领女四人怎么也料不到高晏和房东在短短三天内就发生了一段过往情,真不愧为大神。 亲眼见证那段‘过往情’的杨棉和宿江抿唇,他们也曾害怕房东,直到对方给出20根佛香买下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房东的形象在他们眼中就变得高大起来。 经过一番商量,最终决定先由精英男和白领女在中午十二点拖住房东,高晏和杨棉跑到天台顶偷地下一楼铁门的钥匙。 高晏在临走时不忘叮嘱:“记得帮我留下午餐。” 白领女四人已经麻木,而宿江热情的应承:“我会尽量帮哥你拿下两份午餐。” 高晏和杨棉一路走上去,发现六、七、八层楼都如同白领女几人所描述的情形一样,确实苍凉阴森而且脏乱。 他们来到九楼,九楼是个空旷的场地,没有房间。铁门一推开就能进去,不过高晏他们推不开,因为铁门被一把大锁锁住。 杨棉推开一条缝朝里面看,“布置得像个神龛和灵堂的结合体,棺材正对着门,看上去偏大。” “偏大?”高晏站在旁边,没探头往里看:“怎么说。” “天下棺材七尺三,长度大概2.1米,里面那具棺材估计超过三米,横着放在灵堂而不是竖着放。灵堂左侧是个神龛,神龛放着一具高大的神像。神像用白布盖着,我只能看到黑色的腿部。”杨棉下定论:“邪门,非常邪,我光是盯着看就心慌恐惧。” “神像和棺材,哪个让你更恐惧?” 杨棉盯了半晌:“分不清。它们靠得太近。” 这时,楼上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房东推着他那辆小破餐车下来了。 高晏和杨棉赶紧钻到防火门后面躲起来,不一会儿,房东就推着餐车下来,神情很愉悦,似乎吃到一个晋级玩家让他高兴到现在。 房东没有片刻停留就推着餐车走了,高晏和杨棉适时钻出来,爬到天台。 天台上还有一层,那层楼就是房东的居所。 杨棉握住锁头:“锁上了。” 高晏打开糖果罐盖子,从里面捏了颗荔枝味的糖果放进嘴里,然后合上盖子放进口袋里,拿起锁头端详两下说道:“这种老式锁很容易开。”换成地下一楼铁门那道锁,他就开不了。 杨棉无声地拔下发卡递给他:“给。” 高晏无声的瞟了她一眼,后退三步,旋身踢腿一脚踹开门:“少看电影。” 他既不是开锁师傅,又不是小偷,怎么会有发卡开锁的技术? 杨棉:“……”向大佬低头。 两人走了进去,这是间较为逼仄而且简陋的房子,里面一室一厅,厨卫皆有。 杨棉在厨房看到那只装着郑威民尸体的垃圾桶,没忍住就在水槽里吐了。糟糕的是一大串钥匙就挂在垃圾桶上方,她伸着手就得横过郑威民的头顶去拿。 高晏径直往卧室里走,很快就见到那尊被卖掉的断掌观音像,于是随手找了个破布袋子就装了进去。 出来后去厨房找杨棉,正见到她捂着鼻子拿走那串钥匙。 那串钥匙足有十来把,他得试过才知道哪一把是地下一楼铁门的钥匙。 高晏看了眼时间:“赶紧走,房东快回来了。” 两人刚跑出屋子就听到往上走的脚步声,现在下去恐怕会直接就跟房东撞上,于是跑到楼顶的水箱后面躲了起来。 房东推开门的时候疑惑了一下,迅速进屋,立刻嗅到人味。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少了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和钥匙串,立刻陷入狂躁状态。 他提着一把大斧子就出门,朝楼道门口走去。 铁门被拉上去,发出长而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天台此刻的死寂。 高晏转过头朝铁门看去,发现房东开始在天台搜索起来,那把暗红色的大斧头在墙壁上劈出深深的沟壑,足见房东力大无穷。 正面对上,必然没有胜算。 铁门被锁上去,就算钥匙串在手,也得一一试过,速度和时间上就来不及。 杨棉小声问:“怎么办?” 高晏低头看了眼,小姑娘脸色苍白,眼睛里全是恐惧,眼下是在强装镇定,实际上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个道士,可是真的直面吃人屠夫还是会恐惧害怕。 高晏沉默片刻:“桃木剑带了吗?” 杨棉:“带了。” “给我吧,我拖住他,你赶紧开门逃出去,跑到八楼就安全了。” 杨棉把桃木剑给了高晏,刚接过手的瞬间,一把斧头从头顶劈了下来,力度之猛,直接将地面劈出裂缝,火花四溅。 高晏大喊:“跑!” 随即两人分开,朝着两个方向使劲全力的奔跑。杨棉跑向铁门的方向,一把一把钥匙的试着,而房东只盯着高晏。 房东的速度很快,拖着那把非常重的斧头还能边跑边随意劈砍。 高晏跑得肺部都在疼,风呼呼的刮进鼻孔和胸腔,疼得几乎要窒息。 那把大斧头几次掠过头顶,要不是高晏身手不错,估计那细嫩的脖子早就被砍下来了。高晏单脚踩过楼顶边沿,借力非常惊险的避过劈到面前的斧头,下意识用手中的桃木剑挡了下。 意外地,竟然挡住了锋利的斧头! 高晏反手将桃木剑贯入房东的后背,但纹丝不动。桃木剑伤害不了房东,皮血太厚,单凭他一个新手恐怕耗不了他一滴血。 房东怒吼着,震得高晏耳鸣。 此时,杨棉打开铁门,朝着高晏大喊:“门开了,快跑!” 高晏转身就往铁门的方向跑,杨棉脚一动,也跟着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消失在楼道里了。 高晏距离铁门远,尽管速度快,可房东的速度更快。 就在高晏一只脚跨出了铁门时,那把斧头砍向他的腿肚子,高晏赶紧用桃木剑挡住这一击,随后眼角余光瞥见房东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心生不详之感。 下一刻,另外一把带血的斧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高晏细嫩的脖子,高晏瞳孔紧缩,眼中倒映着恶意和得意俱在的房东以及那把快到化为虚影的斧头。 斧头不知何故卡在了高晏的脖子上,就贴着皮肤,死也没能往下砍。 高晏不禁诧异,看向房东,后者憋着气,额头和手臂上都起了青筋,可就是怎么也砍不下去。 他稍稍退开往后仰,垂眸看向那把斧头——像是有人捏住了斧头一样,停在原地。 高晏就是胆儿再肥也知道此时不是留下来研究的时候,于是他赶紧爬起身逃跑,逃跑途中还不忘拎着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 颠了颠就往背上甩,那破布袋压根藏不住观音像,差点就让这观音像给甩了出去。 这一甩一磕碰的,疼的是房东的心。 房东被固定在原地,表情凶神恶煞中夹带一点委屈以及一点点想骂脏的意思。 高晏下楼梯的时候下意识回头扫了眼,眼睛登时像被烫了下般缩起来,铁门门口处除了房东还站着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 房东大概两米来高,而那身影看上去就比房东矮个几公分。那是个高大的男人,他突然出现,随意地站着,单手握住斧柄救了高晏。 男人似乎察觉到高晏的目光,突然转头看过来,因为逆着光,看不清面孔。 但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打量,高晏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皮骨里外都被看透了似的,僵在原地差点无法动弹,背部立刻被冷汗渗透。 这是个可怕的人物。 高晏在心中下了评断,然后转身快速逃跑。 杨棉在八楼接应高晏,见他浑身都是汗水,衣衫都湿透了便赶紧过来帮提八臂断掌观音像以及扇风:“晏哥,没事吧?” 这是她头次喊高晏一声晏哥,之前都是直呼名字,并没有说多么的信任。但经此一事,高晏让她先跑,等于就是救了她一命,要不然凭高晏的身手早就脱身了。 所以杨棉此刻真心认高晏为队长、大哥,喊得心甘情愿。 她也感到愧疚,明明是个道士,临到头居然抖成那样儿,而且本能反应跑得比谁都快。 高晏摇头:“你要是跑得不快,我还得回去救你。再说了,谁都会怕,你还是个女孩子,已经很勇敢了。” 杨棉拍了拍脸颊,心想着高晏也太温柔了吧。没有责骂她还反过来安慰……可惜是基佬。 两人往下走,杨棉问:“刚才房东只追着你就是因为这尊观音像吧?” 高晏应了声,实际上偷钥匙串只是目的之一,主要还是为了偷回八臂断掌观音像。 之前的20根佛香已经用掉六根,剩下十四根,如果要护七个人安全度过两个晚上绝对不够,而且佛香是可以带出游戏的保命道具,高晏不打算全都用光。 杨棉:“昨晚上其他人是两两成对,而我们三个人一屋,说明三根佛香可以保护一整屋的人。我们都待一个房间里,或者分成两队待一个房间,最少只会用掉十二根佛香。” 高晏:“要是有用,郑威民就不会在第一天的晚上用掉15根佛香。” 头天晚上,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已经死去的肌肉男,总共五个人各自住一间房,用掉十五根佛香。 如果可以两两同屋共用三根佛香,郑威民不会浪费掉佛香。 “每天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暂时安抚游戏里的鬼怪,郑威民有很多保命道具,所以他可以保护其他人来拖延自己的死亡或者利用其他人的死亡让自己远离危险。” 高晏估计这就是精英男四人平安活过第一天晚上的原因,“我们没有佛香,在郑威民眼中应该第一天就被淘汰,剩下五天,实际上就只有四个晚上,需要再死四个人。” 活下来的人数刚好,不过高晏三人没事,反把郑威民阴死了。 “第二天晚上,佛香不够,所以两两凑成堆住一个房间,只有郑威民自己一个房间,他必定不会出事。这时,不管谁死了都还剩下足够的人数,他没损失。” 杨棉:“好阴险。”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阴险毒辣。 接着,她又说道:“六根佛香招恶煞,是因为拜野神,野神贪婪,供奉过多反而容易贪心不足。多出来的三根佛香就招惹来恶煞,郑威民也是自作自受。” 高晏点头:“我多点了三根佛香插在郑威民房门外,而他丢失的那三根佛香,原本插在我们的房间门口。” 杨棉无言以对,原来那死道士也想先除掉他们。 “还有一点,”杨棉犹豫着询问:“为什么房东没有追上来?” 刚才高晏让她跑到八楼,还说那里安全,原因呢? “猜测。顶楼是房东的领域,九楼是观落阴的地点,可能在他维护的范围内。我们侵入这两个领域,可能就是房东可以主动攻击玩家的条件。” 房东很强,爱吃人却不主动攻击玩家,说明有规则束缚着他。 杨棉点头 ,似懂非懂。 两人回到五楼五号房间,先用了午餐,把事情简单说一下后便朝着地下一楼走去。 精英男和白领女本想跟着去,但被拒绝,因为两人心理素质不行,容易添乱。 他们面红耳赤,但也无言以对,多少生出感激和愧疚感,尤其是精英男,为之前出言不逊而道歉。 高晏没有在意,让杨棉留下来休息并看好观音像,宿江跟着他去。 两人到地下一楼的铁门处,把几十把钥匙都试了个遍,终于打开铁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高晏先推开门进去里面,宿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他们站在门口,没有再进去,一是被眼前所见吓到,二是没有空地可以进去。 宿江头皮发麻,吞着口水:“宴哥,这就是四楼宅男说的鬼怨?” 整一团白胖饺子,如果不是密密麻麻堆一块儿的话,感觉应该挺好吃。 高晏:“别对我说你现在想吃的食物,不然拧断你的头。” 宿江:“……”委屈。 眼前是一成年人大小的白胖瘤子,浑身上下长满了手臂,足有上千只。那些同样白得跟敷了粉的手臂有些握成拳头,有些摊开来,掌心处就是一颗紧闭的圆形瘤子。 高晏见过那瘤子裂开的样子,是一只眼睛。 眼前上千只手臂的掌心各有一颗瘤子,换句话说,这就是具仿造千手千眼观音但失败变异了的怪物。 高晏低声:“所谓鬼怨,顾名思义,冤鬼怨气凝聚而成的具象化实物。时间追溯到百年前,愚昧落后的村民信奉邪神,把它当成观音来跪拜,奉以生人血肉身躯。” 观音最大的特点就是千手千眼,邪神模仿观音的外表,导致被杀害之后死亡的鬼魂怨气凝聚后形成的具象化实物也是只千手千眼的怪物。 高晏:“头天晚上就是这东西进我们房间,结果被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吓跑。” 宿江腿都软了,浑身毛孔炸开,头皮发麻的时候用了特别形象的形容:“我上回腿软还是第二天中午从情/趣酒店走出来。” 高晏:“杀鸡警告。”单身狗最讨厌鸡了。 这只鬼怨在睡觉,应该是晚上才行动。 “走了。”高晏转身朝门口走。 宿江惊讶:“啊?看一眼就走?” “鬼怨杀不死,除非仇人死了,怨气才会自然消散。而且鬼怨不分敌我,完全由怨气凝聚而成,喜爱生气、血肉,天一黑就会立刻醒来——”高晏停下脚步,突然问:“几点了?” 宿江:“五点多快六点。” 现在这会儿是夏天六月份,天色晚,六点也跟白天似的,不用担心——宿江抬头看,赫然发现外头早已一片黑暗。 艹!他们忘了这是地下一楼,阳光根本照不进来。按照生物钟习惯,六点就是天黑。 两人回头,鬼怨的手臂已经在蠕动,像章鱼触须那样蠕动并且发出类似的声音。下一刻,蛋壳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上千只瘤子裂开。 鬼怨睁开了眼睛,齐刷刷盯住高晏和宿江两人。 高晏猛地爆发:“跑!” 第7章 葬礼 狭窄的廊道上,高晏和宿江飞奔跑上楼,身后的鬼怨凭靠上千只手臂快速攀爬,直接蹿到廊道顶,逐渐逼近两人。 宿江回头看了眼,差点就飙眼泪:“爹!求你再爱我一次!!!” 高晏跑在前面,已经摸到三楼楼道口,回头一看,鬼怨就在宿江的头顶,中间部分的几十只手臂突然向两边裂开,露出肉红色的口器,口器张开,里头全是交错的锋利牙齿。 鬼怨的口器下方就是宿江的脑袋,只要再往下一点就能一口咬断他的脑袋。 鬼怨也确实这么做了,千钧一发之际,宿江抱头蹲下,高晏则提着杨棉借给他的桃木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剑刺向肉红色的口器。 桃木剑此时锋利如钢刀铁剑,直接将那口器洞穿,浓痰似的液体喷洒出来,恶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 “上去关门!” 宿江手忙脚乱爬到楼道门口,留下高晏独自应付鬼怨。 鬼怨尖啸一声,爬上天花板,上千只眼睛怨毒地瞪着高晏,密密麻麻的手臂蠢蠢欲动,恨不得抓住眼前刺伤它的人类然后撕裂四肢和头颅,最后再吃掉。 高晏紧握桃木剑,猛地转身逃跑,耳边响起窸窣的声音,眼角余光瞥见那些白胖的手臂正要抓住他塞进后面的口器—— 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空间去思考下一步动作,心脏紧张得缩起,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连呼吸都困难。 高晏凭借本能猛力向前冲,一脚踩上三楼楼道最后的阶梯,因惯性作用,上半身前倾,整个身体犹如一张紧绷起来的弓。 高晏刚上来,宿江立刻关上楼道的铁门。 铁门擦过高晏的发尾,夹住鬼怨的三只手掌,宿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那三只手掌夹断然后上锁。 鬼怨出不来,在铁门后面发出愤怒的吼叫,口器翕张的细微声响,以及上千只眼睛因愤怒而瞠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发出‘嗡嗡’地声响,像是无数人在小声而吵闹的互相指责。 那些细碎的声响光是听着就头皮发麻。 宿江喘着气,双眼无神:“宴哥,我中午特意要了四份午饭,还剩两份藏起来想当宵夜凑合。” 高晏:“还吃得下吗?” 宿江摇头,欲哭无泪。鬼怨长相太反人类,食欲受到影响,根本吃不下宵夜了。 高晏也吃不下,他直面鬼怨的口器和浓痰似的血液,那臭味至今还萦绕鼻间,再好的胃口此时也没了。 宿江:“你看上去很遗憾。” 高晏:“套餐味道可以。”他眯了眯眼,说道:“餐餐菜色不同,没有重复,水平很稳,绝对是个四星级厨师的水平。还剩下四餐,再让我吃个两餐琢磨一下,出去后我就能做出来。” 高晏是个生活全能型的人才,平常就很自律,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说,厨艺居然还很6。 宿江跟他住了一年多,所以知道高晏曾为了提高厨艺水平特意报了厨艺学校。 正因如此,结婚嫁人的宿江死活也不肯搬出去自个儿住。 这特么都被照顾成巨婴了,谁舍得离开? 宿江没有选择放弃:“我尝试一下忘记鬼怨的样子,多吃两口,记住味道再描述出来。” 高晏:“……”行的,很可以。 他接过钥匙串,拔下三楼铁门的钥匙,然后上楼。 两人在五楼楼道撞见房东,彼时杨棉还有精英男四人都在门口警惕又恐惧地瞪着房东。 房东的目光溜过高晏手里的钥匙串,面孔瞬间扭曲狰狞,气得肺都快炸了,他还不能找人算账。 玩家未侵入他的领域,他就不得攻击玩家。 艹他妈的,俩逼玩意儿! 宿江好一阵心惊肉跳,之前遇到的鬼怨可难对付了,眼前这疑似boss的房东又面色不善的出现,让人不得不紧张。 高晏面不改色:“来送饭?” 送你爹。 房东皮笑肉不笑:“两只臭老鼠闯进厨房弄坏晚餐,今晚不提供晚餐——厨师心情不好,非常不好,做不出饭,所以明后两天不再提供三餐。” 此言一出,其他人惊讶而且面色难看。 他们走不出这栋大楼,其他楼层又不知道住的什么脏东西,除了房东提供的三餐再没有其他获取食物的途径。 两天时间不能进食,体力不足就无法继续搜寻线索,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观音最后一双手臂’的头绪。 如果遇到楼里的鬼怪,怎么逃得了? 高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有些疲惫,手臂都在轻微的颤抖,今天一整天都在运动,现在挺想躺下睡觉了。 “我捡到串钥匙,是你的吗?”高晏挣着眼说瞎话,仿佛中午被房东的斧头追着砍的人不是他。 房东庆幸自己不用呼吸,不然他就原地表演咸鱼挺尸。 高晏将钥匙串还给房东,恬不知耻地说:“如果要谢就谢社会主义和九年义务教育,我们学到拾金不昧的高尚品德——非要感谢的话,请我和我的朋友吃个两顿就行。” 房东接过钥匙串,挤出慈祥的表情:“新青年,新使命,我懂,我配合,不会感谢。” 哟,房东还看十九大呢。 真与时俱进。 “后天是我母亲的葬礼,你们要齐齐整整到场参加,不用带礼,随点份子钱就好。”房东笑得有点灿烂:“没有份子钱,就别来参加葬礼了。” 高晏:“有要求吗?” 房东眼神立刻充满恶意:“当然有,必须得我满意。”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不重要的事情般拍了下脑袋:“对了,只有参加葬礼的‘听话孩子’才可以离开。否则,就算找到‘最后一双手臂’通关也没办法离开。”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全都在瞬间明白房东的险恶用心。 参加葬礼才能离开,参加葬礼必须要带份子钱,而份子钱需要房东满意。依照房东对玩家尤其是高晏的厌恶之情,只要表示不满意,那高晏就永远都无法通关。 高晏温柔地说:“你放心,我们给的份子钱,不单你满意,你那多次病亡的、早逝的老母亲也会非常满意的。” 多次病亡?早逝的老母亲? 众人脸色怪异,要笑不笑的憋着,莫名被戳中笑点。 房东诡谲地笑,没有回话。但看他的态度,估计是恨透高晏这批玩家,绝对会使绊子让他们变成游戏里的器物。 因为只有成为器物才能一解房东心里的憋屈。 高晏在房东走后,问杨棉:“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干嘛?” 杨棉:“中午两点钟左右,过来就在门口徘徊,就是盯着我们表情很阴沉。不过他跟其他几个人都通过话,具体内容,我不知道。” 高晏停下脚步,在五号房间门口转身看向精英男四人,神色淡淡,没有开口。 四人愣了一下,倒是白领女开口:“房东游说我们拿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跟他交易,他给15根佛香,还说佛香可以带出去。” 15根,只需要用掉六根,还剩九根佛香可以带出去,任谁都会心动。 精英男跟着说道:“我们确实心动,但还不至于没良心,也没蠢到那份上。就算有15根佛香,无法通关还是走不掉。而且,那尊断掌观音像应该比佛香更重要。” 瘦个男子和娇滴滴女人连忙点头,他们之前跟着郑威民,害怕高晏三人拖后腿所以没好感。可是现在明显高晏三人不简单,他们肯定紧跟三人了。 傻逼才听房东的,他吃人啊!! 吃人魔的话能信吗?必须严防紧守死死隔绝。 于是房东的离间计还没开始就夭折,谁让他出场就是吃人怪物的形象出来装逼? 高晏浅浅地笑了下:“行吧,都回房睡去。” 精英男四人面面相觑,他们犹豫着询问:“不点佛香……不用保命道具吗?” 高晏:“不用。”他想了一下,又说道:“算了,你们都进来拜观音。” 众人鱼贯而入,就见到放在床头柜上的八臂断掌观音像。对比起前天晚上被高晏随意放置在床脚的待遇,这会儿算是质的飞跃。 房门外面那碗五两生米被端进来摆在观音像面前,高晏拿出三根佛香,点燃后对着观音像拜了三拜,然后插|进生米。 高晏侧身:“全都过来拜一拜。” 六个人听话的拜观音,下跪磕头,可比高晏诚心多了。 拜完后,精英男问:“这样就可以了?” 高晏:“可以了。” 四个人犹豫,显然不太相信这样就能安全度过今晚。 高晏:“观音能慑一切鬼怪妖邪,拜过它就会没事。”顿了顿,他补充了句:“信不信随你们。” 反正除了相信,他们也没有其他保命手段。这游戏里的观音蒙上一层阴影,古怪恐怖又阴邪,他们实在没办法相信拜完观音后,观音真的会保护他们。 精英男和白领女对视一眼,思索片刻,咬着牙说道:“我们信你。”赌一把,信高晏就能活下来通关离开这个鬼地方。 队伍中能力比较强的两个人都表态了,瘦个男子和娇滴滴的女人也只能选择相信。 于是四人各自回房,等待今晚的命运。 他们一走,杨棉问:“拜观音真的有用?” “不是那个用法。”高晏把桃木剑还给她,接着脱下鞋子躺上床,准备睡觉。“三楼铁门的钥匙被我拿走了,楼上的东西不到活动的时间,楼下的东西出不来。” 宿江和杨棉面面相觑,前者对着口型问:“懂吗?” 杨棉耸肩:“不懂。”但看样子,高晏应该想到通关的办法了。“睡吧,早点睡就不用挨饿。” 宿江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宵夜留到明天当早饭好了。于是,他也跟着爬到沙发上睡下了。 杨棉收起桃木剑,经过观音像时又拜了拜才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到天亮。 高晏总算不用半夜被吵醒,更不会在熬到凌晨时好不容易睡下突然被一嗓子嚎醒,几天来终于睡了个好觉。 精英男出现在门口,见到高晏便激动地说:“没有人死。” 其他三人也都出来了,发现大家都还活着就觉得看见了希望,心情激动自不必言说,反正高晏的腿是抱定了。 高晏嘴里含着糖果,肚子有点饿,对于没有人死亡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主神级玩家的缘故,由郑威民动手脚搞出来的晋级场已经降为初级场,没人死才是正常的。 白领女过来问高晏他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高晏轻声说:“躺着吧。” “???”让他们当咸鱼的意思吗?“这怎么好意思……” 高晏提醒他们:“躺着省点力气,没有三餐供应了。” 闻言,其余几人突然就觉得肚子饿了,因为他们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神经又一直紧绷,现在一松懈下来就发现肚子好饿。 今明两天不供应三餐,哪来的力气干活儿? 高晏吃了四颗糖,撑到中午,已经看不太清了。他起身,对躺尸的咸鱼们说:“走。” 宿江:“去哪呀?” 高晏:“吃饭。” 第8章 器物 出发前,高晏让宿江换上杨棉的高中制服。 宿江捂住领口警惕:“我是正经人儿。” “你身子都不干净了,还谈什么正经人?”高晏招手,让杨棉帮他一起强制宿江换衣服。 宿江呜呜咽咽的屈服,自个儿拿上制服到卫生间里换。杨棉挺好奇:“宴哥,为什么让宿江穿我的制服?” 高晏:“效果比较好。” 杨棉:这啥意思呢? 宿江穿着杨棉的制服出来,杨棉和队伍中的另外两个女人看完便在沉默中悲伤。特么一男的,居然比她们还可爱漂亮! 杨棉也只能安慰自己:“艺校学生颜值就是高。” 高晏看着宿江,点点头表示满意:“走吧。” 其他人就在疑惑中跟随高晏来到四楼的某间房,杨棉记得这是宅男的房间。 高晏:“宿江,去敲门。” 本来非常抗拒女装的宿江在杨棉等三个女人艳羡嫉妒和自卑的目光中忽然就产生了无与伦比的自信,抬头挺胸,撩头发摆姿势,骚得让人想报警。 宿江敲门,没过一会儿门便开了条缝,宅男看见跟上次不同的可爱小姐姐稍微放下点戒心。 “你、你好,找谁?” 宿江伸出食指点中宅男:“找你呀,小哥哥。” 杨棉:“……”你们基佬好会玩。“骚不过。” 高晏沉默良久:“爱岗敬业,值得表扬。” 宅男刚打开外面的铁门就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迟疑两秒,铁门连带自己也被踹进屋里,抬头一看就见到熟悉的高晏、杨棉。 心里顿觉不妙,扭头就盯着宿江看。 宿江嗓门粗犷:“大夏天穿三件套热死老子了!”转而猥琐的笑:“嘿嘿,女装有点好玩。” 宅男没忍住,哭了。 高晏:“等会儿再哭,你这有外卖电话吧,帮我们叫几个外卖。” 宅男眼泪流得更凶了,一百八十斤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叫外卖就叫外卖嘛,为什么要让可爱的女孩子变成男孩? 高晏静静地看着哭泣不理人的宅男,目光温柔,声音更是温柔:“再不叫外卖,我拿桃木剑戳死你。” 宅男吓得赶紧就打电话叫了外卖,完了就缩在角落里颇为哀怨地瞪着高晏一行人,时不时瞟向宿江。 只要宿江不开口,目光就是迷恋,一旦宿江开口,他就哭得格外委屈。 精英男一行人震惊:“这栋大楼里还有居民?是……人类吗?” “曾经是人类,现在是‘器物’,浑浑噩噩,不生不死,形如地缚灵。” 在场的人都知道地缚灵是什么东西,那是永远都被困在一个地方直到消亡的东西。同时,他们猜到宅男曾经是玩家的身份,最大可能就是活过六天却没能通关,于是被游戏留下来成为比NPC还可怜的‘器物’。 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到恐惧,森寒的绝望感攥住五脏六腑,令人几乎要痛苦的哀嚎。 高晏随口一问:“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宅男一愣,接着讷讷说道:“唔……我妈带我去观音庙上香,天气热,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那地方是偏殿,门锁着,但是可以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的神像,那尊神像有点恐怖。我就看了一眼,然后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出现在这里了。” 高晏:“记起来了?” 宅男挠挠头:“上次见到你们,我就慢慢想起来了。我应该是上一批玩家,我们那次是九个人,最后死剩我一个。”接着,他又说道:“地下的楼层住着鬼,上面就是玩家,或是曾经的玩家。” 高晏敲着桌子正在思索,其他人没敢打扰他,这会儿屋里就一片安静。 半晌后,高晏商量道:“要是我能带你离开这鬼地方,你愿不愿意协助我办点事儿?” 宅男慢慢瞪大眼睛,猛地站起,颇为拘谨地搓手:“真、真的?!要是能离开,您让我干啥都行!”他想回家,很想妈妈。 高晏:“好,到时再说。现在,外卖到了没?” 宅男一改之前的委屈和不情愿,特别殷勤,甚至亲自出门去拿外卖,可想而知他有多想回家。 杨棉悄声询问:“宴哥,你真有办法带他离开?” 她从没听过‘器物’还能离开游戏,即使离开,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高晏:“试一试。”只是猜想,还得看结果。 杨棉:“好吧,不过你怎么知道还能点外卖的?”太牛逼了,老玩家都不一定知道。 高晏:“不知道,试试看而已,没想到还真能。”主要还是他受不住饿。 杨棉:“……要是外卖行不通怎么办?” 高晏想了想,说道:“再卖一次断掌观音?” 杨棉:接着再偷一次?“非常好。”她也只能鼓掌打call了。 七个人就在宅男的房间里等了十几分钟,宅男终于提着外卖上来。外卖味道还可以,正常水平,两肉一菜还算是丰富。 大概吃个半饱填一下肚子,饭盒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饭,高晏便放下筷子改而吃糖。掌心握着小巧的水果铁盒子,大拇指在铁盖子上来回摩挲,表情若有所思。 吃完了饭,精英男几人恢复精力便问高晏接下来的安排,高晏摇头道是不到时间没有安排,现在只要等着参加葬礼就行。 离开的时候,高晏在门口问宅男:“你刚才下楼,经过楼道口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地下的动静?” 宅男:“没有。” 高晏回应一声便出门上楼,回房间午睡去了。其他人没办法放松,便利用下午的时间再出去搜寻线索,不过也没有多大的收获。 晚上六点钟,高晏七人再次出现在宅男门口。酒足饭饱后,聊了会儿才回五楼,在高晏的房间里点了三根佛香拜完八臂断掌观音就各自回房睡觉。 第五天,高晏七人刚进入宅男家门口就被十几名‘器物’团团围住。 他们住在四楼,之前观察过情况但没开门掺和,昨天晚上挟持宅男问清情况,今天一大早特地来等高晏一行人——带着丰盛的食物。 “请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愿意帮助你做任何事!” “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实世界里我还可以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 本来兴致缺缺的高晏和宿江顿时精神抖擞,连杨棉也凑了过来在他们耳边偷偷说:“我们行业里很多有本事的人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委托,报酬特别高。你等级越高,报酬就更高了。我最崇拜的‘诸神’,里头最低等级的,接委托一次就可以直接在静安区全款买房。” ‘咕咚’两声,高晏和宿江齐齐吞口水。 高晏看向眼前十几名‘器物’,露出了温柔到近乎于慈祥的笑容:“行的,我们吃完饭再详细讨论里面的操作。” 杨棉犹豫:“宴哥,这游戏其实真挺危险,我们都不一定能安全离开。我听我长辈嘱咐过,游戏里最不能得罪的,其实是‘器物’。” 不可承诺,承诺之后不可毁诺,否则就会招来‘器物’更深的恨意。 高晏目光幽深:“杨棉,你有没有梦想?”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很认真,杨棉愣了愣,她忽然就觉得高晏或许是因为更为高尚的理由——“世界和平?救苦救难?” 高晏:“你真伟大,我为你骄傲。” 杨棉:“……” 高晏:“我的梦想是29岁之前暴富,我给了自己七年的时间。如今,机会就在眼前。” 杨棉张开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她觉得高晏纯一不杂时,对方瞬间就变得特别俗,而且庸俗得让人哑口无言。 高晏掰了掰手指,同宅男等十几名‘器物’详细谈合作章程。下午到三楼楼道口上了锁的铁门处听着里面的动静,二十几分钟后满意离开。 第六天下午四点钟,七个人同时间出现在门口,大概五点钟的时候,高晏让宿江背上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就上楼。 房东就在九楼楼道口,见到七个人便是亲切友好的问候:“没饿死呢?” 高晏:“没吃饱,外卖的味道没有您准备的三餐好吃。” 房东表情僵硬:“外卖?” “多亏楼下邻居热情踊跃的帮助,知道我们的困难后,订外卖的时候都多订了七份。”高晏以朗诵调感叹:“真是好邻胜过亲啊。” 房东猛地扭头朝楼下看去,表情狰狞而扭曲。 玩家订不了外卖,但‘器物’可以。玩家跟‘器物’的关系,一向不好,他从没想过‘器物’会帮助高晏订外卖。 高晏:“葬礼开始了吗?” 房东:“份子钱呢?” 高晏责怪地看着房东:“母亲的葬礼,你就想着钱,你眼里就只有钱,根本没有咱们慈祥的老母亲。” 房东:“……”他眼神古怪,喉咙里咕哝了两声,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高晏把八臂断掌观音像拿过来,说道:“小叶紫檀八臂断掌观音像,市场价二十根佛香。顶我们七个人的份子钱,行不行?” “……CNM。” 高晏不赞同:“您怎么能说脏话?” 房东连骂数声,偷偷尾随在高晏几人身后的宅男和其他两名‘器物’震惊,阴阳怪气的房东居然被逼到骂脏话也没有还手的地步。 当初他们到底是怎么被房东坑到自相残杀的? 房东骂完了就让步,接过八臂断掌观音像之后阴沉地目送他们进九楼的葬礼,然后锁上防火门。 宅男和两名同伴赶紧爬上去,研究如何开锁。 地下三楼楼道口的防火门,一共九个‘器物’守在门口,死死盯着防火门,时不时听到楼下传来的巨响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第9章 拜九为阳 九楼,高晏等七人进入灵堂。 九楼的场地非常空旷,整个楼层就是一间房,而灵堂只占中间小小的一隅,视觉上令人感觉十分不舒服。灵堂一个大花圈,没有牌位,花圈前面就是横着放的黑色大棺材,左侧是神龛,座上有一尊盖着白布的千手菩萨神像,目前看不清全貌。 场景极为诡异,尤其是横着放的黑色大棺材和千手菩萨神像,高晏七人一走进来就不自觉放轻脚步声和呼吸声,总觉得声音一大就会吵醒灵堂中的邪物。 高晏轻声说道:“横放棺,尸将变。头顶五精石,脚踩棺材钉,邪祟为祸。” 宿江替大家问出疑惑:“什么意思?” 高晏:“棺材横放,头不对天脚不朝地,无处落脚,魂魄不离身,则会尸变。五精石和棺材钉都是镇邪之物,经常放棺材里作为陪葬物。五精石根据五个方位来放,棺材钉钉在棺材四角,这些镇邪之物全弄得乱七八糟,你说邪祟会不会为祸作乱?” 杨棉壮着胆子靠近棺材,往里头看了眼,然后抿着唇走回来:“宴哥没说错,里面还有其他镇邪物,也是摆得乱七八糟。我刚才不小心瞥到棺材里的东西,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高晏:“说来听听。” 杨棉:“那东西长着个人样儿,没有头发,皮肤黑得能吸光,肩膀两端靠近脖子那块长着两颗拳头大的瘤子,衣服底下好像还蠕动了一下,目测身高在两米。” 高晏点头,接着说道:“葬礼开始了。” 葬礼是跟观落阴一起的,诡异的音乐和悼亡词从房间中的四面八方传过来,铺天盖地笼罩住整个房间。接着,一队列人从灵堂后走出来,他们穿着麻衣,双眼贴着纸钱,表情麻木,绕着高晏等人走了一圈后,回到灵堂前,对着头盖白布的神像三跪九拜。 精英男和白领女等几人瑟瑟发抖:“他们……是什么东西?” 高晏低语:“观落阴的法师,不是人。” 麻木的表情和诡异的妆容,以及身上的麻衣布鞋,在在说明他们不是人,而是陪葬纸人。 一句不是人,吓得众人又团团抱在一起,差点儿就尖叫出声。 唱完悼词,跪拜结束,他们猛然扯下神像身上的白布,露出千手千眼菩萨神像的真容。 众人:“艹!” 眼前是一尊极其恶心的神像,通身黝黑,身上长着数不清的手臂,手臂上都长着一颗荔枝般大小的瘤子。那些手臂大小不一,颇为畸形,而且是身前身后都长,长得乱七八糟,不受束缚。 总而言之,一句‘恶心’就能了事。 话音刚落,跪拜神像的纸人齐刷刷扭头死死瞪着他们。他们动一下,那目光就随之转移,完全被盯死了。 杨棉突然语带惊恐的说道:“房东不见了!” 众人这才发现,房东和那尊能辟邪的八臂断掌观音像都一起失踪了。 眼下就剩他们玩家跟纸人、棺材里的东西以及神像,场面就像是哈士奇和狼群的对峙。 屋漏偏逢连夜雨,六点的钟声突然敲响,如同某些东西活动时间的开关被拧开一般,他们见到那群纸人在钟声敲响之后尖叫着躲到灵堂后面,接着便是古怪的‘嘎吱’声此起彼伏。 精英男惊恐地瞪着棺材:“声音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里面是房东的老母亲吧。她不是死了吗?开始尸变了吗?” 高晏:“大概率上是。” 宿江悲伤:“最近的play是在一个月前,我不甘心。” 高晏:“……”这是仗着法外之地在犯法边缘试探吗? 一只黑漆漆的,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扒在棺材边缘,一具黑不溜秋的人形生物猛地坐起身,那颗光溜没头发的脑袋左右扭动,像年老失修的机器一运转就会不断地发出嘎吱的声响。 它爬了起来,身形非常高大但骨瘦如柴,长手长脚,一开始肢体不太协调,所以四肢着地,而且扭曲。四肢落地时,它脖子上两颗拳头大小的瘤子裂开,从里面长出两只畸形的手臂,手臂掌心各有瘤子。 白领女和娇滴滴的女人没忍住,捂着嘴巴吐了。精英男和瘦小男子也撇开目光,没办法继续盯着看,简直比生化怪物还恶心。 宿江:“不愧是房东早亡的母亲。”弥而不坚,颜值也是如此爆表。 高晏的目光从房东那诈尸的老母亲身上移开,落在旁边没有动静的千手千眼假菩萨神像,不忘吩咐其他人:“现在我们就是观落阴里面被当成祭品的‘肉猪’,那东西会吃了我们。所以等会儿,你们各自找地方躲,尽量别被抓住。” 观落阴,需以血肉为祭,请神明,游花园。 杨棉问:“回头跑不行吗?” 高晏:“人太多,会碰上楼下的东西。” 楼下的东西?什么东西? 众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见诈尸的老母亲已经开始转身将那尊千手千眼菩萨神像撕碎吃掉——那竟然是一具肉身! 吃掉肉身后,诈尸的老母亲就开始进化,变成千手千眼假菩萨神像的样子,骨瘦如柴的身体也像是有了血肉一般充盈起来。 它像是嗅到食物味道一般,转过身,面对高晏七人,咧开嘴,嘴里全是尖利的牙齿。 高晏:“跑!” 话音刚落,七人四下散开,拼了老命的逃跑。 诈尸的老母亲看似臃肿,实际身手敏捷,连天花板都如履平地,牛顿定律被踩在地上践踏。它追杀着七人中最弱、跑得也最慢的女人,畸形的手臂从天花板伸下来直接拽住女人并将其拖曳过去。 女人惊恐地尖叫,下一刻就被撕扯掉一只胳膊。凄厉的嚎叫声和清晰地咀嚼声加速消耗着场内玩家的勇气,让他们变得更加的恐惧、慌张。 高晏看向毫无动静的门口,然后朝杨棉说道:“桃木剑给我,你和宿江见机救下她。” 杨棉依言将桃木剑扔给他,接住桃木剑的高晏立刻返身冲到怪物的身下,干净利落地砍下抓住女人的手臂。怪物吃痛,愤恨地想要拽住他,无暇顾及女人。 宿江和杨棉趁机拖出女人,背着她逃跑。精英男和白领女朝门口跑去,回头大喊:“门是开的,我们往楼下跑!” 杨棉正要跑过去,宿江忽然喊住她:“宴哥说别往楼下跑,会碰到危险。” 说完,他往反方向跑。 杨棉愣了一下,也跟着跑,她选择相信救人的高晏。 那厢,高晏砍完就跑,但触发房东老母亲的仇恨值后就一直被追着绞杀。有几次差点就被撕下手臂,还是杨棉和宿江跑过来支援。 三个人绕着三个方面,极有默契地拉高房东老母亲的仇恨值。最后,就数高晏砍掉那些畸形手臂最多,拉的仇恨值最高,任凭杨棉和宿江怎么作,它也不理睬,一心一意弄死高晏。 高晏咬着牙疯狂地朝门口跑去,时间差不多了,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防火门越来越近,渐渐可以看到楼梯。天台的楼梯口站着拿斧头、微笑着的房东,下楼的楼梯口没人,但就在高晏跑到防火门三四米的时候,原先跑出去的精英男和白领女满脸惊恐的跑回来。 宅男和其他两名‘器物’缀在两人身后,再后面就是隆隆声响,似有庞然大物快速地爬上来。 精英男惊恐大吼:“快跑!后面——后面有怪物——” 宅男:“来了来了——” 后面的庞然大物露了端倪,竟然是被锁在地下二楼的鬼怨。 高晏跟没听见似的往外跑,双方在防火门门口撞上,他大喊:“往两侧跑!” 前有房东诈尸的老母亲,后有地下鬼怨,精英男他们简直要绝望了,此时不必高晏提醒都会条件反射朝两旁跑去。 两只怪物撞到了一起,被夹在中间的炮灰反而得以幸存。 高晏喘着气,跑回角落里蹲着,精英男等人胆战心惊地跟在他身后。 杨棉:“俩boss齐聚一堂,有招没?” 宿江:“大家都想点开心的事吧,听说笑着死容易上天堂。” 杨棉:“咱不兴天堂那套。” 宿江:“那就容易投胎,投个好胎。” 杨棉:“宴哥,你说咋办?” 高晏:“有瓜子吗?有就磕吧。” 众人:你连放弃都那么咸鱼吗?完全没有梦想的样子。 白领女突然说道:“你们看,它们打起来了。” 几人看过去,诈尸的老母亲果然跟鬼怨干上了。俩boss级别的怪物长得颇为抽象,不知道都会以为鬼怨才是诈尸老母亲的亲儿子,而房东只是意外流产的胎盘。 诈尸的老母亲和鬼怨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互相把对方啃得七零八落,两方似有深仇大恨一般。干到最后还嫌一张嘴太少,瘤子裂开,变成一张小小的口器,互相往对方身上怼。 鬼怨的瘤子裂开,原本是眼睛,现在则变成了口器,口器里全是尖利的牙齿,一口一块肉,撕下来连嚼都不,就吞下去。 高晏瞥了眼:“论瓜子的重要性。” 众人:长见识了。 高晏在刚才的逃命中受了伤,手臂和腹部个割出两道伤口,好在不严重。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盯着两只愈发激烈的战况。 杨棉看着看着,发现异样之处:“鬼怨好像越来越强,房东的老母亲越来越弱,有没有?” 其他人点头,确实如此。 诈尸的老母亲到最后几乎是被碾压成一块牛排,慢慢被吃掉,而鬼怨的身形则越来越凝实。 精英男几人感到害怕:“我们要不趁机跑,然后把那只鬼怨锁在八楼?” 杨棉:“应该不用。”她看向高晏。 高晏喘着气点头:“我之前说过,鬼怨杀不死,除非仇人死去,怨恨化解。它的仇人就是房东的老母亲,也就是百年前人们供奉的邪神,千手鬼佛。” 鬼怨就是之前被当成祭品的普通人死后怨气所化,它之前一直被锁在一楼,夜晚时就被房东放出来杀害玩家。 二楼住着原来的大楼居民的鬼魂,也是鬼怨仇恨的对象。高晏将鬼怨关在二楼两天,那东西嗅到气味,吃掉那些鬼魂,实力大涨,接着又被宅男他们算好时间引到九楼,直接就和千手鬼佛干上。 高晏先在杨棉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趁众人不注意时离开。 高晏接着说:“我需要帮手在恰当的时间开门,引鬼怨上楼。” 时间不能出现差错,否则俩怪物没碰上,他们就会先死。玩家没空,只能‘器物’出手,这就是高晏找宅男帮忙的原因。 众人恍然大悟,却觉得更加可怕。 游戏难度实在太高,他们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单是四楼他们就不会靠近,更别提引导鬼怨跟千手鬼佛厮杀。 如果是他们,绝对无法通关。 怪不得那么多人栽倒在‘观落阴’这游戏里,这样想来,能活过六天成为‘器物’也是能力和运气超绝的表现。 ‘器物’中有些人不是初级副本,而是中级玩家,通关难度很高,但也没想到可以如此操作。 “我早听闻这游戏最高级别是涉及神明的高级场,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高晏:“同一场游戏还可以分出不同难度?” “当然。”其中一个中年人模样的‘器物’说道:“你们不知道吗?有些游戏可以分三个难度,初级、中级,比较少有的就是初、中、高三种级别。类似于是‘观落阴’游戏,涉及观音,观音是高级神明。所以它应该有最高级别关卡中的‘最高神明’,通关者,或可取代观音,成为神明。” 成为神明! 【祝您早日通关,争取成为真正的神明。】 暂且不论在场众人听到这句话,联想起当初规则宣布时,如何心思各异。但见鬼怨已经完全覆盖在千手鬼佛的身上,将它吃得只剩下一双腿以及三只畸形的手臂。 再一眨眼,剩下的肢体全都吃光了。 鬼怨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接着盯住高晏等数十人。 精英男等人连带‘器物’齐刷刷后退抱团,那玩意儿不仅吃人还吃鬼,简直凶残。 高晏面不改色地跟鬼怨对视,后者身上上千只嘴巴开始窃窃私语,‘嗡嗡’的声音像一群蜜蜂在开会。 双方僵持了十来分钟,鬼怨拖着臃肿的身体慢吞吞往回爬,每爬一步就从身上掉下一块肉。肉触地,即化为污水,照眼下的情形,估计走到地下一楼老巢时就已经完成化成一滩污水了。 高晏目送鬼怨的背影消失,明显地松了口气,张开的手心都是汗水。 “仇怨消失了。” 偌大的九楼,灵堂和神龛早被破坏成废墟,千手鬼佛和鬼怨全都解决,剩下应该就能回去了。 精英男和白领女等人都这么以为的时候,房东回来了,笑眯眯而又幸灾乐祸地说道:“你们还是没有通关。” 宿江愣住:“我们搞死你母亲还不算通关吗?” 闻言,房东的笑脸扭曲了一下:“你就算把楼里的鬼怪都收干净,也不能通关。” 为什么?! 有些人不解。 精英男沉下脸:“因为我们的通关要求是‘找到最后一双手臂’,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白领女几人顿时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看向高晏,如今他们算是把高晏当成了支柱。他们也实在不想到了这地步却因为那简单的要求而被永远的留在游戏中,成为行尸走肉。 宿江深吸口气:“宴哥,说吧,您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全力配合!” 众人点头:“我们全力配合!” 高晏:“还有三个半小时才算六天。” 宿江:“所以?” 高晏看向房东:“要不要谈笔生意?” 房东笑容扩大:“不要。” 高晏叹气:“那真可惜,我挺想知道令尊基因有多强大,才能和令堂生下一个没有基因突变的你。不对,准确来说,你的确基因突变了。” 房东收起笑容,真的笑不起来,连假笑都好累。 “那只邪祟不是我母亲。” 高晏从善如流:“认贼作母?行的,卧薪尝胆,我辈楷模。” 做个人吧。 房东面无表情:“还剩三个小时二十三分钟,我改变主意了。如果六天时间一到,你们没有通关,我会直接杀了你们。就算‘器物’的肉很难吃,我也会多放点调料,勉强吃下去。” 精英男低骂:“MD杂种!” 炮火对准房东。辛辛苦苦搞死俩boss,结果还有个他们以为是NPC的房东当拦路虎。 现在看来,房东才是最**oss。 房东就喜欢看玩家跳脚挣扎,像只蚂蚁一样,怎么气急败坏,一脚就能踩死。 “辛苦你了。”高晏挺温和,接着话题一转:“佛谒有言,三为众,六则合,拜九为众生。九为阳、为极、为果,为众生。” 房东感觉不太好。 高晏:“观世音最后一双手臂,在跪拜她的众生之中。”他笑得温柔:“你没发现我们少了一个人吗?” 房东猛地抬头,在人群中扫视一圈,脸色陡然剧变,然后迅疾转身跑上天台。 人群中少了个人,杨棉。 高晏轻声:“晚了。” 第10章 诸神 房东赶到阻止时,杨棉已经将三根点燃的佛香插|进八臂断掌观音像前方的香炉。 三日祭拜,九根佛香,一人为众生。 千手观音的最后一双手臂被找到,高晏他们成功通关。 房东吃掉高晏的计划流产,他黑着脸,面色不善地盯着高晏:“我在高级场等你。” 高晏:“不约。” 房东:“……” 精英男和白领女四人相继对高晏道谢,接着说了句‘回去’,他们的身形便逐渐消失。剩下宅男和四楼十几名‘器物’都眼巴巴地看着高晏,等他履行承诺把所有人都救走。 房东似乎知道他们的交易,嘚瑟地笑:“你要是毁诺,就会获得神明游戏里所有‘器物’的仇恨。” ‘器物’虽然处于尴尬的地位,但实际作用可大可小,譬如这一次宅男他们将鬼怨引到九楼,如果中间故意使坏,那高晏七人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以高晏初级场的新人身份,根本没有道具能解放被禁锢在游戏里的‘器物’。 房东思及此,开始幸灾乐祸。 闻言,杨棉忧心忡忡,宿江倒是信任高晏,支持他说道:“没事,大不了出去后我陪你一起出家学习地藏经,超度亡魂。” 高晏:“出家人戒色|戒欲。” 宿江立刻改口:“我送你出家。” 妥妥塑料基友情。高晏不跟他贫了,再贫下去那群‘器物’真以为自个儿上当受骗就要冲上来撕碎他。 “杨棉,把剩下的五根佛香给我。” 杨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拿出剩下的五根佛香。当佛香拿出来后,房东就气得跺脚:“狡猾!狗比!高晏你他妈干的是人事儿吗?” 玩家高晏趁他不注意偷走断掌观音,接着交换,白得二十根佛香。后来又从他那儿再偷一次断掌观音像,省下佛香,赢来通关机会。 现在又特么用省下来的佛香,解救游戏中被困的‘器物’! 怎么就跟姓褚的狗比玩意儿一个样?!雁过拔毛,没损失半件道具就通关,把就地取材四字用得可谓淋漓尽致是不? 房东暴跳如雷,而那厢杨棉已经将点燃的五根佛香递给宅男,让他们到观音像前叩拜。宿江不解,问高晏:“里头有啥说法?” “五根佛香渡生魂。”高晏指了指断掌观音:“凡众生有苦恼,观音听到就会救助。五根佛香达天听,无论真假,按照游戏关于神明的设定,他们会得救。” 宿江:“渡生魂……‘器物’是生魂吗?” 高晏:“不生不死,不就是生魂?” 人有三魂七魄,生魂丢失,人就长睡不醒,犹如植物人。 宅男和十几名‘器物’拜完观音后,身形也开始变得透明,说明他们确实可以离开游戏不再被束缚其中。他们向高晏表达感谢并留下名字,希望出去后可以再联系。 宅男非常感激:“我、我没多少钱,但是我捡到这个东西,送给你。”说完,他就从脖子上掏出一条木制的杨枝项链送给高晏。“我当初就是捡到这项链才成功活过六天,要不然早就死了。反正留在我这里没有用,就当成是我的谢礼,请你收下。” 杨枝项链其实是由杨柳枝条制作而成的长条链子,既可以当成项链,也可以缠在手腕当手链。 杨柳枝打鬼,越打越小。再者,观音净瓶中放的正是杨柳枝。 在神明游戏里,杨柳枝是非常有用的道具。 高晏收下宅男送的杨柳枝道具:“多谢。” “不、不用,应该是我要说谢谢。”宅男冲着高晏鞠躬,然后消失了。 房东哼了声,阴阳怪气,瞪着高晏的目光夹杂嫉妒和羡慕。“新人初级场能得到高级场道具,算你幸运。”言罢,他又甩着手催促:“赶紧滚。” 高晏:“还有三个小时。” 房东:“你什么意思?” 高晏态度诚恳,表情诚挚:“我能认识你们这儿的厨子吗?他厨艺很好,我想认识——” “滚。”房东猛地扛起斧头朝墙壁狠狠砍上去,整个屋子山摇地动好似要塌了一般。 高晏三人左摇右晃,下一刻,脚下踩空齐齐坠入黑暗。短短几秒就像是玩了两个小时的太空失重游戏,头昏脑涨。黑暗中一点白光闪过,高晏睁开眼睛,看见高高的门槛,后头有人催促他赶紧走过去别挡道。 高晏回过神来,抬脚跨过门槛,旁边是跟他并肩走出来的宿江。两人站在一旁,回头看身后的庙宇。 穗海市观音庙,他们回来了。 宿江猛地一击掌心:“我想起我们为什么要来观音庙上香了。”他看向高晏的背包:“因为要送走那尊扔不掉的八臂断掌观音像。” 高晏在背包里再次找到那尊本应该被留在庙里的观音像,八臂断掌,跟游戏里那尊观音像一模一样。 半个月前,高晏从老家回来,在行李箱中发现这尊八臂断掌观音像。期间试图扔掉,但每次它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家里。 高晏和宿江两人觉得挺邪门,于是打算将这尊观音像扔到观音庙来处理。没想到,刚出庙门口,观音像又回来了。 宿江琢磨道:“好像也没多邪门,观音护体,十级安全。” ‘观落音’副本中,还是这尊八臂断掌观音像保护了他们。 高晏瞟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被扯进游戏里?” “倒霉吧。” “……” “高晏,宿江?” 两人回头就看到杨棉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我就想你们应该在这儿就过来了。”随意一瞥就瞅见高晏手里的观音像,顿时一惊:“卧槽宴哥牛逼!人游戏里的神明都让你搬来了,不如收我当你小弟吧。” 高晏把事情解释一遍,杨棉恍然大悟:“一听就是被盯上了。”她接着又问两人:“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个声音问你们是否继续游戏?” 两人摇头。 杨棉:“那恭喜我们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队友了。” 高晏:“意思是说,这种情况还会再出现?” 杨棉点头:“对。简而言之,我们因为综合素质而被游戏选中成为固定的正式玩家。” 高晏:“还有流动玩家?” “有。流动玩家就是因为意外被扯进游戏里,如果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中也会死亡。如果幸运的活着离开游戏,游戏就会询问他是否愿意继续游戏——通关有一些奖励诱惑。很少有人能拒绝神明开出的奖品,但也不是没有人因恐惧而拒绝,玩家拒绝后就被抹掉游戏里的记忆。” 杨棉仔细地解释:“我们三个人是游戏选中,失去选择自主权。相应的,游戏会给予我们一些补偿。目前来说,还没有给予评价就说明我们完成度很高。” 宿江摊手:“这不是霸王条款吗?我优秀还是我的错的意思啰。” 高晏:“等等——拒绝后就会被抹掉记忆?” 杨棉点头。 高晏脸色难看,宿江先前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也差不多表情。 ——没有记忆等于之前的合作全部作废,随便一次合作就是静安区一套房子的钱,高晏29岁前报复的梦想,在此刻统统变为泡沫幻影。 杨棉颇为同情:“节哀。以后挑正式玩家吧,还是长期合作对象呢。” 高晏捂着心口,心口疼,牙口也疼。 从来只有他坑人的份儿,今儿累死累活被坑竟然无处说理去。行的,他记住了,狗比游戏。 高晏抽空问杨棉:“你怎么突然知道那么多?”不是说非玩家了解不多吗? 杨棉举起手机,手机页面是一个APP论坛。 “不周论坛,正式玩家注册后就可以在里面了解到关于‘神明的游戏’相关资料,有新手教程和老手教程。你还可以在上面发布求助贴、工作贴,如果要进去下个游戏还可以在里面找到相关帖子提前了解情况。” 杨棉往下滑,在页面底部的帖子就跟‘观落阴’有关。仔细一看,这帖子刚发布不到十分钟,已经带上‘hot’的标签。 “诸神发布的帖子,他们已经在高级场了解‘观落阴’的背景。” 高级场? 高晏挑眉,忽然想起那天在天台上见到的极为可怕的男人,包括游戏第二天宣布的规则里提及到的主神级别玩家。 应该就是来自于‘诸神’的玩家,强行将被伪装过的晋级场降为初级场。 杨棉:“‘观落阴’的背景跟我们了解的差不多,百年前有人以生人供奉千手鬼佛,供奉了好几十年。生人死后,怨气不散,化为鬼怨。一在顶楼,一在底楼,互相错开,只有在‘观落阴’那天能碰上。根据帖子里的描述,如果同时化解鬼怨,杀掉千手鬼佛,就等于是中级场A档。” “神明的游戏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和最高神明,每个级别中又区分成ABC三档,看游戏完成度如何进行评价。” 说着说着,杨棉就用崇拜的眼神瞅着高晏。 果然是高才! 明明是新人初级场,高晏愣是玩到中级场A档。不仅化解鬼怨怨气,干掉千手鬼佛,居然还救了被困游戏场的‘器物’。 这就是传闻中的越级闯关,最高段位,荣耀王者啊。 第11章 褚碎璧 高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到我家吧。” 杨棉没意见,于是就跟着到高晏位于市中心的家。 穗海市是一线城市,市中心房价均价在九万,两室一厅的二手房大概是四百万左右,高晏才刚到实习的阶段就能买下自己的房子也能说是隐藏的富二代了。 高晏摆手:“左借右凑再加上以前打零工攒下的钱,刚够首付,还得还贷。” 他妈在儿子三岁左右就改嫁,他爸在他初中刚毕业就意外死了,没留下多少遗产。 高晏以前中二期非常严重,死活不肯花他妈给的钱就出去打工,练就如今的生活全才。后来的某一天,高晏忽然想通就把他妈给打过来的好几年生活费花在房子上,刚好能凑个首付。 高晏换上拖鞋,趿拉着就到厨房里给两人泡了两杯菊花枸杞。 杨棉接过菊花枸杞茶,半晌憋出一句:“哥,你都开始养生了?” 高晏看她:“可乐、雪碧、啤酒,你想喝什么?” 闻言,宿江支棱起耳朵,在高晏背后冲着杨棉猛摇头。高晏突然回头,宿江就跟扭了脖子似的挤出个笑容。 杨棉挺好奇,但不清楚状况,于是说道:“我还要回去就不喝啤酒了,口有点渴,想喝可乐。” “行。”高晏又去厨房倒可乐,用很漂亮的玻璃杯装可乐,里头还冒着气泡,冰凉凉瞧着就特别舒爽。 杨棉兴高采烈的接过:“谢谢——”话还没说完,她就在里头看见了好几颗罪恶的小东西。“至于吗?可乐里放枸杞?!” 高晏拿起之前泡好的菊花枸杞,喝了两口,没有回话。 宿江哈哈大笑:“枸杞养生,熬夜蹦迪,你就喝吧。” 杨棉抽着嘴角灌下去一大口,好在味道不太奇怪。她说:“我把链接发给你们,你们自己注册登录了解。” 高晏和宿江都收到链接,点进去后很快就完成注册登录,成为正式玩家。 高晏问:“通关成为神明是真的吗?” 杨棉认真说道:“游戏强调过,应该是真的。” “有人成神了吗?” 杨棉迟疑一瞬:“没有。成神哪有那么容易?九死一生的。” 高晏笑了笑:“神明的游戏……意思是说,成为神明的游戏?但是为什么要挑选人类成神?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方式成神?游戏的创始者真是神明?这么做的理由呢?” 没有答案。 杨棉苦笑:“玩家都想知道答案,但是除非有人成神,否则一切都是未知。” 高晏:“那么,说回主神级别的玩家。论坛里排行第一的热帖,全球唯一通过主神级难关的玩家——游戏还是全球性的?正式玩家总共有多少?” 杨棉:“论坛里粗略统计过数量,数据每年更新一次,全球范围内的正式玩家大概有四万三千人。” 正式玩家的人数出乎意料的多,高晏以为最多不会超过一万。 宿江:“死亡比例应该很高,居然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杨棉:“全球平均每秒死亡1.8个人,每年非正常死亡人数超过六千万人,凡是游戏中死亡的人,在现实里都是非常完美的意外谋杀,连正式玩家都分辨不出亡者到底是死于意外还是游戏谋杀。” 宿江凑到高晏面前:“哥,你看什么?” 高晏抬眸:“四万三千玩家中唯一的主神级玩家,褚碎璧。诸神的队长,曾通过两个高级神明关卡。” 杨棉猛点头:“我知道他,他是华夏玩家,我们正统的佛道两家都知道他。要是按照正统玄学界的说法,他就是天师级大佬,可惜从不收弟子。” 四万三千玩家中,以神职人员居多。 据杨棉所说,正统玄学界中,佛、道两家弟子基本都是游戏玩家。 高晏:“我见过他。” 杨棉:“谁?” 高晏:“褚碎璧。他跟我们在同一个游戏场,不过我们是初级场,他是高级场,所以没有交过手,但他救过我。” 【主神级玩家使用稀有道具,将晋级场强行降为初级场……】 唯一的主神级玩家,褚碎璧。突然出现在天台上挡住房东砍向他脖子的斧头的男人。 高晏抿着唇,下意识伸手进口袋里,碰到冰冷的铁盒子便是一顿。房东给的水果糖铁盒子居然带了出来?! 宿江和杨棉沉迷于论坛中,里头居然还有‘诸神’成员的科普贴,包括褚碎璧、周京华和谢三秋。 三人都是诸神的老骨干成员,除了褚碎璧是主神级玩家,其余两名则是伪主神级玩家。 宿江和杨棉便是在争论剩下的两人,谁能最快晋级。双方看好不同的人,因此各执己见。 高晏静静喝完茶,趁两人喘口气的空档问:“杨棉,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杨棉:“好啊。”她举手:“如果有冰镇啤酒的话,麻烦别加枸杞。” 高晏其实挺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爱枸杞,但他尊重她的选择:“好。” 冰箱里的肉和菜基本是宿江准备好的,他负责做就行。调料等都齐全,高晏动作娴熟的切菜、切肉和热锅,很快就在一个小时里做好标准的三菜一汤。 青椒炒肉、韭菜鱿鱼和西芹虾段,汤则是常见的番茄蛋汤。非常普通的家常菜,但高晏手艺好,家常菜也能做出不输给星级酒店大厨的水平。 杨棉差点把脑袋往大碗里头怼,凭一己之力吃完了半锅米饭还嫌不够饱,最后又跟宿江各自吹了两瓶啤酒。 高晏也开了一瓶,就是喝两口就往里头扔枸杞让人受不了。 八点钟的时候,高晏送杨棉下楼,招了辆车送她回去。 杨棉摇手:“宴哥,我回去了。” 高晏:“嗯,有事儿给我电话。” 杨棉:“好的,哥。”她犹豫片刻,说道:“那个……哥,咱组队的事儿,还算数不?” 高晏一脸诧异,似乎不理解她怎么问出这话来。 “算啊,说好的嘛。” 闻言,杨棉立刻喜笑颜开,进了计程车还跟他喋喋不休:“那说好了,咱三个组成队伍。名字叫‘高宿陆’怎么样?取咱三人的姓氏,反正我以后会姓陆的嘛。对了,过两天我再来找你们。” 看样子,她是有些醉了,要不然正常时候不会那么多话。 高晏倒也好脾气的听她说了很多,然后才吩咐司机送她回家,又叮嘱杨棉到家记得给他回个电话报平安。 送走杨棉,高晏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接着才从口袋里掏出那盒水果硬糖,从里头捏了一颗苹果味儿的放进嘴里。 充盈的果汁和甜味很快弥漫在口腔里,甜到心坎处。 高晏转身回屋。 从游戏出来后的前三天里,风平浪静,宿江还接了个观众两三只的小节目,演出费两万,基本有一半给了高晏当住宿费和食费。 第四天,有三个人找到高晏。 他们是‘观落阴’副本中的‘器物’,曾经是正式玩家,所以保有记忆,现在是来给报酬顺便看能不能约下一单。 高晏接受报酬但拒绝下一单的合作,理由是他需要时间和经验来熟悉神明的游戏场。 三个人无功而返,倒也没有强求,毕竟还能在论坛下单再找其他人帮忙通关。 第七天,高晏收到‘诸神’的邀请。 杨棉听到消息后,连忙从道场上赶回来,盯着那份邀请函看了许久,艳羡又嫉妒但也觉得理所当然。 “能把初级场玩成中级A档的人寥寥可数,我看宴哥的表现应该是被褚神看在眼里,所以他们才会邀请宴哥成为‘诸神’新成员。” 宿江凉凉提醒:“新成员后备役。” 杨棉:“不板上钉钉的事儿吗?”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宿江哼一声,不太开心。 前几天他还是‘诸神’的小迷弟,现在就有些敌视了。一方面觉得高晏被抢走了,另一方面又认为‘诸神’看轻高晏,心情也是很矛盾。 杨棉理智地分析:“诸神里面的成员几乎都进过高级场,有他们带着闯关能涨经验值还能保证生命安全,所以我建议宴哥接受邀请。” 高晏点头:“嗯。” 宿江闷声:“那我们的队伍要解散?” 高晏:“用不着解散,他们没让我去报道。只说到时会派个人过来带我,算作观察期,通过才算是正式成员。” 如此,宿江和杨棉两人倒还算能接受,接着又讨论会是谁过来。所有成员都被点中,除了主神级别,尤其是褚碎璧。 因为褚碎璧从不带新人。 这天,高晏在超市里带了瓶酱油回来,刚走出电梯门口就看见有个高大的陌生男人站在他的房门口。 男人背对着他,单手插兜。身材高大,目测超过一米九。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合身的衬衫底下肌肉若隐若现。脑后绑着个小发髻,目测是留到肩膀的中长发,微棕色带卷,非常时尚。 高晏刚踏出电梯口,男人便立刻回头。尽管他的脚步放到最小声,这男人还是发现了,足见有多警惕。 扫过来的目光有一瞬间极为凌厉,高晏猛然间就觉得像是被冰冷的大型猛兽盯住,差点儿出一身冷汗。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感觉,尽管转瞬即逝。 看清高晏的瞬间,男人的目光就沉淀下去,掩藏下极为强烈的侵略性。他扬起笑容,对高晏说道:“你好,我是褚碎璧,带你的人。” 他在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屏幕亮着,相隔一秒的时间里,队友发过来一条信息问他‘见着你媳妇了吗?怎么样?’ 褚碎璧垂眸盯着高晏,舌尖抵着上颚,心口那处挺痒,骚动的痒。 他心说,真可爱。 第12章 抽脊骨的女人 “褚碎璧?”三个字在舌尖上滚了一趟,烫得高晏眉心一跳。 杨棉不是说褚碎璧从不带新人? 高晏打开门,走了进去,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褚碎璧跟着进来,就在他身后,两个男人挤在玄关处就显得格外拥挤。 褚碎璧:“我需要换吗?” 高晏换好了鞋,回头看了眼:“不用。”更何况鞋柜里也没有适合他号码的拖鞋。 两人绕过玄关的鞋柜进客厅,客厅里瘫着杨棉和宿江两只。宿江头也不抬地说道:“晏哥,厨房里的红烧肉正煮着,关小火了。” 家里没有酱油,高晏就是去超市买,正巧回来能用上,于是他先对褚碎璧说道:“您先坐会儿——宿江,给客人倒水。”接着就去厨房料理红烧肉。 宿江和杨棉两人下意识看向褚碎璧,齐刷刷张开嘴巴,脸上明晃晃四字‘开张大吉’。两人给褚碎璧倒了水,接着缩到一旁疯狂讨论:“晏哥以前从不带野男人回来!你说我要送多少篮红鸡蛋?” 杨棉本想说他想得太快了,结果脱口而出:“你好快。” 宿江惊讶:“你为什么要侮辱我?” 杨棉:“……你是小黄鸭成精吗?”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两室一厅的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非常干净。细微处还会摆放上白净的长颈小花瓶,瓶里插着新鲜的花朵,三四天一换,很有生活情调。 厨房里飘来食物的香味,滚水煮开的咕噜声,加湿电风扇‘嗡嗡’地驱走夏天的热气……生活气息无处不在。 褚碎璧的目光从主卧的房门收回来,看向宿江和杨棉两人,开口打招呼:“聊一聊?” 宿江和杨棉各自一顿,相互望了一眼,齐齐站起来并肩坐在高晏的对面:“聊!” 等高晏忙完厨房里的事情再出来的时候,宿江和杨棉已经差不多把关于他和他们自身的底儿都抖了个干净。 反过来,两个憨货只知道褚碎璧姓褚,连全名都没套出来! 高晏出来打断他们的聊天:“吃饭了。” 宿江连忙跳起来,邀请褚碎璧:“褚先生还没吃午饭吧?留下来一块儿吃吧,我哥手艺超一绝。” 高晏眼皮抽了一下,看向褚碎璧露出客套的笑容:“褚先生可能吃不惯——” 话还没说完,褚碎璧已经起身走过来,神色自若地说道:“能吃就行,没有吃不惯的说法。” 高晏无奈:“好吧。” 四个人入座,端起碗筷就开始吃。高晏吃饭一向慢条斯理的,而宿江和杨棉跟狗见了包子似的,只顾埋头吃。褚碎璧起先还聊了一两句,当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三层红烧肉放进嘴里,立刻就不说话。 吃相依旧维持着不紧不慢的模样,实际下筷又稳又准,没过一会儿,一砂锅里的红烧肉大半都下褚碎璧的肚子里。红烧肉吃完了,他就开始转战其他菜色,饭添了三碗,菜盘子差不多都干净了才停下来。 高晏放下碗筷,而宿江和杨棉自然地收拾餐桌。 “褚先生,我们到客厅聊吧。” 褚碎璧点头:“好。” 高晏去泡菊花枸杞茶的时候,褚碎璧在群里低调的发信息:‘他脾气好,会做饭,厨艺一流’,接着又在心里默默加了句,最关键是长得好看,哪哪都往戳他心口的方向长,简直是要命。 高晏送来两杯菊花枸杞茶,接着开门见山的说道:“冒昧问一句,诸神为什么会破例选新人?” 褚碎璧喝了口茶:“破例是因为我。” 高晏不解:“什么意思?” 褚碎璧:“我看中你,所以破例让作为新人的你成为诸神新成员的后备役。而作为破例的条件,由我亲自来带你,直到你具备进入中级场的资格,你就可以转正。” 高晏此时很惊讶,惊讶之情毫不作伪。他问道:“为什么?” 褚碎璧:“我看过你的通关记录,无论是心理素质、自身条件、智力、体力和观察力,综合素质高出常人一大截,完全是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高晏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天台上救了我还有糖果的事情,多谢。” 闻言,褚碎璧微不可察的笑了下。 房东附赠的水果糖还真是褚碎璧给的,高晏既觉得诧异,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房东恨不得弄死他,怎么可能送他水果糖?不过,褚碎璧是怎么让性格扭曲的房东同意送水果糖的? 高晏忽然想起什么,询问道:“八臂观音的手掌为什么全断了?” 八臂观音的断掌是高晏一直不解的地方,八臂断掌视为不详。原先他以为是千手鬼佛或是房东故意砍断,后来发现应该不是。前者没能力,后者但凡观音像磕碰都心疼得不行。 照理来说,就算是为了应和游戏背景的‘最后一双手臂’也不应该八掌全断。 褚碎璧:“我砍断的。” 高晏:“……”终于明白房东每次摸着八臂观音像断掌时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肉撕成条条磨牙的对象是谁。 褚碎璧说道:“接下来我会一直带你,不过我在穗海市没有房子。以前来过几次,每次都待不到个把月,所以没有落脚的地方。” 高晏迟疑:“不如住我这儿?” 褚碎璧:“没问题。” 高晏:“……”应得太快让他没有反悔的余地。 高晏为难:“我这儿是两室一厅,主卧我在住,次卧租给宿江两年,合同还剩半年。所以你可能得……”睡客厅。 褚碎璧:“没事,我不介意跟别人同床。” 高晏:我介意。 但是介意无效,当高晏好几次想要开口提醒褚碎璧得睡客厅时,褚碎璧就侧过头来看他,那双狭长如凶兽似的眼睛没有丁点笑意。 语气温和还带点笑意的询问,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却冰冷得好像只要开口睡客厅就能把他撕碎一样。 高晏只能闭嘴,把真相咽回去。 “欢迎你。” 褚碎璧就在高晏两室一厅的小屋住了下来,第二天就把行李都搬过来,连拖鞋都自个儿带来。他就住在主卧,而高晏不太习惯,跑去跟宿江挤一个被窝。 褚碎璧听着一墙之隔的动静,唇角掀了下,躺在高晏睡过的大床上好整以暇地水群,群名为‘孤寡老畜生讨薪群’。 群里二十七个人,其中有一半就是‘诸神’成员,剩下就是华夏区高级玩家。 中午褚碎璧在群里发了那条‘脾气好、厨艺一流’的消息,直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才有回应。 99 的信息连番轰炸,消息内容基本就是维持一下表面的友谊而已,显然中午那条信息引来众多单身狗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 褚碎璧翻看几条后就关闭手机,听到门外传来走动的声音便起身出去,果然在厨房见到正在喝水的高晏。 高晏穿着保守的睡衣,黑发白肤红唇,垂眸喝水的样子就像是小王子,乖巧又矜贵。 褚碎璧靠着墙,盯着高晏低声问:“上次回来,有没有提示奖励?” 高晏瞟了眼褚碎璧,很快就收回目光,回以同样低的音量:“没有。” 他不太敢看褚碎璧,对方长得太好,没有威胁性的时候也不敢靠近。褚碎璧的中长发垂在肩膀上,棕色微卷,没有一点娘气反而显出慵懒的性感。 褚碎璧点头:“我想也没那么快,但差不多到时间了。” 高晏:“嗯。” 褚碎璧盯着高晏半晌:“早点睡。” 高晏蹙眉,喝完水之后就想回次卧。 褚碎璧说道:“去把折叠床搬回主卧。” 高晏微讶,下意识拒绝:“不用。” 褚碎璧半是开玩笑的说:“不照做我就跟着你进次卧,看你能不能睡得着。” 宿江一定会吓哭。高晏扯了下嘴角,看褚碎璧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才妥协进次卧。 次卧里,宿江四仰八叉的,睡姿奇差还打呼噜。高晏在里面摆了张充气折叠床,但还是睡不着才到厨房喝水。 他回头看,褚碎璧正抱着双手站在门口等待。 高晏把充气折叠床搬回主卧,刚想躺上去就被褚碎璧拎住衣领扔回大床上去。 “去睡床。” 高晏愣住,而褚碎璧已经躺到那张相对而言显得窄小的充气折叠床。 褚碎璧闭上眼睛:“睡吧。” 高晏唇角微勾,躺床上睡着了。夜里入梦,梦里有一个Q版的双臂观音像娃娃臭着脸告诉他: 【恭喜玩家高晏通关,完成‘找到千手观音最后一双手臂’的初级场任务,超额完成‘千手鬼佛、鬼怨双杀’的中级游戏场任务,完成解救被困‘器物’的支线任务。】 【初级游戏场评价:A档优秀。】 【中级游戏场评价:A档优秀。】 【支线任务评价:B档优秀。】 【任务奖励:玩家高晏升级为正式玩家,奖励心经一本,佛香二十根。附赠的杨柳枝可进出所有级别的游戏场。】 【杨柳枝项链:杨柳枝打鬼,一寸更比一寸短。可进出所有级别游戏场,对鬼怪造成的伤害值视玩家综合素质而定。】 【心经:大悲咒。一共可用三次,不受任何客观因素束缚。】 高晏醒过来,发现这不是梦,因为宿江和杨棉同时拿到游戏场的奖励,只是跟他的奖励不同。 褚碎璧得知他的奖励品,挑眉道:“还算慷慨。” 佛香可以供奉鬼怪,减少伤害值。杨柳枝则比桃木剑作用还大,而且可以随着高晏的强大而变得更为厉害。 至于心经—— “可遇不可求的高级道具。”褚碎璧说道:“心经可以超度,不受客观因素束缚。意思就是说,就算你只是个新手也可以对高级场恶鬼甚至是恶修罗进行百发百中的超度,没有数目、对象的限制。” 可以说是绝对的大杀器。 褚碎璧:“你领了奖励就差不多是下一轮游戏开始的时间,我挑了最近的游戏场,后天就出发。” 高晏:“老宿和杨棉他们怎么办?” 褚碎璧:“不到时间。”顿了顿,他又说道:“放心,会有人带他们。” 高晏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后天的游戏场。 时间很快就到来,褚碎璧带着高晏来到穗海市有名的樱花寺。七月份,樱花几乎都凋零了,游人也很少,三三两两几个人而已。 沿着白色的石子路爬到山顶上的樱花寺,高晏在褚碎璧的带领下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眼前已经变换了一番景象。 樱花寺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个岛国式黑色大庭院,黑色的屋顶和黑色的墙面,连岛国式庭院的细沙也是黑色的,色调令人非常不舒服,一见就觉得不祥,心中很不安以及烦躁。 接着,高晏脑海里出现一道女声电子机械音: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初级场:抽脊骨的女人。】 【娜娜子:我丢了金色的柱子,你见过吗?】 【来自神明的仁慈:娜娜子非常宝贝她的金柱子,但该死的窃贼将它偷走。你——你是窃贼吗?】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第13章 娜娜子 抽脊骨的女人? 高晏正深思时,身旁的褚碎璧就已经招呼他向前走:“天快黑了,先进屋找个地方落脚。” 整个庭院都是黑色的,一定情况下造成视觉差,高晏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他也抬脚跟上褚碎璧走到木质走廊,这在岛国建筑中被称为缘侧,是一种十分巧妙的设计。 走廊的屋顶上挂着一串风铃,不仔细看的话就会直接忽略过去,造型非常奇怪,远看像一张人脸,近看则是一颗剥了壳的鸡蛋,中心一条长长的红色丝线垂下来,线的底部绑着一根白色的小木棍。 高晏向前走两步,看清红线底部的白色小木棍竟是一截手指白骨。他不禁挑眉,这连装个样儿都懒,明明白白的凶邪给你看,感觉像是有恃无恐。 褚碎璧:“其实还好,至少你看一眼就知道危险,整个庭院都把危险这个信息传达给你。有些游戏场,伪装得跟现实没有两样,平静温馨,实际上危机四伏,而你可能还察觉不到危险。” 高晏点头同意:“没有底气才会装模作样,真正的厉害是从不显山露水。” 褚碎璧轻笑:“雕花扁担。”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我保证我不是。” 高晏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句话说的意思。 雕花扁担,中看不中用,但是褚碎璧后面加的那句,还保证上了。他中不中用关他什么事?有必要解释吗? 褚碎璧这时候已经敲门,敲了三下,木门从两侧拉开,面前站着一个美貌的和服女人。和服女人向两人鞠躬,脸上挂着礼貌亲切的笑容:“欢迎光临山田家宅,请问两位也是来购买胆丸的客人吗?” 褚碎璧:“是。” 和服女人:“那么,请两位客人进来。”她领着两人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间屋子,拉开门,门后坐着九个人。 “请进。” 高晏和褚碎璧两人走进屋子里,寻到两个空位坐下来。 另外的九个人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他,目光中有着审视和谨慎。 高晏发现九个人里面居然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过了会儿又发现有两个亚洲面孔的人用岛国语交流。 高晏心下了然,原来眼下的游戏场玩家来自各国,并非都是华夏人。 岛国庭院和岛国女子,还有进来时接触到的樱花寺,说明游戏场应该是跟岛国传说有关。换句话,对玩家中的两个岛国人应该比较有利。 和服女人站在主位旁边鞠躬,接着说道:“欢迎客人们光临山田家宅,因为胆丸制作需要时间,所以请各位客人多等待六天。山田家宅有很多客房,可以提供客人们住处。客人们可以去镇上游玩,也可以去观赏樱花。但是,请客人们夜晚不要随处走动,尽量待在房间里。” 两个岛国玩家中的其中一个用岛国语询问和服女人,和服女人仍旧面带笑容,回以中文。 “女主人当然是山田娜娜子,她正忙于制作胆丸,恐怕没时间接见客人,请谅解。” 高晏挑眉,下意识看向其他玩家,发现他们也听懂和服女人的回答。 褚碎璧在他耳旁说道:“游戏规则公平性,NPC说的话都会自动翻译成我们能够听懂的语种,除非涉及游戏。” 高晏懂了,怪不得各国玩家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可以凑到一起。 褚碎璧接着说道:“初级场跟新手场不同,除非现实里认识,否则别轻易相信别人。玩家跟玩家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他瞥了眼两个岛国玩家:“刚才就是在试探。” 企图用母语打探到其他玩家不知情的消息,但游戏的公平性不会出现这么弱智的错误。 和服女人离开,给玩家们留下交谈空间。 三个国外玩家凑到两个岛国玩家那里,压低了嗓音进行交流。交谈一番后,他们五个人确定组队,而两个岛国玩家确实了解‘抽脊骨的女人’的相关传说。 一共十一个玩家,五个人组队,剩下六个人,其中四个是华夏人。理所当然,高晏两人和另外两个华夏人组队。 一个白净小孩自我介绍:“我叫俞小杰,这是我的第二场游戏。” 另外一个青年跟着说:“唐则,第三场游戏。” 他们两个人在现实中就认识,而且没有打算掩饰。 高晏跟着进行简洁的自我介绍,褚碎璧的真名比较响亮,于是换了个名字,叫高摧澜。 俞小杰:“高翠兰?”他有些好笑的问:“你猪哥哥在哪儿?” 褚碎璧扭头就看向高晏,眼里带笑:“哥哥?” 高晏:“……”单手捂着眼:“我们是兄弟,他是我哥。” 俞小杰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笑得很暧昧:“兄弟情嘛,微博常驻人口很懂的。” 话音刚落,唐则就打了俞小杰后脑勺:“闭嘴,说点人话。”接着,他又对高晏两人说:“别理他,说正事吧。” 唐则挺有诚意,没有故意隐瞒已知的情况。 “我在进来之前,特意查了很多关于樱花寺的传说,最广为流传的是一则爱情故事。故事中,贵族跟贫民女相爱,遭到贵族家人的阻挠。贵族患上不治之症,未婚妻嫌弃而退婚,贫民女不放弃心爱的人于是求到樱花寺。传说樱花寺有一味胆丸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极其珍贵。贫民女以死相求,换来心爱男人的生命,而寺庙前的樱花染上贫民女的鲜血,变成了红色樱花。” “感人的故事广为流传,也让那个活下来的贵族掌握了炼制胆丸的诀窍,而贵族家的人终于接受贫民女,成为唯一不会受门第之见的贵族。” 高晏:“听上去没有问题。”一则美好的爱情传说。“故事中的贵族姓什么?” 唐则:“山田。” 果然。 高晏:“除传说之外的现实呢?” 唐则沉默片刻,说道:“你的感觉还真敏锐。的确,传说经过美化,没有多少人发现故事底下的黑暗。” “自那以后,山田家族每一任女主人都是贫民女,而每一任家主都有两个妻子。第一个妻子是贫民女,但是贫民女通常在二十岁左右难产而亡。第二任妻子不太惹人注意,但她们无一不是贵族出身。而且,每一任贫民女的名字都叫娜娜子。” 问题已经非常明显,所谓的美好爱情实际上很黑暗,所谓没有门第之见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 所有名字叫娜娜子的贫民女,应该死于非命。 山田家族每一任家主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迎娶一个名为娜娜子的贫民女为妻,在妻子难产而亡后迎娶贵族女为妻。 而第一任妻子甚至连孩子也不能留下来就可怜的死去,死亡的时候,所有人还认为她是多么的幸运,又是如何没有福气享受。 高晏:“现在只有女主人山田娜娜子,没有见到男主人以及其他仆从。而且,游戏的任务是要我们找到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金色柱子应该是隐喻,目前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几乎没有头绪,樱花寺爱情传说的真相也跟金色柱子没有丝毫关联,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唯一突兀的地方就是女主人,但她在炼制胆丸,可能到第六天才会出现。 高晏看向褚碎璧,后者正盯着窗外出神。但就在高晏收回目光时,褚碎璧立刻就回头捕捉他:“有问题要问我吗?” 高晏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褚碎璧的态度。 褚碎璧露出一个纵容的笑:“大胆的问吧,任何问题包括私人、私密性的,我都会回答。” 特意在‘私人、私密性’几个字加重语气强调,恨不得高晏赶紧对他感兴趣似的。 高晏挑眉,也笑了一下,然后问:“你知道怎么通关吗?” “……”褚碎璧无奈:“弟弟,成功没有捷径。” 高晏斜着眼睛瞟他,那意思明明白白——您说得真好,跟放屁一样。 褚碎璧在他背后忽然就闷笑出声,好像高晏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高晏顿了顿,抬脚就往前走。 他们跟唐则两人交流过一些基础信息以及猜测,随后就去找客房打算先住下来,度过夜晚,第二天再出去探查情况。 唐则和俞小杰一屋,就在隔壁。褚碎璧和高晏自然也是一屋,睡在榻榻米的席子上,相隔很近,伸长手臂就能碰到。 高晏翻身时,正对着褚碎璧。 褚碎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到几乎没有,胸膛起伏不大。 高晏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就是照着他的审美长的,强健的体魄和俊朗的面孔,还有被暂时掩藏起来的如同凶兽般的危险。 初见面的时候,差点儿就心悸了。心脏被恐惧和震撼紧紧攫住,危险感排山倒海汹涌而来,以至于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逃跑。 高晏慢慢的闭上眼睛,而此时,褚碎璧睁开眼,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 深夜,高晏被吵醒,他听到‘咚咚’的声音,近在咫尺,吵得他再也没办法睡觉。 起身四下观看,那声音又没有了,门外面静悄悄没有动静。 静坐半晌,高晏躺下去,刚闭上眼睛又听到‘咚咚’的声音,这回听清楚声源,就在耳朵下边。高晏浑身一僵,缓慢的坐起身,猛地掀开席子露出下面的榻榻米。 榻榻米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条巴掌大的缝隙,缝隙底下则是一张丑陋恐怖的脸,正对着高晏咧嘴笑。 “娜娜子的金色柱子,是不是你偷的?”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还,你还娜娜子的金色柱子。” “小偷,小偷,剥你的皮,挖你的脊骨,送到黑色的寺庙里,千人踩,万人唾。” 高晏脸色难看,很快他就发现缝隙里的那张脸在试图挤出来,嘴里嚷嚷的话语,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声,好像是有千百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一样。 高晏头疼得厉害,而且手脚无力,心中产生了反抗不了的恐惧感。 下一刻,一只大手从高晏身后传来,盖在那张丑脸上,硬生生把它给挤了回去。 第14章 黑色的寺庙 褚碎璧的大手将那张丑陋的鬼脸重新塞进狭窄的缝隙里,骨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鬼脸非常扭曲,眼里流露着日了狗的震惊。接着,席子被毫不留情的铺了回去,没有造成伤害值反而骨折的鬼脸很委屈。 “回神。” 耳边是褚碎璧的问话,贴得很近,说话时的热气扑在敏感的耳朵上,高晏忍不住缩了下肩膀。他发现现在两人的姿势太暧昧了,他整个人完全被褚碎璧拥抱在怀里。 高晏记得这在网上被称为‘背后腻歪式拥抱’,被拥抱的人会显得格外娇小,两人间也特别的亲密,适应耳鬓厮磨。 动了动手臂,高晏刚想起身,褚碎璧就退开,前后相拥不超过一分钟。高晏回头,望着褚碎璧。 褚碎璧态度自然,躺回自己的席子,席子短了一截,以至于他那双长腿直接伸到榻榻米上。 他说道:“有些鬼怪的声音具有迷惑人的力量,你现在还是新手,也是第一次遇见才会着道。再过两三场游戏,就算是山魅也不能迷惑你。” 高晏抿唇,他知道有些鬼怪的声音具有迷惑人的力量。 譬如岛国传说中引夜路男子入水的桥姬,华夏野神志怪里的山魅以及西方国家里的人鱼。 “谢谢。” 褚碎璧:“你把席子拉过来,睡这边,免得等下又被吵醒。”顿了顿,他又说道:“你睡眠不是太好吧,明天还要出去忙活,别被影响到。” 话说到这份儿上,高晏也不好再推辞,他睡眠质量确实很差,因为早些年日夜颠倒的兼职生活导致如今神经衰弱。 他把席子拉过去,跟褚碎璧的席子贴在一块儿,俩席子之间只剩下头发丝大小的缝隙。 高晏回头看了眼榻榻米上的裂缝,眉头微微皱起来。 裂缝底下乌漆嘛黑,也不知道是否还藏着脏东西,即使没睡裂缝上面也觉得心慌。 这时,褚碎璧起身滚到他的席子上,然后拍着自己的位置:“睡我那边,没脏东西。” 高晏低声说道:“我不需要你把自己放置在危险的地方来保护我。” 褚碎璧半晌没动静,等高晏低头想去看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晃,褚碎璧已经将他压在席子上,俯身在他身上,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两秒后,他抽身离开,高晏也收回蠢蠢欲动的腿和拳头。 “小朋友,作为带你的前辈,必要时保护你是职责。另外,如果这就是危险,那我早就死过上万遍。”褚碎璧侧过头来看着高晏:“别怜惜前辈,欢迎狠狠地利用。” 舌尖舔过上颚和牙齿,似乎尝到了血腥味一般,褚碎璧在心底想着,利用得越狠越彻底,届时连本带利收回来时就可以有理有据,毫不留情。 高晏微微眯起眼睛,沉着声音说道:“我今年22,不小了。” 褚碎璧随口回答:“脱下来我看看。” 高晏:“……”老流氓。 褚碎璧:“开个玩笑,睡吧。” 高晏躺在褚碎璧睡过的席子上,上面似乎还残留一丝温度和淡淡的烟草味道,不难闻。迷迷糊糊睡过去前,高晏还在想,褚碎璧是不是对任何一个‘小朋友’都那么照顾? 第二天醒来,没有人伤亡,十一个人准时到餐厅用早餐。 和服女人的脸上依旧是得体礼貌的微笑,跟昨天的笑容相比没有丝毫的变化,长时间盯着看就会觉得诡异,莫名产生恐惧感。 俞小杰没精打采的戳着火腿,哼哼唧唧:“自从进入游戏,阔别三四年的早餐又回到我的生活中。神明游戏好,神明游戏妙,神明游戏让我们早睡早起三餐定时天天锻炼不失眠。我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生活,升华了灵魂……” 高晏朝俞小杰瞥过去惊讶的一眼,对方从坐下到用完早餐,嘴里的唠叨就没停过。 他词汇量怎么那么丰富的?听上去不是抱怨,而是对游戏的彩虹屁。 俞小杰吃完早餐后,恢复精神后,冲高晏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昨晚有没有撞见什么脏东西?” 高晏顿住:“你们撞见了?” 俞小杰连连点头,搓着胳膊说:“我们昨晚上一直听到个声音,问我们娜娜子金色的柱子是不是我们偷的,还说要我们还,还不了就要剥皮拆骨……妈的,现在这年头,当鬼都在碰瓷,强说强卖硬往我们头上栽赃。” 高晏:“你们赶跑那东西了?” 俞小杰挠挠头:“没呢。我都找不到脏东西,就是死撑着当没听见,最后就睡着了。” 睡着了?高晏无言以对,拱手以表敬佩。 “我们也遇到了,那东西就在席子底下的榻榻米裂缝。” 俞小杰听完后立刻跳脚,连骂好几句脏话。 倒也不怪他,谁听了都惊悚,那玩意儿就整晚都贴在耳边,只隔了薄薄的席子,想想就恐怖。 唐则:“小杰早上把内容说给我听了,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剥皮拆骨送到黑色的寺庙,千人踩、万人唾。” 裂缝下面的鬼脸提到了抽脊骨,玩家被当成小偷则剥皮抽骨,但它应该不能亲自动手才对。 他这边有褚碎璧,尚可说平安无事,但连俞小杰那边也只是受到恐吓而没有实质伤害。 这就足以说明,榻榻米裂缝下面的鬼脸不能伤害玩家。 抽脊骨的女人,应该指的是娜娜子。 她是游戏boss,而且丢失的金色柱子是她心爱之物,由她动手合情合理。 抽出来的脊骨会被扔到黑色的寺庙里……黑色的寺庙。 高晏:“先找黑色的寺庙,看能不能得到一点提示。” 唐则点头:“我也这么想。” 于是今天的任务就先定下来,唐则和俞小杰一队,高晏和褚碎璧一队,分两个方向出去寻找黑色的寺庙。 镇子很安静,住户不少但没看见半个人影。七月份的时节,樱花还没有凋谢,花瓣在空中飘扬,旖旎而绮丽。 褚碎璧望着繁盛的樱花,忽然说道:“有个关于樱花的传说,开得越繁盛的樱花,过了季节还没有凋谢是因为根部底下埋了很多尸体。以尸体为养料,樱花就开得很妖艳冶丽。” 高晏:“你在吓我吗?” 褚碎璧反问:“需要拥抱吗?” 高晏:“……”果然骚不过。“我知道这个传说。”所以完全没被吓到。 褚碎璧平淡地应了声,指着一处方向说道:“黑色的庙顶。” 高晏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远处藏在繁盛樱花里的黑色庙顶。两人便走过去,沿着石板路爬上山顶,终于见到黑色的寺庙。 这是一座典型的岛国式寺庙,山门、注连绳、手水舍等一应俱全,参道到社殿的范围内,建筑物很正常,但是整座社殿则变成不祥的黑色。 高晏和褚碎璧穿过山门,走向奇诡的黑色寺庙。褚碎璧边走边说:“有的寺庙供奉正神,有的寺庙则相反,只供奉亡灵而排斥一切正神。” 高晏心想,那么眼前的寺庙就应当是后者。 寺庙周围非常的安静,没有风,樱花不掉落,风铃也没有响。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格外清晰。 褚碎璧接着说道:“岛国分神道教和佛教,神道教是神社,佛教是寺庙。前者供神,后者会涉及亡灵超度。” 神道教比佛教昌盛,一般来说,在家族式统治的地方会选择建造神社而不是寺庙,除非死的人太多,不得不建寺庙供奉亡灵。 “供奉亡灵的寺庙也分情况,有些是为了超度,有些则是为了镇压。眼前这座寺庙,是为了镇压某些东西。”褚碎璧停在寺庙大殿的门口,唇角带笑,眼睛里却一片冰冷。 高晏抬头看向这座黑色的寺庙,浓浓的不适感牢牢笼罩住心口,心里莫名的慌乱,就像是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平原上四下瞭望,苍茫、心慌、孤寂,以及无法描述的恐慌感。 他们走进去,大殿里供奉着一尊黑色的将军塑像,头上戴着武士头盔,脸上的部分被一张扭曲的面具覆盖。除此之外,殿内空荡荡,没有香炉、香烛等祭拜所用之物。 高晏绕着空荡的大殿搜寻一圈后,一无所获,再回来时就见褚碎璧正盯着寺庙的墙面看。 迟疑一瞬,高晏伸手触碰了下墙面,惊讶地发现墙面光滑如绸缎,指腹间也油然而生一股阴寒之气。 手指缩回来,那股阴寒之气就消失了。 高晏:“这墙壁是什么材质?” 褚碎璧笑着说:“人皮,人骨。” 高晏的手猛地缩了一下,眼皮抽搐两下,即使胆子再大,听到自己刚才触摸的是人皮和人骨还是觉得瘆得慌。 “你别是骗我吧。” 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墙壁的材质还真有可能是掺和了人皮和人骨所制。其一,触感太光滑,其二,过于阴寒森冷。 鬼脸提示过剥皮拆骨送到黑色的寺庙千人踩、万人唾,然而寺庙里空荡荡,什么古怪的东西都没有。 只有黑色的墙面、门槛,符合千人踩的条件。 啊——!!! 突如起来一声惨叫划破此刻死寂般的安静,高晏和褚碎璧对视一眼,齐齐朝传出惨叫声的侧殿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两个岛国玩家中的其中一个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看见高晏两人就叽里呱啦乱说一通,随后指着身后敞开的偏殿大门。 大门口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皮被剥掉了,背后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脊骨不见了。 这具尸体正是另外一个岛国玩家。 第15章 人灯台 活下来的岛国玩家不肯靠近偏殿,也不敢去看他死相凄惨的同伴,高晏不清楚两人遭遇过什么,只好上前查看。 褚碎璧跟在他身旁,见状询问:“你不害怕?” 高晏看了他一眼便蹲下来查看死者:“还好,我以前在屠宰场打过工。”顿了两秒,接着说道:“也在停尸间看过更。” 整只活生生的猪在眼前被干净利落的割喉、解剖,场面相较而言更为血腥。而且停尸间夜夜对着尸体,练就他过于常人的胆子。 否则,观落阴那一关死人的时候,高晏就做不到镇定面对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褚碎璧蹙眉,盯着高晏的目光晦暗不明,表情紧绷,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以前……过得那么苦?” “还好,中二病比较严重。”高晏摸了摸鼻子,耸耸肩,一脸轻松的解释:“那时候觉得全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危机感特别严重,死活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到处打工讨生活费……不过其实就在屠宰场待了半个月,停尸间只干一个星期就走了,咳,主要还是未成年。” 其实想起中二病极其严重的时期,高晏也是满心尴尬。 他那个时候看似比其他同年龄段的小孩坚强独立,其实是在用过度劳累的方式消耗健康的身体。 所以后来中二期过去,高晏就落下许多小毛病,譬如神经衰弱,睡眠不深,低血糖等,不碍事但磨人。 这也是高晏年纪轻轻就开始枸杞不离身的原因。 褚碎璧:“现在没有太劳累了吧。” 高晏摇头:“没有。” 褚碎璧在他后面,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忽然就开口说了句:“我存款挺多,家里好几套房,正打算买车。” 高晏愣了下:“啊?” 他以为褚碎璧在炫耀,接着想起褚碎璧似乎家住帝都,好几套房……行的,确实嫉妒了。 对于一个目前还在还房贷的人而言,褚碎璧有房有存款,足以让人心生嫉妒。 高晏不搭理人,褚碎璧却不想放过他,接着就说道:“我攒了差不多十年才攒下的身家,你知道我要用来干嘛吗?” 高晏扭身,避开褚碎璧:“不知道。” 知道有用吗?又不是他的,又不能随便花。 褚碎璧:“攒给我家户口本另一个成员花,就想攒给他,他爱买房买车都行,统统给他。” 高晏回头看身后的男人,高大的个子蹲下来也没让那身危险的气势减少半分,吊着眉梢睨着人,脸上带着不太正经的笑,眼里的神色倒是认真。 高晏眨了一下眼睛,就一下,心跳也快了一下,好吧,快了两三下。他慢吞吞地回头,‘哦’了一声:“你懂岛国语吗?懂的话,能不能问问活下来的那个,刚才发生什么事儿。” 褚碎璧暗暗地啧叹一声,锐利的目光在高晏瘦削但好看撩人的背影狠狠刮了一圈,心满意足后才说道:“懂一点。” “你知道游戏公平性原则吧。” 高晏:“嗯。” 褚碎璧:“游戏背景对于岛国玩家有利,出于公平性,他们会先受到攻击。逻辑上也会圆过去,比如我们是通过榻榻米裂缝底下的鬼脸知道黑色的寺庙,而熟知游戏背景的岛国玩家比任何一个玩家提前到达黑色寺庙,于是触发鬼怪的仇恨而受到攻击。” 高晏恍然大悟,同时也惊讶于游戏对于规则的看重。 讲求公平的同时,不忘逻辑,游戏开发者(或神明)不会是处女座吧? 褚碎璧去问活着的岛国玩家,高晏则起身进入偏殿,偏殿是黑色的,窗户紧闭,除了打开的门透进来微弱的光亮外,没有其他照明工具。 正对着房门的墙壁挂满画像和照片,从最早时候的发黄的画像,到黑白照片、彩色照片。画像在墙面最左端,光亮照不到,所以看不清。 黑白照片上都是人像,有男有女,还有小孩。 高晏再向前数步,几乎快贴到墙面上,看到最近的一张黑白照片边角写着拍摄日期和人像的名字。 旁边的几张黑白照也是相同的人像名字和拍摄日期,他们无一例外姓山田。 看来,偏殿整面墙壁上的画像、照片都是山田家历代祖先名字和人像。 高晏似乎想到什么,循着墙壁找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名为山田娜娜子的女主人的相片。他停下来,面前是一张黑白相片,相片里是一个微笑的中年男人。 高晏想了想,摘下这张照片藏了起来。 褚碎璧在外面喊他,而他也没有更多发现便干脆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由于太暗看不清路,不小心撞到东西,下意识伸手找搀扶物。 手掌贴在柔软的物体上,黏腻腥甜的液体沾了满手,掌心被舌头一样的软体物舔舐,高晏立刻缩回手,恶心的感觉自掌心的神经传达到脑海,不过一会儿,身上立刻起鸡皮疙瘩。 模糊中,高晏看到刚才被当成搀扶物的东西是一座灯台,但灯台在缓慢的移动。他想起刚才那种恶心的触感,不禁头皮发麻。 刚想赶紧出去就发现身边竟不知何时围了七|八座灯台,而偏殿的门在此刻突然‘砰’地一声合上。高晏低咒一声,避开七|八座诡异的灯台,朝门口靠近。 门口聚集着更多的灯台,好在这些灯台行动缓慢,虽尝试抓住高晏但是都失败了。高晏一脚踹翻围堵在面前的灯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靠着大概的方向感跑过去。 围过来的灯台抓不住他,便试图咬住他。高晏‘嘶’了一声,手臂被咬了一口,来不及疑惑这些灯台为何有嘴巴,他赶紧将贴过来的灯台撕扯开。 耳边听到‘嘶嘶嗬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像是成群的昆虫潮涌般扑过来。 高晏左手刚触及颈项间的杨柳枝,大门就叫褚碎璧从外面踢开,光亮照进来。灯台惊恐地发出尖叫,四下逃散。 高晏眼角余光瞥见灯台的真面目,直接咒骂了一声:“艹。” 尽管头皮发麻,下手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含糊。高晏摘下颈项间的杨柳枝,逮到最近的一座灯台,缠绕在灯台的脖子上将它勒倒在地,随后一脚用力地踹进灯台胸口,直接踹断胸骨,凹下个大洞。 这绝不是高晏力气大,而是灯台的身体太脆——是的,身体。 缠住高晏想害死他的‘灯台’是一群畸形恐怖的东西,长着人的身体,脑袋上顶着个灯台,灯台还沾满烛腊。它们身上遍布伤痕,十指被切,张开的嘴巴里可以看到喉咙口一个黑洞,发出嘶嘶嗬嗬的鸣声却不能说话。 这是人,曾经是,现在却已经不是了。 ‘灯台’怕光,被高晏抓住的‘灯台’挣扎半晌就脱力无法动弹,身体逐渐像点燃的蜡烛那样慢慢融化成一堆尸蜡。 高晏:“灯台鬼。” 岛国民间恐怖传说中的鬼,也被称为人体灯台。 传说中,一名遣唐使大臣的父亲在唐失踪,大臣前往大唐寻找父亲,却在驿站里找到被制作成人体灯台、不人不鬼的父亲。其父在回国途中跳海身亡,随后该地区就有了祭拜灯台鬼的传说。 华夏并没有关于灯台鬼的记载,所以灯台鬼是岛国的传说。 严格说来,灯台鬼更像是一种酷刑,类似于人彘的酷刑,只不过更为扭曲恶心罢了。 说话的时候,灯台鬼已经融化成尸蜡,但偏殿中还有几十具灯台鬼。 褚碎璧问他:“有没有受伤?” 高晏摇头:“没有。你问出什么信息?” 褚碎璧:“先出去。” 他让高晏走前面,自己断后,在关门的时候往偏殿里头扔了点小东西,里头立刻炸开了锅。 但灯台鬼的声带被毁,惊恐的尖叫也不过是微弱的呼叫,门一关,静悄悄,什么声儿也没了。 偏殿外面的岛国玩家早就因为恐惧而逃跑了。 褚碎璧边走边说:“岛国玩家知道关于‘抽脊骨的女人’的相关传说,所以一大早提前找到黑色寺庙,在偏殿查询线索的时候碰到山田娜娜子,其中一个玩家慢了一步就被抓住。” 接着,自然是被山田娜娜子剥皮拆骨,血淋淋的脊骨扔进庙里,再被灯台鬼嵌入墙壁中。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高晏回头看向黑色寺庙,只见山门口站着一个和服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大剪刀。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和服女人的样子,但那黏在身上的目光极为阴冷。 “高晏?” 高晏回神,定睛一看,山门空空如也。 “我在听,你刚才说到山田家族曾昌盛繁荣,后来娶进一个美丽的女人,结果兄弟阋墙,家业凋敝,一夕间败落。然后呢?” 褚碎璧从岛国玩家口中撬出来的信息,山田家族曾靠胆丸制作荣盛一时,后来却被一个美丽的女人搞得日落西山,甚至是一夜间所有山田家的族人全部消失。 每一任贫民妻难产而亡,在岛国中有另一则说法,山田家族是靠害死贫民妻儿获取胆丸配方以维持荣华,那个美丽的女人就是死去的娜娜子的怨恨所化,她们前来向山田家族复仇。 复仇结束的娜娜子还徘徊在山田家宅是因为她丢失了心爱的金色柱子,除非找到金色柱子,否则她不会去投胎。 褚碎璧:“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高晏迟疑一瞬:“一个女人。” 褚碎璧:“她比我好看吗?” 高晏:“???”说什么呢大兄弟? 褚碎璧:“你从来没有看我的时候看呆了。” 他低下头,把脸凑到高晏面前,语气哄骗般的问:“我好不好看?” 第16章 未来伴侣 高晏稍稍往后仰,面色平静,目光镇定:“好看。” 停顿片刻,他接着说道:“但是有话就直说,褚先生不用特意跟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比美。” 一米九的男人一撒泼,就跟金刚芭比没两样儿,让人瘆得慌。 褚碎璧的眸光落在高晏微红的耳尖,笑了笑,退离高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这不担心你被那些东西吓到,才让你看看我的脸……嗯,近距离的看,驱散你心头的阴霾,晚上睡觉的时候,说不定我就入梦了。” 高晏一怔,抬眸看向背对着日光的褚碎璧,耳朵里听他戏谑的话语,嘴角挑起来:“入梦?春.梦你要来吗?” 闻言,褚碎璧似笑非笑:“你的邀请吗?” 高晏垂眸:“开个玩笑。” 耳尖一抹微红悄悄蔓延,褚碎璧心尖微痒,有那么一瞬产生亲吻耳尖上微红的冲动。指腹之间无意识地互相摩挲,脚尖微微动了一下,朝着山下的方向,克制了那点儿不合时宜的冲动。 啧。 褚碎璧啧叹一声,拉远了跟高晏之间的距离,不然他会忍不住干出点儿禽兽干的事。 耳朵红了的高晏,害羞镇定得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的高晏,真他妈可爱! 高晏原地踌躇几秒,平复平静外表下掀起的波澜,然后跟上褚碎璧。 褚碎璧走在前头,告诉高晏:“那些东西都欺软怕硬,只要你强,就算你破坏整个游戏场的规则,它们也不敢吭一声。游戏boss会寻找各种机会杀掉玩家,它们很阴险,而且防不胜防。等你去到中级场就会知道,有些游戏boss还会设计圈套玩家。” 他放轻了声音说道:“初级场的boss知道得不多,但凭借本能,它们会盯上你。” 高晏:“为什么盯上我?” 褚碎璧:“因为你是大补之物,吃掉你就可以获取你身上的神明印记。” 高晏瞳孔紧缩:“神明印记?” 褚碎璧:“观落音是高级神明游戏场,但凡通关者,都会留下高级神明印记。你是唯一把初级场玩成中级场A档的玩家,神明印记最重,在其他游戏场就被当成唐僧肉惦记上。” 高晏抽抽嘴角,半晌幽幽说道:“如果你没有告诉我这事儿,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坑死了也以为是运气太差?” 狗比游戏!真的是往死了坑他。 褚碎璧点头,接着不太自然地咳嗽了声,压根没敢告诉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他在通关主神级游戏场的时候,神明附赠一个奖励给他。 奖励就是剧透他的姻缘,广而告之,整个高级场玩家都知道唯一的主神级玩家,他的未来伴侣在初级场,刚处于幼儿期,是块谁都能啃一口的肥肉。 还有一些高级场boss,某些涉及到神明的游戏场boss,多多少少都大概知道点…… “你也不用怕,我说过,只要你足够强,就算破坏整个游戏场规则,怂逼游戏也不敢吭一声。” 高晏阴沉地说道:“我还是新人。” 第二场游戏还没通关,正是处于被游戏boss戏弄、追杀的劣势,根本不足以强到能够破坏规则的地步。 只怕他刚触到高压线,就立即被游戏抹杀。 褚碎璧笑了声:“我在,我带你。只要你敢想敢为,作出什么结果来,我都替你兜着。” 高晏望着阶梯下方褚碎璧宽阔挺拔的背影,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再说吧。” 他就边走边盘算该怎么通关,倒还不至于真毫无分寸作天作地来让褚碎璧替他兜后果。 高晏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因为只有通过自己的手段作得狗比游戏哑口无言才叫爽!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高晏忽然说道:“偏殿里几十只人灯台都是山田家消失的族人。” 他们被施以酷刑,制作成人灯台,锁在偏殿里,见日光则化为尸蜡。 褚碎璧应了声,没有表达出惊讶之意,显然是已经知道结果。 高晏两人在镇子上遇到回来的唐则和俞小杰两人,相携回山田家宅,顺便互相告知今天的收获,唐则调查到的破碎的线索肯定了高晏的猜测。 山田家宅的门口,和服女人仍然面带笑容迎接归来的一行人:“正在等候四位客人用餐。” 四个人被带到昨天待过的屋子里,里面还有六个人。死了一个岛国玩家,少了一个位置。 和服女人:“客人们都到齐了,请稍等一下,我去取午餐。” 闻言,其他几位玩家顿时脸色怪异,显然已经猜到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有一个玩家死了。 高晏把玩着手指,眼角余光瞥见褚碎璧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和服女人再次出现,推着餐车送来生鱼片、肉片和白米饭。玩家中有些人挑了生鱼片和肉片,轮到高晏的时候,和服女人问他:“客人,您要什么?” 高晏扫视一眼餐车上的食物,生鱼片太白,肉片用浓郁的调料腌制。香浓的肉味直钻鼻子,但高晏很熟悉调料的运用,也能分辨出某些容易被忽略的味道。 譬如,浓郁的肉香味中掺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在进入鼻腔后被剥离开的,令人作呕的臭味。 高晏最终挑了一碗白米饭。 和服女人:“客人,您不想要生鱼片和肉片吗?” 高晏摇头拒绝:“我减肥。” 和服女人盯着高晏超过两秒,走到褚碎璧面前:“客人——” “白米饭。”褚碎璧直接打断和服女人的问话。 和服女人:“您不想要生鱼片和肉片吗?” 褚碎璧扭头就去问高晏:“生鱼片?” 高晏:“死了三天以上长蛆的生鱼片。” 呕——吃了生鱼片的玩家吐了。 褚碎璧笑容加深:“肉片是猪肉还是牛肉?” 高晏:“听说人肉煮熟之后跟猪肉很像,谁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肉,反正是死了很久腐烂长蛆的肉。” 挑了肉片的玩家盯着盘子里的肉片,总觉得上头有蛆虫爬来爬去,瞬间胃口全无。一名外国玩家用蹩脚的中文责问高晏:“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高晏耸肩:“我不知道你还能听懂中文,我自己觉得有问题而已,你可以不相信,继续吃。” 那名玩家铁青着脸,在同伴的追问下,把高晏的猜测一说,其他人也吃不下了,纷纷选择白米饭。 推着餐车的和服女人始终标准的笑脸此时微不可察的黯淡下来,她看了眼高晏,目光中充满怨毒。 高晏回以温柔一笑,“添饭,两碗,麻烦别愣着不干活儿。” 碍于身份,和服女人在替高晏和褚碎璧添了三碗白米饭的时候,气得撂挑子不干,跑了。 正把空碗伸出去的外国玩家:“??exm?”亚洲人是不是歧视他们? 俞小杰一边往嘴里扒着白米饭,一边问高晏:“真的是人肉吗?” 高晏:“不知道,但确实是腐肉。生鱼片漂白,肉片香味中掺杂腐烂的臭味。另外,你没发现酱料里面出现了白色的长条形东西吗?哦,不是米粒,而是蛆虫。” 俞小杰:“艹!”他刚才差点吃了肉片,这会儿骂骂咧咧,词汇量之丰富依旧令高晏惊讶。 吃完饭之后,下午突然开始下雨,雨雾朦胧,将整座山田家宅都困住了。 玩家没办法出去,只好待在屋子里,有些百无聊赖。 褚碎璧在午睡,高晏起身出门去找洗手间。拐过走廊的时候遇见俞小杰,对方也想去洗手间,于是结伴同行。 俞小杰商量着:“咱俩能不能牵手?从进去到出来,山崩地裂也绝不分手。” 高晏:“需不需要互相扶持?” 俞小杰不太好意思:“那不用了,还是得有点儿**。关键是让男的扶,容易软。” 他还知道挑性别呢。高晏笑了,轻飘飘地说:“我怕我一低头看见,忍不住就折断鸟儿的翅膀。” 闻言,俞小杰瞬间双腿紧绷,眼中流露出震惊。怎么看着挺温和的人,却如此残暴? “好嘛,不牵手,那我能不能唱歌?岛国恐怖片的厕所是经典恐怖场地,鬼怪必刷景点。你想啊,放水到一半,突然看到坑里钻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头,受此惊吓,一辈子都可能站不起来。还有格间,通常先敲个门,然后在一片死寂中——吱呀一声,门开了,肢体扭曲的女鬼爬了出来,一步,一步,摸着你的脚掌爬到你脸上,折断你的四肢,拧断你的头……啊啊啊好可怕!!” 高晏:“……”他真的不懂俞小杰明明怂得双腿发颤竟然还能有这么丰富的联想能力。 山田家宅的洗手间挺现代化,两人肩并肩站着,高晏不自觉低头看坑里的黑洞,黑洞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沉思三秒,高晏颇为头疼,他把俞小杰的话记在脑海里,有点儿草木皆兵了。 旁边俞小杰还喋喋不休,身后背对着的格间,侧门是关着的。里面似乎还有‘叩叩’的声音,回头看,门扉压根就没有动静。 脖子有点痒,高晏动了动肩膀,从他进来到拉上拉链,肩膀和颈项间就一直瘙痒,肩膀扭动一下就缓解一小会儿,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痒,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摸着肩膀。 “你会不会唱歌?” “不会。”高晏随口回答。 “你知道娜娜子金色的柱子吗?” “不知道,你知道?” “我知道,但是丢了,一直找不回来。” 高晏正要回头,忽然顿住,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刚才俞小杰忽然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再开口,那声音就有点变了,慢慢变得更为清晰,那分明是一把女声。 “娜娜子金色的柱子丢了,是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剥掉你的皮,抽出你的脊骨,送到黑色的寺庙里,千人踩——” 黑色而杂乱的头发丝垂落下来,犹如蛛丝一般缠绕住高晏的脖子,当他抬头就正对着天花板身形扭曲的和服女人。 面对面,近在咫尺。 空洞苍白的双眼,狰狞的面孔以及裂开的嘴巴,里面的舌头垂下来,涎水差点就掉进高晏的眼睛里。 和服女人怒吼着:“——万人唾!!” 第17章 人胆丸 高晏眼皮抽了一下,眼见散发恶臭味的涎水就要从那根掉出嘴巴的长舌头滴落到眼睛里,迅速矮身,往旁边躲了过去。 脖子上缠绕着和服女人的长发,一远离瞬间被勒紧,而且高晏发现头发也在缩紧,慢慢将脖子勒出痕迹,呼吸逐渐困难。 手边上找不到锐利的刀具,没办法割断头发,高晏只能用力扯着脖子上的头发给自己能够暂时呼吸的时间。 抬头看,天花板上的和服女人双手双脚扭曲到背后,攀着天花板,头颅垂下来,向是断了颈骨。嘴巴向两边咧开,露出里面牙齿以及包不住的舌头。黑色的长发又长又杂乱,像是有生命力一般在扭动。 和服女人‘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抬起头来,只剩下眼白部分的双眼牢牢盯着高晏。 长发在缩紧,并试图把高晏拉到和服女人的面前。高晏用脚抵住光滑的地板,使劲抵抗和服女人巨大的力气,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靠近她。 和服女人在笑,原本扭曲在背后的双手双脚一百八十度翻转回来,左手上竟然握着一把巨大的剪骨刀。 那玩意儿能轻松就把人开膛破肚在剪断肋骨,估摸这女人就是用它抽出人的脊骨。 高晏已经连带一只手都被头发绑住了,他心念一动,干脆不挣扎,出于惯性猛地被拽到和服女人的面前,面对面就剩下一厘米的距离,差点儿就能来个舌吻。 和服女人狩猎到带有神明印记的猎物,兴奋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兽鸣的声音。她握起手中的剪骨刀就朝着高晏的脖子而去,技艺娴熟,准头没错的话,一把就能将脖子剪断。 不过她一向故意不找好准头,就爱先放血,然后在人类玩家活着的时候再抽骨,弱小玩家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是最佳佐料。 高晏瞳孔紧缩,猛地将脖子往剪骨刀的方向撞过去,吓了和服女人一跳,一时没来得及调换准头,手一抖就剪了下去。 剪骨刀擦着高晏的脖子过去,把原本韧性十足的长发剪断后,高晏猛地抬脚扫向和服女人的肚子。 那儿空荡荡的,轻得像张纸,所以非常轻松就将和服女人踢飞到墙面上,若不是洗手间空间有限,估计得飞出去六七米。 高晏挑眉,他清楚自己的力量,绝不是自己变强,更不是和服女人太弱小。虽说比不上观落阴里的房东,但也是初级场的boss,没道理如此经不得踢打。 除非—— 高晏看向和服女人的胸膛,她穿着一件黑色和服,保守得连脖子也没露多少,看不到里头的模样。 轻巧得一踢就飞出去,除非身体的内脏器官全都没有。 高晏一边撕扯掉缠绕在脖子上的断发,一边脑子飞快地运转,思考着山田娜娜子曾经遭遇过的,以及她和山田家族、丢失的金色柱子之间的关系。 和服女人犹如壁虎一样贴在墙壁上,极为怨毒的瞪着高晏,黑色长头发沿着地板悄悄爬动。突然,她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咆哮,速度非常快地爬向高晏。 高晏一边向后退,一边扯下脖子上的杨柳枝拉长,长度大概是在一米,在和服女人扑到面前时猛地抽过去。 和服女人尖啸着退出去两米再度扑上来,被杨柳枝抽中的地方呈现黑色腐蚀的状况。 效果不错。高晏挑着眉,手里有武器,这会儿就游刃有余了。 连抽数下,和服女人便在距离高晏三米的地方徘徊不动。她不肯进攻,也不想放弃杀死高晏,眼下双方僵持不动。 高晏眼睛微微眯起,主动进攻,而和服女人似乎也被激怒,放弃后退。较为麻烦的是和服女人灵巧如蛇的黑发,杨柳枝有几次被黑发缠住,不过很快就融化冒烟。 和服女人明显开始害怕杨柳枝,她想要逃跑,高晏奔跑数步踩住她的黑发并扯了下来,杨柳枝横在和服女人的脖子上钳制住她的动作。 随后,高晏抓住和服女人的衣领,一把扯下来,前后不过三秒便眼前一花,原先被钳制住的和服女人如无骨动物一般以极为扭曲的姿势挣脱,并沿着下水道的孔钻了进去。 虽然只有三秒时间,但也足够高晏看清和服女人的背部有一道非常狰狞的伤口,从颈部延伸到脊椎末端。 明显,和服女人的脊骨也被挖走了。 高晏猜测她的内脏应该也失踪才对,所以整个鬼柔软无骨,轻飘飘如白纸。 一边深思,一边将杨柳枝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高晏打开水龙头洗手。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俞小杰冒出头来,见到高晏愣住:“高晏你也在?太好了,有人陪我。” 高晏不动声色,关掉水龙头擦手,盯着俞小杰看了半晌:“你不知道我在?” 俞小杰:“我当然不知道你在里面,要不然就不会在外面憋半天。我靠!你不知道厕所是恐怖经典场景吗?我让唐则陪我,他死活不肯,我又憋得难受只好跑过来,但是在门口犹豫半天也没敢进来。” 他动作特别快,拉下链子掏出东西不出两秒,嘴里还叨叨:“高晏你等等我啊,你先等等我,陪我一会儿,要不然我没胆儿。” 高晏想起刚才假扮成俞小杰的和服女人,那玩意儿把‘怂’这个字模仿得真惟妙惟肖。 感叹了会儿,高晏温柔地笑:“我刚才遇到游戏boss了,就在你现在站的地方,它黏在天花板上,拿着剪骨刀,低头看着我。” 水声哗哗中,俞小杰愣住,傻傻地问:“拿剪骨刀……干嘛?” “剪东西吧。”高晏轻声说道,而俞小杰不知想到什么地方,惊恐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挡住下面。 高晏拉开门:“祝你好运。” 然后毫不留情的关门,过了一会儿,他就在洗手间里头俞小杰哭爹喊娘的哀嚎中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房间里,褚碎璧已经醒过来,靠坐在窗边,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手里握着一个银色圆形随身听。 高晏刚走进屋里,褚碎璧就抬头看过来你,警觉性很高。高晏的目光落在褚碎璧手里的随身听,颇为惊讶地说道:“这东西是游戏里面还是外面带进来的?” 褚碎璧摘下耳机:“外面。” 外面的东西基本上不能带进游戏,尤其是电子产品。高晏在樱花寺的时候,口袋里还放着手机,一进来就找不到了。 所以褚碎璧能携带随身听进来,还是让高晏颇为惊讶。 “手机能带吗?” “可以,比较麻烦,而且没有多大用处。” 想想也是,又没有信号,手机带进来也没用。高晏点点头,走到褚碎璧身边看向刚才他看的方向,正好能见到黑色的寺庙庙顶。 高晏收回目光时,瞥见缘侧的屋檐底下也挂着一个模样诡异的风铃,风吹过时,风铃没有响。 褚碎璧冲高晏招手:“蹲下来。” 高晏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蹲下去。褚碎璧伸出手从他背后捏出一根细长的黑色头发,语气怪异:“原来这就是你在外面逗留那么久的原因。” 高晏:“??”这说得仿佛他是被外头的妖艳贱货勾引了似的。 褚碎璧捏着那根细长的头发,表情很嫌恶:“臭不可闻。” 话音刚落,那根头发便无火**,燃烧成灰色的粉末,还伴随着清冷的香味。 高晏惊讶,禁不住问他这是什么能力,怎么才能获得。褚碎璧告知他是阳火,能焚烧一切不干净的东西,那是他身为主神级玩家的能力。 高晏突然好奇:“你的神明印记是什么?” 褚碎璧笑着望他,不说话。 高晏渐渐感到不自在,低头满不在乎地说:“不想说就算了。” 褚碎璧:“你现在还不能知道,以后再说。”顿了顿,继续问:“刚才碰到脏东西了?” 高晏玩着指尖,应了声:“山田娜娜子,游戏boss。如果我没有道具可能就跑不了,她还是挺难对付的。” 接着,他就将遇到山田娜娜子以及对方假扮成俞小杰欺骗他的事情说出来。当然,包括内心里的一些猜测。 褚碎璧听完后,笑容淡下来,身上是若有似无的冷意:“鬼怪擅长欺骗的手段,就是高级玩家也时不时会中招。不过她胃口倒是很大,当着我的面,想吃掉我的人,很久没碰过胆子这么肥的东西了。” 高晏纠正他:“没当你的面,那会儿你还在屋里睡。” 总不能吃他的时候还特地到褚碎璧面前打招呼,请他过去参观不是? 闻言,褚碎璧瞪着高晏,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沉默着扭过头,后脑勺面对高晏以表敬意。 高晏:“……” 褚碎璧的后脑勺略沧桑,他说道:“你知道胆丸吗?” 高晏:“知道。” 胆丸种类多样,不过里面有一样成分基本不会变,便是动物的胆研磨成的粉末。譬如藿香胆丸中有猪胆粉,牛胆丸中有牛胆粉。 “听过人胆丸吗?” 第18章 扭曲 “听过人胆丸吗?” 此时,风吹过,风铃突然响了,丁铃当啷,没有多么好听,在寂静的宅子里响动反而产生心理恐吓的效果。 高晏沉默不语,他知道人胆丸,以前帮灵异论坛写文案的时候,因国内灵异故事落伍,所以查询国外的灵异恐怖题材,其中尤以岛国恐怖题材最多。 岛国古人相信动物的肝脏、胆囊、胆汁等物是上好的药材,对人的身体健康以及疾病的治疗有很大奇效。江户时期,牛胆丸、熊胆丸是非常受欢迎的药丸。 而在这类药材胆丸中,以人胆丸最出名,销量最好,价格最高。当是时,一颗人胆丸的价格是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用,因此多数是大家族才买得起。 人胆丸,顾名思义,用人的肝脏、胆囊、胆汁研制而成的药丸。 说起来,岛国在斩刑未被废除前,曾有个世袭制家族名为山田,以斩杀死刑犯而闻名。他们将被斩首的死刑犯的内脏器官取出来进行加工,再贩卖出去牟取暴利。 高晏缓缓说出关于山田家族的过去史,猜测道:“山田娜娜子的山田,跟江户时期鼎盛一时的山田家族有没有可能是同源?玩家游戏背景,身为客人的我们所要购买的胆丸是不是人胆丸?六天时间限制不是制作胆丸的时间,而是山田娜娜子捕获猎物的时间?” 褚碎璧点头。 高晏:“点头的意思是?” 褚碎璧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鼓掌:“真棒。” 高晏挑眉,抿唇打算起身离开。 褚碎璧赶紧拦他:“我真的是在夸你。” 为了强调,褚碎璧还掀起嘴角说他笑得多真诚。 那皮笑肉不笑的嘲讽模样,要不是见他语气认真不作假,高晏肯定直接跟他绝交。 高晏再度盘腿坐下,问道:“褚先生以前没夸过别人?” 褚碎璧:“经常夸。” 高晏随口一问:“被夸的人反应怎么样?” 褚碎璧叹气:“突然就开始恨我。”他摇摇头:“中年孤寡老男人的心思猜不透,骂也恨,夸也恨,天天满肚子负能量。” 建了个WX群,群名还全票通过就叫‘孤寡老畜生讨薪群’,褚碎璧自问对队友和朋友多有纵容,自然没有反对他们砸自己的场子。 言罢,褚碎璧瞥了眼高晏,趁机说道:“你还年轻,有机会谈恋爱、结婚就赶紧的,最好就是半年内结婚,不然就会像那群孤寡中年老男人一样找不到伴儿,整天大姨夫来了一样阴晴不定,心态扭曲。” 高晏:“……大姨夫?” 褚碎璧:“男人也有大姨夫,你不知道吗?” 您平时都关注些什么呢?高晏撇开目光,转移话题:“褚先生,我们回归正题。” 对褚碎璧而言,恋爱结婚就是人生中唯一的正题,不过高晏目前不想谈,那就暂时算了。 褚碎璧遗憾:“好吧,回归正题——你所有猜测的方向都正确。” 高晏:“那么,我大概知道山田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是什么东西,也能猜到丢在哪里了。剩下就是把答案交上去,如果我告诉山田娜娜子她的金色柱子在哪里,评分怎么样?” 褚碎璧:“C档。” 最低档,任何奖励也没有,活着离开游戏场,结局依旧什么改变也没有。 高晏又问:“如果我亲自将她金色的柱子找到并送回来,评分多少?” 褚碎璧:“B档。”他开始面带笑容,眼里有着非常明显的笑意以及没有掩饰的欣赏。“‘抽脊骨的女人’游戏场只有初级场,没有神明坐镇,最高就是初级A档。而所有的游戏场,但凡要玩出A档的最高成绩就需要出其不意的解决方式。” 譬如‘观落阴’游戏场,高晏在完成基本任务的同时解决千手鬼佛和鬼怨。 “但评价的标准不在于你一眼就能看到的目标身上,而是有所关联但非常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再譬如,第一场游戏高评价的标准其实是鬼怨,化解鬼怨怨气,令他们能够转世投胎。而且,高晏还意外的救了‘器物’。 高晏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大概能明白。” 出其不意的解决方式……其实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让狗比游戏不爽。 高晏开始盘算着怎么通关,目前已经有了头绪,现在就是考虑一些细节的可操作性。 “我需要再去一趟黑色的寺庙。” 褚碎璧轻声说道:“雨停了。”不知何时,下了一整个下午的雨终于停了,而此时,天色已晚。“明天再去吧。” 高晏应声下来。 接着,他说他要去找唐则和俞小杰商量些事情,褚碎璧躺了一下午便也说跟着去顺便活动筋骨。 两人刚拉开房门,就见对面的唐则和俞小杰两人也拉开了房门,显然他们的想法撞到一块儿去了。 高晏两人进入唐则他们的房间里,刚坐下,高晏就觉得自己的左边有道奇怪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抬头看,俞小杰满脸哀怨和控诉。 高晏:“你该不会遇到山田娜娜子了吧?” 俞小杰气若游丝:“那倒没有。” 高晏笑了下:“既然没遇到,怎么这副一滴也没有了的表情?” 俞小杰神思恍惚,高晏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有些惊讶的问:“你该不会——?” 俞小杰眼神游移,表情逐渐悲愤:“我想的吗?我愿意的吗?我本来就胆儿小,你还吓我。我乐意裤子没穿就跑出来吗?” 高晏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是知道俞小杰怂,但没想过会怂成这样?! 高晏还以为俞小杰最多就是吓得洒到裤子,万万料不到他会吓到裤子没套上就跑回来,最后还让唐则陪着战战兢兢的他再上次厕所。 “抱歉,我不该开这个玩笑。”高晏抽抽嘴角,倒也对吓到俞小杰的事情心生歉意。 闻言,俞小杰反而豪气摆手:“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高晏:“……”神明游戏审核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插科打诨一番,气氛缓和不少,四人便开始谈论正事。唐则先开口:“我和小杰在下午没事就到处走,恰好找到山田家宅的书房,在里面找到一份江户时期的报纸。报纸上刊登着胆丸的广告,其中有一味名‘人胆丸’,出自山田家。” 高晏惊讶于两人竟也查到相同的信息,于是跟着说道:“我们正要说这件事,我想,我大概知道山田娜娜子的金柱子是什么东西了。” 唐则:“我也猜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同时说出来时,庭院外面忽然传来尖叫和疯狂的呼救声,四人神色一凛,立刻起身拉开房间有缘侧一面的门。 缘侧的位置正好能见到黑色庭院发生的一切,其他玩家也都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 只见庭院中间出现了在洗手间袭击高晏的和服女人,她手里握着剪骨刀,缓慢朝地上挣扎着向前爬的玩家走去,她的身后还有一具已经被抽出脊骨死透了的玩家尸体。 那两名玩家是亚洲非华夏玩家,趁着下午下雨,其他玩家按兵不动的时候偷偷出去查找线索,结果错过时间回来,在山田家宅的门口遭遇到山田娜娜子的追杀。 山田娜娜子用手中的剪骨刀划开玩家的皮肉,‘咔擦’地清脆的声响,剪断了玩家的脊骨,接着‘撕拉’一声,快准狠地撕出来。 俞小杰本来发着抖要去救被袭击的玩家,但被唐则拦住:“你现在过去就会成为她攻击的目标,再说即使赶走boss,玩家也救不回来了。” 那个玩家的喉咙被剪开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救回来也是等死而已。 俞小杰只好放弃,然后蹲在一旁白着脸呕吐。 山田娜娜子抽出脊骨,抬头对着所有玩家露出阴森的笑容,当她看向高晏时,笑容变得贪婪。 当她看到似笑非笑的褚碎璧时,先是一愣,随即笑容变得勉强,接着立刻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过在场玩家都被刚才那一幕吓到,根本注意不到这细微的变化。 第19章 脊骨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负责接待玩家的另一个和服女人拖走庭院的两具尸体并清扫干净。 回来替玩家准备晚餐时,她依旧扬着第一天见到时的笑脸:“制作胆丸的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请客人们耐心等待。” 因为曾经被高晏和褚碎璧两人使唤着打饭,所以这回和服女人很识相,没有再多话。 当岛国玩家说要米饭的时候,和服女人已经直接将餐车留下,并干脆地转身离开。 “……”所以之前询问玩家要什么肉的行为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俞小杰和唐则刚直面一场血腥秀,压根没有胃口,挑了碗白米饭就草草扒进嘴里。 其他玩家也都挑白米饭,唯独高晏和褚碎璧挑了生鱼片和黑椒牛排。 俞小杰愣住:“高晏,你不是说生鱼片和牛排都是长蛆虫的腐肉吗?” 高晏:“中午的生鱼片是,现在这些都挺新鲜。”他切了块牛排细细品尝,然后评价:“牛排嫩滑,黑椒酱香辣细腻,味道非常棒。生鱼片看上去很鲜,味道应该也很好。” 俞小杰欲哭无泪,盯着高晏面前的美食,想吃但喉咙还恶心着,脑海里都是玩家被抽骨而血肉模样的样子。 试问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吃得下?! 褚碎璧招呼高晏:“三文鱼片很鲜,你尝尝。”说完,又看向俞小杰和唐则两人:“明天可能就不提供这么新鲜的食材了,你们确定不吃?” 俞小杰差点崩溃,唐则无奈摇头:“你们吃吧。” 高晏问褚碎璧:“帝王蟹,要吗?” 褚碎璧看了眼,估测那只帝王蟹得有三斤,里面蟹黄饱满,肉质鲜白而嫩。他点头,接着也问高晏要不要河豚料理,他正好一起处理。 话音刚落,便有人受不了愤而离席,接着一个两个都离开,最后就剩下高晏四人。 俞小杰扒了两口白米饭,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包留到明天有胃口了再吃。 闻言,高晏认真说道:“海鲜料理和牛肉、牛排留过夜,口感会变得非常差,你甚至可能会对这种食物留下阴影。” 他摇摇头,对美食留下阴影太悲哀了。 “所以我不建议你留到过夜再吃。” 俞小杰眼中泛着水光,问高晏就不能做个人吗? 高晏啧了声:“我是善意的提醒。” 俞小杰怒吼:“你问问刚才走的那些人答不答应。” “……”行吧,是有点儿不厚道。 于是高晏没再刺激俞小杰,伙同褚碎璧将桌上大半海鲜刺身以及牛排都吃进肚子里,差不多八分饱的时候,两人才停下进食的动作。 高晏从口袋里掏出水果铁罐,从里头捏出颗苹果味儿扔嘴里。 褚碎璧从背后凑过来:“给我也来一颗。” 高晏伸出手让他挑,褚碎璧:“就水蜜桃味的,你喂给我,我手还没擦,都是油。” 高晏低头认真的寻找水蜜桃味的糖,这味道的糖跟草莓味的糖有点儿像,不好好找就会拿错。 褚碎璧比高晏高出一个头,后者站直了就到他肩膀的高度。 现在这会儿,褚碎璧从后面贴上来,虽说两人身体没接触,留着道得仔细看才能留意到的细缝,但在别的角度看来,褚碎璧就像是把高晏整个人都环抱在怀里一样。 一低头,他就能看见高晏的侧脸,皮肤白皙细腻,眉目柔和,跟女孩子似的,看上去就觉得很温柔。 脖子跟脸一个色号,不像很多人那样脸白而脖子黑。 耳垂垂直下来一条线到脖子中间有一颗枚红色的痣,如茫茫雪海中一株红梅,霎时便多了三分艳色。 褚碎璧眸光暗下来,喉结上下滚动。 高晏找到水蜜桃味的糖,抬头就伸了出去:“给——”触及褚碎璧的眼神,猛然顿住,头皮瞬间发麻,危险的感觉一下子攫住他,如猛虎的利爪已经近在迟尺,而他无法逃脱。 他怔怔地望着褚碎璧低头叼住了指尖的糖果,嘴唇碰到指尖上的皮肤,那一小块皮肤瞬间变得麻麻的。 “很甜。”褚碎璧低声的笑,然后抬眸:“谢谢。” 那句‘很甜’的评价不知是在说糖,还是在说高晏的指尖。 高晏吞咽了一口口水,撇开目光,紧闭着嘴唇而且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耳尖一抹微红,肯定让人以为他生气了。 俞小杰和唐则之前离开餐桌,坐在角落里聊天,发现两人吃饱了饭就赶紧招手喊他们过去。 听到呼唤,高晏立刻大步向前走,落后两步的褚碎璧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过去。 四人继续黄昏时候被山田娜娜子打断的谈话内容,由高晏先开口:“山田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是她的脊骨,脊骨被嵌在黑色的寺庙里。” 唐则点头:“这就是我要说的。” 言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治时代的报纸,上面报道了幕府消亡后,禁止售卖人胆丸而逐渐没落的山田家。 高晏接过那张报纸仔细的看起来,然后挑了挑眉说道:“我打算明天再去趟黑色的寺庙,你们也要一起去吗?” 唐则:“你想去取回山田娜娜子的脊骨?” 高晏摇头:“我没这个打算,何况那座黑色寺庙里头不知道埋了多少骨头,怎么确定一下子就找得到山田娜娜子的脊骨?我只是想从山田家的人口中知道一些事情,关于山田娜娜子的生平。” 唐则蹙眉,盯着高晏和褚碎璧,他看不透面前这两人的深浅,但对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很多线索,说明能力绝对不低。 俞小杰回来也跟他说过高晏曾在洗手间里被山田娜娜子袭击,可是他没事,安然无恙连一个伤口也没有。 对方必然有保命道具。 现在答案已经知道了,可以成功通关的情况下,高晏却还想要知道山田娜娜子的生平,那么他可能就是不满足于C档的评价。 唐则在思考他是要简单轻易的通关离开,还是和高晏继续合作获取更高评价和奖励的通关。 高晏懂唐则的顾虑,所以沉默着等待。 俞小杰来回看着两人,举手问:“黑色寺庙危险不?” 高晏:“不会危险。” 俞小杰:“那就去呗。我也有点好奇山田娜娜子的生平,之前关于她的爱情故事应该还藏了别的真相吧。” 唐则还犹豫不决,褚碎璧见状则说道:“玩家没那么多初级场,如果不刷够保命道具,可能连晋级场也活不下来。” 闻言,唐则的神色顿时沉下来,不是恼怒而是想到俞小杰死在晋级场而担忧。良久,唐则点头:“好,一起去黑色寺庙。” 双方应承下来后就各自回房睡觉,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高晏回去后喝了点茶就去睡,而褚碎璧戴着耳机,按着随身听不知是在听什么。 高晏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时就见到晨光透过拉开的门落在褚碎璧的身上,让这人如披金光的神明,耀眼得不敢直视。 “醒了?” 高晏回神,接着起身,然后发现褚碎璧今天扎了个半边的头发,发尾微卷,看上去颇为潮流帅气。 “唐则他们在外面等着。” 高晏惊讶于自己的睡眠质量居然提高了,他赶紧说道:“再等会儿,我很快就准备好。”说完,他就赶紧冲进浴室洗漱换衣,五分钟后就出来。 唐则和俞小杰在庭院那儿看黑沙,沙子上没有血迹,特别干净,完全看不出昨天有两个玩家在这块沙地上被开膛破肚。 高晏走过去先道声歉,随后说道:“出发吧。” 他们再度来到黑色的寺庙,这回高晏直接往偏殿而去。偏殿里几十只人灯台,在打开门光亮照进来的瞬间全都隐藏起来,等高晏四个人进去后,门猛然被关上去。 黑暗中,奇怪的声音如潮水般涌过来。俞小杰嗷地一嗓子就抱住唐则:“高晏你他妈不是说没危险吗?” 高晏冷静说道:“淡定,我说的是不会危险。” 俞小杰怒吼:“有区别吗?!!” 高晏打开手电筒:“有。” 俞小杰:“艹,你什么时候带手电筒?” 高晏:“没危险是指没有危害生命的东西存在,不会危险是指那些东西伤害不了我们。” 手电筒照亮偏殿里的东西,望着那些恐怖的人灯台,俞小杰差点儿眼白一翻就死高晏面前,他抖着牙齿绝望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计较一个字两个字的区别?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高晏我日你,你就不干人事儿!!” 高晏掰着手指,对付人灯台倒还不需要用到杨柳枝,直接冲过去抓住跑得最快、表现最踊跃的人灯台,猛地摔到地上,接着就是狠狠地重击——嘶!人灯台骨裂了。 “……”俞小杰目瞪口呆:“我日我自己。” 高晏抬头,黑色的瞳孔里透出一丝狠戾,人灯台见状,齐刷刷后退。高晏一站起来,几十只人灯台诡异地停顿片刻,齐刷刷跪倒一片摆出投降的姿势。 高晏:“……”好熟练的跪姿。 这群人灯台依旧保有生前的意识,所以贪生怕死、欺软怕硬。 “问你们一件事……别瞎哔哔,我找到你们问事儿就有本事让你们开口。但是别想欺瞒我,但凡有一句谎话,立刻拖到外面晒成一堆尸蜡。” 人灯台匍匐在地,而高晏杀鸡儆猴的警告一番后,拿出他从第一个游戏场获得的佛香,数量三根,点燃后摆在人灯台的面前。 人灯台贪婪地呼吸着自死亡后的第一次供奉,对高晏的态度更为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高晏:“我要知道她们的生平。” ——所有关于名字都叫做山田娜娜子的她们的过去。 第20章 鬼脸 明治时代,政府废除斩刑,禁止贩卖人胆丸,但依然有人铤而走险贩卖人胆丸,只是死刑犯减少,新鲜的内脏不容易获取。 山田家族失去获得新鲜内脏的渠道来源,为了保证人胆丸的供应,于是欺骗贫民女娜娜子。 贵族对外假装生病,欺骗娜娜子去寺庙求人胆丸。 实际上寺庙里都是山田家的人,他们正在等待娜娜子的内脏。 那时,娜娜子已经发现了阴谋,没有喝下掺了迷药的茶水,在逃跑的时候不慎被抓。 娜娜子活生生被剖腹取出内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死亡。 死不瞑目。 偏殿内四人陷入沉默,此刻心情沉重。 他们虽已料到所谓爱情故事的背后很血腥,却也没想到娜娜子竟然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取出来而死亡。 怪不得她会化为厉鬼报复山田家的人,并且一直在山田家宅里徘徊。 高晏此时开口:“还有件事你瞒着没说。” 人灯台连声否认,并坚称这就是真相。 高晏面无表情:“你们在剖开娜娜子的胸膛时,也在她的肚子里发现一个刚成型的胎儿。传闻熊胆丸比牛胆丸珍贵,人胆丸比熊胆丸珍贵,而掺了胎儿血肉的人胆丸有市无价。所以,后来山田家的男人娶的贫民女,通常是在腹中孕育胎儿的时候意外死亡。” “艹!我艹你们老祖宗!!”俞小杰暴怒。 唐则虽不言语,但也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对山田家的人的憎恶。 高晏抬起手,轻轻挥了一下招呼道:“它撒谎,扔出去。” “好嘞!”俞小杰撸起袖子就想把人灯台拖出去,扔到门口让太阳晒成尸蜡。 人灯台吱吱呜呜急忙后退,趁乱就想要逃跑,速度还真挺快,一眨眼就从手电筒照到的光束里消失。 俞小杰和唐则找不到它,正当他们要钻进几十只人灯台中寻找时,逃跑的那只人灯台突然就被扔到他们面前。 两人抬头一看,却见褚碎璧正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走过来,神色冷淡:“扔出去。” 俞小杰和唐则连忙抓住人灯台强行拖出去,眼睁睁看着这恶心玩意儿被太阳晒成尸蜡,那本被破坏的喉咙因有了佛香供奉而可以发出声音,于是惨叫连天。 俞小杰回来,表情亢奋,搓着手跃跃欲试:“高晏,下一个是哪只?” 高晏:“……”怂成狗子的俞小杰在刚才那一刻已经死了。“过把瘾减轻点压力就得了,你当他们都是你豢养的?” 俞小杰讪讪:“行吧,那……继续问?” 高晏抬起下巴,示意人灯台:“继续说。” 人灯台瑟瑟发抖,一边被吓到,一边又贪婪得不肯舍弃佛香的供奉,典型的骂它们畜生都是恭维。 山田家的人在发现用怀孕女人的内脏制成的人胆丸更受欢迎,因此欺骗了很多贫民女,并让她们改名为山田娜娜子,对外宣称是纪念第一个贫民女。 期间也有人怀疑,但流传于民间的爱情故事深入人心,而且是时代变革中,最早没有门第之见的贵族,颇受民众爱戴,所以怀疑的水花很快平息下去。 被欺骗的女人们怨气无法平息,导致山田家宅开始出现怪事。 后来山田家宅请来阴阳师,一番操作后,他们抽出女人们的脊骨镶嵌在黑色的寺庙里进行镇压。 再后来的事情就一目了然,镇压效果减弱,山田娜娜子活了过来,报复山田家宅里面所有的人,并将他们制成人灯台。 结果阴阳师在临死前,让成了人灯台的山田家的人躲进黑色的寺庙里。而这座寺庙镇压着山田娜娜子,致使她不能进来,只能在门口徘徊。 那天,一名岛国玩家就是在偏殿门口被徘徊的娜娜子捕杀。 怨灵嗜杀,没有道理可言。 如果不能找到或者说不出娜娜子丢失的脊骨的下落,所有人都会被她杀死。 至于所谓的人胆丸,在现代医学的作证下,根本没有治疗疾病的作用。 听完后,俞小杰叹气:“我手痒。”他想开窗让太阳光照进来,弄死眼前这堆人灯台。 “行了。”高晏拊掌:“该干点正事了。” 俞小杰:“敢情您现在干的都不叫正事儿?” 高晏:“这是前奏,热身准备。”他扭头看向褚碎璧,轻声说道:“回去了。” 褚碎璧笑了一下,跟着他一起离开。俞小杰满脸黑人问号,而唐则沉思片刻便也拉着他回去。 路上,俞小杰两人落在后面,不由问唐则:“接下来怎么办?高晏要干什么?” 他虽然猜不透也看不透高晏,但是大概能明白他是要准备通关。 俞小杰对此,半点头绪也没有。 唐则的表情看不出深浅:“我也猜不透,跟着看就知道了。” 然而接下来的整天时间里,高晏没有动静,全程跟褚碎璧待在房间,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 夜晚的时候,饭桌上少了一个外国玩家。 现在十一个玩家死了四个,还剩下七个人。短短三天时间里,已经死了四个人。 气氛很凝重,所有玩家在吃饭的时候默不作声,没人开口聊天。吃完饭之后,各自离开。 第四天,高晏和褚碎璧到外头逛了一圈。两个外国玩家想跟在他们身后捡漏,结果碰到山田娜娜子,死了一个。 还有两天时间,剩下六个人。 有些人越来越焦虑,而高晏也严阵以待,一入夜就将席子放回有裂缝的榻榻米,然后躺在上面静静等待。 深夜两点钟左右,寂静的黑夜如择人而噬的巨大凶兽,将整个天地都吞噬在它的口腔里一般。 夜里没有风,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忽然响动,仿佛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撞到风铃。 房间里,席子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薄薄的席子贴在耳侧,好像是在努力咀嚼东西的声音。 高晏起身,同褚碎璧一起盯着席子。 席子鼓了起来,榻榻米底下有东西在使劲儿的钻出来。 高晏直接掀开席子,裂缝中果然出现头天晚上见到的那张丑陋鬼脸。鬼脸正在试图挤出来,脸和一只手挤了出来,忽然发现眼前一亮,抬头一看,一只手掌盖到脸门。 褚碎璧抓住鬼脸,稍微使了点儿力气就把它给揪了出来。 鬼脸露出畸形的全貌,一颗头颅,脖子以下一个球状瘤子,瘤子长着两只小孩似的手臂。鬼脸上横亘着数条黑线,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它脸颊上的皮都是缝制起来的,看上去很扭曲。 两只畸形的手臂也是被缝制起来的,回想偏殿里缺少了头皮的人灯台,大概就能猜到鬼脸上的皮从哪来的。 高晏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黑色寺庙的主殿里带回来的照片,对比面前的鬼脸半晌,摇摇头:“原来鬼丑也爱作怪,生前就丑,死后更丑,丑就算了,你还龌龊恶心变态,连蛆虫也不如,你说你都到这地步了怎么就不往太阳底下晒一晒灰飞烟灭得了。” 鬼脸:“……”气炸了。 第21章 娜娜子的谢意 丑陋的鬼脸挣扎着试图往高晏脸上啐口水, 距离有点远, 口水喷岔道, 掉地上很快腐蚀木质地板。 褚碎璧挑眉, 对高晏说:“杨柳枝借我用一下。” 高晏把杨柳枝拿出来, 褚碎璧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我按住这丑逼, 你把它捆起来。” 丑陋鬼脸更为生气, 挣扎的力道也变大,但按住它脑门的那只手掌犹如千斤锤, 任它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 抓住丑陋鬼脸本也是高晏的打算,所以没有提出异议便就上前捆绑住鬼脸。 这充满情|趣的捆绑手法……褚碎璧当即吹了声口哨,哨声嘹亮悠扬,充满征伐意味的调侃。 “挺熟练啊,小朋友。” 高晏一顿, 抬眸扫向褚碎璧,如鸦羽似的睫毛轻轻一挑, 目光如刀:“很简单的捆猪手法,我杀猪技巧更厉害, 你要不要试试?” 褚碎璧心里痒得好像被那睫毛轻轻挠过一样,骚话到了舌尖还是给咽了回去。 高晏色厉内荏, 耳尖微红, 明明就软得经不起调|戏,瞪过来的眼睛里浮上一层微光……啧! 褚碎璧只能作罢, 以后再骚吧, 否则就控制不住要禽兽了。 高晏做好了褚碎璧接话的准备, 但对方接下来戏谑般的笑了笑就背过身处理鬼脸。那姿态,像是已经看穿他冷硬的伪装,高晏抬手捂住略微湿润的眼睛。 艹! 情绪一激动就容易湿了眼眶的毛病居然在这时候犯。 高晏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作为一个生活全能,连学习成绩和工作都能游刃有余的人,在旁人眼中一直就是顶尖优秀的存在。 无数男人和女人都曾向他告白过,但高晏过于冷静,而且太繁忙,时间表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再者,追求他的那些人根本不敢骚话连篇的撩他,好像都觉得高晏是个安静高冷的男孩,应该认真诚恳的追求。 褚碎璧是第一个撩他的人,高晏多少有点儿……招架不住。 那厢,褚碎璧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挺精致的打火机。随后拆掉房间里的木墙点燃,接着做了个简易烤架,把丑陋的鬼脸架了上去。 褚碎璧阴森森的笑:“你刚才在干嘛?挺叼的是吧?往谁脸上喷口水呢?挺精神是吧,火堆里待着舒不舒服?” 丑陋的鬼脸被烈火烤得嗷嗷叫,连连告饶,说是再也不敢往褚碎璧身上吐口水。 褚碎璧冷笑,翻了个面,烤得均匀些,“我说的是我吗?我说的是我身旁的小朋友,你往我的小朋友脸上吐口水,你还吓他,打扰他睡觉,不知道他胆儿小吗?” 鬼脸:神特么胆小?!CNM说这话还是个人吗?还有良心吗? 高晏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情,转身就听到褚碎璧跟那儿整鬼脸替他出气,口口声声‘我的小朋友’,差点儿摔倒。 轻咳两声,高晏说道:“你怎么不用阳火?” 褚碎璧能掌控阳火,但他刚才从外头找到打火机并拆掉木墙点燃火堆。 褚碎璧:“阳火会直接把它烧成灰,你不是想捉活的?” 高晏应了声,有点好奇褚碎璧掌控的阳火有多厉害,于是问道:“什么东西都能烧?” “随我控制,不过阳火很喜欢污秽的东西,它很爱吃。”褚碎璧伸出食指,指尖处忽然出现一簇小火焰:“伸出手来。” 高晏下意识伸手,褚碎璧的手包裹住了他的手,拉到小火焰中心。高晏反射性想抽回手,却发现火焰没有温度,安安静静,毫无伤害。 “不烫?” “我说过,随我控制,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它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褚碎璧的食指弹了一下,那簇火焰掉落到旁边木堆上,木堆瞬间就被烧成白色的粉末。 粉末飘扬在半空中,有丝丝缕缕的清香也跟着飘扬开。木堆一烧尽,火便跟着停了,榻榻米上一丝痕迹也没有。 高晏惊叹:“果然厉害。”不愧为主神级玩家。 那厢,鬼脸被阳火吓得翻白眼,安安静静接受自己被当成烤肉的命运,烧烤总比化骨扬灰好。 褚碎璧看向高晏的目光很柔和:“你也会变得很厉害。” 高晏低头,踢了踢地板:“嗯,我会。” 他不会死,总有一天会到高级场,或许还能见一见最高级别游戏场中的‘最高神明’。 鬼脸的两只手臂都被烤焦了,火把燃烧殆尽,慢慢熄灭。而杨柳枝还捆缚着鬼脸,没有解开。 第五天,高晏找到和服女人,提出要一把大锤子的要求。 “10到15斤重,另外再要把四五斤重的小锤子,能做到吗?” 和服女人:“……稍等。”她连个‘请’字都不想加了。 唐则和俞小杰不明所以,另外两名国外玩家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俞小杰:“高晏,你要锤子跟山田娜娜子正面刚吗?” 高晏:“亲,我们的任务是通关,不是弄死boss。” 俞小杰语气失落:“好的吧。” 高晏忍了忍,到底是没问出俞小杰今时今日这比肥了的狗胆底气何在。 和服女人扛来两把15斤重的大锤子以及数把小锤子,乒哩乓啷一股脑扔高晏面前,脸上客套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身为玩家能把NPC气得连表面敷衍也不想给,高晏是头一份儿。 高晏先感谢她,然后说道:“麻烦你明天再帮我把这堆东西送到黑色寺庙山门——” 和服女人二话没说,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背影孤傲冷漠。 俞小杰:“……高晏,你好歹怜香惜玉点嘛,人家也是个女孩子。” 高晏震惊:“衣服底下一具空皮囊,没有内脏和脊骨,连附着在皮囊上的东西都不知道是怨灵还是精怪……朋友,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俞小杰一直就对漂亮的和服女人有点儿好感,毕竟对方温柔而且无害,不像山田娜娜子那样乱杀人。 结果高晏残忍揭开眼前的和服女人也是具皮囊,俞小杰瞬间就萎了,失魂落魄,心酸而悲伤。 唐则见状,忍不住翻白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蠢狗俞小杰竟然连游戏里稍微长得好看的女的都不放过。 高晏和褚碎璧分别把大锤子和小锤子带回房间里,鬼脸被绑着安安分分不敢说话,倒是在第六天即将到来时,眼见玩家好似没有头绪的模样,它就狂喜不已。 第六天一过,玩家无法通关,游戏场关闭,他们就会成为‘器物’留在游戏场。 但山田娜娜子不会允许‘器物’完整的存在,她将会挖空他们的内脏,抽出他们的脊骨,然后制作成听话的人偶。 思及此,鬼脸兴奋得扭曲,看上去更加丑陋。 高晏没忍住,又揍了一顿。 第六天终于到来,依旧剩下六名玩家,聚集在第一次来的房间里。 和服女人心情好,于是微笑着说道:“胆丸已经制作完成,今晚就能送过来。客人们要耐心等待啊……” 玩家一听,面色各异,尤其是目前没有头绪的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 俞小杰对她已经不再迷恋,撇撇嘴不说话。唐则若有所思,看这模样,和服女人可能已经认定他们跑不了了吧。 高晏冲着和服女人招手:“来来,把锤子搬到寺庙山门……快点,别愣着,就算是最后一天,我们也是客人。” 和服女人笑容僵硬,死死瞪着高晏,后者不为所动,甚至不耐烦地催促。 良久,和服女人终于过去搬动那些总重量四十斤以上的锤子。 高晏:“工作态度不认真、不灵活,在社会上是混不下去的。” 和服女人:“……”艹!好他妈想摔锤子!! 俞小杰和唐则跟在高晏身后,而褚碎璧也背着个黑包,四人朝着黑色寺庙的方向走去。剩下两名玩家,犹豫半晌也跟着过去。 凭着直觉和经验,他们觉得高晏一行人应该有办法通关,所以跟过去打算蹭个绿色通道。 和服女人到山门门口就不肯再进去,于是剩下的铁锤就由高晏等人带进寺庙里。 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对视一眼,主动上前拖起最重的铁锤。高晏挑眉,没有拒绝他们的示好。 六人一起进入黑色寺庙的主殿,主殿空荡荡,只有一尊戴面具的将军像。 俞小杰蹭到高晏身旁问他:“现在要做什么?” 高晏:“等。” 俞小杰一愣:“等谁?” 自然是等山田娜娜子寻着人味儿过来。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天空乌云聚拢,不一会儿便是小雨绵绵。主殿内众人百无聊赖地等待时,忽然听到利器划着地面发出的尖利啸声——来了。 唐则并另外两名玩家连忙跳起来,警惕而恐惧地瞪着门口。大门没有关上,所以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山田娜娜子姿态扭曲的爬了过来,她的头发如黑蛇一般悄悄溜滑到台阶上,触及门槛时猛然缩回去。 一名岛国玩家用母语说了句话,大意是‘她进不来’。 山田娜娜子确实进不来,可她守在门口,阴冷地注视着所有玩家。外国玩家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褚碎璧翻译:“他说我们可以躲在里面跟门口的东西耗下去。” 提议傻逼得让人无语,耗到时限过去就会被永远困在游戏里。 山田娜娜子仿佛知道他们的困境,苍白的脸上露出抹阴森的笑。 这时,高晏走到门口蹲下来,直视山田娜娜子:“我们做个生意吧。” 山田娜娜子:“……” 众人:“???” 褚碎璧环抱双手,靠着门板,望着高晏的背影,眼里都是宠溺的笑意。 没得到回应,高晏也不气馁,扭头看向褚碎璧,后者把身上背的包递给他。高晏打开背包,拎出里头丑陋畸形的鬼脸:“看看这张脸,这个头,有没有很熟悉?” 山田娜娜子见到高晏手里的鬼脸,顿时变得格外焦躁愤怒,她把对玩家的憎恨和杀意转嫁到鬼脸上,在原地不断发出怒吼。 高晏:“你想进来吧?但是有禁制,禁制就是主殿里的那尊将军像,我把它打碎怎么样?” 山田娜娜子顿住,阴冷地盯着高晏。 丑陋鬼脸恐惧山田娜娜子,开始挣扎,褚碎璧拎过来,对高晏轻声说道:“别脏了你的手。”背着高晏就凶残而冷酷地踩着鬼脸,同时以更为阴冷残酷的目光盯着还在犹豫的山田娜娜子。 身后的人看不到褚碎璧的目光,但看到他前后不一的态度,纷纷在心里:我靠! 俞小杰小声问:“她会同意吗?” 唐则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说道:“怨灵的话不可轻信,比起悲惨的过去,现在的它们嗜杀而贪婪。或许当面答应,转头就反脸。” 高晏:“禁制打碎,鬼脸以及偏殿里的人灯台,你所有的仇人统统随你处置,怎么样?” 良久之后,山田娜娜子同意,于是她后退到庭院的正中间表示诚意。 高晏吩咐:“谁有空就拿把小锤子去把那尊将军雕像锤爆。” 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犹豫不决,害怕雕像被锤爆就拦不住山田娜娜子。倒是俞小杰和唐则取了小锤子过去,行动很快就锤爆将军像。 禁制打碎,山田娜娜子猛地向天嚎叫,那长啸悲怆而哀痛,仿佛是时隔多年后终于能一报心中仇恨和委屈。 高晏将手里的鬼脸扔出去,山田娜娜子迅速扑过去,三两口啃吃入腹。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朝偏殿而去,里面几十只人灯台无一例外被她吃干净。 主殿这头,玩家们还能听到偏殿里的咀嚼声,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脸色很难看。 唐则问高晏:“那张鬼脸是什么?” 高晏:“欺骗山田娜娜子的贵族。” 第一个提出丧心病狂的计划的男人,也是仇恨和悲剧最开始的源头。高晏在偏殿看到那张照片时就觉得熟悉,恰好前天晚上见到那张鬼脸,辨认许久才确定他们是同个人。 于是把鬼脸抓住,扔给山田娜娜子报复。 良久,偏殿恢复安静。 主殿的玩家严阵以待,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虽然答应了他们,可是怨灵也有可能反悔啊。 不过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长发女人走了过来,她面容苍白却很漂亮。 她就是山田娜娜子,因为一下子吃掉几十只灯台鬼而力量暴涨。 俞小杰见到她,眼睛都直了。他说了句:“这个我可以。” 众人\山田娜娜子:“……” 唐则捂住他的嘴:“不,你不可以。” 山田娜娜子看向高晏,掀唇笑道:“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不过,按照游戏规则,你没有找到我丢失的金色柱子就无法通关。” 换句话说,高晏他们依旧得留在游戏场成为‘器物’。 其他玩家虽然猜到游戏boss会耍炸,可还是难免感到愤慨。 高晏微笑:“不急。你大仇得抱,其实最想的,还是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脊骨以及……未出生就死亡的孩子。” 听到孩子,山田娜娜子猛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和怨气。 高晏呢喃着:“如果我有办法找到你的脊骨和孩子的骸骨,但需要你帮个忙……按照刚才我们做的生意,你也本来就应该答应我——” 山田娜娜子急忙打断他的话:“在哪里?在哪里?你告诉我在哪里?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即使帮助你们通关。” 高晏指了指地板上十五斤重的铁锤:“用它,砸掉整座寺庙。” 山田娜娜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至于其他人,默默张开嘴巴,无声地望着这一幕——他们死都不会想到铁锤不是玩家在用,而是游戏boss! 即使猜到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的地方,作为玩家,一般来说也只会自个儿拿锤子抡墙壁吧!!! 高晏呢?他使唤游戏boss啊!!他还使唤游戏boss让她心甘情愿砸游戏场帮助玩家通关啊!!! 膝盖给你跪烂好不好!!! 高晏慢悠悠说道:“你们别想那么多,我只是考虑到单凭玩家做不到在时间限制内拆毁整座寺庙而已。现代青年嘛,就是讲究效率,甭管过程怎么样——你们看,这不干得挺快?” 玩家们看过去,默然无语。 是的,很快。 山田娜娜子和另一个NPC即和服女人一人一把大铁锤抡开黑色寺庙的墙壁,墙皮剥落,立刻露出里头的森森白骨。 新鲜的,陈旧的,已经石化的,数不胜数的脊骨。 那些名为山田娜娜子的女人们以为黑色寺庙里禁锢她们的是那尊将军像,其实还有被挖出来的脊骨。她杀了很多玩家,因生前一点记忆的影响,便将脊骨扔进寺庙里,接着那群灯台鬼拼命把脊骨嵌进墙壁阻拦山田娜娜子。 一个又一个白色的灵魂从山田娜娜子的身上离开,飘在半空,化成点点金光。 高晏柔和了眉眼,轻声说道:“都解脱了吧。” NPC和服女人本来以为终于不用再搬那该死的铁锤,鬼知道好不容易跑远了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居然还能被老板喊回来抡锤子! 抡他奶奶个鸡蛋锤子哟! 和服女人怒气冲冲,抡的力道和速度就更快了,然后她就发现有很多很多个灵魂得到了解脱。她慢慢的平复了愤怒而憎恨的心情,脑海里多了许多生前的记忆。 直到和服女人捶出了自己的脊骨,瞬间愣怔原地,眼泪不自觉流淌出来。 她找回丢失的记忆。 她曾是玩家。 剩下最初那名为娜娜子的女人,直到将整座黑色寺庙都摧毁后才在靠近地面的墙根那里找到她的脊骨和孩子骸骨。 那是一根漆金的脊骨,传闻金能克邪,山田家的人为防娜娜子怨灵作怪,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娜娜子抱起她丢失两百多年的脊骨和孩子,附着在她身上的属于其他女人的怨恨都已经消失,她的怨恨也在此刻烟消云散,失去了令人不舒服的阴沉,变得温柔美丽。 她转过身来,看向高晏,温良的鞠躬:“谢谢。” 高晏眸光也变得温和平静:“走吧。” 解脱了,不恨了,就离开吧,忘掉过往,或许有哪一天还能重新来过。 娜娜子笑了笑,在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说道:“作为报答,我赠送你一样东西。”她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小截骨节,那骨节跟挂在屋檐下的风铃骨节一模一样。 高晏接过:“这是什么?” “身为母亲的思念。”娜娜子说道:“尽管心里全都是仇恨,可是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在思念我的孩子。戴上它,失去母亲的孩子都会亲近你、喜欢你。” 听起来没什么用,因为他是男人,没办法成为母亲。高晏面无表情的想着。 俞小杰和唐则在旁偷笑,褚碎璧挑起唇角,特别畜生的说了句:“小朋友果然天赋异凛,看来我得多多努力。” 你努力个屁!有你屁事儿! 高晏冷着脸,耳朵尖悄悄红了。 娜娜子再次感谢,然后消失。剩下的玩家还留在游戏场中,一时间天地静寂,突然觉得尴尬——BOSS跑路,游戏场经营不下去,只剩下倒闭这条路。 良久,唐则说道:“boss跑了,谁来评价?” 高晏眼角余光瞥向褚碎璧,后者笑着,长臂一伸揽住高晏脖子,下巴就往高晏脑袋上搭:“神明。” 神明?! 真的有神明吗? 听得懂的玩家的眼神出现微妙变化,他们虽然在神明的游戏里历经生死,实际上对于那句‘成为神明’抱有怀疑,因为目前为止最高级别就是主神级玩家,根本没有神明出现。 他们看向仿佛将高晏搂抱在怀里的男人,那人在游戏场中不怎么说话,只对高晏亲近,好似游离在外冷眼看其他玩家在生死中挣扎。 他们看不懂褚碎璧的深浅,但都知道远离危险。 所以即便是看着没什么心眼的俞小杰也根本不敢怎么跟褚碎璧搭话。 褚碎璧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一片冷漠,他轻声说:“搞事情虽迟但永不缺席,狗比神明。” ??? !!! 朋友,作死别带我们啊!!! 玩家们在内心疯狂的呐喊,顺便祈求那狗比神明别把他们跟褚碎璧算成一伙的,他们不是,看,距离三米远呢。 他们只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而已,过去不认识,未来不必认识,关系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玩家们脑海中疯狂刷屏,就怕那可能存在的神明迁怒。 褚碎璧轻笑着,下巴不再搭在高晏脑袋上,而是低下头来,往高晏通红的耳尖吹气,顺便很小声的憋着笑说:“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把游戏场boss超度了的玩家,我估计狗比神明记恨上你了。” 撺掇着人家手下的员工中途跑路,不记在小本本上伺机报复才怪。 高晏脸颊开始烧了起来,他想捂住耳朵尖,但又想强自镇定,于是缩了缩肩膀,指尖微微颤抖,用自以为平常但其实是蚊呐般的声音说道:“神明有那么小气?” “它恨不得所有潜力玩家都死光。” 说这话时,声音里带了丝冰冷的寒意,极度危险的信号。 高晏脊背一凛,差点就想从褚碎璧怀里逃跑,好在尖锐的杀气只出现两秒钟,不至于让他落荒而逃。 褚碎璧发现高晏在颤抖,心口微微颤抖:“抱歉。” 现在的高晏还不能承受他全然放开的气势压迫,所以他吓到了他的小朋友。 高晏缓慢而悠长的舒了口气,摇摇头:“没事。” 褚碎璧拨了下高晏鬓边的头发,告诉他:“玩家将会取代神明,所以玩家跟神明势不两立。” 高晏眉心一跳,记住这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褚碎璧接着说道:“所以就算你拿到A级评价,可能拿不到道具奖励。” 高晏反应很大,脸色迅速冷下来:“让我打白工?”从来没人可以让他打白工。 “boss没了,等于没人发工资。” 高晏:“不还有神明?它算是**oss吧,给发不就成了?” 褚碎璧:“我们打的是黑工,没签合同,在规则之外的一切条款全由神明解释。” 啧,他以前就被坑过数次,差点儿命都没了。虽然后来全都加倍还回去就是了。 高晏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他刚坑了狗比游戏,转头也被狗比游戏坑了一把。 他们就是互相伤害的关系,一直伤害一直爽。 高晏决定,下个游戏场,一定要坑得狗比游戏有苦说不出! 褚碎璧忽然说道:“没关系,我带你赚外快。” 高晏:“怎么赚?” 褚碎璧看向俞小杰他们,高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脑海里瞬间浮现一个清晰的念头—— “你是说……?” 俞小杰和唐则暂时被放过,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合作,但是另外两名玩家就没理由放过了。 半点力气没出到,一点信息都没有提供,期间还有过拖后腿行为,就这样儿还想蹭着他们通关? 六天时间里,高晏好几次都被鬼怪围攻,用着差点儿丢命换来的通关线索就让什么都没付出的玩家用了去,哪来那么好的事儿?! 两名国外玩家正要离开游戏场,忽然发现自己走不了。他们惊恐不已,叽里呱啦一通,然后看向高晏,用蹩脚的中文描述情况并询问怎么办。 褚碎璧点头:“容易办,给点过路费就行。” “wtf??过路费?!” 褚碎璧懒洋洋地说道:“绿色通道没那么好蹭,两位这是把我当傻逼涮?论通关线索,你们给过吗?论通关信息,你们透露过吗?再论刚才锤雕像的时候,你们不挺怂的?你们做什么贡献了……我想想,搬锤子,还真是搬了个锤子。” “搬个锤子就想毫发无伤通关,天还没黑透就开始做梦?”褚碎璧猛然冷下声来,跟头张开獠牙的野兽一般盯着俩人:“都不是新人,糊弄谁?” 神明游戏里不成文的规矩,凡一路躺着被带出游戏场,即使是蹭了个末班车,也得给出相应的补偿。 外国玩家和岛国玩家本身知道,但他们故意装作不知道,打算趁其他人没注意到他们就赶紧跑。没料到玩家里竟然还有个懂行的,而且还有能够留住玩家的道具。 那道具,估摸是中级场的玩家。 初级场竟然混入中级场玩家?!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的骂神明。 “照规矩,要么留点东西,要么连人带东西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被聘为新boss,升职加薪。”褚碎璧开了玩笑。 但没人想笑。 玩家宁愿死都不想留在游戏场被利用,这两名玩家眼见褚碎璧动真格,真动起手来也是他们吃亏。于是连忙摆手讨饶,各自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来——一根巴掌大的手工形状的糖果和一个小巧的铜徽章。 寒酸得俞小杰都看不下去了,“好像收破烂的。” 不,收破烂也有职业尊严,他们只收有价值的东西——高晏抿着唇问:“有什么用?” 外国玩家磕磕巴巴说道:“小孩子,喜欢,他们喜欢。” 高晏:跟小孩磕上了……明明没有的功能,这就是在为难他了吧。 褚碎璧的目光下移,落在高晏肚皮上,一脸若有所思。 高晏沉下脸:“你看哪里?我不会生小孩!” 褚碎璧义正言辞:“说不定呢?狗比神明什么畜生事儿干不出来。” “呵。”高晏咬牙,狠戾地说道:“他敢干,我就敢化零为一!!” 好狠! 褚碎璧吓了一跳,最终遗憾放弃那些畜生的想法。 高晏冷哼了声,又问岛国玩家的铜徽章用处。外国玩家替他翻译了一句:“可以换三句谎言。” 换三句谎言?什么奇怪的道具? 这时,褚碎璧说道:“他们给的东西都是道具,多少有用,你全都收起来。至于其他的,我估计他们也没有了。” 言罢,他安慰道:“初级场基本没油水,等到中级场,我带你捞足油水。” 听得懂的玩家,顿时面色怪异。他们是来玩命的,人家就是来捞道具的,人跟人不能比,一比就自闭。 高晏只好收走两名玩家的道具,道具一脱手,两名玩家立刻消失,离开游戏场。那厢,唐则和俞小杰也要离开了,同高晏道别。 唐则提议:“如果我们能在中级场见面,到时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还能组队。” 褚碎璧撩起眼皮,扫了眼唐则,又看向他身旁的俞小杰,没说什么便垂下眼眸任高晏自个儿回答。 高晏想了想,点头同意:“好。” 初级场尚可独自行动,到了中级场或高级场,必须得有队友协助。 唐则和俞小杰走了,剩下褚碎璧和高晏两人,而距离时限还有5个小时。 褚碎璧笑着伸出手,轻声说道:“小朋友,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赏樱花?” 殷红色的、淡粉色的樱花互相交错,皎洁月色下,樱花瓣飘飘扬扬洒落下来,清丽妖冶的画面里,站着风神疏朗的男人,笑着询问,邀他月下赏樱。 高晏抿唇垂眸,心口砰砰跳,跳得很快,比疾驰过后还快,萌动的心思,一如春日之下明媚的少年心事。 “好。” 黑发的青年迟疑着伸出手,才刚伸出,立刻就被抓住,硬是张开五指扣了上去。 十指连心,十指相扣,心心相印。 褚碎璧盯着高晏通红的耳朵尖,露出温柔的笑。 从山门一路往下走,山道两旁全是樱花,高大的男人和略微瘦削的青年手牵着手,肩并肩慢慢走下山路,身影逐渐模糊透明,清丽的樱花瓣纷扬在他们的身后。 高晏抬头时,看到樱花寺的赛钱箱,愣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起身,转身,抬头,褚碎璧在庙门口等他。 “回去了?” “嗯。”高晏应了声:“回去。” 他们在游戏场度过六天,而现实中其实才过了几秒钟而已。当高晏回到家里,宿江还在外面接他那个节目,倒是杨棉打来电话说是已经确定时间进入游戏场。 高晏:“有人带你吗?” 电话那头的杨棉看了眼站在面前笑眯眯的黑皮肤外国少年,抽抽嘴角说道:“有……” 高晏:“那就好,什么时候去?” 杨棉:“后天吧。” 高晏:“好,明天到我这儿来,我亲自下厨。” 杨棉高兴应道:“行的晏哥,我保证准时到!” 褚碎璧在沙发上,看了眼正在阳台打电话的高晏,然后摸出手机,点进wx群,群里面此时正正经经讨论高级游戏场通关方法。 褚碎璧啧叹一声,就觉得这些中年男人的生活犹如死水,枯燥无聊。作为队长和群主,他寻思着有义务为这潭死水注入一点活力。 于是他点开输入框:【在?】 【在初级场遇见个新人,把boss和NPC都策反了。】 【——先别咱你我的,没那么熟。要拐也拐我窝里来,你们少占便宜。】 【这新人不是别人,就是我媳妇,我家的小朋友。】 WX众群员:【艹!褚老狗滚!】 褚碎璧:【我家的小朋友聪明冷静,样样都好,指尖还是甜的,人看起来更甜但我不给你们这群孤寡中年老处男看。我们还在月光樱花下走山路,牵着手,十指相扣那种。】 发言引起群员强烈不适并迅速发到99 消息,大半是在用表面友好的言语问候褚碎璧,从年中到年尾的节日都问候遍了,清明和重阳最受欢迎。 褚碎璧嗤笑一声,找了好几条朋友圈软文发过去。 #悲剧!长期单身没有性-生活到底会给你带来什么伤害?!# #给单身男性的忠告,谈恋爱要趁早!# #教你如何谈恋爱# #那一夜,我没有拒绝……# 众群员怒而退群:【!!!褚老狗你特么老畜生!做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当畜生?】 褚碎璧一片好心被误解但不气馁,他相信,只要坚持关心的路线不动摇,群员就会明白他的好意,最终被他所感动。 他退出wx群,把手机塞口袋里,起身迈开大长腿去阳台找高晏。 第22章 万婴骸堆 高晏:“带个人过来?好, 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 转身就撞到一个宽阔的胸膛, 头顶上传来戏谑的一句:“抓到一只投怀送抱的小朋友。” 头顶微微发麻, 高晏缩了一下肩膀, 后退两步抬头看向褚碎璧, 触及褚碎璧满是笑意的眼睛便像是被烫到一般, 连忙挪开视线:“晚上我下厨,你要吃什么?” 褚碎璧:“我可以点单吗?” 高晏清了清喉咙:“可以, 每个人可以点三个菜。” 褚碎璧慢悠悠念道:“那就胡萝卜炒瘦弱别放胡萝卜,韭菜炒鸡蛋别放韭菜,菠菜虾仁别放菠菜。” 高晏愣住:“为什么不放那些菜?” 既然不放胡萝卜、韭菜和菠菜,干嘛特意念出来?直接清炒不就好了。 褚碎璧放慢语速,直勾勾盯着高晏说:“因为火气大, 吃这些等于火上浇油。” “什么意思——”高晏猛然间顿悟过来,因为胡萝卜、韭菜和菠菜都是壮-阳菜! 吃多了等于火上浇油, 不就说明本来就火气重? 高晏低头含糊应道:“行、行了,我知道怎么做……” 他想走出逼仄的阳台去买菜, 但褚碎璧大概是因游戏场的一次成功牵手养肥了狗胆,这会儿止不住骚话连篇。 于是他堵着高晏, 故意压低了嗓音, 带着嘶哑的性感:“你知道我怎么火气重的吗?那是因为天天面对着一个往我心口撞的小朋友。小朋友撩完不负责,我这火气积压上头又泄不了, 你说这小朋友坏不坏?” 高晏几乎倒吸口气, 被褚碎璧困在了墙角, 脑袋热昏昏的,眼眶又被刺激得有点儿湿润了。他抬手捂住眼睛,害怕真的掉眼泪。 ——因为几句骚话就被刺激到掉眼泪,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说……小朋友要不要赔偿我?比如说点好话、软话,再抱一抱?” 高晏沉默良久,勉强恢复平静的情绪:“褚先生。” 褚碎璧回应:“嗯,你可以叫我先生,别太客气。” 先生先生,喊熟了说不定就真能生是不?当然他在乎的是过程,能不能结果不重要。 高晏:“你总是喊我小朋友,那你是有多大?” 褚碎璧:“超过18cm。” 高晏额角抽抽:“我指的是年龄。” 褚碎璧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腰力不济这种事情不存在的,不用担心。” 高晏:“……”骚话连篇,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 褚碎璧见着命定的小伴侣耳朵红彤彤,阳光下便犹如一块血玉,恼羞成怒后还抬头瞪了眼,眼里亮晶晶的,特别惑人。 才触及那么一眼,便有熟悉的渴望在血管里奔腾,四处撒野作乱。冷血在瞬间被点燃,如一点火星坠入燎原,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褚碎璧原本就是个非常冷静克制的人,骨子里都是残酷和冷血,谁能料到仅是高晏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疯狂躁动。 简直像是一味烈性-春-药。 褚碎璧低头,迟疑两秒后,咬住高晏的耳朵尖,含糊说道:“你要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我就……”将别人挫骨扬灰再把你锁在身边,哪怕当个残废也得是他的! 高晏出门买菜的时候,走在大太阳底下依旧觉得耳朵湿漉漉的,上头仿佛还残留被粗粝的东西扫过的感觉。 好在褚碎璧没跟上来,要不然今晚的菜都可能买不齐。 褚碎璧的目标很明显,高晏却有些犹豫,他并不擅长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情,所以暂时抛之脑后,等他找个空闲时间慢慢处理、剖析自己对褚碎璧的感情。 下午六点钟,宿江收工回来,瘫到沙发上,见到高晏就抬手打了声招呼:“晏哥。” 高晏冲了杯水给他:“怎么有气无力的?” 宿江扯开嘴角勉强笑一笑:“我这可怜的小身板刚被生活狠狠日了一遍,你说我还浪得起来吗?” 高晏:“生活是谁?” 宿江:“……” 高晏轻飘飘:“你不是经常被日一夜都没事吗?” 宿江幽怨:“晏哥,躺着享受和被迫运动是两码事!没有压坏的马路,只有马达抽了的小三轮。” 高晏:“……”行的,估计还是电动的呢。“对了,你什么时候进游戏场?” 宿江:“后天。” 高晏:“那跟杨棉一个时间。” 宿江:“我们俩约好的,主要还是带我们的人恰好都挑了同一天。” 高晏:“他们都是诸神的队员?” 宿江摇头:“不知道,带我的那个人还没跟我联系。” 高晏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宿江又说道:“我打算买房,就在楼上那层。” 高晏想了想,也没说其他话,就说有问题可以找他帮忙。 实际上宿江住他这儿也不太方便,当初租下旁边的客卧,宿江还没成年。 成年后,他就在国外登记注册。等他丈夫回国相聚,他又得搬出去住一两个月,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再者,现在褚碎璧住进来,三个人同住也太狭窄了。 晚半个小时的时候,杨棉也过来了,带着个异国黑皮肤少年。 异国黑皮肤少年中文说得很好,字正腔圆,据说跟着新闻联播学的,虽然标准但顶着一张异国脸庞操一口新闻联播腔,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异国黑皮肤少年:“你们好,我叫希尔,意国罗马人。中文名,谢三秋。” 谢三秋? 高晏记得诸神中有三名伪主神级别的成员,褚碎璧现在已经通关主神级别,剩下两名伪主神级别的成员,其中一个就叫谢三秋。 谢三秋态度挺大方,承认他的确就是诸神成员之一。而他在见到高晏后就露出惊讶的表情,仔细的打量着高晏,最后给予肯定:“确实可爱。” 黑发白肤,气质安静,确实可爱的。 闻言,高晏目光诡异,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的谢三秋偏偏有着老气横秋的表情以及可怕的新闻联播腔,而且对他的评价是……可爱? 谢三秋背着手,看高晏的目光已经有些慈爱了,连表情都仿佛充满了如山一般的父爱。 褚碎璧从卧室里出来就发现客厅异常的安静,高晏三人表情诡异,扭头看见谢三秋他就懂了。抬腿一脚踢过去,把谢三秋扫落地之后霸占沙发位。 “谢三秋你装谁爹?” 谢三秋的背影在瞬间僵硬——靠,没人告诉他褚碎璧也在! 这头老畜生谁敢占他便宜就得做好被剜皮刮肉的心理准备,负隅顽抗实在没必要。 谢三秋识时务:“您是我爹。”反正他爹都死得早。 吃瓜群众·杨棉和宿江登时惊愕,爸,刚才您不是这样的。 褚碎璧指着高晏:“喊妈。” 高晏还没来得及拒绝,谢三秋已经用他的新闻联播腔声情并茂地呼唤:“亲妈妈——” 高晏:“……爸没你这个不孝儿。”他转身回厨房继续准备今晚的饭菜,走的时候瞪了眼褚碎璧。 褚碎璧琢磨了一下,嘿嘿笑了起来。 谢三秋眯着眼睛来回瞅两人,气氛不太对啊。这才多久,老畜生就真把小媳妇追到手了?不能吧,不可能啊。 下午才在群里发一堆垃圾软文,那样儿一看就是刺激太大,精神受创,否则谁能干得出这么禽兽的事儿? 觉得压根不可能的谢三秋暗搓搓问出疑惑,褚碎璧略带嘲讽的扫了眼谢三秋,指着主卧的方向:“有没有看到我刚从哪儿出来?” 谢三秋顺着褚碎璧指的方向看过去,面孔嫉妒到扭曲——主卧?不仅同居还同房了! 同居同房不就等于同床?再过两天得领证摆喜酒了吧。 褚碎璧嗤笑:“一天是你爹,终生都是你爹。” 谢三秋捂着心口自闭了。 客厅里就围坐着四个人,褚碎璧不怎么说话,他本来就不是热络的性格。谢三秋倒还算外向,很快就跟杨棉、宿江打好关系。 二十几分钟后,高晏把最后一道菜搬上桌才喊道:“开饭了。” 杨棉和宿江‘蹭’一声就跳起来冲到餐桌,刚还在跟他们聊天的谢三秋愣住,接着闻到香味,不由自主起身走到餐桌旁。 “九菜一汤好丰盛,色香味还俱全……高晏,你是厨子?”谢三秋边说边拉开椅子,还没坐下就感到一阵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扭头一看,身旁就站着褚碎璧,再看旁边就是高晏的位子,谢三秋就懂了。 “褚哥,您坐。” 谢三秋当即就把拉开的椅子送给褚碎璧,接着潇洒地转身到最末尾的位置坐下。 杨棉捏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目光在谢三秋和褚碎璧两人之间来回。 刚开始知道带她的人是诸神的谢三秋时,杨棉不相信,后来震惊得精神恍惚。现在这会儿回过神来,倒是能正常思考,譬如——带高晏的褚先生全名是什么? 杨棉心里喊出一个名字,然后再次被震撼到精神恍惚,以至于吃饭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一倍。 妈呀!!! 所以说高晏就是传闻中的女主角,而她就是女主角身边跟着鸡犬升天的gay蜜吗? “……”杨棉被自己的形容惊出一身冷汗。 高晏把筷子递给褚碎璧,顺便对在场其他人说道:“冰箱里有冰啤,想喝就自己去拿。” 谢三秋起身:“都别动,我去拿就行。” 他很快就搬来十几瓶冰啤,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喝,连杨棉都磕了四五瓶。倒是高晏,全程只喝了半瓶,瓶子里头依旧扔枸杞。 褚碎璧喝的不多,他对冰啤兴趣不大,但也磕了一瓶半,其中半瓶就是高晏剩下来的。 谢三秋、杨棉和宿江磕得挺多,酒意上头,勾肩搭背往客厅地板上一躺就开始天南地北的吹牛。 高晏扫了他们一眼,无奈的收拾餐桌。 褚碎璧在旁接过他手中的活儿,把脏了的碗筷搬到厨房里,并且催着高晏去休息:“你准备晚饭两个多小时,剩下的就给他们干。” 高晏蹙眉:“太脏了。” 褚碎璧搂着高晏,把他推进卧室:“我保证半小时内全弄干净,行了,等会儿我就来盯着你早睡。” 高晏:“……”行吧。 站在房门口,高晏突然笑了笑,摇摇头便去找衣服洗澡。翻衣柜的时候看到旁边堆着褚碎璧的行李箱,里面的衣服还没拿出来。 高晏想了想,就把褚碎璧的日常服挂起来放进自己的衣柜里,还把对方一些脏了的衣服拿到浴室里也帮着洗完。 谢三秋三人还在撒酒疯,这会儿已经磕上瓜子聊起八卦,喊他们干活行不通。 褚碎璧便去阳台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家政阿姨上门收拾碗筷和厨房,半小时内就收拾干净了。 拧开卧室门打算交差的褚碎璧见到高晏已经躺在床上,面容安静,愣了一下便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进去。 坐在床沿边看了很久,高晏没有醒,显然他已经很疲惫了。 现实中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在游戏中却已经提心吊胆了六天,一回来又立刻准备大餐,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自然是会疲惫。 褚碎璧盯着高晏安静的睡颜,颇为心疼对方的懂事。 他才22,却已经习惯强大,习惯照顾别人,习惯撑着不肯示弱。 这样的高晏,无疑让褚碎璧更为爱护、心疼。 褚碎璧低头,在高晏额头落下轻吻。 随后起身打开行李箱找衣服,里头空空的,他迟疑着打开衣柜,衣柜左边是高晏的衣服,右边是他的衣服。 内裤、袜子等,整整齐齐堆放在旁边,跟高晏的一起。 褚碎璧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得忍不住的抬起手抵住额头。 太可爱了,他的小朋友怎么能那么可爱?怎么办?简直没办法不喜欢啊。 .. 两天后,宿江和杨棉同时进入游戏场。 高晏提前做好大餐等他们回来,等了两个小时,两人白着脸回来,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说话。 宿江惨白着一张小脸:“晏哥,我暂时不想吃饭。胃部在翻滚,满脑子都是肢体破碎的血腥场面。” 杨棉跟着点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鱿鱼。” 高晏挑眉,倒是挺想问他们到底遭遇过什么了。 谢三秋没那后遗症,一手冰啤一手小龙虾,大夏天爽爆的套餐。他笑眯眯说道:“新人素质不太行,等你们见多了,就算面对分尸也吃的下饭。” 杨棉没好气地瞪了眼谢三秋,这面上笑眯眯的异国黑皮少年,连心肝都是黑的。 她心中的偶像破碎了,谢三秋再也不是她的偶像! 高晏坐在宿江身边,后者神色恹恹,很没精神的样子。 “带你的人呢?” “出来的时候就走了,他不太理我。” 高晏拍拍宿江的胳膊,对他和杨棉说道:“先在这儿休息,晚点再吃。” 两人点头,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慢慢就睡着了。高晏再出来时,手里就拿着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虽是夏天,但屋内开着空调和风扇,被子没盖就睡容易着凉生病。 谢三秋看见这一幕,对抱着双手靠在墙边的褚碎璧说道:“他很不错嘛。” 厨艺一绝,脾气也好,待朋友义气还会照顾人,关键是连通关操作都那么骚,蛇皮走位似的。 褚碎璧哼笑了声:“用你说?” 他早就知道了,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褚碎璧望着高晏的目光温柔深沉,与此同时,不忘关爱队友:“你脱单了吗?” 谢三秋:“艹!” 夜里,高晏再次梦到那尊Q版两臂观音像。Q版观音娃娃鼓着脸颊,倒也不像上次那样臭着脸,语气颇为傲娇。 【恭喜玩家高晏通关,完成‘告诉娜娜子丢失的金色柱子’的初级场任务。】 【初级游戏场评价:A档优秀。】 【任务奖励:婴灵们喜爱的糖果、妈妈的思念、谎言铜徽章】 【婴灵们喜爱的糖果:顾名思义,常年没有零食的婴灵们非常喜欢,如果送给它们糖果,它们就会喜欢你。】 【妈妈的思念:毫无疑问,任何一个孩子都爱妈妈。】 【谎言铜徽章:三句谎言,即使是真理也可能成为谎言。】 观音娃娃说完,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扭捏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还算不错,我勉强承认你哦。但是你不是唯一拥有神明印记的人,随时会被抛弃的。” 高晏挑眉,笑着反问:“是吗?” 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观音娃娃好像在期待什么,但见高晏毫无动静,颇为气恼地跺了跺小脚脚就跑远了。 第二天,高晏醒过来,把事情告诉褚碎璧并询问:“观音娃娃是怎么回事?不是唯一的神明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褚碎璧按了按额头,捋了一下思绪才告诉他:“本来想你到了中级场再说,不过既然你察觉到了,还是早点告诉你比较好。” 高晏严肃的倾听。 “不用太严肃。”褚碎璧笑了声,接着说道:“神明的游戏,说准确点就是一个培养神明的器皿。” 高晏不由震撼,瞪大了眼睛。 “如同养蛊,把挑中的有资质的人类投放进神明游戏场,历经生死,最终活下来的人成为神明候选,也就是高级玩家。拥有跟神明博弈的实力之后再正面相对,结果是取代神明,或被神明取代。” “其实也有预兆,人类发现生命的起源、基因密码,导致神明时代的没落。不提那些小的神明体系,全球六大神明体系中,几乎都提到过诸神黄昏。” 关于这点,高晏曾经做过总结。 全球六大神明体系,发展到最后都是诸神黄昏。要么神与人类对抗,要么神与神发生争斗,最终退出历史舞台,人类进入无神论的新纪元。 “神明之中,分为高级神明和普通神明,譬如观音就是高级神明。而你的神明印记就是观音,所以一旦你成长起来,就会成为高级神明。” 高晏轻声:“你呢?” “我是主神级别的玩家,同时也是高级神明,但只有跟我的神明印记对应的神明面对面对抗过,我才能取代它成为真正的神明。” 高晏:“是什么?”他的神明印记是什么? 褚碎璧笑着望他:“等你进入中级场才能看,不然,它会灼烧到你的眼睛。” 它? 高晏不解,但没有再问。 “那么,你什么时候跟……神明对抗?” “还早。” “好吧。”看来是问不出其他信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谢三秋很少再出现,听说是飞回帝都总部。而高晏几人的现实生活依旧波澜不惊,直到两个月后,新的游戏场开启。 这回,宿江跟着高晏和褚碎璧一起行动。 宿江:“之前带我的人也在游戏场,一时间出不来,所以让我跟着你们。” 高晏没有反对,倒是褚碎璧听到带他的人没出来时,有点儿惊讶,但也没拒绝。 高晏:“这回要去哪里?” 褚碎璧:“泰国。” “签证还没办吧。” 褚碎璧:“没事,早两个月前,我就已经办好了。” 高晏:“那宿江呢?” 宿江:“我之前去过泰国拍戏,签证还没过期。” 高晏:“那就走吧。” 三人出发,坐飞机来到泰国曼谷,现在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到曼谷最大的一间庙宇,那座庙宇在几年前出过一个大新闻,据说是在该庙宇的停尸房发现近两千多具婴儿尸骸。 因此,这座庙宇有个赫赫有名的名字:鬼婴庙\婴灵庙。 三人在寺庙里上了一炷香,再次抬头便来到一座别墅的门口。 耳边的提示音不再是机械冰冷的电子音,换成了小孩子软软的哀求声。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初级场:万婴骸堆。】 【宝宝:我的朋友们不见了,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来自神明的仁慈:一到阴雨天就听到啼哭声,烦死了!!】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万婴骸堆?这名字一听就凶邪得不行。”宿江抱着胳膊打哆嗦:“我就算对鬼神不太了解也知道婴灵有多恐怖,尤其是当它们成群扑过来,讲道理也讲不通的时候……完球了。” 高晏:“婴灵的恐怖在于人类亏欠它们,如果你没有害人家女孩子堕胎无数次,它们自然不会缠上你。” 眼前是一座豪华的别墅园,黑色镶鎏金的铁门之后是宽大的草坪,穿过草坪就是三层楼高的小栋别墅。 褚碎璧推开铁门,“门没锁,进去吧。” 三人进入别墅园,园中是大片的草坪,草坪似乎才刚翻新不久。这片草坪非常宽广,大概有两百平方米,包围住中间的别墅。 宿江疑惑说道:“那么大的草坪,一朵花、一棵绿化树也没种,当高尔夫球场和足球场,场地又不够,而且连休息的凉亭、椅子都没有,空荡荡一大块草坪,好奇怪的设计。” 确实是非常奇怪的设计,按理来说,别墅园空下那么大块地自然会有其用途,种植上名贵的花种、绿化树,建造凉亭或玻璃房。 但这栋别墅除了空荡荡的草坪,什么都没有,莫名产生一股荒凉感。 褚碎璧半开玩笑说道:“说不定是用来埋尸。” 高晏附和着点头:“说不定还真是埋尸用的场地。” “爸爸们别说了,你们身后还有个怕鬼的小可怜在等待你们的垂怜。” 宿江胆战心惊,鬼怪里啥都不怕,但就怕鬼婴。 高晏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害怕,其实我们在这个游戏场反而没有危险,婴灵肯定不会报复我们。” 宿江:“怎么说?” 高晏凉凉说道:“我们都是基佬,没那功能,更没那性-趣。” 第23章 啼哭 宿江:“……”说得好有道理。 等等,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宿江扭头去看褚碎璧, 后者望着别墅却也没有反对高晏说的话。 换句话说, 带高晏的人也是基佬? 宿江的目光在高晏和褚碎璧两人之间徘徊, 不知道想到什么, 突然就嘿嘿笑出声来。 高晏见状无奈地说:“老宿, 我知道你已经有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处于空档期, 没见你家那位。但现在到底情况特殊,你就不能忍忍别随地发-浪吗?” 宿江笑脸立刻僵硬, 嘴唇动了动,愣是没说他肖想的是高晏和褚碎璧的关系。 撇撇嘴,内心发出忧愁的叹息,合格的基友都操着一颗月老的心。 偌大的草坪只有一条石子路,从铁门门口一直延伸到别墅门口, 三人便沿着石子路走到了门口。 高晏刚抬手要敲大门时,一阵粗嘎的乌鸦鸣叫声突然响起, 打破空寂的气氛。 三人回头,看向远处的一间小木屋, 木屋上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堆乌鸦,密密麻麻落满屋顶、窗棂和旁边的树枝上, 黑豆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这边。 宿江:“乌鸦很邪门的吧。” “乌鸦邪不邪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乌鸦吃腐肉。”高晏收回目光,敲响大门, 一共三下。 大概两分钟左右, 大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汗衫长裤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目光冰冷地扫过高晏三人,打量了一会儿才说道:“进来吧。” 高晏觉得这人打量别人时的目光有些古怪,具体古怪在哪里暂时形容不上来,但就是觉得恶心反感。 中年男人是别墅的男主人,领着他们到别墅的客厅,客厅还有十名玩家。 万婴骸堆游戏场,一共十三名玩家。 男主人:“人都到齐了吗?” 高晏没有回话,当一个低调而普通的初级玩家。眼角余光瞥见褚碎璧,后者保持着安静低调。 两人的步骤出奇一致。 宿江见高晏和褚碎璧两人不回话,心想反正天塌有高个儿顶着,所以也没有上前出风头。 于是同男主人交涉的任务就落在了同行玩家中的一个金发碧眼女人身上,她用英语交流,有些人听不懂,但男主人的语言会被主动翻译成玩家母语,所以任何一个玩家也可以得到信息。 金发碧眼女玩家注意到这一点,顿时有些后悔出头询问,但有她开头,后面陆陆续续就有人主动跟男主人说话。 男主人:“五天后,别墅里需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我需要厨子、保洁员、园丁和宴会设计师。”他目光阴沉地扫过在场十三名玩家,缓缓说道:“现在你们告诉我,谁是厨子、保洁员、园丁和宴会设计师。” 玩家们沉默,他们在思考应该选择什么身份才能尽可能找全通关线索以及信息。 厨子,活动范围在后厨,在别墅内允许活动的范围不大,但应该没有太多危险。 园丁活动位置固定在草坪,草坪问题最大,修缮草坪说不定能正大光明翻看草地。 但草坪问题很大,同样也很危险。 保洁员活动范围最广,整栋别墅的房间和角落都可以自由出入。 至于宴会设计师的工作最轻松,毕竟只是游戏场里的宴会,搞砸了也不会扣钱,随便应付过去就可以。 活儿轻松,但别墅内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大厅。 大厅一眼就能望到边,空荡荡能藏住什么秘密? 所以玩家中没人选择宴会设计师,两名玩家抢到园丁,三名玩家抢到厨子,剩下五名玩家则是保洁员。 其中园丁和两名保洁员玩家组队,厨子中有一人跟三名保洁员组队,两名厨子组队,十个玩家,共组成三队。 剩下三名玩家还没有选择职位,男主人以及玩家纷纷看向高晏他们三人。 高晏抬头,发现人都盯着他们,于是说道:“选完了?还剩下什么?” 男主人:“宴会设计师。” 高晏很无所谓:“那就宴会设计师吧。” 回答随便,挑选也很随便,可以说是最不敬业的玩家了。 男主人:“……你们呢?”他看向褚碎璧和宿江。 褚碎璧懒散地回道:“宴会设计师助理吧。” “我随便……”刚说出口就接收到男主人阴冷狠毒的目光,宿江委屈的改口:“那我也是宴会设计师助理好了。” ……好特么敷衍。 男主人沉下脸,突然发难:“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还是故意敷衍我?” 其他玩家对此虽感惊讶但也不会蠢到去劝和,正好由高晏三人试探男主人,看他到底是NPC还是boss。 因此,其他十名玩家站在一旁冷眼看戏。 闻听男主人的发难,高晏面露惊讶:“您看您怎么突然说这话——” 男主人哼了声,正打算警告一两句然后顺着台阶下,但被高晏接下来的话直接打断:“话说得太明白容易伤感情,大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勉强维持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好吗?” 男主人的脸完全黑下来,靠得近一点的玩家还能听到他的磨牙声,估计是气得肺都快炸裂了。 其他玩家情绪紧绷地盯着男主人,等他是否会突然暴起杀掉挑衅他的玩家。 高晏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左手探进口袋,牢牢握住口袋里的杨柳枝。宿江也盯着男主人,紧张得手心冒汗。 全场唯一悠闲放松的人,大概只有褚碎璧了。 良久,男主人并没有发作,而是说道:“守好你们的本分,做好你们的职责,不准在别墅里乱跑,不准靠近别墅对面的木屋,出事的话,我不会负责。” 呼—— 众人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面对男主人时的态度也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 只要男主人没有暴起,那就很大可能性是NPC。 毕竟初级游戏场boss大多易燥易怒,惹怒了它,当着玩家的面直接弄死都有可能。 “还有,”男主人猛地扭头看向身为园丁的两名玩家,极其严厉的命令:“你们只需要注意别让那群该死的乌鸦停在草坪上就可以,不准践踏草坪!不准翻动草坪!” 他扯起唇角,笑容奇诡:“否则,惹怒了他们,我也救不了你们。” 他们?他们是谁? 玩家想要问,男主人却不想再多说,最后叮嘱了几句便离开。 玩家眼见男主人离开也不想留在大厅,而且第一天通常也搜查不到什么线索,所以都先去找房子住下来。 高晏三人也到楼上找了一间房住下来。 锁上门,高晏盘腿坐在床上分析:“游戏场的名字叫‘万婴骸堆’,显然是跟婴孩有关。万、骸堆,说明可能是个婴灵骸坑。而我们进入游戏场的地点是著名的鬼婴庙,曾经找到两千多具废弃婴骸的地方。” “所以,此次游戏场同婴灵有关确认无误。” “其次,‘我的朋友们不见了,能帮我找到他们吗?’,这句话里面的‘朋友’是谁的朋友?提示前面的‘宝宝’是谁?根据游戏场的规则提示,这句话就是主要的通关线索。” “最后,来自于神明的仁慈——后面所提示到的内容,要么是通关内容,要么就是跟boss有关。那句话怎么说的? ”高晏回忆了两秒,慢慢念出来:“……一到阴雨天就听到啼哭声,烦死了!” 这句话充满了抱怨和戾气,基本上可以排除通关线索提示的可能性。 那么剩下就是跟boss有关系。 阴雨天,啼哭声……婴儿的啼哭声不就很吵人吗? 宿江突然说道:“晏哥,外面好像下雨了。” 下雨? 高晏下床,拉开窗户果然见到天空阴郁,乌云密布,小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他们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刚才停满乌鸦的小木屋,木屋上的乌鸦陆陆续续离开,飞往远处。 高晏盯了一会儿小木屋便要收回目光,忽然有一抹红色影子闯入眼帘。 高晏瞳孔紧缩,定睛看过去,却见小木屋屋檐下站着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距离太远再加上雨幕阻挡视线,因此看不清小女孩的样貌。 褚碎璧走过来,站在高晏背后:“有发现?” 话音刚落,小女孩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 高晏抿唇:“我看到一个红衣小女孩站在小木屋的门口望着别墅这边,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见。” 褚碎璧:“挺主动的。” 高晏:“什么?” 褚碎璧笑道:“游戏中的鬼怪少有主动出现在玩家的面前,一旦出现就代表它们想见血。” 高晏眉头紧皱:“太着急了吧。” 玩家才到游戏场,鬼怪就迫不及待出来,感觉太心急了。 褚碎璧伸出手越过高晏的肩膀,在他背后关上窗:“早点出现代表线索更容易找到。” 高晏的耳朵发痒便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褚碎璧见状就故意低头逗他:“小朋友,咱俩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闻言,高晏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背几乎要靠在褚碎璧的胸膛上了,连忙退离开,背部差点儿就贴在墙壁上,模样像只被吓了一跳的幼鸟。 白净的脸蛋上乌溜溜两只眼睛瞪了过来,淡色显得不太健康的嘴唇微微张开,垂在身侧的双手就差抓住衣领尖叫了。 这模样,不像平时那样沉稳可靠,也不像是睡着时的安静乖巧,反倒是多了点稚气和活力,该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姿态。 褚碎璧爱他冷淡的样子,爱他安静的模样,更怜他偶尔流露出来的符合年龄的孩子气。 高晏难得这么可爱,再加上褚碎璧本来就不是个人,他是个老畜生。 于是这会儿得寸进尺,活像个逮着姑娘的恶霸把高晏堵住:“以前我靠你那么近,你早就警告我滚远点,要不就得刺我一两句。刚才我靠你那么近……两公分的距离,大概得有五六分钟,要不是我提醒,估计把你抱怀里你都没反应。” 高晏抿紧唇,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采。 老畜生见着喜欢,火上浇油、循循善诱:“小朋友,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喜欢我抱你?是不是习惯我抱你了?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就等着我主动?你点个头,我随时都能抱着你,啊?小朋友,点个头好不好?” 高晏捏紧了拳头,然后松开,长长地舒出口气,冲着褚碎璧笑了笑:“没的事儿,您别多想。” 旋即,他推开挡在跟前的褚碎璧,若无其事地对正在铺床的宿江说道:“只有两张床是吧?老宿,我跟你睡一张,另一张就让给褚先生单独睡。” 褚碎璧:“……” 宿江:“???”他迟疑了一会儿,疑惑地说道:“可是晏哥你不是不喜欢跟我一起睡的吗?”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睡姿差得高晏数次拒绝跟他彻夜长谈。 褚碎璧:“!!!” 老畜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事儿要传出去估计得写成一万字声情并茂的小说再当成新闻联播稿放网上,分分钟转发过万。 高晏轻声:“凡事都有第一次。” 而他跟褚碎璧的第一次同床共枕,就被褚碎璧给骚没了。 老畜生悔恨,老畜生面壁思过,老畜生决定每日三省吾身,争取做到口头上骚、行动上浪,感情还能乘风破浪。 晚餐时候,十三名玩家准时出现在餐桌上,令人惊讶的是男主人坐在上首。 别墅还有佣人,只在送饭的时候出现那么几秒,走路时悄无声息,全程低着头犹如幽灵,让人见着就觉得不舒服。 这儿整栋别墅,从门口到草坪,从小木屋到别墅里头,从佣人到男主人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是一种浑身都不自在、不舒服、坐立难安的感觉,跟在别的游戏场感觉到的危险不同,像是待梅雨季节的南方,面对连续下两个月不间断的雨。 玩家开始用餐,高晏注意到每当有玩家吃饭时,碗筷发出声音,主位的男主人表情就变得不悦,充满了忍耐和厌恶。 即使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男主人的反应也会很大。 男主人无法忍受嘈杂噪音。 高晏在心里下了判断。 男主人快速解决晚餐就起身离开,离开前叮嘱玩家:“晚上的时候尽量保持安静,别墅里的东西讨厌噪音。他们听到声音就会找你们,所以不想被打扰到睡眠的话,请保持安静。” 玩家们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心里如何波澜起伏,面上都统一没有太大反应。 沉默地用完早餐,玩家们各自离席回房。 深夜,高晏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旁边是睡姿奇差的宿江。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还是别轻易尝试。 高晏无声地叹口气,起身下床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结果刚想打开廊灯就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高晏转身盯着房门,站在原地没有动。 脚步就停在房门口,门外面站着一个人,或许也不是人。门外很安静,对方停下来后没有发出声响。 房门没有猫眼,高晏迟疑几秒,慢慢将耳朵贴在房门听外头的动静,很快听到一段频率匀速的声音。 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高晏集中注意力在这段声音上,不知不觉让自己的呼吸也保持在同样的频率。 直到过于悠长的吸气让高晏憋得心口疼,忍不住快了一步呼出气,打岔声音的频率,令房门外的声音猛地停止。 高晏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房门外的频率声段是什么—— 呼吸声! 外头有东西贴着门口偷听?! 高晏的反应很快,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迅速躲开,躲开的一瞬间,一把尖锐的刀子就刺破房门捅了进来。 如果慢一秒钟,眼前的刀子恐怕就捅|进高晏的耳朵,穿进他的脑袋里。刀子停顿两秒,还格外歹毒地转了一圈,就这情况,估计脑子都得给绞出来。 门外的东西发现刀子干干净净地,便遗憾地嘟囔一句:“没脑浆啊……” 饶是向来冷静温和的高晏,此时也冷下脸来,很想打开房门把外头那玩意儿的脑袋给拧下来。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初来乍到,没弄清楚情况就擅自跟不知道是boss还是普通鬼怪的东西杠上容易出事儿。 高晏深吸几口气,愤怒的情绪让他的脑袋更为冷静,正当他思索应该过后如何报复的时候,褚碎璧从身后走过来。 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倒是把高晏吓了一跳。 褚碎璧瞥了眼高晏:“让人欺负了也不找我?放心,我帮你报仇。”他握住门把,拧开:“我的人就得牢记一件事儿,有仇要当场报,自己报不了就找队友帮忙。因为错过当下,指不定以后再也找不到机会把仇报回来。” 门陡然拧开,门口外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手里握着把尖刀,脸部空白,没有五官。 但高晏就是觉得这垃圾受到惊吓,显然也被不按常理出牌的玩家给整懵了。 褚碎璧大手抓住无脸男的领子,把它拖到门后面的玄关处,在这玩意儿挥刀时直接把手腕打断,跟着向高晏借了杨柳枝将无脸男五花大绑。 “把刀捡起来。”褚碎璧抬起下巴,示意高晏捡刀:“往哪儿戳,你看着办。” 高晏捡起刀,扭头看向无脸男,微微一笑。 无脸男先是一愣,随后疯狂挣扎,跟着还大叫,叫声从腹部传来,掀开他的衣服才发现原来腹部长了张怪异的鱼嘴巴。 “嚯!这什么东西?” 高晏还真有些好奇,身体像人、脸上没有五官,腹部还长了张鱼嘴巴,恶心又猎奇。 “生前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被寻仇杀死扔进河里喂鱼,死后就成了这东西。他脖子两侧还有鳃,要是扔到太阳底下晒两个小时就会脱水死掉。” 高晏点头:“我杀鱼的技巧挺熟练,你看过吗?” 褚碎璧:“倒没有。” “现在让你看看——首先,拍扁鱼的脑袋。”高晏用最坚硬的肘部狠狠击打无脸男,接着说道:“接下来开膛破肚。” 鉴于房间还要睡觉,开膛破肚容易弄脏地毯,所以高晏把尖刀插|进那张尖叫不休的嘴巴,止住吵嚷声便将其捆进洗手间,打算第二天扔太阳底下晒成鱼干。 刚把无脸男捆进浴室中,宿江就迷迷糊糊打开门,见到里头的场景一个激灵猛地惊醒:“晏哥,你们玩那么大吗?” 高晏:“你迟早有一天让人上门查水表。” “……”宿江委屈,怎么能说他呢?又不是他玩3什么P,还带捆绑的。“那我能用厕所吗?” “用吧。”高晏和褚碎璧俩人没动。 宿江害羞:“不太好吧,我还那么小。” 高晏:“……”他回头冲褚碎璧说道:“走吧,先去睡了。” 褚碎璧颔首,跟着他出去。 宿江好奇的走进去:“不还有个人吗?这谁——卧槽!” 乍见无脸男以及他腹部那张插了尖刀的嘴巴,宿江真是恶心得头皮发麻,没忍住就狠狠踹了两脚,想上厕所的感觉是彻底没有了。 赶紧就出来特别哀怨地盯着高晏:“爸爸们,你们深夜搞情趣多少可怜一下我啊。” 他还是个孩子,缘何要面对成年人肮脏的世界? 高晏眯了眯眼,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件事:“你刚才是被吵醒了?” 宿江睡眠质量好得让人嫉妒,头一沾脑袋,眼睛一闭,就是地震也不会醒过来。 这会儿半夜里醒来,倒是令高晏惊讶,照无脸男那短促的尖叫声应该吵不醒宿江才对。 宿江撇撇嘴,颇为烦恼地点头:“就是让吵醒的,从睡觉的时候就总是听到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又吵又瘆人,跟一群猫儿大半夜嚎叫似的。” “啼哭声?” “婴儿的啼哭声,晏哥,你们没听见吗?” “没有。” 宿江反应慢半拍,几秒后愣愣说道:“为什么这么对我?”他薅起袖子骂骂咧咧:“凭啥?!凭啥就针对我?” 高晏凉凉说道:“可能是婴灵入梦,咱屋里三个人,正好就瞧中你了。” “睡眠质量好就是错吗?”宿江从未受过半夜被吵醒的委屈,他开始想念他家里那位温暖的怀抱了。“我想我老公哄我了……” 宿江抽了抽鼻子。 高晏也觉得他可怜,睡到中途,梦里全是瘆人的啼哭,那些啼哭还可能是整群聚集过来的婴灵,被吵醒就算了,受到的惊吓也不少。 “忍过这几天就好,要不然就白天睡——”高晏想了想,安慰宿江。 但宿江没听到,抽着鼻子又嘟囔了句:“想鸡儿了。” 高晏:“……” 宿江抬头,眼里是因为打哈欠而积累的水,“哥,你刚才说啥呢?” 高晏非常温柔:“宿江,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活活骚死。” 宿江:“???”咋呢?咋回事儿呢?这一天天的,不安慰人就算了还总骂人,过不下去了。 第24章 老鸦叫 高晏正想往宿江的床上走去, 不料横伸出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 拐着他往另一张床上带。 他想挣脱, 耳边就听到褚碎璧疏懒地说道:“乖啊小朋友, 你还想下半夜跟着失眠?” 高晏顿住, 不过一瞬就被压在床上, 褚碎璧从身后抱住他, 强有力的手臂箍着让他没法儿挣脱。高晏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力量太悬殊就干脆放弃。 “你没睡?” “有人翻来覆去, 我怎么睡得着?” “吵到你了?抱歉。” “没有的事。”褚碎璧一手箍抱着高晏,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柔软的黑发:“我睡姿还可以,保证不会吵到你。嗯?别挣扎了,赶紧睡。” 高晏慢慢放松身体,忽然又想起被他们遗忘的宿江:“宿江他……”还会做噩梦。 “他没事, 雨停了。”褚碎璧低声地说着话,闭上了眼睛, 呼吸声轻微,但就对着高晏的后脑勺, 所以高晏还是听得见。 他从来没有跟谁那么亲近过。 高晏睁着眼睛半晌,鼻尖闻到淡淡的烟草味, 他好像没见过褚碎璧吸烟, 但对方的身上总萦绕着极为清淡的烟草味。 不是呛得人难受的浓重的尼古丁味,而是尚未燃烧的烟草的木质香, 有点儿苦, 有点儿辛辣, 味道其实很好闻。 高晏睡着前突然想着出去后问问褚碎璧是不是喷了烟草味的香水,如果是的话,再问问牌子。 宿江爬上床,扭过头一看,高晏和褚碎璧两人已经拥抱在一起入睡了! 可差点儿没把他刺激得破口大骂,接着又开始思念对他家那位,结果眼睛闭上几秒钟就成功睡着,一夜无梦到天亮。 天一亮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宿江。 早晨八点半,高晏醒过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褚碎璧早已醒过来,不在房间中,而宿江还在睡觉。 高晏起身,先走到窗前开窗,天气晴朗,草坪郁郁葱葱,但他注意到草叶上一滴水珠也没有。 昨晚刚下过雨,按理来说,阳光再猛烈也不可能把草叶上的水全都蒸发干净。 空气很潮湿,隐约有股腐臭的味道飘过来。远处的小木屋屋顶和窗棂空荡荡,没有乌鸦停留在上面。 高晏观察好半晌才关上窗,进浴室洗漱,洗漱完毕便找来绳索将无脸男五花大绑然后拖出来。 刚拖到浴室门口,房门由外打开,高晏抬头一看,正好跟褚碎璧对上目光。 褚碎璧:“别墅后面有个大池塘,池塘里养不少鱼,把它割喉扔进池塘喂鱼。” 听到扔进池塘喂鱼几个字后,原本受伤颇重贯彻装死奥义的无脸男生生打了个冷颤,开始大力挣扎反抗。 高晏见状,若有所思:“看它那么害怕,该不会生前就是被扔进别墅后面的大池塘喂鱼了吧?” 褚碎璧掀开无脸男的裤脚,裤脚的布料上沾着青苔和水草,足以证明无脸男确实是从池塘里爬出来的。 高晏:“这是NPC还是死后的玩家?” 从第二个游戏场出来的高晏发现成为‘器物’的玩家可以任由boss摆布,有时候boss将其杀死制成NPC,此时就分不清到底是NPC还是在游戏中死掉的玩家。 褚碎璧:“不一定是NPC。” “嗯?”高晏说话的同时正在翻找无脸男的口袋,刚想问话便摸到一样硬物,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个钱包。 打开来,里头有张泰国本地人的身份证,“怎么说?” 褚碎璧思索了下,说道:“游戏场除了boss,还有可以伤害玩家的鬼怪,具体情况得看你解锁多少线索。” NPC有时候对玩家心怀恶意,但它们不能伤害玩家。 鬼怪和boss则另当别论。 高晏肯定道:“这是可以伤害玩家的鬼怪。”不是NPC。 宿江此时已经醒过来,在旁听着他们的讨论没有开口,当高晏和褚碎璧两人都在讨论无脸男的时候不由好奇问出来:“为什么?” 高晏回头,将身份证递过去:“本地人。” 身份证上面都是泰国文字,宿江根本认不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看出无脸男曾经是本地人,后来才死去成为鬼怪。 “看上面的数字,登记日期和有效日期。” 数字是阿拉伯数字,宿江念出来:“2486年03月06日到2505年03月06日?”他还是一脸懵。 高晏:“泰国用的是佛历,比公历早543年,换算一下就是公历1943年登记的身份证,那时刚好是第一代的身份证。看上面的黑白照,当时无脸男应该成年,他差不多是上个世纪的人。” 换句话说,无脸男在别墅没有闹鬼前就已经被杀死并扔进池塘里,尸体被池塘里的鱼吃干净,最后变成这种东西。 宿江似懂非懂:“这样的吗?” 高晏还在无脸男另一边的口袋里搜到一张白纸,摊开来,纸上用泰文写着几个字,还有一串数字。 在场三人都不懂泰文,所以不清楚白纸记录着什么。 宿江疑惑地询问:“它生前被抛尸池塘,至今几十年,口袋里的白纸到现在还没有化?字迹也没有模糊?” 话音刚落,高晏和褚碎璧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宿江吓了一跳:“我说错话了?” 高晏和褚碎璧对视一眼后,笑着说道:“没有,你倒是提醒了我。” 宿江:“??提醒啥了?” 高晏:“五天后……也就是第六天的宴会,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宴请的客人。男主人不止一次提醒过小心别得罪别墅里的东西吗?” 男主人警告玩家不准到草坪、不准去小木屋,说是怕打扰‘他们’,他还警告玩家最好保持安静,不要惹怒‘他们’。 ‘他们’是谁?在哪里?跟任务中‘宝宝’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高晏:“池塘、草坪和小木屋都得去一趟,比较麻烦的就是不懂泰文。” 碰到国外游戏场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语言不通,上次是岛国语言,比较幸运的就是没有遇到需要文字解密的情况。 宿江指着无脸男:“那怎么解决它?扔池塘里?” “扔池塘里浪费了。”高晏居高临下望着无脸男,将白纸和身份证都收好放进口袋里。接着说道:“先放着吧,过段时间再拿来用。” 褚碎璧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单手撑下巴静静凝望着高晏。 高晏:“宿江,你确定昨晚的梦境里是婴儿啼哭吗?” 宿江:“非常确定。” 高晏:“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 “行的。”宿江对那个梦可清晰了,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背脊发寒:“我眼睛一闭上,刚睡着,我觉得我意识清醒但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好像躺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地方,手脚连伸展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折叠起来,非常痛苦。” 宿江实在厌恶那种无力的感觉,他的背脊弯下去,脑袋折叠在胸口上,双手双脚只能尽量的蜷缩起来,仿佛是被困在狭窄的柜子里。 “然后四面八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层层叠叠,一阵又一阵的压过来,那声音还越来越近。我特别烦躁,很想大吼,一开始喊不出声来,后面太吵了,真的吵得我受不了,眼泪、冷汗全都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终于能喊出声来,发现我的声音竟然也是婴儿啼哭声!” 正是那个时候,宿江被吓醒了。 宿江郁闷的说道:“我不知道干嘛找上我,我没骗过女孩子,没有堕过胎,那些小孩子干嘛找上我?” 高晏:“因为你睡眠好。” 宿江:“……哥,别开玩笑。”高晏面无表情,宿江慢慢面露惊悚之色:“卧槽,你昨晚没跟我开玩笑?你说真的?我睡眠好就缠上我?没这个道理吧。” 高晏分析:“阴雨天就能听到啼哭声,上半夜的时候下了雨,婴灵作祟,作祟的方式是入梦。刚好你睡着了,而我跟褚先生都没睡,所以没事。下半夜雨停了,婴灵不能作祟,所以不再做噩梦。” 宿江此刻特别憋屈。 高晏喃喃说道:“阴雨天跟婴灵作祟有什么关联?” 褚碎璧忽然起身说道:“我上来就是喊你们过去吃早餐的,下去吧。” 高晏回神,颔首道:“那就先去吃饭。” 宿江还没洗漱,高晏两人便先下楼来到餐厅,餐厅其他玩家已经到齐,包括三名作为厨师的玩家,他们只负责第六天宴会的晚餐,所以其他时间都由别墅里的佣人准备餐点。 高晏注意到玩家中有人精神不济,不停地打哈欠,有人则如平常一般没有事。 男主人依旧出现在上首,脸色比起昨晚来说更为阴沉不悦。 褚碎璧递给高晏一罐开封的牛奶和面包,高晏垂眸,自然的接了过来。 旁侧有人见状,不屑地嗤了声:“死基佬。” 高晏蹙眉,冷眼瞟向那人。他记得是个扮演园丁的玩家,华夏人。 该名玩家见高晏看过来,立刻壮大声势地挑衅:“看什么?我说错话了?浑身带病的死基佬。” 餐桌上,玩家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包括男主人。 男主人阴沉的表情之下,透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高晏冷冷地睨着挑衅的玩家,没有开口,好像是在忍耐。褚碎璧见状,嘴角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也冷了下来。 挑衅的玩家还不自知,不断出言侮辱挑衅。 褚碎璧伸手,刚触及桌上的刀叉,便见眼前虚影一晃,下一刻就听见挑衅的玩家惊恐的尖叫声。 乒哩乓啷乱象之后,再定睛一看,却见挑衅的玩家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钉着一根刀叉。 高晏站在一旁,看了眼,讥诮着说道:“怪不得看不惯别人谈恋爱,原来那么短。” 闻言,众人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挑衅的玩家□□上钉的那把刀叉的距离很微妙,非常的靠近某个部位。按照正常的大小,此时应该受伤,但该名玩家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伤。 确实好短。 如此一想,众人再看挑衅的玩家时,那目光就颇为微妙了。 挑衅的玩家脸色涨得通红,恼恨不已。 这时,褚碎璧噗嗤笑出声:“抱歉抱歉,我家的小朋友脾气不太好,技艺也不太行,吓到你不好意思。” 那名挑衅的玩家见总算还有人识相给他台阶下,冷哼两声就要爬起来再放狠话,可是刚起身,脑门上就拄着银光瓦亮、颇为锋利的刀子。 缓慢抬头,正见到他以为不敢惹事、总算识相的孬种的男人面带笑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手中的刀子把他脑门划伤,一滴血流了下来。 嗡——地一声,恐惧在脑海中如炸-弹炸开。 挑衅的玩家不敢动,更不敢躲,因为他从眼前男人的眼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气。 他毫不怀疑,一旦躲开,那把刀子就直接穿透脑门,把他死死地钉在地板上。 褚碎璧轻声说道:“换成是我,你连惊吓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刚才不是我出手,你高不高兴?” “高、高兴。”玩家惊恐地吞咽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褚碎璧笑了笑,慢吞吞收回手中不知何时、又从何地拿来的小刀子。 玩家刚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忽见一抹寒芒一闪而过,下意识便将目光追随过去,茫茫然地望着手背上插着的小刀子,鲜血流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经由有些迟缓的神经传达到脑子里,下一瞬,猛然爆裂开来—— “啊啊啊啊——” 玩家捧着手满地痛嚎,他的同伴连忙过来扶起他,其中一名短发女性同伴尽量压抑着愤怒并责问:“大家都是玩家,本来就应该站在同一阵线,何必自相残杀?我朋友嘴贱,你们也吓回来,算两不相干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出手伤人?” 高晏敲了敲桌,轻声回应:“不是你们先试探的吗?” 短发女玩家闻言,义愤填膺的表情立刻僵硬,瞪着高晏讷讷回了句话当否认。 高晏:“你们昨晚没有睡?听到动静了?” 睡眠不太好的人都知道,晚睡反而第二天精神状态不错,相反睡眠质量好的人突然被打扰到睡眠,第二天精神状态会很差。 高晏刚才就注意到这三名玩家虽不围坐在一块儿,但精神状态还好,说明他们晚睡,那么应该听到夜里无脸男尖叫的动静。 短发女玩家假装听不懂,僵硬着脸扶起同伴:“算、算了,不跟你们计较。” 高晏轻笑了声,充满嘲讽。 这三人应该是夜里没睡,听到无脸男在走廊行动的动静,不敢出来看,后来听到无脸男被他们抓住而闹出来的动静,害怕高晏他们先找到线索就想来试探。 仗着男主人和其他玩家都在,以为高晏他们会有所顾忌。 现在男主人没反应,而其他玩家也确实对高晏他们起了防备之心。 一看就是武力值不低而且心狠手辣的人,必须得防着,不能让他们抢先通关。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吃早餐。 宿江下来的时候,食物已经被收走,好在高晏特地给他留了点儿。男主人在大厅门口吩咐两个园丁身份的玩家好好看着草坪,不能让草坪有一丝踩踏。 高晏也在门口,放眼望过去,草是干的,连草坪也是干的。 “不对劲儿。” 宿江:“哪儿不对?” “昨晚从天黑的时候就开始下雨,大概到半夜两点钟,下了□□个小时的雨,怎么天一亮就全干了?草上没露珠就算了,怎么连土壤也是干的?” 这样说来,确实是古怪。 宿江:“等男主人一走,我们去挖点土来看看。” 高晏同意,他们正要走出门,忽然便有粗嘎难听的鸟鸣声拔地而起,抬头远眺,正见到乌泱泱一片几乎笼罩住半个天空的乌鸦犹如行云般飘过来,明明刚才还远在天边,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成群的乌鸦目标是空旷的草坪,它们落在草坪上,意图破坏草坪。 男主人惊怒大吼:“园丁!园丁在哪里?!赶走它们,赶走这群该死的乌鸦!!” 两名作为园丁的玩家赶紧走出来,他们看着草坪上成千上万只乌鸦,头皮有些发麻,但是被男主人用极为阴沉怨毒的目光盯着并驱赶,不得已各自拿了竹竿去驱赶乌鸦。 男主人不断地跳脚,而乌鸦被驱赶飞到天空盘旋一圈又落下来,根本赶不走。 两名玩家很烦躁,其中一个玩家眼见一只乌鸦被打伤翅膀踉跄着要飞起来,脸上一阵戾气闪过,举起竹竿,高高落下——‘砰’地一声,肠子和鸦羽混在一起,血肉模糊。 这名玩家露出满意的笑容,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玩家以及身后的同伴们看着他,脸上露出来的惊恐。 嘈杂的鸦鸣在一瞬间停止,仿佛是老旧的播音机在瞬间被按下暂停键,玩家脸上的笑容僵硬,他发现草坪上成千上万只乌鸦齐齐扭过头,盯着他,黑豆般的眼睛竟然有丝诡异的红光。 玩家吓得后退。 这是个信号,他动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却激怒成千上万只乌鸦—— ‘呀!!呀!!’它们疯狂地叫着,然后扑扇翅膀飞过来,玩家很快就被上千只乌鸦围住,惨叫声迭起。 另一名玩家扔掉竹竿,疯狂地朝大厅门口跑,但在此时,男主人就站在门口,对着玩家露出抹奇怪的笑容:“快关门!!不关门,乌鸦会飞进来吃人!” 有胆小的玩家被煽动,迅速关上门。 玩家疯狂的捶门:“不不——救命——救我——啊啊啊!” 高晏瞳孔紧缩,本想开口却慢了一步,刚才那个距离,其实足够那名玩家跑进来再关门而不会让乌鸦跑进来。 但男主人一句话煽动了本就处于惊恐中的玩家,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关上门,以至于害死了门口的玩家。 关门的玩家听到惨叫声,好像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瞪着男主人,后者面带笑容让人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男主人的语气极为古怪,充满着喜悦却硬凹成遗憾:“他们真是不幸,乌鸦这种不祥的东西可不能打死。” “你没有说!而且是你让他们赶走乌鸦的!”玩家愤怒地指责。 男主人:“我让他们赶走,没让他们打死乌鸦啊。”他唉声叹气,背手摇头:“这下可不好了,我的园丁都死光了,我得想想……你们有谁要当园丁吗?我加一倍工资。” 没人回答。 当园丁竟然那么危险,谁特么爱当谁当去?! 见没人回答,男主人装模作样说道:“好吧、好吧,你们只是被吓到了而已,事实上只要不打死乌鸦就不会有事。等你们考虑清楚再来找我,说实话,这份工作很清闲,工资也很高。错过的话,你们可能会后悔。” 玩家们冷笑,并不开腔。 过了许久,门外嘈杂的鸟鸣声和玩家痛苦的惨叫声渐渐熄灭,又过了一会儿,翅膀扑扇的声音成群成群地消失,外头没有了动静,非常地安静。 玩家站在窗口拉开窗帘看,回头就说道:“乌鸦都跑了。” 打开大门,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迎面倒下,正好倒在刚才那迫不及待关门的玩家身上。玩家吓得惊声尖叫,甚至是尿裤子了。 高晏看向门口的玩家尸体以及倒在草坪上的玩家尸体,他们血肉模糊,身上的血肉都被啃食干净,连带内脏、肠子等都被吃光了,真正剩下一具骨架。 刚踏出一步,有只小乌鸦突然落在草坪上,把已是惊弓之鸟的玩家们吓了一跳,以为是乌鸦去而复返。 但没有,这只小乌鸦跳了几步,啄走地上的一颗眼珠子然后飞走。 呕——顿时有人忍不住吐了,边哭边吐,还喊着害怕,想要回去。 宿江小声说道:“晏哥,乌鸦食腐,不吃生肉。但他们攻击玩家是不是说明,有人之前一直喂他们吃生肉?” 宿江在此时格外冷静,他一向如此,某些时候怂得像条狗子。但真正面对极为恐怖的血腥场面时,冷静而理智,超出常人一大截。 高晏颔首,呢喃着:“老鸦叫,祸事到。”也不知道这群乌鸦老巢在哪儿。 这时候,男主人叮嘱:“保洁员把地板收拾干净,清理一下,不用动那些尸体。等会儿有人来收拾,还有,再警告一句,不要破坏草坪。” 草坪底下有什么呢? 男主人再三叮嘱,成群乌鸦降落在这片草坪上是在翻找什么?下了□□个小时的雨水,怎么土地和草叶都是干燥的? 草坪被乌鸦破坏,掀开一层草块,露出底下白色的粉堆状尘土。表层黑土的底下,是一层白色的土块。 高晏:“白石灰,黑土底下铺了一层白石灰。” 乌鸦食腐,白石灰吸水,也有防腐的作用。所以草坪底下埋着什么,自不必言说,玩家们心知肚明。 “埋着尸体。” 整个别墅的草坪底下是个万人坑,却不知道是埋着什么身份的人的万人坑了。 第25章 阴地 死了两个玩家, 原先还算轻松的氛围在此刻沉郁下来, 玩家们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自己的工作也是个陷阱。 男主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而佣人们都不见踪影。 别墅的大厅只剩下不说话的玩家, 死寂一般的安静, 惊恐的氛围在蔓延。 高晏蹲在门口,旁边已经被清理干净, 刚才神出鬼没的佣人忽然出现,将尸体拖走后消失。 地面的血迹由身为保洁员的玩家清洗,毕竟那是他们负责的范围。 宿江:“现在怎么办?” 高晏摸着下巴思考,边寻思边问褚碎璧:“别墅后头有个池塘,池塘里养着吃人的鱼……是吃尸体的鱼, 还是食人鱼?” 不同的说法是有区别的,吃尸体的鱼那就食腐尸, 往大海洋里头放就是清道夫,人见人爱。 后者食人鱼就是见肉见血, 凶性可怕。 褚碎璧:“食人鱼。” 高晏:“你怎么确定?” 褚碎璧:“我试过把整只手臂伸进水里,那群食人鱼疯狂地游过来。” 闻言, 高晏看向褚碎璧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臂, 骨节分明的手指倒是干净,连一厘米的小伤口也没见到。 褚碎璧:“我没受伤。” 高晏抬眸, 触及褚碎璧充满戏谑的笑眼, 仿佛心思全被看透。 手指头弹了两下, 在草丛堆里蹭了点儿土放到鼻间嗅闻,高晏含糊地应了声,当包裹在泥土中的尸体腐烂的恶臭味瞬间冲入鼻腔,直达脑门。 高晏没忍住,干呕了一下,那只沾了泥土的手立刻就被褚碎璧抓住。 宿江此时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助攻,他机灵的跑进餐厅厨房,不一会儿就拿着矿泉水和纸巾过来,放下东西后又赶紧回大厅还不让其他人出去,就为了给两人留独处空间。 临走前,宿江朝高晏比了加油的手势。 晏哥,鸡蛋破壳孵出小鸡的时候到了! 高晏:“……” 高晏想要抽回手,但褚碎璧握得很紧,他先是用矿泉水冲刷走高晏手指上的污泥,接着再用纸巾一点点擦拭干净。 褚碎璧淡声说道:“既然猜出草坪底下埋着什么东西,你还用手去裹泥土,裹就算了还闻?这些泥土也就尸臭味重点儿,哪天碰到传染性病毒的东西,你一闻直接倒下。” 高晏好奇:“你碰到过?” 褚碎璧看了他一眼,继续替他擦拭手指,轻描淡写说道:“见过不少玩家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死去,有的刚进场,碰了点雨水,当场融化成血水。还有的,走在沙地里突然被吞下去,再吐出来就是一堆白骨。” 高晏垂眸:“我知道泥土没有危险气体……好吧,我保证没有下次。” 垂下来的眼睫毛像是有只黑色的蝴蝶停在眼睑那儿,说话的时候微微颤动,好似一碰就会振翅飞走。 褚碎璧才看了那么一眼,心口就被撩拨了。 耳边听着高晏的保证,心思飞到其他地方,褚碎璧觉得高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保证的时候特别乖巧。 乖巧的高晏让他抵抗不住,心思一旦活跃起来就忍不住飘,飘到那些结婚后该干的事情,要是干那些事情的时候,高晏也这么乖,随他摆布……想着想着,褚碎璧就开始不是个人了。 “明明猜出草坪底下埋的东西,看出泥土表层铺了吸水防腐的白石灰,你还要捏点儿泥土来闻……小朋友说句实话,乖点儿,你是不是就等着我着急?” 高晏震惊于褚碎璧一秒之内可以在人和畜生之间交换自如的本领,他也真诚地说道:“假如我想让你着急,那一定是我踩到陷阱的时候。” 死也要拖个当垫背的。 “遇到危险就想到我,你还说你没对我情根深种。” “我尊重你的自信但不认同你的想法。” “刚才在餐厅怼人的时候,你说‘谈恋爱’,你背着我对别人说我们在谈恋爱,有胆说就要认——来,正面对着我再说一遍。” 高晏嘴角抽抽,他想起刚才在餐厅时怼挑衅的玩家,回了句‘看不惯别人谈恋爱’。 这句话是回怼挑衅的玩家,不是承认他俩谈恋爱的事儿。褚碎璧当时就在他身后,明明都听见而且知道真实情况。 他算是明白褚碎璧此人外表挂个大神皮,内里就是只可达鸭成精,又骚又黄。 “我说什么了?”高晏抽回手,面对面微笑:“我说过那么多话,出口就忘,要不你再提醒?” 提醒再多也死不承认,要想不被骚断腰,还得心黑脸皮厚。 褚碎璧静静地望着高晏,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听,慢吞吞说道:“我录音了,要听吗?” 高晏表情崩裂:“!!!”你爸知道你是畜生的事吗?“没有指名道姓,我不承认。” 褚碎璧按下播放键,随身听立刻循环播放同一句话‘怪不得看不惯别人谈恋爱,原来那么短’。 “后面那句可以不用加,等出去后剪辑掉,每天睡觉前循环播放当安眠曲,你说好不好?” 高晏阴沉而冷漠:“你不关掉它,我让它现在就安眠。” 表情阴沉得不得了,耳尖还不是通红的? 褚碎璧啧叹一声,但也知道不好再刺激高晏,骚这种事要适可而止。于是他拿出耳机插-进随身听,继续循环播放就听那么一句话。 “耳机戴上了,你还要不要继续管我?” 说得好像他们是夫妻,做妻子有权利、有义务管当丈夫的,那么暧昧。 高晏撇过脸,半晌说道:“随便你。” 褚碎璧戴着耳机,单手插兜,笑着看他,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高晏其实挺好奇褚碎璧对他的喜爱究竟缘何而来,明明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怎么就表现得那么喜欢了? 嘴唇嚅动两下,高晏没有将疑惑问出来,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我想去小木屋找点线索。” “行啊。” “那走吧。” 两人相携便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高晏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褚碎璧想了想:“没有,我把水也带上了。” 高晏‘哦’了声,很快就转移话题,彻底将疑惑抛之脑后。 另一厢,发现高晏他们不见了的宿江跑出来,站在大厅门口迎风落泪。 爸爸们,你们谈情说爱别忘了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啊。 小木屋在别墅外面距离大概两百米来远,当高晏走出别墅才发现这是个小镇,镇子里都是相同的建筑,但是荒无人烟。 别墅里没有人,小镇上的商铺没有人看守,窗户玻璃被打碎,可以看到里面的货架倒了一地。街道旁边还有废弃的汽车,隔三四米远的路就能看到大片污渍。 高晏评价:“像个鬼镇。”他环视街道两旁的房屋,试图还原它们曾经的模样:“应该很繁华,人口不少,商铺、超市和学校一应俱全。” 走过街角,他们看到一辆废弃校车,车头前方的玻璃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有学校名字的泰文。 他们不认识泰文,否则大概就能知道鬼镇的名字。 “居民逃亡的时候很匆忙,可能是遇到非常可怕的事情,致使他们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家和家乡。所有房子都建有停车库,说明每家每户基本上有汽车,现在汽车不在,再加上庭院久无人打理,可以推断他们是离开而不是遭遇不测。” 高晏继续向前走:“那么会是怎样可怕的事情致使整个镇子的人都搬走?” “不是逃亡。” 高晏侧头:“嗯?” 褚碎璧:“除了商铺、超市里面的橱窗被打破,里面的陈列杂乱无章之外,镇子上其他房子的门窗都紧闭,包括车库的门也被拉下来。说明居民在搬走的时候虽然匆忙但不是在逃命,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如果继续住下去就不一定。” 高晏扭头去看经过的一间房子,门窗和车库门确实紧锁,连窗帘都拉好了。 显然如果是在逃亡,居民肯定没心思关窗拉门。 刚才看到的超市乱象误导高晏的判断,让他在第一时间觉得镇子上肯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导致居民慌不择路的逃亡。 高晏驻足:“进去看看。” 言罢,他便抬脚走到房子门口,门口铁门紧紧关闭,单靠踹,先断的肯定是腿。 褚碎璧助跑两三步,单脚踩着铁门上的铁条,身轻如燕地攀到顶端直接跳下,稳稳落地后朝高晏说道:“我先找找有没有备用钥匙。” 他说完就立刻在旁边找起备用钥匙,而高晏见状,挑了挑眉便抬头看铁门,2.5米的高度。 高晏向后退三步,足尖点着地面蓄力,助跑三步猛地跳上铁门,抓住铁条两三下就爬过去,位置正好是落在找到备用钥匙的褚碎璧面前。 褚碎璧眼疾手快,赶紧就扔掉钥匙,向前跨一大步并张开手臂,让高晏掉进他怀里。 高晏顿时懵了,而老畜生啧啧叹道:“趁机投怀送抱,现在的小朋友心机不得了。” “……”妈的老畜生! 高晏离开褚碎璧的怀抱,瞟了眼掉落在草丛里的钥匙,弯腰正要捡起来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空罐头。 钥匙握在手心里,接着顺手将空罐头捡起来,掀开薄薄的金属盖子,看到里面尚未发霉的碎肉,高晏挑起眉梢:“还有活人。” 褚碎璧双手插在裤兜,抬头望着面前的房子说道:“你说你那天在木屋门口见到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 “怎么?” “我见到个穿白色衣服的小女孩,刚才在窗边盯着我们看。” 高晏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对着自己的几个窗户,窗户里头黑黝黝,空寂而恐怖。 “没人。” “跑了。”褚碎璧的指腹相互摩挲,此时烟瘾有点儿犯了,可惜进来的时候没把烟带身上。“我刚看过去,她立刻就跑没踪影。” “进去看看。” “走。” 褚碎璧迈开长腿朝门口走去,里头的大门也锁着,而他没停下,径直往前走,走到门口一米多远的距离时突然抬腿踹到门上面,门开了。 没有用旋身助跑等方式来替腿部增加力量,落在高晏的眼中便是没有多大力度的一脚,甚至是肉眼可见的招式,没半点花样。 踢上去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仿佛是门本身就没关严实,这才让人一脚就踢开。 褚碎璧走进房子里,高晏也跟着走进去,路过门的时候看了眼,发现锁头坏了,锁眼处的钢铁小块受到重力撞击而弯曲变形。 高晏心中微惊,接着收回目光看向房子内部装横。 房子里的家具一应俱全,但是都铺上白布,白布落满灰尘。墙壁上挂着原主人一家五口的照片,时间显示拍摄于七年前。 高晏:“我到楼上去搜寻线索。” 褚碎璧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好。” 高晏便踏上木质楼梯,因年久失修所以结满蛛丝和灰尘,而且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需要小心行走否则可能会踩碎楼梯。 楼梯靠着墙,墙上贴着墙纸,墙纸延伸到房间里,房间中的墙纸被撕开一个大口,高晏看见墙纸被撕开的墙壁上隐约露出点彩色笔划。 他掀开挡住视线的墙纸,发现笔划是类似于小孩子的涂鸦,内容颇为古怪,大概就是一个孤儿被收养,养父养母一家五口,连带收养的孩子共六口人。 画面本应该是温馨的,但不知是否使用过于浓重的色彩的缘故,墙面上的涂鸦令人格外不舒服。 总觉得充满童趣的涂鸦会在下一刻忽然变成恐怖的恶鬼,撕裂墙面,把观看的人拖进去成为他们的一家子。 高晏撕开墙纸,露出下面触目惊心的涂鸦。 但见用大黑色和血腥的红色构成的一副图画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大坑,坑里掩埋着数不胜数的垃圾袋子,有一两个垃圾袋破了,流出奇怪的肉状物,坑底深处的垃圾袋破了,露出一具半白骨化的婴儿尸体。 由此可推测,垃圾袋流出来的肉状物就是胎盘。 整个坑里的垃圾袋都装着婴孩尸体,这是个万婴骸堆! 高晏头脑眩晕,眼前所见不知不觉全都化为实体,他仿佛能见到巨大的黑色的天坑底下,垃圾车轱辘轱辘的声音缓慢而有节奏的响起,‘哗啦’一声倾倒,像倒垃圾似的,将车上成千上百具婴尸倒进坑里。 婴尸有的还是胎盘,有的已经成型,有了五官和手脚,脐带缠绕在它们的身上,血污还没擦干净。 它们被掩埋在一堆又一堆的尸体中,偶尔有人过来,捡起有用的胎盘,捡起还未腐烂的婴尸然后带走炼制成鬼婴或者提炼婴尸油。 剩下的、没有用了的尸体在坑里面腐烂,臭气熏天,于是一把火扔了进来,全部焚烧成灰烬。 无声的哀嚎和完全不能理解的痛苦,盘旋在巨坑之上,但没有人听见,垃圾车还是会把婴尸运送过来,然后再烧掉。 灰烬填满了巨坑,又在雨水的作用下渗进土壤,然后流到水源里,流到镇子上每家每户的饮用水里面。 高晏猛地蹲下来呕吐,表情痛苦而不能自控,仿佛他就是万千骸堆中的其中一个。 被抛弃、被焚烧,化成灰融进泥土和水里,再被喝掉,连看一眼天空、对世界说声你好的机会都不被允许。 茫然、无辜、失措、不理解,以及巨大的悲伤。 褚碎璧在楼下听到动静,立刻过来,看到高晏蜷缩房间中满脸痛苦,而他的身旁还有站着个白衣小女孩。 女孩见到褚碎璧,吓得立刻转身躲进衣柜里。 褚碎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急着追究而是来到高晏面前,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在他耳边呢喃,声音轻而淡漠,吐出奇怪诡异的调子和陌生的语言,犹如梵音,渐渐就让高晏镇定下来。 高晏闭着眼睛,痛苦的情绪慢慢得到缓解,颇为乖巧地依偎在褚碎璧的怀里,仿佛终于找到安全感,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眼皮微动,高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褚碎璧抱在怀里,猛地瞪大眼睛,坐起身时过于激动呛到,便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褚碎璧轻轻拍着高晏的后背:“睡都睡过了,躺我怀里小会儿怎么了?” 高晏差点又被刺激到,回头红着眼眶瞪了眼褚碎璧:“别瞎说。” 啧。 褚碎璧打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盖,递给他:“喝点水,你刚才着了道,要是没能早点醒过来,可能就醒不过来。” 高晏沉默片刻,接过水:“谢谢。” 喝了水,高晏用力按着仍旧刺痛的额头问:“刚才怎么回事?” “你被婴灵的怨气影响,拥有它们的感情,可以看到它们的过去。但是玩家被怨气影响的可能性很低,尤其你还是拥有神明印记的玩家,除非有媒介将你和婴灵的怨气联系到一起。” 高晏起身:“什么媒介?” 褚碎璧沉默,半晌后说道:“上个游戏场,山田娜娜子送给你的手指骨。” 名为‘母亲的思念’的手指骨。 高晏黑着脸,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手指骨,抽着嘴角:“不可能吧。” 再怎么样,性别就放这儿,多了根把,怎么也不能被认成妈妈吧? ‘砰’—— “妈!” 房间中的衣柜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四五岁大的精致小姑娘蹲在里面,冲着高晏,欣喜而激动地喊:“妈!” 高晏震惊,以至于他开始犯傻,竟然下意识伸手去摸胸口和把儿,该有的还在,不该有的还是没有。 呼——还好,没变。 噗嗤。 褚碎璧背过身,拳头抵着嘴唇,肩膀抖得跟羊癫疯似的,可乐得不行。 懵逼得自-摸的高晏可爱得不行,他差点就想扑倒高晏往他懵了的脸蛋上狠狠咬一口。 高晏黑着脸,瞪着衣柜里头不知是人是鬼就随便喊人家妈的女孩:“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歪着头,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阿苏罗今年五岁。” 阿苏罗?等等,她会说中文? 高晏颇为惊讶,而且小女孩看上去不像是鬼和NPC—— “垃圾游戏丧心病狂,连五岁小女孩也不放过!” 褚碎璧脸上带着笑,笑意不达眼底,他说道:“她就是害你被怨气影响的罪魁祸首。” 冰冷的戾气直冲小女孩面门,令她立刻瘫软在衣柜里,面色惨白,低垂着小脑袋,手指抠着木板,时不时偷觑高晏。 模样可怜又可爱,让人见了也不忍心责怪她。 阿苏罗嘟囔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喜欢他,刚刚碰到他,他就晕过去。” 褚碎璧:“我们怎么信你?” 阿苏罗指着他们身后的墙壁:“撕开墙纸,你们可以看到所有的涂鸦,都是我画的。而且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关于这块阴地发生的很多事情。” 高晏:“阴地?” 阿苏罗天真可爱地说:“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婴儿的骸骨长埋地底,它们的骨灰渗入水源,痛苦的怨气将整片土地都变成阴地。” 阴地养尸,极为凶险。 即便是活人,住久了也可能发生体质变化,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但阴地的形成条件也极为苛刻,譬如古战场万人坑,几十万的人死在那里,就地一埋就成了阴地,千百年后还能作怪。 褚碎璧盯着阿苏罗看了一会儿,眸中晦暗不明。 半晌,他转身撕开墙纸,露出里头触目惊心的涂鸦,涂鸦布满了整个房间。 大黑色的、大红色的线条,犹如地狱灼烧的黑色火焰和堆成河流的鲜血,视觉上造成的冲击力可以想象。 涂鸦的后面是阴地形成之后,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发生,先是万婴骸堆忽然坍塌掩埋,然后是运送婴尸的垃圾车翻转,将司机轧死。 随后,镇子上发生怪事,居民接二连三的死亡,剩下来的便都收拾行李,带上家人赶紧逃走。 可是下面上百幅涂鸦全是他们逃离镇子后经历的各种死亡,死法汇总起来可以拍摄成一部全新的《人类一百种死亡方式》。 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死了,全军覆没。 有些尸骨无存,有些埋在了万婴骸坑的位置。 两年后,有一户人家搬到镇子上,平安无事地住了四年,忽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不见踪影。 那户人家所住的别墅,正是玩家们目前居住的那栋别墅。 “巧合吗?” 不可能,没有绝对的巧合。 高晏回头看着阿苏罗,冷静地询问:“你是‘宝宝’?” 阿苏罗抬头,甜腻腻地应了声:“宝宝在这里,妈妈!” 高晏:“……别叫我妈。” 抬起手掌捂住眼睛,高晏将所有讯息都串联在一起,虽然有些慢但也没办法,谁让之前半点头绪也没有,结果突然之间往他脑袋里塞了一大堆。 良久,高晏长长舒出一口气:“说起阴地,我倒是听过一个地方。” 拉达村,一个位于清迈的旅游景点,曾因发生恐怖的凶杀案而成为一个著名的凶宅之地,也被称为阴地。 曾有一户人,一家六口包括女佣都被杀害。再后来,经常有游客在此地见到那户人家的行踪,而见到的人也会遇害。 至此之后,该地多次发生命案,也曾有女性将堕胎后的婴儿尸体抛弃在这里,总共丢弃上百来具尸体。 那个阴地跟现在脚下踩着的阴地自然不可比拟,只不过一家六口包括女佣被杀的命案让高晏觉得有点熟悉罢了。 “你委托玩家找的‘失踪的朋友’,就是我们现在所居住的那栋别墅曾经的主人?” 阿苏罗崇拜:“妈妈好聪明。” 高晏:“……”摘下那枚手指骨迅速塞进褚碎璧的口袋并远离,冲阿苏罗说道:“喊妈找他去,现在他才是你妈。” 褚碎璧指腹间捏着手指骨,俊美的面孔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喊妈。” 那表情在在告诉别人,还没喊出声来,保准人头就落地。 “……”阿苏罗小心翼翼地用稚嫩的嗓子颤抖地喊了句:“爸爸?” 高晏笑脸垮下来,褚碎璧则扬起灿烂的笑容:“欸!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第26章 阴牌 褚碎璧捏着那根名为‘母亲的思念’的手指骨, 端详片刻, 眼中流露一丝了然, 但一闪而逝没被注意到, 他把手指骨还给高晏。 高晏双手环抱在胸前, 面无表情地端详着画满整个房间的涂鸦, 涂鸦形成完整的故事, 故事的源头是万婴骸坑。 阿苏罗恐惧褚碎璧,但又很喜欢高晏, 眼下两人都安静不说话,也没打算理睬她。 她便慢吞吞挪到高晏的身边,来回试探多次,终于抓住他的裤脚,高兴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高晏低头, 顿了顿便蹲下来,直视眼前的五岁小姑娘:“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阿苏罗闻言便沉吟许久, 掰着手指头慢吞吞数:“我在这里出生,一百年前?七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前?我不知道, 那个骸坑在的时候,我就出生了。” 她指着涂鸦上恐怖的黑色骸坑, 嘴里说着惊悚的真实, 面上表情依旧天真无辜。 “但我只有五岁。”阿苏罗看向高晏:“我真的只有五岁。” 阿苏罗在阴地出生,阴地由尸骸、怨气、鬼气浇灌而成, 谁都不知道从阴地里出生而且活到现在的,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非人非鬼, 不是神更不是魔,阿苏罗是个特殊的存在,而她目前没有恶意。 高晏能够感觉到,于是他再次询问:“这里是你的家?” 阿苏罗歪着头,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黑发青年的模样,她轻声说道:“阿苏罗没有家,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都死了。” 她张开手臂描述:“爸爸妈妈去开车,撞到从坑里爬出来的邻居,脖子断了,肠子流出来,手和脚跑出来。哥哥姐姐去冒险,回来的路上打死一只乌鸦,它的朋友们很伤心,于是吃掉狠心的哥哥和姐姐。最后剩下一个妹妹,妹妹饿死了。” 童稚的话语描述着耸人听闻的一幕,一家五口全部惨死,让人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阿苏罗:“你还有其他想要知道的吗?我可以告诉你哦。” 高晏指着最后一幅涂鸦,场景就是两年前新搬来但突然失踪的一家六口包括女佣:“他们是你的朋友?” 阿苏罗扁嘴:“晏晏为什么要问我不能回答的问题?” 晏晏是什么鬼?! 高晏抽着眼皮,倒是非常迅速地抓住关键点:“你不能回答,而不是不知道答案。” 阿苏罗扬起笑脸:“晏晏真聪明。” 她不能回答但其实已经回答了高晏的问题,因为阿苏罗就是游戏场任务的发布者‘宝宝’,作为发布者如果直接将问题答案告诉玩家,那么身为玩家的高晏应该会被判为作弊。 与此同时,作为作弊帮凶的人物发布者应该也会受到惩罚。 高晏问她:“你为什么不住在那栋别墅里?” 她的朋友在别墅里消失,那么待在别墅里更容易寻找到线索才对。 阿苏罗委屈地说道:“因为别墅住进新的主人,我被赶出来,再也回不去了。” 高晏若有所思,阿苏罗不能进入别墅就是因为现在的男主人驱赶她,这应该就是游戏场的设定。 整个镇子的背景故事已经了解,那么就剩下‘消失的朋友’的背景以及其失踪前的行踪。 “别墅现在的男主人曾经是什么人?” 阿苏罗眨着眼睛说道:“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认识他。” 高晏点点头,站起身对褚碎璧说道:“继续去木屋。” 褚碎璧应道:“听你的。” 高晏听到回应,又回头仔细的看着墙壁上的涂鸦,将那些涂鸦全都记在脑海里才转身离开房门。 阿苏罗见状,便迈开小短腿哒哒跟上去,才刚跑出三四步就被褚碎璧拎住后衣领。 褚碎璧笑意盈盈地看着阿苏罗,声音却冷得像结了层寒冰:“你那张人皮底下是什么东西,我不会管,但你敢把主意打到高晏头上,我就能剥掉你这张人皮,扔进骸坑里再焚烧一次。” 闻言,阿苏罗害怕的抖着肩膀,喏喏点头。 褚碎璧放下她,倒表现得和善了些:“还有,别逮着人就喊晏晏。晏晏是你能喊的?” 他都没被允许那么亲密的喊过。 阿苏罗被扔下来,等褚碎璧走出老远才气呼呼地哼:“老畜生老流氓老坏蛋,你几岁啊?我家晏晏几岁啊?有本事儿你把年纪亮出来,别以为脸皮不长褶就是个小年轻!老牛吃嫩草不害臊!!”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当着褚碎璧和高晏的面前说的。 高晏和褚碎璧翻过墙,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发现阿苏罗被远远落在后面。 见到高晏回头,阿苏罗迈开小短腿奋力往前跑,短短的小胖手还在拼命的摇动:“等我哦,我快到了,快到了。” 高晏叹口气,在原地停了几秒便迈开长腿走向小姑娘,将小小软软的孩子抱起来:“瞎胡闹。” 句子是在责怪,但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温柔,就连抱她的动作都小心翼翼,非常的温柔。 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别人怀抱的阿苏罗愣住,然后慢慢地靠在高晏的胸膛上,小手小心翼翼地环住高晏的脖子,尽量不让自身的怨气影响到他。 怀抱是暖的,动作是温柔的,气息清新而美好。 阿苏罗果然很喜欢高晏呢。 褚碎璧:“……”嫉妒使人丑陋,他想把高晏怀里的小鬼塞回骸坑堆里。 高晏抱着阿苏罗慢慢朝木屋走去,而褚碎璧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他们走到木屋不远处,迎面碰到另外两个扮演厨师的玩家,双方碰面,各自一愣。 随即扮演厨师的玩家看到高晏怀里的阿苏罗,表情颇为震惊。 高晏:“你们进去木屋了?” 两个扮演厨师的玩家都是男人,一高壮的金发外国男人,一瘦小的则是华夏人。 瘦个儿听到高晏问话当即警惕:“我们不会提供任何线索。” 金发外国男人显然听得懂他们对话,倒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商量道:“我们可以互相交换线索。” 高晏想了一下,点头:“好。” 金发外国男人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率先说道:“木屋是一座佛堂,一共两层楼,供奉着数以千计的阴牌。” 供奉着阴牌? 高晏皱眉,对这线索不满意:“既然没诚意,那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 只不过是描述木屋的情景而已,他们自己过去也可以看到。 瘦个儿男子赶紧说道:“木屋周围全是乌鸦,它们将所有闯进木屋的人都当成敌人来攻击。我们有躲避乌鸦攻击然后进入木屋的办法,这个办法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也必须有相同价值的线索。” 高晏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你们知道阴地吗?” “阴地?” “简单点来说,死的人越多,地方就越阴邪。整个镇子的人没得及逃跑或在逃跑中途死亡,换句话说,曾经居住在镇子上的居民全都已经死亡。” 两名玩家闻言,皆是心惊胆战,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下来。 一开始他们以为此地曾经有个万婴骸坑,经常发生怪异之事以至于附近居民都搬走了。 怪事有,至少人都活着,代表没那么凶险。 但现在高晏的发现让他们了解到这个游戏场远比想象中的危险恐怖,恐怕没那么容易通关。 高晏:“轮到你们了。” 瘦个儿男子:“肉,只要扔出肉就可以。” 高晏:“什么肉?” 瘦个儿男子:“人肉。” 高晏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从哪儿得来的人肉?”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死去尸体上的人肉,乌鸦毕竟食腐尸。看在以后可能合作的份儿上,我再告诉你们件事,厨房里有人肉。” 高晏想到玩家的三餐,好在瘦个儿男子知道他在意的点,于是主动说道:“玩家吃的肉很正常,没有问题。” 高晏垂眸:“谢谢。” 线索交换结束。 高晏迈开脚步,抱着阿苏罗越过两名玩家,而这两名玩家依旧纠结于他怀抱中的小女孩。 怎么会有小女孩呢?玩家里有个小女孩吗?才四岁左右吧,垃圾游戏太丧心病狂了吧,连儿童都不放过,垃圾游戏! 阿苏罗眯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爸。” 嗬!人才! 自家娃儿都给弄进来,这是上阵父子兵吗?! 两名玩家惊叹不已,随即又听到褚碎璧懒洋洋说道:“不喊大爸爸吗?” 嗬——!! 俩男的——娃娃——孵出来了?!! 两名玩家世界观震碎,表情破裂,心情有些恍惚:“你们……” 一家三口?亲生的? 褚碎璧颔首:“不错,的确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他看着前方高晏的背影,面容柔情似水。 两名玩家心情复杂:“两个男的,怎么可以——”生娃呢? 褚碎璧:“为什么不可以?神明的游戏场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当然最主要是我家的小朋友爱我,他非常爱我。其实……”他欲言又止。 两名玩家好奇心被勾起:“其实什么?” 褚碎璧:“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如果我早知道,我肯定不同意。但是当我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五岁大了。” 两名玩家心情复杂,为这伟大的爱情而感动。 “你的伴侣真伟大。” “你们要幸福。” 褚碎璧连连点头:“会的,我们一定会的,多谢祝福,感恩命运让我和我家的小朋友相遇。但我希望你们别到他面前说,他脸皮薄,在外面一直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懂的,我们都很懂。” 身为男人就算为爱情付出巨大的牺牲,但尊严依旧非常重要。 男人的眼泪,流在心里而不是脸上。 两名玩家跟褚碎璧道别,如果不是后者气势太盛,可能他们还要跟褚碎璧握手拥抱以示鼓励和支持。 “人间尚有真情在。” 多么令人感动的爱情。 送别两名玩家,褚碎璧带着衣冠禽兽的笑走到高晏身边,高晏狐疑地扫了他两眼,随口问道:“刚才你跟他们聊什么?” 临走的时候看他的目光好奇怪,尤其落在他的肚皮上,诡异得让高晏很暴躁。 褚碎璧:“他们说我们是一对,在祝福我们。” 高晏:“你没澄清?” 褚碎璧:“澄清了。” 高晏‘哦’了一声便将注意力收回来,转而放在小木屋附近的乌鸦群。 他们踏入了乌鸦群的领域,那群本该在休憩的乌鸦默默盯着高晏和褚碎璧,目光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 他们停在小木屋门口,成群的乌鸦冰冷地注视着他们,伺机而动。 高晏:“我身上没带腐肉。” 褚碎璧:“我也没有。” 高晏打算硬闯,天色快要暗下来,天边又聚集了阴云,眼看就要下雨,来回一趟拿腐肉太耗时间。 他放下阿苏罗,拿出杨柳枝并拉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围过来的乌鸦群。 阿苏罗见到他手中的杨柳枝,有些畏惧,她到底是阴物,恐惧杨柳枝实属正常。 高晏抬脚向前刚踏出一步便发现裤腿被阿苏罗揪住,低头:“怎么?” 阿苏罗:“不要打它们,它们不会伤害你。” 高晏诧异:“为什么?” 阿苏罗:“它们喜欢你。” 高晏挑了挑眉,让阿苏罗先松开他的裤腿,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乌鸦群的脑袋随之移动,但动作没有变。于是继续向前,到了门口,乌鸦群也没有动。 高晏放下心来,回头看阿苏罗和褚碎璧:“我没事,进来吧。” 阿苏罗飞奔着跑过去抱住高晏的小腿,而褚碎璧站在原地,嘴角带笑:“我估计它们讨厌我。” 高晏低头看向阿苏罗,阿苏罗委屈:“跟我没关系。” 褚碎璧:“喜欢你的不是那群乌鸦,而是木屋里面的婴灵。”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乌鸦食腐尸,它们最早吃的是婴尸的肉。” 高晏眉心一跳,立刻就懂了。 乌鸦吃婴尸的肉,沾染怨气,也跟婴灵有点儿共情作用。而高晏手中还有那根手指骨,所有的孩子们都会喜欢他。 所以阿苏罗口中的‘它们喜欢你’,指的是同乌鸦产生共情作用的婴灵。 木屋里头的阴牌是供奉婴灵的牌位,从刚才听到那两名玩家说的时候,高晏就猜到了。 高晏:“我先进去看看。” 褚碎璧:“我在外面等你。” 他就在外面放心地等待,清楚木屋里的东西不会伤害高晏,不仅因为那根手指骨,还因为高晏的神明印记。 高晏推开大门,走进木屋的大厅,看见墙上四面包括天花板挂满了巴掌大的扁平状玻璃瓶,瓶中装着黄色的油状物以及一小段黑色的物体。 那就是阴牌,瓶中黄色油状物是尸油,黑色物体则是婴尸上的小部分肢体或者肉块。 泰国佛牌圣物分为两种,一为正牌,即以正神、佛像塑牌开光。 另一则为阴牌,制作过程中加入死人之物,尤以婴尸种类最多。但并非邪类,真正的用途是超度婴灵。 高晏站在大厅中间,被无数阴牌包围,而这栋木屋还有二楼,二楼的情况估计相差不到哪去。 阴冷的寒气自脚底板蹿入四肢百骸,每个阴牌代表着一个婴灵,木屋起码上千个阴牌。 换句话说,上千个婴灵在盯着唯一的人类玩家。 高晏仿佛能看见它们团团围绕着自己,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张开嘴巴,齐刷刷喊——“妈妈!” “艹!” 高晏低咒一声,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 他看了一遍,已经可以确定木屋中的阴牌全是超度婴灵所用。那么问题来了,谁建造的木屋?谁替婴灵超度? 高晏低头看向阿苏罗,问她:“你知道是谁替婴灵超度吗?” 阿苏罗摇头:“不知道哦。” 高晏移开目光,他在分辨阿苏罗口中的不知道,属于不能说,还是真不知。 ——刚才的墙面上没有关于木屋的涂鸦。 高晏从口袋里摸出个糖罐,打开后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随后将糖罐移到阿苏罗面前:“吃吗?” 阿苏罗摇头:“不可以吃哦。” 高晏于是收回糖罐,接着从另一边的可用于无限存放道具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巴掌大的手工糖果递给阿苏罗:“给。” 那是他在第二个游戏场的玩家手中勒索来的手工糖果,小孩子最喜欢,而且是道具,阿苏罗应该可以吃。 阿苏罗惊讶,讷讷地问:“给我的吗?” 高晏:“要不要?” 阿苏罗慢慢绽开笑颜,用力点头,大声回答:“要!” 她捧过糖果,极为珍视,剥开糖纸舔了一口便赶紧收藏起来,对高晏的好感飙升到一个新高度。 高晏笑了笑,舌尖将糖果推到左边内壁,然后轻轻拨开眼前的阴牌,朝着楼上走去。楼上是同样的阴牌,但多了个神龛,神龛前摆着个香炉,旁边还有个盒子。 盒子被打开,里头没有东西。 显然,刚才两个玩家拿走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超度婴灵的屋里一般摆有神龛,神龛前放个黑色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份书签。 书签记载着婴灵阴牌制作的时间,一般来说,末尾也会出现超度者的名字以及生卒年。 重要的线索被拿走,高晏也不气馁,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有线索才离开。 他搜索的时候,阿苏罗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当高晏要下楼时,阿苏罗忽然说道:“它们很喜欢你,如果晏晏愿意,它们会帮助你的。” “是吗?”高晏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阿苏罗表情古怪:“所有的婴灵都会帮你,和婴灵共情的乌鸦也会帮你。” “听起来真不错。”高晏抱起阿苏罗下楼,语气平淡地询问:“阿苏罗,万婴骸堆里有多少婴灵?被超度的,有多少?留下来的,又还剩多少?” 阿苏罗:“一万三千二十五个,没有一个被成功超度。” 高晏点头,接着又问:“你识字吗?泰文。” 阿苏罗点头。 高晏将之前从无脸男那儿搜出来的白纸条递给阿苏罗:“上面写什么?” 阿苏罗展开来念道:“……诚邀您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我们的盛宴。” 前面省略掉一连串的敬语以及名字,重点就是这句话,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男主人在别墅举办的盛宴。 无脸男果然就是宴会邀请的客人之一,但死亡的第六天是什么意思? 高晏暂时想不明白,便先将此疑问放置一旁,抱着阿苏罗走出木屋。木屋外,褚碎璧正蹲在一旁,背对着木屋不知在干什么。 高晏好奇的走过去,刚走到褚碎璧两米近的地方便被发现,干脆停下脚步询问:“你在干嘛?” 褚碎璧侧过身来,面对高晏:“嘘——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高晏皱眉:“什么东西?” 褚碎璧哄着他:“你过来。” 高晏便走过去,褚碎璧连忙阻止他并指着阿苏罗:“先把她扔……放下。” 阿苏罗撇嘴,自己挣扎着落地。 于是高晏来到褚碎璧的面前,半蹲了下来,眼前一花,一串洁白色的茉莉花串项链就出现在面前。 高晏愕然:“你编的?” 褚碎璧:“不是,我不会,花了点东西请帮手编织的茉莉花串。” 往哪儿请的帮手? 高晏想不通,而褚碎璧已经亲手将茉莉花串项链戴在高晏的颈项上并欣赏道:“好看。” “……” 高晏垂眸,望着胸前美丽的茉莉花串,沉默半晌,面无表情:“花串是泰国特殊的艺术文化,尤其是作为国花的茉莉花串,整洁、美丽,一般用于拜佛、祭神。茉莉花也被誉为母亲之花,茉莉花串也作为赠予长辈以表尊敬的花。” “……”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高晏面无表情:“褚先生是把我当您母亲,还是当您爸爸。” 褚碎璧含蓄回答:“我比较喜欢边干边喊爸爸。”顿了顿,继续补充:“或者你喊我爸爸也行,我无所谓称呼。” 他可能已经放弃在高晏面前做个人了吧。 高晏:“……爸会先把你射墙上。” “来吧。” 等同于来撸吧。 高晏单手捂住眼睛,又特么被禽兽给刺激到了。他哑着声说道:“您先闭嘴。” 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压抑着什么即将要喷薄出来的情感,也勾起了褚碎璧的渴望。 他的目光从高晏通红的耳尖逡巡而过,扫过高晏修长的手指和略显苍白的唇,赤-裸而热烈,压抑而癫狂,恐怖而可怕。 高晏非常幸运,他正好遮住了眼睛,没有看到此刻的褚碎璧,否则他就会产生恐惧害怕进而逃避。 褚碎璧低声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颤:“害羞了?” 高晏吞咽着口水,指尖微微颤抖:“没有。” 褚碎璧牙根紧绷,下一刻忽然松开,舌尖顶着脸颊内壁,尝到了一点血腥味,那是刚才差点儿忍耐不住才咬出来的血丝。 他无声地啧叹,抬头看着天空,眼角余光瞥着高晏,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那颗红痣。 高晏的头发很黑,很柔软,而他的皮肤却特别白,白得发光似的,偏偏脖子那儿长了颗红痣,就像是万里雪原上一株红梅兀自盛开,瞬间就占尽绝色。 褚碎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在克制自己,他比高晏更难以忍耐。 “不逗你了,回去吧,天快黑了。” 那声音,沙哑得可怕。 高晏的指尖颤抖得颇为厉害,闭着眼睛深吸口气,再呼出来,慢慢镇定下来,睁开眼睛时发现褚碎璧已经远离他四五米。 高晏垂眸,招呼阿苏罗:“过来。” 阿苏罗走过去,乖乖地让他牵手。同时她也挺好奇褚碎璧找谁帮忙编织茉莉花串,编得还挺好看,不输给大师级别。 走了几米,阿苏罗回头想跟身后的婴灵道别,忽然发现木屋屋顶聚满了乌鸦——当然这没有值得稀奇的地方,稀奇之处在于那群乌鸦身旁都是茉莉花花梗和花瓣!! 她终于知道帮手是谁了。 居然是乌鸦! 让一群乌鸦编织花串送媳妇?! 褚老狗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27章 箱中尸 阿苏罗在半路要求离开, 她说她不能进入那栋别墅, 男主人不允许她进入。 高晏猜测她可能是被规则所限制, 所以将她放下来, 任她在镇子里随意找间房子住进去。 阿苏罗冲他招手道别:“你要记得来看我。” 高晏笑了笑, 也同她挥手道别。 两人朝别墅走去, 而阿苏罗趴在墙上目送高晏, 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才跳下墙头,小小的身体被拖出长长的影子, 逐渐没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高晏和褚碎璧两人刚回到别墅,天空立刻下雨,层云迅速覆盖太阳,天色在一刹那间变暗。 玩家们聚集在大厅审度最后回来的高晏两人,各自在心里筹算他们拿到的线索, 但见二人面无异色,怎么也看不出异样来便只好悻悻移开目光。 宿江哀怨:“爸爸们可还记得我?” 高晏惊讶, 猛然想起今早出门的时候忘记了什么,他把宿江给忘了。 他沉吟片刻, 说道:“外面太危险,你会受伤。” 宿江怀疑:“真的?” 高晏表情诚挚:“我们合租快两年, 我什么时候把你忘了?” 说得倒也是, 高晏那么会照顾人,压根不可能忘记他。 肯定就是外面太危险, 担心他受伤才没带他出门。 高晏就是这么会照顾人。 宿江感叹, 然后真诚地道谢:“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 不应该总是被你保护。下回就是再危险,你也一定要叫上我一起面对。” 高晏点头:“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你受伤。” 宿江感动:“你怎么那么好呢?”他用力地拥抱着高晏,遗憾而悲伤地说道:“你怎么就是个零呢?” 要不然在一起得有多幸福。 高晏:“我要是1,摊上你,多少汇原肾宝片都不够用。” 宿江想了想,认为他说得对,于是点头。 接着眼尖地瞥见高晏脖子上挂着的茉莉花串,不由好奇询问:“哥,你脖子上挂着什么?” 高晏摸着茉莉花串,下意识看向褚碎璧,后者面带笑意地望着他,等他回答宿江的问题。 轻咳两声,高晏将花串摘下来绕两圈戴到手腕上,轻描淡写地回答:“路边见到的花串,觉得挺好看就带回来。” “看上去有点晦气。” 高晏愣住:“怎么说?” “不觉得很像花圈吗?”宿江指着茉莉花串:“虽然是茉莉花,但基本都是白色的,环状,中间糊张白纸,再写个‘奠’字就可以直接转送给男主人了。” 闻言,高晏盯着茉莉花串看了半晌,接着抬头看向笑容维持不下来的褚碎璧,心情便莫名有些爽快,拍着宿江的肩膀:“会说话就多说点。” 宿江:“???”晏哥以前不是老怼他让他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话吗? 褚碎璧皮笑肉不笑:“今日宜忌口舌,小心惹来口舌之祸。” 宿江小可怜:“???”我他妈什么时候惹上这对狗男男了? 高晏环视一圈大厅,厅中剩下八名玩家,其中两人是在白天里交换过线索的金发男和瘦个儿男,另外六人没有离开过别墅,好像是在别墅里查询线索,但可能也遭遇到不太美妙的情况。 “白天别墅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宿江:“有两个玩家借着打扫房间之际搜查线索,但是好像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男主人还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结果被要求全额赔偿。两名玩家没办法,只能赔,可他们不肯用道具偿还,于是就被男主人要求以工代偿。” 高晏挑眉,顺着宿江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其中一个玩家还是白天里放任队友挑衅试探他们,后又来指责他们的短发女玩家。 她跟另外一个玩家沉默不语,看上去很颓唐惊恐。 高晏唇角浮现玩味的笑:“该不会是被要求当园丁负责每天驱赶乌鸦吧?” 宿江:“对啊!晏哥聪明。” 高晏琢磨了会儿,笑道:“男主人也挺有意思的嘛。” 宿江抖了抖肩膀:“那也是个变态吧,看玩家的时候好瘆人。” 高晏:“态度挺有意思……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宿江想了想,摇头:“没有。没有其他特殊的事情发生。” 宿江说完话,高晏便将白天得到的线索串联起来整理一遍思路,同时与褚碎璧低声交流。 大部分时候是高晏在说话,褚碎璧偶尔应答两句,基本上都点在了关键的地方,或是成为启迪高晏思路的引子。 若是让真正游戏场有经验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就会发现褚碎璧是作为领导者、引路人的角色,他在教导高晏如何熟练的通关,引导他去习惯游戏场的规则以及揣摩神明的思路。 高晏自然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因此听得很认真。 认真的漂亮小朋友,嗯……更可口了。 褚碎璧一半心思在引导,一半心思则完全放在了高晏这个人身上,因此看上去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那轻松懒散的姿态,看上去不像是身处危险的游戏场,倒更像是个约到心上人,于公园中悠闲漫步的男人。 玩家中有人注意到便猜测,要么他是经验丰富的玩家,要么就是在装逼。 自尊心命令他们倾向于后者,因为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在恐怖的游戏场痛苦挣扎,而有些人却在游戏场趁机泡仔! 作为人,尤其是单身狗,只要有尊严就绝对不能接受前种可能性。 晚餐开始了,所有玩家落座,男主人下楼,环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高晏和褚碎璧身上。 他问两人:“你们去小木屋了?” 高晏面不改色:“没有。” 白天里还跟他交换条件的金发男和瘦个儿闻言,情不自禁抬头看他……和他的肚子。 男主人满脸阴沉:“只有小木屋那里才种植茉莉花。”他提高音量,声音变得格外刺耳难听:“你们敢对着我撒谎?!” 男主人对于小木屋的态度有点奇怪,似乎过于在意,而他曾数次提醒过玩家不准到小木屋。 高晏一边喝着汤,一边分析男主人奇怪的行为,嘴上则随意回答:“没呢,说没去就是没去,花串是路上捡到的。” 男主人疯狂地拍着桌,盘子和汤勺都摔到地上,而他则在怒骂:“你敢骗我!!我说过,不准去小木屋!不准去那里!!该死,你会把他们引过来——” 高晏:“引过来会怎么样?” “他们会——”男主人立刻住口,阴森地盯着高晏:“你想套我的话吗?哈,别耍小聪明。你会惹怒他们,他们会围着你,一口一口咬下你的肉,吃掉你的肝脏和鲜血。” 去过小木屋的金发男和瘦个儿面露惊恐,但没人注意到。 高晏依旧冷静的哦了声,无赖样的说道:“反正我没去过。” 打死也不承认,吹咩。 他抬起眼眸,扫了眼发飙的男主人:“有证据吗?没证据我告你诽谤。” 男主人:“……”妈的好想弄死他。 玩家:好拽好欠扁,但是怼得好爽! 活他妈该男主人被怼,这垃圾时不时出现在玩家面前阴阳怪气泼冷水,而且冷不丁就下套故意弄死玩家。 真的,要是条件允许,他们早就撕了男主人。 高晏嗤笑了声,以示不屑。 男主人气得心肌梗塞,深吸口气,坐下刚想吃饭的时候发现连饭带刀叉都被他掀翻了。 场面很尴尬,最后男主人拂袖离去。 高晏不为所动的吃饭,接受玩家们惊讶略带佩服的注目礼,就是其中有两道视线过于灼热了些。 夜色降临,整栋别墅陷入可怕的死寂中,玩家纷纷回房。 高晏三人也回房间,打开浴室还能看到被捆绑在里面的无脸男。 这东西目前还有一口气在,但皮肤已经开始干枯,如同鱼类离开水太久而身上的水分全被蒸干了一般。 宿江探出头来:“估计活不过明天了,要是继续放这儿肯定会有臭味。晏哥,你想好怎么毁尸灭迹了吗?” 高晏:“大不了到时候再扔进池塘里。” 他蹲下来,伸出手掐着无脸男的下巴,下巴皮肤的触感有点儿黏腻,像摸到了鱼类。 寻思会儿,干脆将无脸男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 宿江看到,长大嘴巴:“哥,这东西脏,太重口,咱不要。” 高晏:“……”满脑子都是废料。 褚碎璧走进浴室,把门关上,两人跟被脱光了的无脸男待一屋。 宿江在外头,啧啧摇头:“现在还是严打期间呢。” 褚碎璧在洗手,从镜子里看着高晏:“每天泼点水可以保证它还有口气在,不会彻底死绝。” 高晏应了声,翻开无脸男看他的背部,发现他的背部有个诡异的图案,于是说道:“褚先生,您认识这个图案吗?” 褚碎璧擦干净手,也蹲下来查看无脸男背部的图案。 那是个类似于太阳的黑色图案,就印在无脸男的肩胛骨下方,大概是一元硬币的直径大小。 “像不像白天里看到的涂鸦?” “哪一幅?” “万婴骸坑。” 高晏微微眯起眼睛,在脑海中回忆起墙壁上的万婴骸坑的涂鸦,因为被怨气所扰,导致他在看到万婴骸坑的涂鸦时,满脑子都是挣扎、哀嚎和火光。 但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再进行对比便惊讶的发现确实很相像。 一个巨大的圆坑,周边是被火焰焚烧出来的扭曲的痕迹,形如太阳的支足。 婴尸焚烧出来的骨灰渗入土地里,剩下黑色的痕迹填充着整个圆坑。 “有什么联系呢?”高晏思索着,他说道:“我只能想到两种可能性。” 褚碎璧:“一是他曾经是镇子上的人,但曾犯下恶孽,恶孽与骸坑有关,他的死亡也跟骸坑有关,或许是受到万婴骸坑的诅咒,也有可能是被婴灵直接杀死,所以身上留有印记。” 高晏看向褚碎璧:“二是,他们是一个组织,而万婴骸坑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产物。” 褚碎璧笑了:“我也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性,我们这样算不算很有默契?” 高晏垂眸,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可以跟上自己的思维步伐。 这让他产生特殊的感觉,既是棋逢对手的兴奋,又是寻找到可并肩携手的同伴的归属感。 “前一种可能性是因果关系,无脸男犯下恶孽,被报复,于是留下印记。后一种可能性则是颠倒过来的因果,先有印记,因为印记代表着某种信仰,所以焚烧婴尸。” 单就高晏所知道的,很多邪-教信仰就非常针对小孩甚至是婴儿。 而高晏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一万三千二十五个婴灵,换句话说,镇子上曾焚烧一万三千二十五个婴尸。当然这可能是四五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的一个过程,可是这个过程里,万婴骸坑一直存在。而镇子上那么多户人家,怎么会无视这个骸坑一直住着?” 褚碎璧点头,顺着他的思路分析:“泰国人信佛,佛教是国教,而佛教讲求超度,信奉鬼、神、佛。他们不应该任由一个万婴骸坑存在,而不举行超度仪式,并且没有建造寺庙。” “唯一的可能就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是某个邪-教成员,祖祖辈辈,传承百年,一直在制造一个万婴骸坑,却在万婴骸坑建成之后遭到反噬,全镇覆灭。” 高晏弹了下手指,忽然想起来:“涂鸦里没有小木屋。” 褚碎璧笑了下:“对。” 高晏:“镇子上的人不可能超度婴灵,所以小木屋不会是镇子上的人建造的。唯一想要超度婴灵的人,只有外来人,那就是阿苏罗‘消失的朋友’,两年前搬进这栋别墅的主人。” 木屋其实就是个简易的佛堂,毕竟凭借一家六口人和女佣,应该是没能力建造出一栋较为合格的寺庙。 而涂鸦里没有小木屋,要么是涉及通关规则,要么就是阿苏罗不想画出来,否则那么重要的地方,不应该被忽略。 如此,倒是可以解释得清男主人为何那么恐惧小木屋。 男主人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婴灵吧。 高晏:“不过,以上都是猜测,还需要再印证。”接着,他又琢磨:“万婴骸坑的原址在哪里?” 褚碎璧看向脚下,而高晏不自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脚下,瞬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高晏大概猜出整个游戏场的背景,只需要再印证一下他的猜测就可以,不过—— “游戏场跟我们在进来之前拜过的寺庙有什么关联?” 高晏发现游戏背景多少会有一点跟寺庙挂钩,但真正的游戏背景则需要自己在游戏中探索,而现实中的事情只能作为一条线索来用。 褚碎璧:“现实中多半不会提供完整而准确的背景,即使是参与某些案件调查的人也不能说完全知情。而游戏场会将背景补全,譬如我们参拜的寺庙曾出现两千多具婴尸,但还有另一个地方名为拉达村,也曾发生过遗弃婴尸以及各种特殊命案的事件。同样,世界的某个地方也曾发生过类似于游戏场的事件,而这个事件的关键之处与寺庙和拉达村都有共同之处。”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可以通过参拜寺庙进入游戏场,而游戏场背景不一定就是寺庙曾发生过的事件背景的原因。 “否则,同个游戏场的所有玩家都必须从泰国寺庙入口了。” 高晏点头表示已理解。 他们商量完毕,便倒了点水泼在无脸男的身上,缓解它的死亡。 两人出来的时候,宿江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地板上玩手指,见两人同时出来还有点诧异:“那么快的吗?”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褚碎璧的脸上……闪电般挪开,那煞气太恐怖了。 宿江迅速转移到高晏的肾的部位,表情很震惊:“汇原肾宝片和太太口服液,我都有。”他怯生生地问:“要吗?” 高晏露出温和的笑:“你要是肾虚就早点跟我说,出去后我煮一星期补肾的大菜给你吃。” 宿江喏喏回答:“那不用了。”补太多没得纾解才最惨。 高晏笑了笑,抿唇不说话。 宿江垮下来脸来,拍了把自己的嘴巴,高晏这态度就说明没得商量。 要么吃一星期补肾壮阳的菜,要么一星期外卖。 高晏拊掌,轻声说道:“先睡吧。对了,”他对宿江说道:“今晚应该还会有婴灵入梦,但你不用怕,它们对玩家没有恶意。” 宿江挠挠脑袋:“好吧,没恶意的话我就不怕了。” 三人就寝睡下,高晏有褚碎璧在旁,倒是没有再在半夜被吵醒。 而宿江还是听到了啼哭,陷入噩梦,他先是害怕,后又记起高晏的话便也壮着胆不去害怕,后半夜就没有听到啼哭声,渐渐入睡。 第二天早上,三人出门,来到楼下餐厅。 餐厅里,另外八个玩家精神萎靡,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们夜里都听到婴儿啼哭,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直到阴雨停下,啼哭声才消失。 换言之,他们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高晏挑眉,续问道:“你们能记得啼哭声的时长吗?” 同他们聊天的是昨天白天在木屋交换过信息的两个玩家,瘦个儿玩家说道:“我记得入睡前是九点,啼哭声停下来,我就醒了,时间大概是半夜两点。” 那么婴灵啼哭至少持续五个小时,比前一晚的时间长了点。 这时候,男主人走进餐厅,他的表情比前两天还难看,而且多了一丝焦虑和烦躁。 他瞪着在场十名玩家,缓缓说道:“那群乌鸦又要来了,园丁出去赶走他们。” 身为园丁的两名玩家浑身僵硬,推搡着起身,在男主人阴沉的瞪视下不情不愿的走出去,拿着长长的竹竿等待乌鸦群的到来。 他们靠近大门,确保在乌鸦群袭击之前先一步逃进大厅里。 男主人也来到大厅,他在大厅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草坪和玩家。他想要玩家全都死绝的目的毫不掩饰,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掩饰。 所有玩家都来到大厅,等着看会不会有新玩家死亡。 大概十分钟后,一声粗嘎的乌鸦叫声由远及近,乌黑遮天蔽日一般笼罩过来,众人眼前一暗,草坪上便停满了乌鸦。 男主人疯狂地跳脚怒吼:“快点赶走它们!否则你们别想在我这里住下去!我会将你们赶走,统统赶走!!” 别墅是玩家落脚的地点,也是通关主要场所,如果被拒绝,可能就不会有安全规则保护玩家。 男主人就是凭借这一点拿捏住玩家,命令他们替自己办事。 但是昨天早上两名玩家在眼前活生生地就被乌鸦群吃得一干二净的一幕,仍旧恐吓着其他玩家的神经。 所以拿着竹竿的那两名玩家瑟瑟发抖,立在原地犹豫不决。 高晏将吸管插入牛奶纸盒中,吸了一口,淡声提醒:“只要不打死乌鸦就不会被报复。” 闻言,男主人猛地扭过头来瞪着他,眼神格外怨毒。 而两名玩家得此提醒,眼睛一亮,控制着竹竿的力道驱赶乌鸦群,果然没有遭来报复。 半个小时后,乌鸦群离开,草坪受到一些损害,但不太严重,至少表层土底下的白石灰还没有被掀出来。 男主人悻悻不已,而两名死里逃生的玩家则松了口气,扔掉竹竿便过来对高晏道谢。 高晏:“不用谢得太早,逃过这一劫,下道陷阱还不知道在哪里。” 听得懂的玩家便又是心情沉重,其中带某个队伍的玩家乐观地说道:“大早上没有人出事,说明有好兆头,大家也不用太悲观。” 事实上,如果一天当中有人死了,其他玩家反而能放松点。 因为死亡和鲜血可以安抚游戏中躁动的鬼怪,如有人先死在前头,后面的鬼怪可能不会出来害人。 其中一个长发女性玩家说道:“我有点儿渴,想去厨房拿水,你们有谁要?” 玩家本来就各自行动,分成四个队伍,因此除了长发女性玩家的队友,其他人都谢绝她的好意。 长发女性玩家便进入厨房,其他玩家正要各自离开,却忽然听到尖利的惊叫声,神经便又是一阵紧绷,飞快跑进厨房。 高晏和褚碎璧先到,但还是晚了一步。 长发女性玩家已经被分尸并整齐地叠放在冰箱里,头颅在最上方,表情依旧保持着死前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表情。 从玩家听到尖叫声到他们跑进厨房,只过去了一分钟。 一分钟时间内,这名长发女性玩家就□□干净净地分尸并整齐叠放。 “怎、怎么回事?什么鬼东西干的?!” “怎么会那么危险?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游戏场?” “不可能!初级场怎么可能会那么危险?最危险的,难道不是乌鸦群吗?别墅里也有东西?……对了,男主人说过,小心别墅里的东西。” 玩家惊恐地说:“所以,别墅里真的还藏着其他东西?那才是真正的boss?” 高晏上前,长发女性玩家的血水沿着冰箱流到了地上,他避开血水,打开冰箱下面的门,看清楚里头的东西,不由瞳孔紧缩。 胆大点的玩家靠近几步,瞧清楚冰箱下面的东西,不由咒骂了句:艹他妈的! 只见冰箱底下赫然是一具血管都冻成苍白色的女尸,她和长发女性玩家是同样的死法。 高晏低语了句:“我想起拉达村消失的一家六口以及女佣,女佣的尸体最后被发现是藏在了冰箱里。” 褚碎璧看着女尸,从头到四肢和躯干,仔仔细细看过去,眼底毫无波澜,仿佛那只是一堆坏了的死猪肉。 忽然,视线顿住,停在了女尸脚踝的部位,他说道:“黑色的太阳印记。” 高晏抬头,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在她的脚踝上看到黑色的太阳印记。 他皱眉,不觉得自己的推测会出现错误。 褚碎璧又说道:“另外一条腿是其他尸体上的,不是这一具。” 高晏关上冰箱下面的门,抬起头,对上长发女性玩家死不瞑目的样子,叹了口气:“我能肯定整个游戏背景的脉络了。” 剩下就是找到‘失踪的朋友’,然后就可以通关了。 但在通关前,高晏还有些礼物要留给狗比游戏。 这时候,男主人跑来拉仇恨了。 他踱步过来,看着冰箱里的长发女性玩家的尸体,高兴的吹了声口哨:“啊啊,她真是一位合格的厨师。你们看,”男主人的笑容诡谲不已,“宴会的食材有了。” 长发女性玩家在游戏中的身份是三个厨师之一。 原来男主人把所有充当厨师的玩家都视为食材,他一开始就想弄死他们! 闻言,玩家异常的愤怒,尤其是这名长发女性玩家的队友,恨不得冲上前破罐子破摔的弄死男主人。 高晏冷冷地看着男主人,而此时,褚碎璧从厨房里找出个较为精致的盒子,亲手将长发女性玩家的肢体整齐放进盒子里,然后盖上盖子,双手捧起盒子就要往外头走。 男主人立刻拦住他:“你敢偷走我在宴会准备的食材?!” “嗯?什么食材?”褚碎璧笑着说道:“不是已经有了吗?” 男主人黑着脸:“放下你手里的盒子,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你就替换上她的身份,成为新的厨师。” 褚碎璧把盒子交给高晏,跟他说了声:“回头在草坪上挖个洞,埋了吧。”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慢条斯理戴在手上。 套完后,忽然暴起,大手掐住男主人的脖子就跟提只鸭子似的把他拖到冰箱下面,还把他的脸塞到底下那具女尸的脸上。 褚碎璧依旧笑着说:“这不就是?现有的,陈年老腊肉,外头价格一斤六七十。回头别忘了补差价。” 男主人气得不行,奋力挣扎并拒绝这套食材。 褚碎璧懒得听他逼逼,将他整个身体都塞进冰箱里和食材作伴,然后甩上门。左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着,有点儿想抽根烟了。 “把账记着,回头要差价。” 高晏笑了下,说道:“肉质不同,价格一斤定在九十八。” 众玩家:艹他妈……请收下卑微蝼蚁们的膝盖。 高晏捧着盒子,挖开了草坪,将长发女性玩家的尸体埋在了下面。 挖开的时候,白石灰底下的土全是泛着浓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再往下一点,便可见到白骨化的骸骨,成年人的骸骨。 高晏顿了一下便将盒子埋了进去,其他玩家们虽然在平时是竞争关系,但到底同为人类,此时也都心情沉重。 “好了,趁此机会,我想去地下室看看。”高晏转身,看向之前挑衅试探他们的短发女性玩家:“你们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还有,钥匙。” 第28章 地下室 “什么钥匙?”短发女不解地询问:“别墅里有地下室吗?” 其他玩家一听, 又见她表情不似作伪, 便又看向高晏, 等他的下一句话。 唯独短发女性身旁同为园丁的男性玩家, 在此刻将怀疑的眼神投给了短发女。 高晏:“男主人丢了东西, 盗窃者在你们之间的其中一个。” 短发女不悦地说道:“男主人在污蔑我们, 他本来就是无中生有, 故意栽赃嫁祸然后等着弄死我们。我怀疑他才是游戏场boss,处心积虑利用游戏场不知名的危险杀死所有玩家。你居然还信了boss的鬼话反过来质问我?”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不可思议和怒气, 将玩家和男主人划分为两个阵营,利用优秀的语言表达能力企图让高晏与玩家们对立。 但玩家也不是没脑子,高晏才刚怼过男主人,因此他们不至于现在就立刻站定立场去敌对他。 高晏轻声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承认男主人无中生有的罪名?”他又看向同为园丁的男性玩家,再次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承认?” 园丁玩家是个光头, 面相颇为憨厚,他听闻高晏的问话本想回答却忽然顿住, 显然他此时才意识到昨天为什么要承认罪名。 他明明就没有盗窃,即使否认了, 那也是事实情况,男主人根本不可能将他赶出别墅。 因为游戏场在某些情形下维持的诡异而又绝对的公平性, 令游戏场的鬼怪或者boss不能无缘无故地破坏玩家通关的基本因果。 譬如, 玩家必须在游戏场中心才能通关是最基本的因果,鬼怪boss不允许在没有缘由的情况下将玩家驱赶出游戏场中心。 因为它破坏了最基本的因果。 所以, 如果园丁玩家真的没有盗窃, 那么男主人威胁要将他赶出别墅这个游戏场中心就不可能做到。 但园丁玩家当时为什么会认下男主人的罪名?为什么会屈服于男主人的威胁? 园丁玩家回想昨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猛然脸色剧变,扭头瞪着短发女,面目颇为狰狞。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因为当时你突然从背后跑出来,撞到了我,导致我打碎摆在楼梯口的青花瓷。恰好男主人出现,还没开口你就先道歉,说我们不是故意打碎青花瓷,如果要赔偿就从工资里扣除。接下来就是男主人要我们赔偿,否则就赶出游戏场。但是——” 他提高嗓音:“男主人在关于打碎青花瓷的赔偿款项上语焉不详,重点是指责我们偷盗东西!我当时被你误导,又被威胁赶出游戏场,心慌之下没有多想。而男主人提到偷盗是为了让游戏场承认基本的因果,他本来就想玩家都死绝,所以顺水推舟多提了句打碎青花瓷把我牵扯进去。” “然而事实上,真正把我牵扯进去的人是你!你才是真正偷盗东西的玩家!” 园丁玩家想通一切后,极其愤怒。 打碎青花瓷,即使他坚持不赔偿,男主人也不可能真的将他赶出别墅。 但是当时他扮演着保洁员的身份,又对可能是boss的男主人心怀恐惧,所以下意识先认错,没有反抗就同意更换身份,从保洁员变成园丁。 眼前的短发女偷盗了重要的东西,必然是通关的关键线索,触及基本因果,男主人可以将她赶出去。 结果短发女得了好处的同时,还把他给拖下水! 谁都知道园丁驱赶乌鸦群有多危险,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打死一只乌鸦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而且要不是高晏提醒,他们可能会因为恐惧而失手。 短发女丝毫不心虚,也没有露怯,而是耸肩说道:“你们现在是想冤枉我,我无话可说。” 短发女的队友还有一个人,他站在了短发女的身后,默默支持着队友。 园丁玩家这一队刚刚才死了个队友,就是被冰箱分尸的长发女。此时还剩两人,自然与园丁玩家同仇敌忾。 而金发男和瘦个儿,因为跟高晏他们交换过线索,所以暂时性的站在高晏这边。 “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来诈我。”短发女耸肩,嗤笑着说道。 高晏点头:“就是在诈你。” “什么?”短发女脸上嘲讽的笑僵硬住。 高晏:“我本来只是有点怀疑你,毕竟你们这一队从昨天就开始试探其他玩家,警惕性很强。而且昨天死的两个人都是你们这一队,然而你们没有表现得很悲伤,说明你们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当然队伍里死了两个人也使你们有了比较大的危机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没有偷盗通关的关键性道具,怎么可能会认下罪名跑去当危险性很大的园丁?除非拥有值得去冒险的利益。” 短发女收起嘲讽的笑:“我也打碎了青花瓷……如果真正偷盗东西的人是他呢?” 她指向园丁玩家。 高晏:“真正打碎花瓶的人是他,你只是撞到了他,你为什么要认?助人为乐?” “……” 短发女语噎。 除了他们这一队的两个人,其他玩家都站在高晏这边。 当然只是暂时性的,毕竟他们的目的都是地下室以及钥匙。 短发女沉默半晌,终于颓然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偷的是地下室的钥匙而不是其他?” “猜的。” 玩家们无语,并不相信,只认为高晏是不想说。 但高晏确实是猜的,他想起褚碎璧之前说的,许多个现实事件中的某些相似处组合成一个游戏场。 而拉达村失踪的一家六口,在冰箱里发现了女佣的尸体,在地下室发现六口人的尸体。既然冰箱里验证了失踪的女佣尸体,那么别墅里应该也有个地下室。 所以,高晏真的是猜的。 但玩家们就是不肯相信。 高晏不打算解释,他就看着短发女,淡漠地说道:“你看,我们要不要合作?” “合作?” “别墅就那么大,要找到地下室入口很简单。同样,镇子上那么大,总归能找到开门的工具,不一定需要钥匙。” 短发女思考了一会儿,反正所有玩家都知道钥匙在她手上,他们这队就剩两人,肯定保不住钥匙。 这样,倒不如大伙儿都进地下室,大不了不要奖励。 “好。” 园丁玩家那一队本来不肯,想要独占地下室钥匙,但其他玩家也不乐意,双方僵持不下。 这时,褚碎璧说道:“你们就那么确定地下室藏匿着‘失踪的朋友’?” 高晏笑了声:“我也很好奇,你们争得头破血流,要是地下室什么东西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 褚碎璧再补了句:“你们已经知道‘失踪的朋友’是什么人?” “……”不知道。 僵持的双方已经开始感到尴尬了。 高晏拍拍手:“行了,一起去吧。”他看向短发女:“带路?” 短发女点头,而园丁玩家及其队友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了。 一行人共十个人,由短发女带领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此时,被塞进冰箱中的男主人挣扎着爬出来,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寻找玩家,见没有人,忽然就想到地下室,脸色剧变,匆忙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地下室的门藏得非常隐蔽,就在楼梯底下的杂物间里头。 一般人不会想到杂物间里面居然还有通往地下室的门,短发女能够找到地下室的门并且偷走男主人的钥匙,说明她本事不小。 搬开杂物间角落里一个巨大的纸箱,墙面上出现一扇一米来高的防盗门。 单凭斧头等工具绝对砍不开,除非是钥匙或电锯。 短发女从鞋子里掏出钥匙对准钥匙孔,拧转两下,‘咔哒’一声,门开了。 拉开门,底下是一条漆黑的楼梯,短发女伸手往里头摸索片刻,触摸到了开关便按下去,昏暗的灯光亮起来。 短发女:“我家有栋带地下室的别墅,门就设置在杂物间里,里头可以藏些值钱的东西,小偷一般找不到门。” 高晏挑眉:“别墅?” 短发女:“当然。我还有栋楼,不过租出去了。” 众人:艹!都那么有钱了干啥玩意儿掺和进垃圾游戏? 短发女看懂众人脸上的意思,恼羞成怒道:“我有得选吗?垃圾游戏强制我进来的!” 哦豁!垃圾神明还仇富,果然是垃圾。 还背着房贷的高晏表示不想说话,褚碎璧这头老畜生见缝插针推销自己,便就在高晏耳边小声说:“我有好几套房,存款够买两栋高楼,就在穗海市市中心那儿的地段,两栋高楼,连地皮都可以买下来。” 高晏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哦。” 应完声,他就跟在众人身后走了下去,背影显得无情又冷漠。 褚碎璧内心叹息,小朋友怎么就不动心呢?怎么就不肯住进他家的户口本儿呢? 宿江来回看着两人,也跟着无声地叹息,这俩谈得怎么就让他那么着急呢? 表白,床上滚两趟,确定关系,恋爱是多简单的事! 众人往下走,来到地下室,地下室大概有四十平方,两个卧室的大小,而且没有堆放太多杂物,所以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地下室的墙壁上刻满奇怪的符文,正对面的一面墙壁摆放着神龛和桌子,桌上放贡品,而神龛摆着一具怒目凶相且只有上半身而没有下半身的乌黑色神像。 玩家不认识这尊神像,登时有些惊恐的后退,害怕这是尊邪神。 高晏恰好认识这尊神像:“拉胡天神,也叫天狗抱月之神,是阿修罗道佛教守护神,可辟邪。” 拉胡天神是泰国佛教的天神之一,供奉它可以辟邪挡煞。虽为天神,实为夜叉,所以神像看上去恐怖怪诞。 褚碎璧望着布满了整个墙壁的符文,半晌后说道:“应该是遏制天神的符文。” 拉胡天神可辟邪挡煞,而整栋别墅甚至是整个镇子都是阴地,如果不用符文遏制天神的能力,恐怕一些脏东西就不能出来作怪了。 “没有人,也没有尸骸,连疑似骨灰的东西都没有。” “说明我们要找的‘失踪的朋友’不在这里。” 玩家们很失落。 他们还有三天时间,但是第六天在别墅里举办的宴会,显然就不是他们可以出现的时间。 换句话说,他们真正剩下来的时间是两天。 两天时间里,他们连真正的boss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宿江贴着墙壁,看到堆在角落里的箱子便坐了上去,发现还挺坚固就往后挪,重心都放在后面,结果下一刻忽然就失去重心,整个人都摔进箱子里。 与此同时,一根干枯的手臂突然伸出来,出现在宿江的面前。 宿江见状,瞪大眼睛:“艹啊!!晏哥救命!” 火烧屁股上似的,宿江像只灵活的猴子般猛地跳起来,而那只干枯的手臂则挂在他的脖子上。 当宿江跳起来时,手臂连带整具干尸都背在宿江的背后,看得在场众玩家心惊肉跳不已。 宿江侧过脸就跟一具干尸面对面,脸贴着脸,差一点儿就能吻上去。干尸空洞的眼眶中掉下一条小虫子,落在他的肩膀上,宿江翻着白眼,猛然扯下背后的干尸来了个过肩摔砸到地板上。 ‘砰’地一声,溅起灰尘无数。 宿江捏死了肩膀上的小虫子,表情狰狞:“老子当年扛西瓜刀砍架的时候,你个鳖孙还没死呢。吓不到我!” 高晏踏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慢悠悠地看向地面那具干尸。 这是具成年男性干尸,身上穿着有点儿破烂的白袍,脖子上挂着佛教法器,手腕上还缠着一块佛牌。 显然他生前是个佛教修行者。 高晏心念一动,看向墙角处的几个纸箱子,数了数,一共六个。 “我们要找的‘失踪的朋友’,就在那六个纸箱子里。” 所谓‘失踪的朋友’,其实就死在别墅的地下室里。 众玩家看了眼地上的干尸,确定不会突然诈尸后才慢慢走向纸箱子,试探着打开,在里面见到一具儿童干尸。随后打开另外四个纸箱子,里面都是干尸。 两具成年人干尸,应该是夫妻。四具是属于孩子的干尸,两具儿童,两具分别是少年、少女。 一家六口,当初搬进别墅,后来突然失踪的六个人。 “这就是‘失踪的朋友’?”园丁玩家开口发出一连串疑问:“找到‘失踪的朋友’了,我们这算通关了吧?” “应该是吧。” 除了高晏和褚碎璧确定‘失踪的朋友’指的就是曾在别墅居住过后来又突然消失的一家六口之外,其他玩家并不太能确定‘失踪的朋友’的身份。 他们忽然想到这一点,于是沉默下来。 金发男和瘦个儿虽然拿走木屋里的签文,但他们不认识泰文。 这时候,短发女说道:“我们之前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曾经在阁楼上找到一台DV机。DV机里拍摄到别墅里的一家六口人包括女佣,但是在前面四十分钟里,视频里的成年人出现时,只有下半身。” 众人诧异,但DV机里的内容也不能证明眼前这一家六口就是‘失踪的朋友’啊。 高晏指出来:“谁在拍摄?” 玩家们愣住,对啊,谁在拍摄?难道发布任务的人就是拍摄的人? 【宝宝:我的朋友们不见了,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短发女一字一顿的念出这句话,接着又说道:“我发现拍摄的角度很奇怪,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想到这句提示里的宝宝,我才突然想到可能就是一个小孩在拍摄,因为不够高度所以录像里基本都是来回走动的腿。” 拍摄者是个孩子,而宝宝应该也是孩子,所以眼前的六具尸体就是宝宝要找的‘失踪的朋友’。 众人沉默许久,死寂般的安静在地下室里头蔓延,忽然有人吞着口水举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看过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就在别墅对面不远处的小木屋门口。” “她……是不是就是boss?” 可能,但不能确定。 高晏突然好奇地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玩家们看向他,然后又看向地上的六具干尸,纷纷沉默。 他们不知道干尸怎么死的,也根本不想知道,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通关,根本不会在乎游戏背景。 褚碎璧简洁了当:“饿死的。” “你怎么能确定?” 高晏看他们的死状也不像是饿死的,藏在纸箱中被发现时还是打坐的姿势。 “剖开他们的肚子看胃有没有被吃掉就知道了。” 活生生饿死的人,在生前会将自己的胃吃掉。 “那算了。”死者为大。 其他玩家看他们游刃有余,好像认定这六具干尸就是要找的‘失踪的朋友’,不由好奇询问:“你们就确定是他们了?” “啊,确定。” 金发外国男:“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游戏背景了?” “算是。” 嘶——这才两天吧!他们就调查了那么多?! 好像就是到镇子里走了一圈……难道镇子上有更多线索?更容易找到线索? 可是线索最多的地方不是游戏场中心吗? 玩家们不知道的是,游戏场确实是线索最多的地方,但它的线索直指最中心的通关提示而不是游戏背景。 游戏场中心之外搜寻到的线索不过是能够还原游戏背景罢了,又不是通关线索。 金发外国男惊讶:“我们昨天也去镇上找线索,但只知道木屋是座佛堂,里面摆放阴牌,供奉婴灵,怎么就找不到像你们这样齐全的信息?” 高晏:“……”妈妈拒绝回答。 褚碎璧轻声:“因为你们不是合格的母亲,婴灵不喜欢你们。” 高晏猛地扭过头来瞪着褚老狗:“不准说出去!” 凶巴巴的,像只漂亮的小黑豹。 褚碎璧低笑出声,悄声哄着他:“好,不说出去,孩子他妈。” 越来越不是个人了。 ——高晏冷静地想着。 其余人没听到褚碎璧刚才说的话,见到这一幕,有些莫名的同时还觉得心口被插了一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高晏绕着地上的六具干尸走了一圈,最后停下来,看着刻满整个地下室的符文,以及正中间神龛里的拉胡天神神像。 “我们同时找到六具干尸,按规则来说,大家都一样能通关,没有先后输赢的区别。” 玩家们没有应声,但也知道他说的没错。 此时,玩家之间竞争的关系解除,倒也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尖锐感。 高晏:“但在通关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做,希望你们能配合。” 玩家并不想配合:“凭什么?” 高晏想了想,说道:“比如整死垃圾男主人,再比如整死那些害死你们队友的鬼怪,再再比如,”他的声音和目光都变得非常温柔:“坑一把垃圾游戏。” “……” “???”大兄弟,你在说什么? “!!!”玩这么刺激?!! 这番话戳中玩家心坎,撩着他们心底里蠢蠢欲动的叛逆,撩动着他们对游戏那一丝被压抑下来的愤恨,简直搔得心痒痒,根本难以开口拒绝。 园丁玩家挠着光头问:“会不会被报复?” “规则之内,狗比游戏怎么能以权谋私来报复玩家?”高晏摊手:“我是文明人,不会破坏规则的。” 破坏规则就拿不到奖励,他像是打白工的那种人吗? “行吧,只要不被报复就可以!”园丁玩家颇为兴奋,跃跃欲试。 刚才死的长发妹子就是他队伍里的人,只要能报复游戏里的鬼怪、男主人,就算是替队友报仇了。 至于坑一把游戏,那倒是不敢奢想。 不过能坑一把,自然是非常好的。 玩家只有被鬼怪玩命的份儿,哪有反过来报复鬼怪的时候? 躲都来不及,被玩得像条狗似的,这会儿听说能报复回去,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也颇为期待。 “那……我们也答应吧。” 金发男和瘦个儿玩家同意。 短发女耸肩:“我也讨厌男主人,他天天在我跟前唧唧歪歪,还想我死在乌鸦群里头,我当时就想,要是死了,反正都是鬼那就再弄死男主人。” 语气颇为狠戾,也是个内心强大的妹子。 高晏:“那成,我先说说游戏场的背景。” 这两天里,高晏已经完全将游戏场的背景梳拢完整,这会儿便从百年前的镇子说起—— 镇子里的居民都是某个不知名的邪-教组织里的成员,他们打算造出个万婴骸坑,于是在镇子一块空地上挖出巨坑。 巨坑形似一个太阳符号,坑里扔满了弃婴、死胎或是胎盘。 镇子里的死胎不够,他们就从外面运回来,垃圾车里一袋又一袋的死胎,扔到坑里。坑满就点火焚烧,烧成骨灰,一层又一层的积淀下来。 附近的小树林里养了一群乌鸦,乌鸦来吃腐尸,养得脑满肥肠。 镇子的居民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乌鸦也是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直到整个镇子都成了块凶邪的阴地,诡事才逐一发生。 玩家们觉得恶心,而且变态。 短发女不解,好奇询问:“镇民为什么要焚烧死胎?” “因为有些邪-教组织认为婴儿带来罪恶,会妨碍到世人的修行,同时也有人认为死胎灵气最强……具体原因不可考,反正是些自以为是的神经病言论。” 高晏厌恶这类邪-教教义,他以前整理过世界十大邪-教的资料,知道一些教义仅凭自己的理解就肆意践踏人命。 不仅如此,还会怂恿愚民杀害子女或无辜孩童。 便曾有几十起例子,邪-教教众打死自己的亲生孩子,就因为孩子妨碍到自己的修行……所以镇民收集焚烧婴尸,也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变态行为罢了。 何必纠结行为动机? 反正都是群垃圾。 第29章 挖坑 镇子出现诡异的事件, 镇民陆续死亡, 剩下的人逐渐意识到婴灵作祟, 镇子已经不能再居住下去了。 于是他们陆续搬离镇子, 却也在途中发生各种事故惨死。 当他们快要走出镇子的时候才发现, 整个镇子早就被乌鸦群包围, 外面的树林草木枯死, 迷雾笼罩住整个镇子,将镇子与外界隔绝。 阴地, 包括阴地里的生灵、死物,全都困在里头,直到死亡也得不到解脱。 瘦个儿男:“你是说,整个镇子上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走出去过?” “走得出去吗?没人可以从阴地里走出去,无论是死是活。” 这就是阴地的凶邪之处。 众玩家们既觉得残忍恐怖, 又觉得是镇民罪有应得。 “真的是婴灵作祟?” 高晏摇头:“自作自受而已。” 全镇覆灭,婴灵作祟是肯定存在的, 但真正覆灭了整个镇子的是被镇民人为制造出来的阴地,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席卷而来的致命危险才是真正的凶手。 “那么, 后来呢?婴灵们大仇得报,还是没去投胎?镇民也变成了鬼?那整个镇子不就是个……鬼镇?!!” 鬼镇?!全员是鬼怪, 没有普通人作为NPC, 也没有‘器物’所在,全都是鬼怪。 从凶邪古怪的乌鸦群, 到诡异的别墅池塘、厨房里被分尸的怪异尸体, 还有某些玩家尚未发现的凶邪地方, 在在说明这个游戏场确实不止一个可以杀人的鬼。 “其他游戏场能追杀玩家的,只有boss一`个。而一`个boss就已经让玩家头疼不已,现在全镇都是鬼……怎么觉得像是要玩家覆灭的节奏?”瘦个儿男喃喃自语:“这是初级场吗?该不会是我们进错了?” 玩家们现在也心存怀疑,初级场哪来那么多鬼怪?太凶险了吧,感觉玩家没有生路啊。 对于游戏场的很多规则,高晏并不清楚,于是他扭头下意识就看向褚碎璧,等他解答。 小朋友巴巴望着自己,黑黝黝的眼睛里有一抹微亮的光芒,还有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信赖,简直美味又可爱! 褚碎璧心里的禽兽正专注而贪婪地盯着如此模样的高晏,砸吧着锋利的獠牙回味无穷一般,面上倒还算正经:“游戏场boss和杀人的鬼怪不是必等式。” 玩家一般将发布任务者视为游戏场boss,游戏场boss和杀害玩家的鬼怪并非一个必等式,换句话说,游戏场boss不一定会杀害玩家。 高晏被提醒,想通了之前不太明白的地方。 他继续说道:“后来就有一家人从外地搬到镇子上修行,他们住进了一栋别墅,而这栋别墅正好盖在曾经的万婴骸坑上面。” “卧槽!不就等于盖在坟头上?” “错,是盖在乱葬岗的坟头上。” 一家六口包括女佣、园丁,除了园丁,另外七个人都是虔诚的佛教教徒,他们远离城市和人群,来到空无一人的鬼镇上修行。 在别墅住下来的第一天里,他们就发现了万婴骸坑的秘密,同时知道这是个凶邪的阴地。 出于修行者的慈悲,他们搭建木屋,建成佛堂寺庙,为婴灵们制造阴牌,替它们超度。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别墅底下不止是个万婴骸坑,也是曾经部分镇民的坟墓。 垃圾死了也不会变成有用的东西,依旧是群垃圾。 园丁本身不是个正直的人,在挖掘草坪时被镇民的鬼魂所惑,将婴灵们驱逐出万婴骸坑之后,再一步步帮助镇民的鬼魂杀了一家六口和女佣。 地下室的符文应该就是园丁故意刻下来的符文,压制出拉胡天神神像的法力,让别墅底下的镇民鬼魂得以出来肆虐。 “拉胡天神神像可以辟邪,鬼魂不敢放肆,而原先的一家六口也不可能会将镇压天神的符文刻在地下室,女佣也被杀死,唯一剩下不知行踪的园丁,而且园丁是唯一能接触到草坪底下的鬼魂。” “所以可以推测园丁被鬼魂迷惑,在地下室刻下符文,镇压天神,接着鬼魂肆虐,而原先那一家人为了躲避鬼魂藏到地下室,因水粮缺乏而饿死。”高晏推断道:“另外,男主人应该就是园丁。” 一家六口的尸体和女佣的死亡地点均已找到,剩下园丁,而男主人是游戏场中唯一较为突兀的存在,所以推断他就是活下来的园丁。 无脸男身上的请柬——诚邀您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盛宴。 再加上男主人口中经常提及的‘他们’,别墅里的‘他们’应指镇民鬼魂,小木屋的‘他们’指的是婴灵。 镇民鬼魂应该是在死亡的第六天才可以重新进入尸体并醒过来,平时需要触发特殊条件才能杀死玩家。 只有这样,整个游戏场的危险度才会被评为初级场而不违反规则。 从男主人的口中可以得知,第六天的宴会到来,玩家们可以通过躲避在房间里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规则保护。 “原先的一家人替婴灵们造了阴牌,将它们请到简陋的佛堂里,但也让整个骸坑变成镇民鬼魂的地盘,导致婴灵们进不来,无法拯救遭遇不测的一家人——也就是婴灵们的朋友。” 短发女疑问:“提示中的‘宝宝’是婴灵?不是木屋前的红衣女孩?” “不是。”高晏摇头。 不是阿苏罗,而是婴灵们。 阿苏罗或许认识这一家人,但她不是婴灵,没有接受过恩惠,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之前阿苏罗没有直接承认‘宝宝’就是她,反而让高晏产生误会,但就在短发女提及DV拍摄者,忽然就让高晏想起阿苏罗在阴地出生。 于阴地出生的东西,怎么会进不来别墅?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她‘失踪的朋友’? 唯一的解释就是,阿苏罗不是‘宝宝’,她不是任务发布者,没有同游戏场产生深刻的因果关系。 原先别墅的一家人超度婴灵们,又因婴灵们而死,草坪底下的骸坑、镇民鬼魂……各自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因果关系极深。 所以,高晏断定‘宝宝’就是婴灵们。 “【一到阴雨天就听到啼哭声,烦死了!!】——阴天雨夜,婴灵们绕着别墅悲伤的哭泣它们遭遇了不测的朋友,希冀能够找到朋友们的遗体,希望朋友们能够成佛,憎恨着镇民的鬼魂,于是跟它们产生共情作用的乌鸦群每天都会来到草坪啄食草坪底下镇民们的尸体。” “出于恐惧和心虚,镇民的鬼魂以及男主人既喜欢阴雨天,却也烦躁、厌恶。” 宿江愣了愣:“为什么喜欢阴雨天?” “阴雨天,老鸦归巢。” 闻听到整个故事的背景,众人沉默,心情复杂而沉重,很不是滋味。 他们进入游戏场时,出于思维惯性将婴灵们视为恐怖可怕的鬼怪,以为它们是游戏场boss,在听到啼哭声时也只有恐惧和厌恶的心理,却没有想到那是婴灵们不愿投胎、执着徘徊于此地的、对于朋友们的哀思和怀念。 真正无辜的受害者其实是婴灵们,它们尚未出生看这世界,有些或许已有了意识却还是被无情的打掉。有些已生下来,依旧被遗弃掉。 它们被当成垃圾一样扔进万婴骸坑里,接受阳光的暴晒和乌鸦的啄食,死亡后得不到解脱、无法投胎,无人为他们立碑刻牌,最后还要被烧成灰烬。 终于有人同情它们的遭遇,为它们筑造简陋的佛堂,替它们刻阴牌、诵经超度,它们亲切的视之为朋友。 结果,朋友们被曾经焚烧它们的人再度害死。 其中痛苦,足以绞断肝肠。 良久,短发女说道:“我以为游戏场的鬼怪和boss都很坏,跟玩家之间的关系势如水火。”她挠了挠脖子,挣扎半晌才颇为泄气的说道:“我以前从不管游戏背景。” 其他玩家也是如此,通关已是如此艰难,生命时刻被威胁,谁还愿浪费时间去管游戏背景,或者去同情游戏场里面的鬼怪呢? 他们不自觉看向高晏,后者正垂眸盯着脚下地板的符文,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但玩家们却在此刻不约而同的想到,身于危险中而不忘道义,是否为慈悲? 砰!! 突如其来的巨响将所有玩家都狠狠地吓了一跳,众人回头,正见到地下室的大门被破开,而男主人手中正举着把电锯狞笑着说道:“真聪明,你们都猜对了。” 男主人站在上面,逆着光,电锯嗡嗡作响,他陶醉地听了一会儿,享受着玩家们的恐惧,然后才说道:“冰箱里的那具女尸是很早以前就被分尸的镇民,她被切割了六刀,一共七块肉,整整齐齐地码在冰箱里,我很喜欢她。” “有一次……不,是又一次,又一次被那些该死的啼哭声吵醒,我肚子饿了,到厨房里找不到吃的。我看到那堆肉,突然觉得很好吃,所以弄出来吃了。” 艹!! 玩家们觉得很恶心,但男主人显然还在回味。 他继续说:“女佣!她只是一个女佣而已!她说我被恶鬼迷惑,还要将我扭送到天神的面前,驱赶我身上的恶鬼?!!” 他越来越激动,情绪愤怒不已,猛然就将手中的电锯狠狠地砍到墙壁上,一连串火花闪过,墙壁留下深深的痕迹。 “我把她的头塞进冰箱里,看着她在我面前被冰箱里的女尸分尸,然后我再吃掉她的肉。新鲜的肉更加美味,后来就陆续有人进来。有时候,我让他们被乌鸦分食,有时候,我把他们引到冰箱里,让他们被分尸……” 男主人低头,看到地下室的六具干尸,后退了一步:“他们被鬼魂逼进地下室,我把门锁上了,他们被饿死。”耸耸肩,他继续说道:“有点可惜,佛道修行者应该会更好吃。” “你们破坏了我的宴会,我需要食材,需要干净的环境,但你们破坏了一切,你们实在不合格。”男主人叹着气说道:“所以我决定,解雇你们。” 玩家们纷纷警惕,危机感陡生,他们清楚地意识到房东口中的解雇,便是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宿江四下搜寻,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当下严肃着表情说道:“不知道空手接电锯能不能做到?” 高晏:“你可以。” 宿江惊讶:“真的?!我真的可以?” 高晏:“我觉得你左右手的速度都很快。” 宿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你是在开车。” 高晏:“不需要证据,因为我就是在侮辱你。” ……哥,你变了。 宿江委屈:“我认真的。” 高晏冷漠:“我也很认真,你肯定能空手接电锯,然后双手断掉,但你放心,我会迅速帮你止血并送到医院接上断肢。唯一的遗憾就是可能不太灵活。” 宿江缩回蠢蠢欲动的双手,犹豫不决:“要不还是算了……主要也不是怕疼,就是不太灵活很让人困扰。” 高晏:“……我信你这句话发自内心。”辣鸡。 他看向站在地下室楼梯口的男主人:“别瞎哔哔,有本事你下来。” 逞凶斗狠的男主人顿时僵硬了一瞬,收敛起阴狠的笑容,面无表情瞪着底下的高晏。 高晏双手环抱,冷笑着说道:“你在害怕,怕面对我身后的六具干尸,你曾经的主人家,也可能是在害怕拉胡天神,总之你根本就不敢下来。要是敢下来,你早就一声不吭提着电锯下来,至于在上面恐吓我们制造玩家恐慌?” 男主人不敢下来? 众玩家们看向男主人,而男主人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们答案——他确实不敢下来! “当初你只能把一家六口人锁在地下室里,也是因为你根本不敢下来。” 男主人瞪着高晏,仇恨值被瞬间拉满,他看向其他人,缓缓说道:“你们也想饿死?杀了他们,”他指着高晏和褚碎璧两人,接着说:“食材就准备充足,我可以放走你们。你们也能通关离开,怎么样?” 挑拨离间?!呵呵,傻吊男主人。 玩家们面无表情,一致用看垃圾的眼神注视着上方的男主人。 短发女:“故意坑害我的两名队友,虽然才刚认识,好歹也算是队友,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跟我这头商谈,垃圾你有资格吗?” 金发男和瘦个儿也同仇敌忾,他们去过木屋,见到里头密密麻麻几千块阴牌,完全被震撼住,直观婴灵的数目自然更能体会游戏背景的惨烈。 但凡有点人性,也干不出此刻自相残杀的事儿。 园丁男同其队友性格比较烈,为人也比较直,早在之前长发女被分尸,尤其男主人口中还提到吃冰箱里被分尸的肉便大为恼火。 所有玩家同仇敌忾,怒视着男主人。 男主人眼神更为怨毒,颇为烦躁于此次不听话的玩家,不如上次那样容易挑拨。 正在这时,褚碎璧凉凉提醒:“门被砍坏了。” 男主人低头一看,发现地下室的铁门确实被电锯割开一道口子,根本再也锁不住人。 褚碎璧:“你想故技重施将我们锁在地下室,恐怕办不成。你背叛主人家,杀害无辜者,不忠不义,到现在还在替鬼卖命办什么破宴会,活成你这窝囊样,死了都是在污染环境。” 男主人铁青着脸色,愤怒地向前一步,但见到地下室六具干尸和拉胡天神神像便又后怕的退了两步。 褚碎璧见状,嘲讽地嗤笑了声。 高晏拿出杨柳枝:“让我练个手。” 褚碎璧朝着高晏比心:“加油!” 高晏:“别骚,鸡笼满了。” 褚碎璧略震惊,小朋友怎么变了?! 高晏踏上楼梯,朝男主人走去,视线中,嗡嗡作响的电锯高高举起,随着他的靠近,男主人越来越激动。 距离男主人还有五级台阶的时候,高晏忽然跑上去,眨眼间就到了男主人的面前,而电锯横劈过来,朝着高晏的头颅而去。 高晏矮下-身,避开电锯,电锯划到铁门上,火花‘刺啦’地闪过眼角,铁门几乎被划成两半。 电锯飞快掉转方向,继续劈过来,这回除非高晏跳下楼梯,否则任凭他怎么躲都会被电锯锯成两半。 ‘叮’地一声,柔软的杨柳枝在此刻变成最硬的武器,挡住横劈过来的电锯,前方的男主人见状,咧开嘴巴伸长脖子凹出个扭曲的弧度朝高晏的脖子咬过去。 高晏抬腿朝男主人的腹部狠狠踹过去,将他踹进杂物间,电锯在杂物间里胡乱挥舞,绞碎放在里面的很多纸箱和杂物,碎块飘扬在半空,几乎阻挡双方的视线。 高晏拉长杨柳枝,试了试手感,将其当成长鞭来使用,在男主人扑过来之际,将杨柳枝甩出去,缠住男主人的脚腕并用力一拉——砰然一声响,男主人摔倒在地,而电锯在半空落下,直接锯断了男主人的脖子。 男主人却还在挣扎,试图再次打开电锯起身杀人。 高晏单脚踩住男主人抓着电锯的手腕,出手迅捷,在另一只手袭过来时猛然抓住其手腕,用力一掰,骨裂的声响格外清脆。 右手顺着手腕往下,寻到手肘和肩膀关节处,咔擦两声直接卸下来。随后,高晏又卸掉男主人的另一只手和两条腿,接着才关掉电锯。 慢条斯理的收起杨柳枝,高晏蹲下来,发现男主人脖子断口没有流出一滴血,脑袋还在仰卧起坐,对着他咬牙切齿。 “不是人,应该也不是鬼,该不会是行尸吧?”高晏研究着男主人,猜测完毕颔首肯定自己的结论:“无法离开阴地,在没有死亡之前,待的时间又足够长的话就被阴地滋养成行尸。” 众玩家陆续走上来,看见尸首分家还在坚强咸鱼挺的男主人,表示虐得还不够爽。 男主人每次出现都声势浩大,而且阴阳怪气、不断出言恐吓,设下陷阱弄死玩家,误导玩家,导致玩家遇到事情也不敢正面对上。 但仔细想想,从头到尾,男主人都没有亲自动手追杀玩家,而是利用游戏场其他鬼怪杀死玩家。 现在他被人一击即杀,简直是弱鸡中的垃圾,只会嘴炮而没有战斗力。 褚碎璧走过来,扫了眼龇牙咧嘴的男主人的头颅,立刻一脚给踢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接着再狠狠地踩下。 那力道,好像是把骨头都给踩碎了似的,听得旁人整张脸都在痛。 玩家们震惊于褚碎璧的残暴,此人经常跟在高晏身侧,但不怎么说话,印象中倒也常笑容满面,仿佛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原来实际却是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绝对让人浑身骨头都疼痛的狠角色。 高晏随口问:“它怎么得罪你了?” 褚碎璧也随口应道:“看它长得丑。” 心里头想的却是刚才男主人伸长脖子要朝高晏脖子咬过去那一幕,心中顿时戾气横生,手指痒得不行,很想一把阳火把男主人烧成灰。 高晏惊讶:“既然长得丑,你还去碰?不嫌脏?” 褚碎璧:“……”小朋友的嘴巴比他还毒。 玩家们:你们都毒。 宿江举手询问:“男主人已经被搞到尸首分家,那现在要怎么办?将六具干尸搬到小木屋那儿等着第六天到来,我们就算通关了?” 高晏扭头看其他玩家:“你们呢?” 玩家们面面相觑,随后由园丁玩家出面说道:“反正没什么特殊奖励,现在就把六具干尸运送到你们说的木屋也行。” ‘失踪的朋友’已经找到,玩家们就算通关,只要等时间一到就可以离开,所以大伙儿还都算较为轻松。 话说回来,他们还从没有如此早且轻松的完成通关任务。 高晏‘哦’了声,想了想便又说道:“之前我说过要整死游戏鬼怪的事儿,我当真的,也算数,你们呢?” 玩家们一时半会儿没闹明白,瞪着高晏看了半晌,接着又看向还在挣扎的男主人,慢慢想到了别墅地底下埋着的镇民鬼魂,猛然意识到高晏话里的意思。 “!!!”爸爸,您如此彪悍的吗? “怎、怎么做?”玩家吞着口水询问:“您打算怎么做?” 高晏:“很简单。” 玩家:“?” 高晏:“挖几个坑,做串串。” 玩家:“??” 高晏微笑,笑容温和,看着尸首分家的男主人时,那目光温柔得像看见狗比游戏被气到瘫痪的模样。 狗比游戏在线瘫痪,高晏心中就充满了爱。 等众人从地下室出来,并将男主人给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别墅里的佣人们出来准备晚餐,见到尸首分家的男主人也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一般。 众人吃完饭,在疑惑不解中各自回房休息,而高晏房间浴室里的无脸男被扔在客厅,总算不用看那张丑脸了。 宿江很快就睡着,他以及所有玩家都在夜里听到婴灵的啼哭声,但现在他们不再恐惧,而是心酸、同情和谅解。 高晏坐在床沿,悄声问褚碎璧:“为什么这个游戏场有那么多鬼怪却只被评为初级场?为什么有那么多鬼怪的情况下,难度和危险度却不是很高?” 白天里的时候,高晏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担心狗比游戏场会使诈坑骗玩家。 闻言,褚碎璧笑了下,夸了句高晏聪明。 “这是个拥有中级场配置的初级场,因为原游戏场的因果限制,鬼怪的活动范围、活动时间也被限制,所以游戏场判定危险值是初级场。” 简单点来说就是该游戏场虽然鬼怪众多,但鬼怪的活动被限制,危险值降低,因此被评为初级场。 高晏却觉得不稳妥:“如果因果限制突然松动,玩家进行到一半时,游戏场危险值忽然飙升怎么办?” “自认倒霉。”褚碎璧摘下腕间的发绳将额前的头发绑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立体的五官。 高晏:“你遇到过?” 褚碎璧抬眸,眼里深黑一片,如夜如渊,深不可测:“遇到过,中级场。快结束的时候因果限制突然被破坏,直接升为高级场,全队十七个人都死了。” 都死了? “你呢?” 褚碎璧顿了一下,拉开被子说道:“哦,除了我。” 褚碎璧不意多说,高晏看得出来,同样也能想象当时的困境。 游戏场快结束的时候,危险值突然飙升到足以秒杀玩家的地步,最可怕的一点是玩家根本没有时间通关,被杀得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被杀死。 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高晏想知道褚碎璧当时怎么过来的,但也只是想想,并不打算问。 褚碎璧拍拍身旁的位置:“快过来睡,睡我也行。” 他敞开四肢,开门迎客,表情期待中带了点跃跃欲试。 高晏:“……往旁边让让,我没位置了。” 褚碎璧:“睡我怀里。” 高晏冷笑了声:“你哪来的自信跟床比柔软度?” “……”沉默。 褚碎璧沉默着缩回长手长脚,让出个位置来,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自信跟床比柔软度。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抬起眼眸盯着高晏看:“没自信比,硬邦邦的,磕坏小朋友就不好了。” 高晏冷静地脱鞋,爬上床睡在旁边的空位置上,背对着褚碎璧,悄悄咬着指尖,脑海里都是褚碎璧宽阔健朗的胸膛和撩人的样儿。 褚碎璧盯着高晏红通通的耳朵尖儿,被磨得心口特别痒。 深夜,阴雨天,婴灵啼哭时长增加。 天亮,雨停。 游戏的第四天,众玩家还剩十个人,其实相比起其他游戏场,存活下来的人数挺多。 高晏领着大伙儿去找铁锹、锄头之类的可用来刨地的农具,好在别墅里竟然藏了不少铁锹和锄头。 于是每人一把,等待乌鸦群先在草坪肆虐过后才开始动手挖草坪。 高晏和褚碎璧两人没动手,拖着渔网站在门口看草坪上干得热火朝天的众人。 第一个挖出尸体的人是短发女,她举起手来报告:“我这儿挖出一具女尸,尸体保存完好,像是才刚死的一样。” 高晏:“不错,挖出来堆到一旁。” 不多时,园丁男和他的队友也高声喊道:“我们这儿挖出来三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高晏还是相同的处理方法,让他们将尸体都挖出来摆在一旁。 身后是尸首分家的男主人以及无脸男,无脸男被整怕了,这会儿颇为安分,压根不敢再动弹。倒是男主人气得破口大骂,在挑拨离间不管用的情况下,选择诅咒。 高晏侧过头瞥了眼便收回目光,毫不在意男主人的恶毒诅咒。 宿江喘着气问:“晏哥,你俩干嘛呢?” 高晏:“到后头的池塘里打捞点东西,你们这边儿继续,我们过去忙。” “行的,没问题。” 众玩家表示O几把K,搞死这群垃圾,他们真的很快乐。 高晏便和褚碎璧到别墅后面的池塘里撒网,然后坐在旁边等待,到下午的时候再收网,竟然捞上来十几二十具无脸男的同伴。 唯一的区别是这二十具无脸男上岸没多久就开始缺水,整具身体开始萎缩。 草坪上也陆陆续续被挖出上百来具尸体,连带池塘里的、别墅冰箱里的,数数竟也有两百来具尸体。 想想镇子里的人口本来也不多,有一些还死在逃跑中途,尸骨无存,尸体自然运送不回来。 所以草坪底下还埋着两百具尸体,数目算挺多的了。 短发女:“现在要怎么做?尸体全都堆这儿了,要不再挖个坑扔进去烧掉?” 高晏看着天空,天空阴沉沉的,一到黄昏就开始下雨。 “烧掉就太浪费了……你们都知道串串怎么做吧?” “?” “那就开始做串串吧。” 第30章 婴灵 数了数, 一共两百三十六具保存完好仍未腐烂的尸体。 阴地是个绝佳的养尸地, 埋葬在阴地的尸体不会腐烂, 时日一长就会被养成荫尸。 同时, 阴地困住鬼魂不得转世投胎, 所以尸身没有被破坏的镇民鬼魂便又钻回躯壳中, 等着来日修成僵尸, 继续为祸人间。 届时,初级场就会升为中级场甚至是高级场。 宿江举手:“还有男主人, 晏哥,你忘了数。” 高晏回头,看到终于产生害怕情绪的男主人,轻飘飘说道:“差点忘了,那么一共是两百三十七具尸体。” 男主人的头颅和身体一样开始僵硬, 艹,这玩家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怎么做串串吗?” 不仅知道还吃过, 老实说味道很不错,但是把游戏场尸体串起来还是头一遭。 高晏:“这儿竹竿还挺多, 估计就是方便驱赶乌鸦群才准备的吧。” 草坪旁边有个角落正堆放许多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还沾着干涸的黑色污血, 高晏让其他玩家将尸体分别绑在竹竿上, 一个又一个的,远点儿看还真像串串。 短发女:“竹竿不够。” 高晏:“那就分批来, 先把其他的尸体绑起来扔到客厅里, 再去将地下室的拉胡天神神像请出来往它们面前摆, 镇压住,让它们乖一点就好。” 园丁玩家颇为热情,指挥着队友挥洒汗水,仿佛这是他们精力无限的青春,反正干得是热火朝天,特别兴奋。 金发男和瘦个儿在帮忙制造尸体串串的同时,不由好奇之前瞧见的女孩,那名五岁大的孩子,高晏和褚碎璧两人亲生的孩子。 在搬动尸体的时候,金发男用蹩脚的中文问高晏:“你的孩子呢?” 高晏正跟宿江说话:“什么?等会儿我们去搬拉胡天神神像就可以——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金发男比划着:“那个女孩子,五岁大小。” 高晏恍然大悟,知道他指的是阿苏罗,于是说道:“她不是我的孩子。” 金发男表示理解:“我们都懂,明白你的牺牲,不过你把她藏在哪里?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让她出来吧。” “?”高晏挑眉,听不懂金发男说的话,但看他连中文都不太会说便估测是用错词了。 于是他解释道:“她确实不是我的孩子,不过她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金发男耸肩,好吧,安全就好,反正那个秘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摆到台面上来说。 “我们理解你,理解万岁。” 高晏:“……谢谢。”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微笑感谢就行了。 玩家们花了一天时间,利用铁锹将别墅整个草坪都翻了个底儿才把所有尸体给挖出来,随后又搬到客厅来储存着。 忙到此时,天色已暗,不再适合继续工作。 于是大伙儿便停下来,围坐在一起吃完晚餐,聊了会儿才各自回房休息。 忙活整天,若不是游戏场同时提高玩家的体能,估计这会儿都得倒下去。因为太累,所以夜里连婴灵的啼哭声都听不到,一觉无梦到天亮。 天一亮,吃完饭继续昨天没干完的活。 乌鸦群又停在了草坪上,但这次找不到任何的尸体,它们绕着别墅盘旋一圈后才不甘心的飞走。 乌鸦群一飞走,别墅的门窗便立刻打开,玩家们按照高晏的指示将串满尸体的竹竿插|进草坪。 一共三十六根长竹竿,每根长竹竿上绑着至少三具尸体,好在尸体虽被阴地滋养得还算完好,但重量还是比常人轻了一半,否则这竹竿也立不起来。 三十六根竹竿,108具保存完好的尸体,被绑在竹竿上竖了起来,圈满整个别墅的草坪,这场景简直蔚为壮观。 反正是玩家们这辈子都见识不到的壮景就对了。 短发女收回目光,对高晏说道:“你是想让乌鸦群吃掉这些尸体吧?” 她记得高晏说过乌鸦群曾经吃过婴尸腐肉,沾染怨气,同婴灵有共情作用,因而对别墅草坪底下的尸体也有着很深的憎恨。 现下,高晏将草坪底下的尸体都挖出来绑在竹竿上成了串串,于乌鸦群而来就是摆到餐桌上的丰盛美食,还省了它们刨开草坪的步骤。 但是有一点短发女不太明白,她询问道:“刚才乌鸦群也来了,为什么不把尸体扔出去?” “因为它们还没有醒过来。” 众玩家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高晏:“……诚邀您于死亡的第六天参加盛宴。男主人以玩家的血肉作为食材,替第六天的宴会做准备。第六天的宴会,存活下来的玩家需要躲避在房间里以免被他们盯上。这里的‘他们’指的就是草坪底下埋着的尸体,也就是镇民。镇民是被邀请的客人,于第六天睁开眼睛,从地底下爬出来,为生人的血肉而狂欢。” ……艹!太几把恶心了,这群镇民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垃圾。 活着的时候祸害无辜的婴灵,死了,因阴地之故成为类似于行尸的东西,便继续控制着男主人替他们攫取生人的血肉,等到第六天醒过来就从地底爬出来享受。 高晏:“他们在第六天醒过来,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与婴灵有共情作用的乌鸦群吃掉身上的肉,不是更有意思吗?” 没有意识的被吃掉,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所以还是要活生生被乌鸦群啄食掉身上的血肉,在无尽的恐惧中偿还曾经犯下的罪孽,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闻言,众玩家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在高晏轻飘飘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语气中,感到置身于深海的胆寒。 眼前名为高晏的青年,表情温和,实则手段狠厉至极,却莫名让他们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恐惧和快感同时存在,逐渐就让快意压倒了恐惧,他们也开始期待醒过来的镇民发现自己被捆缚于竹竿上,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乌鸦群啄食干净的画面。 男主人的头颅还有意识,就摆在桌上,正对着能看到草坪的窗户,他‘啊啊’地叫着,觉得眼前这群玩家简直就是疯子、神经病! 他的身体也被串在了外面,而且是在最显眼的位置,估计到时候会是第一个被吃掉的串串。 拉胡天神神像已经被搬到客厅处,就摆放在剩下来的尸堆面前,男主人正是慑于神像只敢‘啊啊’乱叫。不过在神像面前,男主人还敢开口,那就说明神像的威力已被符文和阴地压制得所剩无几。 届时,荫尸全部醒过来,神像不一定压制得住。 男主人因此而心有凭仗,还兀自在那儿打着小算盘,以为有机会逆风翻盘。 说他是垃圾中的弱鸡,弱鸡中的弱智,半点儿也不夸张,高晏像是会给敌人留一线生机的人吗? 不,他不是那种人。 相反,高晏可能只会选择用手电筒的光线假装是一线生机,给敌人希望又当着面儿掐断,既恶劣又记仇,十分难缠。 于是高晏当着男主人的面儿,掏出三根佛香祭拜拉胡天神神像。 那三根佛香还是从观落阴游戏场里面带出来的,于祭鬼、神、妖邪等物皆有妙用。 拜完之后,高晏对男主人的头颅说道:“我说整死你们,你还当我开玩笑不成?” 男主人讷讷瞪着高晏,彻底被恐吓得失语。 三根佛香祭鬼神,神像既在,哪容得了鬼怪妖邪放肆。 游戏场的第五天,阴雨在五点钟的时候就开始下,比前面四天提前两个钟头。 夜幕降临,八点钟的时候,婴灵的哭泣便绕着别墅若有似无的响起来,不再出现于玩家的梦境,而是在现实中啼哭。 起先是猫儿似的音量,随着时间的消逝,啼哭声越来越尖锐恐怖,围绕着别墅自四面八方笼罩住,恨不得破开屏障涌进来的婴灵们,估计就全都在别墅外头徘徊。 愤怒、哀伤、痛苦和仇恨,啼哭声层层叠叠,如掀起来的海浪逐层堆高,其中挟裹着可怕的负能量也在感染着玩家的情绪。 玩家们不由自主的感到低沉,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竟然已经开始掉眼泪。 园丁玩家是个光头男,长相颇为粗犷,放外头就是大哥形象,此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形象反差实在太大。 不过现在没人嘲笑他,因为其他人也不好受,连看着颇为坚强的短发女都用手掌捂着脸痛苦地哭道:“我想起死在前几场的朋友,我们走过三场初级场,结果没能走过第四场,她死在里面……” 其他玩家也在絮絮叨叨,发泄着心中的压力以及对狗比游戏的不满。 高晏抗压能力一向比较强,婴灵们的啼哭最多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开心,影响不大。 褚碎璧神色如常,要不是高晏没打算回房,估计他早就去睡觉了。 倒是年纪最小,看着也最吃不了苦的宿江,脸上笑嘻嘻的,竟然还能贡献出肩膀给哭得特别伤心的玩家靠。时不时安慰一两句,当个逗哏的,脱口而出一两句笑话提高玩家们的情绪。 情绪低沉的情况持续两个小时,玩家们逐渐适应并稳定下来,但也不复此前高昂的情绪,而是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不说话。 宿江打了个哈欠,跑到高晏旁边的沙发上窝下来,“我先睡会儿,有情况再喊我。” 高晏靠坐在宽大的座椅里,闻言便懒散的应了声,随后又见宿江还没睡不由询问:“听到啼哭声,你不难过?” 宿江睁开眼,迟缓四五秒才回答:“不难过呀。负面情绪而已嘛,我习惯接收和处理负面情绪了。”停顿片刻,他迟疑着询问:“晏哥,你难过啦?负面情绪可大可小,有问题就要及时倾诉——”扭头就冲褚碎璧喊道:“晏哥伤心了,您有空就趁现在赶紧把晏哥抱怀里安慰!” 言罢,迅速躺下,三秒入睡,以行动表示他真的没空,只能让褚碎璧代劳好好抚慰高晏空寂的内心。 宿江单薄的背影和倔强的后脑勺,仿佛是在诉说一个为家庭操碎心的儿子的无奈和心酸。 高晏:“……”倒真是苦了儿子。 褚碎璧:“抱一抱?” 高晏:“不了,谢谢。” 褚碎璧笑了声,摘下一边耳机递给他:“听听。” 高晏犹豫一瞬,接过耳机塞到耳朵,听到里头悠扬的轻音乐,仿佛是听到春日黄鹂鸣叫,看到露珠自花瓣坠落而晨光于云端洒落的一幕,心情慢慢舒缓,甚至是有了些困意。 褚碎璧低声说道:“睡会儿吧。” 高晏抬头看了眼褚碎璧,后者站在他的身旁,因为耳机线的一端在他这儿,所以得倾身弯腰,站久了恐怕就不太舒服,但褚碎璧没有就此说什么话。 座椅是单人座,但颇为宽敞,于是高晏向旁边挪出个空位来:“坐下来吧。” 闻言,褚碎璧看向高晏,以他站着的角度瞧不清楚高晏此时的表情,但是看得见微红的耳朵尖儿。 褚碎璧满足的眯着眼睛,坐了下去。 座椅虽宽敞,但坐下两个大男人却还是显得拥挤,难免出现肩膀挨着肩膀,大腿贴着大腿的情况。 褚碎璧难得不骚,真暂时从良当个人,便就在高晏耳边说道:“先休息会儿,到时间我再喊你。” 高晏眼睛睁不开,干脆闭上去,听到褚碎璧的话,轻应了声便睡着。 褚碎璧等他睡得深了些就轻轻的将他的脑袋拨到自己肩膀上,静静地看着高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地一声,午夜钟声响起,游戏场第六天到来,玩家在一瞬间紧绷神经,警惕地瞪着客厅被绑成粽子的荫尸。 同一时间,婴灵们和镇民的尸体开始躁动。 啼哭声更为尖锐,犹如千万根针扎到玻璃上,密集地刺耳的声音不绝如缕,接着就是地上的尸体开始动弹。 先是手指僵硬的抽动两下,随后就是眼睑在动,从局部到全身,一具尸体爬起来,两具、三具……无数具。 荫尸爬了起来,意识逐渐回笼,本想一如既往那样先恐吓人类玩家,接着开盛大的宴会,享受新鲜的血肉狂欢。 结果刚想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跟昔日的邻居一起被绑成一串串,而昔日为盘中餐的人类玩家们正端坐一旁,或饶有兴致、或冷笑地盯着他们。 众荫尸:??今年换新花样玩了吗? 时间一到,高晏就被褚碎璧叫醒,看到荫尸们:“醒了?” “吼——” 荫尸不会说话,只会发出野兽似的嚎叫,它们冲着高晏和玩家们愤怒地嚎叫,试图挣脱身上的绳子。 高晏打了个响指:“推过来。” 园丁男和他的队友们跳起来,嘿嘿笑着将辟邪挡煞的拉胡天神神像推到荫尸面前—— 怒目凶相,恐怖怪诞,名为天神,实为吞吃众小鬼的夜叉,真正的恶鬼之王,天狗抱月之神。 “吼——鹅!!!” 嚎叫到一半突然被吓出鹅叫,喉咙像被只大手狠狠扼住一般,吓得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再乱吼乱叫,趴伏在地板上不敢动弹。 男主人的头颅满脸生无可恋,他已经被恐吓了一整天,虽说现在已经免疫但也完全失去希望,坦然面对命运。 别墅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别墅外头被绑在竹竿上的荫尸怒吼以及婴灵们的啼哭如潮水,包围住整栋别墅。 高晏轻笑了声,打破死寂般的安静:“我知道你们都有意识,毕竟都吃了那么多生人血肉……恐惧、愤怒和扭曲的兴奋,情感还挺丰富。估计再经两轮游戏场,吃够生人血肉,你们就该成僵尸,不怕婴灵和神像,不必受因果限制了。” 荫尸们确实听得懂高晏的话,不过他们才刚醒来,并不清楚高晏这群玩家有多神经。 因此虽匍匐于地,心里却在等白天到来,等神像对他们的影响降低,到时就可以直接撕掉玩家们的肢体再吃个干净。 荫尸的心思,还真瞒不过在场玩家的眼睛。 高晏:“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吧?”点点头,他自我介绍:“我是新聘请的宴会设计师。” 然后呢?没了? 荫尸们颇为愤怒,没有名字说个吊?!它们要记住名字,往后到中级场再报复回来! 高晏:“我设计的宴会主题是生吃肉串。” 荫尸们:什么鬼宴会主题? 男主人头颅:别问,问就是肉串。 高晏很谦虚:“鉴于我第一次设计宴会主题,所以就请你们先观看,觉得不错的话,我们就再继续。”他抬高音量,对着玩家们说道:“朋友们,开工!” 话音刚落,宿江第一个跳起来:“我去拉开窗帘!” 说完就兴冲冲跑去‘唰’一声拉开窗帘,同时间,短发女和她的队友也拉开其他窗户的窗帘。 园丁玩家则打开电灯总开关,轻微响声过后,十几发大功率灯泡齐刷刷亮起,将整个别墅以及草坪照得亮如白昼。 草坪上108具荫尸的怒吼在瞬间停止,连绵不绝的哀泣啼哭也在一瞬间静止,空气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 荫尸和婴灵们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时半会儿全被震撼住,压根没反应过来。 高晏看着时间,喃喃说道:“应该快了。” 乌鸦群很快就会被腐尸吸引过来。 短发女:“不是说阴雨天,老鸦归巢?而且还有强光照射,它们会来吗?” “一定会来。”高晏说道:“鸟类虽惧强光,厌恶阴雨,但是婴灵环绕,还见到荫尸,产生的怨恨足以操控乌鸦群不惧强光和阴雨。” 气氛没有平静太久,不过两三分钟,婴灵啼哭突然爆发,如山洪海啸,更为可怕。 这回的啼哭带有强烈的攻击性,导致玩家头痛欲裂,连带高晏和宿江都难免被波及。 正在众人头疼之际,一段古怪奇诡的语调于众人脑海中响起,似吟似诵,似远古祭祀的乐曲,刹那间便让玩家们免于婴灵攻击的困境。 那段古怪的语调出自于褚碎璧,除了高晏,没人察觉到,玩家以为是拉胡天神救了他们。 迎着高晏的目光,褚碎璧戴上耳机并低声笑道:“继续呀,小朋友。别怕,我在你身后。” 怎么造作都可以,他就是最强硬的后台,凡事都能兜住。 高晏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那是有所依靠的安心,有人撑腰的感动。有人愿在他身后,注视着他,放纵他作天作地,然后不讲求对错的护着他。 这让从小独立的高晏动容,心口渐渐软化,他‘嗯’了声,道声谢谢,然后清了清嗓子,重新看向窗外,瞥见炽亮灯光的一角被挡住,立时向前一步。 金发男和瘦个儿最靠近窗口,率先见到外头的变化,不由惊呼:“乌鸦群来了!” 玩家们挪到窗前,因窗外亮如白昼,所以视物没有任何障碍,清楚地看到一只乌鸦落在竹竿顶端。 下一秒,这只乌鸦的身后喷涌出无数只乌鸦,铺天盖地竟也把炽亮的灯光遮挡住,草坪重新陷入黑暗。 不过两三分钟,乌鸦群分开,铺向竹竿上的荫尸,密密麻麻啄食腐肉。 细细索索的嚼食让人不由想到蠕动的虫群,瞬间恶心得头皮发麻。 荫尸逐渐衰弱下来的吼声,乌鸦群的进食以及愈发亢奋的婴灵啼哭,谱就诡谲的乐曲,适用于人间炼狱的乐曲。 高晏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诡谲的一幕,褚碎璧站在他身后,无喜无怒,情绪如平静的死水,并无起伏。 倒是短发女、金发外国男这些玩家看得既惊恐又觉得刺激兴奋,从没有哪个游戏场像现在这样,让他们产生一种完全掌控全局的畅快感。 突然,一只乌鸦撞到玻璃上,吓了玩家们一跳。 待冷静下来才发现外头的荫尸竟已经被吃干净,而此时天色微亮,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五个小时。 乌鸦群吃光荫尸却不觉得饱腹,婴灵们的怨恨也没有那么快就消除,所以它们转而盯上别墅内的荫尸。 玩家们意识到这点,沉默片刻,不约而同转身看着缩成一团的荫尸。 荫尸们:“……”艹!不玩了! “既然没有结束,那就得遵循游戏场的规则,继续玩下去啦。”短发女双眼放光的说道。 其余玩家表示十分认可。 他们打开大门,将荫尸们拖起来扔出去,乌鸦群很给面子,没有直接冲进客厅,而是在草坪上排着队等待扔出来的荫尸。 天光大亮之时,玩家们累得差点瘫倒在地。 草坪上累累白骨,颇为刺目。 阴雨没有如同前面五天那样在天亮之时就停,而是连绵不绝的下着。 乌鸦的鸦羽沾了雨水,已经飞不起来,于是纷纷停在别墅的屋顶、围墙上,森冷地注视着剩下来的玩家。 园丁玩家:“卧槽,它们盯着我们干嘛?不会食髓入味转过来盯上我们了吧?” 短发女迟疑:“应该不是,乌鸦食腐。” 话虽如此,她还是看向高晏。 高晏:“它们在等地下室的干尸。” 乌鸦群跟婴灵共情。 众人恍然大悟。 高晏:“把地下室的干尸都运到小木屋那儿吧。” 众人照做,收拾一番后便将装着干尸的箱子抱起,离开别墅,朝着小木屋而去。 高晏和褚碎璧最后才离开,此时桌上还有男主人的头颅,他没有被扔出去。 男主人的头颅喊住高晏:“我呢?把我也扔出去。” 高晏讥讽地笑了声:“就算把你扔出去,乌鸦也不会吃的。你就继续待在这个空旷的游戏场,以一颗头颅……永远滞留在这里。” 男主人的头颅不知道他口中‘空旷的游戏场’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莫名感到惊慌,他的身体没了,思维却还存在。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还不如被吃掉算了。 男主人的头颅抱着这种想法,祈求高晏将他扔到草坪上,但高晏毫不理会地离开。 乌鸦群注视着玩家们去往小木屋的背影,静静地伫立原地,如坚守的石像。 褚碎璧穿过草坪,跨出大门,走出八-九米远,回头看了眼乌鸦群,随手做出个弹珠子的动作,便有一星阳火自指尖弹飞出去,落在一只黑得不透光的乌鸦身上。 火焰无声无息的燃起,雨浇不灭,风也吹不熄,如燎原烈火将乌鸦群并草坪上的白骨尽数焚烧干净,却没有伤害到一株草、一片瓦。 阳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乌鸦群没有一只躲避开,依旧静伫原地注视着小木屋的方向。 阴地,本就是没有活物的,死物也不该存在。 “两清了。” 茉莉花串的报酬。 一行人来到小木屋,没有乌鸦蹲守,他们畅通无阻,推开大门,里头便是数以千计的阴牌,震撼人心。 玩家们将箱子摆在小木屋里,然后站在门口等待,细雨如丝,微风拂过,空气中竟意外有股清香飘来。 高晏闻到这股清香,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褚碎璧用阳火焚烧秽物,秽物燃尽时的味道。 心念一动,高晏下意识朝别墅的方向看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多少猜得到。 叮铃铃—— 小木屋内,阴牌无风自动,因碰撞而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好似欣喜的嬉笑声。下一瞬,玩家们就真的听到木屋里传来孩童天真的嬉笑声。 没有阴郁、怨恨、哀伤,这是玩家们自进入游戏场后,第一次感觉到婴灵们由心而发的欢喜。 恐怕也是婴灵们百年来的第二次的欢喜,第一次的欢喜自是拥有了为它们塑造阴牌的朋友。 玩家们感慨万千,向高晏和褚碎璧他们道谢:“我们通关那么多游乐场,这是第一次没有狼狈逃窜、死伤惨重的,反过来还把鬼怪都整死,也算是替死去的队友报仇。” 这事儿拿出去吹,肯定能吹十年。 头一次见到能把整个游戏场里头迫害玩家的鬼怪都给整死的,简直是天秀般的操作。 褚碎璧轻笑:“那是你们没见过他把游戏场boss策反辞职,撂挑子不干了。” 众玩家:“!!!” 瘦个儿猛击手掌:“我看过这帖子,在论坛里,有人发帖说是某个玩家把游戏场boss给超度了,对方辞职不干,整个游戏场都给崩了!卧槽!我他妈以为这是楼主晋江小说看多瞎几把扯淡!卧槽——这是真的?!那个玩家是你?!” 短发女惊叹:“我也看过那个帖子,帖子一发出来,底下嘲楼主嘲出两千多楼。”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贡献了三十层楼。 不知情的玩家被科普过后,如何震惊暂不可表,但此刻也都相信了。 毕竟任何一个玩家估计是干不出挖出尸体串成串儿,引乌鸦群来吃干净这种事。 高晏岔开话题:“你们要走了吗?” 园丁玩家:“您呢?” 本来要走的,但现在想沾点仙气,希望下个游戏场能碰到大佬一路躺赢。 高晏:“晚点儿。” 他看向木屋,听着里头婴灵们的嬉笑声,微微眯起眼睛—— 说好的要狠狠坑一把狗比游戏的,就眼下这种程度怎么拿得出手呢? 配不上狗比游戏的逼格呀。 玩家们不解高晏还要留在游戏场的意图,但聪明的没有过问。 褚碎璧摩挲了下指腹,倒是一下子就猜出高晏想干什么,心情颇为愉快的想着,果然还得再努力,才能给小朋友撑腰。 他美滋滋的想着,作天作地的高晏真可爱。 “先超度。”高晏咧开嘴,笑容温和,略微灿烂了些:“把婴灵都给超度了,顺道看能不能净化这块阴地。” 换句话说,还是要再毁一次游戏场就对了。 第31章 大慈悲 众玩家们张开嘴巴瞪着高晏:“您是道士?和尚?不对呀, 就算是道士、和尚也做不到超度游戏场的鬼怪, 而且这儿的婴灵有多少……起码得上万了吧。” 上万的婴灵, 怎么超度得了? 高晏吐出俩字:“道具。” 什么道具? 心经, 大悲咒。 第一个游戏场里面带出来的奖励, 原名为已失传的《大悲心陀罗尼经》版本, 自唐时传入中土, 是千手千眼观世音的大慈悲心。 可用三次,不受游戏场任何客观因素束缚。 即无论游戏场等级, 不管将要超度的鬼怪有多少,无论善恶,一律平等,一切以平常心对待的大慈悲。 除了褚碎璧和宿江,玩家们根本不知道他还有这道具, 故而颇为好奇。 但高晏朝着木屋走进去,婴灵们似乎很喜欢他, 并没有像抗拒其他玩家那样产生抵触情绪。 他毫无阻碍的走进去,随后大门关上, 里头没有动静传出来。 短发女:“里面有上万婴灵,还有六具干尸, 但是只有高晏一个生人在里面, 确定不会有事吗?” 不管婴灵和干尸的过往有多可怜,它们始终是游戏场里面的鬼怪。 褚碎璧靠着柱子, 没有搭理她的问话, 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随身听。 似乎高晏一离开, 就完全将他的温度和笑容都一并带走了般,此刻毫不掩饰身上的冷漠和傲慢。 宿江小声的回答:“晏哥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也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的。他敢进去就说明不会有危险,放心吧。” 高晏踏入木屋中,细碎的欢笑声立刻停歇,阴牌纹丝不动,仿佛刚才在外头看见的、听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木屋的窗户是摆设所用,根本打不开,所以屋内几乎没有光线。 高晏站在原地两三分钟后才适应黑暗,他顿了顿,接着盘腿坐下,仰头望着头顶上的阴牌,忽然就笑了。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毕竟还是不知事的婴孩,大概有些亲近人的本能在。不过婴灵本就是被父母抛弃,所以对母亲应该也没有过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有所谓的好感和喜欢。” 所以娜娜子送给他的那截手指骨,其实没有用。 真正令婴灵们对他有好感的,其实是他兜里揣着的心经。 高晏在心里盘算神明印记的真正作用,超度婴灵也并非完全是为了报复狗比游戏。 他从兜里拿出那本心经,心经原是梵文,传入中土译出几个版本,其中流传最广是伽梵达摩,最早则为大悲心陀罗尼经。 经文来历是九十九亿恒河沙诸佛所说,后又是观音历劫前所传诵,有渡化众生之用。 所以是很稀有的高级道具。 打开经文,译本上的字晦涩难懂而且十分绕口,高晏试着读诵两行却发现很通畅,并没有艰涩感。 高晏略诧异,但也没有太过于惊讶,停顿片刻便不停歇的诵读经书。 诵读过程,不能停下,不能被打断。 一共八十八句经文,越到后头越是艰难,每个字似有千金重,挂在舌头上,吊着软绵绵的舌头,压得他一个字也说不清。 到了后头,吐字已经有些不清晰了。 高晏额头冒出汗来,汗水沿着额头往下掉,落在睫毛上,差点儿就挡住视线。 视线开始模糊,经书上的文字跟着模糊,而他头痛欲裂,青筋爆起。 清朗干净的嗓音在寂静的木屋中响起,经文梵音好似从天边云丛间落下来,落在木屋里,落在婴灵们的耳朵里。 它们从阴牌中爬了出来,或趴在地上,或攀在柱子、顶梁,或是干脆含着手指头悄悄爬到高晏的膝盖上,凝眸望着他。 经文从高晏口中出来,化成一朵朵金色莲花一般,飘落在婴灵的眉心。 婴灵们伸出细瘦的小手去抓飘在半空中的金色莲花,抓到了,融入掌心中,像看见什么稀奇的事情一般咯咯笑起来。 挥舞着手臂,咯咯地笑着,纯稚而无害,如每个降生的新生儿。 一个小婴儿伸出手想去抹掉高晏额头上的汗水,但是汗水穿过它的手掌心掉落在地上。 婴灵泫然欲泣。 高晏心里叹着气,一边艰难的念着经文,一字一句地吐出来,一边接住一朵金色莲花递给它。 婴灵破涕而笑,高高兴兴地接过金色的莲花。 它们的身形渐渐模糊,但是不舍得离开,而是试探着爬到高晏的身边,摸了下他的手,然后猛地缩回去。见高晏颇为痛苦的情况下,还在微笑着,笑容温和极了。 婴灵们自心而生的喜爱和快乐,它们开心的笑着,牙牙学语,挥舞着手臂爬过来,有的摸着了高晏的衣角便消失,有的碰到高晏的手就像是抓到最心爱的玩具,开心得不见眉眼。 还有胆子大点的,活泼的婴灵爬到高晏的身上,亲了亲他,然后再高兴的消失了。 高晏有些怔然,却还是念着佛经,只是心越来越柔软,最后剩下满心的温柔。 婴灵的感情很直接,喜欢和感激,做不得假。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婴灵们已经陆续吻过高晏,笑着离去。 木屋里还有金色的莲花漂浮在半空中,半空里还有为婴灵们建造木屋阴牌的那一家人。 一家六口的鬼魂,生前模样颇为和善。 他们说的是泰国语,但高晏却意外听懂了。 他们说:“谢谢你。” 高晏:“不用。” “谢谢你超度了困在这里的孩子们,一万三千零二十五个婴灵,你是大慈悲。”主要开口的是一家人之中的父亲,他也是一家人之中佛法最高深的。 “它们的感情很直接,也很简单,它们跟我诉说对你的喜欢。”他说道:“它们喜爱你,不是因为你身上外在的任何因素,更不是因为你拥有可以超度它们的心经,而是因为你本身。” 如果高晏选择超度婴灵是为了报复狗比游戏和狗比神明,又或者是出于对神明印记的试探,那么他不至于浪费掉只有三次使用机会的心经。 连褚碎璧的评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心经。 高晏超度婴灵,出于大慈悲心肠。 他们再度道谢,然后在高晏的面前消失,或许是去投胎,毕竟他们并无过错,生前也有修行。 至于一万三千零二十五个婴灵,离开游戏场之后,或许到了轮回之地,等待再次投胎轮回的机会。 高晏想要起身,结果又摔倒回原位,双腿脱力,干脆坐了回去。 他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一幕,以及听到的话,半晌后摇着头否认:“不是什么大慈悲……” 一万三千零二十五个婴灵,但凡为人,必然心有不忍。 这时,木屋的门从外头推开,长长的影子落在木屋里头,罩住盘腿坐在原地的高晏身上。 高晏回头,见到褚碎璧跨着长腿走进来,停在他的面前,然后又蹲下来抱起他,清淡的草木香味萦绕在鼻间,挥之不去。 褚碎璧:“不能走了?” 高晏:“休息会儿就行。” 褚碎璧:“那我还是抱着吧。” 高晏小小地应了声。 两人来到门外,宿江正蹲在木屋门口背对着他们,而他的面前正是一丛开得很灿烂的茉莉花。其他玩家则已经离去,就在婴灵被超度离开后,他们也跟着走了,来不及跟高晏道别。 听到动静,宿江回头,朝两人招手并说道:“刚才有个五岁大的小女孩拖我把一样东西亲手交到晏哥手中。” 五岁大的小女孩? 阿苏罗? 高晏:“什么东西?” 宿江起身,从背后拿出洁白美丽的茉莉花串递给高晏:“她说送给你,走的时候还留下句‘致我敬爱的妈妈’。”他颇为好奇:“她妈在木屋里吗?跟你有关系吗?” 高晏面无表情:“她是boss。” 宿江好奇的表情被冻结,手里的茉莉花串顿时如烫手山芋:“不是吧?” 五岁大的小女孩,一直没有出现过,而且看上去天真可爱一点都不凶残,怎么可能是boss? 高晏:“她是‘万婴骸坑’的boss,也是拿着DV机拍摄的孩子。” 宿江拍着脑袋,恍然大悟:“她就是在木屋出现的红衣小女孩!发布任务的‘宝宝’是婴灵们,但婴灵和别墅草坪底下的鬼怪、男主人都不是游戏场的boss。就像是观落阴游戏场,千手鬼佛和鬼怨都不是游戏场boss,房东才是!” 宿江说的没错,婴灵、镇民和男主人都不是boss,他们是互相敌对的关系,并且受制于游戏场的因果限制,对玩家造成的伤害其实很有限。 所以这确实是个初级场。 可惜配置太高,不像个初级场,因为真正的boss没有动手,她一直在旁观。 阿苏罗出现在玩家的面前,无所畏惧,有所凭仗,而且没有在高晏的面前说过谎。她全程说真话,可正因太过真实,反倒让人多想。 她否认自己就是‘宝宝’,说过自己很久以前就出生,伴随着阴地的出现而出生,多次强调过她才五岁。 因为阿苏罗非人非鬼,更不是行尸、僵尸之物,她就是阴地生出来的妖邪。 整个游戏场由她掌控,只不过她没办法超度一万三千零二十五个婴灵,所以只能交由玩家来完成。 发现高晏拥有心经,阿苏罗才主动出来,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帮助他。 褚碎璧的补充以及高晏自身的理解,将真相拼凑得七七-八八,而听完解释的宿江震惊不已。 “现在的游戏场boss……都这么聪明吗?” 那真的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蹦跳着跑到他的面前还会甜甜喊一句哥哥,礼貌而有教养。 即使知道游戏场心怀鬼蜮的东西很多,宿江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不过最主要还是他没有在阿苏罗的身上察觉到恶意。 高晏接过茉莉花串,垂眸凝望半晌才说道:“走了。” 三人的身形渐渐淡去,离开‘万婴骸坑’游戏场。 整个游戏场,除了没有灵魂的NPC,就剩下boss阿苏罗。 阴地空旷而冷寂,阴雨继续连绵不绝的下着,细如丝线,一只乌鸦陡然从木屋屋顶展翅高飞,如闪电一般划过天空,落在窗户伸出来的一只小手手心。 “晏晏真聪明,我好喜欢哦。” .. 高晏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好在褚碎璧及时扶住他,还在他耳边戏谑道:“要不我再抱着你走回酒店?” “不小心而已。” 他们一行三人从寺庙里走出来,而此时正有一群人走了进来,导游边走边介绍:“九年前,警方在报德善寺查获300余具婴尸,随后又在寺庙里的停尸间发现剩下来的1500多具婴尸。而在人们尚未查获的时间里,曾未经许可焚烧不计其数的婴尸。有些人还利用成型婴尸牟利,练古曼童等等,不过后来被查封,而且聘请高僧为婴灵们祈福、造阴牌,超度它们。” 宿江小声说道:“背景联系上一部分了。” 高晏也听到导游介绍的报德善寺背景,确实如褚碎璧曾经说过的那样,有一部分背景联系得上。 较为幸运的是报德善寺的两千余具婴尸终有高僧和政府来管理。 三人回到酒店,高晏和宿江的精神都颇为疲惫,便都先行睡觉去。 褚碎璧则打开酒店中备用的电脑,拿出随身听里面的插卡,将里面的内容传到电脑上,随后又下载了个音频剪辑,开始动手处理。 高晏一觉睡到天黑,起身时就看见褚碎璧就在用房间里的备用电脑。 当初是褚碎璧订的酒店,这狗逼以经费不足为理由订了两间,让高晏自己选是跟他睡,还是跟宿江。 还没等高晏决定,助攻小能手·宿江已经溜进隔壁房间并锁上门还说要跟他家那位打电话。 无奈,高晏跟褚碎璧共同一间房。 高晏起床,来到褚碎璧面前:“忙工作?” 他没往屏幕上看,没得到允许就去窥视,总归不礼貌。 褚碎璧抬头,看了眼高晏,伸手打开台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许多。 他招手:“过来我这边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高晏便就绕到他面前,就着推过来的电脑屏幕看,随口问道:“这什么?” “我剪的音频。” 高晏来了点兴趣。 说是音频,其实就是类似于颤音平台上的小视频。不知从哪里剪来的沙雕视频,全部汇聚在一个短视频里,每个小片段就持续五六秒钟左右。 高晏起初瞧见,噗嗤笑喷了。 过了会儿,他就发现每个小视频只有一句话——“怪不得看不惯别人谈恋爱”。 高晏的表情经历了凝固、僵硬到冷漠的过程,他冷静的看完视频,扭头看着褚碎璧:“什么东西?” 褚碎璧按着鼠标点保存:“这句话太美了,我觉得可以入选世界十大佳句之一。之前录下来,我不得好好剪切一下,留作纪念吗?” 他随身听都剪好了,准备每天循环一百遍,当成睡前安眠曲。 “……” 高晏很冷静:“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为什么要剪成鬼畜视频?还全是沙雕片段。” 褚碎璧沉默半晌,询问:“你不觉得充满了爱的力量?” 他只看出嘲讽和蔑视,充满了力量,发自内心、来自灵魂深处的鞭挞和拷问。 褚碎璧保存,接着打开一个绿色窗口,点了发送。 高晏一惊:“你发给谁?” 褚碎璧:“群里。我以身作则,鼓励他们多谈恋爱。” 高晏望着褚碎璧的笑脸,微微眯起眼睛,他怎么觉得这狗逼像是故意的? .. 孤寡老畜生讨薪群。 新消息#世界最美十大佳句.附链接#音频。 群里的人本以为又是哪个养生道师发的音频,正想点开来看的时候,忽然想起以往误入陷阱的惨痛经历,于是战战兢兢抬头一看——褚碎璧。 哦豁! 老畜生的视频肯定没营养,不能看,拒绝看,千万不能手贱。 于是这个视频顽强地撑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点开来看——毕竟画风突变,实在不像是老狗逼以往的风格。 点开看完的群员疯了,红着眼睛怒而再次退群。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其他群员忍住……忍不住了! 好奇心害死猫! 他们点开音频来看,然后受到了一万点的嘲讽和伤害。 鬼畜的内容,和那句发自灵魂的嘲讽再次戳伤他们的自尊。 谢三秋还是不相信褚碎璧能禽兽至此,于是他在群里@褚碎璧,问他:“发音频什么意思?那句话什么意思?” 褚碎璧慢吞吞回答:“以身作则,鼓励你们。” 谢三秋:“???” 褚碎璧过了很久,才问道:“你们不问那句话是谁说的吗?” 谢三秋:“谁说的?” 褚碎璧:“我家小朋友,他对其他玩家说出这句话,当时我在他身边。你们能懂吧,他说‘别人谈恋爱’,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你们懂?” 谢三秋:“……”捶着自己的手指,让你手贱,活该你手贱。 群员们奇怒无比,怒骂褚碎璧老畜生,他们终于知道原来这个鬼畜视频不是嘲讽,更不是来自褚碎璧深切的关爱,其根本目的在于秀恩爱! 何其畜生!何其狗逼! 群员们怒而退群,谢三秋披皮上论坛,本想控诉他顶头老板假公济私拿工作群当秀恩爱场所,结果刷到一条新贴—— 【万婴骸坑游戏场,高能玩家再毁游戏场】 点进去一看,里面是某个刚从名为万婴骸坑的游戏场出来的玩家陈述同行玩家带他们一路蛇皮走位火花带闪电骚操作通关的过程。 不仅把所有荫尸都绑成串儿,让乌鸦群吃了,还超度里头上万婴灵。 这尼玛的蛇皮走位,估计得是通天巨蟒。 谢三秋瞧这操作莫名熟悉,很像褚狗他家的小朋友。 他摩挲着下巴,眼尖的瞥见最底还有个层主回复楼主的话,但不是讲述游戏场通关的过程,而是感慨该游戏场某高姓男子为爱忍受生子之苦,娃已五岁大。 此等感人肺腑爱情故事引来大批堆楼者,统一回复:听你瞎几把扯。 谢三秋觉得挺有意思,同一个游戏场,姓氏也一样,最关键是里头还有个特别骚的老东西啊。 于是谢三秋利用后台权限,找到这名层主,套出里头不少信息。 他摩挲着下巴,笑得贼兮兮的。 杨棉一进来就见这黑皮肤异国少年笑得像只乌鸡,浑身哆嗦了下,赶紧溜走,曾经的偶像早已破灭。 剩下的,只是同名同姓的乌鸡精而已! 两个小时后,不周论坛一个新贴横空出世,过没多久,跟楼者过千,帖子尾巴跟了个火把标志以及[hot]。 此贴名为——【惊!某高姓男子疑似孤身产下女婴,五年后另一父亲才知真相,是真情?是柔情?还是一场欺骗?】 对此,高晏和褚碎璧两人尚不知情。 .. 游戏场结束,高晏三人并没有立刻就回国,而是利用好不容易过来的机会,先在泰国旅游区玩了个遍。 期间,宿江他家那位突然到了隔壁的省市,一通电话过来,宿江就收拾行李搭飞机过去。走的时候跟高晏说了声,高晏只点头,叮嘱他一路小心。 于是旅游途中就剩下高晏和褚碎璧两人。 送别宿江,褚碎璧轻车熟路的带着高晏走遍整个曼谷,包括一些没有当地人带就不可能会知道的节目。 高晏颇为惊讶:“你对这儿很熟悉?” 褚碎璧:“以前来过两次。这里是著名的佛教胜地,全国上下信仰佛教,同时巫蛊咒术、降头术士、古曼童等等各类事件很多,基本上找到一间寺庙到里面拜一拜,说不定就能进入一个游戏场。不过,泰国的游戏场大多是初级,很少有中级场,高级场以及神明游戏场则没有出现过。” 高晏眉心一跳:“为什么?” 泰国佛教氛围如此浓厚,他们到现在都相信转世轮回的佛教说法,而且各类修行者比比皆是,教条深入民间,在如此氛围下,竟然没有高级游戏场? 褚碎璧:“它没有自己的神明体系。” 高晏闻言,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 因为泰国信奉佛教,也称为印度教,而其神明体系来源于印度。 世界六大神明体系,其中之一就是古印度的神明体系。 “走,去看他们这儿的佛寺。” 他们去看了这儿著名的佛寺,在里面见到四面佛,同时也看到浑身漆黑、只有上半身并且抱着一颗圆球的拉胡天神神像。 高晏望着拉胡天神神像,忽然说道:“拉胡天神实为夜叉,也是阿修罗道佛教守护神,对吧?” 褚碎璧笑了下,颔首:“对。” 第32章 海龟汤 不知是否因boss对高晏有好感的缘故, 游戏场奖励来得很快。 高晏在回国的前一天晚上, 小观音就入梦来, 告之游戏场通关情况。 【恭喜玩家高晏通关, 完成‘万婴骸坑’的初级场任务, 完成消除婴灵怨恨、超度一万三千二十五个婴灵的支线任务, 达成‘观世音大慈悲’成就。】 【初级游戏场评价:A档优秀。】 【支线任务评价:A档优秀。】 【任务奖励:玩家高晏升级为初级晋级场玩家, 获得‘观世音大慈悲’光环,获得‘观世音众法身相’, 获得‘来自阿苏罗对母亲的敬慕的茉莉花串’。】 【观世音大慈悲光环:渡善解厄,超度冤魂怨鬼。附说明:玩家高晏达成游戏场超度三杀,说明是个善良的人,请为拯救世人而努力。 如果达成超度三万三千冤魂,则可获取一滴杨枝甘露, 超度六万六千冤魂,则获取三滴杨枝甘露。以此类推, 多劳多得。】 【杨枝甘露功效:起死回生。】 【观世音众法身相:三十三法身三法相,肖众生相。玩家可在游戏场中随意化出法身相, 高晏一直很期待成为一位母亲,现在愿望实现, 是不是很期待?】 【来自阿苏罗对母亲的敬慕的茉莉花串:说实话, 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一个坏女孩的恶作剧罢了,但她的确喜欢你。】 高晏的表情有些崩裂, 这什么破玩意儿奖励? 观世音大慈悲光环说得好听, 其实就是支使他努力工作, 在游戏场里超度冤魂——三万三千冤魂! 他到哪儿找三万三千冤魂?!找到了还怎么超度? 光是万婴骸坑里的一万三千二十五个冤魂就用掉一次心经,剩下那么庞大冤魂的数量必然要再次动用心经,说不定两次心经用光了,超度人数还不到三万三千! 但是可以起死回生的杨枝甘露太有吸引力了。 即使苦恼于超度三万三千冤魂的难度,高晏依旧被起死回生的杨枝甘露吸引。 初级游戏场难度很高,玩家在明,鬼怪在暗,玩家猝不及防就会被攻击、杀害。 届时还有难度更高的中级和高级场,如果有杨枝甘露傍身,等于多了一条命。 至于观世音三十三法身,这奖励倒是挺实在。 传闻观世音有三法相,幻化之相、男女之相以及无相之相。另外有三十二法身,也有另外的说法,多了一个法身即三十三法身。 老年、少年、妇人以及童男、童女等法身,可以让他在进入游戏场时自由变化法身掩藏身份,就是不知道观世音法身能不能也瞒过狗比游戏。 毕竟高晏跟狗比游戏日常互坑,要是换个人,说不定狗比游戏就不坑他了。 高晏选择性忽略小观音的注解,并决定永远都不会用女相法身。 阿苏罗赠送的茉莉花串……具体作用暂时不明,但是能够成为道具,应该还是有它的用处。 高晏颔首,然后看向扭捏的小观音。 小观音踢踏着小短腿,绕着高晏走了几圈,犹豫着说:“你不要随便把糖果送给别人!” 奶声奶气的,小模样儿也很精致,穿着观音同款白衣,眉间一点红朱砂,粉雕玉琢格外可爱,即使态度颐指气使也不让人讨厌,像是在撒娇。 高晏挺喜欢小孩儿,他干脆蹲下来平视小观音,笑问:“怎么才算是随便?哪些人属于‘别人’?” 小观音高声喊着:“送给游戏场里的东西就是随便!他们根本没安好心,你不要相信他们。你真是……真是太心软了,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你不知道鬼怪嗜杀,不可以相信的吗?唉——” 他老成在在的叹气,格外忧愁,并因为觉得高晏太天真而担心。 “其他人可没有你那么好心,谁像你这样,每个游戏场都超度,还用珍贵的道具……你说你呀,别人都选容易通关的方式,就算是获取信仰值也好,结果你选超度——”他扬起脆嫩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有多困难吗?舍生忘死的大慈悲,辛苦的是你自己。” 高晏听着小观音透露出来的某些信息,心中略震撼,面上不动声色。 “我听你之前说过,我不是唯一拥有神明印记的人……换句话说,还有几个人拥有跟我相同的神明印记,但是成为真正神明的人只有一个?” 小观音点头:“是呀。” 高晏:“你可以告诉我,获取信仰值是怎么回事吗?” 小观音盯着笑容温和的高晏,犹豫再三才说道:“成神的方式之一,类似于阳间立庙塑神像并培养信徒,这也是挺难的通关方式。不过比起你来,就是1:100的难度。” 他撇着嘴,觉得高晏太笨,不懂得走捷径。 “不过,要是你能活到高级场,那就是……”大慈悲、大造化,是为无量,是为十方如来。 小观音含糊的说着话,吞吐不清,后面部分的话全被吞了回去,眼神有些躲闪,悄悄没了声之后停顿三秒,突然扬高音量喊道:“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不要对游戏场里面的东西那么好!不可以给他们糖吃!”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高晏好笑的说道:“那以后有糖果的话,我都给你好不好?” 小观音愣怔着看高晏的笑脸,猛地扭身迈开小短腿跑走,一蹦一蹦地,特别像只胖嘟嘟的小鸭子。 他抬起手捂住红彤彤的脸蛋,从指缝间偷看高晏,语气欢喜又扭捏:“我又不喜欢吃糖……但是你给我的话,我勉强可以收下哦。” “你要是能过晋级场,我以后就可以出现啦。”小观音飞快说完就害羞的跑远了。 高晏失笑地摇头。 当他要醒过来的时候,小观音又哒哒地跑回来,冲他说道:“你下个游戏场是初级晋级场,快要升到中级场啦。不过你要小心哦,神明很不喜欢你,它要坑你的。我给你一点提示,你不用太感谢我的,我也不是很喜欢糖果,尤其是草莓味和荔枝味。” “下个游戏场,关键词是‘海龟汤’。boss以玩弄人心而闻名,它在游戏场里臭名昭彰。” 说完这句话,小观音就消失了。 高晏醒过来,发现天已经全亮了。 褚碎璧已经将所有行李都收拾好,从酒店的餐厅里带回早餐,见到高晏醒过来便说道:“时间正好,趁热吃。” 高晏挠了挠头皮,起身去洗漱,同时思考小观音的话。 十分钟后,高晏出来,拿起桌上还热腾的汤包咬了口,包子皮鲜软,一咬开,里头浓郁鲜香的汤汁便溅出来,好在温度适宜,没有烫到舌头和口腔。 一个没忍住,高晏就吃了两个巴掌大的汤包,随后用吸管戳开酸奶盒,狠吸了一口便又拿起第三个汤包。 这回慢条斯理的吃着汤包,同时将夜里小观音到访告诉褚碎璧:“海龟汤是什么?” 高晏以前没有接触过所谓的海龟汤,对它的理解停留在表面意义,因此随口问着身旁的褚碎璧。 褚碎璧:“嗯?”他忽然皱起眉头:“你要进入晋级场了?” 高晏讶然:“你怎么知道?” “海龟汤是新游戏场的关键词吧,也有可能就是新的游戏场。除非晋级场,否则不会提前通知。”褚碎璧眉头皱得更紧,深思半晌,眉头松开:“你才走过三个游戏场,太快……算了,反正我会陪着你。” 闻言,高晏咬着汤包的动作放缓了些,埋下头,唇角微微勾起来,心里似有暖流徜徉而过。他轻咳两声,用手背按着嘴唇,试图把笑容给压下去。 情绪平复得差不多,高晏才用较为冷静的语气询问:“有问题吗?” 褚碎璧:“正常玩家需要经历七-八个初级游戏场才会走晋级场,保证保命道具齐全和经验值够高才敢走晋级场。晋级场一般有神明坐镇,难度不亚于中级场,甚至比某些中级场难度还要高一些。”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那就是不能作弊。 即使是主神级玩家,一旦进入晋级场,自身能力也会被强制压到晋级场的水平。 如此就是为了防止有高级玩家带低等级玩家作弊通关。 褚碎璧摇头说道:“狗比游戏大概跟你杠上了,这才三个游戏场就让你走晋级场。”轻烟一阵似的呢喃:“操作太骚就容易被关小黑屋,我当年……” 高晏好奇,于是回头问他:“你当年怎么样?” 褚碎璧这时候很想抽烟:“才经历两个游戏场就让我走晋级场,而且是刚出来,立刻迫不及待把我扔进晋级场,里面总共两个boss,双生姐妹。” 当时,狗比神明恨不得弄死他,连初级晋级场都特意关照,给了他等同于中级A档游戏场的配置。 高晏更好奇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褚碎璧:“跟你干的事儿没差多少。第一场,策反boss,游戏场崩了。第二场,我把游戏场据为己有,后来出新规则,游戏场被收回去。第三场……就是晋级场,我屠了俩boss。” 从此,恶名远扬。 “……”高晏表情怪异:“俩boss都给你屠了?!” 狗比游戏不得气得撅晕过去?! 褚碎璧耸肩:“后来,我进黑名单,所有游戏场难度是同级别游戏场最高的,评价也很苛刻。不过经验成长飞快,风险和利益共存。但是,”他话锋一转,指出来:“你别学我。” 高晏的通关操作是蛇皮走位,但因他的神明印记是观世音,走的大慈悲之道,三个游戏场下来不知超度多少冤魂。 长久下来,游戏场会恐惧他,但游戏场里面的鬼怪却会对他心存敬畏与好感。 褚碎璧的通关操作实为暴戾之道,以暴制暴,以恶统摄诸邪,以凶相震慑恶念,走的就是暴、恶、怒的杀伐之道。 这是一条跟高晏的‘大慈悲之道’截然相反的道,其中凶险程度堪比于地狱行走,难度相差无几,但如果能走到高级场,成就自己的道,实力则无可匹敌,极为强悍。 高晏点头:“我知道。” 褚碎璧笑了笑,结束这个话题,回答高晏询问的‘海龟汤’的问题。 “海龟汤是一款推理游戏,原名是‘水平思考游戏’,通过给予玩家不完整的故事,由玩家提问。而出题者只能答‘是否’及‘与此无关’的答案。玩家从零碎的线索中推断出事件真相,然后拼凑出故事全貌。” “最为经典的题目就是‘海龟汤’,一名男子走进餐馆,点了海龟汤,喝了一口就突然跳崖自杀。” 高晏微微瞪大眼睛,吃掉汤包,抽出张纸巾,边擦手,边不由靠近褚碎璧询问道:“为什么自杀?” 褚碎璧正靠在床沿边,见高晏不自觉坐了过来便摩挲指腹,那点儿烟瘾在此刻化成其他的,更为隐秘而深刻的渴望。 他笑着,放轻了声音:“因为男子曾遭遇海难,其恋人为他做过一碗海龟汤。后来他活了下来,他的恋人在海难中去世。男子郁郁寡欢,在餐馆里尝到真正的海龟汤,发现味道不同才陡然明白,他之前喝的不是海龟汤,而是恋人的肉汤。” 高晏更为惊讶:“怎么推理出这个故事背景的?” 惊讶的同时,高晏也非常感兴趣。 他很好奇怎么由一句话推断出完整的故事背景,因为从给出来的那句话,他完全找不到任何跟‘海难’、‘恋人肉’有关的线索,半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 小朋友靠得更近了,就要挨到身旁的距离,而且毫无知觉,真可爱。 褚碎璧心痒痒的,心思都飘到其他方面上,漫不经心的回答高晏的疑惑:“推理,从一句话故事里提取关键字或关键词进行提问,逐步推理出完整故事背景。海龟汤背景中,恋人肉也可换成亲近的人的肉,只要合理就可以成立。” 高晏似懂非懂,想了想便说道:“水平思考游戏,就是发散思维,从一句话里面的每一个字发散思维去思考,寻找线索,线索串联起来就成为一个合理的答案。” 褚碎璧:“对。” 正如经典题目里的海龟汤,关键词是海龟汤,与海有关,推断出与海有关的事故,随后一步步得到新的关键字,最终推断出完整的故事背景。 说难不难,说容易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至少有个了解。 高晏打算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好好了解下‘海龟汤’的游戏,培养水平思考的思维。 褚碎璧伸出食指,点住高晏白皙脖子上的那颗红痣:“这颗痣,一直都有吗?” 温热的指尖触及脖子,就像是热源中心点一样,陡然朝着四面八方放射,酥-麻的感觉逐渐扩开,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 高晏瞳孔微扩张,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张开嘴唇:“有记忆起,就一直在。” 他在此刻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一伸手就能揽进怀抱里。 褚碎璧在他耳边呢喃:“红色的……” 被吞没在唇齿间的,没有说出来的话语,借着叹息传达出来,仿佛那颗枚红色的痣正被反复的舔-舐。 高晏猛然起身,僵着身体同手同脚向前走,抓起行李就去开门:“我们还要赶中午12点的飞机,现在该出发了。” 褚碎璧起身,不紧不慢的跟在高晏的身后,目光攫住前方的人影,未曾挪移半分。 两人在酒店门口招来计程车,花费一个半小时到达机场,在候机室里等待时,褚碎璧去吸烟区抽了根烟。 再回来时,高晏闻到他身上有着很细腻清新的水果香味,这股水果香味掩盖了之前的草木香味。 高晏:“你换香水了?” 褚碎璧:“我没用过香水。” 高晏挑眉:“嗯?” 褚碎璧:“应该是烟草味。” 高晏:“不太像。烟草味很难闻,刺鼻、呛喉,你的更像是没有处理过的烟草香,我以为是喷了香水。” 褚碎璧:“没喷过。以前抽烟很凶,近两年在戒烟,有时候烟瘾犯了就抽点电子烟,现在换成水果味的。”停顿片刻,他笑道:“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直接用水果糖代替电子烟。” 高晏直勾勾地盯着褚碎璧:“电子烟也不好,既然是水果味的,那从现在开始就换成水果糖。” 褚碎璧:“我身上没有水果糖。” “我有。”高晏拿出他的水果糖,打开盒盖,递到褚碎璧面前:“你挑一颗。” 高晏很认真,表情和眼神都很认真,让人没办法拒绝。 褚碎璧几乎要溺死在那一片认真的黑色海洋里,他捏了一颗糖,先给高晏,然后再给自己。 他问:“要是我以后烟瘾犯了,就跟你说,你给我一颗糖好不好?” 高晏合上盖子,若无其事:“好。” 褚碎璧伸出胳膊搂住高晏,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闷声笑出来:“说好了,你得管我。” 他没有告诉高晏,当初烟抽得凶是经历的游戏场太凶残,身边的队友几乎都死绝,他从死亡里爬出来,活着从高难度级别的游戏场走出来。 因为害怕死亡后见不到高晏,所以忧虑的抽烟解愁。又因为要和高晏见面,不能以一个烟民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所以慢慢戒烟。 高晏回他:“好。” 我管你。 .. 泰国之行一共耗费十天,游戏场度过的六天时间在现实中不过两三秒,剩余时间多是在旅游。 高晏和褚碎璧回国时,宿江还没回来,打电话给他,是个陌生男人接的,说是宿江在睡觉。 按照时差来算,宿江那边应该是下午五点钟左右。 五点钟就睡……大概就是宿江这辆电动小马达奔跑时间太长,一时间抽了吧。 杨棉当时也听到了那男人的声音,等电话一挂便好奇的问:“宿江他男人?” 高晏点头。 杨棉拆开薯片,随口问道:“他男人是谁?在国外?外国人?” 刚才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中文很标准,嗓音也好听,如醇酒般令人沉迷。 高晏:“听说是北欧人,宿江未成年时的监护人。我没见过。” 他认识的人是宿江,对于宿江的另一半没有结识的兴趣,故而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见过面。不过,宿江的另一半好像很忙,一年只能来华夏两三趟。 杨棉‘哦’了声,问起他在游戏场的通关经验,顺便说自己将在下周进入新的游戏场。 “谢三秋带我。”杨棉把薯片袋递到高晏面前,等他拿了一块后便偎进沙发,小声询问:“你跟……进展怎么样?” 高晏:“谁?” 杨棉:“褚神。” 高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杨棉口中的褚神指的是褚碎璧,有些好笑的说道:“你知道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杨棉和宿江两憨货,底子被人套干净,却连褚碎璧的全名都不知道。 杨棉:“猜出来了。” 还真的是褚神! 杨棉压抑着内心的小激动,更加小声的询问:“你们是不是谈恋爱?” 高晏:“不是。” 杨棉挺焦急:“怎么那么慢?还没定下来吗?”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她一个女的都看出来了。 这都过去三四个月了,平常朝夕相对、日夜相处,而且同生共死的,怎么还没滚上床呢? 啧!杨棉颇为唾弃:“褚神动作有点慢呀,我以为至少滚过一遭了。” 高晏斜着眼睛睨她:“在哪儿滚过一遭?” 床上呗。但不能说——“生死场上滚过一遭。” 杨棉屈辱的换个回答,接着又问道:“晏哥,你怎么想的?” 高晏没法儿立刻给出回答。 杨棉:“不涉及游戏场,褚神本身就很优秀,各方面都挑不出毛病,你就不心动?” 高晏蹙眉,耳朵里听着杨棉的话,脑海里则是在想褚碎璧。 确实如杨棉所说的,褚碎璧各方面都很优秀,单凭相貌就绝对是高晏喜欢的那一款。 高晏对褚碎璧肯定是动心的,但他就是有点疑惑褚碎璧对自己的态度,过于熟悉和亲昵,好像早就认识了一般。 高晏生性谨慎,正因有疑惑萦绕于心,所以就算是动心也没有立刻就扑上去。 杨棉还在说:“褚神身材一定很好,八块腹肌、人鱼线、公狗腰,黄金比例倒三角,肯定都有……你有没有见过没穿衣服的褚神?” 轻咳两声,高晏耳朵尖红得滴血,横了杨棉两眼,教训道:“女孩子说这种话,你也不嫌害臊?” 杨棉拉长语调:“惹——我是替自己说的吗?还不是替你着想。” 高晏本人不急,她跟宿江在旁着急得不行,恨不得变身按头小分队,最近就有朝着锁房门小分队的方向进化。要不是犯法,他俩估计就要商量从哪儿购买助兴药了。 高晏咕哝道:“还好,没见过……我先回房收拾衣服,你吃薯片别让薯片屑掉沙发上。” 杨棉啧啧叹着,摸出手机翻看论坛,看到一条居高不下的热帖,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看男男生子的一方姓高,让她想起高晏,于是点开来看。 首楼说得挺清晰的,尤其提到蛇皮走位通关,尤其提到万婴骸坑,尤其事件双方描述特别像她认识的两个人。 杨棉张大嘴巴,满脸震惊:“……晏哥生了个女娃?!” 五岁大了? 原来晏哥和褚神不是日久生情,而是破镜重圆吗? 杨棉冲动的把链接发给高晏,附带一连串震惊无比的感叹号。 高晏回房间,而房间里带了浴室,褚碎璧在里头洗澡。 当初买下房子,高晏就重新规划设计,也在主卧里设计出浴室来。 高晏收拾衣柜里的衣服,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同时在想他跟褚碎璧之间的关系。 不多时,浴室的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 高晏回头一看,正见到围着浴巾,露出腹肌和人鱼线的褚碎璧。顿时热血上涌到脑门,连鼻子都开始有些发痒。 褚碎璧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高晏:“有吹风筒吗?” 高晏眼神闪烁:“在柜子里。” 柜子在高晏后面,褚碎璧要拿吹风筒得越过高晏,然而高晏前后是床和衣柜,中间留下狭窄的小道。 褚碎璧走过去,他的腿就得擦着高晏的后背。 高晏绷紧后背,感受到清凉的水汽穿了过去,慢慢的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耳边是突然凑近来的褚碎璧,指尖拂过他的耳朵尖,头顶上是褚碎璧戏谑的笑语:“耳朵红成这样……小朋友,你老实说,是不是想到又坏又色的地方去了?” 高晏眼角余光瞥见水滴落在褚碎璧肩膀上,滑落下去,在形状优美的肌肉上滚了一遍,最后没入下腹的浴巾里,晕染出一块图案。 空气好像变热了,热得高晏眼前都开始眩晕。 他眼里有了水汽,眼角不自觉红了,头往下埋了一些,正想开口问褚碎璧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在追他,如果答案肯定的话,那么可以试一试。 “你……” 手机微信来信息了。 高晏正好挺紧张的,于是拿起手机,点开信息,看到杨棉发来的链接,点开来。 信号不太好,小菊花在转,他就等着,同时心神都在旁边的褚碎璧身上。 “你是不是……” 页面刷新,热帖内容出来,高晏漂移的目光忽然定住,死死瞪着热帖‘某高姓男子产下女婴’的字眼。 一字一句的读完,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红透的耳朵尖褪去诱人的颜色,眼睛眨了下,退去酸涩感。 高晏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听说我曾跟某男子于五年前相爱,并在神明游戏场中为爱产下一女婴。该女孩现已五岁大,我和该男子于游戏场重逢,爱火重燃。” 褚碎璧早忘了他干过的禽兽事儿,直到高晏把热帖怼到他面前,曾经的记忆回笼。 “谁散播的谣言?”老狗逼震惊,随后痛心: “其心可诛。” 高晏微笑,冷酷而残忍:“我觉得,我可能适合当1。” 褚碎璧:“……” 笑容逐渐消失。 曾经肆无忌惮造的谣,都是以后追妻咽下的眼泪。 第33章 满地木屑 高晏从衣柜底下抽出一套衣服扔到褚碎璧身上, 又从抽屉里翻找出吹风筒递给他, 然后抬高下巴:“出去。” 褚碎璧单手抓着衣服和吹风筒, 另一只手将前额的湿法耙到脑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立体的五官,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高晏。 高晏背过身, 不理他, 坐在床沿折叠刚从阳台收回来的衣服。 褚碎璧觉得自己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他觉得生气的高晏也好可爱, 赶他出卧室的时候还不忘把衣服和吹风筒都找出来,生气的时候依旧在叠着衣服。 把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里面还有褚碎璧的衣服。 生着闷气还在做家务,有点儿小强迫症的高晏,可爱极了。 褚碎璧想抱住高晏瘦削的肩膀, 把他嵌在自己怀里,然后伸出舌尖去舔-舐他脖子上的那颗枚红色的痣。 高晏应该会湿了眼眶, 眼尾都是红的,缩在他怀里不住颤抖, 模样一定很可爱。 老狗逼在脑海中想象着美味的高晏,将他翻来覆去的摆弄, 然而现实是他套上衣服, 在高晏身旁道歉,好话说了一通, 又把责任都揽到身上, 最后还保证一定杜绝谣言的散播。 高晏横着眼睛瞥他:“你还能封贴?” 褚碎璧:“我有管理权限。” 高晏叠着衣服, 不说话。 褚碎璧:“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会澄清,把所有造谣贴都删了。” 其实高晏没有生气,毕竟热帖底下相信的人不多,也没人知道他现实中的身份。 而且,要说这事儿没褚碎璧手笔,高晏不相信。 褚碎璧或许没有造谣,但肯定有言语上的诱导。 高晏:“跟你没关系?” 褚碎璧:“热帖跟我没关系。” 高晏扬眉,仰起脸来静静地看着褚碎璧。 褚碎璧刮了下鼻子,轻咳两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咔哒’声响,门关上了。 高晏有些怔然,半晌收回目光,继续收拾衣柜和床上的衣物。 褚碎璧不太注意生活细节,衣服简单几套,随意挂在衣柜里头。有时候脏了皱了,不洗也不去熨平整,直接就扔了再重新买。 那些衣服价格还挺高,扔了浪费。 故此,高晏便就下意识着意褚碎璧的衣物,连贴身的,也会帮忙收起来。 此时,高晏心里和脑海里思绪纷杂,但仔细一想又发现空荡荡的,摸不着头绪。动作机械而熟练的收拾,眼神有些空茫,待发现褚碎璧去而复返,不由面露惊讶。 褚碎璧是去关房门,顺便拿浴巾裹住湿-漉漉的头发,免得水滴落在地板上,等会儿还要高晏来清理。 “我向你坦白,那谣言跟我有关,是我口无遮拦,肆无忌惮惯了。” 褚碎璧本来就是个浑惯了的人,在游戏场里横行霸道,连最高神明都敢拿命去怼,可那么多年来也就高晏一个被放在心尖尖上。 他既是病态的爱着生气的高晏,又不舍得他恼怒难过,自相矛盾过后便回来坦诚过错。 “等会儿我就去删帖,然后再发个贴澄清是造谣,最后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提什么要求我都应。” “什么要求都应?” “都应。” 褚碎璧一言既出,肯定就会答应他。 高晏垂眸:“你有没有法身相?” 褚碎璧:“有。” “下个游戏场,你以女法身相进去。” 褚碎璧没有丝毫迟疑:“行。” 回答得太爽快,反倒是高晏愣住:“你没觉得我在刁难你?” “刁难?”褚碎璧俯身,凑近高晏:“你管这叫刁难?” 他靠得很近,立体的五官完全纳入眼底,然而高晏在这张脸上完全找不到瑕疵。眨了眨眼,心口跳得有点儿快,高晏舔了舔嘴唇说道:“如果不是,那怎样才算刁难?” 按照褚碎璧的报复手段,那是真不适合说出来,所以他笑了声,转而说道:“比如让我变成个孕妇进游戏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高晏震惊于褚碎璧略丧心病狂的提议:“??” 褚碎璧哑着声说道:“不过法身相只是高级伪装,要想弄假成真,还得用最原始的办法。所以我们不如先试试?” 说着,他的目光就瞟到旁边的床上。 高晏被口水呛得猛咳嗽,褚碎璧干脆坐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我不是随便的人。” “我是就行。” “我不上人。” “出力的事情我来,你躺着享受就行。” 高晏抽着嘴角,抬起头来就看见似笑非笑俯视着自己的褚碎璧。男人嘴里说着骚话,实际上没有高晏的首肯,最多就是替他拍着背部,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亲近而克制,放肆而有所约束。 褚碎璧漫不经心:“嗯?怎么样?” 高晏往旁边的床头柜靠,轻声说道:“假就假吧……你知道我刚才想说什么吗?” 褚碎璧不知道,无非是问询晚上的菜单,或是聊一聊哪里的饭馆出新菜品,他不太在意的想着这些。 “没有看到热帖之前,我在想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褚碎璧:“……在一起?” 高晏扬起唇角,笑容灿烂:“就是你想的那样,谈恋爱的那种,说不定还可以结婚。” 褚碎璧表情空白:“那现在……??” 高晏‘哦’了声,说道:“现在改变主意啦,大概就是产前恐惧症吧。” “……” 不还没怀上么? 高晏心情非常美妙,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收拾家务。 褚碎璧站在卧室门口,背对着卧室门。 杨棉吃完薯片,要去厨房拿瓶啤酒,经过褚碎璧身旁时顺道打了声招呼,不经意抬头瞥了眼,顿时吓得往旁边一跳:“卧槽!!” 吓死个人了!这恐怖的杀气,难道是欲-求不满? 褚碎璧淡淡的瞟了眼快要缩到角落里的杨棉,没说什么话,抬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向前走了四五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杨棉说:“你进游戏场的时间推迟点,带你的人可能得换一个。” 杨棉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虽然谢三秋古里古怪,在游戏场里也很爱坑她,不过总体来说是个经验老到的玩家,手把手带她,让她适应游戏场的速度加快不少。 现在这会儿要换个人带,出于人道主义,她怎么也得问一问。 褚碎璧:“因为他要死了。” 嘶——杨棉无声地倒吸口气,为谢三秋默哀的同时,好奇心顿起,于是钻进厨房里联系宿江。 这辆电动小马达到现在还没蓄满电力,半晌都没回应。 杨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可说,只好跑到论坛发帖树洞。 那厢,褚碎璧利用权限删掉热帖,同时在穗海市某家地下拳馆找到谢三秋。 彼时,谢三秋正在打拳,他是地下拳馆最近新来的异国少年,攻势凶猛而且狡猾,颇受看好。 褚碎璧报了名,换上拳击服就上台,在观众的嘘声中把谢三秋狠狠揍了一顿。揍得谢三秋最后举白旗投降,下台后,褚碎璧去拿钱。 这人在上台前还给自己压了注,一赔二十,赚了大概十万块。 谢三秋红着眼睛:“艹!你揍我还不忘赚钱?” 褚碎璧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嗤笑一声:“你跟有家室的人比?” 谢三秋:“……爹,我给您跪下认错。”就别在单身狗面前秀了,尽量做个人。 他们就近找了家大排档,里头客满为患,显然菜色不错。于是褚碎璧给高晏去了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吃晚饭。 杨棉还没走,于是也跟着一块儿来。 他们两人还在路上,谢三秋先磕了瓶啤酒,顺便说道:“我发帖澄清了。” 说话的同时,疼得‘嘶’了声,暗道褚碎璧下手太黑。他脸上没伤,因为褚碎璧全照他身上容易疼的部位揍,即使很抗揍的谢三秋,此时也觉得疼。 褚碎璧单手搁在桌上,食指敲着桌面:“高晏下场是晋级场,你也跟着去。” 闻言,谢三秋放下酒瓶子:“才走了三个游戏场吧?你俩还真天生一对。不过,我去没多大用,还会增添难度。” 褚碎璧:“你带着杨棉闯关,本来就有点作弊的性质在,游戏场只会越来越难。我估计她再过一个游戏场就得走晋级场,到时候你不一定护得住。” 谢三秋皱起眉头,有些烦躁的啧叹一声:“最近的游戏场越来越难,玩家明显被针对。”他摇摇头:“不太稳定。” 褚碎璧没回话。 从他升为主神级别的玩家,神明游戏场就开始不稳定,玩家死得越来越多,游戏场里面的鬼怪越来越凶残,而且限制有些松动。 所以他得尽快让高晏升到高级场,届时才有同神明一搏的筹码。 同样的,谢三秋也得加快进程,帮助杨棉成为高级场玩家。 这时,高晏发来信息,说他到了地方。 褚碎璧回了句‘我去接你’,然后起身,将嘴里叼着的香烟抽出来扔进垃圾桶:“高晏来了,我去接他们。” 高晏和杨棉从地铁站走出来,才刚巡视一圈就见到大跨步走来的褚碎璧。 人群中,高大而俊美的男人本来就吸引了许多窥视的目光,偏他本人懒散的走着,唇角带笑,气势即使收敛起来仍旧不容忽视,有着引人着迷的危险。 高晏看到不少人在偷偷窥视着褚碎璧,也有漂亮的女孩子鼓足勇气试图搭讪,却又在靠近时勇气溃散,喏喏不敢言。 褚碎璧视若无睹,毫无障碍的穿过人群来到高晏面前:“来了?” 他伸出手,揽过高晏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同时不忘朝后挥手,招呼杨棉跟上。 走了几分钟,很快就到大排档,正好上了几样硬菜。谢三秋见到褚碎璧和高晏两人,先打声招呼,跟他解释热帖的事儿,同时道歉。 高晏耸肩:“没什么。” 早就不介意了,毕竟吃瘪的是褚碎璧啊。 四人入座,边吃边聊,过了十点才各自回家去。谢三秋在杨棉那儿住,方向不同,一走出大排档,双方就各自道别。 回去后洗了把脸便睡下,第二天照常上班。 高晏进游戏场之前辞了职,后来经以前的上司介绍,再加上他实习期不忘考公务员并且考上了,于是就找了个工作岗位非常清闲的去上班。 工资少,但福利挺高,当成养老工作就挺好。 半个月后,宿江回来,他说在国外的时候意外进入一个初级场,通关过程颇为艰难。当时他怀里抓着个抱枕,蜷缩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只简短说了一两句,随后便昏昏欲睡。 高晏拿出毯子盖在他身上,没有过多询问。 宿江虽说经常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半大少年却娇气得很,实际真遇到事儿,他倒是半点也不畏惧,而且关键时刻很可靠。 通关过程肯定也不容易,至少没有宿江口头上轻描淡写那么容易。 一个月后,宿江买下楼上的房子,搬了过去,但大部分时间都会下来串门。 周五傍晚,褚碎璧、高晏以及谢三秋、杨棉四人前往机场,他们订了飞往柬埔寨的机票。凌晨的时候到达酒店,第二天早上十点钟出发到吴哥窟。 吴哥窟宏伟壮观,遗址群像雕刻精美,基本上是印度神话体系中的众神雕像以及神话故事。吴哥城入口处,随处可见的阿修罗和修罗雕像。 四人便在众神雕像的注目下,双手合十,低头、抬头的一瞬间,眼前景物便是天壤之别。 方才还是游人众多的旅游景区,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空寂旷野,旷野前方是冷寂的古木林,后方则开了一条小道。小道尽头,隐约可以见到红色的尖屋顶。 高晏下意识寻找褚碎璧,冷不丁见到原本是褚碎璧位置的地方站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的样貌跟褚碎璧有些相像,但是多了点女性的柔媚,而且身高矮了不少。褚碎璧比他高一个头,眼前这女人则比高晏矮半个头。 高晏迟疑:“……褚碎璧?” 褚碎璧笑着依偎在高晏肩膀:“我现在姓艾,叫艾晏,日安晏。” 高晏没料到褚碎璧还真变了个女法身相进游戏场,而且看样子毫无障碍,适应得很快。 杨棉微微张大嘴巴:“晏哥,原来你们在游戏场这么玩的?” 高晏指了指她身后的谢三秋:“你们不也是?” 杨棉扭头,看到变成女人依旧是黑皮肤的谢三秋,不由大喝:“我艹!!” 这他妈都受啥刺激了?一个两个变女人有意思? 谢三秋撩了撩头发:“差不多,还挺有意思。” 他变成个黑皮肤异国少女,竟然也是颗美丽的黑珍珠。 杨棉突然好奇:“胸是真的吗?”目光下滑,落在某处:“没了?” 谢三秋撩头发的动作一顿,当下就开始脱裤子:“来来,过来让你看还在不在。” 杨棉直勾勾地盯着,谢三秋反而脱不下去了。他若无其事的将裤腰带扣回去,反而是杨棉颇为遗憾:“怎么不脱了?我还没看呢。” 谢三秋冷哼一声:“你说看就给你看?你是我什么人,请问?没给钱,不让看。” 杨棉‘啧’了声,说道:“看你还得花钱,那我干脆去看人-妖表演好了。” 谢三秋:“……”我他妈还不如一人妖。 他们之间的对话让高晏和褚碎璧听到了,于是褚碎璧默默看向高晏:“要看吗?你的话,不用钱。”倒贴也是可以考虑的。 ……这狗逼随时随地都能借题发骚。 高晏:“不用了谢谢,我没兴趣。” 褚碎璧有些遗憾,小宝贝居然对他的大宝贝没兴趣,感觉好挫败。 杨棉:“你们为什么扮成女人?” 谢三秋:“为了躲过神明的迫害。现在我叫希尔,别喊错了。” 褚碎璧和谢三秋幻化出法身相,前者有答应高晏就要做到的原因,但最主要原因还是为了瞒过神明。 毕竟他俩一主神级、一伪主神级别,双双进入晋级场,虽说自身级别和能力都被最大程度的压制,但难保被神明和游戏场鬼怪发现后,拼了老命的整死他俩。 四人迈开脚步向前走去,耳旁不约而同听到机械的少女音念道: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初级晋级场:海龟汤。】 【有一天早上,一对双生姐妹去上学,她们穿过墓园,姐姐失踪了。黄昏的时候,妹妹吊死在墓园的歪脖子树上。】 【来自神明的仁慈:满地木屑。】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现在不是分析游戏场的时候,天快黑了,四人忙着赶路,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到达目的地。 一栋拥有红色尖屋顶的房子,风格有点类似于哥特建筑。里面还带了庭院,庭院里种植着漂亮的花,还有石桌、石椅以及一架漂亮的秋千。 房子很漂亮,像是被精心布置过一样,如果不是身处游戏场,这房子一定很受欢迎。它看上去没有任何阴冷沉郁,反而具有生活气息,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但这更让人觉得可怕,进而提高警惕心。 过于正常的情况,反而是最不正常的。 高晏按门铃,响了大概两分钟,房子里跑出来一个褐发长辫子少女,她穿过庭院,来到铁门前询问:“你们是学校里来的老师吗?” 高晏:“是的。” 长辫子少女:“太多人了,今天来了太多人……我知道你们其实都好奇珍妮的下落,也想知道琼死亡的原因,不过你们可能得失望了。”她打开门,欢迎着高晏四人进屋,同时说道:“珍妮本来就不是个好姑娘,也许她被哪个臭男人欺骗走了。至于琼,她一直都舍不得离开珍妮,她爱珍妮,珍妮走了,她很难过。不过现在死了,可能是件好事。” “这没什么值得追究的,非常简单的原因。事实上,我也并不在意失踪的珍妮的下落。”长辫子少女在前面引着他们走进房子里,并且自顾自的说着话。 “啊,对了。每天晚上六点钟的时候,你们可以向我们任何一个人提出一个问题。当然,问题每天都在减少,毕竟活着的人也在逐渐减少。” 长辫子少女嘻嘻哈哈的笑着,打开门,领高晏四人进入客厅。但在玄关处的时候,他们见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蹲在鞋柜旁边,面对着墙壁。 听到开门声,他忽然抬头,冲着玩家们龇牙,面目颇为狰狞,满嘴牙齿好像碎裂了一般,布满裂缝,看上去诡异又恐怖。 长辫子少女吓了一跳,尖叫着威胁他:“够了!图尤尔,我要将你满嘴的牙齿全部打碎!!你真是该死,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你?!” 图尤尔? 高晏挑眉,看向那个面目狰狞的男孩。 长辫子少女将男孩驱赶回阁楼,接着又对众人说道:“别理睬他——否则他会敲碎你们所有的牙齿,然后吃掉你们的骨头。他喜欢任何坚硬的骨头,真是糟糕的癖好。” 杨棉摩挲着胳膊,低咒了一声。 阴阳怪气,鬼怪好像也有点多,长辫子少女和男孩不像是‘器物’,但要说是NPC也太诡异了。除非他们都是boss,那么boss未免太多了些。 四人来到客厅,客厅里还坐着13个玩家。 高晏在玩家里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唐则和俞小杰。双方颇为惊讶,但也没有立刻就相认,而是听着长辫子少女的规则宣布。 长辫子少女:“那么,欢迎你们来到珍妮和琼的家——哦,珍妮和琼就是一个失踪、一个死去的双生姐妹,她们也是我的姐姐。”她耸耸肩膀,满脸无所谓:“我需要提醒你们,时间只有六天。还有,别去招惹我的父母、弟弟和妹妹,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有人举手问:“每天六点钟一到,我们就可以提问题,那么今天也可以吗?” 长辫子少女微笑:“是。” 又有人陆陆续续用不同语言询问问题,而长辫子少女都回答他们的问题。而当第一个问问题的玩家再次提问时,得到长辫子少女的回答:“抱歉,您的问题已经用完。” 这名金发蓝眼玩家猛然扭头看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六点二十分。 显然他浪费了一个问题的机会,而长辫子少女知道,却不提醒。当然其他玩家在发现长辫子少女只回答‘是’或‘否’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便没有浪费机会的探听出一些消息。 而玩家中来自世界各国,所用语言各不相同。其中较为吃亏的,应该就是母语为英语的玩家,毕竟英语与国际接轨时日太久了。 即使不会说,多少也能听懂一些。 反倒是中文,虽然也跟国际接轨,可语种实在太难,外国玩家几乎很难听懂他们的问话。 而玩家中一共有五个华夏人,换句话说,他们不仅可以得到六个线索,也可以得到其他国家玩家的线索。 唐则问:“姐姐在墓园失踪了?” 长辫子少女看向他,笑容诡谲:“我不知道哦。” 高晏:“不知道?海龟汤游戏中的回答,没有不知道。” 长辫子少女:“我就是不知道嘛,难道你要我欺骗你吗?” 高晏:“那么就是规则错了,或者你在撒谎。” “没有哦~”长辫子少女欢快的说道:“你们只是问错了人而已。” 此言一出,玩家们脸色顿时变了。 长辫子少女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说,玩家虽然每天都有一个问题权限,但知道答案的,只有一个人。他们还必须找到正确的人询问才能获取答案,否则就是浪费了机会。 怪不得一共十七个玩家,每天却都拥有一个问题的机会! 第34章 尸袋怨灵 长辫子少女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说道:“还有二十分钟, 过了七点, 没有问题的话就视为作废。” 还有时间限制? 玩家们只能拼命思考, 将脑筋动到最快, 尽量在时间限制之内, 恰好问对人并问到关键性的问题。 唐则的问题已经问过了, 剩下是俞小杰。唐则对俞小杰耳语几句,俞小杰便举手问长辫子少女:“妹妹是自杀的吗?” 这是个比较危险的问题, 如果长辫子少女不知道的话,那么他们的两个问题都算作废。 听得懂中文的玩家们纷纷扭头盯着长辫子少女看,而长辫子少女脸上的笑容淡下两分:“否。” 俞小杰松了口气,妹妹吊死在墓园的歪脖子树上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其他玩家的问题已经用光, 剩下高晏四人。 杨棉:“姐姐和妹妹的感情怎么样?” 长辫子少女:“你只能问可以让我回答‘是或否’的问题。” 杨棉顿了顿,换个说法:“既然妹妹很爱姐姐, 那么姐姐也很爱妹妹,是吗?” 长辫子少女:“是。” 谢三秋:“墓园是否曾经发生过相类似的事件?比如姐姐失踪, 妹妹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长辫子少女:“否。” 轮到高晏,他想了想, 抬头询问:“姐姐是否已死?” 长辫子少女:“我不知道哦。” 听得懂中文的玩家不由可惜他浪费了一个问题, 姐姐死亡还是失踪,跟题目背景并没有太大关系。 而且长辫子少女数次提到名为珍妮的姐姐失踪, 言语中不屑也不喜欢, 有很大几率就是她并不知道姐姐是否死亡。 长辫子少女看向褚碎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名玩家有些古怪,瞧着没问题,但感觉哪哪都不和谐。 “轮到你了,你的问题呢?” 褚碎璧抱着高晏的胳膊,倾斜着脑袋看长辫子少女,忽然说道:“你是否有双生姐妹或孪生姐弟?” 长辫子少女瞬间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地瞪着褚碎璧:“与此无关。” 褚碎璧:“那就算是我想认识你而问的问题,你愿意回答吗?” 闻言,杨棉的目光飘到高晏的脑袋,她仿佛看到绿色环保四个大字。 俞小杰盯着‘艾晏’和长辫子少女,满脑子都是‘我可以’以及‘原来还可以’。 唐则一巴掌盖到俞小杰后脑勺,黑着脸:“你正常点。” 长辫子少女:“我不愿意认识你,也不愿意回答你。” 褚碎璧:“为什么呢?” 他不仅抱着高晏的胳膊,而且整个人都靠在高晏的身上,而且歪着脑袋、说话还带个‘呢’,简直婊得让人受不了。 别说其他女性玩家,就是杨棉都觉得有点恶心,更何况是长辫子少女。 长辫子少女一下子就打消对褚碎璧的怀疑,移开目光,眼里有着难以忽视的厌恶:“谁会想要认识快死的人?” 褚碎璧难以置信的捂着嘴:“你咒我死?你好恶毒!” 长辫子少女:“……”真想弄死他算了。 褚碎璧趁机扑进高晏的怀抱里,搂抱住他的腰,捏了捏,发现一手环得过来,腰肢劲瘦,而且柔韧度似乎还不错。 长辫子少女移开目光:“你们的房间在二楼,除了二楼,其他房间希望你们别试图去查看。那不是你们可以探险的地方,更不是你们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她说完就离开了。 客厅剩下17名玩家,高晏四人组成一组,而唐则和俞小杰在犹豫半晌后便过来搭讪,接着加入他们。 另外11人分别组成三队,其中一队仅有两人,一男一女,女生是岛国人,但是会三国语言,英、中和岛国语。男的穿黑夹克,以岛国女生为领导。 另外两队,分别是三个印尼僧人组成的一队,六个东南亚小国组成的队伍,暂时不知是哪些地方的人。 四支队伍都没有互相自我介绍的意思,更加没有合作的意愿,各自点头就已经很有礼貌了。 他们离开客厅,到楼上去寻找房间。 二楼的房间很多,一共有十一间房。高晏他们选了三间,每两个人一间房,而杨棉并不介意跟谢三秋同住一间房。 杨棉耸肩:“之前几个游戏场,我们都同住一间房。而且反正他现在也是女生,都不知道还有没有。” 谢三秋忽然出现在她身后,阴森森说道:“我们进房间谈,我脱给你看。” 杨棉拒绝:“没钱。” 谢三秋:“免费。” 杨棉:“太小怎么办?” 谢三秋气得心口疼,单手撑着墙壁,不断拍胸口替自己顺气,并在心里发誓迟早有一天要让杨棉亲眼看一看,再亲口证实一点儿都不小! 唐则和俞小杰并不知道谢三秋是男儿身,反而觉得挺好看的。他们也认不出褚碎璧,俞小杰一时陷入两难抉择。 俞小杰觉得谢三秋、褚碎璧、杨棉以及长辫子少女都好看,他就期期艾艾上前问名字,要联系方式,要是长辫子少女在此,估计他也会上前去攀谈。 褚碎璧躲在高晏身后,而高晏面无表情的说:“我女朋友。” 俞小杰失落:“好吧。”他转头去找谢三秋这颗黑珍珠。 黑珍珠眨了眨眼,大手一揽,把杨棉勒过来并扬起一口灿烂的白牙:“我女朋友。” 俞小杰抽抽鼻子,背过身去,觉得很难过。 这什么世道呀? 男的有女朋友就算了,为什么女的也有女朋友? 人家都脱单了,凭啥他到现在还苟着?他自认条件挺好,而且不挑,女的、漂亮点就行,连游戏鬼怪都可以谈恋爱,怎么偏偏就他单到现在? 唐则翻着白眼,在俞小杰神伤之际忍不住要去勾搭长辫子少女时,赶紧推进房间,把门锁起来,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能活到晋级场的玩家都有一定本事,没那么容易被鬼怪索命。 头天晚上,所有玩家安分的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没人死亡。第二天,17个玩家在楼下聚集,他们看到长辫子少女在庭院里陪一个红马甲小女孩玩皮球。 小女孩昨天没有出现,估计就是长辫子少女口中不好惹的妹妹。 双胞胎姐妹一家应该是七口人,父母、题干中的双胞胎姐妹、长辫子少女以及她的弟弟和妹妹。 高晏抱着胳膊站在窗口前看庭院里正玩皮球的长辫子少女和红马甲女孩,同时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昨天长辫子少女喊她的弟弟‘图尤尔’,你们记得吗?” 唐则和俞小杰先一步到客厅,因此没听到长辫子少女对她弟弟的那声喊,所以不知道。 杨棉等三人自然还记得,褚碎璧和谢三秋没说话,杨棉则好奇询问:“这名字很特别?” 高晏:“东南亚一系列民间传说中的小鬼,在泰国被称为古曼童,在印尼则被称为图尤尔。传说中,图尤尔大头身子小,模样很畸形,长着尖利的牙齿,喜欢偷盗钱财……其实就跟东南亚很多国家流传的小鬼形象相差无几。” 婴灵、古曼童等小鬼在东方国家是很经典的鬼怪形象之一,炼制、役使以及形象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在某些方面有细小的差别。 “不过,”高晏又说道:“图尤尔还有其他的形容描述,比起大头利齿的经典形象,还有个说法就是七-八岁大的孩童,沉默寡言,喜欢蹲在墙角,牙齿碎裂,爱啃骨头,热衷于敲碎别人的牙齿并吃进肚子里。” 显然,长辫子少女的弟弟图尤尔就是第二种形象。 杨棉:“诡异的癖好。”停顿片刻,她皱眉说道:“这家人该不会都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形象吧?” 高晏:“长辫子少女和题干中的双胞胎姐妹,我暂时找不到对应的鬼怪形象。” 褚碎璧站在他的身旁说道:“东南亚一带的国家信佛和神明,尤其是印尼国家的人民无比相信灵异和鬼怪。要一一对应找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高晏:“确实。” 话正说着,便见有一女性玩家走到庭院,朝着红马甲女孩的方向而去。恰时,红马甲女孩一脚将皮球踢飞出庭院,长辫子少女不悦地跑出去捡皮球。 那名红发女性玩家上前,屈膝矮身,面带笑容同红马甲女孩聊着天。 红马甲女孩始终背对房子,所以高晏等人不知道她的模样,也没能看到她此时的表情。 但见红发女性玩家表情有些喜悦,可见是套出不少信息。 高晏:“你们有谁会唇语?” 谢三秋指着褚碎璧:“他会。” 褚碎璧整个人都靠在高晏的身上,懒洋洋说道:“她说的是东南亚式的英文。” 听都听不懂,何况唇语? 行吧,看来没法儿捡漏。 长辫子少女捡回皮球,跑进庭院门口就猛然将皮球掷向红马甲女孩,皮球在半空中划出道抛物线,而红马甲女孩不知对红发女玩家说了句什么话,但见红发女玩家突然起身回头又稳又准地接住皮球。 红发女玩家笑意盈盈地捧着皮球,朝红马甲女孩说话。 而高晏等人看清楚她手中捧着的皮球,面色陡然一变。 这时,红发女玩家的队友冲到门口急切大喊:“Throw it!” 红发女玩家表情迷茫,抬头看向队友,发现队友满脸惊恐地望着她手里的皮球,而且大声喊话,下意识低头看向手里的皮球,瞳孔瞬间紧缩,头皮在瞬间炸开,恐惧从脑子里涌到心口,她猛地爆发尖叫—— “啊——!!” 众玩家围堵过来,清楚的看到红发女玩家手里捧着的圆球状物体,根本就不是皮球,赫然是颗腐烂的头颅。 而红发女玩家捧着这颗腐烂的头颅,甚至为了要接住它而曾抱在怀里,头颅孔洞的眼眶中蠕动出蛆虫,蛆虫掉落在她的衣服上。 还有几条蛆虫是被甩飞出去,恰好落在红发女玩家的头顶,此时已经蠕动到她的脑门。 红发女玩家疯狂的将腐烂的头颅砸出去,并使用道具将其焚烧,然后拍打着身上的蛆虫并不断咒骂。 红马甲女孩见状,高兴得拍手哈哈大笑。 红发女玩家被激怒,表情狰狞,拿出相同的焚烧道具就朝着红马甲女孩走去——她已经气疯了,不管不顾就要干脆地杀了眼前的女孩。 “去死吧,小怪物!” 蓝色的药丸飞了出去,划出一道弧线,落在红马甲女孩的身上,‘噌’地一声,蓝色火苗瞬间蹿起,将红马甲女孩包裹在火焰中。 高晏注意到长辫子少女站在门口,盯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快意扭曲的笑容爬上她的脸。 他感觉不太好—— 下一刻,惊呼声四起,惨叫声也迭起,再看过去就发现红马甲女孩毫发无伤,反而是红发女玩家被蓝色火焰包围,很快就烤成一具恐怖的焦尸,瘫倒在庭院里。 火焰熄灭,红马甲女孩拍着手掌哈哈笑:“新皮球、旧皮球,扔掉旧皮球,姐姐赔我新皮球。” 仓库里走出来一个套着麻袋的高大男人,手里提着斧头,一步一顿来到红马甲女孩的身旁,举起斧头,高高落下。 ‘咔擦’一声,斩下已被烧成焦尸的红发玩家的头颅,红马甲女孩刚弯下腰想抱起那颗头颅,却见一道身影如猫般迅捷的扑过去。 套麻袋的高大男人动作更快,手中的斧头猛地朝那道突然蹿出来的身影劈过去,阻拦这道身影偷盗头颅的行为并将其踢出去。 那道身影被踢飞,凌空翻了两个跟斗,落在庭院的草坪上,抬头龇牙,露出满嘴都是裂缝的牙齿。 他是图尤尔,长辫子少女的弟弟。 红马甲女孩见状,又是高兴的大笑,随后抱起焦黑的头颅。 图尤尔在一旁,用着非常觊觎和渴望的目光盯着她怀里的头颅。高大男人则一手持斧头,另一手拖起焦尸的脚,转身回到仓库里。 烈日之下,这男人却像是活在阴影中一般,没人看清他的长相。 人们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诡异,脑中只有一个仿佛是被裹在尸袋中的能够行走的长条状,让人联想起裹尸袋中的尸体。 红头发女玩家的队友们颇为愤怒,但似乎更为恐惧。 恐惧盖住愤怒,所以他们站在原地,连讨回队友的尸体也不敢,遑论是报仇。 高晏垂眸:“不知道哪个才是boss,或者都是boss。” 褚碎璧之前说过他的首个晋级场就碰到一对双生姐妹,那个游戏场里头有两个boss。 换句话说,同一个游戏场或许可以有多个boss。 “一般来说,只有一个boss,其他都是鬼怪,需要触发条件才会被杀。”褚碎璧说道:“同一游戏场出现两个boss的情况,要么是孪生关系,要么是具备绝无可能脱离的因果关系。” 他抬头,看向窗外的红马甲女孩,嗤笑了声:“熟人。” 高晏诧异:“你认识?” “你也认识。” 高晏便看过去,恰好红马甲女孩在此时转过身来,双方来了个正面对视。 “……” 红马甲女孩见到高晏,眉开眼笑,迈开小短腿奔跑进来,无视那些恐惧她的玩家,直接跑到高晏面前,扑抱着他的大腿,抬头娇声喊道:“晏晏,我们又见面了呢。” “真巧,阿苏罗。” 红马甲女孩正是阿苏罗,在上个游戏场‘万婴骸坑’里出现过但没有插手的boss。 “不巧,我就是为了晏晏才来的呀。”阿苏罗仰起脸说道:“我可是为了见你才特意来的,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高晏应了声,温声询问:“你是boss?” 阿苏罗:“你猜。” 高晏静静的望着她,时间一久,阿苏罗就觉得无趣。 “我喜欢晏晏呀,所以留下来陪我不好吗?”阿苏罗轻声说着话,童稚天真,实际残忍而可怕。 她对高晏有好感,所以想把他留在游戏场里面。 旁边的人都听出阿苏罗的言下之意,连俞小杰都感觉到童真言语之下的森冷。 在场众人,除了褚碎璧就没人认识阿苏罗,他们也很好奇高晏怎么就和游戏鬼怪认识了。 一时间,没有说话。 其他玩家也在暗中观察,私底下心思各异。 阿苏罗还想趁机表白,结果下一秒她就被撕开——对!从高晏大腿上被撕开!被撕开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瞪着之前没放在眼里的一个陌生女玩家。 该名陌生女玩家吊着她的后衣领,提在半空中,远离高晏两米,皮笑肉不笑的低声威胁:“有没有家教?女孩子可以随便碰别人的男朋友吗?” 阿苏罗瞪大双眼,愤怒地低吼:“晏晏是我妈!” 高晏:“……”妈你妹! 同队友:哦豁!!高晏是女人! 褚碎璧‘呵呵’笑了两声,低沉而可怕:“才几天不见,你就忘了你爸?” 阿苏罗敢担保就是把整个神明游戏场都翻过来也不一定能找出敢当她爸的人,除了一老畜生。 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小小声地问:“褚老狗?” 褚碎璧笑容更加灿烂,灿烂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见血。 “原来你背地里这么喊我,爸爸表示很伤心。” 阿苏罗:猝不及防……现在的人间虚假得令人绝望。 褚碎璧把她放下来,温柔地拍着阿苏罗的脑袋:“乖,别随便碰你妈,小心手脚被折断了。” 阿苏罗动了动嘴唇,委屈地答应下来。 杨棉他们有很多问题要询问,但现在旁边围观者太多,所以都闭着嘴巴把疑惑留待无人时再问。 长辫子少女冷冷地盯着阿苏罗跟高晏等玩家的互动,然后转身进房子里。 高晏等人要去墓园查找线索,其他人一时也没地方去,于是都跟着去,正好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 其他玩家见他们都走了,互相对视一眼便也都散开。 走出挺长一段距离后,俞小杰赶紧问:“这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高晏,你还勾搭上游戏场里头的鬼怪?” 高晏:“她叫阿苏罗,是上个游戏场boss。” 俞小杰和杨棉当即震惊,猛地扭过头去瞪着紧紧跟随在高晏身后但又忌惮着褚碎璧的阿苏罗——擦!高晏竟然连人五岁大的boss都不放过! 俞小杰:“我单知道你能策反boss辞职,还不知道你竟然可以让boss跳岗位!” 杨棉搓着手:“既然跟boss认识,那可以放水吗?” 阿苏罗:“不可以哦,找到机会,我还是会杀掉你们的。” “那现在先弄死你吧,趁着人多。”俞小杰薅起袖子,跃跃欲试,让唐则给拦下来。 谢三秋刚从房间里搜出把小洋伞,这会儿打开挡着并不是很晒的太阳。 杨棉:“你至于吗?晒不晒都黑啊。” 谢三秋冷笑涔涔。 高晏在前头走着,回头看了眼阿苏罗,接着转回去,边走边说:“你身为游戏场里的鬼怪,却又对我表现亲近,要不是我这边人多,还都认识,估计得被其他玩家当成伪装的鬼怪,要么给杀了,要么就是被提防。” 总而言之,肯定不会好过。 阿苏罗就是故意当着众玩家的们扑到高晏面前,离间他跟其他玩家的关系,可惜高晏这方恰好人多,不算特别成功。 阿苏罗在后头蹦蹦跳跳,闻言便说道:“晏晏好聪明!不过,我不会亲手害你。” 高晏扯了扯嘴角,没有表示。 她是不会亲手害他,但也不会阻止其他玩家和鬼怪,更有可能会故意妨碍他的游戏进程,以便将高晏留在游戏场成为器物,可以永久地陪伴她。 不过—— 阿苏罗挎下脸来,褚老狗也进游戏场了,计划恐怕会失败。 走了一段路,高晏突然开口:“现在来分析一下这个游戏场吧。” 唐则皱眉,看向阿苏罗,有些犹豫:“她?” 高晏:“没事。”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先说一下我对‘海龟汤’游戏场的分析,第一,我们是从柬埔寨的吴哥窟进入游戏场,那儿有着印度神话体系中的众神。没猜错的话,你们进入游戏场的地方应该也有关于印度神话众神吧。” 唐则点头:“我们去了巴厘。” 巴厘,众神之岛,也是印度神话体系。 高晏:“所以晋级场里面的鬼怪跟东南亚民间传说鬼怪有一定重合之处,而且跟印度神话体系有关联,不过目前来说还不能完全确定。” “说回刚才出现在草坪的男人,如同裹尸袋中的尸体在行走一般,让我想起印尼民间传说里的鬼,尸袋怨灵。” 印尼民间有个传统,即人死之后要用布从头到尾包裹起来,裹足四十天。四十天后再解开,灵魂才可以转世投胎。如果没能解开,灵魂盘踞于身体内就会诈尸。 “现在出现两个印尼民间传说中的经典鬼怪形象,尸袋怨灵和图尤尔。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鬼妇的存在。” 俞小杰:“鬼妇?” 高晏:“鬼妇,东南亚民间恐怖传说里的经典鬼怪形象,地位等同于婴灵。” 或许是跟国情有关系,东南亚国家堕胎现象频繁,女性地位低下,所以出现两种鬼怪形象,一为婴灵,二为鬼妇。 东南亚各国出现不同名称的小鬼,而关于鬼妇的形象也出现许多种,多为惨死的孕妇形象。如印度难产而死的丘利尔、马来西亚被强-暴后难产而亡的桑德博朗等。 所以高晏肯定游戏场至少有一名鬼妇,符合情况者,应该就是双生姐妹的母亲。 “记住鬼怪形象以及他们的特征、攻击玩家的条件,可以在遇到的时候保证活命。” 高晏在前方说话,其他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没人注意到褚碎璧和阿苏罗落在后面,至少六七米的距离。 阿苏罗很想避开褚碎璧,但又不敢真轻举妄动,眼前这狗东西是真疯子,屠杀过不少游戏boss,简直有病。 褚碎璧:“阿苏罗?” 阿苏罗讨好卖乖:“哎,爸爸。” 褚碎璧:“你是阿修罗吧。” 第35章 鬼妇 “阿修罗王。”褚碎璧向前走, 旁若无人的说道:“非人非鬼非天人,又是在阴地出生。如果在华夏神话体系里, 应该会长成飞僵。放在印度神话体系里, 就是阿修罗。” 阿修罗众数十亿, 每千万名阿修罗中诞生一名阿修罗王。 凭借阴地出生, 而且还能独自开辟一个晋级场, 阿苏罗应该就是一名阿修罗王。 阿苏罗咧开嘴笑, 笑容诡谲:“昔日阿修罗与修罗天神一战败退,阿修罗之名坠为邪魔歪道。今日修罗天神尽数陨落, 反而是冠以‘有勇无谋’的阿修罗存活。” 褚碎璧轻声打破她的骄傲:“活下来的数目可以去申请濒临灭绝动物保护名单,再过十年二十年,说不定你也挂了。” 阿苏罗猛然拉下脸, 尼玛褚老狗真吐不出象牙, 说的这叫什么难听的话。 褚碎璧自顾自说道:“根据游戏场规则,神明不能插手初级场,唯有晋级场是个机会。” 神明游戏场本身就是培养新生代神明的器皿, 而新生代神明注定要取缔旧日神明,两方相互敌视。新生代神明——也就是高级玩家,在寻找机会杀死旧日神明。 相同,旧日神明也在寻找时机吞噬玩家。 最好的方式就是趁玩家还未成长起来前, 先将他们扼杀。 但神明游戏场的规则限制, 神明不能插手初级场, 给予玩家成长的空间。唯一能够趁玩家未成长起来前吞噬掉他们的机会就是晋级场。 高级神明只能在高级场和中级晋级场活动,而级别较低的神明则可在中级以及初级晋级场活动。 阿修罗王在印度神话体系里, 被称为非天,即不是天神的意思。 而印度神话体系里的高级神明是创世神梵天、毗湿奴、湿婆等远古神明,天神级别反而比较低。 阿修罗级别则比天神还低,所以算不上高级神明。 修罗天神已经陨落,反观阿修罗王还□□,最主要原因是阿修罗的形象远比修罗天神的形象更广为流传。 东南亚、亚洲各国,包括欧洲等国,基本都是只知阿修罗而不知修罗天神。 阿苏罗歪着脑袋:“我杀了一些低级神,好不容易才抢到初级晋级场的机会来见高晏。我其实很喜欢高晏,不会吞噬他的。” 她只是,想把高晏留在游戏场里面而已呀。 褚碎璧低头,眸光冰冷无机质,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阿苏罗心口一窒,下一刻便有恐慌漫上心头,甚至让她产生退缩的念头。 褚碎璧是主神级别的玩家,他身上的神明印记也属于高级神明,对付阿修罗这种低级神明轻而易举,甚至是有着可怕的压制威力。 对上褚碎璧的目光,让阿苏罗想起身为阿修罗的传承里,曾有初代阿修罗与修罗天神争夺,而高级神明站在修罗天神那一方,在旁观望两族之间的争斗。 彼时,阿修罗众与修罗天神酣战不休,而远古神明出现在天际一端,高高在上,看似慈悲,实则冷酷无情。 褚碎璧:“如果杀了你,能不能震慑中级场的那帮低级神明?” 阿苏罗整个头皮都炸开,警惕地瞪着褚碎璧,低声说道:“你身在晋级场,碍于规则,自身能力肯定也被压制在晋级场的等级,别说杀不了我……好吧,你确实有能力可以杀死我,但一旦杀死我,你自己也会暴露。游戏场恨不得你死,晋级场就是个绝佳猎杀的机会,你一暴露,游戏场就会立刻想方设法杀死你。” 褚碎璧睨着阿苏罗,不为所动。 半晌后,他嗤笑一声:“我走的游戏场,有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弄死我?” “……” 阿苏罗沉默,想了想似乎还真没有哪个游戏场对他仁慈过。额角抽了抽,阿苏罗憋了会儿还是没出口嘲讽,毕竟做人做到这份儿上,在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非常强悍。 举整个游戏场之力,想弄死褚碎璧,结果到现在还是没能弄死。 真不知道是神明游戏场太废物,还是褚老狗强得可怕。 阿苏罗闷闷地说:“我就是想想——” “想也不行。” 艹他妈!要换个人跟她面前拽,早一口咬断脖子了。 然而这人是褚碎璧,阿苏罗就不得不怂,她缩着肩膀:“我保证不会害高晏,我很喜欢他。”她再次强调自己对高晏的喜爱之情,并表示:“游戏场的规则已经制定,就算我身为boss也不能破坏,所以途中出现意外的话,也跟我没有关系吧。” 褚碎璧参加过那么多场游戏,自然知道游戏场一旦启动,即使是boss也得遵循规则,强行逆反的话,连boss也会被抹杀掉。 高晏在前方走着,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寻找褚碎璧的身影,没见到人便停下来,转过身见到两人还远远落在后方便招手让他们赶紧跟上去。 褚碎璧应了声,瞥了眼阿苏罗,接着便大跨步跟上去。 阿苏罗撇撇嘴,揪着手指头半晌,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速度还挺快。 见人都跟上了,高晏也没打算走,而是等到褚碎璧走到他身侧的时候才动。 褚碎璧挽住高晏的胳膊,低声问:“在等我?” 高晏没回答。 褚碎璧又开始撩骚:“是不是一会儿没见就开始想我了?” 他没想高晏会回应他嘴里的骚话,就是看见高晏走出老远一段路还记得他,停在原地等待的模样很可爱。眼下不能亲密接触,亲亲抱抱什么的,所以只能过把嘴瘾。 要是能看见耳朵通红的高晏,他也觉得很值。 “心思都在我这儿……小朋友,你可得专心通关呀。” 高晏看了褚碎璧一眼,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小路,目光焦距有些虚,他很小声的说:“你在我身边别跑远,我就能专心了。” 褚碎璧刚想继续撩骚,听到这话猛然倒吸口凉气,扭头就盯着高晏看,目光灼热而贪婪。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啊?高晏,你再说一遍?”褚碎璧把声音压得非常低,像是压抑到极致,连声线都绷得很紧,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暴起,任由心中沸腾如烈焰的渴望咆哮出来。 渴望得心都在疼,褚碎璧半哄半引诱似的,对着高晏说道:“你刚才是不是给我名分了?” 高晏抬手盖住眼,褚碎璧靠他靠得很近,几乎是要黏在他身上,胳膊上相碰触的那块皮肤,热量蔓延到整条胳膊。 耳旁传来褚碎璧的问话,像急切而嘈杂的雨滴,敲打着窗口,惹得窗内的人也跟着心绪不宁。 高晏应了声,微不可闻,尾音还有点儿颤抖,仿佛是带着湿气一般。 如果不是靠得特别近,肯定听不到他的回应。 褚碎璧靠得足够近,所以那微不可察的回应于他而言,如六月天的旱雷,震耳欲聋。 高晏偷偷挪开手掌,眼角余光觑着褚碎璧,后者半晌也没有反应。他眨了眨眼,抿紧嘴唇,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褚碎璧松开高晏的手臂,离开他的身边。 高晏面无表情,眼里的光逐渐熄灭,他努力忽视心里那点儿若有似无的难过。但他不想开口否认之前的回应,哪怕他的回应显得颇为尴尬。 于高晏而言,不管褚碎璧对他的喜爱出于何种原因,又是何时喜欢上的,只要自己真的动心,那就一定会回应。 高晏捏紧拳头,垂下眼眸,如果褚碎璧拒绝他的回应,或者说之前的亲近都只是出于好玩的话,那就先狠狠地揍一顿,接着……再主动追求。 下一刻,退开的褚碎璧又凑到他耳旁低语:“要不是人挺多……”高晏这会儿哪还能须尾俱全的站在他面前? 高晏听懂言下之意,心中快要熄灭的小火苗‘砰’的一声燃烧起来,但鉴于褚碎璧以往老狗逼的形象深入人心,于是燃烧起来的小火苗很快凝固—— “要是人不多你想怎样?这儿是游戏场。” “反正都知道。”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狗比神明虽然无耻,但不至于下作到偷窥别人的私生活。” 高晏轻咳两声:“正经点儿。” “谁先勾引我的?” 高晏瞪眼:“你先撩骚。” “我哪天不撩骚?”褚碎璧无耻得很坦荡,并且理直气壮,让人寻不到错处:“你以前也没睬我,现在一回应,我肯定激动得不行。” 高晏:“哪儿激动?我看不出来。” 褚碎璧冷静得很,这态度也是让高晏心慌不确定的原因之一。 “下-面。”褚狗逼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真的很冷静,仿佛脱口而出的话的内容是在询问今天天气。“你要看吗?找个僻静的地方,大树后面也行,我撩起来给你看。” 高晏捂着脸:“不用。” 他应该相信眼前这人本就是衣冠禽兽,可惜总被皮相误导。 褚碎璧语气惋惜:“要不回去后再看?” 高晏拒绝。 褚碎璧换成商量的语气:“回家后?” 高晏:“……你是海绵精吗?” “你要是真想要,下回我去闯个高级神明游戏场,争取看能不能拿到驾驭水的能力。”褚碎璧在此时俨然成为二十四孝好男人,对于小情人的任何荒唐要求都可以拼了命去完成。 简直是一昏君! 所谓海绵精,即又骚又黄水还多。 褚碎璧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骚、黄不在话下,水多就是为难他。好在他足够努力,愿意去改变。 高晏:“不用了,你别说,请闭嘴,我需要安静。”顿了顿,他恼羞成怒:“否则弄死你啊!” 褚碎璧没喝酒,但他就是醉了,有点儿上头,脱下人皮就真不是个人。虽然高晏是真的羞恼,他有所忌惮就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眼神和表情在在传达一个信息——来呀,来弄死我。 高晏:“……”身心俱疲。 他俩兀自往前走,勾肩搭背,嘴唇碰着耳朵,说得热火朝天,渐渐就把后面的人都抛下了。 杨棉:“你们有没有看到高晏耳朵尖红了?” 唐则:“脖子都红了。” 谢三秋:“啧啧,估计是听到什么骚-话了吧。” 俞小杰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为什么没有女人这么对我?” 阿苏罗吭哧吭哧地迈着小短腿,气呼呼地哼哼:“水灵灵的白菜,被拱了。”痛心疾首,疼得表情都扭曲了,还在哼哼:“我先看中的小白菜儿,翡翠绿那一挂的,多鲜嫩水灵,怎么就让一头猪给拱走了?” 她在小小声的抱怨,其他人没听清,倒是谢三秋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杨棉:“我们现在还在游戏场吧?主要任务是通关吧?他们现在甜甜蜜蜜,我们过去插一脚会不会被打断腿?” 阿苏罗很冷酷:“游戏场谈什么恋爱?游戏场就不应该有恋爱!应该禁止办公室恋情!不管是同伴还是boss、鬼怪之间都应该禁止恋情!这对于未成年和小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你们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并且表示成年人想要拥有夜生活。 但此举赢来俞小杰的支持:“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应该出现谈恋爱这种事情。”嫉妒已经蒙蔽了他曾经渴望爱情的心。 唐则一巴掌往他后脑勺上甩:“回头我带你去相亲。” 俞小杰:“真的吗?!” 他平衡了。 看着高晏那一对和杨棉这一对,居然和蔼的催促他们赶紧结婚。 杨棉:“……”妈的神经病! “回到刚才的话题,”谢三秋举着小阳伞,看了看头顶不是特别烈的太阳以及格外空寂的环境,冷静的陈述:“游戏场经典鬼怪里的形象以及触发他们攻击欲-望的条件,就先让高晏跟畜生多点儿单独空间待着吧。我来说。” 俞小杰:“……”你们女生之间都称呼对方为畜生的吗?好直接,好喜欢哦。 谢三秋:“首先是尸袋怨灵,先前高晏已经说过它的形象,换用华夏神话体系中较为熟悉的说法就是——行尸。行而不僵,且有思想,嗜杀、畏光,力大无穷,弱点是心脏。用棺材钉可以钉入它的心脏,墓园里面就有棺材钉。” “触发必杀条件,别问它死因,不能让它知道它已经死了,否则就会陷入狂怒状态。” 尸袋怨灵本身就是因为印尼传统的墓葬仪式步骤出现的错误而导致它们不能投胎,困于僵硬的尸体中,变成一只畏光的行尸,它们渴望活着,更渴望重新转世投胎,所以非常忌讳死亡,更讨厌别人提醒它们已经死亡。 “其次是图尤尔。” 唐则知道图尤尔,在高晏说起这种流行于印尼民间传说的小鬼时,他也想起来曾经听到过关于图尤尔的传说。 “图尤尔是个小鬼,它没有逻辑和成年人世界的认知,全凭喜恶爱好行事。它喜欢骨头,任何坚硬的骨头都很喜欢,尤其是牙齿。”唐则说道:“它牙齿上布满裂缝就是因为经常啃食坚硬的骨头导致的,而它攻击玩家的条件是‘独身’。” 谢三秋颔首:“对,独身。” 图尤尔是小孩变成的鬼,小孩力量不及大人,对于大人也有着本能的畏惧。 图尤尔害怕人多的时候,因为它打不过。所以就会趁着玩家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偷袭,它的战斗力并不强,但是很狡猾,而且是典型‘趁你病要你命’的类型。 一旦玩家出于劣势,它就会死缠烂打,直到完全杀死玩家并剖开玩家的血肉,吃掉整副骨架为止。 “至于鬼妇——” “鬼妇难以对付,她很恐怖。”高晏边走边说出他最忌惮的鬼怪:“枉死、暴亡、生前怀着极重怨气死亡的怨妇,在印尼民间传说中名为昆特拉纳克。” 东南亚有许多孕妇怨灵的民间传说,名字虽不同,但其形象和死亡原因,包括所憎恨的人都是一样的。 鬼妇死于难产,死前遭受过暴力行为,怀有非常重的怨气。死后仇恨她的家人,她会先杀死自己的家人,随后游荡于世间,杀死其他怀孕的女性。 那些枉死的女性的怨气助长了鬼妇,令她更加的强大。 但同时也让阴阳两界容不下鬼妇,她只能游走于边缘,永世都不能投胎。 褚碎璧补充:“鬼妇住在芭蕉林,听到婴儿的哭声、小鸡的叽喳声就会出来,杀害玩家。” “芭蕉林?” “对。” 高晏抬起手指指向前方:“这就是了吧。” 他俩停在原地,而杨棉几人跟着也追了上来,一起注视着眼前拦住他们去路的芭蕉林,林中静谧得可怕。 明明是青天白日,到处绿意盎然,但是太冷寂,安静得听不到鸟叫虫鸣,走在旷野小路上,他们甚至能听到各自的脚步声。 偌大的芭蕉林,没有一株结了芭蕉,然而每一株芭蕉树都开着硕大的花-苞。 杨棉仰头:“华夏民间传说中,芭蕉树容易成精,滴上精-血就能成精。而且鬼爱住芭蕉树上,尤其是女鬼,夜间女鬼出笼,勾引走过芭蕉林的男人,然后吸干精-气。” 华夏民间传说里,槐、柳、榕、桑等四种树最阴,而芭蕉树则容易被忽略,实际也很邪门。 关于华夏精怪的传说,杨棉烂熟于心,她说道:“芭蕉叶大而阴,滴血则成精怪,也容易招惹女鬼住在芭蕉花苞里。” 她指着芭蕉林数不胜数的花苞:“我们不知道里面哪株芭蕉树已经成精,也不知道是否住了鬼。如果鬼妇如传说中那样居住在芭蕉树上,那可能这整片芭蕉林都是她的家。” 俞小杰倒吸口凉气:“墓园在芭蕉林后面?” 高晏回头看向阿苏罗。 阿苏罗点头:“是的。” 高晏:“要到墓园,就得穿过芭蕉林。” 杨棉:“鬼妇害怕什么?” “她没有恐惧的东西,但是在她的腹部有一个血洞。”高晏向前走了一步,靠近芭蕉林,明显的感觉到了阴冷的气息。“鬼妇的形象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会以美丽的形象引诱男人。她的腹部有个血洞,那个血洞是她死亡的原因,也是她的弱点。” “遇到她就攻击她的腹部?” “她很凶邪,攻击她的腹部可以获取逃跑的时间和机会。”高晏掰下一瓣芭蕉叶,握在手心中:“芭蕉叶驱邪,可用来攻击鬼妇。” 俞小杰愣了下:“不是说芭蕉树邪门吗?怎么芭蕉叶却能驱邪?” 高晏:“如果你被毒蛇咬了,百步之内必有解药。相同原理,芭蕉树招邪,芭蕉叶却可以驱邪。游魂野鬼最爱依槐附柳,但柳枝可打鬼,槐树叶可辟邪。” 俞小杰挠了挠脸颊:“真神奇。” “走吧。” 高晏举步踏入芭蕉林中,芭蕉林的地面上落满枯黄的树叶,泥土干燥,行走间还算轻易。他们在芭蕉林里面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走散,但也没人说话。 芭蕉林太空旷了,而且非常安静,说句话都有回音。但传回来的声音被拉长,像是深海怪物发出的幽长而凄厉的声音,特别瘆人。 所以高晏一行人渐渐也就没有说话了。 走了约莫半小时,高晏停下来:“我们走了半小时还没走到尽头,芭蕉林有那么大?” 褚碎璧:“鬼打墙。”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凄厉而幽怨的哭声,让人直觉得难受,而且毛骨悚然。仿佛是走夜路的时候,忽然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听到女人的啼哭声,而且还是那种一听就有问题、非常恐怖的哭声。 俞小杰:“出现了?” 杨棉拔-出她的桃木剑,挡在谢三秋的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并警惕观望四周。 高晏:“可能。继续走,别管。大伙儿都跟紧点,别走丢了。鬼打墙走丢很麻烦。” 几个人紧紧簇拥在一起,警惕观望四周并向前走。高晏在走了两三步后忽然想到什么,回头一看,没有见到阿苏罗。 “阿苏罗什么时候不见的?” 杨棉几人惊讶,她说道:“没有注意到,她好像一直都在,但是突然从眼皮子底下消失,我却没有注意到。” 谢三秋:“进芭蕉林之后,她就一直落在后面。估计是鬼妇出现的时候,她就跑了吧。” 高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没有担心,毕竟阿苏罗可能是游戏场boss,即使失踪也不会有事。 他们继续向前行走,好像是走到芭蕉林的深处,芭蕉树越来越高,芭蕉叶也越来越大、密,几乎遮挡住阳光,林子底下光线昏暗,土地也颇为泥泞。 褚碎璧:“我们在朝芭蕉林深处走。” 高晏左右看,没见到可以行走的路,回头看,后面的路竟也分不清了。 忽然眼尾处扫到一抹黑影一闪而过,没入芭蕉林中,高晏猛然回头去捕捉这抹黑影,但速度太慢。与此同时,之前听到的幽怨的啼哭声越来越密集,而且绵长得可怕,仿佛是在一秒之内突然爆发。 芭蕉林在移动,一颗芭蕉树朝着高晏直直撞过来,他朝旁边躲避开,两颗芭蕉树挡在他的身后,堵住他的去路。 高晏朝旁边躲避开,后面的路也被堵住。他再回头时,身后已经不见褚碎璧等人。 他们分散了。 “褚碎璧,你们在哪儿?!”高晏扬声高喊,但声音落入芭蕉林里,只有自己的回声。 他皱着眉头,面上不动声色,选了个方向就向前走去,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小心谨慎的走着,同时将芭蕉叶的叶脉和叶肉都摘除干净,最后只留下光秃秃的叶柄。 握在手中,随意挥舞两下,倒是一把不错的武器。 芭蕉树密集的围绕着高晏,将他牢牢困在里面,处于高晏身后的两颗芭蕉树悄悄移动,改变地形,形成鬼打墙。 高晏脑后上方硕大的芭蕉花苞缓缓绽开,露出里面的花-蕊,花-蕊中心缓慢蠕动,慢慢撑出人的五官,随后就是一颗较于常人小一半的头颅挣扎出来,面孔和头发上还沾着粘液,面孔十分美丽。 她睁开眼睛,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最后定在高晏的背影。 高晏察觉到异样,陡然转过身来巡视,没有见到怪异之物,于是向前走,拨开一片芭蕉叶巡视,因而没有注意到头顶的人头已经低下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小巧美丽的女人头盯着高晏看了半晌,芭蕉花苞缓缓合上,包裹住整个头颅。 高晏突然抬头,但也只看到满树的花苞。 没有任何异样? 不太对劲。 高晏抿唇,想着应该如何离开芭蕉林。 算下时间,现在应该恰好是中午,但是再继续被困下去,等到天黑,届时就很麻烦。 鬼打墙……高晏垂眸沉思片刻,从储物口袋里拿出一支佛香,点燃后举到面前。 起初,白烟袅袅往上飘去,佛香燃烧大概四分之一后,忽然朝他身后飘去,高晏转身,顺着香烟飘过去的方向走。 他刚离开这个被芭蕉树包围起来的圆心中间,身后的芭蕉树花-苞陡然怒放,露出里面的女人头颅。女人头颅见他要走出去,面孔顿时狰狞,嘴巴向两边裂开,露出满嘴参吃不齐的利齿,猛然发出尖啸。 啸声就像是最可怕的音波攻击,直接朝着高晏的背影席卷而去。 高晏低咒一声,匆忙瞥了眼声源处,见到那颗恐怖诡异的女人头,眉头皱起来:“怎么在花-苞里?” 鬼怪一般是依附在芭蕉树身上,如果是住在花-苞里,则是芭蕉树成精。 高晏不觉得是芭蕉树成精,直觉不像,为了平衡,游戏场没那么轻易碰到芭蕉成精的情况。 难道她就是鬼妇? 这东西住在芭蕉树花-苞,不是芭蕉成精,而且眼下只有一个头颅,除非是—— “她死后尸身被葬在芭蕉林里?” 哪个傻逼如此勇敢,竟敢冒着全家暴毙的风险将死人葬在芭蕉树林里? 花-苞里的女人头还在挣扎,同时发出恶心恐怖的啸声,她慢慢爬出花-苞,两只赤-裸的手臂伸出来,抱握住树干用力将自己的身体给拉了出来。 如同蚕蛾破蛹,画面颇为恶心。 高晏扯了扯嘴角,握住手中佛香沿着白烟飘去的方向狂奔。 如同按下快进键一般,树上的女人爬出花-苞的动作飞快,整个人白花花的从里头拔-出来,四肢落地,黑发蜿蜒,腹部有个血洞。 她是鬼妇。 她弓起身体就开始狂奔,一下子就跑到高晏的身后,紧追不舍。 高晏抽空回头看,瞳孔瞬间紧缩,女人竟然就趴在他的背后,面孔近在咫尺,小巧的红唇咧开诡异的微笑弧度,正贴着他的后脑勺。 她张开嘴巴,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巨大而扭曲的弧度,朝着高晏的脑袋一口咬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高晏将手中的佛香插-进女人的舌头里,女人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脑袋甩到后面,两者之间正好拉开距离。 高晏反手便将手中的芭蕉枝干条狠狠地甩到女人的面门,将她从自己的背上打飞,右脚蹬地,借用惯性让身体朝着女人的方向弹过去,如一枚出-膛的炮-弹,狠狠地撞向女人。 手中高高举起芭蕉枝干条,劈向女人的面门。 噼啪! 芭蕉枝干尾端因力道太大而在瞬间碎裂成上百条状丝物,而遭受重击的女人的脑门直接凹陷下去,美丽的面孔完全扭曲。 糟了。 高晏脑袋一片空白,他意识到芭蕉叶并不能完全击杀鬼妇,而且彻底惹恼了她。 下一刻,怒吼声震耳欲聋。 “吼——” 高晏耳鸣了几秒钟,他的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迅速将芭蕉枝干尾端掷向鬼妇并转身就跑,期间甩甩因用力过度而发麻的手腕。 彻底被激怒的鬼妇陷入狂暴状态,四肢并用,攀着芭蕉树两三秒就跑到高晏的前面,高晏见状想也没想立即急刹车改变方向继续狂奔,才跑出三四米,面前就被团团的芭蕉树围住。 “艹!” 高晏低咒一声,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直面鬼妇。 他在人家的地盘上,显然逃不了。 那就只能直面干一架,看谁能先弄死谁了。 高晏面无表情的想着,事实上他还是第一次面临要弄死可能是boss的鬼怪的局面。 他从口袋里拿出杨柳枝,将杨柳枝折叠成两段,慢条斯理的缠绕成一条柔软的短鞭,同时双眼紧盯眼前攀在树上的鬼妇。 鬼妇扭曲的面孔尤为狰狞,双目阴冷地锁住高晏,同时伸出双手到自己的脑后,抓住头皮用力撕开,整张人皮就被撕了下来,露出里头恶心又恐怖的模样。 鬼妇——昆特拉纳克的本体。 第36章 第墓园 眼前是一只脱下人皮的鬼妇, 身上是虬结的肌肉组织,红色的血管微微鼓动, 腹部有个巴掌大的缺口, 一条血色脐带从里面掉下来, 垂在外面, 空落落的晃悠。 腹部上的伤口隐约能瞧见里面还算齐全的内脏, 手指甲长约十公分, 微弯,坚硬而且锋利, 随手就能在芭蕉树干上留下深深的小洞。 鬼妇阴冷地瞪着高晏,四肢着地如野兽狂奔,褪去人皮的她似乎变得非常灵活, 眨眼间就来到高晏的面前。 高晏急速后退并以杨柳枝抵挡, 柔韧的杨柳枝对鬼怪杀伤力非常强大。 鬼妇的手掌触及杨柳枝的部分立刻被灼烧溶解,她连忙松手,改而拽住高晏的手腕。 高晏松手, 杨柳枝垂落,左手迅捷接住并朝鬼妇腹部上的血洞戳去。 鬼妇反应飞快,而且力大无穷,拽住高晏的手腕就将他脱离地面并扔出去。高晏在半空中翻身, 单脚踩在树干上借力将自己弹到鬼妇面前, 杨柳枝尖端朝着鬼妇的面门而去。 两者距离极其近, 而鬼妇没有闪躲,阴冷而镇定的直视高晏, 脸上勉强能够辨认是嘴巴的地方露出个诡异的微笑弧度。 高晏直觉不妙,正想撤回,但鬼妇猛然张开血盆大口长啸出声,声音尖利可怕,如万鬼嚎哭,瞬间就让他头晕耳鸣,失去抵抗能力。 虽然只有几秒钟时间,但也错失先机,而鬼妇借此蹿到他的面前,手掌用力挥到高晏的脑门上,力道重如千斤铁锤砸过来。 高晏虽迅速躲开却还是被扫到,立刻撞到树干上,肩膀处一阵麻痹似的疼痛,嘴里黏膜被咬破,渗出血丝。舌尖尝到腥甜的血,疼痛让高晏恢复清醒的意识。 他甩了甩略麻痹的手,握紧杨柳枝,紧盯着鬼妇,双方对峙,陡然齐齐发动,互相朝对方扑过去。 高晏一改此前守而不攻的方式,横、劈、挑,竟是一套招式齐全的剑法,虽然普通但胜在熟练,而且速度和力道控制得当,一招一式织成严密的剑网,一时间将鬼妇逼退数米。 双脚踩着芭蕉树干,爬到顶端再纵身跃下,杨柳枝垂直如长剑正对鬼妇面门。 鬼妇之前躲得很狼狈,此时更为愤怒,干脆不躲避,单手拽住杨柳枝,不顾被灼烧的痛苦,接着拽住杨柳枝而将高晏拽到面前,另一只手五指成爪朝着他的脑袋插去。 高晏躲避不开,除非松开手里的杨柳枝,但是丢弃杨柳枝也是死路一条。 高晏瞳孔紧缩,眼中那只锋利的鬼爪越来越近,仿佛是慢放动作一般,连动作的轨迹都能看清楚一般,他开始在脑子里回想身上拥有的道具—— 哪些是攻击道具?哪些是防御道具? 杨柳枝是攻击道具,但此刻被钳住,没用。 佛香需要点燃,没有时间。谎言铜徽章,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懂这徽章的用法,不能贸然使用。 剩下都是些辅助道具,基本功能都已经了解过,至少现在此刻没有多大用处——不对! 还有一个道具! 搏一搏阿苏罗对他的好感有多少! 高晏狠下心来,拿出阿苏罗送给他的茉莉花串直接就往鬼妇的面门上扔,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茉莉花串一触及鬼妇,立刻套在她的脖子上并迅速缩紧,而且越缩越紧,最后竟然把鬼妇的脖子也给勒断了。 ‘咔擦’一声,骨裂的声音非常清脆。 鬼妇耷拉着脑袋,因为脖骨断裂而撑不起来的脑袋倒在背后,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下,双手胡乱挥舞并下意识去扯脖子上的茉莉花串。 杨柳枝被松开,高晏脱身退离鬼妇五六米远,望着鬼妇脖子上还在缩紧试图让她尸首分家的茉莉花串,额头不由渗出冷汗。 他现在可以确认阿苏罗对他的好感度有多少——恨不得勒死他,好让他留在游戏场的好感。 【茉莉花串:来自于阿苏罗的好感,爱你就要勒死你,这样才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嘛。】 撕啦—— 高晏背部一紧,瞪着鬼妇,后者竟然扯断了茉莉花串。 好吧,看来阿苏罗的好感并不牢固。 鬼妇掰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弄回原位,但脊骨断了,尝试失败,她干脆歪着脑袋,眼睛转了一圈,锁定在高晏身上。 高晏:“……” 艹! 转身就朝着芭蕉林深处跑,鬼妇竟然还紧追不舍,而且速度更加快了。 高晏根本不敢回头看,因为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有咸湿且散发恶臭的液体滴落在耳垂旁,头顶的芭蕉叶娑娑作响。 没有风的情况下还能响动,只能说明上面有东西在跑。 高晏突然急刹车停下,与此同时,锋利的黑色爪子将他面前的芭蕉树砍断一半,带起的罡风划伤脸颊。 他侧身往旁侧跑去,黑色的爪子落在他的头顶,按住了他的脑门就要用力戳进去,将脑髓给绞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高晏脑袋重压一空,听到‘砰砰’的闷响,随后有只手掌按在后脑勺上,将他压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烟草草木香味萦绕在鼻间,高晏眨了眨眼,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浑身肌肉在瞬间感觉到酸痛和疲惫。 “褚碎璧。”高晏低语。 “嗯,在呢。”褚碎璧环抱住高晏,听似漫不经心的回应,唇角也带着笑,实则看着鬼妇的目光,冷得能结冰。 鬼妇觊觎高晏的血肉,却恐惧眼前忽然出现的女人,明知不过是初级场玩家,却莫名的让她产生恐惧感。 她警惕地瞪着褚碎璧,原地徘徊半晌,犹豫片刻,最终选择离去。 高晏回头看,没见到鬼妇:“跑得还真快。” 褚碎璧松开手:“不跑就得死,她脑子还在。” 高晏:“我惊讶的是你竟然让她跑了,从你的面前。” 褚碎璧:“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弄死她,麻烦。” 高晏将杨柳枝收起来,闻言疑惑的回应了声。 褚碎璧:“她可以藏身在任意一株芭蕉树里面逃跑,要是真遇到危险,完全可以借助芭蕉林逃跑,反将所有人都困在这里头。” 他倒是有办法弄死鬼妇,然后再毁掉整座芭蕉林,不过动静太大,尤其现在才是游戏场刚开始的时候。 行事还是要低调点的好。 “走吧,我带你走出鬼打墙。” 言罢,褚碎璧挽起袖子,露出强劲有力的胳膊,带着高晏走向一株芭蕉树后面并取出一盏诡异的芭蕉花-苞形状的灯笼。 高晏:“什么东西?” 褚碎璧:“指南针。” “什么牌子的指南针?长得有点儿丑。”高晏嘀咕着凑上前去看,然后对上一张苦瓜脸,瞬间愣住。 他知道什么牌子的指南针了。 鬼牌少女头,你值得拥有。 但见这盏形似灯笼实为指南针的玩意儿,其实是一颗长在芭蕉花-苞里的人头,人头五官还挺漂亮。 褚碎璧:“我刚才一转身就没见到你,所以循了个方向找过来,途中遇到这东西打算偷袭我。我也不太认得路,又想她应该是这儿的土著,芭蕉林就算是她的家。所以干脆请她帮忙带路,我其实态度很友好。” 高晏:“……” 少女头指南针:……艹你妈的态度友好!你他妈说了个请字儿就怼上来!! 褚碎璧低头问她:“我是不是态度很友好?” 少女头·指南针艰难:“……说过请字儿。” 鬼生艰难。 褚碎璧扭头:“看——” 高晏打断他:“我知道了,不用再说。” 褚碎璧笑了笑,又问他:“有没有受伤?” 高晏扭了扭肩膀,摇头道:“没事。” “看来是撞到肩膀了。”褚碎璧停顿片刻,说道:“回去涂点药酒。” 高晏抬头看了眼被芭蕉叶遮挡住的天空,微末光亮洒落下来,此时应该是下午一两点钟左右。 “先去墓园。”他摇摇头说道:“应该有些淤青,但不至于伤到骨头。” 褚碎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边走边说:“跟在我身后。” 高晏跟在他身后,望着褚碎璧指使手中那盏人头指南针,寻到正确的方向左拐右行,约莫走了二十分钟,终于见到光亮。 拨开一片芭蕉叶,两人走出芭蕉林,来到一条小路路口。这儿是个小山坡,沿着小路往下走,下面就是墓园。 褚碎璧随手将手中的人头指南针放置一旁,对着高晏说道:“你还记得‘神明的仁慈’吗?” “满地木屑?” 高晏往下走,同时想起‘神明的仁慈’里,关于游戏场的一句话提示。 其实满地木屑跟游戏场里面的双生姐妹没有多大关系,基本上没人能够联想到一起,毕竟两者之间实在让人摸不着头绪。 实际上,满地木屑也是海龟汤里面非常经典的一个推理游戏。 游戏中讲述在马戏团里面,有两个侏儒成员,瞎子侏儒比另一个侏儒矮,而马戏团因为经营不善需要裁员,他们只需要一个最矮的侏儒。 两个侏儒约定谁比较高,谁就去自杀。 结果在约定的那天,矮个子侏儒自杀了,只在他家发现木头做的家具和满地木屑。 答案是因为高个子侏儒把矮个子侏儒家里的木头家具都锯短,而矮个子侏儒是盲人,他看不见就以为自己变高了。 绝望之下,矮个子侏儒选择自杀,留下满地木屑。 这推理游戏里头存在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不妨碍它成为经典的海龟汤游戏。 题目中有两个关键之处:裁员和自杀。 裁员也可说是淘汰,而矮个子侏儒的自杀其实可以说是被设计的他杀。 高晏大胆放开脑洞猜测:“神明的仁慈就是游戏场通关的提示,满地木屑游戏里的淘汰,有没有可能就是在指双生姐妹之间的生存关系,其实也存在淘汰和竞争?” 褚碎璧:“按照这个猜测走下去,双生姐妹或许只有一个能在游戏场存活,那么姐姐的失踪和妹妹的死亡就有点意思了。” 姐姐在墓园失踪,为什么会失踪?是不是有人绑架了她?她现在是生是死? 从长辫子少女的口中可知道妹妹的死亡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 所以,谁把妹妹吊死在墓园的歪脖子树上? 高晏举目四望:“歪脖子树……”巡视的目光忽然顿住,定在一个地方:“在那儿。” 距离两人百米远的地方,在杂草丛生的墓园中,唯一一颗歪脖子树,而且挂满皮袋子,故而非常的明显。 两人走下小山坡,来到墓园。 墓园很规整,在小山坡上看下来时,呈正方形,大概有百来个墓碑,不过长满杂草,显然是久无人打理。墓碑上没有刻字,空空如也。 “无字墓碑,无名之墓,孤魂野鬼。” 看墓园和墓碑的样式,大概可以猜测这座墓园历史有一百年以上,而没有刻死者名字和生平的坟墓,等同于乱葬岗。 一般来说,没有刻字的墓碑,里头应该埋葬着罪人。 褚碎璧:“还有种可能。” “什么可能?” “他们的尸体只有一半葬在棺木里。” “剩下另外一半呢?” 褚碎璧指着小山坡上面的芭蕉林:“那儿。” 高晏恍然大悟:“你刚才提在手里的那个人头?” “是。” 那颗长在芭蕉花-苞里的少女人头,并非芭蕉树成精,而是芭蕉树树根底下埋了尸体,尸体的精魂和芭蕉树融在一起,形成另一种意义上的精怪。 褚碎璧:“天下道术起源于巫,不管是华夏的道术,还是东南亚的蛊、降头等等,起源都是巫术。巫术分黑巫、白巫,白巫救人治病驱邪,黑巫驭鬼驱鬼的同时,也有各种炮制鬼怪的做法。” 譬如炼制古曼童、炼制行尸和僵尸等,这些都起源于黑巫术,其中就有一种炼制精怪的法子,颇为血腥,而且破坏天道轮回,所以被列为禁术。 自古久物成精,先有灵性的动物可开灵智,后有活过千万年的树木能成精怪。 但都需要机缘和时间,成精不易。同时也有人想要长生不老,可却只能活短短百年,于是心有不甘。 草木无智却长寿,人有灵性却短命,便有黑巫将人与树结合,妄图炼制出精怪以达长生。 其中有个法子就是将死去不到一天的亡者尸身的一半埋在树根底下,再辅以道法、鸡血、人血等物,让亡者的精魄融入到树身,催生出树的灵智。 百年之内就可以让树木成为精怪,而挑选的树木多以芭蕉、榕树、柳树和槐树为好,年份越长越好,但若是不幸遇到灵智较强的树木就会被反噬。 这法子之所以被列为禁术,一是违背天道轮回的规则,二是炼制精怪的条件非常苛刻,能够成功的不多,尤其失败者,魂飞魄散。 风险太大,敢于尝试的人也不多。 “芭蕉至阴,多为女鬼、女妖,所以埋葬在芭蕉树底下的尸体应该都是女性。” 而且炼制成功了。 高晏思虑片刻,说道:“芭蕉里面有多少被炼制成功的精怪?” 褚碎璧:“现存的不多。” 高晏疑惑:“现存?” 褚碎璧:“鬼妇吞噬掉她们。那片芭蕉林是鬼妇老巢,在那儿培养出来的精怪最后都被她吃了。”他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挺有意思的,有人在故意培养鬼妇,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高晏沉默不语,环视着墓园许久,突然询问:“阿苏罗是不是游戏场boss?” 褚碎璧:“你怀疑她不是?” 高晏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 他们并肩朝墓园尽头的那棵歪脖子树走去,墓园安静得连虫鸣都没有,空气中一丝风也无,诡异的死寂,静谧得可怕。 “小观音说过,晋级场的boss素以狡猾闻名,恶名昭彰。阿苏罗……虽然性情古怪,且是阴地出生,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反正不会是她所表现出来的无害和天真。” 那串茉莉花串就是最佳证明。 阿苏罗送给他,小观音不情愿的介绍为‘阿苏罗的敬慕’,实际作用不明,或许连小观音也不知道作用。 而茉莉花串用于佩戴,如果高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戴上那串茉莉花串,现在估计已经被勒死了。 阿苏罗送给他的时候,其实就存着要杀了他的念头。 但又确实是怀抱着‘敬慕和喜爱’的感情,这点作不了假。 “她在上个游戏场就在误导我们,可其实全程没有撒谎。她是boss,但引导了玩家、婴灵以及镇民的鬼魂,没有直接插手。她是旁观者,但是整个游戏场的策划者。” 她很可怕,即便表现得很无害。 高晏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阿苏罗,毕竟她是游戏场里头的鬼怪,而且对他的喜爱来得很突然。 “我之前猜测过上个游戏场里,阿苏罗的真正目的。现在就能肯定她对我的喜爱并非来源于娜娜子赠送给我的‘手指骨’,她根本就没有母亲,哪来的对于母亲的敬慕呢?她接近我,对我表现出喜爱,根本原因是她认出我的神明印记是观音。”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拥有超度众生的大能,恰巧他有心经道具,可以超度游戏场里面上万的婴灵。 “阿苏罗开启万婴骸坑游戏场的目的,其实是要我超度婴灵。” 高晏思索着,“超度婴灵,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眉头紧锁,愁眉哭脸的高晏真可爱啊。 褚碎璧心里在感叹,然后说道:“她是阿修罗王。” 高晏讶然:“阿修罗王?” 褚碎璧:“阿修罗数十亿,每千万个阿修罗中有一个阿修罗王,每百万个阿修罗王中有一个大阿修罗王。” 统摄众阿修罗的王是大阿修罗王,而佛经中记载的大阿修罗王有四个。 “阿修罗有福无德,所以被称为堕落的天人,后被驱逐出天人的行列。现在诸神陨落,她想趁机修德,掌管鬼道,成为新生代神明中的天神。” 所以引导玩家高晏超度阴地上万婴灵,同时也会有功德降在她的身上,因此阿苏罗就是为了修成大阿修罗王,重回天神行列。 高晏:“所以,她或许不是晋级场boss?” 褚碎璧:“她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是boss。” 他在万婴骸坑那个游戏场的时候就已经猜到阿苏罗和婴灵们真正的目的,但对高晏无害而有利,所以也就顺水推舟不去拆穿。 眼下这个晋级场,阿苏罗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夺取高晏的神明印记——毕竟高级神明印记可助阿苏罗修成大阿修罗王之身。 不过现在她的目标应该是换了。 高晏:“能信吗?” 褚碎璧低笑:“没事,她是不是boss都不会伤害到你。” 高晏蹙眉,疑惑的看着褚碎璧,可惜没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许端倪。 阿苏罗,在游戏场里恶名昭彰…… 高晏若有所思,不过暂且将对阿苏罗的猜测抛到脑后,重新回到游戏场的题目中,假设刚才的分析正确,那么双生姐妹可能就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而不是长辫子少女说过的关系很好。 但海龟汤规则里,出题人不能撒谎,长辫子少女也不可能会撒谎。 除非在长辫子少女的认知里,双生姐妹的关系很好。 那么,玩家获取的答案其实并非客观,而是主观上认为的回答? 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误导玩家,阻碍他们通关,还真是陷阱重重啊。 高晏垂眸,而褚碎璧则说道:“可惜没带铲子,要不然就能挖座坟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一半尸身。”顿了顿,他又说道:“顺便拿走几颗棺材钉。” 棺材钉很有用,不一定只能对付尸袋怨灵这样的鬼怪。 说话间,两人来到墓园尽头的歪脖树,站在树下打量。树身高四米,向阳生长,主干歪到道路上,而枝干上挂满了褐色的皮袋子。 袋子不知是哪种皮革制作,里头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不过挂得满树满枝干都是,仍旧让人觉得诡异。 褚碎璧上前,解下其中一个皮革袋子,打开来看,却见里面装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葫芦的口嘴处还绑着红穗子。 高晏:“葫芦?” 他感到一阵莫名,同褚碎璧对视一眼后,两人各自一动,分别解开皮革袋子打开来看,里面装的是银饰十字架和俄罗斯套娃。 全都是不属于印尼地区的物品。 褚碎璧:“玩家的物品。” 高晏颔首:“应该是失败的玩家留下来的物品。” 上一任玩家通关失败,身上代表着他们来自何处的东西都被留下来,当成战利品似的挂在歪脖子树上。 高晏又转头去看歪脖树主干,在下方看得不是太清楚,于是他爬到树身上,攀在树的主干仔细查看,在上面看到很多磨痕。 “上面有很多磨痕,或是重叠,或是不再同个位置,应该是曾经吊过很多重物。联想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的双生妹妹,我想,那些重物是人。” 曾有许多人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上吊而死,是否自杀,有待商榷。 褚碎璧:“你能在上面找到一些绳子的碎屑吗?” “我试试看。” 高晏仔细寻找半晌,找到了一些毛绒碎屑,于是说道:“应该是用的麻绳上吊。” 褚碎璧点点头,然后环视周围,又在地面上来回走动,半晌后回到树身下说道:“吊死双生妹妹的那根麻绳还被留在这棵树上,刚刚才被取走。” 高晏微微瞠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麻绳的碎屑还留着,以及地面还有其他人的脚印,应该是玩家。” 高晏颇为惊讶,竟然有玩家比他们还早就来到歪脖子树下并取走麻绳?! 唐则和俞小杰,谢三秋跟杨棉都还在芭蕉林里面,应该还没出来,那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另外三队玩家中的其中一队。 “会是谁?” 褚碎璧抬起下巴,看向一个方向:“他们。” 高晏顺着褚碎璧的目光看过去,但见小山坡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站在山坡上不知看了多久。 男的高壮寡言,女的黑长直,很漂亮,穿着岛国巫女服。 竟然是仅有的两人组队的岛国玩家?! “他们在那里看了多久?” 褚碎璧:“刚刚才出现。” 一出现,他就发现了,但也足够说明这两个岛国玩家不简单。 “他们的速度很快。”高晏从树上下来,稳稳落地,抬头看向山坡:“他们刚才是走别的道路拐到这儿来的吧。” 褚碎璧:“可能。” 那两名玩家盯着高晏两人看了半晌,随后黑长直女生转身走进芭蕉林里面,而高壮寡言的男人听从她的吩咐,无声地追随在她身后。 第37章 挖坟 “原来还有其他道路可以提前到墓园。”高晏收回目光, 望着褚碎璧:“他们可能是从别墅其他几个鬼怪口中问出来。” 长辫子少女和阿苏罗只通知玩家们一条通往墓园的道路,这条路必经芭蕉林, 林中有鬼, 玩家受阻。 刚才的两个岛国玩家比他们晚出发, 途中也没有相遇, 那就该是走的别的道路。 褚碎璧颔首:“麻绳被他们取走了。” 高晏:“不知道麻绳的用处是什么。” 褚碎璧没法回答他。 高晏也没奢望能立刻就知道答案, 而是抬头望着歪出来的树干, 扶住下巴,若有所思:“早上的时候, 姐妹俩穿过墓园去上学,姐姐失踪。黄昏的时候,妹妹吊死在歪脖子树上……她们是去上学?学校是在镇子上吧, 必须要穿过墓园。” 停顿片刻, 高晏摇摇头,收回发散得太远的思路:“跟学校没有太大关系。” 褚碎璧:“姐姐是什么时间失踪的?” 高晏不明所以:“嗯?” “早上上学,一整天的时间里, 并没有明确指出姐姐失踪的时间。妹妹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的时候,是姐姐失踪的当天黄昏还是几天后的黄昏?” 褚碎璧继续说:“‘满地木屑’这个游戏里指出淘汰和谋杀,所以现在可以推断出一点,姐姐和妹妹之间存在某种竞争关系, 这种关系会让她们必须相互淘汰掉彼此任何一个, 剩下的那一个才可以活下去。为了活下去, 妹妹试图谋杀姐姐,但可能中途出现意外, 姐姐失踪。之后没有多久,妹妹吊死在歪脖子树上,死因他杀。” 高晏:“姐姐可能没死,她回来复仇?” 褚碎璧:“猜测的其中一种可能性。” 高晏:“长辫子少女认为妹妹是他杀,可信吗?” 满地木屑中的盲人侏儒虽死于谋杀,其实仍属于被诱骗而自杀。况且长辫子少女的回答偏于主观,要是她以为妹妹死于他杀,那就算是误导了玩家。 褚碎璧:“我倾向于可信。” 高晏:“为什么?” 褚碎璧思索片刻,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双胞胎之间存在竞争的说法。” “比如?” “你死我活。” 高晏怔住,随即皱眉说道:“我听过,有些双胞胎之间莫名存在竞争,他们相互敌视、抵触,并试图杀死对方。但他们并不恨对方,反而其实很喜爱,可就是没办法共存。” 有个说法,即大多数双胞胎其实都有想要吞噬彼此的欲-望,他们认为个体上的健全但不能代表灵魂的健全。双胞胎分走了他们一半的灵魂,令他们经常魂不守舍。 除非双生姐妹或兄弟死亡,另一半灵魂才会回来,他们才能安心。 一些数据表明,双生子在胚胎时期就已经开始竞争并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吞噬掉胚胎,让自己得以存活。 褚碎璧:“鹰国有一对双生姐妹,她们从小关系非常好,彼此深爱,而且只跟姐妹说话,甚至创造出独属于彼此交流的语言。但随着两人的长大,她们逐渐产生竞争意识,互相敌视、伤害,不肯说话也不再笑,躲避人群,直到妹妹杀了姐姐,她才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这对姐妹既深深依赖着彼此,又恨不得杀死对方。 她们活着的时候,谁也离不开谁,但两人曾试图杀死彼此数次。最后一次,妹妹杀了姐姐,摆脱双生姐姐并说自己自由了。 随后,她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旁人非常不理解她们的这种关系,高晏也不理解,他只知道这对双生姐妹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彼此深爱但也彼此敌视。 高晏:“你是说题干中的双生姐妹或许也是这种关系,所以长辫子少女说她们两个人很爱彼此其实没撒谎,也不是主观感情,而是双生姐妹确实感情好,但感情好不能代表她们两个人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 言罢,高晏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于是暂时将之纳入答案范围里,等着继续搜寻一些旁枝末节将整个故事补充完整。 而褚碎璧此时已经将树干上挂着的其他皮袋子一个个拆下来,扔到地面上,慢慢竟然堆出大概五六十个皮袋子。 高晏:“……也确实多了点。” 刚才拆下来的三个皮革袋子里头分别装葫芦、十字架和俄罗斯套娃,如果每个都是玩家留下的物品,那么这个游戏场至少留下上百个玩家。 可以走到晋级场的玩家都有点本事,却有上百个玩家都交代在这游戏场,足见凶险程度。 褚碎璧拆开几个皮革袋子,翻找出里面的法铃、金刚杵、念珠,还有御币、神乐铃等物品。 “佛僧和巫女的东西。”高晏蹲下来,指尖拨弄着地面的物品。 法铃和金刚杵等物是佛僧驱邪所用的物品,后面的御币、神乐铃则是巫女祭祀常用之物。换句话说,曾经进入游戏场的玩家中也有佛僧和巫女。 “刚才的两个岛国玩家,其中的少女也是巫女。” 黑长直是巫女,她身边的高大男子应该是守卫巫女之类的身份。 “房子那儿还有一拨佛僧,我们这队伍里也有道士。感觉前面几批玩家的身份跟现在我们这一批有点重合。” 令人膈应的重合。 褚碎璧安静地听着高晏在旁分析,倒是没再解开皮革袋子,而是起身望着冷寂的墓园,等待谢三秋他们到来。同时不忘告诉高晏:“等他们来,再挖开墓穴。” 高晏挑眉:“没工具。” 褚碎璧:“随便找点吧,用树枝挖开也行,反正难得来一趟,总得确认一下,带点有用的东西回去。” 高晏寻思他说的也挺有道理,于是点头:“也行。” 两人就在歪脖子树底下一边看风景,一边等谢三秋几人到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等了大概半个钟,谢三秋和杨棉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小山坡那儿,高晏抬头一眼就能见到两人。双方打了个照面,谢三秋和杨棉便走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褚碎璧撩起眼皮:“慢了点儿。” 谢三秋:“顺道查点东西。”他看了眼歪脖子树以及地上的皮革袋子,轻轻转动手中的小阳伞说道:“有人在芭蕉林里养东西。” 杨棉走到高晏身旁,也看到皮革袋子里的东西,经高晏稍微提示就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了。 高晏:“唐则和俞小杰没出来?” 杨棉:“应该快出来了。”她朝着谢三秋努努嘴,低声道:“他刚才在里面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反正芭蕉林里面的鬼怪不敢再闹,鬼打墙也被破了。估计不了多久,唐则和俞小杰他们就会出来。” 话音刚落,高晏就看到唐则和俞小杰出现在小山坡上面。 两人也看到高晏等人,于是赶紧下来,将他们在芭蕉林里的见闻告诉众人。 安静一瞬后,褚碎璧抬头:“都来齐了?正好,去挖坟吧。” “???” 褚碎璧:“挖口棺材出来看里面的尸首是不是只有一半,顺便找几颗棺材钉防身。” 谢三秋:“你等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挖坟?” 褚碎璧:“别想太少,我不是只让你们挖坟的。” 谢三秋:“……”老畜生! 一行人边说话,边寻找能挖土的工具,就近找了个坟墓,先推倒墓碑,然后开始挖。好在这坟墓没铺水泥,否则就没那么容易挖了。 好几个人围一起撬一个坟墓,十几分钟就掘出坟墓底下的棺材。那棺材是很普通的样式,四角都钉了棺材钉。 褚碎璧跳下坑,敲了敲棺材盖,接着按住棺材一角,稍微用一下力就掀开条缝隙来。 俞小杰震惊:“力气那么大的吗?” 高晏跟着也跳下土坑,站在棺材的另一角,按住棺材盖往下一推,开了巴掌大的缝隙。 他和褚碎璧合力,干脆直接将棺材盖掀开,棺材里头的东西就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只有一半,而且是竖劈出来的一半,上身和下身都还在,不过头颅没了。 内脏和肠子都流了出来,也是只有一半,看上去很恶心。 俞小杰见状:“日!” 唐则皱眉,杨棉也满心不适,倒是谢三秋蹲下来仔细的看了遍:“尸身只有一半,而且还是竖劈出来的一半。” 琢磨小半会儿,谢三秋竖起拇指朝后头的芭蕉林指着:“另外一半埋在里面了?” 褚碎璧颔首。 杨棉看着棺材里只剩下一半的尸身,然后又顺着谢三秋指的方向看芭蕉林,想起他们在芭蕉林里面遇到的头颅,不由恍然大悟。 “养尸?” 高晏等人默认,唐则惊讶:“这是什么养尸的方法?” 他听过的养尸多是尸首齐全,至少没见到眼前这种砍下一半尸身和头颅埋在芭蕉林底下的。 杨棉解释:“养尸禁术有很多,华夏是利用养尸地,聚阴气和血气培养成僵尸。东南亚某些国家则利用骨灰、骨头以及寺庙里的一些材料炼制,最后炼成听从掌控的鬼。除了这两种养尸禁术,还有一种很少人知道,而且古早时候就被禁止使用。” 这种禁术就是将人的精魄移到树木里,经年累月长出灵智,成为精怪,达成再生的目的。 “寿命也会随之变长,但是因为有违天伦,很早之前就被禁止。这种禁术应该失传了才对,再说,很少能成功的啊。” 杨棉颇为疑惑,停顿片刻又说道:“其实人跟树木结合炼制成精怪,难度很高。不过要是把人跟动物结合,再炼制成精怪,成功率会比较高。” 因为动物比草木更具灵性。 唐则和俞小杰了然点头,同时为这诡异的禁术而诧异不已。 “游戏场里面居然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禁术?谁施展的禁术?目的是什么?”唐则抬头看向四周围的坟墓,大概是百来个墓碑:“里面都是施展了禁术的人?” 高晏伸出手,探进棺材里,刚碰到尸体的衣襟就被褚碎璧握住手腕。 褚碎璧轻飘飘说道:“这东西不干净,别碰。” 他不让高晏碰,但是自己下手去碰,提着棺材里的尸首衣襟翻过来,没有找到其他小件物品。套在尸首上的衣服是非常简单的白色麻衣,除此外,找不到其他能证明这具尸首生前的身份。 褚碎璧抬头,跟高晏的目光对上。 高晏挑眉:“要不,再掘一个?” 褚碎璧:“行。” 众人:“……”过了,朋友。 虽然嘴上说着不太好,但谢三秋等人还是兴冲冲地挑了个坟挖开,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挖开的速度快了两分钟。 棺材打开,里面也是一具只有半身而且穿着白色麻衣的尸首。 唯一的区别是眼前这具尸首是女身,刚才那一具是男身。 高晏:“身份有点难以确认。” 褚碎璧忽然说道:“几点了?” 高晏:“四点多,我们该回去了。” 于是众人将棺材盖弄回去,顺道收集几颗棺材钉,在离开的时候,杨棉指着歪脖子树下的皮革袋子问要不要带回去。 高晏:“不用,没多大用处。” 真正有点儿用处的麻绳已经被两名岛国玩家带走了。 杨棉:“有头绪了?” 高晏:“乱。” 太乱了,整个游戏场都很乱。 芭蕉林,墓园,歪脖子树上的皮革袋子,以及那栋房子里的鬼怪,看上去仿佛跟题干中的双生姐妹完全没有联系,而且目前为止也没有能够联系得上的关键之处。 杨棉:“会不会本来就没有关系?” 高晏:“不可能。” 肯定都有关系,游戏场绝对不会让不相干的因素出现在里面。 三个游戏场的经历告诉高晏,游戏场出现的任何跟鬼怪有关系的因素,各自之间必然都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高晏:“先回去吧。” 褚碎璧先跳出坑,蹲在高晏上边伸出手,把他拉了上去。 一行人便又沿着原路回到芭蕉林,而这回众人没有遇到鬼打墙,畅通无阻的穿过芭蕉林回到小道。 唐则和杨棉都在询问高晏查到的线索,希望能从中汲取灵感,推理出题干中关于那对双生姐妹的完整的背景。 不知不觉中,褚碎璧和谢三秋落在最后面,当然也是两人有意落在后面。 谢三秋:“你总该有些头绪吧?” 褚碎璧瞟了他一眼,没回话。 谢三秋‘嘿嘿’笑了两声:“放心吧,你要是真出了事儿,我肯定帮你照顾好高晏。” 话音刚落,谢三秋直觉危险,连忙合起小阳伞往面门上挡,一股凌厉的劲风袭击过来,直接把伞面连带伞骨都斩断成两截。 谢三秋目瞪口呆:“至于吗?这至于吗?你打我杀我都行,为什么要趁机毁我容?” 褚碎璧笑容阴沉:“你毁了容,爹才放心把你小爸交到你手上啊。” 谢三秋:“……”得嘞。 杨棉和高晏都注意到他们俩落在后面,也同时看见褚碎璧突然出手攻击谢三秋的一幕。 高晏挑眉,褚碎璧这是又发神经了? 杨棉摇头,觉得谢三秋估计又犯贱了。 一行人回到住处已经是五点半,玩家基本都在客厅里,那两个岛国玩家也在。黑长直转过头来,和高晏的视线对上,几秒后便转到褚碎璧身上。 褚碎璧垂眸,正在跟高晏交头耳语,没有注意到她,估计就是注意到了也懒得回应吧。 高晏觉得黑长直的态度有些古怪,但思及现在褚碎璧是女法身,应该不会被认出来,于是暂时将疑惑放置一旁。 众玩家在等待长辫子少女的到来,继续新一轮的问题。 当!当!当! 连续三道钟声响起,在场玩家头皮一紧,不由感到紧张。 长辫子少女就在此时下楼,她巡视一圈,笑容灿烂:“哇哦,你们今天好幸运呀,居然都没有死……不对,有一个死了,哈哈,她好蠢,居然试图攻击我们。不过阿苏罗有了新的皮球,她可能就不会再要其他皮球了,我是说在短时间内,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她跳下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满脸厌恶的捂住鼻子:“你们一定去了墓园,在那里染上讨人厌的气味。” 高晏六人出去,其他玩家都知道,现在听到长辫子少女的话就能肯定他们去的是墓园,而且看上去没有遇到危险,平安归来。 没去过墓园的玩家眼神闪烁,各自在心里打着主意。 长辫子少女将所有玩家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背着手走到高晏身边,正要凑到他跟前时就被褚碎璧拽住长辫子,往后拖到旁边去。 长辫子少女表情狰狞:“你——” 褚碎璧对长辫子少女说:“请你自重。” 谢三秋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老畜生这会儿就跟狗撒尿占地盘似的,他敢保证褚碎璧现在顶着居委会大妈的表情劝长辫子少女,压根不是在乎她靠高晏太近。 他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炫他跟高晏的关系!! 果不其然,褚碎璧下句话就是——“他是我的人。” 长辫子少女表情空白一瞬,旋即变得更为狰狞:“关我屁事!” 褚碎璧一听这话就不乐意,逮着她就想科普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分几等,有多亲密,而他跟高晏的关系就是夫妻那档的亲密。 长辫子少女:“行了,你闭嘴。” 她把辫子从褚碎璧手里扯回来,也不往高晏那儿去了。转身表情阴冷的走开,经过黑长直时停下,扭过头盯着她看。 半晌后,长辫子少女面色阴转晴,恢复成平日那十分不协调的快乐模样。 其他玩家都盯着她,期望她能说出点线索,或是透露黑长直是否拿到线索。 但没有。 长辫子少女蹦跳着跑到最前面,很开心的摆手说道:“六点到啦,你们有问题就赶紧问吧。” 玩家们扎堆一起悄声交流,半晌过后,佛僧们先后询问长辫子少女问题。 其他玩家听不懂佛僧们的语言,他们选择的是东南亚小国语种,而且还是国内地方上的语种,没人能听懂。 长辫子少女全程只回答‘是’、‘否’和‘与此无关’,她倒是没再说自己不知道。 玩家们面色凝重,互相警惕,另外一队里面的玩家也学聪明,由队伍中的一人以小语种询问所有问题。 最后是岛国队伍中的两人。 他们只有两人,相比起其他队伍,能够获取的有用信息非常少,看上去像是所有队伍中最弱势的一支。 岛国男子用的是岛国语,而高晏他们这边恰巧有几个人都懂岛国语,另外一队玩家也有人懂。 然而岛国男子和黑长直毫无所觉一般,用官方岛国语问话。 高晏:“他们问什么?” 褚碎璧:“双生姐妹跟长辫子少女是否有血缘关系。” 唐则等人愣住,颇为不解岛国玩家问这个问题的意义。 长辫子少女之前就一直提过她是双生姐妹的妹妹,等等——好像确实不能证明她们有血缘关系。 长辫子少女的答案是‘否’。 她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这时,岛国男子再次问了句话,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 高晏看向褚碎璧,后者说道:“双生姐妹是否跟这房子主人有血缘关系。” 答案依然是否定的,也就是说双生姐妹跟整栋房子里的鬼怪都没有血缘关系,当然这房子里的鬼怪可能互相没有血缘关系。 那么,他们各自之间的因果关系是什么? 高晏看向黑长直女孩,那两个问题的真正提问者是她,她为什么问出这两个奇怪的问题?还是说,她发现了什么? “轮到你们了。” 长辫子少女对着褚碎璧翻白眼,不太情愿的提醒。 杨棉提问:“双生姐妹是不是想杀了彼此?” “是。” 杨棉松了口气,由俞小杰问话:“姐妹俩死于同一天?” “是。” 高晏皱眉,在心中划掉两人非同一天死亡的猜测。 唐则:“双生姐妹之间是否存在竞争关系?” “是。” 接连三个肯定的答案吸引其他玩家注意,因为答案肯定的话,那就说明玩家的猜测是正轨的,接近于真相。 高晏注意到黑长直一直看着这边,忽然想起对方其实听得懂中文。 这么说来,她其实也不是处于劣势,至少能够获得的线索挺多。 谢三秋:“双生姐妹的死亡,是否造成轰动?” 长辫子少女迟疑片刻,回答:“是。” 高晏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谢三秋这个问题的目的。 早在一开始进入游戏场的时候,长辫子少女就说过来了很多人,他们都好奇双生姐妹的事情。 而且这些人是出于好奇,不是为了找到失踪的姐姐,也不是想查清楚妹妹死亡原因,他们仅仅是好奇。 虽然这些人是玩家,但玩家也在游戏场里面扮演角色,而这些角色也有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双生姐妹一死一失踪会引来那么多人关注? 除非她们本身就是名人。 这时候,阿苏罗从外面跑进来,她来到高晏的面前抱怨:“晏晏为什么不等我?我一直在外面等你,等得腿都酸了。” 高晏弯腰,捡起阿苏罗衣服上沾到的草屑,温和笑道:“我以为你可能玩新皮球的时候很开心,已经忘记我了。” “怎、怎么会呢?” 阿苏罗心虚的移开目光。 她是否知道芭蕉林里面的情况,途中如何突然消失,这些问题大家都心知肚明。 高晏懒得去拆穿她,于是蹲下来询问:“姐姐是否死在墓园?” 闻言,阿苏罗撇嘴。 一旁的长辫子少女跳脚骂高晏:“狡猾!” 阿苏罗那么喜欢他,肯定什么都说,她也什么都知道。 阿苏罗:“是。”旋即,她又拍着手掌欢乐的说道:“晏晏好聪明。不过,每天只有一个问题哦。下次我就不出现啦,要不然晏晏一路问下去就完全可以通关了。” 这就是在变相承认阿苏罗什么问题都知道,但为了避免玩家走捷径,她选择避开玩家。 褚碎璧凉凉说道:“那还剩下我啰。” 阿苏罗笑容一僵,扭着五短圆胖却格外灵活的小身体就朝楼上跑,褚碎璧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后衣领,阴森森说道:“见到我就跑,什么意思?” 阿苏罗见跑不了,干脆放弃抵抗,毫无求生意志的叹气:“问吧。” 褚碎璧蹲下身,声音放轻,让别人无法通过唇语看懂他话里的内容,也没让别人听到,连高晏也听不到。 “你听过恐怖双生的故事吗?”…… 第38章 恐第怖双生 阿苏罗表情一变, 瞪着褚碎璧不说话。 褚碎璧见状,心中了然。 “看来知道。” 他脸上挂着笑, 睨着阿苏罗, 模样懒散又嚣张, 一如其恶劣品性。 阿苏罗抿唇, 瞪圆了眼睛, 扭过头就想扑到高晏怀里求抱抱, 但是慢了一秒,高晏怀抱位置被褚碎璧给占了。 褚碎璧满脸嫌弃:“你们怎么都那么不自重?” 阿苏罗:“??” 褚碎璧把脑袋搁高晏肩膀上, 甜蜜蜜的说道:“他是我男朋友,不管你们是男是女都不可以靠近。” 阿苏罗:“!!!你是人吗?我才五岁!” “呵,你也知道自己一把年纪还装嫩啊。几百岁的人了, 还装五岁。”褚碎璧不停啧啧, 非常嫌弃阿苏罗。“你也太过分了,别人最多假扮十七、八,你厉害, 五岁。啧,不要脸。” 阿苏罗气得不停跳脚:“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你个糟老头子,你要脸哦,你要脸就扮成十七、八岁?你明明就好老还故意扮嫩, 别以为我不知道。” 高晏眉心一跳, 不由好奇:“那他是几岁?” 阿苏罗刚想说话, 褚碎璧阴冷的目光就投过来,还用阴测测的语气问:“你说, 我几岁呢?” “……十、十八,不能再多。” 不是她怂,关键是褚碎璧太贱。 她要是敢当着高晏的面儿说实话,回头褚碎璧就能扛着大刀一路追杀她到高级场,抢走她的财产和所有宝贝,还要霸占她的游戏场,最后还会把她当成家仆那样来奴役。 这头畜生没有虐-待童工的观念。 阿苏罗挪到高晏身旁,抱住他的一条腿,难过而委屈:“晏晏,你别相信他。”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高晏笑了笑,拍拍阿苏罗的脑袋,倒也没接话。 其他玩家看见这一幕,目光闪烁,心思各异。 两名岛国玩家也在看着高晏,黑长直本来是在关注褚碎璧,但见阿苏罗和高晏的亲近关系,便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早上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游戏场中有个可能是boss的鬼怪非常亲近某个华夏玩家,所以就记住高晏此人。 但高晏和队友走得很近,而且才第一天,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地方,各方面中规中矩。但见现在那个红马甲小女孩跟玩家说笑打闹,还会抱住高晏的大腿撒娇,就像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 看上去非常无害,而且正常,如果他们早上没有看见她把玩家头颅当成皮球来踢并轻松杀了一个玩家的话,肯定也会以为她是被丧心病狂的游戏场拉进来的无辜小孩。 太过正常,反而比不正常更让人恐惧。 长辫子少女在旁冷冷注视着这一幕,原先维持的十分诡异的热情和笑容全部消失,属于游戏场鬼怪的狡诈、残忍和阴沉在此刻表露出来。 高晏:“行了,都别闹,该吃饭了吧。” 阿苏罗:“晏晏饿了吗?” 高晏垂眸:“饿了。” 阿苏罗:“那去吃饭吧,妈妈做的饭菜还可以。说实话,比起处理尸体,她的厨艺还是有点糟糕的,不过勉强可以吃吧。” 杨棉开玩笑似的说:“该不会准备的饭菜是人肉做的吧。” “怎么会呢?”阿苏罗圆溜而灵秀的眼眸里满是惊讶:“爸爸和妈妈还嫌人肉太少不够吃呢,怎么可能会用来招待人畜……招待客人?” 她刚才说了人畜吧?绝对没有听错。 人畜,把人圈养起来当成畜生,等养得骠肥体壮再宰来吃掉——在游戏场鬼怪的眼中,玩家本来就是可以用来吃的食物。 尽管历经多个游戏场,玩家心中早已知道这个事实,但是真正亲耳听到鬼怪把人类玩家形容成人畜,依旧刺耳无比。 谢三秋还在心疼那把被褚狗砍成两半的小阳伞,打算等会儿找长辫子少女要两把小阳伞防身。 他一边朝餐厅走去,一边在杨棉耳边说道:“这不是你的晋级场,你的通关条件不会太难。不过晋级场机会难得,你多学多看。” 杨棉:“我知道。” 谢三秋笑了声,又说道:“刚才听到阿苏罗的话了?人畜,感想如何?” 杨棉颔首,眉头皱起,心中也觉得不适应。 “别觉得不舒服,这是事实,你无力改变。”谢三秋一眼就能看透杨棉只想什么,所以他宽慰她:“玩家跟boss是势不两立的关系,除非你们有共同目标或者共同利益,或可暂时合作。否则,你就得学会将所有鬼怪都视为仇敌,会要你命的仇敌。” “我明白。” “你还不明白。”谢三秋面上带着,少年似的爽朗的笑,话音里却透着一股近乎冷漠的冷静。 “鬼怪跟玩家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它们把玩家当成人畜,玩家也把鬼怪当成升级的怪。初级场玩家束手束脚、畏首畏尾,恐惧害怕鬼怪,只想通关,没想过从中汲取经验、获取道具,一旦进入晋级场或中级场,死路一条。” “今天早上,你应该看到那个红发女性玩家用道具试图杀死阿苏罗吧?在那之前,你走过的所有初级场,有没有玩家敢正面跟boss对上?有没有玩家想过杀死boss或游戏场鬼怪?” 杨棉沉默,半晌后回答:“晏哥。” 谢三秋:“他不是人。” 杨棉:“……那没有。” 谢三秋语气轻飘飘:“在中级场和高级场,必要时候,玩家会杀死boss和游戏场里面的鬼怪。” 硬碰硬,正面刚上,所以双方矛盾激烈化,但也有好处就是玩家不再如同蝼蚁般被戏耍。 杨棉略震惊:“我听到的版本是玩家最好不要跟boss正面刚,否则会被游戏场和神明拉入黑名单。论坛里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科普。” 谢三秋:“论坛是给新人看的,教导你们怎么活下来,不然教导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新人去刚boss?分分钟死无全尸后继无人。” 见杨棉又想提及高晏,他挥挥手:“行了,别举例高晏,他是例外。出去后,我拉你进个群,里面会教导你真正闯关的方法。” 停顿片刻,谢三秋继续说道:“我们并不鼓励玩家跟神明或boss刚上,除非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没有其他方法能活下去。” 闻言,杨棉又看向前面的高晏。 谢三秋撇撇嘴,指着褚碎璧的背影:“这俩天生一对。” 狗比神明的小本本上都有名的,真绝配。 杨棉:“啊?” 谢三秋不意多说:“我说的,你记住就行。” 杨棉:“哦。” 黑珍珠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其实闯关经验确实很丰富。 众玩家全部落座于餐厅,阿苏罗和长辫子少女各占了两个位置,除此之外没有见到鬼妇、尸袋怨灵和图尤尔的出现。 长辫子少女和阿苏罗根本不吃那些食物,玩家也不想同他们交流,匆忙解决完晚餐就各自回房间。 回房后,高晏询问:“你刚才问阿苏罗什么问题?” “我问她有没有听过恐怖双生的故事。” 高晏怔住,回头,看见褚碎璧正站在窗前看夜空,夜空布满繁星,意外的非常漂亮,能够让人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 “恐怖双生?”沉吟片刻,高晏问:“跟双生姐妹有关?” “跟全世界都有关系。” 高晏疑惑:“怎么说?” 他走到褚碎璧的身旁,昂起头颅,仰望夜空,忽然笑了声:“游戏场里遍布鬼怪,玩家随时性命不保,神明至高无上,人类如同蝼蚁。结果星空比现实中布满阴霾的天空还美丽。” 褚碎璧:“说的也是。” 他摘下一边的耳机,递给高晏,后者接过,塞到耳朵里,耳塞中传来轻柔的纯音乐,配合美丽的星空,让人由里到外都放松下来了。 气氛很安静,高晏舍不得打破此刻的宁静。 良久,褚碎璧:“恐怖双生是关于双生子的故事,之前提到过双生子之间存在竞争,那是他们自身的原因。现在我说的这个故事,则是在全世界都流传的,来自于外界的认知。” 高晏:“是什么?” “原始民族对于双生子的歧视。” 高晏愣住,随即蹙眉,没有打断褚碎璧的思考。 褚碎璧单手按住眉心,斟酌语气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在初级晋级场遇到的一对双生姐妹boss吗?” “知道。”高晏点头,随后诧异:“该不会就是这次题干里面的双生姐妹吧?” 褚碎璧摇摇头:“我就是碰到那对双生姐妹才了解到原始民族关于双生子的歧视,你应该知道,世界很多民族神话里有许多神是双生子。大多数是一男一女,最后他们结为夫妻,生下子女。” 世界六大神明体系里都有类似的神话传说,而且很多个国家的民族神话里竟然也有着类似的传说,异卵兄妹结为夫妻,后来诞生下人类。 不知是否为原始神话影响人们的观念,致使很多地方民族认为双生子不祥。 世界各地的少数民族都曾认为双生兄妹前世是情侣,今生来相亲,所以就有双生兄妹长大后结为夫妻的习俗。 当然也有一些原始民族认为双生子结为夫妻是□□,所以会杀死其中一个。因为他们既认可双生子前世是情侣且今生一定会在一起,同时也认为这是不道德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其中一个,通常被牺牲的是女婴。 以上是双生子为异性的情况,如果是同性,则要全部敲死才行。 “双生子多与神明牵扯,一是没人敢把神灵养大,二是认为他们会带来灾祸。毕竟原始民族对神明的崇拜中大多掺杂血腥和恐惧,遇到异类就会先杀死。” 所以从古至今就有无数双生子被视为不详而溺杀的案例,而且这种现象曾出现在全世界不同国家和民族里。 这种现象非常怪诞奇诡,至今也没人能完成解释清楚,人们将此怪诞的现象称为‘恐怖双生’。 因为双生通常预示着血腥、扭曲、残-暴和死亡。 褚碎璧:“我那个晋级场就叫’恐怖双生’” 高晏:“你是说,题干中的双生姐妹之间存在的竞争关系跟这种现象有关?” 褚碎璧:“可能。” 高晏:“你还记得你当初经历的晋级场游戏背景吗?” 褚碎璧靠在窗台边,闻言点头:“印象深刻。” “说来听听。” “我们当时的游戏场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村民信奉古印度神话中的一对神明,这对神明是孪生兄妹,后来结为夫妇并生下孩子。” 褚碎璧想了想,还是没说出这对神明的名字,因为在古印度神话里,孪生兄妹在一起的故事不少,名字太长也不重要。 那小山村信奉的两个神明早就湮灭在历史中,至少在主流的神明体系中并没有两□□字。 村民虽信奉这对神明,却厌恶和恐惧双生子。 他们视异性双生子为夫妻,但他们的结合会带来不幸,生下丑陋的后代,这种行为是在侮辱他们供养的神明,于是双生子其中一个通常会被杀死。 如果是同性的双生子,则会用石头或坚硬的木棍将他们活生生敲死。 高晏讶然:“敲死?!” “我看过。” 村民将刚出生的双胞胎婴儿敲成肉泥,最后刮进河里喂鱼,而那条河还是村民日常取水用水的地方。 褚碎璧当时刚进游戏场没多久,看不惯这么愚昧的做法,试图阻止,但是不仅失败,还被村民当成入侵者抓起来。 “那对双生姐妹刚出生的时候好像是被藏了起来,后来回到村子里就开始报复村民。我到游戏场的时候,姐妹俩已经是boss,将玩家也都当成村民,意图全部杀死。” 那对姐妹很恐怖,行事疯狂又残忍,极其热爱各种酷刑,她们先杀死村民,再用惨死的村民恐吓玩家,有个玩家还被逼疯。 褚碎璧当时只来得及了解那个村子落后残忍的观念,却没有时间去挖掘双生姐妹背后的故事。 “没来得及,我就把她们弄死了。”褚碎璧语气遗憾:“她们很嚣张,步步紧逼,没办法用正常人的角度去推测。就算变成鬼,她们行事也很疯狂,我只能比她们更疯狂。” “当时整个游戏场的人数是现在这个游戏场的两倍,可是最后死剩下两个人。” 其他玩家,全被玩死了。 要想通关,只能变成比那对双生姐妹更疯狂的疯子。 所以褚碎璧联合另外一个玩家弄死双生姐妹boss,成功被狗比游戏记入小本本里,名声一落千丈。 ‘海龟汤’的晋级场一共十七名玩家,两倍那就是三十四,六天死剩下两个,平均每天死5个玩家左右,确实很凶残。 高晏垂眸,右手扶着下巴深思:“恐怖双生……” 这和姐妹俩之间的竞争关系有关啰。 “我可能还需要多问几个问题,确定一下,最好是再去趟墓园。不过如果可以接触到题干中双生姐妹更多有关的事物就好了,现在的信息太少,线索也支离破碎。” 非常的零散,每个信息碎片好似都有联系,但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能将它们都扣在一起。 高晏耸耸肩,摘下耳机:“我去趟洗手间。” 褚碎璧叮嘱他:“小心些,要不我陪你去?” 高晏朝后面摆手:“不用。” 褚碎璧喊住他:“你说给我的名分,出去后还算不算数?” 高晏正好走到门边,拉着门把,闻言侧过身体看向褚碎璧,挑着眉,眼带笑意:“算数。” 说完,他就关上门,脚步轻快的去洗手间了。 褚碎璧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算数’原来不是他日思夜想以至于幻听,而是真实的,从高晏口中说出来的两个字。 盖章了,承认了,名分有了,关系确定下来了。 ‘算数’俩字含在褚碎璧的嘴里,在舌尖上滚了好几遍,像是一块糖,几乎要融化在嘴里,甜到心口。脑子里全是盛放的烟火,噼里啪啦热闹缤纷不说,还特别喜庆。 褚碎璧向前走了两三步,想要追上高晏,但又有些犹豫,毕竟在洗手间秀恩爱总觉得会被赶出来。 他脸皮厚,不在乎地点,关键小朋友挺爱面子的。 于是他就停下来,在房间里踱步,脸上笑容不自觉扩大,然后又靠回窗台边,下意识摸口袋想抽根烟缓解现在激动的心情。 可惜他已经在戒烟,身上又没有糖果。 等下找高晏要一颗。 褚碎璧还想在群里把这事儿说一说,把自己脱单的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好伙伴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但现在是在游戏场,不过没关系,哪怕是游戏场也阻挡不了褚碎璧热络的心。 褚碎璧出门,敲开谢三秋的房门。 谢三秋的头发还是湿的,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水汽,而且还挺困,本来不想理敲门的,但听见褚碎璧的声音还是出来开门。 主要是不开门,这狗逼会踹开。 谢三秋:“有事?” 这是发现什么重大线索?大半夜还来敲门。 褚碎璧表情挺严肃,“你知道刚才高晏给了我什么吗?” 谢三秋:“他终于忍不住揍你了?” 褚碎璧‘嗤’了声,看着谢三秋的目光像是严厉老父听见智障儿子愚蠢发言,虽然很嫌弃但还是勉强接受。 谢三秋忍气吞声,他弄不死褚碎璧,不能轻易动手。 “名分!你小爸给你爹名分了!” 谢三秋面无表情:“哦,恭喜爹夙愿得偿。”可以瞑目了。 “啧。杨棉在吗?” “她在忙。” “没事,我就跟她说一声,不浪费时间。” “我通知吧。” 闻言,褚碎璧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谢三秋,犹豫再三,语气充满怀疑:“你能说对吗?” 老父亲表示很怀疑智障儿子的语言组织能力。 “……”褚狗他终究是个畜生。 谢三秋悲伤而绝望,为什么他曾经会期盼褚碎璧能当个人? 在谢三秋坚定拒绝的态度下,褚碎璧只能遗憾回房,他本来希望能亲口宣布这个好消息。 另一厢,洗手间。 高晏打开水龙头洗手,头顶上惨白的灯光洒满整个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反而衬得小小的空间更为安静,安静得令人窒息,不由心生恐慌。 高晏洗手的动作停顿两秒,随后加快速度,洗完就关掉水龙头,抽出张纸巾擦手。 擦干净两手沾上的水珠,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垃圾桶满了,扔进去的纸团摇晃两下,险些溢出来。高晏收回目光,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灯光是声控,感应不太好,需要大一点的声音才能亮起来,否则就会出现走着走着忽然陷入黑暗的情况。 胆小者,肯定会被吓到。 高晏在心里数过数,从1到20,灯光就会熄灭,所以每次默数到19时,他就会鼓掌,灯光始终亮着,而走廊依旧长得像看不到尽头。 其实走廊没有那么长,但房子的设计很古怪,什么不方便就照着什么样儿建造。 玩家住在二楼,长辫子少女等人则住在三四楼,但洗手间却设在五楼,其他楼层竟然完全没有洗手间,更奇葩的是每个房间里却有淋浴间。 这就意味着玩家要洗漱沐浴,可在自己房间里完成,但要想解决其他,就得走到穿过鬼怪boss居住的两个楼层。 五楼的设计也很古怪,楼梯上来是一扇很狭窄的小门,小门后面是更为狭窄的楼梯,大概八个台阶。 上来后,右手边是白色的墙壁,左手边则是走廊,走廊刷成纯白色,两边都是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品,视觉上就延长了廊道,而且让人心生不舒服的感觉。 空荡、苍白、狭窄和幽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错觉,人走在廊道里,脚步就算放得再轻还是有回声。尤其是灯光又亮又苍白,还是声控,必须鼓掌。 单独一个人上来,肯定心慌不已。 高晏现在一边向前走,一边鼓掌,廊道里就清晰的传来掌声和脚步声,而且带着的回音好似有东西跟在他后面。 走到廊道中间,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暗了大概一秒钟,高晏立即鼓掌,灯光继续亮如白昼。 但高晏停在原地,双手还维持着鼓掌的姿势。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背部紧绷如弓-弦,抿着唇,双眼直勾勾注视前方。 刚才灯光暗下去的一秒钟里,他看见前面有个黑影,身上裹着麻布袋,手里握住斧头,静静伫立在廊道的尽头。 高晏吞了吞口水,抬脚向前走,速度有些慢,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视着前方,全神贯注地在心中默念数字,数到18的时候,他立刻连续鼓掌三下。 灯光没有熄灭。 他继续向前走了两米,灯光突然熄灭,眼前陷入黑暗,走廊没有窗户,灯光一熄灭立刻伸手不见五指。 高晏直觉不妙,在黑暗席卷到眼底的时候,迅速鼓掌五下,灯光又亮了起来。 但此时高晏的情绪已经非常紧绷,他身上的肌肉甚至因为过于紧绷而产生一些痛感。 豆大的汗水从鬓角滚落,沿着侧脸滑到下颔处,再滴落于光洁的地面。不知为何,高晏甚至觉得汗滴落地的声音在耳边不断放大,非常的清晰。 灯光熄灭的一瞬,他看见裹着麻布袋的黑影前进两米。灯光亮起的一瞬,那麻布袋里的东西前进了三米。 目测现在距离他不超过九米,而他们可能还在靠近。 情况很危险,那东西在光亮里看不见踪影,但在黑暗中逐渐靠近。更为糟糕的是高晏无法在黑暗中视物,他也听不到那东西前进的声音。 声控的灯,维持光亮的时间变得不稳定。 高晏继续向前走,心里数着数,同时计算他和那东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17、18、19…… 高晏连续鼓掌,灯光没有熄灭。 距离缩短成五米。 高晏重新计算时间,此时距离缩短成三米,而当他数到15时,‘啪’的一声,灯光猛然熄灭。他只愣了一秒,立刻转身朝后面跑。 转身的瞬间,高晏明显感觉到有利刃自头发刮过去,要不是反应足够快,估计是得刮掉他一层头皮。 跑了一段距离,而高晏不忘鼓掌,于是灯亮了。 高晏眼角余光瞥见那麻布袋里的东西就停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手里的斧头高高举起,灯光一亮起,它就消失。 地上有几缕黑色发丝静静躺着,那是高晏刚才被砍下来的头发。 看来那把斧头非常锋利,高晏暗忖。 第39章 花菊里花铃 尸袋怨灵。 出现在走廊里, 手握斧头,裹着麻布袋的东西就是尸袋怨灵。 这玩意儿堵在唯一的出口处, 就等着截杀他。 高晏索性不去数数, 反正没有用。 刚才三番两次被戏耍, 他早就反应过来, 走廊里的灯根本就不是声控。 他从口袋里拿出杨柳枝条, 在半空中用力一甩, 打出破风声,然后转身, 举步朝前疾走,速度越来越快,及至最后奔跑起来, 已经越过刚才尸袋怨灵所站的位置, 眼见着楼梯口近在咫尺,忽然之间,‘啪’地一声, 灯光熄灭。 高晏来不及思考,也没有在刹那间停下来,而是借着刚才快速奔跑的力道和惯性猛然回身,将杨柳枝条挡在眼前。 金属相撞的声响铿锵有力, 星星点点的火花从眼前闪过, 让高晏得以在刹那间看清面前的怨灵。 尸袋怨灵足有两米高, 身上穿着麻衣制作的裹尸袋,从头部开始往下套住, 所以看不见头部。 裹尸袋两侧撕开洞口,尸袋怨灵的两只手从洞口伸出,皮肤呈青黑色,握着的斧头足有百来斤重。 百斤重的斧头砍在杨柳枝条上,枝条毫发无损,倒是高晏的手臂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险些挡不住劈在头顶上的斧头。 高晏的手臂开始颤抖,如果再来两下估计是挡不住,于是他就干脆将杨柳枝条顺着斧头锋利的边沿往下一滑,顺势缠住斧头并用力往后扯。 尸袋怨灵力大无穷,任高晏用尽吃奶的力也纹丝不动,但高晏需要的就是它不动如山。 借着力道,高晏腾空一记飞踢,阴险的朝着尸袋怨灵的下-身重要部位踹上去。 下一刻,高晏没忍住,表情略扭曲的‘嘶’了声,踹出去的一脚仿佛是踢到铜墙铁骨。眼前这东西早就死了,无论踢它哪儿,它也不会有痛感。 高晏见攻击无效,立刻松手,抓着杨柳枝条,在黑暗中凭借感觉往旁边钻过去,结果被尸袋怨灵揪住衣服并狠狠地甩到墙壁上。 胸腔一阵剧烈的疼痛令高晏在瞬间弓缩身体,但他不能停在原地等待疼痛过去,而是赶紧矮下身。 下一秒,斧头砍到他头顶上的墙壁。 高晏就地一滚,反手用杨柳枝条朝前方鞭笞。黑暗中无法视物,但手感告诉他打中了。 柔韧的杨柳枝条打中尸袋怨灵,竟给这鬼怪造成痛感,成功惹怒对方导致攻势更加凌厉密集。 高晏狼狈的躲闪,只能凭借感觉以及听觉躲避尸袋怨灵的攻击,有几次是直接擦着斧头利刃而过。 若是被击中,估计整个人都会被劈成两半。 现在形势不利,高晏打算跑回卫生间,把门锁起来暂时躲避一下难以对付的尸袋怨灵。 于是他就边抵挡尸袋怨灵,一边朝卫生间摸索前行,期间也击中尸袋怨灵数次。 “咳……” 高晏背部猛然击中冰冷的墙壁,没忍住咳了声,喉咙口一阵腥甜,内脏在重力撞击下受伤了。 而此刻他却无法挣脱,因为尸袋怨灵的手掐住他的脖子。 好在这玩意儿比起掐死更热衷于用斧头将人劈成两半,所以没让高晏窒息。 高晏可以感觉到他距离卫生间的位置很近,只要挣脱束缚,几秒钟就能躲进去。 可尸袋怨灵彻底被激怒,连钳制住他脖子的力道也不肯放松一点。 寒芒于半空闪过,高晏能猜到那就是斧头,斧头高举,正要朝他天灵盖劈下来——不过眨眼间,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 “停电了?” 下一刻,灯亮了。 尸袋怨灵消失,高晏扶着墙壁支撑身体,同时弓着腰,单手捂住喉咙疯狂的咳嗽,喉咙口一片火辣的疼痛。 剧烈的咳嗽带出星点血沫子,喷落在洁白的墙面和地面,看上去格外刺眼。 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下疼痛感,高晏抬头,见到脸色难看的褚碎璧。 他扯起唇角笑了下:“还好你来得及时。” 褚碎璧已经走到他的面前,阴郁的目光落在墙面上的血点,接着又缓缓的挪到高晏苍白的脸和嘴角的微末鲜血,盯着看了会儿后,非常非常慢的眨了下眼睛。 “遇到偷袭?” “应该看得出来。” 褚碎璧应了声,伸手扶住高晏,随后握住他的手,低声而缓慢的诵念着高晏根本听不懂的话。 那调子像在吟唱,十分古怪,也不像是语言,因为音节很单调,但听在耳朵里却莫名的觉得好听,心神渐渐安定下来,连心口被击打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高晏垂眸,眼睫毛微微颤抖,下一瞬眼睛睁大,他感觉到心口有股热流涌入脏腑,身上的疼痛也在逐渐消失,内伤仿佛愈合了。 他有些惊讶:“你吟诵的是什么?之前好几次救过我,我还以为只是驱邪镇邪的安魂曲,没想到居然还能治疗内伤?” 褚碎璧:“咒。” “咒?” “早期时候,巫道靠吟诵祝咒,驱邪治病安魂。大悲咒心经或其他佛咒也有相同的作用,等你学会就可以试一试。” 高晏按住胸口,扭了扭肩膀,两处都不疼了。 他抬头看了眼灯光,蹙眉道:“我遇到尸袋怨灵,灯光一熄灭它就会出现,我看不见它。”顿了下,他又说道:“还好你及时出现。” 褚碎璧:“下回我陪着你。” 高晏:“回去吧,先离开这儿。” “等会再说。” 高晏诧异地看向褚碎璧,但见褚碎璧面色平静得让他瞧不出半点端倪。 他不知道越是平静,底下就越癫狂。 “你先进卫生间,我猜廊道只出现一个玩家的时候才会触发鬼怪攻击。” 高晏有些担忧:“你能行?” 褚碎璧抬眸看着他,意味深长:“你要试试看我能不能行吗?” 还能骚,看样子没疯,挺正常。 高晏转身打开门:“我走了。” 关门的时候,高晏还是止不住问:“你不是说晋级场会将你的真实水平压制到最低?” “一只低级场鬼怪而已,就算水平最低,我也能应付。”褚碎璧直视高晏:“等着啊,老公替你报仇。” 老、老公?!才刚给名分就是蹬鼻子上脸发骚了? 高晏差点儿让口水呛死,红着耳朵尖瞪了眼没个正形的褚碎璧,把门一甩就进去了。 高音的身影一消失,褚碎璧的表情便一点一点的冷下来,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套,慢条斯理的套上去,此时正背对着走廊。 长而笔直、白而空荡的走廊似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褚碎璧的背影,那双眼睛的主人在靠近,企图拿下落单的猎物。 灯光闪烁两下,熄灭了。 褚碎璧没回头,抚平手套边缘的褶子,大概二十秒钟后,灯光猛然亮起,而在黑暗与光明交界的刹那,空荡荡的走廊上伫立着一具手执斧头的高大的身影。 灯光又熄灭了,这回,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就站在褚碎璧的身后,高高举起斧头,朝着那颗头颅用力而凶狠的劈下去。 破空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张牙舞爪、势如破竹,凌厉得似乎连空气都会被割开,却突然断在中途仿佛是被卡住了。 随后,黑暗中便传来数声拳头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约莫三分钟过后,黑暗中的闷响被裂帛声取代。 卫生间里灯光亮如白昼,高晏背靠大门,屏气凝神专注地听外面的动静。 起初自然是死寂般的安静,半晌过后便能清晰地听到刀斧破空声,当高晏起了一丝担忧时,那抹破空声突然戛然而止。 安静只维持两秒钟,便是其他混乱而嘈杂的声响汇聚一起直冲耳朵,下一刻便又是裂帛声响,还有切割东西的钝响,敲敲打打格外热闹。 听了会儿,高晏表情古怪,他以前在屠宰场兼职过几天,亲眼看到屠夫宰杀肉猪的场面,所以到现在还记得宰杀肉猪时,先撕开皮再剁肉拆骨的声音。 褚碎璧该不会……正把尸袋怨灵剥皮拆骨吧? 正当高晏犹豫要不要开门看看情况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随后就是褚碎璧低沉的声音:“出来吧。” 高晏迅速打开门走出来,走廊灯光惨白,依旧空荡得让人心慌,唯一的区别就是走廊正中央仿佛被泼了满盆血,廊道、墙壁和天花板都溅满乌黑恶臭的血。 除此之外,没见到尸袋怨灵。 他侧过头,看向靠在墙壁上正低眉垂眸摘下沾满鲜血的手套的褚碎璧,忽然之间,心口剧震,心房被强硬的敲开、入驻,而他毫无反抗能力。 此时的褚碎璧依旧是女法身相,身高有一米七几,手长腿长,视觉上就觉得过了一米八,特别高,穿上衣服的时候偏瘦。 中长发,在后脑勺上扎了个小丸子,五官略艳而英气逼人,穿着中性的衣服,不仔细辨认很难认出他的女法身相。 脸颊上沾了两滴乌黑的血,让他看上去多了丝令人畏惧的邪气。 高晏透过褚碎璧现如今的这具女法身想象他真正的模样,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孔冷峻,有时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属于正常人的冰冷残酷,但是只要抬头看过来,再深沉的眼睛也会在瞬间盈满温柔。 眼前这男人,明明满嘴骚话都能构成骚扰了,实际上到现在连一个吻也没有,始终恪守自我。 在他面前扮得多豁达爽朗,一旦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就变得生人勿进,连个字儿都懒得多说,这两面做派真当高晏完全没发觉吗? 褚碎璧,把他所有温和开阔的一面都给了高晏。 高晏心知肚明,并一日日沦陷,哪怕是现在女法身相的褚碎璧,落在他眼里也帅得让人腿软。 褚碎璧推开卫生间的门,将被鲜血浸透的手套投掷进垃圾桶,然后转身,漫不经心的抬头,摩-挲着指腹:“给我一颗糖,行吗?” 他现在特别想抽根烟,牙根很痒,于是磨了磨,心想着放颗糖磨磨就行了。当然,要是那颗糖是烟草味的就好了。 高晏眼皮一颤,不知为何就想起抽烟时候的褚碎璧。 他是见过的,在家里阳台抽烟的褚碎璧,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吸一口便吐出来,烟雾轻飘飘的萦绕在半空,再加上光线的作用,莫名就萦绕出旖旎的氛围。 那时候,褚碎璧的表情很寡淡,眉眼冷漠,整个人变得很陌生,不容靠近,却有引人堕落的魔力。 高晏见到的第一眼就愣怔住,想靠近又害怕,他觉得那是个深渊,一脚踩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初时很犹豫,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思,高晏终于明白自己想要把握住的,他本就不是怯懦的人。 相反,一旦确定目标,勇往直前就是他唯一会走的路。 高晏垂眸,拿出糖果罐子并打开来,递到褚碎璧面前,抬起头来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嗯?”褚碎璧应了声,随意捏起一颗糖果放进嘴里,懒洋洋的骚了句:“想让我干你?” 高晏低笑:-->> “我想吻你。” “咳咳!!”褚碎璧突然就被滑到喉咙口的糖果呛到,好不容易把糖果呛了回来,又嫌它碍着舌头的动作便拨到脸颊旁边去,瞪着高晏:“我听错了?” “救命之恩,以吻相许。” 褚碎璧顿时纠结,暗示他:“不如以身相许?” 这一字之差,区别可就大了,至少褚碎璧觉得很亏本。 “吻跟糖果,你要哪个?”高晏挑起眉,颇为神采飞扬。 他是头一次说索吻的话,虽然念头无比坚定,而且心中充满无畏的勇气,实则耳朵尖还是红了起来,如红玉一般,可爱极了。 褚碎璧也笑了,上前一步,搂住高晏:“大人从不做选择,都要。” 语毕,吻上高晏,唇与唇相贴,舌头交缠,糖果被推送进高晏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弥漫,甜入心肺。 褚碎璧这会儿身高还比高晏矮了半个头,但没人能辨认错两人之间的主导地位。 高晏刚开始还有些不甘心,试图争夺主导权,同褚碎璧展开追逐,但到了后头竟是反而激起褚碎璧那被压抑多时的渴望。 如火山爆发一般,不断的追逐、攫取,到后面几乎是恐怖的压倒性的强-占,高晏节节败退,红了眼眶,握手成拳捶打着褚碎璧的肩膀,呜-咽着要求停止。 眼见高晏几乎要窒息,褚碎璧这头畜生不得不强行压下渴-望,控制着血液里沸腾的冲-动,克制到极致,竟是额头浮起几条青筋,眼眸里藏着风暴似的疯狂,隐约可见一丝红光一闪而过。 高晏见状,心头闪过恐惧,那是被极为强势的存在所盯上的、注定无法逃脱的恐惧感,但随之而来便是同样热烈的渴-望倾泻而下,如山洪决堤。 眼前强大的男人在渴望着他,而高晏也同样在渴望他。 高晏盯着褚碎璧半晌,忽然笑道:“我们在卫生间外面接吻。” 而且差点儿干柴-烈火。 想着想着,高晏便将脸埋在褚碎璧的肩膀上闷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我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好像失去理智一样。” 他一直是冷静的,冷静而从容。 褚碎璧无奈,觉得高晏在破坏气氛,但是想了想也觉得好笑,不由笑出声来。 “回去?” 高晏:“再抱抱?” 褚碎璧觉得自己的心快融化了,小朋友怎么那么可爱? “抱,抱多久都可以。” 于是两人就在走廊里走一段路就停下来,等灯光熄灭,他们就搂抱在一起,时不时啄吻一下。 接着灯光亮了,就继续前行,过一会儿又抱一块。 好端端一段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两人愣是走了个把小时才到楼梯口。 下楼梯的时候,高晏忽然想起:“廊道里的灯光不是声控,那是谁在控制?” 褚碎璧单手搭在高晏肩上,整个人几乎要赖在他身上了,闻言便不在意地说道:“反正都是鬼。” 高晏:“也对。” 于是两人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阴冷的走廊灯光瞬间熄灭,下一刻又亮起来,但景象已完全不同于刚才高晏所见的空荡。 但见整条走廊两旁的墙壁颇为斑驳老旧,而且沾着暗红色的干涸血块,两边也各有一个暗红色的房门。 走廊中间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溅满鲜血,地面上还躺着一具被剥皮拆骨的高大尸体。 走近一点看,这尸体俨然就是尸袋怨灵。 它被拆分成几块,处理的人很熟练,技巧也很高超,至少尸袋怨灵被自己的斧头砍成几段,那头颅还能活动。 而且捆绑着尸袋怨灵的麻布袋没有被解开,这就注定尸袋怨灵即使被砍也没法让灵魂脱困于躯体。 啧啧,褚狗逼真阴险。 左边的暗红色房门由内打开,阿苏罗走出来,站在干净的一块地板上,扫了眼地上的尸袋怨灵,歪着脑袋喃喃自语:“要不缝起来算了,勉强还能用一用。” 停顿片刻,她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双手揪着头发很懊恼:“要是早点来,救晏晏的人就是我了。” 好生气! 特别生气的是好不容易赶过来,结果慢了一步。 慢一步就算了,结果她还要在褚狗的胁迫下控制灯光开关,配合他们在黑暗中拥抱亲热。 阿苏罗气得肝疼,她总觉得自己亲自给自己找了个后爹,不是人的那种。 有点憋屈。 这时,红色暗门再次打开,长辫子少女走出来,看见地上被分尸的尸袋怨灵便故作惊讶:“好凶残。” 说这话的时候,她眯着眼笑得很开心。 阿苏罗瞥了她一眼,指着地上的尸体:“你收拾起来,随便缝一缝,别让游戏场被玩家掣肘。” “OJBK。” 长辫子少女笑吟吟地回应,然后撸起袖子开始拖抱着地上的尸块放进红色暗门里的房间,打算今晚熬夜把肢体缝起来。 阿苏罗安静地伫立在原地半晌,听到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声,于是迈开小短腿朝楼下走,边走边自言自语:“不知道晏晏这次要怎么通关呢?如果我趁机弄死褚老狗……会不会是我先被弄死?” 高晏和褚碎璧刚走到二楼就听到尖叫声划破安静的夜空,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声源处走去。 尖叫声过去几分钟才有玩家打开房门,但就站在门口观看情况,态度倒是挺小心谨慎的。 走廊末端一间房门大开,高晏两人走到门口,率先见到那两名岛国玩家,不由诧异,这两人竟然早已到现场,估计是刚听到尖叫声便毫不迟疑的出来探情况。 黑长直女生朝高晏两人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高晏便也回了个浅浅的笑,扭头去看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因为房间里洒满鲜血,像有人倒了一盆又一盆的鲜血在房间里四处泼洒,整一凶杀现场。 只见大床上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尸体身上包裹着麻布袋,看不见头部和上半身。 地板上瘫软着一个女人,她面色惊恐的瞪着床上的尸体,捂着嘴巴要吐不吐,模样挺可怜。 刚才受过巨大的惊吓,但好歹是走晋级场的玩家,心理素质还可以,所以现在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 “裹尸袋?”高晏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那句尸体是被剥了皮的。“斧头造成的伤口。” 想了想,高晏揭开裹尸袋,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是具男性尸体,高一米七左右,腹部、背部和大腿上的皮被剥下来,四肢被砍下来,腰部以上的位置也被砍断,但是伤口部位缝上了黑线,接着又套上麻布袋。 “你弄的?”高晏低声问褚碎璧。 他之前就猜测尸袋怨灵估计被褚碎璧剥皮拆骨再碎尸,结果刚从楼上下来就见到一个死法差不多的玩家,太过巧合。 褚碎璧:“不是。之前那只怨灵生前就是被斧头碎尸,后来又缠上裹尸袋没解开。所以它杀人的方式就是先将玩家捆起来,套上麻袋,慢慢砍断玩家的肢体,将玩家折磨致死。” 高晏琢磨道:“所以那只怨灵一开始是想抓住我?” 还真没想到,那东西挺残忍。 褚碎璧:“这玩家……应该死了有段时间。” 黑长直女生走到吓坏了的女玩家面前,用英语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名短发女性玩家颇为警惕,本来不想回应黑长直女生,但见房间里只有岛国玩家以及高晏两人,全都不是她的队友便产生恐惧感。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没有跟通关有关的线索才说了出来。 褚碎璧:“她跟死者不是情侣关系,因为死者能保护她,所以才住同一间房。她跟死者睡在同一张床,十分钟前忽然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摸,满手都是液体。” 短发女性玩家虽然靠男人带她一路上来,但多少也有些本事,刚摸到液体就嗅闻到气味。那是血腥味,对于任何一个玩家来说都不陌生。 她以为是床-伴受伤了,于是摸索着开灯,回头一看就发现自己早就浸在血泊里,而身旁的男人便是这副惨状。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睡得又熟又香的时候,突然发现身旁躺着一具死相恐怖的尸体,估计都会被吓尿。 短发女性玩家:“我记得他在一个小时前提过要去卫生间,后来我又听到开门声,以为是他回来了。但现在想想,那身影过于高大,超过两米,小山似的。而且脚步声也不一样,但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 回想刚才,她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那东西想杀她,岂不易如反掌? 死了一名玩家的事情,不到一会儿就传遍了。 这间房暂时没人处理,而短发女性玩家则敲开队友的房门进去,整晚都没有再出来。其他玩家见不过是死了个人,线索依旧没有,便也无趣的关门回房。 黑长直女生喊住高晏:“你们也遇到袭击了?” 高晏惊讶于黑长直女生醇正的普通话,但也点头:“在五楼卫生间的廊道里,会遭遇尸袋怨灵的攻击。” 黑长直女生:“尸袋怨灵?我管它叫Pog。” Pog是尸袋怨灵真正的名字。 “要不要合作?” 高晏:“怎么合作?交换信息还是线索?” “我把吊死妹妹的麻绳送给你,而你欠我一条命。” 高晏摇头,拒绝她的提议:“我不做亏本生意。” 一条不是关键道具的麻绳换一条命,没这么亏本的生意。 黑长直:“再加上我的命。” 高晏讶然:“你的命?” 黑长直似乎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多令人震惊,她坦然自若:“我把我的命给你,你欠我一条命。” 高晏笑了笑,还是摇头拒绝:“我要你的命来做什么?” 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买卖,为什么要答应? 黑长直女生预料到高晏会拒绝,她开口继续劝:“我——” 褚碎璧微微侧过脸来,睥睨着黑长直,轻声打断她:“你哪来的勇气觉得自己那条命可以跟高晏相提并论?” 这话毒,毒得黑长直女生瞬间黑下脸,但她没有反驳褚碎璧的话,而是对着高晏鞠躬并说道:“我叫菊里花铃,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来联系我。” 接着,她说出自己在现实中的联系方式和居住地。 说完后,她就带着身后的队友离开了。 高晏:“她为什么找上我?” 褚碎璧:“应该调查过,别答应她。” 高晏:“我又不傻。” 褚碎璧:“菊里一族是岛国没落的巫女流派,前十年出了个挺有天赋的继承人,但没闯过中级晋级场,死了。她要的,应该是那条命。” 第40章树人皮 菊里花铃的事情对于高晏来说, 目前只是个小插曲。 回房之前, 两人遇到也出来查看情况的杨棉四人,高晏便同他们说道:“别单独行动,这个游戏场里的鬼怪会袭击落单的玩家。” 无论是芭蕉林还是在五楼的廊道,高晏都是独自一人时才遇到袭击。 闻言, 褚碎璧想起件事儿, 便问道:“你知道触发图尤尔攻击条件就是’独身’, 刚才怎么不喊上我?” 高晏:“我觉得我打得过图尤尔。” 褚碎璧挑眉:“所以?” 高晏:“每天一问太少, 线索又乱。”顿了顿, 他叹口气:“要是能抓到图尤尔关起来审问……我就是想想。” 但是付诸行动了。 高晏耸肩:“这不没遇到?” 不仅没遇到, 还被尸袋怨灵袭击。 这个教训告诉高晏, 下回要捕捉游戏城鬼怪一定要提前做好调查准备。 杨棉和谢三秋给他鼓掌, 啪啪声响:“操作蛇皮, 居然是捕捉图尤尔……其实是可以考虑的操作吧。” 他俩开始认真考虑这操作。 褚碎璧皱眉:“你早点说, 我就把尸袋怨灵的头拎回来。” 高晏:“……下次吧。” 杨棉问道:“那个黑长直岛国玩家怎么回事?” “她想用题干中吊死妹妹的麻绳跟我交换东西,我拒绝了。”高晏回答她的问题。 杨棉:“麻绳用处应该不大。” 高晏没应话,他也不知道麻绳的用处。 “先回去吧, 一天之内死了两个玩家, 可能会刺激到其他玩家。至少明天开始,他们不会像今天这样什么事情都没干。” 其他玩家很谨慎,所以在第二天的时候没有离开房子到墓园查探,而是试图从房子的其他鬼怪那儿询问有关于通关的线索。 但今天过后,玩家的危机感就会提高,谁都想抢先通关。 俞小杰嘟囔道:“其实一个玩家通关, 其他玩家也能活着离开,可惜玩家之间并不配合,反而互相提防,还会故意破坏线索。” 唐则:“初级场尚可相互合作,到了晋级场,包括中级场及其以上的游戏场,只有获得游戏场认可的通关最高等级玩家才能获取道具和经验。” 中级场的玩家,活着通关是必然选择,但抢夺道具也是重要目的。 众玩家各自回房,房子很快就恢复宁静,仿佛根本没有死过人。第二天一大早,有玩家去死过人的房间里查看,只见到一滩血迹,尸身已经消失。 楼下还是长辫子少女在招待他们,在叮嘱玩家们别随便跑的时候忽然说道:“昨晚我的爸爸被偷袭受伤,那个人真没有良心。” 闻言,玩家全都愣住,颇为惊讶。 长辫子少女口中的爸爸其实就是尸袋怨灵,在场玩家都知道这个印尼传说,同时也猜到昨晚上被套裹尸袋碎尸的玩家是让尸袋怨灵杀的。 但没想到昨晚上竟然还有玩家可以跟尸袋怨灵杠上,不仅杠上,似乎还占上风。 这玩家会是谁? 玩家们互相猜忌,心中警惕。 心知肚明的高晏和褚碎璧则各自拿起面前的吐司和牛奶吃起来,并且面不改色,安静听着长辫子少女说话。 长辫子少女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这两人,欲言又止,本以为俩人会表现出心虚害怕,但可惜的是没有。 不仅没有,两人还津津有味的享用早餐。 长辫子少女抽抽嘴角,默默转移目光,她不确定自己再看下去是否会忍不住发飙。 “我的爸爸受伤——” “死了吗?”高晏举手问。 “没……” “那你说个吊?” “……”长辫子少女背过身,盯着雪白的墙壁从1默数到10,转过身来又是笑容满面:“我爸爸没死,但四肢和脑袋都被砍断了,流了很多血,我为了帮他把四肢都缝上花费一整晚的时间。一整晚都没睡,现在有些累呢。” 高晏:“你爸被分尸,你就只顾着自己熬夜有多累,你们父女情好塑料。” 长辫子少女:“!!!”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她摊开手掌做出邀请的动作,阴测测说道:“你来?” 高晏:“不了,您说。” 长辫子少女:说他妈个屁说! 气得深呼吸好几下,长辫子少女终于恢复冷静:“我的妈妈很爱我的爸爸,谁伤害了他就等着被寻仇。” 长辫子少女的妈妈就是鬼妇,不过她还没有在别墅里出现过,所以一些玩家不知道长辫子少女的妈妈是谁。好在对方只攻击伤害尸袋怨灵的玩家,其他玩家可以放心了。 长辫子少女环视松了口气的玩家,笑容诡谲:“但是我妈妈不知道是谁剁掉我爸爸的四肢,所以她会去找你们,她脾气不太好,惹怒她被杀掉就算你们倒霉哦。” “艹!”性格较为冲动的玩家闻言,愤而摔椅子。“你们根本不是寻仇,而是故意找机会截杀玩家!” “你不要随便造谣。”长辫子少女微微倾斜脑袋看向质疑的玩家:“我妈妈真的很爱爸爸,爸爸受伤了,她很生气,我们也很生气。可惜只有她抢到报仇的机会,真是糟糕,我也很不开心的。” 长辫子少女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那名被注视的玩家有些胆寒,稍稍后退了一步。 高晏相信长辫子少女确实不开心,因为杀人的机会被抢走了。 长辫子少女喃喃道:“图尤尔也不开心,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机会猎杀到一个玩家,我们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姐弟了。” 俞小杰摸着胳膊的鸡皮疙瘩:“她说话好瘆人。” 高晏惊讶他可以无视长辫子女孩的性别和相貌说出准确而直观的评价,瞬间深感欣慰:“你长大了。” 俞小杰:“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认为你是在嘲讽我。” 高晏啪啪两声给他鼓掌:“聪明。” 俞小杰谦虚:“还好,多谢夸奖。” 唐则:“……”无言以对。 俞小杰:“你们打算今天去哪儿?” 高晏:“我再去趟墓园。” 唐则:“我们留在房子里找找关于那对双生姐妹生前的事情,如果可以,希望能顺利找到她们居住的卧室。” 高晏点点头,随即看向谢三秋和杨棉。 谢三秋:“我带她去芭蕉林练手。” 杨棉是跟着进来的,这不是她的游戏场,只要小心谨慎争取不在六天时间里被鬼怪杀死,平安活到第六天,游戏场就会自动将她送出去。 所以杨棉不需要探查太多线索,谢三秋便干脆带她去芭蕉林练手,那儿鬼怪挺多。 高晏:“那算同路,等会儿同行。” 六人一天的行程便就如此安排下来,等吃完早饭后再分工行动。等高晏出发的时候,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了。 其他玩家囫囵吃了点儿就赶紧巡查线索,连两个岛国玩家也早早就离开。 杨棉:“果然变得积极了。” “还剩下四天,五只鬼怪虎视眈眈,他们也不能确定boss的身份,而且线索极其凌乱,玩家不着急才怪。”高晏在她旁边走着,而褚碎璧在他右侧,不时颔首肯定他的说法。 杨棉侧头看了他俩一眼,收回目光,两秒后又瞥回来,瞪着两人相牵的双手:“你们俩?” 褚碎璧举起十指相扣的两手,非常做作的说:“居然被你注意到了!” 不瞎就能看见吧? 杨棉扯起唇角:“您昨晚不还特意来通知我跟谢三秋,您终于有名分的事儿了吗?” 褚碎璧笑眯眯:“这是喜事,怎么能不让你们知道?”他状似不经意般的问:“你高兴吗?” 杨棉:“高兴。” 褚碎璧:“高兴不得祝福一两句?” 杨棉沉默几秒,祝福他俩比翼双飞、天长地久。 褚碎璧听得很开心,于是身为队长的慈父心肠和责任感促使他开口问:“脱单了吗?” ……禽兽!! 杨棉悲愤之下,跑去挤谢三秋的小阳伞,不想说话了。 谢三秋哆嗦着肩膀闷笑不停,见褚碎璧的目光移过来便头皮一紧,一连串祝福成语不带停的吐出来。 褚碎璧心情更好,觉得谢三秋虽不太孝顺,也不怎么成器,好歹是儿子,怎么都得一视同仁。 于是他亲切慰问:“你虽然长着少年样,但过了年也奔三了吧?准备好脱单了吗?” 谢三秋:“……”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喜的日子,褚老狗也不当个人。 两人情绪低落,共撑一把小阳伞远离褚碎璧,全程不想说话。 褚碎璧心满意足,他觉得自己难得如此温柔。不过谁让他心情好?自然也想大伙儿都开心。 高晏表情复杂:“你管这叫关心?” 褚碎璧:“不是吗?”他振振有词:“结婚是人生头等大事,脱单是结婚的第一个步骤。你别看谢三秋那张脸稚嫩,其实过年就奔三了。快奔三的人还没谈过恋爱,我身为他的队长,不得关心一下?” 高晏挑眉:“你比谢三秋大?” 褚碎璧眺望前路:“芭蕉林快到了。” “别转移话题——谢三秋快奔三,你是他队长,应该比他还大,那你到底几岁?你别装聋作哑,我估算一下……嘶,这得比我大十来岁。你怎么这么老?!” “没那么老!瞎说!” “那你是几岁?” “有人靠近,以后再说。” 高晏抬头看去,还真见到其他玩家,他们也到了芭蕉林入口处并注意到高晏等人的到来。 一共是七个玩家,三个是佛僧,另外四个则是东南亚玩家组成的团队。东南亚团队原本有六个人,但第一天死亡的两个人都是他们那队的,现在只剩下四个人。 这一队性格比较冲动,不像岛国玩家那么冷静,也没有佛僧这队的淡定。不过经历两个队友死亡,他们都沉住气,不再轻易挑衅游戏场的鬼怪。 三支队伍互相对视一眼,佛僧先行佛礼,率先进芭蕉林,东南亚团队则盯着高晏四人,不肯先动。高晏四人便越过他们先进去,进去后,东南亚团队又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昨天才来过一次,这回倒熟门熟路,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行,或许是因为玩家比较多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褚碎璧昨天拿人头当指南针的行为太恶劣,反正高晏等人没有遭遇鬼打墙。 行到中途,谢三秋和杨棉停下来:“我们就在这儿分开。” 高晏:“行,你们小心点。” 双方便在此处分开,而高晏和褚碎璧很快就走出芭蕉林,朝着墓园走下山的时候,高晏忽然问:“昨天晚上你没有弄死尸袋怨灵?” 真正要杀掉尸袋怨灵的方式是用棺材钉钉入它的心口,当时他跟褚碎璧都带着棺材钉。他刚不过尸袋怨灵,更别提杀他,但褚碎璧可以,却没动手。 褚碎璧:“做个试验,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高晏疑惑:“嗯?” 褚碎璧:“晚上再找那玩意儿叙旧。” 高晏:“可以的。” 他俩到了墓园,靠近歪脖子树的时候发现菊里花铃和她的队友再次先一步到达,正在树下仰头看树上的皮革袋子。 高晏一走近,菊里花铃就转头:“你好,你考虑得怎么样?” “拒绝。” “好吧,你再考虑。” 两人结束这个话题,菊里花铃突然说道:“姐姐也死在墓园里,是妹妹杀死的。” 高晏不动声色:“你确定?没骗我吧。” 菊里花铃认真说道:“我在向你示好,希望你能看在我好意的份上,同意我们的合作。所以,我不会骗你。” 高晏略诧异,看向菊里花铃,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并且近距离观看,发现她似乎更小,应该还没成年吧。头发黑长直,相貌颇为美艳,不过没什么表情,因此不会让人产生亵-玩的邪-念。 高晏无奈:“你问了长辫子少女?”话音刚落,他自己先否定:“她连姐姐死了都不知道,不会是她。” 菊里花铃:“我问了芭蕉林里的东西。” 高晏:“鬼妇?” 菊里花铃点头。 高晏:“她怎么可能愿意回答你?” 菊里花铃简短两个字:“道具。” 高晏明了,于是说道:“歪脖子树上吊的皮革袋子,袋子里的东西都是曾经的玩家的。墓园里的棺材,装的都是玩家尸体。” 坟墓的数量跟树上的皮革袋子数目一致。 菊里花铃:“我知道。” 高晏继续说:“尸体被剁下一半,另一半埋在芭蕉林里,用血肉灌养芭蕉树,养成精怪。” 闻言,菊里花铃皱眉,神情有些凝重。 高晏:“那些精怪,被鬼妇吃了。待到成熟,一百零八只精怪——这儿共有一百零八个墓碑,曾有一百零八个可以晋级中级场的玩家血肉埋在芭蕉林里,当然也可能有神明印记的玩家在。吃掉这一百零八个精怪的鬼妇会变成什么?” “妖。”菊里花铃指着芭蕉林:“成熟了吗?” 高晏:“应该快了。” 菊里花铃定定的望着高晏,半晌后叹口气:“扯平。” 高晏温和的笑了下,他不想答应菊里花铃的请求,但也不想平白无故接受她的示好,于是一来一回,信息共享算扯平。 捏了捏褚碎璧的掌心,高晏转过头来,看着褚碎璧,无声的说:“有家室,要避嫌。” 褚碎璧本就懂唇语,所以完全看懂了。 他又不是真恋爱脑,看到有女人靠近高晏就嫉妒之类的,不至于小气到什么醋都吃,更不会分不清场合瞎说话。 褚碎璧是真把高晏放心上,将对方当成并肩同行的伴侣那样来培养,故而不会擅做主张替高晏拒绝菊里花铃的示好。 但他不在意,高晏却会顾虑到他的情绪,说明他也把他放在了心里。 高晏本来就没必要特意解释,却还转过头来,把这意思传达给他,简直……乖巧得超可爱!! 褚碎璧瞥了眼菊里花铃和她的队友,趁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迅速倾身,舔了下高晏的嘴角:“可爱。” 高晏抿紧唇,耳尖微红,低声说道:“在外面,你别乱来。” 褚碎璧勾着高晏的手指,笑着回以同样小声的音量:“不是在外面就可以?” 高晏眼神游移,微微颔首:“嗯。” 褚碎璧呼吸忽然一窒,随后极重地长舒一口气,喃喃说道:“我现在才明白之前撩你的行为有够俗套,不仅俗套而且无聊,怪不得追那么久。” 高晏:“倒也没有。”他小声安慰:“我也有被撩到的,不然怎么跟你在一起了?” 褚碎璧抬手,捂住鼻子,慢吞吞的转头,不看高晏:“你别说话了。” 高晏:“为什么?” “你现在每说一句话都在撩我,撩得老房子快着火了。我要是再多听几句就真成禽兽,你信不信?”褚碎璧咬着牙,他差点儿就被撩得立正起立。 高晏懵住,他没撩。 褚碎璧叹气:“你的每句话都能撩拨我,让我失去理智。” 高晏:“……明明是你在撩我。” 略委屈。 褚碎璧又叹气了,揉着脑门,心想算了,还是别说话吧。 高晏这是无师自通,撩人本领一流,天生自然无凹型的。不像他,第一次正式见高晏之前,硬是恶补了一大堆撩男友语录,结果对上高晏就一战惜败。 菊里花铃突然说道:“这颗树吊死过很多人,上面有很深的痕迹。” 高晏:“我知道。” 菊里花铃:“你觉得吊死过什么人?” 高晏:“玩家?” 菊里花铃:“吊死妹妹的麻绳一直挂在这里,所以才能被我拿走。但我很好奇,既然双生姐妹都死在墓园里,那她们的尸体去了哪里?” 高晏微微眯起双眸,也开始思索双生姐妹的尸体在哪里。 姐姐虽死在墓园,但找不到尸体,所以称之为失踪。 妹妹吊死在歪脖子树上,也不见尸体,当然可能是长辫子少女他们带走了尸体,可是为什么不把麻绳也一并带走? 如果入殓下葬的话,杀死妹妹的凶器应该也要放进棺材里才对。 “不对。”高晏看了眼墓园,摇头说道:“应该没有妹妹的坟墓,她没有葬在墓园,这里面都是玩家。” 菊里花铃:“可能埋在其他地方,也可能在那栋房子里。”停顿片刻,她又说道:“我能肯定麻绳是通关的重要道具,你真的不想跟我合作吗?” 高晏依旧拒绝。 “好吧,但我觉得你应该会来找我。”菊里花铃退后一步,带着她的队友离开。离开前说道:“等会儿有很多人过来,我在这里也查探不到什么线索。所以先回房子寻找妹妹的尸体,如果找到了,或许我们还可以再次合作。” 言罢,她就和队友一起离开。 离开后不久,东南亚队伍中有三个玩家出现,出现时面带惊恐,身上还溅着零星的鲜血。少了一名队友,显然遭遇不测。 过后没多久,三个佛僧也到场,其中一个肚子被撕烂,鲜血淋漓,里面的肠子也都流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又没有医生,再不治疗,这名佛僧就会因失血过多以及感染而死亡。 只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佛僧中有一人对着这名受伤的佛僧吟诵,语调依旧古怪,语言也很陌生,但受伤的佛僧在吟诵中慢慢恢复精力。 流血止住了,便有另一佛僧替他包扎。看情况是脱离了危险,命保住了。 高晏低语:“咒?” 褚碎璧:“印度佛教里的经文。” 高晏:“出去后,你教教我。” 褚碎璧捏了捏高晏的手掌:“行。” 东南亚玩家们看得很眼红,但他们不知道佛僧用的是咒,以为是道具,即便心生妄念也不会在此刻动手。 三方各自寻找线索,而他们也看到了歪脖子树和墓园,至于能不能想到有一半尸体埋在芭蕉林中就不得而知。 但没过多久,东南亚玩家开始挖坟掘墓,挖了好几个坟都只见到半边尸体,心中骇然,自然也猜到可能跟秘法巫术有关。 佛僧们见状,先唱诵佛号,接着也开始挖坟,似乎是为了寻找双生姐妹的尸体。 高晏收回目光:“姐姐的尸体到底会被藏到哪里去?” 肯定不会在墓园之外的地方。 褚碎璧:“这棵树长得挺茂盛。” 高晏看向这棵歪脖子树,之前因其斜到道路上的主干以及茂盛的枝叶、树干上挂满的皮革袋子,所以注意力都放在树冠部分,没有太过在意树身。 如今再看,却发现树身很粗壮,一个成年男人勉强能将树身环抱住。 高晏:“树身很粗,里面藏得下一个成年人。”顿了顿,又说:“双生姐妹应该还没成年吧?那么,至少藏得了姐姐的尸体。” 褚碎璧站在树旁,招呼他过来:“你昨天爬上树,只看了主干部分,没有看那处树叶最茂盛的地方。” 高晏抬头,看向树叶最茂盛的地方,仔细盯了半晌,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那堆树叶有些虚,底下好似盖住了什么东西。 “我爬上去看看。” 褚碎璧握住高晏的手:“先等等。”他抬起下巴,示意他看树身:“树皮,不觉得太光滑了吗?” 高晏愣了下,旋即看向那树皮,这么一看也觉得过于光滑了。 树皮出了名的粗糙,纹理复杂而斑驳,眼前这棵歪脖子树的树皮虽然也有些斑驳,但相比较起来已经格外光滑。 而且树皮还是白色的,洁白而光滑。 一开始,高晏没想太多,毕竟不是没有一些特殊树种的树皮是白色且光滑的。但褚碎璧特意提醒,他再仔细一看,心里起了疑心,便也觉得莫名古怪。 想了想,高晏抬手摸了下树皮,指尖才触摸了一下,猛然就缩回来:“触感很奇怪。” 褚碎璧:“是人皮。” 高晏:“树人皮。” 他绕着这棵树走了一圈,发现了两条不在同一直线上的黑线,本以为是树缝,现在看来应该是黑丝线缝出来的细缝,已经跟树身长在一起,不细看的话可能分辨不出来。 想着墓园里还有其他盯着他们看的玩家,高晏没有爬到树上面去拨开树叶丛看,但也能猜到树身里藏着什么。 双生姐妹中失踪的姐姐的尸体,就藏在树身里,死亡之前,全身皮被剥下来,缝在了树身上。日积月累,人皮长在树身上,成了树人皮。 高晏:“那就还剩下妹妹的尸体。” 褚碎璧:“被藏在房子里了吧。” 高晏:“那么,应该可以确定故事背景,但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我暂时也想不通,直觉很奇怪。算了,或许是错觉。” “直觉?”褚碎璧望着高晏:“你要相信你的直觉,你的判断会出错,但直觉永远不会错。” 高晏:“我知道了,我会再仔细想想。” “回去吧,唐则和俞小杰他们应该有点眉目了。” “嗯。” 两人一离开,另外两队的玩家立刻到歪脖子树底下探查线索,他们暂时应该不会爬到树身上面去看。 暂时来说,皮革袋子和墓园少了一半的尸体会吸引他们的注意。 走到小山坡的时候,褚碎璧突然回头,看着那棵歪脖子书,唇角勾起,眸光渐冷。 高晏温声询问:“怎么了?” 褚碎璧:“想起故人。” 高晏:“朋友?” 褚碎璧:“准确来说,仇敌吧。” 高晏:“你会有危险吗?” 褚碎璧心口一暖:“没那本事能伤害我。我要是说,我知道怎么通关,你要不要我告诉你?” 高晏摇头:“别了,我自己来猜。你告诉我真相,固然很爽,但之后空落落的,我很不舒服。” 褚碎璧眯着眼睛笑道:“有时候,我挺想不管不顾带着你通关,一路绿色通道,杀到高级场。但是想想,你冥思苦想的时候特别可爱,通关的时候又特别让人心动。啧,我就放弃了,一步步陪着你往上走。” 高晏笑容加深:“不是说游戏场通关没捷径?” 这话是在娜娜子那个游戏场,褚碎璧对他说的,如今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一样,那时候你是‘弟弟’,现在你是媳妇,兄弟跟媳妇没得比,你是最重要的,命给你都可以。” 高晏耳朵尖又红了,声音温温的,有点儿软:“你这些话都哪儿学的呀?” “无师自通。” 高晏手指尖挠了挠耳垂,有些不太好意思,唇角扬起笑还要紧紧抿住,试图压住那抹笑容。 “咳咳,游戏场里谈情说爱,影响不太好。以后,注意点。” 褚碎璧惊讶:“负距离交流?” 高晏:“不行!” 才刚开始谈,这畜生想到哪儿去了?! 褚碎璧:“那接吻?” 高晏犹豫:“偶尔吧,不能太频繁。” 褚碎璧:“牵手总行吧。” 高晏很大方:“那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褚老狗在见高晏前,恶补情话大全和撩汉语录,重装上阵,十分自信。 遇撩而不自知的高晏,卒。 高晏:你情话哪儿学的呀? 褚老狗:无师自通。 (读者和作者:hetui!臭不要脸。) PS:答应我,不要把菊里花玲看成菊花里!你们清醒一点!!菊里它只是一个姓,一个无辜的姓氏!! PPS:菊里是用了菊理媛命的菊理作姓氏,因输入法的锅,打成菊里。 菊理媛命是日本的巫女之神。 马戏团 高晏和褚碎璧回到房子的时候, 杨棉和谢三秋还在芭蕉林里训练。 褚碎璧一边进院子,一边说道:“初级晋级场升中级场, 有八个月的休息时间。八个月内, 我会教你如何使用咒、道具以及技击。” 高晏:“技击?” “兵技, 以传统武术行实战击杀之能, 简短点来说就是通过军事化训练提高你的体能以及作战技巧,教导你杀人的搏击术。”褚碎璧说完, 停顿一会儿,便又说起他在游戏场遇到的袭击,在鬼怪手里几乎被压制。 “之前的游戏场不说, 这次的游戏场, 你遇到鬼妇和尸袋怨灵袭击, 在拥有高级场道具的情况下还被压着打, 说明你的搏击术很差。你的体能也不行, 至少比起鬼怪还差得很远,初级场鬼怪攻击比较少,所以你可以靠寻找线索、靠你的头脑通关, 但在中级场, 你可能还没找到线索就被杀了。” 高晏挑眉。 褚碎璧捏了捏他的手背,继续说道:“初级场的规则束缚没那么明显, 鬼怪攻击的触发条件其实也很模糊, 但到了中级场,一切都会变得非常清晰。” 高晏点头:“我跟着你学。” 即使褚碎璧不开口,他也是要提出来的。 他身上的道具不多, 攻击性道具只有一个,阿苏罗的茉莉花串是一次性用品。因神明印记的影响,只要落单,鬼怪就一定会偷袭他。 而他除了杨柳枝条就再也没有其他可用的道具,力量和行动敏捷度都比不上鬼怪,好几次差点被杀死。褚碎璧两次救了他,但也不可能每次都依赖他的出现。 高晏被鬼妇偷袭的时候就产生练习搏击术和力量的念头,被尸袋怨灵偷袭后,这个念头更加强烈。 褚碎璧提出练习兵技,正中高晏下怀。 两人走进院子里,高晏似有所觉,忽然抬头,正好见到长辫子少女在三楼的窗户上俯瞰两人,她的身旁站着高大的阴影——尸袋怨灵。 长辫子少女之前就提到过她连夜缝尸袋怨灵被砍断的四肢和脑袋,没想到那么快就能动了。 “砍断四肢和头颅,伤害值果然没那么大。” 褚碎璧轻描淡写:“下次就直接杀了。” 高晏笑了笑,无声附和。他低头进房子,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于是退回去,抬头往上看五楼。 “五楼有窗户,但五楼的走廊上没有房门。难道通往五楼的入口在四楼?” 褚碎璧:“那到四楼看看。” 两人进房,来到四楼,途经三楼的时候,长辫子少女和尸袋怨灵齐齐站在门口看他们。视线对上的时候,长辫子少女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找到什么?” 高晏反问:“你爸没瘫?” 长辫子少女笑容更灿烂:“我缝好了。” “哦。”高晏慢吞吞的应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棺材钉递给身旁的褚碎璧,然后直勾勾盯着长辫子少女:“下回就朝心脏打,你记得收尸,不用熬夜辛苦缝肢体。开不开心?” 开心……个屁! 长辫子少女还没开口,她身旁的尸袋怨灵已经被手持棺材钉、笑容灿烂又俊美的褚碎璧吓得缩回房间,‘砰’一声还把门关上,丝毫不挂念它孝顺的女儿。 真塑料父女情谊。 长辫子少女悻悻然:“算你们两个人好运,我看其他人有没有那个运气。这个游戏场开了6次,没有玩家通关。嗤,还剩下三天,我看看你们怎么通关。” 高晏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你好好等着,反正我们一定会通关。” 长辫子少女目送两人上楼的背影,良久,露出个诡谲的笑容,小声的说了句‘我期待哟,嘻嘻’。 高晏表情有些凝重:“每天六点钟的问题答复限制,游戏场鬼怪有没有可能撒谎?” 褚碎璧:“不可能。” 高晏:“没有特殊情况?” 褚碎璧:“没有。” 高晏:“我知道了。” 两人到达四楼,四楼的构造跟二、三楼一样,共十一个房间,房门没有锁,可以直接打开。两人分开行动,每间房都检查一遍,但没找到异常。 十一间房全部检查完毕,依旧没有找到通往五楼内部的道路。 高晏和褚碎璧站在走廊上,检查天花板通道,但很可惜没找到异样之处。 “不可能会没有路。”高晏非常笃定。 站在外面观看整栋建筑格局,而五楼除了尽头的卫生间就是一条长廊,两侧应该还有很多的空间。五楼没有门可进入该空间,其他地方肯定有路可进入。 褚碎璧忽然说道:“没见到唐则和俞小杰。” 高晏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房子说小不小,但结构很简单,想要找人或寻找线索都比较容易。 一楼和二楼没必要搜查,三楼有长辫子少女和尸袋怨灵,可能还有图尤尔的存在,那么唐则和俞小杰应该会选择四楼和五楼。 四楼没见到两人,那么他们应该是在五楼。 而且除了唐则和俞小杰,菊里花铃和她的队友也应该都回来了才对。 褚碎璧:“那他们应该都到五楼去了。” 话音刚落,两人踏上最后一阶台阶,见到空荡荡的廊道,尽头就是卫生间。唐则四人如果到过五楼,不可能都躲进卫生间。 褚碎璧:“用佛香吧。” “嗯。”高晏取出佛香,点燃后举到面前,看着白烟袅袅升起。 “楼下每个房间里都设有浴室,但卫生间却特意设置在五楼。一开始我以为是为了让玩家单独行动,触发鬼怪必杀条件。但现在却有点不确定,这种特意到底出于什么缘由。”高晏淡声说道。 褚碎璧接过他手里的佛香,低声念了几句,原本竖直向上飘的白烟渐渐倾斜,朝着左手边的方向。 高晏抬眸看过去,那个方向的尽头是面白墙。 褚碎璧抬脚:“走。” 高晏跟上,走到白墙前,白烟依旧指着这个方向,他眯着眼睛盯着白墙看了会儿,眼角余光瞥见褚碎璧似笑非笑的模样。 心念一动,高晏忽然就明白褚碎璧他什么都猜到了,但是一个字儿都不说,全让他自己思考。高晏垂眸,抿着唇伸出手,脑海中模拟出二楼的房间格局,想象眼前是一扇门。 门把手的位置在右边,门的宽度大小,单手摸索着向前,握住一片空气然后往下按压,耳旁听到非常细微的‘咔嗒’声,高晏眉头一跳,看向褚碎璧:“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面前白墙的位置,实则是一扇门! 但在他们眼中依旧是一面白墙,高晏做出推门的动作,然后向前大步跨进去,身影立刻消失在白墙里。褚碎璧见状,笑了声,也跟着踏了进去。 一踏进白墙,眼前的景物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走廊是灯光早就的惨白光亮,白墙里则是暗红色的,入目所及,全是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暗红色。 空间很广阔,里面堆放了很多已经落灰的道具,譬如各种动物皮制的模型、小丑的服装、长鞭,被制成标本挂在墙上的动物尸体,以及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铁笼子。 笼子上沾了暗黑色的血迹,笼子后方的墙面挂了许多动物尸体标本,旁侧还有个控制走廊灯光的开关。 “昨天晚上有东西在这里面控制走廊的开关,协助尸袋怨灵截杀玩家。玩家被杀——”停顿几秒,因为高晏掀开眼前的白布,白布后方有架电-椅,电-椅周边都是溅开的血迹。 他很快反应过来:“看来是先把玩家绑进来再活生生砍成两段,如果昨天你没来,我可能也会被绑进来。”接着又看向墙上的标本:“是真的。” 墙上的动物标本有蟒蛇、狮子、老虎和熊等大型凶残肉食动物,还有猴子、鹦鹉等。 褚碎璧双手插兜,站姿轻松:“马戏团的东西。” 无论是动物标本还是小丑服装,抑或是铁笼子等其他道具都在在说明这栋房子曾经是个马戏团。 高晏:“契合了‘满地木屑’的背景,所以双胞胎之间的竞争就是某个马戏团里的人员淘汰?” 这个结果让他有点预料不到,因为此前关于恐怖双生的讨论以及双胞胎的竞争效应,让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把‘满地木屑’的背景契合进去。 褚碎璧走到一张沾满蛛丝的桌子旁,将盖在桌面的相框翻开,看到相片上的双胞胎姐妹,不由露出嘲讽的笑。 “高晏,过来看双生姐妹的样子。” 高晏走了过来,在暗红色的灯光下看到相片里双生姐妹的模样,怔然一瞬,这对双生姐妹大概十五六岁,长得挺好看。 她们笑对着镜头,那笑容充满了恶意,让人觉得是在看连环凶杀凶手的通缉照片,一见遍体生寒。 双生姐妹长相一样,都留着漂亮的黑长发,长发编成辫子搭在肩膀,发端垂到腹部前。 褚碎璧随意说道:“我见过她们。” 高晏猛地看向他,触及褚碎璧冰冷的眸光,沉默一瞬便猜测:“被你屠杀的那对双生姐妹boss?” 褚碎璧抬眸,眼里寒冰尽碎,充满笑意:“聪明。” 高晏倒吸口凉气,心口猛地剧烈跳动起来,脑子开始剧烈运转,他抬起手来:“我得静一静……已经死去的boss还可以作为新游戏场的题干?这狗比游戏场和狗比神明真会废物利用,该不会是员工太少才节源开流吧。” 褚碎璧笑了笑:“可能。” 高晏盯着相框出神,脑海中已经将他这三天来收集到的线索都串联到一起,一条条捋顺下来,放进关系网格中分析。 差不多能得到结论后,高晏问:“你走的那个游戏场并未完全获取双生boss的背景?” 褚碎璧:“是。” 高晏:“任务是什么?” 褚碎璧:“谁害死了我?” 高晏:“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那场任务就是这句‘谁害死了双生姐妹’。” 高晏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你才杀了boss?” “她们不给我时间慢慢追查,我只好自创条件通关。” 生前被杀是‘害死’,死后再被杀也是‘害死’,所以褚碎璧先发制人杀了boss,成为任务里的答案顺利通关。 这就叫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才能从绝境中杀出生路。 高晏摇头失笑:“你操作比我还骚。” 越想就越忍不住想笑,褚碎璧的通关操作岂止蛇皮走位,简直是通天巨蟒坐火箭飞天! 这到底什么骚操作呀? 实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屠了boss把自己弄成答案交上去,怪不得会被狗比游戏记恨那么多年。 两人在原地找了半晌,能带走的线索就是双生姐妹的照片,高晏带走照片,朝里面深入,越深入就越肯定这房子曾经是个马戏团,在其中一间房子里还找到很多曾经马戏团成员的照片。 令人惊讶的是马戏团里面也有鬼妇、尸袋怨灵以及图尤尔,还有另外好几对双胞胎。 他们还在里面的书桌里找到一本日记本,日记本的主人似乎是团长,而内容记录了当时的马戏团成员以及马戏团表演节目。 字是中文。 日记本应该是通关重要道具,所以上面的文字会变成每个玩家看得懂的字符。 翻开第一页,记载着新来的成员,也就是双生姐妹——‘她们非常坏,天生的魔鬼、犯罪者,她们喜爱折磨无辜的人,她们喜欢听痛苦的嚎叫声,一旦听到就会开心的唱歌跳舞。’ ‘她们很受欢迎,我很满意。’ 高晏挑眉,继续往下翻:“很古怪。” 褚碎璧:“马戏团说到底就是以‘猎奇’吸引观众,如果不怕法律,或得以纵容,就会朝着‘恐怖猎奇’的方向发展,而人的劣根性会促使他们花钱去观看。” 高晏点头:“我赞同。” ——‘小丑女怀孕了,我不太高兴,这意味着我的马戏团没有小丑了。’ ——‘最近听到关于昆特拉纳克的传说,我想观众们会很喜欢。’ ——‘就用《鬼妇的诞生》作为新主题吧。’ 高晏觉得恶寒:“团长杀了怀孕的小丑女并作为新的猎奇节目展示在观众面前,致使满怀怨恨的鬼妇成功诞生。” 褚碎璧:“那可以猜测尸袋怨灵、图尤尔和双生姐妹的死跟团长有关。” 高晏往下翻,“你说的没错,这里写的是尸袋怨灵的死亡,他是驯兽师,因为客源减少的缘故就被团长用裹尸袋困住上半身,然后捆绑在电-椅上,用斧头砍断他的四肢,接着又被砍成两半,此时还活着。” ——‘最近的节目太无趣,观众不愿意上门,真令我烦恼。’ ——‘血腥盛宴,感官上的刺激,观众一定会喜欢。’ ——‘果然,观众们非常喜欢,场内爆满。啊啊,我好幸福。可惜这个节目只能表演一次,而且收拾尸体太麻烦了。’ ——‘熬夜把尸体缝起来,我真善良。’ 高晏平静的说道:“长辫子少女就是团长。” 对此,他并不感到惊讶。 早在第一天的时候,高晏就很怀疑长辫子少女的身份,对方经常出现在玩家面前,而且在东南亚传说中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形象。 连阿苏罗这个boss都是东南亚传说中的阿修罗,长辫子少女又如何能是例外? 游戏场唯一明确出来的例外就是题干中的双生姐妹,东南亚传说中找不到姐妹俩的故事,但在全世界的‘恐怖双生’以及‘双生效应’里可以寻到大众的形象痕迹。 长辫子少女是例外,说明她身份特殊。 高晏一开始猜测她是双生姐妹中的其中一个,或者是双生姐妹俩的魂魄寄生的身体,反正双生姐妹俩性格很像,共同扮演同一个人并不难。 “我以为双生姐妹想通过黑巫禁术修炼成妖再复活,那些死去后被劈掉一半葬入芭蕉林的玩家既是为了养鬼妇,让她变得更加强大,足以守护墓园。同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保护双生姐妹——不过至少现在我可以肯定,两姐妹的尸体都在那颗歪脖子树,一个在树身里,一个在树根底。” 既为双生,生死纠缠,永无解脱分离之日。 “现在我可以否定‘双生姐妹通过黑巫修炼成妖再复活’的假设,因为双生姐妹死后成为游戏场boss但被你屠了,复活不成功。”高晏边说边翻到下一页:“所以推断为长辫子少女想修炼成妖……不对,说不通。” 既然要自己修炼成妖,为什么歪脖子树那儿埋的是双生姐妹的尸体?为什么芭蕉林里用玩家血肉培养出来的东西却作为鬼妇的食物? 高晏想不通。 褚碎璧:“这不是阿苏罗的游戏场。” 高晏看向他。 褚碎璧:“阿苏罗的游戏场在阴地,你忘了?” 高晏眼睛一亮,“boss的游戏场应该是跟对方因果牵涉最深的地方,阿苏罗在阴地出生,她的游戏场应该设置在阴地。而这里是马戏团,因果牵涉最深的人是团长,所以团长和boss都是长辫子少女!” 褚碎璧:“对。” 高晏:“阿苏罗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褚碎璧:“她也是boss。” “她跟长辫子少女有很深的因果?”高晏皱眉。 褚碎璧:“如果长辫子少女是boss,她的游戏场不一定有资格升为晋级场,所以她跟阿苏罗合作。阿苏罗以阿修罗王之威替她镇场,她们一起合作,阿苏罗想要神明印记,长辫子少女的目的……日记本应该有记载。” 高晏:“你早就知道了?” 褚碎璧:“我没猜到马戏团,没猜到长辫子少女是团长,也不知道鬼妇和尸袋怨灵竟然都是团长所杀,我只知道他们之间有很深的因果纠缠。” 高晏:“但是其他的,你都猜到了。” 褚碎璧:“嗯。” “你果然很厉害。” 不愧是主神级别的玩家,至少高晏猜不到‘海龟汤’晋级场有两个boss。 ——‘图尤尔这种东西果然没什么意思。’ ——‘每个人的家里都会供养着一只,毕竟可以带来财富,但我并不喜欢命令它去盗取钱财。’ 图尤尔在印尼传说中的主要作用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去别人家里盗取钱财。 ——‘奶奶教导我,不可以不劳而获。所以我决定让图尤尔去敲碎活人的牙齿,希望观众们喜欢。’ ——‘观众们果然很喜欢,因为图尤尔吃掉了活人身上所有的骨头。’ “不正常,这个马戏团和观众都不正常,就算是猎奇,未免过于血腥变态。” 褚碎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群变态聚集在变态的马戏团里,遇到变态的团长,当然就会出现各种变态又猎奇的节目。”他指出:“现实中,更猎奇变态的事情都曾发生过,只是大部分人不知道。” 高晏承认他说得对,“当时马戏团还有其他团员,有的被以各种方式杀死,有的逃跑了。这里,写到双生姐妹,她们八岁的时候第一次来到马戏团,半年后逃离那个可怕而畸形的村子,偷偷藏在马戏团的笼子里跟随团长离开。从此后,她们就在马戏团住了下来。” 双生姐妹花不算多么猎奇,但她们很聪明,而且天性邪恶,经常提议许多惊悚玩法,因此深受团长和观众们的喜爱。 不过好景不长,节目不够新颖,观众流失,团员被杀了一半,跑了一半,团长决定裁员,她只要双生姐妹中的一个。 “双生姐妹平时就存在着竞争关系,现在由团长提出的淘汰制,加剧两人之间的竞争,直接升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高晏陈述日记本里面的内容。 褚碎璧:“而团长将姐妹俩之间的竞争告知观众,吸引了大批客源,所有人都在打赌谁能赢。” 结果就是姐妹俩在穿过墓园的时候,妹妹将姐姐杀了,剥下人皮缝在树上,尸体藏进树身中,之后若无其事继续去学校。 下课回来,天色已晚,被杀死的姐姐怨恨极深,于是吊死了回马戏团的妹妹。 但传回去的消息则是‘姐姐失踪,妹妹吊死在墓园的歪脖子树’,所以很多人都在关注姐妹俩,因为他们不知道谁赢了。 因此,第一天到来的时候,长辫子少女会说‘来的人太多了’、‘……你们都好奇珍妮的下落’,那些人不在乎妹妹的死亡,只想知道姐姐的下落。 姐姐的行踪决定着观众的输赢。 “长辫子少女也想知道结果所以才开了游戏场?她不知道姐姐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我们曾问过阿苏罗‘姐妹俩的事是否曾造成轰动’,她回答肯定,证实了观众在关注姐妹俩的竞争。”高晏说道。 褚碎璧看着日记本里的记载,面无表情:“她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大费周章,绕了太多弯,所求应该更大。” ——‘恐怖双生,谁会被淘汰?这个节目果然很受欢迎。’ ——‘观众都回来了,双生姐妹俩真的是我的福星,我喜欢她们。’ ——‘姐姐试图溺死妹妹,妹妹试图勒死姐姐,但她们都失败了,不过过程很精彩,观众更多了。我希望她们能活得久一点。’ ——‘她们去学校了,下学期就不能去,毕竟我收入不高,开始裁员了呢。’ ——‘姐妹俩穿过墓园,姐姐失踪了,妹妹吊死了。那么,到底谁赢了?’ 后面的书页里密密麻麻写着‘谁赢了’三个字,团长执念几乎成魔。但在最后一页,她恢复了正常,留下很古怪的一句话。 ——‘我知道了,她们在报复我。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又坏又聪明。’ ——‘最后一个节目,我上台了。’ 高晏:“最后一个节目是团长亲自上台……节目是她自己?” 在表演节目上死去,死后又开了个游戏场,还跟阿苏罗合作,召集生前被她残忍害死的鬼妇、尸袋怨灵和图尤尔继续作威作福,如果不是双生姐妹被褚碎璧弄死,可能还得加上这一对姐妹幽灵。 这长辫子少女到底是何等的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泰国和柬埔寨某些特别贫困的地方有明码标价,花钱买到就可以杀人,双方自愿的。暗网就…不知道是否自愿了。 先发一章,下面的章节我要重新看,寻找有没有bug,毕竟现在修文要花钱:)。 评论随即发红包,发到我充值的晋江币完了为止。 封闭游戏场 “题干中双生姐妹的故事大概清晰了, 不过长辫子少女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想重新建立马戏团?将玩家一半的尸体埋在芭蕉林炼制成妖,再投喂鬼妇, 谁干的?目的呢?” 高晏将获得的所有线索都组织起来, 却有产生新的疑问。 长辫子少女太神经、变态, 暂时无法揣摩她的心思, 所以想不通长辫子少女真正的目的,更不明白芭蕉林里埋葬的玩家尸体最终目的。 高晏不够变态, 所以他想不通。 但褚碎璧懂,因为他太清楚游戏场的boss,再变态神经的也都见过。习惯、熟悉, 所以轻易能够揣摩到boss的心思。 “最浅显简单的一个理由, 她想复活双生姐妹。” 高晏更觉得不可思议:“她杀了她们, 又要千辛万苦复活她们?” “她喜欢她们, 日记本里面已经写了, 数次出现过‘喜欢’两个字。长辫子少女欣赏双生姐妹,因为她们一样变态、恶劣,有着共同的爱好——热爱猎奇和血腥。”褚碎璧意味深长的说道:“她们互相欣赏、算计, 猎杀彼此, 并享受过程和结果。” 高晏挑眉:“从哪儿看出来的?” 褚碎璧指着最后一页:“这里——‘我知道了,她们在报复我’, 长辫子少女算计姐妹俩, 利用淘汰制让她们之间的竞争变得更为激烈,最终导致两人互相残杀。她们知道长辫子少女算计她们,也知道自己变成观众眼里的节目, 她们厮杀得越激烈,观众就越兴奋,而她们乐在其中。” 双生姐妹俩跟团长是一样的人,观众越多,聚焦在她们身上的目光越热烈,她们就会越兴奋。 所以姐妹俩不介意自己成为节目的主角,她们诡谲又聪明,狡诈而凶残。 观众最在意的是谁被淘汰,但没有人知道,连团长也不知道,所以节目失败,团长执念疯魔,最后马戏团剩下她一个人。 她上台表演最后一个节目,演员是她自己。 双生姐妹俩在最后关头摆了团长一道,报复了她。 高晏低语:“如果真相确实如你所说,那么观众和长辫子少女都找不到‘失踪’的姐姐?甚至不确定她的死亡?她的皮被剥下来,缝制在树干上,没有一个人看见?” 当时的人皮和树干还未融合,应该非常容易辨认出来才对。 褚碎璧:“妹妹早上杀了姐姐,黄昏姐姐杀了妹妹,一般情况下,人死没那么快化为厉鬼,除非用了一些黑巫术。” 高晏:“东南亚一带黑巫盛行,尤其是小地方对于禁术黑巫没有限制,而马戏团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诡谲之事,姐妹俩很聪明,或许学过特殊的黑巫禁术。妹妹在杀了姐姐的时候,使用黑巫禁术……这就说得通她为什么要将姐姐的尸体藏在树身,还要多此一举剥下人皮缝在树干上,因为这也是让人跟树结为一体从而获得长生的方式之一。” 姐妹俩感情很古怪,相互仇恨又爱着彼此,竞争激烈到恨不得杀死对方,又会在对方死后利用禁术企图复活对方。 姐姐当天死亡,黄昏时候杀死妹妹,观众们发现妹妹的尸体,却找不到姐姐,一时间无法确定结果。 长辫子少女或许曾想过收回妹妹的尸体引出失踪的姐姐,但过没多久,妹妹的尸体也失踪,被埋在了树根底下但无人知道。 接着,长辫子少女想通了双生姐妹的报复,于是将自己作为最后一个节目放到舞台。 死亡后,双生姐妹依旧可怕,她们两通过禁术修炼,也许是狗比游戏看中两人变态的资质,于是雇佣他俩看守一个晋级场。 可惜出师不利,遇到褚碎璧,反被搞死。 长辫子少女死后也被狗比游戏招聘,但游戏场级别太低,所以跟阿苏罗合作,借由阿修罗王之威升级游戏场。而她的目的中既有想要弄清楚当初的结果,也有想要复活姐妹俩。 不过最根本的目的,应该没那么简单。 “但也说得通了。”高晏长舒一口气,接着问:“你说‘最浅显简单的理由’,换句话说,长辫子所做的一切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是。” “猜到了吗?” “不确定。” 高晏颔首,不再追问。 褚碎璧眸光冰凉:“阿苏罗呢?” 高晏:“没见过她。” 昨天过后,阿苏罗一直没有露面。 褚碎璧垂眸:“晋级场boss以玩弄人心而闻名,恶名昭彰。” 高晏瞬间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你怀疑阿苏罗?” 一开始,他以为这句话指的是阿苏罗,怀疑长辫子少女可能也有问题的时候,他又将矛头对准她。毕竟以长辫子少女的所作所为,确实构得上‘玩弄人心’、‘恶名昭彰’,而且她话太多了。 现在证实她也是boss之一,所以怀疑长辫子本该理所当然。 但——他记得小观音当初说‘它在游戏场恶名昭彰’,如果指的是长辫子少女就不对,她还不够格让整个游戏场都知道其恶名。 除了阿苏罗,也只有她够资格。 如果这句话指的是阿苏罗,那么他们最应该提防的不是长辫子少女,而是阿苏罗。 高晏收起日记:“再看看。” 他们继续前进,搜寻其他房间,整个五楼都被封闭起来,里面格了许多个小房间,房间里堆满了马戏团道具,猝不及防就会被绊倒。 转了将近二十分钟,高晏和褚碎璧两人几乎将五楼所有房间都寻了一遍,依旧没有遇到唐则和俞小杰。 高晏:“难道不在五楼?” 褚碎璧:“那两个岛国玩家也不在,”他摇摇头,推断道:“唐则和俞小杰一定会到五楼搜寻,他们知道五楼有古怪。菊里花铃也一样,但我们没见到,说明他们被抓了。” 高晏:“不是遭遇不测?” 褚碎璧:“没见到打斗的痕迹,没有鲜血。” 他心念一动,拉着高晏的手腕便朝最近的房间里跑进去,目标是窗口。一把推开窗户,低头往下看,庭院里正是长辫子少女和阿苏罗在玩皮球。 她们似乎察觉到楼上的褚碎璧和高晏,齐刷刷抬头,长辫子少女还是灿烂的笑容,而阿苏罗则抱着皮球又蹦又跳的摇手打招呼。 两个女孩子,行为冷漠得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五楼可以有窗口……”高晏若有所思,随即冷静的说道:“她们知道我们看到日记和相片,知道我们猜出来了。” 但是有恃无恐,为什么? 褚碎璧踩上窗户,半蹲在上面,一脚已经跨了出去,单手抓住窗框,目光落在外面的建筑格局上,四下寻找着可落脚的点。 “上来,我们得跳下去” 高晏一愣:“怎么了?” 褚碎璧:“外面的门关了,窗户也会消失,整个五楼会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再不出去我们俩会像唐则他们那样被困在里面。” 闻言,高晏眉心狠狠一跳,不再犹豫,跟着跳到窗框上,同褚碎璧并肩半蹲。 “唐则和俞小杰被困在里面?” “如果出去后没找到他们的话。” 窗户不算小,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就显得空间很窄。 褚碎璧侧过脸来温声问他:“怕吗?” 高晏摇头:“我信你。” 闻言,褚碎璧笑了声:“需要我带你吗?” 高晏看了眼高度,五楼,约莫15米,但下方有不少遮挡物,至少以他的身手只要灵活些,找准落脚点就可以平安落地。 “不用。” “我先跳,在下面接住你。” 话音刚落,褚碎璧松开手,身体前倾往下坠落,蜻蜓点水一般踩着落脚点便飞快的落在草地上,接着转身抬头望着高晏,高声喊道:“下来。” 高晏正要跳下去,忽然觉得撑住窗台的手掌似乎有一股推力压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头顶上的墙壁在缓慢下落,左右两边的墙壁也逐渐向中间合拢。 高晏纵身一跃,跳到楼下凸出来的遮挡物,因这是栋哥特式建筑的红顶房子,所以外部有很多的飞拱、拱顶等设计,正好可以作为落脚点。 跳跃攀爬,或踩着飞拱,或吊在窗檐上,身轻如燕,灵活而敏捷,每次都能在差点要摔下来的时候稳住身形并借用惯性跳下来。 褚碎璧在草坪上看得入迷,在飞拱窗檐间穿梭跳跃的高晏像只飞鸟,姿态优雅,不缺活力。 阿苏罗不知何时也站在他身侧仰头望着,微微张开嘴巴也看入迷了。 一大一小注视高晏,目露迷恋。 长辫子少女看见这一幕,撇嘴翻白眼,妈的智障。 高晏落地之时,褚碎璧和阿苏罗连忙伸出双手要接住他,但高晏除了刚开始落地有点儿站不稳,趔趄了一下,赶在一大一小到来前稳住身体,抬头就见到阿苏罗刹不住脚的扑倒在他面前。 “……” 高晏挑眉:“阿苏罗?” 及时刹车的褚碎璧很蔑视,也很适时地‘嗤’了声。 阿苏罗慢慢抬头,大大的眼里噙满泪水,伸出双手,用糯糯的声音可怜兮兮地说:“小爸,抱。” 高晏盯着她看了小半晌,弯腰将这过于精致漂亮的小女孩抱起来,温声询问:“摔疼了?” 阿苏罗懂事的摇头:“没那么疼。” 换句话说,还是疼的。 “等会儿去擦点药酒。” 阿苏罗小小的手臂揽住高晏的脖子,悄悄扭过头来冲着褚碎璧露出个挑衅的笑容:“略略。” 褚碎璧面无表情:不孝女。 高晏问她:“阿苏罗,唐则和俞小杰在不在五楼?” 阿苏罗:“他们是谁?” 高晏:“玩家,我的队友。” 阿苏罗:“好吧,我想起来他们了。他们确实在五楼,还有另外两个人,我一次性说,你也不用再问。” 高晏:“我刚才没有找到他们。” 阿苏罗缩回双手,对着手指说道:“他们在封闭的空间里,你们不在里面。如果你们没有及时跳下来,就可以见到他们。” “五楼是什么?” 阿苏罗定定的望着高晏,后者也回望着她,瞳孔很黑,像黑宝石一样漂亮,泠泠冷冷,干净又冷静,听到队友被关在五楼的封闭空间时也没有多大的波动。 倒不是高晏太冷漠,而是他早已知道这件事。 明知道她就是游戏场boss,结果还能若无其事的抱着她,不卑不吭的问话,没有威胁,也没有祈求,仿佛她回答与否都无所谓。 ……确实无所谓,反正晏晏一样能找到答案。 阿苏罗有些泄气,随即又觉得高晏很聪明,对他的喜爱又多添了几分。 “封闭的空间。”阿苏罗踢了踢小腿,主动解释:“时间和空间都被封闭的地方,五楼是马戏团表演的舞台。” 高晏:“这栋房子不是马戏团,五楼才是?” 阿苏罗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 高晏和褚碎璧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长辫子少女,后者始终带着灿烂的笑容,见玩家终于看向自己了便开心的说道:“你们愿意参加我的节目吗?我准备了盛大的,”她张开手比划:“非常盛大的表演,观众们一定会喜欢。” “什么表演?” “保密,如果现在说出来就失去神秘性了不是吗?但我保证,观众一定会感到非常的惊喜,因为这是绝无仅有的盛大的表演,我为此筹备了整整八十年!” 褚碎璧:“八十年?准备过你八十年忌日吗?” 日记本里记载了时间,长辫子少女在八十年前死亡。 长辫子少女猛地瞪着褚碎璧:“你杀了我最欣赏的孩子,如果她们没死,我现在已经找到她们,重新组建马戏团。” 褚碎璧用手背当住嘴巴,轻视长辫子少女:“你说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长辫子少女:“别装了,神明游戏场唯一的主神级玩家,褚碎璧。” “不好意思,我叫艾晏,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高晏的女朋友,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高晏。”褚碎璧敷衍的否认长辫子少女的话,同时不忘抓住时机向高晏表白并趁机比心。 长辫子少女幽声说道:“传说主神级玩家褚碎璧别名褚老狗……”她看向褚碎璧,“神明诚不欺我。” 褚碎璧在高晏耳边认真澄清:“污蔑,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污蔑。狗比神明、狗比游戏和狗比鬼怪都恨我,逮到时机就不遗余力的抹黑,真用心险恶。” 阿苏罗抬头看他,见后者表情十分认真并真情实感认定此别名为游戏故意抹黑,不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高晏安慰他:“我相信你,你是最好的。” 褚碎璧心都给软化了,全世界污蔑他都没关系,只要高晏相信。 阿苏罗惊悚:你他妈到底是有多没自知之明? 高晏:“日久见人心,如果是谣言终究站不住脚。” 褚碎璧志得意满,自信得更加看不清自己,认不清现实。 阿苏罗:爱情让人盲目。 趁褚碎璧没注意的时机,高晏悄声回应阿苏罗:“没办法,男朋友得宠着。” 阿苏罗:牙酸,胃胀,心口还疼。 长辫子少女静静的望着面前这一家三口似的,由玩家、主神级玩家和boss组成的虚伪家庭,想到了非常好玩有趣的事情一般:“我现在就开始期待第六天的到来,主神级玩家是意外收获,我很兴奋。” 言罢,她点点头,肯定自己,接着便朝房子走,越过高晏时还留下句话:“身为玩家,竟然也会对boss产生好感吗?你跟褚碎璧一点都不像,一慈悲,一暴戾,你们能走多久?” “我很好奇,嘻嘻。” 长辫子少女一离开,气氛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阿苏罗窝在高晏的怀抱里,良久,不由自主询问:“晏晏,你讨厌我吗?” 高晏:“你会杀我吗?” 阿苏罗:“当然不会!” 高晏:“那么,你会试图将我留在游戏场吗?” 阿苏罗犹豫一瞬,丧气的说道:“我明白不可以。” 高晏笑了下:“谢谢。” 褚碎璧环抱双手,凉凉地睨着阿苏罗,却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 高晏:“你是boss,是阿修罗王,你有想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想要必须完成的事情,立场不同而已。我不会强迫性地要求你必须放弃你筹谋已久的计划,同样,如果我们恰好对立、敌视,我也不会因此放弃。” 阿苏罗:“是的,你说得对。” 高晏:“阿苏罗,我没有完全相信你。” 阿苏罗明知道高晏的态度很正常,但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真的很喜欢高晏。 “茉莉花串……” “嗯?” “如果是高晏戴的话,不会缩紧。除了高晏以外的人戴上茉莉花串才会被勒断脖子。” 高晏愣了一下,随即温和表情,这样看来是他误会了阿苏罗。 接着,阿苏罗又在高晏耳边说了句话,随后趁着高晏怔忪的时候飞快的亲了下,然后滑落下来迅速逃跑。 趁褚老狗没反应过来前,赶紧逃,避免被当场格杀。 嘿嘿,晏晏皮肤真滑。 阿苏罗一边迈开小短腿的奔跑,一边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啪叽’一声,左脚绊右脚,栽倒在地上。气氛尴尬半晌,她才爬起来,这回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高晏失笑不已。 褚碎璧:“她说到拉胡天神?” 高晏:“听到了?” 褚碎璧:“声音不算小。” 高晏:“嗯,她提到拉胡天神。所以我懂了,长辫子少女的目的,盛大的表演以及双生姐妹。唐则和俞小杰不被关在封闭空间里,暂时不会有事。” 褚碎璧伸出手,摩-挲着刚才被阿苏罗亲吻过的位置,倾身上前覆盖住,低语:“就算是个孩子,我也会在意。” 高晏垂眸,唇角渐深,伫立原地,望过来的目光好似在纵容着恋人的无理取闹和过于强烈的占有-欲。 这模样,让人更加无法抵抗。 褚碎璧抱紧高晏,埋头在他颈项间,低低的笑着说:“你在纵容我变得更过分。” 高晏眨了下眼睛,思考了会儿说道:“我应该受得住。” 褚碎璧在高晏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别撩拨我。” 高晏垂眸:“我听到你的心跳声,很快。” 褚碎璧倒吸口气,松开高晏,五指张开耙着头发,有些急躁,此时又想抽烟了,下意识摸到口袋,口袋里空空的,便又抽出来,瞥了眼面带戏谑的高晏不由咬着牙狠狠说道:“你是在报复我之前撩你的行为。” 高晏:“对呀,我学你的。” 报应。向来比大海还要浪的褚老狗终于有一天得到了报应。 褚碎璧:“天资够高,出去后我再教你其他——”顿了顿,把骚话给忍了回去,他倒不怕高晏骚回来,就怕自己憋不住。 高晏见好就收,不再发声刺激他。 现在这会儿,褚碎璧是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他适应之后,高晏就不是他对手了。 “咳咳。”高晏咳嗽两声,回归正题:“等谢三秋和杨棉他们回来,再把事情告诉他们,然后商量一下怎么通关。” 褚碎璧对高晏没办法,无奈的说:“长辫子少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应该是通过阿苏罗认出来,狗比神明暂时还不知道。晋级场不会被钻空子,但有拉胡天神在,不太好说。” 高晏点点头,两人进房子的客厅等待。 下午三点半,谢三秋带着杨棉回来,后者身上多了几道血痕,不过很快就被治愈。 谢三秋好歹也是伪主神级别的玩家,哪怕不会东南亚和华夏巫术里的咒,也有其他治疗道具。 不过,高晏有些好奇谢三秋为什么不在芭蕉林的时候就治愈杨棉身上的伤口,反而等回到房子再治疗。 谢三秋瞟了眼杨棉:“让她疼一疼,长点记性。” 杨棉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的躲到高晏身旁。 高晏:“怎么?” 谢三秋:“她怎么说也是个道士,听说还是某个道观的下任观主,结果被芭蕉林里面的几只鬼怪追着跑,还差点被杀。” 杨棉小声回答:“我同时被五只精怪围攻,那些精怪都用黑巫炼制,曾经也是很厉害的玩家,级别也很厉害的。我能够在它们手底下撑一个小时,还反杀了其中一只,不算很弱吧。” 谢三秋横了她一眼,嘲笑道:“要不是我救你一把,你活得了?你是在杀那只精怪?根本是想同归于尽吧!” 杨棉理亏,没敢反驳。 谢三秋:“我是让你去锻炼,没让你拼命!” 憋了半晌,杨棉还是反驳了一句:“我真的有分寸,顶多流血受伤,没那么严重。” 谢三秋冷冷的看着她,杨棉投降:“我闭嘴。” 杨棉不插嘴了,谢三秋这才是说道:“鬼妇在大肆吞噬芭蕉林里面的东西,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吞噬掉将近十只。消化很快,力量增强,所以我赶紧带杨棉出来,离开的时候跟其他玩家说了声,不过没怎么相信。” 他俩离开的时候,另外几个玩家还在芭蕉林里试图寻找线索,而鬼妇藏在暗处,伺机行动。 高晏:“鬼妇会在第六天时间到来前吞噬掉芭蕉林里所有的精怪,届时或可成妖。” 谢三秋大咧咧的坐下来,直接开口问:“你们知道游戏场背景了吧。” 高晏:“知道。” 谢三秋环视一眼客厅:“唐则和俞小杰两人呢?” 褚碎璧:“在五楼。” 谢三秋一顿,“出事了?” 褚碎璧:“现在还没事。” 这时,两名佛僧搀扶着另一队伍里的玩家出现在门口,他们一见到高晏几人立刻叽里呱啦说话,虽然听不懂但看情形也知道不妙。 佛僧帮忙治好玩家身上的伤口,而这名玩家恰好懂一些中文,能够跟佛僧和高晏他们进行交流。 这玩家是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名叫加拉瓦。 加拉瓦说道:“我们在芭蕉林相遇,同时碰到昆特拉纳克,她不再受困于‘独身’这个条件,朝我们扑过来。我的三个队友以及另一个佛僧都被她抓走,我们无法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 高晏:“应该还活着。” 加拉瓦忙问:“你怎么确定?” 高晏绷着表情,沉思片刻,终于开口:“我大概推断出完整的故事背景,也知道失踪的姐姐和妹妹的尸体在哪里。”顿了顿,续道:“可以告诉你们。” 加拉瓦:“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会答应。我希望能救回我的队友。” 一同走到晋级场的队友都是过命的交情,而且弥足珍贵,毕竟去了中级场不一定能碰到合作默契的队友。 另外两名佛僧也同时答应,他们愿意将所有线索都告知,更愿意协助帮忙,只要能救回队友就行。 高晏:“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提前说,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高晏的表情很凝重,令众人不由自主跟着紧张起来。 褚碎璧表现得很平静,但熟悉他的谢三秋却从中看出几分严肃,能让褚碎璧严肃对待的游戏场肯定有问题。 加拉瓦:“您说吧。” 他不自觉用上敬称。 “这个游戏场有陷阱。” “即使通关,我们也可能出不去!因为游戏场可能将会被封闭。”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咬食日食月 “什么意思?” 众人愣住, 不解什么叫通关了也可能出不去,游戏场可能将会被封闭又是什么意思。 通关了为什么不能出去? 陷阱?什么陷阱? 高晏敲着扶椅说道:“这是我的猜测,只是先告知你们, 让你们有些心理准备,等到真面临被困游戏场的情况也能做好应付准备。” “现在,先整理一下背景。”顿了顿,高晏转而问加拉瓦和两个佛僧:“你们已经猜到哪一步?” 加拉瓦犹豫一瞬,将他的问题转达给两个佛僧,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下定决心告诉高晏等人。 “我们猜到的差不多, 已经知道关于‘恐怖双生’的传说, 题干中的双生姐妹应该曾经是一个马戏团里的成员,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开始竞争。姐妹俩互相残杀, 而房子里的鬼怪也是东南亚民间传说里的鬼妇、图尤尔和尸袋怨灵。” 闻言, 高晏有些惊讶于他们已经知道双生姐妹是马戏团里的成员。 ‘恐怖双生’以及双生姐妹之间的竞争, 只要有过硬的民俗知识以及熟悉‘满地木屑’这个故事的话,比较容易猜到, 唯一较为困难的就是马戏团。 高晏也是去过五楼才知道这游戏场背景竟然跟马戏团有关。 “你们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很多。” 加拉瓦笑了一下:“您谬赞了, 只是恰好我们的队友中有信奉印度教和佛教的教徒在,他们在看到图尤尔和尸袋怨灵的时候就猜测到游戏场的鬼怪, 至于马戏团是因为‘满地木屑’里提到过。” 高晏挑眉:“‘满地木屑’背景中出现马戏团,所以你们就联想到了?” 他看向褚碎璧,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一开始确实没想到马戏团。 高晏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 他跟褚碎璧只会往深处想,就像是语文中深度解析简单的一句话,者赋予诸多含义,其实作者并没那么多想法。 加拉瓦赶紧说道:“其实不是,我们一开始也想得更加深远,比如淘汰、竞争,但是我的队友正好提起在他童年时曾听到过的一个关于恐怖马戏团的传说。” “恐怖马戏团?” “对,我的队友童年时,他的村子里流传着这个传说。传说有一个马戏团,有着世界上最精彩而且从不重复的表演,惊悚、猎奇、刺激,去过的人永远不会忘记。但去观看的人必须付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富人付出家财,穷人付出孩子、挚爱的妻子,甚至是自己的性命、自由。” “而让我们真正确定双生姐妹是马戏团成员正是因为这个马戏团曾犯下过杀死孕妇、虐-杀儿童等罪行,这个马戏团还有一对非常受欢迎的双生姐妹花。最后,这个马戏团最后一场表演,团长亲自上台,传闻是表演自己死亡。” 杨棉觉得这不叫猎奇,应该是变态。 “我以为俞小杰表演自己日自己是惊天奇闻,没想到还有表演自己死亡的,牛批!” 高晏:“你所知道的,基本就是我们所查到的。” 加拉瓦愣愣的问:“肯定了?” 他本来还想今晚询问房子里的鬼怪确定他们的猜测。 高晏:“捋顺一下,题干中的双生姐妹都死了,葬在墓园。谁先死,暂时不说,你们知道的也别说,憋死偷听的。” 众人:“??”憋死谁? 楼上蹲在角落里偷听的长辫子少女面无表情:“……”憋死我。 高晏:“boss有两个,一个是阿修罗王,一个是长辫子少女,她就是马戏团团长。” 杨棉惊讶:“两个?一是厉鬼,一是阿修罗?八竿子打不着边,怎么成同一个游戏场的boss了?” “因果关系,她俩合作了。”高晏不欲多说,而是继续分析题干里的背景:“八十年前,有一个马戏团,以惊悚、猎奇的刺激表演闻名。先后表演过‘鬼妇的诞生’、‘图尤尔的炼制’、‘尸袋怨灵的降生’等,你们没猜错,确实是当着观众的面用猎奇的方式杀了人,致使这些人死后变成满怀怨气的厉鬼。” “双生姐妹原本来源于一个歧视双生子的村落,这村落会杀死双生子。双生姐妹被藏在山里,活到八岁,遇见马戏团便偷偷藏在里面的笼子里离开。团长喜欢双生子,于是收留了她。” 团长和双生子一样恶趣味满满,任何黑暗而扭曲的事情,她们都喜爱。 “双生姐妹表演的节目很受欢迎,但在团员逐渐减少的情况下,两人成为节目表演里的演员。观众下了赌注,赌谁能留下来,就跟‘满地木屑’的背景一样。结果就如题干所说,但是无法分清输赢。” “因为谁也不知道失踪的姐姐是否死了。如果死了的话,她是杀了妹妹再死,还是先被妹妹所杀,这是输赢关键。团长和观众不知道,前者好奇,后者不满,于是团长杀了自己完成最后一个表演节目来博关注。” 接着,高晏说起墓园里被砍掉一半的尸体,剩下另一半被埋在芭蕉林里,主要是用了某种禁术。 加拉瓦颔首:“我们知道,当我们掘出坟墓,看到他们剩下一半的尸体,同时想到在芭蕉林里面遇到的东西就猜出来了。可惜,我们撤离不够快。” 高晏:“你知道那些尸体都是玩家吗?” 加拉瓦愣住:“不知道。” 他看向佛僧,佛僧说了句话,而加拉瓦长叹一声:“原来你们都知道。” 佛僧也看出来了。 加拉瓦:“他们的佛寺里有不少僧徒折在这游戏场里,墓园的歪脖子树上挂着的皮革袋子里,正好有佛僧法器。那法器是他们佛寺里的僧徒所有,因此认了出来。” 高晏招手,示意他们都围过来听,故意压低声音:“双生姐妹俩都在墓园里,那棵歪脖子树,姐姐在树身里,妹妹在树根下。妹妹杀了姐姐,姐姐吊死妹妹,结果是妹妹赢了。” 杨棉恍然大悟,加拉瓦和佛僧们的表情则是‘竟然如此’,看来他们猜到双生姐妹自相残杀死了,同时也猜到两人的尸体在墓园里,但不知道埋在哪儿,具体过程如何。 长辫子少女忽然没听到声音,伸长了脖子也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时着急不由站起来探身往下看,结果正对上玩家们嘲笑的目光。 偷听被抓包,好在脸皮厚,没人会觉得尴尬。 长辫子少女:“你们聊,不用在意我。” 高晏:“快六点了吧。” 长辫子少女:“对呀,你们一共可以再问我……哈,只剩下六个人,那就还有六个问题。考虑到你们的心情,今天我就破例把时间提前,你们现在就可以问我。” 她的态度表现得很大方。 “不急,时间没到,不在游戏场规则束缚内,要是你故意回答错误,我们也不清楚情况。”高晏平静的说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恶劣的人吗?”长辫子少女笑嘻嘻的回应,然后爬到栏杆上坐下来,晃荡着小腿俯视客厅众人。 “好吧,既然信不过我,那就等时间到了再问,我一向好说话,很大方的。” 如果长辫子少女就是马戏团团长,而那个马戏团的表演节目真实存在,那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可爱少女就实在是太血腥恐怖了。 而且身份已经被戳穿,无论是马戏团团长还是游戏场boss之一,但她表现得若无其事,没有一般boss的易燥易怒,依旧笑嘻嘻。 可见心理素质极其强大。 不过也是,心理素质不够强大也干不出那么变态的事情来。 总的来说,长辫子少女很难缠。 长辫子少女:“反正你们也活不了多久,我大方一点又何妨?哦对,你们那几个各自被抓的队友,别担心,他们也都是我盛大表演中的道具,暂时不会死的。但是会不会少点肢体,我就不能保证了。” 她笑容灿烂,眼里充斥着可怕的恶意:“我的团员们饿了很久。” 担忧队友的玩家暴怒不已,同时心脏也缠上一丝丝恐惧的寒意。 高晏仰头看她:“你知道双生姐妹的尸体所在,但你不知道谁先死,对吧?” 长辫子少女笑容微敛了些:“我会知道。” “不会,因为知道答案的我不会告诉你,阿苏罗也知道答案,但她同样不会告诉你。你将曾经被你害死的团员重新招揽回来,不过最喜欢的团员就是双生姐妹,所以你知道她们尸体的所在,知道她们利用禁术想要复活。” “你没有出手破坏,反而采用同样的禁术炼制玩家,可惜禁术学得不精深,所以炼制的成果就到了鬼妇的嘴里。同时,鬼妇以及芭蕉林里的东西可以保护墓园里的姐妹,既恐吓玩家,又吸引了玩家的注意,还可以保护到你喜欢的团员。” 高晏也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可惜,你想要复活的两个团员——死了。” 长辫子少女的笑脸猛然拉下来,阴狠乖戾之气直扑底下的玩家,令一些没有准备的玩家猝然惊悚。 高晏对此不为所动,甚至笑得更加灿烂。 boss越不开心,他就越高兴。 杨棉、阿加瓦及两个佛僧都不解其意,他们知道双生姐妹死了,但高晏为何特意强调? 而且长辫子少女的反应这么大,好似高晏这句话狠狠地戳到了她的痛脚。 谢三秋想了想,看向褚碎璧,忽然就明了。 他记得褚碎璧的初级晋级场boss是一对双生姐妹。 “闭嘴!” 高晏哪会听她的?直接便开口:“因为她们被屠杀了!死后被神明招揽,成为游戏场boss,结果被玩家所屠!” “所以你复活她们的计划失败,你想要她们告诉你结果的打算也落空了。你永远都不知道结果,你输了。” 长辫子少女紧紧抓住栏杆,死死瞪着高晏低吼:“我不可能会输!!” ‘输’这个字眼狠狠地戳痛了长辫子的神经,她变得有些狂躁。 高晏轻声说道:“但你就是输了。” 他也盯着长辫子少女,尝试激怒她。但长辫子少女能在生前为人时便造下不少杀孽,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你试图激怒我,但是你没有想过一百多个玩家,一共六次游戏场,居然没有一个玩家通关很奇怪吗?” “我想过的,也怀疑过。”高晏点头:“不过即使如此,六次游戏场也没有一次复活双生姐妹吧。就算做得到封闭游戏场,但是已经魂飞魄散,完完全全消失连灰尘都不剩下的东西,即使时空回溯也不能复制回来。更何况,你也做不到时空回溯。” 长辫子少女这回是真的生气,奇怪的是她表情很平静,过于诡异的平静。 她语气很古怪:“所以我不开心,除非盛大的表演能够完美的开始,出色的完成。” 仇恨值从高晏身上移开,转到楼下某个仿佛事不关己还有点不耐烦应对的女装大佬身上。 褚碎璧:“看我干嘛?我不搞基的。” 闻言,高晏、杨棉和谢三秋齐刷刷看向他,不搞基?认真的吗? 褚碎璧耸肩:“我是女孩,不会爱上一个八十岁……哦,不对,应该一百岁左右的老女人的。” 谢三秋:你好意思嘲笑别人的年纪吗? 杨棉:就算是女法身相未免代入太认真了吧?是不是身体上发现了某些病变导致毫无心理障碍就承认自己是女人? 想着想着,杨棉不由自主看向谢三秋,目露同情。 谢三秋:“???” 长辫子少女脸拉得老长,脱下鞋子就往褚碎璧脸上扔:“老你妹老!老娘十五岁!生前十五,死后永远十五岁!滚你娘的蛋!” 褚碎璧轻松躲开那只鞋,鄙夷嘲讽的直视她。 不开口说话,但能气死人。 长辫子少女被气得终于受不了,转身重重的踩着地板离开。 加拉瓦和佛僧谈叹服的看向褚碎璧,能把诡谲阴郁的boss气走,做人的本事真一流。 估计没什么朋友吧。 褚碎璧:“碍事的东西走了,继续说吧。” 高晏抿唇笑道:“boss走了,我就解答一下她刚才的提问——关于六次游戏场,一百多个玩家无一生还,无一通关的疑惑。” “因为游戏场被封闭了,应该有玩家通关但错过离开的时间,所以他们被困在游戏场成为‘器物’。但boss杀了‘器物’,将他们当成炼制禁术的实验品。” !!!! 游戏场封闭??!! “什么意思?游戏场怎么会封闭?” “封闭游戏场违反规则,不可能。” “这就是你说的陷阱?” 高晏点头:“我猜测的可能性。” 杨棉好奇:“怎么做到将游戏场封闭?玩家通关却无法离开,应该违反了游戏场规则。” 加拉瓦也很疑惑:“根据规则,这是绝对禁止的事情,因为封闭游戏场等同于鬼怪占据绝对地位,公平失衡,而失去平衡是神明游戏场最禁忌的规则。所以触犯此法则的鬼怪、boss和玩家,一律处以重刑。” 杨棉:“比如?” 加拉瓦:“灰飞烟灭,或永远失去轮回的机会。”他看向高晏:“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晏:“听过拉胡天神吗?” 加拉瓦愣了一下,点头,随后又说给佛僧们听,最后再回答高晏的问话:“拉胡天神,又名天狗抱月之神、天狗食日之神,是阿修罗的守护神,同时也是阿修罗九星之行中的‘第八日黑天神’,掌管群星,可咬日食月,法力无边。 话音一落,众人便都明白过来,拉胡天神既为阿修罗的守护神,而另一个boss是名阿修罗王。而今神明陨落,剩下的不多,阿修罗族更是凋敝。 因此,作为阿修罗守护神的拉胡天神会格外注重阿修罗众的存亡。 那么,阿苏罗请求拉胡天神帮忙,百分百的可能获得同意。 高晏说道:“拉胡天神是泰国佛教神话里的阿修罗,而在印度教神话中,它的形象则是罗睺。” 罗睺,大阿修罗王,曾吞日食月,掌管群星且法力无边,与泰国佛教中的拉胡天神一致。 “他们的形象重叠,经历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以一般视为同一个神,只是一个为印度教,另外一个是佛教。” “拉胡天神曾吞日食月,导致天地无日月,空间在短时间内被封闭,后来被众神之神一刀自腰腹劈成两段,所以日和月从喉咙口进入,又从腹部吐出来,因此才有日食月食之说。”加拉瓦接着高晏的话说道,同时询问:“您是想说,作为boss之一的阿修罗王向拉胡天神请求帮忙,在游戏场的第六天吞掉日和月,封闭空间,将所有玩家困在游戏场?” 高晏:“是。” 嘶——加拉瓦和杨棉等人倒吸口凉气,俱都觉得惊恐,这是何等可怕的游戏场?! 玩家从被选中开始,到一脚踩进来就是瓮中之鳖,而且他们连死后都被利用,‘器物’不成,NPC也无法,结果何其惨烈! 加拉瓦和两名佛僧顿时面如土色,这意味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加拉瓦:“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高晏:“我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说服你,仅凭我的猜测,百分之九十的最糟糕的可能,游戏场会在第六天被封闭。所以我才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防患于未然,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高晏在得知阿苏罗就是阿修罗王且她的目的是掌管鬼道的时候就在猜想,她哪来的底气? 褚碎璧告诉他,现在人类对神明的信仰逐年下降,曾可撼动山河的高级神明都无可避免的陨落,何况低级神明? 修罗天神和阿修罗不属于高级神明,故两族陨落无数。直至今日,前者灭族,后者因鬼道尚且昌盛,于现世名声渐显。 偶尔还能在游戏场中见到几只,但近年来也在一个个陨落。 阿苏罗出生地很特别,又被神明游戏场招揽,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她的成长,所以这只不足百岁的小阿修罗才能活到现在。 靠游戏场庇佑,族群凋敝,自身也没长成完全体的阿苏罗却表现出十足的底气和势在必得,而高晏不认为这是阿苏罗盲目自大,他倾向于阿苏罗有底牌。 底牌就是拉胡天神。 ‘万婴骸坑’游戏场中,被扔在地下室里的拉胡天神,出现在一个不应该出现神明的低级游戏场中,绝对不是巧合。 高晏记得拉胡天神是阿修罗守护者,出游戏场时还向褚碎璧确认过一遍。 褚碎璧的回答肯定了高晏的怀疑,‘万婴骸坑’游戏场中的拉胡天神神像果然不是偶然。 所以,高晏在进晋级场之前特意查过阿修罗和拉胡天神的资料。 在晋级场见到阿苏罗时,高晏产生‘果然如此’的感觉,随后便时刻心存提防。 阴地是阿苏罗的出生地,她主宰的游戏场,尚且需要拉胡天神神像守护。以其谨慎和惜命的性格,晋级场不可能没有守护天神。 吞噬日月,掌控群星,致使空间封闭是拉胡天神的看家本领。 在五楼遇到尸袋怨灵袭击时,高晏隐约觉得古怪,心中起疑。 随后他跟褚碎璧一同前往五楼,利用佛香寻找到进入五楼‘马戏团’这个封闭空间的门,心中已然下了定论。 逃出封闭后的五楼,又确定唐则和俞小杰他们被困在里面,高晏就完完全全能够肯定阿苏罗和长辫子少女拥有某种可封闭空间的能力。 只要玩家被困在封闭的空间里度过第六天,就会被游戏场判定为通关失败。 这个封闭的空间可能不需要多大,可以设在五楼,曾经的‘马戏团’,第六天的‘海龟汤’游戏场。 思及此,高晏眉心一动,若有所思。 “最后,有人曾提醒我,‘海龟汤’游戏场的boss以玩弄人心闻名,在游戏场恶名昭彰。光听前一句,我以为是长辫子少女,但加上后面那句,我肯定是阿苏罗。” “再者,这个游戏场一共十七个玩家,每人每天一个问题。六天就是一百零二个问题,而且还有提示。玩家进游戏场之前肯定都有过提示,既然知道‘海龟汤’,自然会去了解,而‘满地木屑’这么经典的问题,所有玩家都会知道。最后,游戏场里的鬼怪竟然是那么熟悉的民间传说形象!再蠢笨的玩家,得到这么多线索也不至于全灭。” “一百多个玩家,六次游戏场,全灭!” “说没蹊跷,你们信?” 杨棉:“我肯定不信,因为这一百多个玩家都是经历过好几次游戏场的玩家,道具和经验都有。” 加拉瓦:“我们怀疑过。” 但没想到空间封闭和拉胡天神,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其中一个boss竟是阿修罗王。 杨棉沉下脸:“提示和线索虽杂乱但很多,因为boss有恃无恐。” 这就是高晏真正觉得困难的地方,线索之所以杂乱是因为他将更多的关注放在boss的最终目的。 而为了达到最终目的,她会利用哪些手段? 这‘手段’才是高晏最想知道的,因为它覆灭了一百多个晋级玩家。 听完全程,加拉瓦和两个佛僧已对高晏五体投地,他们纷纷觉得高晏不是人。 其他玩家在寻找通关线索的时候,他已经在进场前就怀疑上boss,并分析boss的目的、手段,试图寻找生还之路。 他是绝对适合游戏场的玩家,心有七窍。 杨棉虽早知道高晏头脑很聪明,但她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她惊诧而敬畏的膜拜高晏的脑门,仿佛透过皮肤看到里面比宇宙黑洞还可怕的脑子。 谢三秋龇牙:“这老道的手法,要不知道底细,我肯定以为是个高级玩家装新手菜鸟。” 高晏抿唇,谦虚回应:“褚哥提醒我很多。” 褚哥都叫上了,真快。 谢三秋面无表情,褚老狗真幸运。 褚碎璧亲了下高晏的耳垂,随即说道:“虽然游戏场封闭,但我们还得通关。” 杨棉和加拉瓦同时问:“怎么通关?” 褚碎璧笑了下,似乎想到什么,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趣味。 熟悉褚老狗骚操作的谢三秋生生打了个冷颤,总觉得狗比神明又得气吐血。 褚碎璧慢条斯理的说:“既然boss带头坏规矩,那玩家也不用死守规矩。” 谢三秋忍不住问:“你想怎么样?” 褚碎璧声音放得很轻:“杀了boss,好不好?” “……” 一片沉默,半晌后他们意识到褚碎璧没开玩笑,瞬间炸开了锅。只是还没等他们说出点一二三来,便听‘轰隆’雷鸣,震耳欲聋。 天空不知何时,乌云翻滚,雷鸣电闪,‘嚓啦’几声巨响,三两个粗壮的雷电猛然击打下来,将庭院的石桌劈成粉碎,还烧焦了绿油油的草地。 热烈的讨论声瞬间停止,众人沉默,额头冒冷汗的瞪着外面的天空。 此时,褚碎璧对高晏说道:“知道什么叫‘惊弓之鸟’吗?这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狗比游戏场:察觉到恶意,没发现目标……不管了,先降几道雷警告,能劈死几个是几个。 兄dei们,记起来了吗?上个游戏场里面的拉胡天神,强调过几次的。 小观音也说过boss玩弄人心,恶名昭彰。长辫子少女名声没有阿修罗王显赫,所以这个游戏场实际操控者还是阿苏罗,只是她跟上个游戏场一样,身为boss但选择旁观,不出力但拿好处。 因为阿苏罗擅于玩弄人心,她拿捏了鬼怪,所以恶名昭彰。 PS:拉胡天神跟罗睺不是同一个,只是他们一个是泰国、一个是印度传说,而且神位、事迹、能力非常相像,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这边才私设成同一个。 策四反(四更) 玩家已经知道题目完整的背景, 没有必要再通过问题和答案推断,而且双方现在已经撕破脸皮,‘海龟汤’的答案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通关。 褚碎璧的建议是杀掉boss, 反正这事儿他没少干,经验算丰富。 但落在其他玩家耳中就像是现在游戏场突然降下的旱雷一样震撼,他们躲boss还来不及,怎么敢手刃boss? 杨棉举手询问:“两个boss,其中一个还是阿修罗王, 另外还有鬼妇、尸袋怨灵和图尤尔,尤其是鬼妇。等到第六天, 她就会吃掉芭蕉林里一百多个精怪, 实力大涨。单凭我们现在这几人, 干不过。” 褚碎璧和谢三秋没回答她的话, 于是杨棉转头看向高晏:“晏哥, 你什么打算?” 高晏:“我?如果杀掉boss是唯一通关的办法, 那当然是选择杀boss。不过确实没那么容易,好在游戏场主导者是长辫子少女, 干掉她就可以了。” 加拉瓦:“不用管阿修罗王?” 高晏垂眸:“我来管就行。” 他和另外两个佛僧忽然想起阿苏罗很亲近他, 虽说表现得很亲近、很喜爱,但到底是狡诈多端、擅于玩弄人心的阿修罗, 不可因为那份喜爱而掉以轻心。 加拉瓦转告两名佛僧的话,劝诫高晏注意阿苏罗,不要太相信她。 闻言,高晏笑着道了声谢, 却也没有就此事解释。 “目标就放在对付长辫子少女身上吧,既然她的帮手很多,那就一个个策反。” “策反?” 高晏喃喃说道:“是啊,你说生前都被害死,怨气冲天的,死后怎么还甘心在她手底下待着?正好是大家都熟悉的民间鬼怪形象,死因、弱点和恐惧的东西,你们都知道,所以策反不是挺容易的吗?” 不——真没那么容易,只是你以为的容易而已。 高晏拊掌:“那……我们弄个详细点的策划,欢迎大家提意见,鼓励大家踊跃参与进来。” 杨棉按压下激动的心情:“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高晏颔首:“说吧。” 杨棉:“我们是不是该问清楚这一家子的关系?长辫子少女和双生姐妹都没有血缘关系,跟鬼妇他们肯定也没有。那问题来了,鬼妇、尸袋怨灵和图尤尔有没有关系呢?” 高晏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等会儿由你提问。” 杨棉:“嘿嘿。” 铛铛——六点钟到了。 高晏几人一致抬头看向楼梯,过了半晌也没有长辫子少女的身影。看来她真的是被气狠了,果然年龄是女人永远不能触碰的地-雷带。 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逐渐靠近,众人回头就看见尸袋怨灵提着斧头出现在他们面前。 褚碎璧抬头看向正好伫立在面前的尸袋怨灵,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尸袋怨灵:“……”被拆过的肢体还在隐隐作痛。 它沉默片刻,移动沉重的脚步避开褚碎璧并以后脑勺对着他,足见褚碎璧有多不招鬼怪待见。 虽然昨晚上,褚碎璧没用棺材钉让它魂飞魄散,但把它四肢砍下来并再次遭受针砭之罚也痛了整宿。所以看见褚碎璧,本能就开始恐惧。 尸袋怨灵沉默的伫立在客厅里,不说话,上半身又套在陈旧的裹尸袋里,看不清头颅和表情,令人无从判断。 高晏率先打破安静:“它头颅被砍断过,气管受到破坏,没办法说话,所以有问题就趁现在询问。” 加拉瓦和两名佛僧面面相觑,陷入沉思,而杨棉则在瞬间明白高晏话里的意思,她眼神一亮,立刻绕到尸袋怨灵的面前:“你跟图尤尔是否有血缘关系?” 尸袋怨灵动了一下,它想回答这问题与题干无关,但是说不了话,只能用手势来表达是与否。鉴于游戏场规则的束缚,它选择手势表达肯定。 高晏唇角微勾:“图尤尔是否是鬼妇昆特拉纳克的孩子?” 尸袋怨灵比了个‘是’的手势。 加拉瓦和两名佛僧恍然大悟,原来长辫子少女和双生姐妹跟其他鬼怪没有血缘关系,但这房子里还是有三个鬼怪存在着亲缘关系。 这亲缘关系便是尸袋怨灵、鬼妇和图尤尔。 当初鬼妇是马戏团里的小丑女,她跟高壮的驯兽师好上了,成功怀上身孕,生下一个活死人婴儿即图尤尔。后来,高壮的驯兽师作为下一个表演节目被杀,紧接着就是图尤尔。 所以这一家三口都是长辫子少女所害。 他们绝对不可能没有怨恨! 谢三秋大概猜到高晏和褚碎璧想干什么,于是他询问:“第六天的游戏场是否仅局限于五楼?” 尸袋怨灵迟疑了一下,它觉得这问题超出能够回答的范围,但它的智商不足以让它意识到可以选择沉默拒绝回答。 所以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它就做出个表示肯定的手势。 高晏:“果然。怪不得长辫子少女会抓捕玩家并将他们困在五楼。” 褚碎璧:“封闭整个游戏场动静太大,难保不会引起狗比神明注意。一共六次,次次平安,说明被封闭的游戏场没那么广阔。” 因为第六天的游戏场就在五楼,而五楼早就被设置成封闭的空间,只需要赶在第六天到来之间,将所有玩家困于五楼就没那么轻易被神明发现。 加拉瓦和两名佛僧分别问了问题,基本上是围绕着他们的队友询问,虽然已知队友暂时安全,但更希望队友们在这段时期不会受到伤害。 在场七名玩家,除了褚碎璧其他人都用掉自己的每天一问。 于是他们看向褚碎璧,而褚狗没辜负他们的期望,他问道:“长辫子少女怎么死的?” 众人一愣,这问题不对。 问法不对,应该举例具体的死法再问是否,否则尸袋怨灵没有办法回答。 结果就是尸袋怨灵确实没动作表示,因为问法错误的是玩家,所以他沉默不违反游戏场规则。 加拉瓦提议:“要不……换个问法?” 褚碎璧似笑非笑:“不用了。” 加拉瓦和两名佛僧互相对视一眼,全都觉得很莫名。 高晏敲着扶椅,看了眼褚碎璧,表情若有所思。 杨棉有些莫名,又觉得有点思路,于是她悄悄询问谢三秋。 谢三秋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往最卑鄙无耻的方向想就对了。” 杨棉:那算了,肯定想不到。 高晏摸了摸肚子,仰头看天花板:“饿了。” 褚碎璧起身催促尸袋怨灵让它老婆赶紧回来做饭,这一大家子鬼怪好像就鬼妇会做饭。 尸袋怨灵:如果它能说话早就开喷了。 一群辣鸡玩家! 众玩家在解决完晚饭后便各自商量了一下,然后回房,接着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导致躲藏在暗处偷看的长辫子少女摸着头脑搞不清楚他们到底什么想法,她问阿苏罗:“你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吗?” 阿苏罗瞥了她一眼,掏出上个游戏场高晏送给她的糖果添了口,不太在意的说道:“无非是通关的方法。” 长辫子少女打量着阿苏罗:“你喜欢那个叫高晏的玩家?” 阿苏罗:“当然喜欢,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早一百年前我就等着拥有观音神明印记的玩家出现,要不是他,我怎么能渡化阴地呢?” 她要掌管鬼道,自然需要功德,而阴地就是获取功德的敲门砖。 长辫子少女假装无意的提醒她:“我以为你会因为喜欢他而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阿苏罗甜甜的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像是会为了玩家放弃自己的利益吗?我可是阿修罗啊。” 有福无德,不受众神之神喜爱但肆意妄为的阿修罗。 长辫子少女定定地审视着阿苏罗,后者回以不变的甜美笑容,良久,她也跟着露出一个灿烂得诡异的笑容:“希望我们的合作能长久。” 阿苏罗歪着头说道:“没有长久,这是最后一次合作。” 长辫子少女笑容不变:“说得也是,毕竟我没有什么用了。” 阿苏罗:“你注意褚碎璧,他是主神级别的玩家,没那么好对付。” 长辫子少女:“我当然会注意他,他破坏了我的表演计划。” 阿苏罗抱着糖果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长辫子少女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愤怒的诅咒,没过一会儿又变成神经质一般的兴奋。 小口小口的舔着糖果,阿苏罗在思考高晏什么时候来找她。 高晏很聪明的,他一定知道她的目的。 阿苏罗笑得眯起眼睛来,想起高晏,心里就跟沾了蜜糖一样。 .. 第四天的早上十点钟,高晏和杨棉几人见到眼下青黑的加拉瓦和两名佛僧,双方打声招呼便坐下来吃早餐。 吃早餐之前,加拉瓦递给高晏一个巴掌大的铁罐子:“连夜抓的,一共二十只,都还活着。” 铁罐子里装着壁虎。 高晏:“辛苦了。” 加拉瓦摇摇头,而两名佛僧则合掌向高晏鞠躬道声佛号。他们说道:“希望您能救出我们的队友。” 高晏:“我不能铁口银牙的保证,但会尽力而为。” 这也足够了。加拉瓦和两名佛僧再次道谢,没有愚蠢地咄咄逼人。 杨棉见状,心中明了。 “婴儿啼哭、小鸡叽喳声,以及壁虎的叫声都会引出鬼妇。” 加拉瓦和两名佛僧捕捉的壁虎,而高晏要用来引出鬼妇。 高晏:“鬼妇比较凶狠,我来负责策反。” 褚碎璧:“我解决尸袋怨灵。正好,它昨天没回答我问题,我心存怨怼,非常想借此机会找它麻烦。” 众人默,这借口找得好敷衍,还不如干脆点说他就是想揍尸袋怨灵。 ……也不知道那裹尸袋大哥怎么就招惹这头畜生了。 杨棉:“那图尤尔就交给我吧,我觉得鬼妇和尸袋怨灵听从长辫子少女的话就在于图尤尔,它是个突破口。” 高晏点头,在各自分别的时候又把娜娜子给他的那枚代表母亲思念的手指骨给了她。 “虽然功能很鸡肋,但是对图尤尔有效。” 因为图尤尔拥有母亲,所以它会憧憬母爱,而鬼妇和尸袋怨灵虽在乎它却可能不懂如何表达爱意。 加拉瓦和两名佛僧则负责留在房间里盯梢,注意长辫子少女的动作,以及切记别独身碰到她。如果碰到了,也不用反抗,由着她将玩家绑走。 尸袋怨灵很多时间都躲藏在仓库里,褚碎璧在解决它之前就对高晏说道:“你一个人进芭蕉林我不太放心,等我解决这玩意儿再跟着你去。” 高晏想了想,觉得褚碎璧在旁多份保险,因此同意:“行。” 于是他们俩就进仓库里找尸袋怨灵,从外面看,仓库看起来不大,进到里面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仓库阴暗不见一丝光亮,唯正中间有一盏小小的灯泡胆,开关打开后,橘黄色的灯光更显出仓库里的黑暗和逼仄。 黑暗遍布每一个角落,而微弱的灯光却让黑暗中恐怖的阴影若隐若现,增添更为惊悚的氛围。 高晏:“看不清。” 褚碎璧:“确实黑了点。” 沉默片刻,黑暗中有窸窣声起,几秒后,两束强光亮起,让黑暗中的东西无所遁形。 高晏挑眉,侧首看向身旁的褚碎璧:“你带了手电筒?” 褚碎璧:“你不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在进来仓库之前都想到里面恐怕不会太明亮,所以都从房子里搜出两支强光手电筒,只不过双方都没想到会那么默契。 尸袋怨灵正沉默地站在仓库的角落里,看到两名玩家闯入它的私人领域便颇为愤怒,但碍于规则,玩家非独身的情况不攻击。 因此它仍旧安静的站在原地。 褚碎璧和高晏靠近它,尸袋怨灵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高晏感叹:“怎么觉得我们俩像逼良为-娼的?” 褚碎璧:“逼良为忠比较像,我们是来策反的。” 高晏想想觉得他说的挺对,就是稍微有点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褚碎璧笑了声,身形突然一动,便在高晏的面前出手,眨眼间就制伏尸袋怨灵,而后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高晏瞳孔紧缩,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甚至没能看清褚碎璧的动作,而之前让他狼狈逃蹿的尸袋怨灵连举起斧头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制伏。 这就是差距,他和褚碎璧之间的差距,而甚至此时褚碎璧的能力被压制在初级晋级者的巅峰水平而已。 如果他是以主神级玩家的身份站在这里,也许连向前走一步都不用,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阿苏罗恐惧他,长辫子少女忌惮他,连狗比神明都对他产生畏惧。 褚碎璧在高晏面前弹了个响指:“回神。” 高晏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定定的注视着褚碎璧的面孔:“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动手,之前的游戏场,你要么用阳火威慑,要么是不在我面前。我觉得,我好像错过了宝藏。” 褚碎璧:“这是在夸我吗?” 高晏:“夸你。” 褚碎璧:“我帅吗?” 高晏:“没人比得过你。” 甜言蜜语不要命的往褚碎璧身上砸,关键是高晏还满脸冷静,眼底都是认真的神色,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要是早点见识到你的身手,我就会请你早一点指导,不过还好,现在开始也不晚。”言罢,高晏又看向褚碎璧,感叹道:“褚哥,你应该是个宝藏吧。” 末了,又抿唇笑了下,带了点小得意:“属于我的宝藏。” 高晏撩我!要了老命!褚碎璧在心里疯狂呐喊,高晏可爱!撩人的、甜言蜜语的高晏更加可爱!! 褚碎璧清咳几声,绷着脸假装正经:“我还没那么好,你才是我的宝藏。” 表面冷静镇定,其实脑海中已经开始拟定长长的婚宴名单,至于没有考虑到黄道吉日,那是因为最近三年适合婚嫁的好日子,他都烂熟于胸。 高晏捏了捏耳尖,垂下眼眸:“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好。” 尸袋怨灵发誓,如果不是它故意加大挣扎幅度,眼前这俩奇葩玩家可能会就‘你最好、不,你才最好’的话题一直聊到天黑。 高晏轻声说:“干正事,恋爱的事,出去后再谈。” 褚碎璧满面笑容,格外和蔼慈祥。 高晏他说‘恋爱的事’,真是字字珠玑,这‘恋爱的事’果然是要出去后再谈才最有意义,否则就这又臭又垃圾的游戏场怎么适合做谈恋爱的事呢? 这种‘恋爱的事’,就是要共享嘛。 褚碎璧已经把共享名单列出来,就等着出去后叙旧,而这份共享名单跟婚宴邀请名单人名重复百分之九十,也是蛮惨的。 褚碎璧一边想着,一边没忘记踩在尸袋怨灵的脑袋上,掏出一枚棺材钉摆在它面前。 眼见能够杀死自己的棺材钉被拿出来,尸袋怨灵再也不淡定了,它虽然现在不能主动攻击玩家但是可以逃跑啊。 褚碎璧脚下稍一用力,愣是踩得尸袋怨灵下半身蹦跶而上半身如泰山压顶、纹丝不动,仿佛咸鱼挺尸。 “昨天我问你问题,你没回答,就我的问题没回答。老实说,我觉得自己被歧视了” 尸袋怨灵:“???” 褚碎璧:“女孩子的心灵很脆弱,被歧视了就受伤,受伤了医治不好,除非你赔偿。” 尸袋怨灵:“!!!”你妈有病! 褚碎璧:“我能感觉到你在骂我……怨气更重了。”他抬起脚,再重重的踹下去,尸袋怨灵的脑袋出现个坑。而他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赔偿吗?不然杀了你。” 尸袋怨灵:“……” 褚碎璧见它不回答,于是突然出手,猛地将棺材钉朝其心口刺下去,刚戳破裹尸袋就引来尸袋怨灵恐惧而疯狂的挣扎。 恰在此时,褚碎璧忽然停下动作:“赔不?” 赔。尸袋怨灵比了个手势表示愿意赔偿,干什么都行,只求别杀它。 褚碎璧略遗憾:“其实你就算继续僵持,我也不会立刻杀了你,而是拆掉你的四肢,砍下你的头颅。等长辫子少女再帮你缝起来,我再来找你。” 尸袋怨灵浑身僵硬,再也不敢反抗。 眼前这玩家实力很强,不仅强,还畜生。它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褚碎璧其实根本不希望它答应赔偿,因为煞气太浓了。 褚碎璧是真的想杀了它,哪怕是不合作。 “没什么意思。”褚碎璧起身,把玩着指间的棺材钉,嘴角噙着抹笑。“你想不想杀了长辫子?哦,就是你团长。” 闻言,尸袋怨灵赶紧缩到角落里,没有立刻回答。 它当然想杀了长辫子少女,但对她也是真的畏惧,生前死后都害怕她。 “答应的话,我会帮你解开身上的裹尸袋,至于图尤尔,有人会将它的骨骸偷出来。” 尸袋怨灵心动,但仍旧保持沉默,它还想获得更多好处。 见状,褚碎璧讽笑:“晏晏,看到没有?鬼怪就是贪得无厌。”言罢,他就拆了尸袋怨灵的一条胳膊并说道:“说实话,我更希望你拒绝。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折磨你。” 尸袋怨灵连忙挥舞手臂表示愿意合作,它同意协助玩家,如果玩家能够杀掉长辫子少女的话。 褚碎璧和高晏不担心它会使诈,只要图尤尔的骨骸拿到手就行。 解决尸袋怨灵,两人前往芭蕉林。而此时,杨棉独身一人出现在四楼的储物间里,等待着图尤尔的偷袭。 因图尤尔是只小鬼,而杨棉有对付小鬼的经验,所以谢三秋放心她独自一人应对图尤尔。至于他本人,则是趁着长辫子少女和阿苏罗都不在的时候,跑去偷走图尤尔的骨骸。 楼下,加拉瓦和两名佛僧分别缠住了长辫子少女和阿苏罗。前者试图引诱加拉瓦去五楼,后者则被佛僧的高深佛法所吸引。 墓园。 高晏和褚碎璧先行穿过芭蕉林来到墓园,他俩离开仓库的时候顺道带走了尸袋怨灵的斧头,这时候便用那把大斧头劈开歪脖子树的树身。 劈开一道口子,斧头抽出来,立刻就有鲜红色的血液喷洒而出,好在躲得及时没溅到身上。 高晏退开数步,等着树干里的血液慢慢流干净,最后才由褚碎璧接过斧头将树干拦腰劈断。里头一具赤-条条的血色肉状物便倒下来,落在地面上,看上去格外恶心。 “保存得很新鲜。”高晏评价。 随便他们便挖开地底,不到半米深的地方见到了跟树根融合在一起的另外一具尸体,同样栩栩如生。 “如果当初你没有杀了这俩姐妹的灵魂,恐怕今天就复活了。而且会变得更加强大、可怕,以她俩扭曲的性格,再加上变态的长辫子少女,这游戏场很快就会升级,变成玩家的噩梦。” 停顿片刻,高晏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们?” 话音刚落,他就见到褚碎璧点开打火机。 “……” 褚碎璧:“未提纯过的阳火没法用,那是我的标志,狗比游戏肯定认得出来。反正这俩都没魂魄,用道具点燃就好。不过,虽没了魂魄,但跟树的精魄融合在一起,再过个百年可能就真的成了新的妖物。” 说着便将打火机抛出去,火点触及地面鲜红色的血液,熊熊烈火瞬间点燃。那血液竟比石油还可怕,眨眼间,歪脖子树和两句尸体都被火光包围。 高晏静静地观望片刻:“既然如此,不如将墓园一百多具半身尸体一并烧了吧。” 褚碎璧回头看他,纵容的说道:“好。” 经过几队玩家挖掘,这墓园里的坟墓几乎都被掘开,而且没有再填回去,所以高晏又挖开几个坟,一一点上火,令人意外的是焚烧过程很顺利。 高晏站在山坡脚下,顺道念诵往生咒,希望能够帮助这些玩家顺利投胎。 他没看到玩家们的魂魄,所以不知道拥有观音印记的玩家念诵往生咒确实可以超度魂魄,只是作用远没有心经大而已。 但超度一百多个魂魄也是足够了的。 念诵完毕,两人返回芭蕉林。高晏突然问道:“你怎么随身携带那么多打火机?这些打火机都是道具?” 褚碎璧:“算是吧。道具都是在高级场那儿拿的,可以无限复制,本来没什么卵用,不过恰好可以储存阳火。”顿了顿,他又主动解释:“削弱了我的印记,而且只焚烧污秽,不伤及魂魄。如果不想引起狗比神明注意就可以用它。” 自身的阳火威力巨大,除非是惹怒他,或是需要清场,否则褚碎璧不会用,多数时候就用来吓吓鬼怪,不然就用打火机。 “魂飞魄散太过了,没有深仇大恨,不能用。”褚碎璧淡淡说道。 这是他对于自己的约束,身怀大能,却绝不能放纵自己去滥用。他走的暴戾之道,但自身不能是个暴戾之人,否则终有一天会被深渊吞噬。 走暴戾杀伐之道的玩家不在少数,可是只有褚碎璧走到主神的位置,跟他对自己残酷到严苛的克制有关。 高晏:“打火机可无限复制?” 褚碎璧:“可以。” 高晏叹息:“发家致富之道。” 褚碎璧认真建议:“其实我这儿有两条发家致富之道想要介绍给你,你愿不愿意接受?” 高晏:“说来听听。” 褚碎璧:“我嫁给你,带着几栋房产和攒下来的家当当嫁妆过去。反过来,我娶你,当聘礼送给你都行。” 只要是同一个户口本就行,他很容易满足的。 高晏当即说道:“不管怎样,你诚意十足,我也得攒下嫁妆或聘礼才行。” 褚碎璧感动:“有心就好,我不在乎。” 高晏:“那不行,我不能欺负你。” 说实话,褚碎璧是真的不在乎,甚至想求着高晏别在意聘礼嫁妆了。 这要换高晏来攒,不知道得攒多久他俩才能结婚啊! 年纪大的人真耗不起,就想赶紧结婚热炕头! 高晏寻思着,这真不行,还得琢磨点儿生财之道。 可不能委屈了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男朋友—褚老狗呐喊:真不委屈! 呐,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我这四章字数快三万字啦,算成每章三千字,就是更了十章,十更!!(震声:牛逼!!!) 明天再更三章,两万字,算下来就十七更了!!!十七更!!!!(破声:爱你!!!) 比十五更还多两更!!! PS:确实有十五章存稿来着,但是就十五章啦,连续两天更新就没了七章,守财老汉表示很心酸。 但这些都不是大事儿,主要是我不想你们破费。 长马辫子马戏团 墓园一百多具半身尸体被焚烧, 不多时,芭蕉林中便有回应,起先是一阵阵惨叫, 后来似乎是玩家们恢复了神智,清楚死亡后被当成游戏场鬼怪的肥料以及此刻的解脱,惨叫声就停下来。 阵阵白烟从芭蕉林上空冒出来,升腾到半空后,逐渐消散。 白烟升腾起来之前, 却有一句句充满感激的呢喃被风送过来,若不仔细听倒会误以为是风声, 高晏和褚碎璧倒是听得真切。 原地静静地伫立片刻, 两人才步入芭蕉林中心。 中心处的芭蕉树粗壮且遮天蔽日, 由一条分割线割出阴阳明暗。 线外阳光灿烂, 诸邪莫侵, 线内则晦暗不明, 阴物滋生。 好在墓园半身尸体被焚毁导致墓园中滋养的东西也都消失,阴冷的气息减少许多。 高晏和褚碎璧一脚踩进黑暗中, 离阳光越来越远, 直到深入最中心才停下来。 高晏拿出铁罐子放在一棵芭蕉树下,然后两人安静等待。 时间过去大概二十分钟, 没有光线照进来的外界和阴冷的气息营造出夜晚的氛围,误导铁罐中的壁虎开始发出鸣叫。 壁虎的叫声视种类而定,比较普通的叫声是‘咯咯’、‘嘶嘶’以及犬吠声,既像婴儿啼哭, 又像是狗叫。 婴儿啼哭,小鸡叽喳和犬吠都是夜晚不安宁的象征,代表着某些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蠢蠢欲动。 这些象征既是警示人们,同时也提醒着阴物出来作祟。 所以鬼妇会因为这些声音而出现。 加拉瓦和佛僧们捉到的壁虎种类还挺多,‘咯咯’声和犬吠声相互交错,格外热闹。 但这种热闹区别于人声鼎沸,而是没有活气、生气的诡异的热闹。 芭蕉树在移动,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但宽大的芭蕉叶一层又一层交叠着,所以哪怕是微弱的动作也会让芭蕉叶相互摩-擦,发生摩-擦就一定会产生声音。 声音很细微,在壁虎热闹的叫声中显得非常微弱,几乎听不到。 高晏神色一凛:“来了。”他拿出杨柳枝严阵以待:“我先对付她。还有,能不能借我一个打火机?” 褚碎璧给他一个打火机,然后退后一步隐入黑暗中。 高晏紧紧盯着芭蕉林,林中‘娑娑’声响越来越近,像一条蛇飞快爬过枯干的树叶,在诡秘的环境里添了份恐慌。 突然,声音停在面前,原本轻微晃动的芭蕉林也静止下来。 壁虎的叫声更为响亮,响亮到近乎凄厉的地步,格外渗人。 高晏收回紧盯前方的目光,慢慢转到四周围,耳朵听到声音芭蕉叶响,眼角余光瞥向声源处。 一扇芭蕉叶猛然垂落在左侧,高晏扬手拨开,露出芭蕉叶后面形容恐怖的鬼妇。 鬼妇张开十指扑过来,高晏向左侧一步,同时扬手一软鞭狠狠鞭笞上去,正中鬼妇的面孔。 杨柳枝软鞭威力似乎增强了些,上次鞭笞在鬼妇身上造成的伤害不算多大,但这次却直接腐蚀接触到的皮肤面积。 鬼妇发出凄厉哀嚎,迅速后退躲进芭蕉林中,芭蕉树听她使唤围攻过来,造成个小迷宫将高晏困在里面。 高晏用巧劲弹了弹软鞭,背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颠着,左脚迈出,随即听到右侧芭蕉叶动。 高晏于是迈开右脚,向右侧靠近,但下一刻又听到左侧芭蕉叶动。 他愣了一下,突然哗啦啦声响,后脑勺芭蕉叶猛然被掀开,高晏反射性快速转身,但可惜身后扑空,根本没有见到鬼妇行踪。 但就在他向左转到身后时,鬼妇就悄无声息的从右前方扑向高晏,尖锐的十指张开,如利刃一般狠狠地插向高晏的脑袋。 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软鞭横空出现,击打着鬼妇的脖子并卷起来用力地甩扔出去。 鬼妇尖叫一声撞到芭蕉树干上,动作迅速,反过来就抱住了芭蕉树立刻爬到芭蕉叶茂密的位置里去,很快又藏起行踪来。 芭蕉树继续移动,打算继续造迷宫,但高晏已经懒得陪鬼妇玩这游戏,之前没动芭蕉林是因为还有些用处,现在完全没有用处反而成了障碍,自然是该毁就毁。 高晏收起软鞭,朝着芭蕉林冷声说道:“昆特拉纳克,或者喊你鬼妇,反正你都听得懂玩家的话,我说一遍,我们合作。你协助我们杀掉长辫子,我帮你找到图尤尔的骸骨,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反过来,你不答应,我就烧了整片芭蕉林,再杀掉你。” “我数一二三,你自己出来。” “一。” 高晏环视着芭蕉林,宽大的叶子抖擞数下,终恢复平静。 鬼妇不回应他的话,或许是在考虑,或许是在拿乔,贪得无厌想要求取更多东西,但也要看高晏愿不愿意给她时间思考。 高晏当然是不愿意,所以他飞快说道:“二三。好,谈判崩了。” 鬼妇:嗯?什么??? 高晏拿出打火机,就近试着点燃一棵芭蕉树树叶,没料到沾上一点火星的芭蕉叶‘梭’一下便叫火焰卷成灰烬。 那火焰继续往上爬,烧光所有的芭蕉叶,从上到下,从树干到根-部,无一幸免,俱成灰烬。 而且所有沾上火星的芭蕉树都没有被放过,全被火焰吞噬,不过眨眼间,整个芭蕉林便葬于火海中,火光冲天,极其壮观。 高晏站在芭蕉林深处的空地上,表情有些莫测,心中却是格外震撼,阳火竟这么厉害?! 而且居然还是压缩过的、被削减了威力的火焰,若是威力不减的火焰该有多恐怖? 火焰很快就包围住他,火舌舔到了高晏的鞋尖,但他没动,没有退缩半步。 盯着火焰看了会儿,高晏伸出手触摸这火焰,一如记忆中的没有温度,对他构不成一丝伤害。 火舌甚至是有些亲切的亲吻着他的指尖,明明白白的表示着喜爱。 娜娜子的游戏场中,褚碎璧曾在指尖点燃一朵火花,带着高晏去触碰,也对他说过,他的阳火永远都不会伤害高晏。 高晏始终都相信,而褚碎璧确实没有欺骗他。 抬头正对上从火海中走出来的褚碎璧,高晏朝他露出个绚烂的笑容,充满信任和笃定。 褚碎璧愣了下,随后低低的笑起来,沉闷的笑声中充满愉悦。 没过一会儿,鬼妇从芭蕉林中逃出来,逃蹿到高晏站着的那片空地上,见到两名玩家同时出现也知道自己着了道,但她不敢再发作。 一是阳火太可怕,鬼怪之物本能的恐惧,二是芭蕉林里原本培养的东西都不见了,鬼妇没有提升力量的来源,没有底气跟两个玩家正面刚。 再加上芭蕉林本就是鬼妇最强大的倚仗,现在倚仗被烧毁,鬼妇自然学会低头做人。 高晏:“出来了。” 火焰随着芭蕉林的烧毁而逐渐向边缘蔓延,中间空出一个巨大的空地,空地上站着玩家和鬼妇。 高晏脚下一蹬,整个身体如弹簧一般弹飞出去,奔向鬼妇,举起软鞭主动攻击。 鬼妇失去芭蕉林庇佑,又忌惮杨柳枝的伤害值,束手束脚竟抗不过三两招就被捆得动弹不得。 高晏蹲下来打量鬼妇,即便被杨柳枝捆缚住,她的力道依旧很大,几次都差点将杨柳枝撑开。 见状,他干脆掏出打火机,在鬼妇的面前点火。 “还动吗?” 鬼妇僵硬一瞬,慢慢停止挣扎。 “阳火还真好用,百邪不侵。”高晏感叹道。 其实要没有褚碎璧的阳火,鬼妇绝对没那么容易对付。 不提芭蕉林里养着的东西,就提整栋芭蕉林都被鬼妇掌控,而鬼妇可以随意附在任何一棵芭蕉树上就是很作弊的操作了。 单是后面一项就非常棘手,高晏要抓住鬼妇还得靠智取,所要耗费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果然,武力值就是他致命的弱点。 “如果中级场都是晋级场的水平,而我单枪匹马的话,可能死过好几回了。” 褚碎璧走过来,听到这话便说道:“不一定,智力和谨慎至少可以让你避免遇到危险。” 高晏不置可否,至少他非常肯定的一点就是武力值同样不可或缺。 “现在合作吗?” 鬼妇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在阳火的威胁下吞掉贪婪的要求,颔首同意合作。 高晏冷声道:“不会说话吗?” “……会。” “那正好,你可以告诉我们长辫子怎么死的吗?” .. 阿苏罗眺望远处芭蕉林冲天的火光,赞叹道:“真漂亮。” 长辫子少女的面孔则已经扭曲:“我绝对要把他们全部制成可爱的傀儡!这批该死的玩家,杀了我最喜欢的孩子们,还毁掉我特意为鬼妇准备的礼物。” 她转身,目光阴沉的扫过身后的加拉瓦和两名佛僧。 今早被这三名玩家缠住,不是不知道对方故意拖住她们的小心思,只是心情好不介意。 现在可就没心情继续浪费时间了。 阿苏罗背对着客厅,没回头但也知道长辫子少女扑向了玩家。 .. 杨棉独身一人出现在四楼的一间房,刚踏进房里,身后的门便猛然关上,她拧了拧把手,门被锁住了。 随后就有‘咯咯’声自房间的角落里传出来,杨棉打开灯然后回头,果然看到图尤尔正背对着她蹲在角落里啃着东西。 慢慢靠近,她看到图尤尔手里捧着一块骨头,后者张开嘴巴咬下去,坚硬的骨头立刻出现裂缝,两口下去,骨头被咬碎。 ‘咯咯’的声音正是咀嚼骨头发出来的。 杨棉祭出她在某个游戏场获得的铜钱剑,挽了个剑花便对它说道:“我这里有新鲜的骨头,吃吗?” 咀嚼的声音立刻停止,角落里小孩的头颅一百八十度转过来,瞪着杨棉,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骨屑。它看到杨棉,表情添上贪婪之色。 “骨、骨头。” 图尤尔四肢着地向前爬,起先速度很慢,爬了两三米后突然发力,眨眼间就蹿到杨棉的面前,嘴巴大张,目标是杨棉的脖子。 杨棉站在原地不动,当图尤尔扑到面前时,她才突然暴起,出手快如闪电,掐住图尤尔的脖子并狠狠掼到地板上。 灰尘霎时扬起,而金光在尘土中闪过,铜钱剑落下,插入图尤尔的脖子,将他固定在地板。 图尤尔发出凄厉的嚎叫,四肢拼命挣扎,但铜钱剑将它牢牢固定在地板。 “快速。” 杨棉左手手腕脱臼,就在刚才抓住图尤尔脖子的时候用了大力气,受到的冲击便是骨头错位,形状畸形肿大。 松开铜钱剑,她将脱臼的左手正了回去。清脆的‘咔擦’声响,剧烈的疼痛过后,手腕归位。 杨棉扭了扭手腕:“我没晏哥那么聪明,解题通关对我来说太难。谢三秋告诉我,如果我没办法像晏哥那样通关,那就在武力上提升自己。他教我速度要快,力气更要大,因为鬼怪在速度和力气上有天然优势。”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翻找出浸了黑狗血的红绳,将图尤尔捆绑起来后,拔-出铜钱剑。 她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喃喃说道:“看来加拉瓦他们是保不住了,不知道谢三秋能不能顺利。” 杨棉自言自语:“我在每个游戏场里面被-操-练,谢三秋这人别看长得阳光少年似的,心可黑。每个游戏场都故意把鬼怪引过来追杀我,你说我要是没点儿成长岂不对不起他老人家的悉心教导?!” 话说着,杨棉蹲下来,举起拳头,朝着依旧试图咬她的图尤尔的嘴巴砸下去。 一拳又一拳,力道大,拳头重,还专挑同一处打。 半小时过去,图尤尔的牙齿全被她打碎,侧躺在地上无声流泪,哀悼自己逝去的宝贝牙齿。 见把这小鬼打服了,杨棉才好声好气的问:“合作吗?” .. 高晏同褚碎璧回来,只见到杨棉和谢三秋。 客厅的桌子上摊开,放着一小块红布,红布里是一具焦黑干枯的婴骸,那正是图尤尔的婴骸。 鬼妇和尸袋怨灵见到婴骸,尖叫一声就想扑过来抢走,高晏和杨棉同时动作,齐齐挡在两鬼面前。 “不想和平合作了吗?” 鬼妇和尸袋怨灵僵硬片刻,不得已后退,收回攻击的举动,回头就看见满嘴牙齿全都被打碎的图尤尔,愤怒地冲着杨棉龇牙咆哮。 他们虽然不怎么疼爱图尤尔,而且经常踢打他,但那是自家孩子皮厚,自己可以打,别人打就是在欺负他们一家! 高晏面无表情:“不好意思,就是在欺负你们一家。” 鬼妇一家三口:好像确实如此! 艹!这批玩家怎么回事呀?! 杨棉:“已经有办法解决长辫子,剩下的阿苏罗呢?她有拉胡天神护着,要杀死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杀死阿修罗幼苗,难保不会招惹到整个阿修罗族群的恨意。虽说如今阿修罗陨落不少,可还是有许多出了名的大阿修罗王还在各个游戏场蹲守。 高晏摆手:“我解决她。” 结果暂时这么安排下来,无人产生异议。 第四天的六点钟,长辫子没有出现。 高晏随口问了鬼妇和尸袋怨灵他们生前的一些事,更为了解长辫子少女。 第五天的时候,高晏和阿苏罗见了一面,两人单独聊了会儿,内容不可知。 当他离开的时候,发现长辫子少女就在不远处看着,而且脸色阴沉如水。 高晏顿了一下,脚下一动,换了个方向离开。 第六天凌晨12点,长辫子少女敲开他们的房门,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盛大的表演。 “非常的精彩!我生前也没能准备到的绝对精彩的节目,我敢担保你们一定会喜欢。” 高晏四人跟随在她身后,朝五楼出发。 长辫子换上一身花仙子的服装,模样青春靓丽、活泼开朗。 高晏:“我们是观众还是演员?” 长辫子少女欢快跳跃的动作停下来,转过身来,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状似不解地反问:“什么?” 高晏:“作为观众被邀请的话,我们勉强同意观看你的表演节目。但是作为表演演员被邀请的话就算了,没工资还带危险性质的工作,丑拒。” 长辫子少女:“不答应我,你们没办法通关。” 高晏嗤笑:“游戏场被封闭的地方只有第五楼吧,你们也怕闹太大被游戏场发现。否则按照规则,你的这个游戏场包括你,早就被雷劈死了。” 长辫子少女:“不是没发现吗?我还活着,玩家都死了,你们也不会是例外。” 高晏:“既然不是例外,那就算了。通不通关无所谓,图个开心” 长辫子少女:“……” 双方僵持,长辫子不松口,高晏四人杵在楼梯口也不想动,姿态很悠闲,仿佛时间充裕耗得起。 半晌后,长辫子少女不情不愿地所:“行吧,你们当观众,不用参与表演。” 高晏:“嘉宾席?” 褚碎璧:“VIP?” 谢三秋:“头等座?” 杨棉:“送水果吗?不要西瓜要哈密瓜。” 长辫子少女:“瓜你他妈瓜娃子!” 高晏惊讶:“川省人?” 长辫子少女:“不是,玩家那里学来的。行了,别挑三拣四,给你们观众身份够客气,其他玩家都没这好处。” 高晏恢复懒散的姿态:“没有就不去。” 褚碎璧三人附和,态度就是要么满足要求要么死的无赖样。 长辫子少女差点抽出屠刀砍死眼前四名玩家,她忍了又忍,勉强挤出微笑:“行。贵宾座位带饮料和水果。满意了吗?” 高晏等人满意了,他们本来就是想气一气长辫子少女,没有真的不想去五楼的封闭空间里。 他们走了两层楼梯后,高晏忽然说道:“其实玩家只要不去五楼,在第六天的时候完成‘海龟汤’游戏就算通关了吧。” 长辫子少女脚步一乱,差点踩空。 高晏无视她的惊慌,继续猜测道:“空间封闭本来就是你作弊,游戏场的公平性不会消失,所以玩家只要在第六天非封闭空间里答题就能通关。但是你在前面两天故弄玄虚,利用鬼妇、尸袋怨灵他们恐吓玩家,令他们精神紧张,造成一种晋级场难度难到没办法通关的错觉。让玩家主动跳进第六天游戏场……就是五楼,你曾经的马戏团,那是你死掉的舞台。” “或者命令鬼妇和尸袋怨灵、图尤尔帮你捕捉玩家,投进五楼,或是误导玩家主动去五楼,如此就被你关在封闭空间里。” “所以,其实如果我们不上当,不去五楼,现在就把题干答案说出来就可以通关离开游戏场了。” 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高晏自言自语说完,他们刚才故意刺激长鞭少女也是为了证实这一点,结果确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 长辫子少女不否认也没恼羞成怒,径直走上楼。半晌后,‘噗嗤’的少女笑声打破寂静。 “阿苏罗说你很聪明,我以为是自带滤镜呢。原来不是。你猜对了,但还是会跟我到五楼,因为你的队友、其他玩家都在封闭空间,更因为你想杀我。你不可能就这样通关,因为拿不到A级评价。” 高晏耸肩:“对,所以愿打愿挨。” 长辫子少女背对着众人,表情病态又疯狂,带着嗜血的狂欢和期待。 “那么,欢迎来到长辫子的马戏团。” 长辫子少女就叫长辫子,她的马戏团也叫长辫子,曾经在某个圈子里出名过。 她推开大红色的门,里面是一条长得看不见底的格子廊道,格子呈现红白两色,如同童话王国里的皇宫走廊。高晏四人走进红色大门,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然后逐渐融合消失。 整个游戏场封闭,玩家们全部进入第六天游戏场——长辫子马戏团。 长辫子少女热爱她的马戏团,一进来就明显情绪高涨,之前被高晏他们气得要吐血,现在就仿佛完全忘记仇恨一般笑脸迎人。 她很热情的介绍着自己的马戏团:“你们听到了吗?观众热烈的欢呼声,他们在期待节目的开场,从八十多年前,我的马戏团一开演就座无虚席。没有人的马戏团能比我更加声名显赫,对,我指的是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马戏团比得上我的长辫子!” 高晏:“可是长辫子马戏团籍籍无名。” “只是因为愚蠢软弱的人类没有资格知道它的名字而已!”长辫子少女不屑的说道。 褚碎璧扯了扯唇角:“我听说长辫子马戏团只在乡下表演。” 长辫子少女恼羞成怒:“那是因为不能太高调!” 褚碎璧:“哦。” 长辫子少女拼命解释:“我的观众都会过来,他们会提前半个月到场,无论我在哪里。” “还是在乡下?乡下草台班子?” 长辫子少女:“侮辱我的马戏团,弄死你们信不信?” 褚碎璧和高晏齐齐冷淡回应:“哦。” 杨棉和谢三秋则点头表示回应,态度十分敷衍。 长辫子少女气得一拳砸到猩红色的墙面上,整个空间被砸得天摇地动,连带走廊跟着左摇右晃。 褚碎璧握住高晏的手腕,把他带到怀里来稳住身形。谢三秋也抓住杨棉的手腕,帮助她站稳。 长辫子少女冷冷凝视眼前四人,忽然一笑:“我反悔了,你们自己去找到舞台吧。如果你们能找到舞台,不被观众撕碎的话,你们就可以坐在观众席上。反之,你们就乖乖成为我的演员,为我精彩的节目出分力。” 话音一落,红色的墙面出现一扇门,长辫子少女开门进去,门消失,墙面恢复。地震般的晃动停下来,四人稳住身形,杨棉冲到那面墙敲打,没发现有暗门。 高晏:“没用,整个封闭空间由长辫子控制,由她随心所欲的变化。” 杨棉:“不是拉胡天神控制的吗?天神同意空间由一只小厉鬼掌控?” 高晏指正她的误解:“第五楼是曾经的马戏团,它伴随着长辫子而存在,它是长辫子的所有物。拉胡天神只是帮助它封闭了这一处,但真正的主人是长辫子。所以只有杀了长辫子,五楼空间消失,玩家才能出去并通关。” 杨棉微讶:“长辫子是地缚灵?”接着,她又否认:“不对,地缚灵做不到将自杀的场地纳为己有。” 长辫子死亡地点就在马戏团的舞台中央。 四人继续向前走,而观众的喝彩声越来越响亮,仿佛观众和舞台就在眼前,仿佛声音就在耳旁,距离极其近,但走廊却深不见底,好像越走越长一样。 高晏:“不是啊。她不是地缚灵。”他轻声反问:“你知道她最后一个节目的内容是什么吗?知道谁杀了她吗?” 杨棉摇头:“不知道。” 谢三秋看向高晏,接着又朝褚碎璧瞥了眼,然后被老狗贼眼里的温柔闪瞎双眼。 “最后一个节目,大屠杀。” 长辫子举着屠刀,杀了在场所有兴奋期待却发现演员是长辫子于是喝倒彩的观众,那是她自认为的最精彩的节目。 杨棉再次问:“她不是自杀?” 高晏:“不是。鬼妇、尸袋怨灵、图尤尔和双生姐妹联合起来绞杀了长辫子。” 杨棉:“卧槽!真尼玛变态!” 长辫子死后吞吃了被她屠杀的观众的灵魂,接着继续让鬼妇、尸袋怨灵和图尤尔当她的团员,玩弄和杀死玩家,选择带有神明印记的玩家吃掉,再将无用的玩家尸体扔到墓园和芭蕉林。 她还想复活双生姐妹,可惜关于这点失败了。 “长辫子吃掉带有神明印记的玩家,再多吃几个就能直接修成鬼道修罗,将自己的游戏场升级为中级场,正式列为中级boss。” 谢三秋忽然问:“阿苏罗想得到什么?” 听上去她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高晏扯唇笑:“只要杀了长辫子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马戏团,我想到小的时候有个大型马戏团来我们那儿,是流动的马戏团,类似于古代的杂耍团那样,没有固定表演地方和舞台,私家班底。 有蟒蛇、狮子、老虎、猴子、熊和马等动物,夜晚表演,票价一块,可惜我没去看。 现在觉得蛮可惜的,因为已经不可能再出现这样的马戏团了。 第六天游戏场(二戏更) 谢三秋沉默一瞬,随即感叹:“我懂了。” 杨棉不懂, 她看向高晏。 高晏简单说了句:“阿苏罗要功德, 杀了长辫子就可以得到。” 长辫子生前沾了上百条人命,死后也沾了一百多条人命, 其中还有几个带着神明印记,所以杀了她就能得到功德。 但相应的, 谁杀了长辫子就必须得背负长辫子身上的因果。 阿苏罗跟长辫子合作, 共同担任游戏场的boss,本身就已经因果纠缠。她要是杀掉长辫子,背负的因果会更加重。 除非由别人出手杀掉长辫子, 这个别人可以是同长辫子因果牵扯很深的,比如曾杀死过她的人。玩家也可以杀掉长辫子而不沾因果,因为在规则之内, 不受因果束缚。 所以阿苏罗想杀掉长辫子, 但她不会亲自动手。 她跟长辫子合作,同时也在赌。 玩家死, 长辫子赢, 阿苏罗血本无归。反之,阿苏罗就是晋级场最大的赢家。 “嘶——”杨棉觉得烫舌头:“果然啊,小观音说过晋级场boss狡诈多端, 擅于谋算人心而且恶名昭彰。本来晏哥说是阿苏罗, 我还不太信。那女孩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精致可爱、玉雪玲珑还爱撒娇,结果心思这么深沉。” 不仅深沉, 还有耐心,说不准她在上个游戏场就等着高晏了。 “要是新生神明里,大阿修罗王的位置里没她,我能肯定有暗箱操作。”杨棉开玩笑般的说了句,但也是在肯定阿苏罗的能力。 高晏停下来:“空间无限延伸,再继续走下去也走不到尽头。” 说完,他就从兜里掏出一支佛香,借用褚碎璧的打火机点燃,然后静静的看着白烟形成一条笔直的烟柱往上飘。 半晌过去,烟柱的方向没变,直指天花板。 高晏四人抬头看向天花板,褚碎璧向前跨了两个大步便踩上墙壁借力跳跃到天花板上,双脚一碰触到天花板便停下来。 褚碎璧站在天花板上面,对着地板上的高晏三人说道:“空间颠倒,我看到尽头了。” 闻言,高晏三人便跟着跳跃到天花板上面,空间的上下方位立刻颠倒,视角所见到的没有尽头、狭长的廊道在眼前迅速崩塌又再次建立,墙体瓦解成粉末状又再次组合形成新的格局,而十米之外的尽头则是一扇画着古印度神话中至高神——梵天。 梵天,创造之神。 四人向前走,刚才听到的喝彩声正从那扇大门里传出来。 越是靠近,声音越大。 高晏边走边抬头看了眼原本是地板的天花板,还是红白两色的格子。他又回头向身后看,身后的尽头是个黑洞,仿佛是在吞噬着无尽空间的黑洞。 高晏收回目光,暗忖,原来这空间也不是那么稳定。 他熄灭佛香并收起来,跟随在褚碎璧身后,快走两步追了上去。谢三秋和褚碎璧走在最前面,将高晏和杨棉都护在身后,两人伸出手各自推开大门。 吱嘎——厚重的大门被推开,千万束细小的光束突然一窝蜂涌出来,突然而至的光亮令四人的视线所及皆是空白,短暂空白过后,热烈的喝彩声争先恐后扑到面门。 高晏四人走进去,看见里面是一个大约一百平方米的空间,最里面是表演的舞台,其他三面则全是座位,座位上都是期待表演的观众。 观众们站起来,对着舞台激动的吼叫,语速过快,声音杂乱而且响亮,让人无法听清内容。 褚碎璧举起手,示意高晏站他身后先别动,然后他自己向前走。起初没有事,观众们沉迷于催促节目表演,根本没发现有四个玩家出现在他们身后。 但是当褚碎璧一脚跨过最后一排座位的界线,激烈的喝彩声顿时停止,像是按下了某种开关键,所有观众停止欢呼和催促,齐齐安静下来。 诡异的安静。 三秒后,在场所有观众齐刷刷扭过头来盯着他们四人,沉默而诡异,危险仿佛一触即发。 杨棉低声问:“观众哪来的?” 高晏也低声回答:“长辫子杀掉的那些观众。” 杨棉:“不是被吃了吗?” 高晏:“她弄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肯定被吃了,阿苏罗告诉过我。” 谢三秋:“空间扭曲,连带时间也会被扭曲。他们不是人也不是鬼,只是长辫子的因果。” 闻言,高晏挑眉,开口问褚碎璧:“怎么样?” 褚碎璧摆了摆手:“没事。” 他向前走,观众的目光随之移动,那目光越来越阴冷,似乎要将褚碎璧撕碎一般,但直到他走到座位中央,这群观众依旧没有扑上来。 褚碎璧‘嗤’了声,充满嘲讽,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而这一声嘲讽的气音如水滴滴进油锅,瞬间沸腾,观众阴冷的目光逐渐点上愤怒的火花,最靠近褚碎璧的一个观众没忍住怒气先扑了上去。 可惜没沾到褚碎璧衣角就被焚烧成白色的细沙,伴随着清冷的佛香,震慑住在场上百来个观众,同时也让幕后的长辫子忌惮不已。 杨棉:“嚯!这什么法力?!” 谢三秋:“褚队的能力。空间被封印,狗比神明发现不了里面的动静,所以就算我们现在脱下法身相也没事。” 杨棉:“那——”不就可以让谢三秋和褚碎璧直接解决长辫子? “想都别想。”谢三秋直接打断她的话,让她别想着走捷径。“该你们解决的事,还得自己去解决。” 杨棉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其实我没真想让你们出手。” 从谢三秋第一次带她起,教导理念就是在旁提醒个一两句,其余都让她自己摸爬打滚闯出来。 所以杨棉刚有让褚碎璧解决晋级场的念头就立刻主动pass掉。 高晏遥望着褚碎璧的背影说道:“玩家杀掉长辫子才不会背负因果,但你和褚哥都不是晋级场的玩家。” 他俩就是bug,在穿上法身相的时候可说是玩家,可一旦脱下法身相就不是晋级场玩家,而是从高级场乱入的bug,杀掉长辫子就会背负因果。 谢三秋点头,不过又宽慰他一句:“这点因果对褚队来说不算什么。” 反正褚老狗身上背负的因果比谁都多,甚至跟现如今因果缠身的狗逼神明相比,估计都相差无几。 高晏:“那我也不想让他背。”停顿片刻,迈开脚步向褚碎璧奔走而去,同时留下句话:“我舍不得。” 谢三秋倒吸口凉气,心口很是郁闷,以前被褚老狗刺激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得被高晏塞狗粮? 高晏来到褚碎璧的身侧,握住他的手掌:“我陪你一起走。” 褚碎璧愣了一下,看向高晏,只见到他的笑脸,当即满心都是欢喜,于是改而扣住他的手戏谑道:“这么一小段路都离不开人,真黏人。” 高晏:“就当是我真黏人,也就你一个。” 这可真要人命,太甜了。 褚碎璧思忖着,也不敢去招惹现在整个人跟糖做的似的高晏,害怕自己的不可控制吓坏了他。 高晏看着褚碎璧的侧脸,慢慢垂下眼眸,望着地面有些出神。其实他刚才突然跑过来也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牵住褚碎璧的手掌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就是站在上面望着褚碎璧往下走的背影,忽然发现那个画面让他心生恐惧。 两侧是夜叉恶鬼,既恐惧着却又贪婪的觊觎血肉,争相嘶吼着要撕碎地狱恶鬼群里唯一的神明。地下铺着红毯,沿着台阶蔓延到被遮挡住的最下端,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鲜红如滚烫热血,那观众似恶鬼群像,而踩着鲜血,行于恶鬼群中的人却如佛陀。 慈悲恶相,强大孤独,孑然一身,背负因果前行,明知前方是深渊却义无反顾。 以佛身,铸人间正道。 高晏心脏突然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住一样,难受得几乎窒息,想也没想就追上褚碎璧要跟他同行。他的额头有些抽疼,伸出指尖按压了几下,觉得刚才忽然生起的幻象大概是受到游戏场影响。 经常见鬼怪,心里会生病。 高晏决定出去后,联系心理医生挂个号。 “怎么?” 高晏:“没事。” 两人同行,走到最靠近舞台的观众席。 谢三秋:“我们也下去。” 杨棉回应了声便跟着他身后,被护着走了下去。 观众的热情降至冰点,死寂一般的安静弥漫着整个空间。正被关在后台铁笼子里的唐则、俞小杰等人诧异的抬头,侧耳倾听半晌终于确定前台确实没声了。 俞小杰:“出事了?” 他看向唐则,后者露出深思的表情。 第三天的时候,他俩到五楼查看,发现一扇门,打开来发现马戏团和长辫子的秘密,刚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出口。 他们在马戏团里面迷路了两天一夜,最终确定这是个非常混乱的空间,而且可能瞒过了游戏场规则。 如果他们在第六天没能出去,墓园那儿一百多个坟墓就是他们的归宿。 第五天的晚上,长辫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轻松的抓住了两人并关进铁笼子。 进了铁笼子,唐则和俞小杰才发现其他玩家也都在,好在高晏他们没被抓进来,这让唐则不至于完全泯灭希望。 第六天刚到来,凌晨12点钟声敲响,几乎将天花板都掀翻的恐怖的喝彩就萦绕在被困玩家的耳朵旁。 哪怕是尚不知情的玩家在听了加拉瓦和两名佛僧的科普也都知道马戏团是个什么性质,更清楚所谓表演节目多么残酷没人道。 玩家们各自做好打算,即使自杀身亡也绝不想让自己变成鬼妇的养料。 欢呼声达到高-潮时,几个玩家不由感到绝望,他们本以为自己要被推出去时,欢呼声却突然停止了。 “没声了?” “前台出事了吧?” “不是说还有四名玩家,或许他们也来了。他们应该很厉害,我记得其中一个还认识游戏场boss。我们可能有救。” “他们进来有什么用?别忘了这是个封闭空间,进来后还怎么出去?这个封闭空间完全掌控在长辫子手中,她是空间里绝对的王!我们那些道具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闻言,玩家们顿觉艰涩。 是啊,即使那四名很厉害的玩家进来了又怎么样? 在这堪称作弊一样的空间里,长辫子就是残暴的女王,制定着一切对她有利的规则。 这时,加拉瓦说道:“杀了长辫子,空间就会瓦解。” “问题是杀不了她!” 加拉瓦肯定的说道:“高晏说过,只要找到长辫子当初死亡的原因,再按照那种方式再杀她一遍就可以。” 他用了两种语言分别翻译给玩家们听,知道方法后的玩家们眉头皱得更紧,他们在思考这操作的可能性。 唐则相信高晏,但即便找到长辫子死亡的方式,马戏团空间主宰依旧是她。 这时,被关进来一直没开口的菊里花铃突然发问:“高晏知道长辫子的死因?” 加拉瓦愣了下,不太肯定的说道:“应该知道。” 闻言,玩家们的心凉了一半。 菊里花铃又问:“你们知道是谁杀了长辫子吗?” 加拉瓦犹豫片刻:“不是……她自己吗?” 菊里花铃定定的凝望着加拉瓦,直到确定他没撒谎才冷冷地移开视线,忽然冷笑了声。 “不是,肯定不是。” 长辫子是个变态,变态只会死于无趣和疯狂。但在那种境地里,还不至于让长辫子自杀。 所以,长辫子死于他杀。 菊里花铃埋头于胳膊里,低低笑出声来:“高晏,你还是得求我。” 其他人听着她的笑声都觉得瘆人,默默远离。唐则听到那话,对她的态度便转为审度和警惕。 玩家嘀咕:“神经病。” 观众席上,长辫子有恃无恐的凭空出现在舞台正中央,主要原因是眼下整个空间由她随心所欲的掌控。 而她也想告诉底下的玩家,这是她的马戏团! 她的世界! 她是马戏团独一无二的女王! 底下的观众疯狂的追捧着她,死寂的氛围被打破,他们站起来、举起双手,呼喊着长辫子的名字和长辫子马戏团。 长辫子扬起灿烂的笑脸,夸张的弯腰鞠躬,最后举起食指放在唇边,全场瞬间安静。 “看到坐在你们前面的新玩家了吗?这一次不是以演员的身份,而是观众的身份出现在观众席,是不是很厉害?” 是!! 欢呼声响彻整个舞台上空,观众狂热的回应长辫子。 “欢迎他们吗?” 欢迎!! “听到了吗?观众和我都在欢迎你们,欢迎你们加入长辫子马戏团。”长辫子对着高晏四人说道:“所以,留下来吧,陪着你们的队友,全都留下来被我吃掉好不好?” 她用的问号,但并不需要高晏等人的回答。 因为观众们热烈的‘好’,替他们回答了。 长辫子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观众席最前方的高晏四人,摊开双手,身后出现三个人影,从左到右分别是尸袋怨灵、鬼妇和图尤尔。 “你们很聪明,但做出错误的举措,那就是策反我这群愚蠢弱小的团员。”长辫子傲慢的嘲笑玩家们,手指指向后面:“他们要是敢背叛我、反抗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继续被我奴役!” “他们生前被我所杀,死后受仇恨支配。当我变成鬼再度掌控他们的时候,他们连恨都不敢恨我!” “至于图尤尔的骸骨……”长辫子笑容充满恶意:“那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毕竟最开始可是失败了很多次啊。” “嘻嘻,高晏,褚老狗,你们还是被我骗了。你们进来就别想再出去——”长辫子眯起眼睛,高喝:“推出来!” 话音刚落,舞台巨大的幕布便被拉开,从里面推出四个铁笼子,分别装了剩余的11个玩家。唐则和俞小杰被困在最左边的铁笼子里,菊里花铃和她的队友在第二个铁笼子。 第三个铁笼子是加拉瓦和他的队友,而他的队友上半身套着麻袋,被绑在电-椅上。第四个铁笼子里装着三名佛僧,其中一名已经昏迷不醒。 长辫子少女大大的咧开嘴巴,面部扭曲且兴奋至极,她高喝着,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刀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难受得不行。 “节目——开始!” 她在狂热的追捧下扭过头盯上了加拉瓦的女队友和菊里花铃:“图尤尔,去选个女人当你的母亲,从她肚皮里爬出来。” 观众狂欢,而玩家惊恐不已,尤其是那名被盯上的女性玩家,光是听到长辫子少女的话就知道什么意思,她是要图尤尔爬进女人的肚子里然后生生地撕开——这根本就是血腥的狂欢! 什么惊世骇俗的盛大的表演? 追根究底只是一群热爱血腥和暴力、践踏生命的人渣和他们的变态行为而已! 加拉瓦和队友保护住女性玩家,但是仍然阻止不了图尤尔的靠近。但最终图尤尔择定菊里花铃所在的铁笼子的方向,它挑中了菊里花铃。 高壮的男人将菊里花铃护在身后,警惕的瞪着图尤尔,想要使用道具却拿不出来。 菊里花铃却很冷静,她从队友身后露出脸来,看向长辫子少女,清冷的说道:“你的马戏团并不怎么受欢迎吧。” 长辫子少女冷哼:“胡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变态,但数目占比人类总数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八十年前,交通不发达,你只能在比较小的范围内行动,而且东躲西藏,因为正常人厌恶你所谓的马戏团和恶心的表演,他们驱赶你和你的马戏团。所以你迫切的想要举办盛大的表演,好一举成名。” “你应该成名了,在骇人听闻的刑事案件案例中出现。” 长辫子少女脸色变得难看:“住口!” 菊里花铃毫不畏惧,继续说道:“事实的真相,你被驱赶,你和你的长辫子马戏团被人厌恶,你的节目表演让人恶心。那些追捧你的观众都是跟你一样的变态,被人们驱赶排斥的变态。” “住口!!!” “承认吧,你和你的马戏团让人作呕!你的节目表演是垃圾!!没有人会喜欢,因为你是垃圾!!” “我说了,让你闭——嘴——啊!!” 轰——! 长辫子暴怒,整个空间场仿佛有无形的波浪向四面八方震开,墙壁、天花板和地板开始崩溃,一阵剧烈的天摇地动,空间随着长辫子少女的暴怒出现崩溃的迹象。 而盛怒之下的长辫子竟也在瞬间变换模样,她的头上长出两条长长的乌黑辫子,但细看之下却发现那是两条活着的蛇,蛇头的部位却是两个小小的面貌狰狞的人头。 全身变成灰色,并有黑色条纹覆盖,面貌狰狞,四颗尖利的獠牙仿佛要刺破上下两片嘴唇一般,令得面孔更为狰狞。 身上长着四只手臂,其中两只手臂各握着一米来长的三叉戟。脚下踩青黑色火焰,浮于半空。 眼前就是真正的长辫子,晋级场boss之一。 底下观众席上百来个观众全化为粉尘,被长辫子吸收,化为她身上的黑色条纹,条纹里书写着佛僧们非常熟悉的梵文。 众玩家昂着脖子抬高头仰望着长辫子,这只陌生而强大的鬼怪。 高晏吐出两个字:“夜叉。” 八部天龙排行第四的恶鬼,若食人则为恶,若护持佛法则为善。眼前这一只就是恶夜叉,食者众,可以修成阿修罗。 “果然是夜叉。”褚碎璧还端坐在原位置,他的座位并没有因为长辫子的愤怒而化为齑粉。 “即使一只未成年阿修罗王的面子应该也不足以令拉胡天神将封闭的空间全权交给一只恶鬼。” 除非那是一只将要修成阿修罗的夜叉! 长辫子:“你们真的很讨厌!为什么不能乖一点让我吃掉?!为什么总是要违抗我、背叛我?” 她在嘶吼着,三个人头同时发出吼声,男声、女声和不分雌雄的童声,混合在一起发出愤怒的质问。 随即,她看向菊里花铃:“你——该死!” 菊里花铃显然没料到这竟是一只已经修成夜叉的恶鬼,她失算了! 长辫子要杀掉菊里花铃,菊里花铃的队友正抵挡着夜叉保护她。 但明显队友撑不了多久,而且因为长辫子的暴动导致铁笼子也被摧毁成齑粉,其他玩家都逃离束缚,可他们自己都害怕又怎么会帮助菊里花铃和她的队友? 菊里花铃咬着唇,看见队友被打得吐血,甚至可能断了骨头后,忍不住朝舞台下方的高晏大吼:“你还不出手帮我吗?” 高晏站在原地不动,面无表情回复:“我怎么帮你?” 菊里花铃:“你明明知道——” “知道怎么杀掉长辫子对吗?因为当初是鬼妇、尸袋怨灵和图尤尔围绞长辫子,可他们本来就懦弱愚蠢,除非有人撺掇他们、引诱他们。这人就是双生姐妹,她们早就知道长辫子要害死她们,所以她们在得知复活的禁术之后设下圈套。” 高晏冷静的陈述着,令得匆忙逃跑的玩家也不由竖直耳朵听他的分析。 “姐妹俩死后撺掇鬼妇三只鬼围杀长辫子,但他们三个谁也不是真正杀死长辫子的凶手。真正杀死长辫子的人,是双生姐妹。” 众人紧缩瞳孔,惊讶得长大嘴巴。 加拉瓦:“卧槽!之前不是猜测长辫子把自己当最后一个表演节目吗?我以为她是表演自己杀自己!” 杨棉更惊讶:“我靠!晏哥你刚才还说是鬼妇他们一起围杀的长辫子,我以为是他们四——不,五只鬼一起动手的呢。” 高晏瞥了眼杨棉:“要不是双生姐妹杀掉长辫子,她怎么会心心念念记着要复活她们?之前说得好听,喜欢她们?嗤,她恨不得复活她们再亲手杀掉。” 这其实还是褚碎璧提醒他的,因为双生姐妹跟长辫子是同类,前者被长辫子害死,死后也要回来报仇。相同的,长辫子被双生姐妹害死,自然也要再杀死她们亲手报仇才行。 只不过是长辫子的日记,以及她之前不断重复自己喜欢双生姐妹的话,误导了他们的判断。 实际上,鬼妇等三只鬼当时围住长辫子,而真正吊死长辫子的是双生姐妹,吊死她的地方正是在舞台上。可笑的是,正是长辫子屠杀了观众,大量的血腥味才引来五只鬼怪。 菊里花铃:“你到底想怎么样?” 高晏面无表情:“双生姐妹死了。”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她们魂飞魄散,所以没办法出现在这里杀掉长辫子。” 砰!菊里花铃的队友被砸进地板,整个胸膛凹了下去,重伤之下,性命垂危。 菊里花铃咬牙,忍着自喉咙口而上的血腥气:“你想怎么样,高晏。” “决定权不在我,而在你。菊里花铃,你在第二天就用道具从鬼妇那里得到了准确的信息——吊死双生姐妹的绳索也是吊死长辫子的凶具。你其实不确定长辫子是否死于他杀,加拉瓦带到了我确定的他杀结果,而那根上吊的绳子肯定是重要道具。” 菊里花铃面露震惊,抿唇不语。 高晏:“你猜到了谁杀死他们,而加拉瓦告诉你只有杀掉长辫子才可以离开封闭的空间。杀掉长辫子的唯一办法也告诉了你,你可能也提前猜到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没遇到麻烦,你一定会利用那根麻绳来威胁我妥协,欠你一条命的妥协。” 菊里花铃无语,她没办法反驳,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高晏温柔的笑了下,转头对着图尤尔说:“干得好,乖孩子。” 菊里花铃脸色猛然一变,瞪着高晏和图尤尔:“你居然跟鬼合作?!” “不可以吗?你上当了。”高晏反问。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要策反鬼妇帮他们绞杀长辫子,只不过是想激怒长辫子,迷惑长辫子,顺便欺骗菊里花铃主动交出麻绳而不让她用于威胁高晏罢了。 “说起来,还是褚哥提醒了我鬼妇他们的懦弱不可靠。以及,”高晏侧头,望着褚碎璧而不吝于展现笑靥:“还好褚哥杀了那对双生姐妹,又恰好告诉我,要不然这一个缺口真不知道该怎么补上去。” 或许,真就折在这游戏场了吧。 “那么,现在还合作吗?菊里小姐。” 菊里花铃面色惨白,耳旁听着队友被虐打的声音,还有长辫子如芒在背的怨毒的目光,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 她自以为算计了很多人,明明从一开始就抢占先机,远比任何人都知道更多信息,本以为能够利用重要道具胁迫高晏同意欠她一条命,没料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高晏猜到了她的计划,设下圈套让她主动跳,而她跳进去了。 “我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感觉这章会有人误会就说明一下,高晏没失忆,以前真不认识褚狗,觉得在褚碎璧身上看到因果缠身的佛身法相是因为空间影响。 2、游戏场boss:高晏,褚老狗,你们%#xmj&* 褚老狗:没礼貌! 3、走廊到舞台的大门是梵天神像,因为夜叉是从梵天的脚掌生出来的。 屠booss “合作。”菊里花铃咬着牙说道:“杀了长辫子!你先帮我救我的队友。” 高晏颔首:“我相信你不会反悔。” 菊里花铃:“我没资本反悔。” 高晏笑了下, 向前跨一步, 手中握着杨柳软鞭。同一时间, 杨棉也向前走并祭出铜钱剑,而加拉瓦、唐则和俞小杰等玩家也经过提醒纷纷知道唯有合作杀掉长辫子才能活着离开,于是便也都向前。 褚碎璧起身,退到角落里, 同谢三秋站在旁边观看。他们两人不插手, 而玩家们没有心思注意他们,所以没有察觉到异样。 高晏先攻上台, 在长辫子举拳朝着菊里花铃队友的面门狠狠砸下去的时候猛然用杨柳软鞭勒住她的脖子用力往后拖, 待拖到远离菊里花铃队友三米远的时候将长鞭打结,反手背在肩膀后面并使了巧劲,一个过肩摔就将长辫子甩到地面上, 接着迅速以手肘击向长辫子咽喉。 同时双手紧握住软鞭没有松开过半分, 并死死勒住至手背冒青筋。与此同时, 杨棉举着铜钱剑跳上来,从上而下,铜钱剑剑尖竖直向下直指长辫子的额头。 叮——如铜击硬石, 火花闪过却纹丝不动。 杨棉惊骇:“日!她比钢板还硬!” 铜钱剑对长辫子的伤害就跟蚊子叮咬似的,而杨柳枝勒紧她的皮肤也仅是让她的脖子产生些微的刺痛。她被杨棉和高晏两人同时困住, 却不慌不忙, 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刚巧高晏和杨棉看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飞快闪身奔跑:“撤!” 就在两人同时飞快闪开的一瞬间, 两条如蛇一般又长着人头的长辫子便快速戳过来,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带着千钧之力袭来,轻而易举将地面洞穿。 碎石四溅,一抹碎石子划过高晏的手背,细细的血痕立刻出现。 高晏抹掉手背上的血痕,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逃跑,眼角余光瞥见加拉瓦他们拖着菊里花铃的队友跑到较为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目前来说,整个空间场呈现出诡异的一面,左半边依旧是马戏团的模样,一半的舞台和观众席,右边的另一半则全部崩溃,或碎裂成齑粉,或化为一块又一块静止的石头漂浮在半空,而这个空间却是没有边际的空白。 高晏向着这块无边际的空间奔跑,差点就摔下去,好在他很快就跳到一块漂浮于半空中的石头站稳身体。 回头看了眼,发现长辫子紧跟在他身后三脸凶相,天知道他为什么能看见两条辫子尾端那两张脸的表情充满怨毒! 高晏跳上一块只能放一只脚的石头,身形趔趄了下,好不容易站稳就察觉到危险,身体反射性朝一边躲开,一条黑色辫子带着劲风擦过脖子,中途忽然转头,一张跟长辫子肖似的恶鬼脸朝着高晏面门扑过来。 后脑勺则是逐渐靠近的长辫子,她举起手中的三叉戟,高高落下,向着高晏的脑袋而去。 三方围击,剩下的一面却没有能落脚的石块,高晏被困在死局中。四面无路,危险在即,不过刹那之间,高晏大脑快速运转,移开脚下的石头往下坠,成功避开长辫子的攻击。 而她落下的三叉戟正好削断俯冲过来的辫子,‘啪嗒’一声,辫子的头部落在下方的石块上,如断成两截的蛇跳跃蠕动着,正好落在高晏的面前。 高晏刚才就是发现了脚下巨大的石块,所以才往下跳。他匆忙看了眼地上的辫子头,快速奔跑回舞台。长辫子在误斩了自己的辫子头之后,恼怒的低吼了声,辫子断了的部位重新长出一张脸。 这举动让她耗费了些许时间,但也让高晏争取到机会回到舞台并向其他人喊道:“制伏她!砍掉她的手和辫子头可以缓冲几秒钟,她需要时间恢复被砍断的部位!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同时制伏她。只要争取到三分钟就可以用麻绳再次吊死她!” 闻言,加拉瓦和他的队友、佛僧们同时出手抵挡住已经追到高晏背后的长辫子,唐则和俞小杰也打入战局。 但是大部分道具被限制使用,能使用的道具威力下降,因此唐则等人应付得很吃力。反观长辫子,她在众多玩家的围攻之下仍旧表现得游刃有余,甚至是有意戏弄着玩家们。 不到一会儿,玩家身上都是细小的伤口。那些伤口都是三叉戟划出来的,虽细小,但伤痕多了也很疼。还有的伤口血流如注,那是不慎被两条辫子尾端的脸给咬掉肉块所致。 众多玩家哪怕聚集起来也不是长辫子夜叉的对手,这玩意儿在封闭空间里就是绝对的规则。 高晏仔细思索着,不经意间瞥见躲起来不敢上前的鬼妇一家三口,眯了眯眼睛,闪身便到他们面前:“想投胎吗?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想要摆脱长辫子的掌控吗?” 鬼妇一家三口直愣愣盯着高晏:想。 高晏:“协助我们,杀掉长辫子。” 鬼妇一家三口犹豫,他们到底是恐惧着长辫子的,毕竟那是夜叉,而他们不过是枉死的恶鬼。而且生前就是被长辫子所杀,本身就有着恐惧感。 当初他们死后,虽在双生姐妹的撺掇下围杀长辫子,实际真正杀死长辫子的人还是双生姐妹。 高晏:“菊里花铃,你还要拖多久?” 正在处理队友伤口的菊里花铃浑身一震,抬头眸光复杂的看着高晏,后者无动于衷。 犹豫半晌,菊里花铃拿出她藏起来的麻绳,扔给了高晏。 高晏握住那根麻绳,反将杨柳软鞭收起来,倒是向菊里花铃道了声‘谢谢’。 菊里花铃颇为诧异,随后抿唇笑了一下。 高晏收回目光,摊开那条麻绳,对着鬼妇一家三口轻声说道:“我们合作围杀长辫子,生前她就是被这条麻绳吊死,现在只要再用这条麻绳吊死她一次,你们就解脱了。” “你们真的不想摆脱长辫子,离开吗?” 鬼妇一家三口不够聪明,懦弱胆怯没有主见,生前受长辫子掌控,死后受双生姐妹撺掇,后来又继续在长辫子手底下被使唤。 这仨就是墙头草,谁给点甜头或者威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向着哪边。 如果高晏没有麻绳,任凭他口才再好,鬼妇一家也绝对不会出手攻击长辫子。但眼下有那条麻绳,再加上高晏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打火机,在阳火威胁下和摆脱长辫子掌控的诱惑下,这仨又跳阵营了。 鬼妇一家三口是造成长辫子生前被杀的最主要帮凶之一,有着较为直接的因果关系,所以他们对长辫子的攻击很有效,至少让玩家们各自松了口气。 不过依旧很棘手,因为无论玩家和鬼妇一家三口如何攻击长辫子,甚至是砍断她的手臂、辫子上的脸,不过几秒又会再生。 玩家们的力量被消耗,但长辫子却看上去完好无损,体力依旧强健,再加上她可以随意穿越空间。突然的消失,又突然出现在玩家身后,攻击令人防不胜防。 直至最后,鬼妇一家三口甚至产生放弃的念头。 玩家们也感到绝望,而高晏始终找不到机会勒死长辫子。 长辫子哈哈大笑,指着高晏说道:“你以为一百多个玩家里,只有你猜到真相了吗?十年前有过一个女人,她的能力很有趣,所以她看到了真相。” “但是那些玩家最终被我杀死,而她也没能逃脱。” “你也不会是个例外!” “阿苏罗再喜欢你又怎么样?难道她会帮你杀掉我吗?不会!她会在晋级场惨败,这一次游戏场过后,我跟她同为阿修罗。” “高晏,你就乖乖的让我吃掉你身上的神明印记吧。” 话音刚落,长辫子便如离弦之箭蹿到高晏面前,一手一戟将鬼妇一家三口叉起来扔出去,两条辫子如长鞭一般于半空挥洒出虚影,鞭打着靠近过来的玩家,另外一条主臂伸出去掐住高晏的脖子带出四五米并狠狠掼到地板上。 旁观的褚碎璧见状,身形猛然绷直,瞳孔紧缩,血色漫了上来,疯狂的杀戮踊跃于胸腔之中,那恐怖的杀戮之气令旁边的谢三秋不由警觉。 谢三秋劝他冷静:“该他解决的事儿,让他自己解决。不然,你还能陪他过高级场?” 褚碎璧低低回应:“没什么不可以。” 他能带着高晏到高级场,就能帮着他毁掉规则! 谢三秋:“别疯了,那是他的道。你毁掉规则,等同于毁了高晏的路。” 褚碎璧根本不听,他心里清楚,脑袋也格外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自己想的那念头有多疯狂。 但那又怎样? 毁掉之后再重建,铺下道路让高晏一路安然无恙走过来就好了。那些所谓放手让其成长的话,在褚碎璧看来就是狗屁! 幼鹰学飞,摔死过多少?翅膀断过多少次?流过多少血?不心疼吗? 老鹰不心疼,褚碎璧心疼,他就是个会溺爱小孩的熊家长。 褚碎璧看到高晏额头全是血,终于忍不下去,向前行了一步。 灰尘似被荡开一般,连空间都晃动两下,顿时引来长辫子和高晏的注意。 长辫子掐住高晏脖子的手臂抖了一下,她忘记褚碎璧的存在,此刻却记起了他的恐怖。 那传遍了整个游戏场的,令人胆寒的恶名——‘boss屠夫’。 高晏勉强睁开眼睛,血液盖住眼帘,他动了动手指,一手迅速握住长辫子的手腕,另一手握成拳头冲着长辫子腕骨处猛力一击。 咔吧一声,长辫子腕骨断裂。 高晏轻松挣脱开来,而长辫子则握着断裂的腕骨,迟凝一瞬,腕骨便恢复如初。 “咳。”高晏咳出口血沫子,吐了出来,偏过头看向生气了的褚碎璧,眨了眨眼便说道:“褚哥,你别管。” 褚碎璧皱眉。 高晏摆手:“我能解决,你别管。” 褚碎璧定定凝望着他,但高晏出乎意料的态度坚定,并且再次强调了一次。褚碎璧犹豫一瞬,还是退了回去,语气温柔叮嘱:“撑不住了一定喊我。” 高晏挥挥手,表示他知道了。 刚刚盛怒之下,气势恐怖的褚碎璧这会儿变得无害又不起眼,仅仅因为高晏的一句话就退回角落里,还自豪的跟谢三秋讨论他家的小孩多自强自立。 谢三秋面无表情,心想他要是再搭理褚老狗,他就维持着女法身相到处勾搭汉子! 菊里花铃在旁冷静的观察玩家和长辫子的战斗,自然同时注意到褚碎璧的危险以及高晏脱口而出的‘褚哥’。 ‘褚’,游戏场唯一的主神就是这个姓。 菊里花铃惊骇不已,但她现在也没太多心思放在这件事上面。 她发现了长辫子控制封闭空间的规则,而且想要弄死长辫子的心思从未有如此刻般强烈。 长辫子刚才提到十年前有个女人看到了真相,那个女人是她的姐姐,菊里家族最强大的巫女,在过晋级场的时候没能出来。 菊里花铃告诉高晏:“长辫子被砍掉的手臂和辫子并不是她有再生能力,而是利用了空间重组,三秒钟的时间里,她重组了空间,让空间倒退回三秒钟之前。所以她受伤的部位恢复,而玩家因为身上的伤口太多、太细密,在空间重组的瞬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恢复如初。” 高晏摊开手掌,掌心处原本有道伤口,就是在刚才和长辫子的打斗中被划伤,但现在已经完全愈合,连伤疤都没留下。 “我知道。” 菊里花铃:“三秒钟是破绽。” 三秒的破绽啊。 高晏抬眸:“各位听到了吗?” 杨棉挽了个剑花:“知道了,三秒。啧,三秒君。” 加拉瓦:“我们会尽力配合。” 佛僧……说的话除了他们自己和加拉瓦没人听懂,但大概意思应该就是配合。 唐则和俞小杰:“没问题。” 尸袋怨灵挥舞着巨大的斧头二话不说向前冲,图尤尔骑在他的背上,靠近长辫子时立刻飞扑上去,抱住其中一根辫子,张嘴就将那个脸给啃进嘴里。 尸袋怨灵的斧头迎向长辫子的三叉戟,火花和刺耳的撞击声相互响应,斧头竟将三叉戟劈裂并顺势砍断了长辫子的一只手臂。 顿时,血花四溅。 长辫子暴怒,单手将图尤尔扯过来,张开嘴巴就将它的一条手臂撕咬下来。鬼妇哀嚎一声,跟着扑了上去,一家三口血条快耗光才砍掉长辫子的一条辫子头、两只手臂。 接下来就是玩家们扑上去,玩起车轮战,一批接着一批,那些道具威力虽减但一个个叠加起来也造成不小的伤害值。 他们完全不给长辫子时间恢复伤口,仅有的三秒钟,被密集的攻击打得根本找不到三秒钟的空档恢复伤口。 长辫子狼狈不已,但也更加愤怒。 她现在失去了两条辫子头,三只胳膊和一条腿,伤势非常惨重,而玩家们这边也不容乐观。 鬼妇一家三口血条快被耗没了,现在刚不动,躺在地上跟破布娃娃似的。 佛僧们和加拉瓦的队友们都受了重伤,战斗力是不行了。 剩下唐则、俞小杰和杨棉在此时缠住长辫子,而杨棉跨在长辫子的肩膀上,两腿钳制住她,铜钱剑死死地插-进长辫子的左眼。 唐则和俞小杰控制住长辫子的身体,杨棉一条胳膊耷拉在旁边,已经断了,她抬头朝高晏吼道:“晏哥,现在!!” 高晏如出膛的子-弹般迅速蹿到长辫子面前,拉开那条吊死了双生姐妹和长辫子的麻绳,而长辫子见到那条麻绳之后,面露惧色。 恐惧让她以残躯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猛然就将制住她身体的唐则、俞小杰和杨棉狠狠地甩了出去,随即拔-出左眼的铜钱剑并掰断狠狠投掷到地上,她想用三秒的空隙恢复伤口。 但晚了一步,高晏将麻绳套在长辫子的脖子上继续奔跑,拖着她几个跳跃的动作,落在一块大岩石上面,将长辫子踢下去,把麻绳背在身后,两脚抵着石块,身体前倾,吊起长辫子。 长辫子翻着白眼,本就灰黑两色的皮肤更是青黑得恐怖,她用剩下的那只手扒着脖子上的麻绳,痛苦而艰难的挣扎。 令人恐惧的是,长辫子的两条辫子重新长出了人头,胳膊也在长出来。 她狞笑着:“我是王!马戏团里唯一的女王,绝对的规则!” 高晏不理睬,继续勒紧麻绳,吊着长辫子。 玩家们顿觉绝望,菊里花铃猛然起身但又僵硬住:“不可能!攻击没有停止,她不可能找到三秒的空隙。” “到底……怎么回事?” 褚碎璧冷静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着急出手。 菊里花铃下意识看向他,结果见到他这副反应,顿时放下心来。 “假的,长辫子在骗我们。” 玩家们经她提醒,半信半疑的望着高晏和长辫子的对峙,心里代表希望的灯火摇摇曳曳。 高晏扯唇一笑,更是收紧手中麻绳:“骗鬼呢?” 长辫子脸色一变,旋即变得狰狞扭曲,而她看着像是长出来了的辫子头和手臂突然消失,她仍旧是伤残惨重的模样。 加拉瓦喃喃:“假、假象?” 菊里花铃低语:“果然,就像是被造出来的观众,都是假象。” 这空间重组的能力真厉害,简直是max技能。 长辫子疯狂的挣扎、辱骂、恐吓着玩家和鬼妇一家三口,过了会儿又变成利诱,见利诱无用又是威胁和怒骂,直到声音越来越低,低至不可闻。 ‘咔哒’——颈骨断裂,长辫子的脑袋歪到一边,身体僵硬、垂直,不再挣扎了。 高晏没有松手,玩家们也死死地盯着,谁都没有动,空间安静得可怕。 一半是大红、大黑色的舞台和观众席,一半是纯白的虚无空间,漂浮着无数碎石,安静的气氛弥漫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直到高晏垂眸时,见到脚下的石块出现了齑粉。 手一松,麻绳脱落,长辫子的尸体掉了下去,整个空间在瞬间化成齑粉,玩家们惊讶不已。 此时,褚碎璧来到高晏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 高晏眯着眼睛笑起来:“我赢了。” 褚碎璧:“恭喜。” 高晏歪着脑袋:“我是中级玩家了。” 褚碎璧:“是的,你很厉害。” 高晏笑着望他,没再说话。 空间化为齑粉后,恢复成现实中的样子——天台。 这栋房子本就没有第五楼,也没有尖顶,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天台。 玩家们:“出来了?” 俞小杰:“我们这算是通关了?” 唐则:“想太多,题干又不是杀掉长辫子。” 杨棉:“阿苏罗应该要出现了吧?她也是boss。” 菊里花铃抬头:“出现了,她在上面。”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阿苏罗穿着一身金色衣裙,模样却变得更加精致诡异,黑色的头发,却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眼睛很大,不像真人。 之所以说阿苏罗诡异正是因为她长得很像一只非常精致的异国娃娃,虽然精致漂亮却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人类。 阿苏罗面无表情,褪去了往日里傻白甜似的天真,倒是多了分属于阿修罗王的冷酷和狡诈。 她说道:“距离游戏场结束还有两个小时,请玩家通关。” 玩家们看向高晏,表情各异,杨棉有些担心高晏的情绪,至于俞小杰倒是挺可怜高晏的,那么相信阿苏罗结果被欺骗了。 高晏心情很平静,他本来就知道阿苏罗的本性,如今见到她的真身只是有些惊讶于她真实模样的精致罢了。 “双生姐妹之间存在竞争关系,被长辫子设计自相残杀。妹妹杀了姐姐,剥下她的皮,将她的身体藏进树干里。黄昏的时候——” 姐姐利用禁术化为厉鬼杀了妹妹。 但高晏停止说话,其他玩家急得差点想帮他补充上去。好在停顿不超过一分钟,高晏续说道:“妹妹上吊自杀了。” !!! 众玩家猛地睁大双眼:“高晏你在说什么?!妹妹不是被姐姐杀死的吗?” 阿苏罗:“确定是这个答案,不更改了吗?” 高晏颔首:“确定,不更改。” ??? !!! 但这不是正确答案啊! 完了,肯定没法儿通关了。 杨棉信任高晏,所以她心里疑惑但不阻止,倒是俞小杰举起张口想反驳,结果刚发出个音节就立刻被唐则捂住嘴巴拖了回来。 “答案没错,你先闭嘴。” 俞小杰不解,怎么就没错了? 阿苏罗看了高晏几分钟,随后问其他玩家:“你们有异议吗?” 加拉瓦与其队友、佛僧之间互相交流了一番,全都叹服,摇头表示无异议。 菊里花铃没有,她的队友听从她的话。唐则、俞小杰和杨棉无异议,至于谢三秋和褚碎璧这俩,大家心知肚明是两个bug,也就没人在意他们的意见。 “那么,”阿苏罗宣布:“晋级场‘海龟汤’,共15名玩家通关,1名玩家评为A挡,14名玩家评为B+。” 俞小杰愕然:“居然真的没错?” 唐则叹气:“游戏场名字是‘海龟汤’,海龟汤归根究底就是推理,推理里面不会出现不合理的因素。在推理的世界中,灵异、禁术等属于不合理因素。” 俞小杰目瞪口呆:“这就是个坑嘛。” 游戏场本身就是个最不合理的因素,里面鬼怪横行,结果晋级场通关答案里,灵异和禁术却被归类为不合理因素,任何一个玩家稍不留神都会掉进坑里吧。 “谁说不是呢?” 擅于玩弄人心、恶名昭彰的阿修罗,果然狡诈多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补昨天的三更。 两点左右再放一更,心好疼,一抽一抽的,当一名葛朗台多好。 不动明明王 唐则:“姐姐杀掉妹妹, 但具体不清楚她用了什么方法。不过没猜错的话, 姐姐应该是附身在妹妹的身上,吊死了妹妹。” 所以高晏没有说错, 忽略掉附身的姐姐,妹妹就是自杀身亡的。 俞小杰和杨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海龟汤’晋级场通关,玩家们可以离开了。 先离开的是加拉瓦和他的队友们, 他们先向高晏表达感谢,同时表示期望能在中级场见面。 不过这话估计说说而已, 中级场竞争激烈, 要是碰上了, 很大可能不会是队友。 佛僧们在离开的时候念了一段咒,是祝人伤口痊愈的咒,修佛道之人,无论其修行深浅都可以使用且威力不凡。 他们让高晏学会这段祝咒。 对于高晏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道具,因此他很感谢佛僧们。 佛僧们摇头, 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但高晏能理解他们的意思, 大概就是高晏救了他们, 但他们不愿意欠下人情, 所以用此不外传的秘法还他恩情。 一段祝咒换三条命, 其实价值不对等。 但在佛僧们的修行中, 祝咒的价值不可估量。更何况到了中级场,他们不一定会再见,所以欠下恩情不还也不碍事, 端看人品罢了。 佛僧们离开后,唐则和俞小杰也向他们道别,不过留下联系方式,希望能在现实中相见。 高晏懂他的意思,唐则和俞小杰估计就是两个人组成的野车,初级场还好混,到了中级场没有强大的队友从旁协助,估计危机重重。 唐则水平可以,所以高晏没有及时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他需要时间考虑。 最后走的是菊里花铃和她的队友,她的队友在现实中其实是菊里家族世代的家仆,跟随菊里花铃左右只为了保护她,因此存在感很低。 这次受了重伤,等出去后估计要躺上许久才能好。 菊里花铃向高晏请求:“我想单独跟你聊一会。” 高晏还没开口,褚碎璧先挑高眉毛反问:“有什么话不能被别人听到?” 菊里花铃:“秘密。” 褚碎璧:“我跟高晏之间没有秘密,你有话就说吧。” 菊里花铃抽着脸颊,见高晏没有反驳的意思便知他态度,抿唇半晌说道:“十年前,我的长姐死在晋级场,我家族的长辈占卜到她的所在,但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晋级场。我根据显示出来的方位来到游戏场,在墓园的歪脖子树上发现了装有她物品的皮革袋子。” “十年前?”高晏扬眉,心念一动:“长辫子提到过的,发现了真相但仍旧通关失败的那位?” “是。长姐她很聪明,是家族里两百年来最出色的继承人。” 高晏:“你想复活她?” 菊里花铃点头。 高晏:“你大概要失望了,如果她没有被鬼妇吃掉的话,可能已经被超度了。” “不可能。”菊里花铃肯定的说道:“我问过鬼妇,她还没来得及吃掉墓园里的鬼魂,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在墓园里找到长姐的尸体。我能肯定,她不在这里。” 在晋级场找到了她长姐的物品,却没有找到她长姐的尸体? 高晏不太关心:“所以?” 菊里花铃:“我还是恳求您救我长姐。” 高晏摇头拒绝:“抱歉。” 他尚且需要自保,如何救人? 高晏还不至于自大到见人就救,谁来求就都烂好心的应下来,一切救人前提应在量力而为。 菊里花铃很固执,她依旧祈求着高晏救她的长姐,但同时又聪明得很有分寸。 她说:“我会寻找到足够换我长姐一命的等价物与你交换。” 高晏淡声说道:“我做不到。” 菊里花铃压低了嗓音说道:“您可以。杨枝甘露,起死回生。” 高晏皱眉,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杀意。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想要杀玩家的念头,菊里花铃调查过他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没想到她连杨枝甘露起死回生的功能都知道。 高晏只告诉过褚碎璧这事儿,他们都不可能说给旁人听,小观音说过还有其他玩家跟他一样,神明印记同为观音。但走的道不同,唯独他是大慈悲之道。 大慈悲之道是因他每个游戏场都超度亡魂,‘万婴骸坑’超度上万婴灵才会触发‘杨枝甘露起死回生’的bug级别道具。 如果被玩家知道,他们一定会疯狂。 毕竟谁都不能担保自己不会哪天死在游戏场。起死回生,那就是多一条命的道具。 不!准确来说,如果超度的人数足够,那么杨枝甘露就是取之不尽的道具! 多少条命都有,想复活多少人也都可以! 那才是真正的游戏场bug! 菊里花铃怎么可能知道? 高晏眯起眼睛,仔细盯着菊里花铃,后者颇为镇定,没有丝毫慌张。但不管如何,如果让她宣扬出去,对自己而言就是灾难。 那是连高级场玩家都会心动的道具,若消息传出去,难保不会有高级场玩家追杀他,或许还会牵连到他的现实生活。 菊里花铃察觉到高晏一闪而过的杀意,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保证:“我不会宣扬出去,这对我没有好处。” 知道的人多了,哪里还有她的份? “我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我长姐的神明印记……也是观音,同样走大慈悲之道,她超度过两万九千个冤魂。” 差一千个?! 高晏神色微变,但仅此而已。 “你长姐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认为我就能办到?即便办到了,能够起死回生的杨枝甘露就那么一滴,我会给你?” 菊里花铃向他鞠躬:“我会想办法换取等同价值的道具。” 她很执着,坚决不肯放弃,道完谢之后就带着队友离开。 杨棉只听到他们对话的前半部分,后面关于‘杨枝甘露’的部分没听清,于是小声嘀咕:“她对她长姐挺好,但是不是有点偏执了?” 人死如灯灭,何况她长姐都死了十年,却还妄想复活,不得不说真的很偏执了。 谢三秋不置可否,没有回应。 菊里花铃一走,高晏便抬头看向正在拨弄裙摆的阿苏罗,一言不发。 阿苏罗一边摆弄着裙边上的流苏,一边偷看高晏,不小心就被抓到她在偷看,登时身体僵硬。 她以为高晏会开口责问,结果对方只是淡声说要退出晋级场。 这让阿苏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跑到高晏面前,扬起脸来,抿着唇看他:“晏晏,你生我气了吗?” 高晏:“没有。” 阿苏罗:“你生气了。” 高晏静静的望着她,摇头干脆就不反驳了。 “我该走了。” 阿苏罗欲言又止,于是就让褚碎璧趁机撵开,她气得就想咬断那根把她撵开的手指。 褚碎璧狞笑:“你算计人的本事挺厉害,不怕一不小心就让高晏死在里头了?” “不会。”见高晏真不理她了,阿苏罗白了脸,瞪着褚碎璧说道:“我会救他!就算劈开长辫子的封闭空间,我也会救高晏。第六天尚未结束,长辫子就不能成为阿修罗,拉胡天神就还是站在我这边。” 褚碎璧嗤笑:“即使背负长辫子的因果?” 阿苏罗:“即便如此,也不退缩。” 褚碎璧:“撒谎。” 阿苏罗:“阿修罗王从不对喜欢的人撒谎。” 褚碎璧脸色瞬间变黑,阿苏罗在他面前向他对象表白,虽说她外表才六岁,但实际年龄过百岁而且心智狡诈。褚碎璧瞬间觉得头顶一片绿,望着阿苏罗的目光充满危险。 阿苏罗:“喂喂,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别乱来啊。狗比神明盯着你呢。” 高晏耳尖的听到阿苏罗脱口一句‘狗比神明’,回头狐疑说道:“你说了句‘狗比神明’?” 阿苏罗连忙捂住嘴巴摇头,待觉得风平浪静狗比神明没听到的时候才小小声的说:“嘘——心知肚明就好,别说出来……超记仇的。” 高晏眼里出现一抹笑意:“我以为你们会喜欢神明,毕竟你们也算得上是神明那一边的。” 阿苏罗撇嘴:“算了吧。”她昂着下巴点了下褚碎璧:“爹没告诉您么?游戏场boss、神明跟玩家就是正反对抗的两边,输赢定生死。” “对抗游戏?” 阿苏罗颔首:“对呀。非生即死,你们仇恨游戏场boss,boss也恨你们剥夺他们漫长的生命和应有的荣耀。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指了指天空:“我们都憎恨。” “原因?” “什么?” “你知道原因吗?为什么要让玩家和boss对抗?” “培养新神明。” 褚碎璧曾告诉过他这个理由,但现在高晏很好奇:“这么说来,旧日神明是被淘汰了?为什么被淘汰?因为现世进入无神论时代,所以旧日神明大多数陨落的缘故?既然这样,培养新生神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被淘汰。而且,谁那么大能耐迫使全世界的神明成为游戏场里的棋子,进行这场大型逃生秀?” “你口中的神明,和游戏场中神明到底有什么区别?” 高晏预感到游戏场中出现的所谓‘神明’,说到底也是跟玩家一样的棋子,被迫进入游戏中成为新生神明的磨刀石,用自己无尽的生命和往日荣耀为新生神明铺路。 所以旧日神明恨透了将会夺取他们一切的玩家,他们用尽手段虐-杀玩家,一是为保命,二是为发泄仇恨。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玩家对这些旧日神明也充满憎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既有恨,又与命和荣耀相关,双方只会厮杀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然而最终得利者,或许正是主导了这一切的‘神明’! 明明没有风,天气也挺温暖,高晏却感到不寒而栗,背脊升腾起阵阵无法褪下去的冰冷寒意。 创造一个庞大的游戏场,令玩家、旧日神明和无数冤魂孤鬼都成为了‘他’的棋子。 这是多可怕的‘神明’?! “‘请一定要听神明的话’,这句话里面指代的‘神明’就是游戏场的主导者吧。他到底是谁?” 阿苏罗阴沉着脸色,良久后吐出两个字:“父神。” 褚碎璧瞳孔陡然紧缩,迸发出极为危险的杀意。谢三秋也在同一时间产生了强烈的杀气,令头一次见到他认真的杨棉震惊不已。 一个主神级别和一个伪主神级别的玩家产生的杀意威胁到了晋级场,天空瞬间聚拢乌云,雷鸣阵阵,‘神明’在警告玩家不要轻举妄动。 但褚碎璧和谢三秋并无顾忌,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是杀意滔天,逼得‘神明’降下天雷。可惜天雷劈不到这几个头铁的玩家,吓更是没可能吓到他们。 最后,‘神明’只能悻悻然收回雷击,乌云散开,夜空恢复宁静的美丽模样。 褚碎璧嘲讽:“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阿苏罗忍了忍,没憋住说道:“爹啊,论狗你没资格说别人。” 褚碎璧睨着她:“不孝女长大了,学会顶嘴了。” 阿苏罗阴沉的想着,长大后一定要弑父娶小爹。 高晏:“父神……梵天?” 阿苏罗摇头:“我不太清楚,只是隐约感觉到是创造了我们的至高神。”停顿片刻,她补充了一句:“创造了全世界神明的至高神。” 闻言,杨棉倒吸口凉气:“全世界神明得有多少啊?光印度神话里的佛都有恒河十亿……这么说来,还真配得上‘至高神’的称号。” 高晏看向褚碎璧,想求个确定。褚碎璧回望过去,微微摇头,高晏蹙眉。 一双小手搭上手背,高晏低头,发现阿苏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阿苏罗恳切的说道:“阿修罗王从不欺骗喜欢的人,所以我从没有欺骗过高晏。无论是‘万婴骸坑’还是‘海龟汤’,两个游戏场里面,我没有骗过你。至于游戏场里处处陷阱和设计,早在八十年前就存在,我那个时候想要成长为大阿修罗王,所以跟长辫子合作。” “不管是哪个玩家进来都一定会遭遇我和长辫子设下的陷阱,我跟她的关系既是合作,也是敌对,我们都想要收割最终的胜利成果。我承认,在‘万婴骸坑’的时候就在算计拥有观音的神明印记的玩家,但是见到你,我就取消决定了。” “我说真的哦,如果晏晏失败了,我会劈开空间救你。” 她说得很恳切,令人心软,但思及她令人恐惧的精密算计,实在信任不过。 而且高晏一直有个疑惑:“你为什么喜欢我?” 阿苏罗:“我见过你。” 高晏皱眉:“什么?” 阿苏罗:“在拉胡天神的空间里,我看到了未来。” 高晏还想再问,但褚碎璧提醒他:“时间快到了。” 阿苏罗笑眯眯的同他们道别:“晏晏,中级场见。另外,我送了你一个礼物,记得查收。” 话音一落,高晏四人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抬头时,眼前就是人潮涌动的吴哥窟。 高晏:“我们出来了。” 谢三秋伸了个懒腰:“累死人!” 杨棉:“你累个毛线累?”他压根就没动过手、出过力好吧! 谢三秋长手一揽,拖着她往前走:“走走,难得来一趟吴哥窟。哥带你逛,看中什么尽管买。” 杨棉:“你要不要脸啊?叔叔!” 谢三秋:“……看中什么尽管买,我出钱。” 杨棉秒变乖巧:“哥,你真好。” 他俩越走越远,颇为默契的留下高晏和褚碎璧俩人独处。 高晏:“你刚才摇头的意思是指,阿苏罗口中的‘至高神’是在骗我?” “不是。”褚碎璧握着高晏的手说道:“游戏场里的神明的认知不一定准确。” 高晏:“嗯?” 褚碎璧敲了敲高晏的手背:“听我的,等我确定下来再告诉你。” 高晏想也没想就应下来:“好。” 褚碎璧盯着高晏看了会儿,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在游戏场的时候就想吻你。” 高晏迟疑:“没记错的话,游戏场里,你好像也没克制。” “不一样,那是女法身,现在的我才最真实。” “真的没有了吗?”高晏震惊。 虽然这话没头没尾,但褚碎璧就是诡异的听懂了,他抬起头俯视着高晏,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所以你其实一直都很想看吧?” 高晏否认:“没有,瞎说。” “来来,我们去开—房,我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 任凭高晏怎么拒绝并表示非常相信褚碎璧,褚碎璧都不听,扯着他就回酒店,关上房门就进浴室洗澡。 高晏坐在床沿,紧张得不行,心跳飞快,关键是他还没准备好。这刚确定关系就直奔终点,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还没约会呢,步骤跳跃太快,不可行。 高晏觉得不可行,他寻思着该怎么拒绝,拉开床头柜的时候发现里面放着整盒的保-险-套,二话没说收了起来赶紧扔进衣柜。 好了,没有保-险-套,保险了。 高晏拍拍脸颊,长舒口气:“别紧张,放轻松。” “高晏。” 身后突然传来褚碎璧的声响,吓了高晏一跳,回头就看见下-身围着一条浴巾且光着上半身的褚碎璧。 胸膛上还缀着水滴,水滴滑落下来,滚过看上去很好摸的腹肌,在浴巾上晕染出一块痕迹。 高晏有点移不开目光,想了想,他是褚碎璧的男朋友,有权利光明正大看的,所以他就直勾勾盯着褚碎璧的胸口和腹肌看。 褚碎璧挑眉:“要摸摸看吗?” 高晏:“可以吗?” 褚碎璧梗了一下,他还以为高晏会害羞。但看他眼里的跃跃欲试,不知怎的,他就跟着鬼使神差的答应:“过来。” 高晏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先轻碰了一下,触感很好,于是上手摸了。 摸着摸着就摸上瘾,好奇不已,敲敲打打,硬邦邦的,捏起来不舒服,不过手感真的很好。 渐渐的,高晏听到头顶上气息不稳的褚碎璧,抬头看了眼,发现褚碎璧的眼神变得很危险,如同深渊,深渊底下有凶兽一般。 “够了没?”褚碎璧哑着嗓音问。 高晏讷讷点头。 褚碎璧说道:“那让我穿衣?” “好。”高晏嘴上应着好,却没有动作,他垂眸望着眼前的胸膛,忽然冲动的上前一步,在褚碎璧的锁骨上咬了口。 咬完迅速逃走,跳到大床的另一端,耳旁还能听到褚碎璧差点忍耐不住的低咒声。 高晏双手捂住通红火热的耳朵尖,突然就抖着肩膀低笑起来。 褚碎璧匆忙套上外衣,听到笑声就冲过去一把将高晏拦腰抱起压在床上挠他:“你咬我,我也得咬回来!” 说完就冲着高晏的耳朵、脸蛋、下巴啃咬,轻轻拉扯他的头发,力道很轻,不疼反而很痒,高晏被逗得笑出眼泪来。 “我认输,我认错,举白旗了,你别——哈哈哈哈。” 高晏双手双脚都攀在褚碎璧的身上,仰着脖子笑得眼泪掉出来,脸颊通红,头发乱糟糟的,那模样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准要误会。 褚碎璧看着他,慢慢停下动作,上前亲了亲高晏的嘴巴,然后埋头在他的脖子旁,将他紧紧的抱住然后翻了个身,让高晏躺在他怀抱里。 高晏躺在褚碎璧的怀抱里,也没说话,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宁静,躁动不安的心灵慢慢平静下来,感觉很温和、很舒服。 良久,褚碎璧说道:“你想不想看我的神明印记?” 高晏手肘撑在床板上支起身来:“可以看吗?” “你先起来。” 高晏翻身起来,而褚碎璧跟着起身,盘腿坐在床上,脱下上衣并对高晏说道:“我行李箱里有瓶药水,白色的,你拿出来倒在棉签上然后擦我背后。” 高晏挑眉,看向褚碎璧的后背,他后背肌肉紧结,弧度很好看。高晏看了几眼就去行李箱找到一瓶眼药水大的白色玻璃瓶,摇晃数下,往棉签上倒出液体,然后擦在褚碎璧的后背。 轻轻一抹,原本干净的后背立刻出现色彩艳丽的图案。 高晏愣了一下,当即横着擦褚碎璧的后背,色彩极为艳丽的图案逐渐显露出来,先是猩红色猛火图案,接着便是发髻蓝色身相,利剑罥索,怒目凶相,下座磐石。 这是一幅怒目金刚像,画像传神,色彩艳丽。 但见磐石座上怒目菩萨,肤色为蓝,着白纱僧衣,两臂及项间戴璎珞和青珠金环。发辫拢于左肩,下齿咬上唇,现忿怒相,左手持剑,右手握罥索,后背负猛火。 诸佛教令轮身,诸明王之王的不动明王,不动尊菩萨。 “你的神明印记就是不动明王?” 传闻不动明王就是大日如来的化身之一,地位与观音、地藏菩萨并列。 褚碎璧侧过来头乜着高晏,狭长乌黑的眼里漾着笑意:“嗯,看到了?” 高晏指尖点着他后背那幅艳丽多彩的不动明王画像:“你纹上去的?” “不是,烙上去的。” 高晏指尖一顿:“疼吗?” “不清楚,我当时没知觉了,九死一生。醒过来的时候后背的伤好得差不多,只感觉痒,没感觉到疼。” “怎么回事?” 褚碎璧轻描淡写:“一堆玩家在争抢神明印记,我刚进去,什么都不懂,就那么刚好掉进都是中级和晋级玩家的游戏场里面。没能力,好算计,被扔进火堆里,后背上不小心就烙上这幅画。” 闻言,高晏心口愤怒:“那群玩家呢?” 褚碎璧摆摆手:“可能死了吧。反正他们争来抢去,最后是被我拿走了。” 他不太想聊当初的事,乜着高晏问:“好不好看?” 高晏:“不好看。” 褚碎璧:“为什么?” 他自己见过的,比纹身还好看,永远都不会褪色,也不会变形变丑。 “我背后那东西就是神明印记,等级低一点的,见到都得眼瞎。你以前不能见,所以我没让你见。现在你是中级玩家就扛得住,但也别看太久。话说回来,真不好看?” 高晏摇头。 “为什么?” 高晏俯身,在他后背上亲了一下:“我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姐姐死后杀掉妹妹是他杀,属于不合理因素。答案里不能出现不合理因素,所以妹妹是自杀。自杀的方式就是姐姐附身妹妹,所以排除掉不合理因素后,这个答案是最合理的。 阿苏罗:为娶小爹而奋斗!! 中级中玩家 褚碎璧指尖轻颤, 猛然伸手揽过高晏肩膀将他压在身下,捧着他的脸, 凑了上去:“你是在报复我之前撩你的行为吗?” “不是,是礼尚往来。” 褚碎璧苦笑:“你再说下去,我怕我变成禽兽了。” 高晏抿唇,不说话了。 褚碎璧的拇指摩挲着高晏的嘴唇, 把他的嘴唇磨得通红,看上去艳色无比。 “不说话了?” “你不让我说。” 褚碎璧低笑:“你是不是经常吃糖, 所以嘴巴才很甜?” 高晏:“可能。”顿了顿, 他又说道:“糖是你给的, 所以甜也是你给的。” 褚碎璧倒吸口凉气,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额头抵着高晏的额头:“怎么办?我想睡——你。” 高晏眼神闪烁了一下, “那不太行。” 褚碎璧:“为什么?” 高晏小声说道:“还没约会。” 褚碎璧静静的凝视着高晏,企图从他眼里看出任何一点出线的撩拨, 但可惜没有。 高晏没撒谎, 他在拼命的撩着自己, 但是真切认为不能现在就到最后一步, 因为必须得按照谈恋爱的步骤来。 关系确定了,接下来得约会才行,约会完了才可以水到渠成。 没得商量——褚碎璧从高晏眼里看到这句话, 心口有些憋闷,不知道该赞小朋友有原则还是怪他太有原则。 算了,反正就是特别有原则就对了。 褚碎璧翻身下床, 随手抓起刚刚脱下来扔到床头的衣衫朝浴室走去。 高晏起身,脸还有些通红:“你不是刚洗过?” “泄-.火。” 闻言,高晏咳嗽几声,不搭话了。 他听着浴室里头的哗啦啦的水声,好似还听到了几声喘息,乍一听到,仿佛是一团火从喉咙口一路烧到心口,火热得不行。 高晏倒了杯凉水,一口灌下去,抚平身体里的躁动。 等褚碎璧出来的时候,高晏的火也降了下去,到了夜里还是并排着躺在一起,好在有两床被子,不至于给燥热的火气再添油加柴。 高晏闭上眼睛,本以为会睡不着,但很快就进入梦乡,梦里小观音很快就出现。 这次他出现得很快速,因为往常的游戏场都要半个月后才会出现。 小观音:“你这一次完成得很出色,但是你千万不要学坏。” 高晏好笑的说道:“我怎么学坏了?” 小观音很小声的说道:“你千万别学一个坏蛋,他喜欢屠杀游戏场boss。” 高晏一下子就想到褚碎璧,不由失笑:“游戏场boss想杀我,我不能反杀?” 小观音显然想到长辫子的特殊情况,不由苦恼,他既不想高晏像褚老狗那样被游戏记仇,但是遇到类似于长辫子的情况,那就……就还是反杀回去吧。 “保命要紧。”小观音拍着高晏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叮嘱:“你要好好活下去,我很看好你的。” 高晏笑着望他,忽然问道:“你不怕我成长起来抢走你的生命和神位?” 小观音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怎么会呢?” “嗯?” 小观音:“不是所有神明都憎恨玩家,也不是所有神明都不希望新生神明的诞生。我们曾淘汰过旧日神明,明白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淘汰。而且,我们活得足够久了。” 小观音轻声说着关于旧日神明的过往,揭开了旧日神明过往的面纱一角。 “有些人贪心不足,神明也一样,活得再久也嫌不够。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久了。神明之位是荣耀、是奖励,也是束缚、是惩罚,是不可解脱的孤独。” 除此之外,再多的话,小观音就没有说了。 【恭喜玩家高晏通关,完成‘海龟汤’的初级晋级场任务,完成题干内容,杀掉破坏规则的长辫子boss,维护游戏场规则。但杀掉boss,也违反了游戏场boss保护法。所以有奖有罚——】 【初级晋级场游戏场评价:A档优秀。】 【支线任务评价:A档优秀。】 【任务奖励:玩家高晏升级中级场玩家,获得锻体功法,获取初级游戏场经验值,经验值转化为提高玩家身体素质。玩家高晏获得阿修罗王赠送的‘空间重组’,玩家高晏获得长辫子的日记,玩家高晏获得神明‘维护规则’的谢礼。】 【锻体功法:锻体之用。功法大成之日,雷都劈不死你。】 【空间重组:三秒钟的时间差就可以将十米之内的空间所有物质重组,假如你成神,说不定连时间也可以重组。来自于阿修罗王赠送的礼物,说实话,抠门小姑娘难得的谢礼居然大方得令神明惊讶。】 【长辫子日记:心愿成真清单,在日记上写下指定对象就可以命令对方做事,哪怕是上床。不限物种,但指定对象必须比高晏强,谁让高晏是0?】 【神明的谢礼:一滴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功效:起死回生。】 【鉴于玩家高晏亲手屠杀了晋级场boss之一,违反游戏场保护boss规则,作为惩罚,减掉半滴杨枝甘露。】 【半滴杨枝甘露功效:没用。】 没……没用?! 高晏严重怀疑这是狗比神明故意坑他,给了一滴杨枝甘露当谢礼,让人欣喜若狂。结果下一秒又收回半滴当惩罚,呵呵,不是故意的话,他以后就不坑狗比神明了! 不过,空间重组这技能过于逆天,高晏听到的一瞬间就觉得心惊肉跳,他没想到阿苏罗会把这技能送给他。 临走时,阿苏罗说送给他一个礼物,没想到会是‘空间重组’。 这次晋级场获得的奖励很多,相比起上个游戏场的抠门和贫乏,可以说相当丰富而且功能逆天。 不说空间重组,即便是半滴杨枝甘露也很有效用。 补充说明栏里是‘没用’俩字,但不见得真的完全无用。 小观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半滴杨枝甘露就可以救活过来,恢复如初的那种。” 果然,也是功能逆天。 “长辫子的日记……在上面写下心愿,然后指定给某个人,由他来完成我的心愿。不限物种,意思是说我可以命令玩家、鬼怪,连boss也可以命令?” 小观音:“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 “理论上?” “因为它强制规定作用的对象必须比你强。” “所以?” “但是比你强的人很可能挣脱长辫子日记的命令束缚。” “没什么用处的意思?” “那也不是,就是会惹来仇恨,双倍仇恨。如果强制的对象没发现问题的话,那就没事,不过依旧会仇恨你。如果对象是boss,boss在不清楚的情况之下就会完全你的心愿,但它会莫名的仇恨你、针对你。” 高晏颔首,他懂小观音的意思。 如果要使用长辫子日记则必须不让被强制的对象发现异样,如此一来对方才不会产生抗拒的情绪进而摆脱长辫子日记的束缚。 与此同时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被强制的对象对他的仇恨值增加。 果然啊,狗比神明不可能对他太好,要是没坑才是最大的问题。 小观音绞着手指,扭扭捏捏说道:“我可以在现实中出现了,因为你已经是中级场玩家,所以我可以在现实中和游戏里陪你哦。” 高晏:“你有什么技能?” 小观音愣住,“什么什么技能?” 高晏逗他:“没有技能的话,进入游戏场的话,我岂不是要保护你?你拖我后腿怎么办?” 小观音瞪大双眼,眼里泛着水光,瘪着嘴巴要哭不哭的样子还要故作坚强:“我才不会拖后腿!为什么那只阿修罗拖你后退、算计你,你都不说,还给她糖吃!!” 吃醋了?要掉眼泪了? 高晏叹口气,蹲下来拍拍小观音的脑袋,又拿出糖果来给他吃。 “逗你呢,没嫌弃你的意思。我之前听你说,拥有观音的神明印记的玩家不单我一个,那他们身边都有你的存在吗?” “观音有三十三化身呢。”小观音撇嘴,吃了糖之后很快就被哄好,提起其他玩家那里的观音化身则颇为傲慢。 “它们不能跟我相比,观音有三十三化身,正身为观自在菩萨,大慈悲化身,早已成佛。” 高晏讶然:“观世音不是为救苦救难放弃成佛的机会,继续做菩萨吗?” 小观音皱着小脸蛋嫌弃说道:“那是法身像,观世音菩萨未度劫前早已成佛,名为正法明如来。” 高晏:“原来是这样,那你很厉害啊。” 小观音哼了声:“现在才知道。” 高晏笑眯眯的瞧着他,又陪着他说了会儿话,然后才分别。小观音依依不舍又很别扭,冲过来抱住高晏的小腿然后迅速转身逃跑。 “你不要因为那只小阿修罗王送你空间重组就对她好,她可是从上个游戏场就在骗你。那只小阿修罗一点都不像阿修罗,狡猾得像狐狸。” 高晏笑了笑,挥手送别小观音。 醒来后,高晏下意识转头寻找褚碎璧,后者已经醒过来,正靠坐在床沿,手里摆弄着一把打火机。 “醒了?” 高晏扒了扒头发,手肘撑着起身,手指按压住有些疼痛的额头。 “头痛?” “有点。” “过来,趴在我怀里。” 高晏直接把头埋在他怀里,双手搂抱住褚碎璧的腰,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清淡的草木香味。不多时,褚碎璧两手指尖轻柔的按压着高晏的额头,疼痛逐渐被缓解。 “你怎么那么早醒?” “不是我早,是你睡得晚了。” 高晏睁开眼睛,探手朝枕头下方摸去,找到手机打开来一看时间,十点半。 “还真是我晚了。” “你梦里的小观音昨晚来了?” “来了,给了我‘锻体功法’、‘空间重组’、‘长辫子的日记’,还有半滴杨枝甘露。” “恰好都是适合你的好东西,这回还算慷慨。” “是。” 高晏额头不痛了,便直立起身数着自己目前所拥有的道具,除以上四种道具,他兜里主要还有杨柳枝条、心经、娜娜子的指骨以及铜徽章。 “我发现初级场送的道具,说是高级道具,但其实限制很大,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攻击性道具。” “但它们是成长性道具,一开始用处看不出来,随着你走过的游戏场和经验值的增多,作用就会变大。” 高晏挑眉,转移话题:“小观音说他可以在现实中出现。” 褚碎璧的脸一下就黑了,走了个小阿修罗王,又来个小观音? 怎么那么多装嫩的老怪物跟他抢高晏? “家里腾不出空间做儿童房。”褚碎璧意有所指。 高晏笑不可遏:“你还跟小观音杠上了?” 褚碎璧顺着高晏的思路说道:“我们才刚到约会的步骤,结婚都还没到,怎么能有小孩?” 闻言,高晏笑脸一僵,随即表情严肃:“你说的有道理。” 他开始认真思考解决小观音住宿的问题。 褚碎璧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谈恋爱这种事情怎么能有小孩呢? “对了,你刚才在干什么?” 褚碎璧拿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递给高晏:“给你,稀释过的阳火。” 之前在游戏场借过一次打火机,但没仔细看,这回有时间慢慢观看,高晏便将打火机放在掌心中仔细观察,半晌后发现跟现世中的打火机没有两样。 “这到底是什么材质的容器?” “不清楚,但是功用还行。我拿到手之后把它捏成打火机的形状,正好能装阳火,看上去就跟打火机一样了。” 这容器不能用来装液体和固体,本来是很鸡肋的东西,只不过恰好是被褚碎璧拿到手,刚好用来稀释和储存过于刚烈的阳火。 “我刚才在制定兵技训练计划,等回国就教你。刚好你升为中级玩家,身体素质应该提高,抗压能力也提高了,还有属于你自己的锻体功法……半年时间,足够你脱胎换骨。” 高晏迟疑:“我还有工作。” 褚碎璧抬头,看着他说道:“辞了吧。” 高晏皱眉。 褚碎璧敲了两下床头柜,响声清脆,提醒着高晏:“你应该让自己区别于普通人,应该接受神明的游戏、接受你身为玩家的事实。” 高晏:“我没有不接受。” 褚碎璧看着他不说话。 高晏叹口气,耸下肩膀:“回去后我就辞职。我明白你说的,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不是不接受神明的游戏,更不是抗拒自己身为玩家的身份,只是游戏场六天时间里争分夺秒的生死关卡在现实中不过一两秒,多少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落差感和不适应感。 现实中的岁月静好,游戏场里面的鬼神厮杀,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可能都会疯。不疯估计也得心理变态,高晏不放弃工作也是想在两者之间寻找点平衡而已。 但如同褚碎璧所说,玩家不同于普通人,从他升级为中级玩家后,差异就非常的明显。 身体素质在明显变强,曾经身体上的许多小毛病逐渐消失,连心态都变得稍微冷漠了一些。 高晏摊开手掌,用目光描摹着掌心上的纹路,沉默许久。 “我们回国吧。” “不急于一时。”褚碎璧捧起高晏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目光专注而温和。“我们可以在这里玩多两天,放松一下。” 高晏:“不用了,我们其实没有太多时间,对吧?” “你在某些方面的直觉敏锐得让我也害怕。” 高晏笑了笑。 “好吧,收拾行李,明早就走。剩下还有一天时间,走,我带你去玩,顺便见见阿修罗雕像。虽然那只小阿修罗王鬼蜮伎俩很多,但不可否认她确实喜欢你。如果以后再遇到,说不定能帮上忙。” 褚碎璧拖着高晏起身,找到几件衣服扔给他,换上新衣便出门去好几个出名景点游玩。直到深夜才回来,兴致勃勃的游玩了整天,回来后便都很快睡下。 第二天赶十点钟的飞机,一大早就得起来,不过杨棉和谢三秋没有跟随他们一起走。 杨棉打着哈欠说:“谢三秋说要在这里多玩两天,还提到最近有个游戏场在附近的寺庙里开启,正好再带我进去一趟。” 闻言,高晏有些担忧:“才刚出来又要进去,是不是太频繁了?” 杨棉摇着头说道:“还行,我受得住。谢三秋说新玩家的时间不多了,要么天赋异凛,聪明得像晏哥你这样,靠着脑子就能活下去并通关。但我不是,我没那么聪明,很多时候连游戏场规则都没弄懂,所以只能像这样一个又一个游戏场刷过去,抢经验和道具,最重要的是提高武力值。” “好吧。”高晏可以理解谢三秋锻炼杨棉的方式,于是说道:“那我跟褚哥先回国。” “嗯,再见,晏哥。” 他们便在柬埔寨分别,然而直到半年后,高晏再次进入游戏场并出来时,他们才再次见面。 彼时,杨棉一身黑衣黑发,原本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变瘦了许多,目光犀利如刀,眼里仿佛弥漫着擦不掉的血雾。 那是个真正成长起来的杨棉,笔直而挺-.拔,像一柄饮过万人血的邪刀。 游戏场经历六天时间,现实中只有一瞬,不过高晏也在国外待了三天,第四天回国便递上辞呈。 随后就开始了褚碎璧订制的兵技训练,就在附近不远处的一层健身房里。 那所健身房经营不善正在转让,褚碎璧需要接手过来,整改过一番后就让高晏在里面训练。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眠的六个小时之外,其他时间全部被用来训练,从兵技到武技,从防守到攻击,全都要从零开始学起。 前两个月只让高晏超负荷锻炼身体,训练他的反应能力、提高他的速度以及力量。 对危险和攻击的快速反应可以让他在对战中迅速做出正确的策略,或是防守,或是进攻,核心都是保命。 游戏场的鬼怪和boss以速度和力量著称,不同的鬼怪和boss拥有不同的能力,而速度和力量却是它们共同拥有的、与生俱来的优势。 鬼怪身体轻盈,无视万有引力,可随意跳跃、攀爬,可藏身细缝、孔洞,还可以附身在芭蕉树、槐树等物,本就神出鬼没,速度还很快。 无论外形多笨重,它们的速度都很快。 但与此同时,鬼怪有个缺点就是喜爱捉弄玩家。 尽管它们速度很快,但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慢吞吞追捕、吓唬玩家。 其次就是力量,鬼怪力大无穷,基本上就是普通人的三四倍。中级场的鬼怪会比初级场的鬼怪更厉害,它们还拥有一定的智慧。 高晏需要提高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尤其是力量。 因此前两个月着重力量的提高,后三个月虽然开始学习兵技和搏击技巧,但也没落下力量的训练。 训练室中,褚碎璧和高晏面对面站着,前者身上穿着常服,后者则穿着动作方便的运动装,脸上都是汗水,头发都被打湿了。 褚碎璧伸出手:“如果你能在半个小时内攻击到我,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攻击得手就算半年来的训练合格。” 高晏微喘着气,眸光从他伸出来的手转移到褚碎璧的脸,拿起毛巾胡乱擦掉脸上如雨水滴落的汗珠,颔首道:“好,现在试试?” “休息一个钟。” 今早五点钟起,褚碎璧就带着高晏一块儿训练到现在,只是他体力太好,高晏累得快虚脱的情况下,他仍然没事人似的站得笔直。 高晏呼了口气,走到旁边拧开水灌了大半瓶,咽下去又休息了会儿才开口:“杨棉和谢三秋他们还没回来?” “没有。” 高晏皱眉:“自上次柬埔寨分别后,杨棉和谢三秋世界各地的跑,马不停蹄的跑游戏场。刚出来又进去,就不怕杨棉受不了?” 褚碎璧反问:“你知道谢三秋在初级场待了多久才到中级场的吗?” 高晏:“多久?” 褚碎璧:“将近七年。” 高晏惊讶不已,他自己从初级场到中级场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在初级场遇到的大部分玩家,即使天资再愚钝,两三年混日子的也能走到中级场。 更何况谢三秋的资质不算差,否则他也到不了高级场成为全球唯二的伪主神级别玩家。 高晏:“为什么?” “打基础。”褚碎璧言简意赅的解释:“七年时间里,他就像现在带着杨棉这样不断的进入游戏场、通关,再进入游戏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人算过他七年里通关过的游戏场,大概有两百个游戏场。” 高晏瞪大双眼:“不得累死?他心态不崩吗?” 他有点担心杨棉在这样的强度下心态崩溃。 “不会,谢三秋他是苦行者,杨棉跟他是一样的人。杨棉还算幸运,有谢三秋在旁看着,当初谢三秋是一个人走了两百个游戏场,结果就是别人用七-八年的时间通过中级场和高级场,最终还在高级场苦苦挣扎或早已陨落,而谢三秋只用一年时间通过中级场,两年时间成为伪主神级别的玩家。” 高晏眼神一闪:“他换了通关的顺序,其他玩家更看重中级场和高级场,谢三秋则在初级场攒足经验,同时将自己炼成最佳状态。” “准确来说,他是把自己炼成了一把兵器。我跟他单纯比试招式,不一定打得过他。” 高晏打开糖果盒,拎出个糖递给褚碎璧,然后才给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褚碎璧接过糖果,放进嘴里之前先说道:“就像推着巨石滚上山的西西弗斯,一次次推到高山上又滚落下来,谁都不知道他在推动巨石的过程中将自己的身体锻成了什么样的可怕武器。杨棉是跟他一样的人,适合炼体。” 高晏颔首,甩掉肩膀上的毛巾,眼里充满斗志:“我懂了,现在开始打一场吧。” 褚碎璧眼中带笑,舌尖将糖果推到嘴里内壁:“让你三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下。 文中一些符号是分隔符,因为现在容易机锁。 菩游菩萨 高晏‘啧’了一声, 倏然弹跳出去, 身影虚化成模糊的影子, 犹如出膛的子-弹瞬间就到褚碎璧的面前, 拳头挟裹着劲风朝着褚碎璧的面门而去。 褚碎璧的头往旁边稍稍侧开,避开了高晏的拳头, 后者连续不断的展开攻击。但对于褚碎璧而言,仍旧是游刃有余的应对, 他的身体左闪右躲, 让着高晏三分钟便当真没有主动进攻。 褚碎璧向前奔跑着, 双腿踩在墙面上,完全忽略了地心引力,高晏则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跑过摆放兵器的地方, 高晏随手抓起他所擅长的软鞭换了一条路线, 跳跃过许多障碍物堵在褚碎璧的前面。 软鞭在空中化成虚影,带着猎猎风声将褚碎璧困在密网中,切断他的后路, 高晏不断逼近, 最终将两人之间的战场缩短在直径两米之内。 软鞭有几次已经触碰到褚碎璧的衣角, 但褚碎璧就跟条滑溜溜的鱼似的, 三番两次都能在狭窄的方寸之内避开攻击,高晏眯起眼睛,右腿横扫过去,直接对准褚碎璧的腰侧,肉眼可见其力度之重可碎千斤石。 密集的软鞭攻势锁住褚碎璧的退路, 同时间高晏的右腿触及他的衣服,正要踢上去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握住高晏的脚踝。 动作在高晏的眼中仿佛是放缓了一般,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褚碎璧的手掌五指张开握住自己脚踝的过程,但下一刻他就被甩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高晏在空中迅速调整身形并率先右脚落地,左脚跟着踩在地板上向后滑行数米,以摩擦力阻挡自己后退并借此惯性如弹簧一般冲向前继续攻击。 此时,三分钟已过,褚碎璧停止防守而开启攻势。 他站在原地,任凭高晏以任何刁钻的角度攻击都能一一化解,很快,二十分钟过去,高晏还是没能打到褚碎璧,哪怕只是一招半式。 高晏半蹲在地板上,双眼死死盯着好整以暇的褚碎璧,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眼睛眯起来,像狼一样带着凶狠的、狩猎的光。 经过半年的调-教,在除开平时温和的表面,高晏终于有了身为猎手应有的进攻、掠夺意识。 他的目光从褚碎璧的脚慢慢移动到腰部、喉咙、头部,包括四肢,人的身体上容易攻击并产生最佳结果的部位。 下一刻,高晏飞快弹射出去,以假动作掩饰自己跳到褚碎璧的后背,手肘带着千斤力度一般狠狠击向褚碎璧的背心。 褚碎璧好像后脑勺长着眼睛似的,向旁边挪动两步躲过攻击并侧身,裹住高晏的手肘尖,高晏另一手迅速握住他的手腕并单腿提起朝其颈部猛力踢过去。 褚碎璧见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挣脱开高晏的钳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旋身绕到其身后,缠住高晏的手臂后又勒住其脖子。 两人打斗的动作都在此刻停下,眼下就像是褚碎璧从高晏背后拥抱着他的姿势,交缠在一块儿像两条麻花。 “你输了。” 高晏咧嘴一笑:“不一定。” 话音一落,他就仰头就着褚碎璧的下巴亲了一口,后者懵了一瞬,高晏借此用脑袋朝后狠狠一撞,差点把自己撞得脑震荡,但也成功的听到褚碎璧疼痛的嘶声。 高晏捂着痛得眩晕的后脑勺龇牙咧嘴:“时间到,我赢了。” 褚碎璧食指点着高晏:“你可真下得了手。” “战场无情。” “战场无情,我对你有情啊。” “半年来,你砸我的次数可不少。” “那是训练,做不得数。” “我心眼小,记着。” 褚碎璧抬腿走过去,顾不得疼痛的下巴,改而去抱住高晏的脑袋,揉着他被撞疼的地方抱怨:“撞疼了,还不是我着急。” 高晏咧开嘴笑:“我赢了,我们约会去。” 褚碎璧表情一僵,随即无奈,表现得不太情愿:“你每次约会都不干正事。” 高晏:“胡说,我干的都是正事儿,你那约会才叫浪费时间。” “嘁。”褚碎璧发表他的不屑:“谁约会跟你一样跑去兼职的?一天八个小时累死累活赚那么点钱,连互动都没有。” 他想象中的约会应该是海洋馆牵手、摩天轮最顶端12点钟亲吻、烟花盛会大广场下互许终身之类的,再不济也可以看电影、逛公园、吃个情侣餐。 结果高晏口中的约会却是兼职! 第一次上当之后,褚碎璧死活都不肯让高晏安排约会行程,高晏很不满,抗议数次但都被褚碎璧糊弄过去。 反正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就这事儿不行,没得商量。 恋爱约会结婚在褚碎璧这儿都是人生中最重大的事没有之一,怎么能容忍高晏如此糟蹋? 之前被糟蹋过一次,他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高晏叹气,嘀咕着:“我这不着急嫁妆么?” 不管是聘礼还是嫁妆,都是个名头而已,总的来说就是他没钱,给不起。 现在又没了工作,可不着急? 褚碎璧:“你可以安排约会的行程,但不能干兼职打工这类乱七八糟的。” 高晏不耐烦挥手:“行吧。” 褚碎璧捏着高晏的脖子,带着他就往外头走:“回家吃饭去,我都饿了。” “你做饭?”高晏斜着眼睛瞥他。 褚碎璧迅速转移话题:“宿江回来了。” 高晏打起精神:“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给你发过信息,我正巧看见了。” 高晏拿走放在换衣室里的外套,从外套口袋里翻找到手机,点开来查找信息,果然见到宿江发来的信息。 宿江在两周前进入初级晋级场,这会儿出来应该是通关升级为中级玩家了。 高晏赶着回去见宿江,褚碎璧把他拉住慢吞吞往回走:“他还在路上呢,赶那么急也见不到。” 高晏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那先去买点水果和蔬菜。” 褚碎璧撇撇嘴,从高晏背后单手环抱住他,整个人都有点儿往他身上倒,让拖着走似的。 “我要吃白灼虾。” “等会儿去海鲜市场看看。” 褚碎璧有些吃味的心这才好了些。 高晏:“宿江和杨棉这两人,之前懒懒散散,隔一两个月才进一次游戏场,倒是这半年来一个个不见人影,疯狂的出入游戏场,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了。” 褚碎璧不太在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而且他们都有靠谱的人在带,放心吧。” 高晏:“话说回来,带宿江的人是谁?我到现在也没见过。” “等到他想出现的时候,自己会出现。” 高晏抬头,白了眼褚碎璧,说的跟没说一样。 褚碎璧揽着他,一边往水果市场走去,一边赶紧转移话题,务必要将约会的主动权抢夺回手中。 春风料峭,马路上行人拥挤,但褚碎璧高大的身体将寒风挡在了外面,动作不明显但温柔的护着高晏在人群中穿梭。 他们逐渐走远,向着落日余晖的方向走去。 .. 走出电梯,高晏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背影熟悉的人,他迟疑的喊了句:“宿江?” 那人转过身来,确实是半个月没见过面的宿江,但乍一看却让高晏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半个月前的宿江鲜活、跳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脸上总挂着灿烂的笑容,典型的小白脸。 但是现在这个宿江变得沉稳了许多,眼角处贴了张创可贴,头发剪短了露出精致的五官,脸上也没有笑容,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不少。 宿江一见高晏立刻就露出大大的笑脸:“晏哥,我想死你了。” 一开口,沉稳的气质就像泡沫一样破灭,还是变成以前逗比的样子。 褚碎璧挡在高晏跟前,阻止宿江冲过来想要保住小男朋友的动作:“矜持,大家都有主了,别想着占便宜。” 宿江‘啧’了声,催着高晏赶紧开门,他很想念他做的饭菜。 “我在游戏场的时候就想着一件事儿,回来一定要磕整箱啤酒外带晏哥做的二十盘菜。就这念想,让我撑着活过来了。” “活过来?”高晏敏感的察觉到宿江话里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听上去,你这次晋级场九死一生。” 宿江耸肩,满不在乎:“还行吧,反正出来了。” “回头跟我说一声。”高晏说了句。 看上去态度有些不太在乎,但宿江听出了里面的认真。 “行吧。” 宿江一进屋就奔着客厅的沙发而去,躺上去后闭上眼睛立刻睡着,可见真累得不行,这是强撑到高晏家里才肯放松精神。 高晏眉头紧皱,招呼着褚碎璧到厨房去帮忙。 动作和声音都放到最低,等到所有菜色都忙完后,时钟也指到了晚上八点钟。 高晏开灯,轻推宿江:“醒来吃饭。” 宿江刚被碰到就立刻睁开眼做出防备和略带攻击的动作,待看清是高晏才缓缓放松精神,打着哈欠说道:“晏哥啊,我还以为没出来呢。” 高晏微微挑着眉,没再说什么,示意他去洗手吃饭。 褚碎璧知道高晏挺看重宿江这朋友,所以期间没有出言嘲讽,而是下楼扛了一箱冰冻啤酒回来。 宿江啤酒磕得很凶,到后面上头了就抱着啤酒瓶不放,打着酒嗝说:“晋级场里啥都莫得,饭菜都没油,肉不能吃。要小心提防不能吃到人肉,小心菜里的油是不是尸油……嗝!艹!我们刚进去那会儿,头两天的菜和肉都是尸油跟人肉,艹!一些吃了那些东西的玩家都吐了,差点要疯。” “……我也差点要疯。” “但是我闹肚子,没吃。第二天,带我的前辈让我别吃那些带油带肉的,所以我还好。” 高晏安慰:“没吃到就挺好。” 但这话也就安慰一下了,他没吃到但在那种氛围下,看着别人吃到也很恶寒。 宿江抱着酒瓶发呆,过了半晌忽然说道:“晏哥,你知道我在晋级场待了多久吗?” “六天?” 所有游戏场时间都是六天。 宿江摇头:“一年半。” 高晏诧异的抬头:“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确实待了一年半。” “难道又是空间封闭?” “是空间和时间混乱,互相穿梭,通关答案里设下很多陷阱,但是玩家失败后没死,而是倒带重来。” 褚碎璧吐出两个字:“回档。” “对!回档!那个晋级场的boss在游戏开始时说他从不杀人,他不喜欢杀戮,他的手上没有沾过玩家的命。我们进入晋级场的时候,听到过提示,说boss没有杀过玩家。我们信以为真,所以一开始很放心,在通关失败后以为会变成‘器物’。” 宿江喝了口酒,继续吐槽:“我日他个锤子叮当响哦!boss的确不杀玩家,但他把玩家折磨疯,让玩家自己受不了自杀啊。” “一次又一次,以为即将通关,结果推到重来,把所有经历过的事情再次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看到就想吐了。一年半就重复了两百四十三次,要不是带我的人让我保持清醒,我真的直接就跟其他玩家那样疯了。” “二十六个玩家,疯掉十九个,十九个里面有十五个玩家死于自杀。自杀的花样也很有趣,上吊**凌迟。”宿江冷笑连连。 他现在倒是很冷静的描述晋级场的遭遇,但越是冷静越可见其心态崩溃。 高晏:“那些自杀的玩家还会在回档里重复一遍?” “不会。他们死了。” 说来可笑,死亡的玩家竟然恰好提醒着精神还正常的玩家们尚且在游戏场里,提醒着他们时间的过渡。 高晏光是想象那画面就感到窒息一般的绝望,宿江经历的晋级场里面的boss绝对是个变态,他不杀玩家,但比直接杀死或恐吓玩家更恶劣。 “宿江,你需要心理医生。” 宿江:“不需要,我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晏哥,我没有暴力和嗜血的渴望,也没有对这个世界灰心失意。你看,我还想吃美味佳肴,还能磕整箱二十几瓶冰啤。” “我很正常,晏哥。我只是明白神明游戏场这东西没法儿躲避了而已,我想变强,然后揍狗比神明,然后摆脱这坨垃圾。” 高晏沉默不语,半晌后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你会做到。” 宿江闭上眼睛,把脸埋进黑暗中,不让谁来看见他流出的眼泪。 褚碎璧在旁抱着胳膊听了会儿,眉头慢慢皱起来,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烂醉的宿江,起身到阳台去,打开通讯找到个熟悉的号码。 发了条信息:你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那边没回应。 褚碎璧又发了一条信息:没必要揠苗助长。 停顿片刻,他又发了一条:初级晋级场而已,但是两百四十三次回档,谁都会崩溃。 过了许久,那边才姗姗回应:不会,宿江很坚强。 狗屁的坚强。 褚碎璧冷着脸,隔着屏幕嘲讽。 就他妈这种货色也能泡到老婆,速度还比他们都快,真让人不爽。 褚碎璧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曾经嫉妒过短信联系的另一头的主人,就这态度,等着被甩被离婚吧。 十分钟后,手机另一边又来了条信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褚碎璧‘嗤’了声,回头看正满脸温柔的安慰宿江的高晏,心情顿时幸福得要涨出来。 果然还是他的小男朋友最好! 褚碎璧很骄傲。 他想着要是高晏遇到宿江那晋级场,里头的狗比boss敢让高晏受这苦,他肯定得手撕了整个晋级场,哪怕被狗比神明的‘惊弓之鸟之天雷’劈。 屋内,高晏陪着宿江聊到十二点半,直到宿江困得打哈欠,摇摇晃晃站起来,跑去洗了个澡然后钻客房里睡觉,他才陪着褚碎璧进卧室。 卧室里,高晏问褚碎璧带宿江的人是谁,为什么没提醒宿江规避晋级场回档的情况? 褚碎璧犹豫了会儿,告诉他:“他家里那位。” 高晏震惊:“宿江的老公?他也是玩家?!” 褚碎璧语焉不详,只提了点儿:“很早以前就是玩家,但他那边情况复杂,不太好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但他是为了宿江好,虽然手法激烈了点。” 高晏不赞同:“太过了。” 褚碎璧搂着高晏,不发表言论。 高晏又问:“宿江知道吗?” “我不是他们,也没掺和进去,怎么知道?” 高晏眯着眼睛:“你以前就知道?” “那不是,我就在群里提了句,他主动联系到我——那是个北欧人,通过认识的人联系我主动要求带宿江。他能力挺强,又说是宿江家里那位,我以为他俩玩情趣,各自心知肚明就没挑出来。” 褚碎璧确实不知道宿江和他家那位的情况,他在乎的就高晏一个,旁余不重要的,基本入不了眼,看过就忘。而且旁人的事情,他是半点都不想掺和,尤其感情的事。 高晏承认:“确实不好掺和。” 褚碎璧:“是吧,他们的事儿我们就不掺和了。你不如来掺和掺和我吧,我挺想的。” “滚,睡觉。” 褚碎璧拉起被子就裹住两人:“好好,睡吧。” 两人就此睡下,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宿江留下便签说是回他楼上的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高晏还是被褚碎璧带着训练,不过会抽出点时间陪一陪宿江。但见宿江能吃能睡,精神挺不错,慢慢也就放心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轮到高晏的第一场中级场游戏开启了。 褚碎璧带着高晏到广粤地区一沿海城市,这是一座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庙宇的神明文化很昌盛的城市。 这次,褚碎璧不进游戏。 高晏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进入游戏,他的第一个中级游戏场。 褚碎璧目送着高晏进去,眼睛眨也不眨,明知于他而言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差而已,但还是觉得像隔了沧海桑田一样遥远。 仔细想来,高晏的所有游戏场都有他的参与,他就像父亲那样照看着自己的幼鸟蹒跚学步。 而今,幼鸟要试着独立了。 这老父亲一样的心情,令人沧桑。 高晏睁开眼,眼前场景从佛香缭绕的寺庙变成了白墙黑瓦的古镇。古镇青石街上行人吆喝,车马往来,看上去热闹又祥和,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高晏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上提着个柳条编织行李箱,再看自己脚上穿的布鞋、衣角和裤腿上沾到的泥土,俨然是赶路的旅人,途径古镇借宿一宿。 他迈开步伐向前走,一边观看着这个既繁华又祥和的古镇以及来往不绝的镇民,一边听着幽怨的女声提示音: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中级场:游菩萨。】 【正月十五游菩萨,抬神抬佛抬娘娘。正月廿日游神会,拜凶拜煞拜青山。抬完娘娘拜青山,拜完青山除恶煞。恶煞跑到你家床底下,一家七口死光光。尪(wang)仔过火消灾厄,大仙死在火海中。矮仔爷,翁仔神,跳舞摔断长脖子。】 【来自神明的仁慈:菩萨!菩萨!】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高晏脚步微微一顿,这次的提示很长,听上去像一首地方乡谣小调,只是略微诡异,带着不祥的气息。 尤其乡谣中涉及到游神会、游菩萨以及神佛,还有死亡。 感觉像是庙会之类的节日,那么是在节日盛会里出现意外吗? 第一个中级场并没有要求高晏做些什么,好像只需要他活下去,成功活到第六天就可以了。 对于高晏来说,活到第六天并不困难。只是中级场有奖励,得主动争取才能拿到,不可能只要通关就有神明主动奖励。 高晏脑子转了一圈,心中稍定,对‘游菩萨’的中级场有了点了解后便向前走去,他打算在古镇上找一家旅馆住下。 可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见到客栈旅馆,想了想,高晏拦下个路人询问。 那路人打量了下高晏,询问道:“外地人?” 高晏颔首:“刚来这儿,想留下来住几天。” 路人想了想,指着一个方向:“我们这里是没有旅馆客栈的,外地人从不在这里留宿,一年到头也没几艘船靠岸。这样,你往前走,然后左拐进小巷子里,远远能瞧见一块白底黑字的旗幡。旗幡上写着‘闽都第一塔骨’,再往前走段路,看见一扇大门,上去敲开大门说‘我来要塔骨’,对方问你什么话,你都别回,你就接着说你要住下来,住六天。” 高晏:“什么话都不回?” “就说两句话,其他话都别说,不要回他的问题。去吧,如果答应下来最好住满六天,不能提前离开。到了第二天,你才可以说话。” 高晏虽不解,但还是道谢:“谢谢。” 塔塔骨 高晏按照路人的指示拐进巷子里, 寻找到一面白底黑字的旗幡, 旗幡上用繁体字书写着‘闽都第一塔骨’六个字。 旗幡高高悬挂在屋檐下,黑色的屋檐下方是白得不沾尘埃的墙, 墙角倒是爬上些许青苔。石板路缝隙里残留些许雨水,大概是近期下了雨。 白墙向前方延伸, 见不到底似的,联想刚才问话时,那路人所说的,看见旗幡就再往前走一段路, 看见大门再敲门进去。 高晏大概是走了四分钟, 终于看见一扇嵌在墙壁上的大门, 如果不仔细注意的话, 可能就会直接忽略掉了。 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黑色木门,门环上的铺首有些特别,不是常见的椒图兽头,而是人像。人像看上去威严不凡, 似乎是镇煞除恶一类的神灵。 高晏定住心神, 握住门环敲了三下, 里面没有反应,停顿片刻便继续敲, 这回没有停止。一直敲到门后面有回应才停下来,等着门开。 半晌后,大门开了条缝,有个中年人睡眼惺忪的打着灯笼, 通过门缝打量着高晏:“哪来的人?干嘛的?” 高晏很确定现在青天白日不需要灯笼就能看清,而且现在也不是睡眠时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的中年人作息日夜颠倒。 见高晏不回答,中年人又不耐烦的多问了遍:“你是哪里来的人?来这里干嘛的?” 高晏:“我来要塔骨。” 中年人表情立刻变得很不友善,瞪着高晏骂骂咧咧,但高晏不仅无动于衷而且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骂得自己口干舌燥还没有用,中年人索性不骂了,耐着性子劝他去别的地方,别来这里捣乱。 高晏指着巷口那面旗幡:“我来要塔骨。” 中年人低咒几句,终于还是应下来,但阴沉沉的说道:“你要塔骨就得付出点报酬。” 高晏:“我要在你这里住下来。”抬眸,直勾勾盯着中年人,他淡声说道:“镇子里没有旅舍,我就在你这里住六天。” 中年人猛地甩上门,不过一会儿又打开大门,冷着脸说道:“进来。” 高晏走了进去,中年人把门关上。 中年人自称姓陈,镇上的人都喊他‘陈游神’、‘陈青山’。他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但嗓音很难听,像阴风刮过巷口让人无端背生寒气,又像是一排细针刮过铁板令人难受作呕。 “我个人比较喜欢陈青山这个称呼,你知道原因吗?” 高晏抬头看了眼陈青山,抿着嘴巴没说话。 “镇上那些人跟你瞎胡说了些东西吧?嘿嘿,怕我害你们还来找我,你们真搞笑。他们也一样,都是一群蠢货。一边求着我,一边恐惧我,嘿嘿,我倒是喜欢他们恐惧我又奈何不得我的样子。”陈青山朝地上吐了口痰,极为不屑,充满恶意。 “你知道塔骨是什么吗?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一定是那群愚民骗你过来。他们自己要塔骨,没胆子要就骗个外乡人来。这种事情干多了也不怕遭天谴,嘿嘿,反正我是遭了天谴,我就等着他们也遭天谴。” 陈青山又回头来看高晏,那目光既直白又带着血腥气,仿佛是透过高晏的皮肉打量他的骨头。 “愚民,一群愚民。你也是,你们都是。”陈青山又狠狠地啐了口:“你们要塔骨,材料就得自己去找来,你们自己去找。” 陈青山提着白色的灯笼往前走,路并不长,门后面的宅院是三进院,规模挺大,就是没人。静悄悄像个鬼宅,青天白日下,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高晏始终没搭话,陈青山似乎也习惯了,一路上自言自语,不时怒骂两句,仿佛精神不太正常。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院落,陈青山推开其中一个厢房,让高晏进去。 “你在这里住满六天,自己找来塔骨的材料。”他将手里的白纸灯笼递给高晏:“拿着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高晏接过白纸灯笼,点了点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陈青山‘嘁’了声,摆摆手就走了。 高晏谨慎,知道陈青山目前来说没有恶意,同时也猜得出他一路上想要引起自己的好奇心进而开口询问。 陈青山在他面前诋毁镇民,企图给自己塑造一个被排斥、歧视的形象,话里话外都是镇民不可相信,古镇上藏着秘密。连让他来要塔骨的话,都在意指高晏踏入镇民陷阱。 若是换个人,恐怕就要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口询问了。 谁让陈青山话里透露的信息特别多,而且全都说半句留一句,勾得人心痒痒。恨不得赶紧接话套出更多秘密来,这就像是清楚玩家身份和目的,特意设的陷阱一样。 高晏不清楚谁在骗他,但是假如真如陈青山所说,镇民要利用他来拿到塔骨,那么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害他。所以唯一符合短时间内救他一命的叮嘱就是不搭理陈青山,除了关键的两句话,旁余都别说。 关上门,进了屋,高晏将白纸灯笼摆在桌上,然后拉张椅子坐下来,盯着白纸灯笼看了半晌,突然伸出手去掀开灯笼外头的白纸罩子。 罩子拿开,里面放的不是蜡烛而是一盏香油灯,灯芯被烧得有点短,导致火也开始变小。在高晏的注视下,缓慢熄灭。 高晏垂眸,想着提示里的六句乡谣,里面提到了青山和游神会。 陈青山的名字是镇上人给的外号,他本名不是青山,所以这里的‘青山’应该跟乡谣里的‘拜青山’是同一个‘青山’。 高晏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游神会和塔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陈青山应该最擅长制作‘青山塔骨’,所以才被称为‘陈青山’。 这个游戏场名为‘游菩萨’,一种闽都地区很盛行的风俗文化,别名游神会、抬神像。 顾名思义,即在盛会上将各个大小寺庙里的神像都请出来,绕着十里八乡敲锣打鼓走一遍,名为游神,实为请神驱邪除凶保护当地人,在现代中已经发展为特殊的民俗文化祭。 游神途中还伴随着其他节目,譬如舞狮、舞龙,锣鼓、杂技和乐队等,其中抬神偶是节目中最重要的一环。神偶即为以民间传说中的神话人物制作成的人偶,与之对应的就是塔骨。 所谓塔骨,即神像。只不过是低级神像,大多数是阴兵阴差如黑白无常。 塔骨神像分为巨型神偶的头筒和骨架,由专门的手艺人制作出来之后,再让人钻进骨架中,扛着头筒随队伍游神。 那句乡谣中提到游菩萨、游神会,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 在闽都的一些地区,正月十五或正月二十都会举行一次游神会。乡谣中提及的拜凶拜煞拜青山,主要是为了祈求平安,驱除病煞,至于青山……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青山灵安尊王,传统民间信仰之一的道教尊神。 简称是青山王。 还有另外一句‘抬神抬佛抬娘娘’,游神会就是抬着神像游街,佛像倒是没怎么见过抬,主要拜的还是闽都地区民间信仰的神灵。 譬如‘抬娘娘’中的娘娘,指的或许是妈祖娘娘,也可能是顺天圣母、珍珠娘娘,这些都是地方民间信仰的神明,并非普及度很广的神明。 后面几句里提到的尪仔、大仙、矮仔爷、翁仔神都是地区信仰的神明,只是叫法不同,意思大概都一样。 但涉及到地方信仰的神明,而且乡谣的内容颇为诡异,不是死光就是摔断脖子,听着就觉得瘆人。 不对。 高晏意识到他刚才对于‘陈青山’外号猜测的错误之处,不应该是擅于制作‘青山塔骨’才被称为‘陈青山’。 因为青山灵安尊王明明是闽都的城隍爷,兼具守护神、山神和司法神于一身,地位非同一般。身份不是阴差等低等神明可以相比拟的,至少游神会之时必以神偶抬出,而不是作为塔骨的形象出现。 塔骨是低级神明。 陈青山绝对不可能制作‘青山王塔骨’,那是对于青山王的亵渎。 高晏最多只能分析到这里,尽管他曾仔细研读过闽都民俗,尤其对游神会有所了解。 但在获取的信息不够具体、线索还不足以支撑整个游戏场的背景推理时,不应该过度解析,否则容易进入误区。 于是到此,高晏就没有再想了。 他站起身,随手拿起白纸灯笼罩子套了回去,然后朝床的方向走去。 这个游戏场的年代有点久远,好像回到了民国时期一个偏远封闭的小镇。古色古香的街道、民房、摊贩,以及各种古老落后的交通工具。 陈青山的宅邸,包括屋内装横也是民国时候的特色。房门装饰较为简朴,八仙桌、太师椅并一张简单的木床,连张画、一个花瓶也没有,显得房间很空旷。 高晏掀开被子,闻了闻,被子上是树木和阳光的香味,还算干净。他脱下鞋子躺到床上去,闭上眼睛时,突然就有点想念褚碎璧。 自他进入游戏场以来,褚碎璧就一直在他身旁跟着,连第一个游戏场他也在暗中护着。真正独自一人进来的游戏场,眼下还是头一遭。 而且初级场时,玩家直奔目的地,第一天就跟其他玩家聚集,鬼怪的数目也很少,可以快速筛选出boss。中级场则相反,目前为止较为特殊的人物就是陈青山。 可是没办法判断陈青山是NPC还是boss,他太正常。 如果是在现实,无论是陈青山的行为、言语还是路人的叵测居心都是不正常的。但在本身就不正常的游戏场中,玩家已知背景不普通的情况下,陈青山和路人的行为反而显得很正常—— 按照剧本来走的正常。 人物也很多,多得没办法找出boss。可能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所以这个游戏场没有特别高的难度,更没有刁难玩家而只是要求玩家活下去。 高晏拿中级场和初级场作对比然而分析,最后不得不承认初级场确实很轻松。 第一点,初级场发生的地点通常是在固定的场所。 譬如大楼、别墅和主宅等,场所固定,线索和信息容易获取。 题干、神明的提示非常友好,有时候浅显易懂得单凭题干和神明提示就能推测出游戏场的背景,进而寻找到线索顺利通关。 第二点就是依次出现的角色很少,基本都是boss亲自上阵打玩家。 前面几个游戏场很少见到NPC,轻易就能确认出boss。比较难以辨认的就是拥有高级神明坐镇的第一个游戏场以及晋级场。 反观中级场,题干和神明的提示都很莫名其妙,想要获取A级优秀的评价就完全得靠自己摸索。 麻烦。 场所固定在一个古镇,古镇上居民几千上万,而boss就藏在其中,不能轻易寻找出来。 又是一个麻烦。 高晏翻了个身,睁开眼盯着地面喃喃自语:“菩萨!菩萨!什么意思?” 夜幕逐渐降临,高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连晚饭也没有吃。沉睡之中,忽然又被响彻天际的锣鼓声惊醒,猛地翻身落地,循着声源处走到窗口前,听到锣鼓声是在墙的后面。 拧眉思索几秒,高晏回到八仙桌旁执起白纸灯笼走出房门,在廊道底下取了个灯笼引火,点燃后便提着灯笼走出这个院落。 等到走出院落后,高晏才发现院落之外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一丝光亮也见不到。幸好他手里提着个白纸灯笼,光亮虽暗,但好歹能看清半米内的路。 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前行,若隐若现,仿佛正在逐渐被吞噬。 太暗了。 高晏皱眉,提着白纸灯笼循着锣鼓声来到一面墙壁。隔着墙壁,他听到了外面越来越响亮的锣鼓、鞭炮声响,听着特别热闹,却又有着诡异的安静。 一般来说,响亮热闹的锣鼓、鞭炮齐鸣应该会伴随着嘈杂鼎沸的人声和脚步声,但是没有。 听不到半句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因此显得诡异。 高晏提起白纸灯笼照着墙壁,寻了个两厘米宽的小细缝,单脚踩着就迅速爬上了墙,率先探出头来便瞧见外面两米来宽的石板巷子布满了人。 人群排成长条,看不见头也望不见尾巴。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老人和青年人,数不胜数,排着队伍向前走,里面还有小孩绕着人群追赶跑跳。 ——但是没有声音。 小孩脸上挂着大得诡异的笑容在欢快的奔跑,大人和老人们脸上也带着笑,但就像是全都哑了,又像是一部很不协调的可笑的默片,声音全被收走了一般。 偏偏还有锣鼓和鞭炮的声响。 中间的人抬着很多神像,大概就是青山王、三太子以及某些娘娘之类的地方神明。还有穿着塔骨的人在前面引路,那些塔骨神像就有矮仔神和翁仔爷等。 翁仔即为人偶,矮仔神则代指大小鬼、黑白无常等。 人流如潮纷纷向前涌过去,每个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白纸灯笼。倘若不是没有半点人声和脚步声,以及现在是深夜,恐怕这就是一场盛大的游神会了。 高晏将手中的白纸灯笼放到围墙上方,手掌撑着围墙正要爬上去,忽然觉得不对劲,猛一抬头差点将整个人都掉下去。 ——眼前原本专注于前方的人群突然全都停了下来,纷纷扭头,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像是一群被按了暂停键的人偶。 深夜,没有月光和星光,连灯光都是非常黯淡的微弱火光,围墙外还有着诡异至极的游神会。趴在墙头偷看却忽然被发现的场面足以吓得人背过气去。 高晏屏住呼吸撑在原地半晌不动,慢慢发现人群并没有发现他。 原来是白纸灯笼的火光实在太黯淡了,它连半米内的范围都照不亮,高晏恰好不在被照亮的范围内,他藏在了黑暗中。 火光没有熄灭,人群静止不动。 高晏紧张得额头渗了冷汗,豆子般大的冷汗顺着鼻尖低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在瓦片上,在死寂的氛围下竟格外清晰。 高晏瞳孔猛然紧缩,而静止的人群出现骚动,他们似乎要围过来,但在下一秒有只黑猫扑过来撞到了白纸灯笼。 火光熄灭,而白纸灯笼的罩子竟也防火,没有被烧毁。 那只黑猫在墙头上徘徊了一下,喵呜两声就跳进人群中,不到两秒立刻被撕扯成碎片。 不和谐的东西消失了,人群继续往前走。 敲锣打鼓而鞭炮齐鸣,热闹又安静,诡异而恐怖。 直到人群都走得差不多了,高晏才拿走白纸灯笼并跳下来,按住发酸的手臂一边按揉一边说道:“出来吧。” 黑暗中没有动静,而高晏也实在看不到什么东西。 这儿的黑暗太不寻常,当真是没有光就一点都看不见。即便有光,黑暗也会吞噬掉光亮。 高晏偏着头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声响。他再度开口:“刚才那只被撕碎的黑猫没有鲜血,十分钟后变成一滩碎纸。应该是阴阳术或奇门遁甲,游戏场里面正常的人只有玩家。不仅正常还会出手管闲事的玩家正好应该认识我,而我并不认识懂奇门遁甲的玩家。唯一认识的,只有恰好懂阴阳术的菊里一派的巫女。” “菊里花铃,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黑暗中就有火光亮起,白色冰冷的火光在黑暗中颤颤巍巍极为脆弱,但足够高晏看清提着灯笼的少女。 ——菊里花铃。 菊里花铃穿着浅紫色樱花丝绸和服,黑长直的头发披散在背后,文静雅丽如夜色中出没的妖精。 她孤身前来,身旁没有在晋级场时见到的黑衣男人相随。 菊里花铃:“真巧,高晏。” 高晏:“我不太相信巧合。” 菊里花铃:“一起走吗?” 高晏:“你什么时候进来这座宅院里?” 菊里花铃:“大概是在你进来之后没有多久吧,时间相差不超过一个小时——别误会,我没有跟踪你。” “才第一天,你也没有时间跟踪我。”高晏淡声说道,转而询问:“你早就知道我会进来这个中级场。” 菊里花铃:“猜测,我猜到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很了解你。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你,剖析你的性格,了解你的一些选择。” 高晏眉心一跳:“就为了你的长姐?” 菊里花铃:“是哦。” 高晏:“去年六月份是我第一次进入游戏场,但在那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进入游戏场。还有,即便我会进入游戏场,你怎么确定我会拥有观音的神明印记?怎么确定我走的道跟你的长姐一样?” “因为,你是继承了长姐意志的玩家,长姐在十年前就占卜出来了。”菊里花铃轻声说道:“其实神明印记的拥有者是有限的,越到高级,数量就会越少。而越是高级的神明,拥有者也会越少。” 高晏蹙眉,这跟小观音说的不一样。 “大多数都死在第一个游戏场了。”菊里花铃的语气里带上了怜悯:“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淘汰死亡场,拥有宝物却没有能力守护的话就只能死掉。玩家死掉后,他们身上的神明印记就变成无主,可以被重新标记拥有。当初长姐的神明印记其实很多人都想要,包括长辫子和阿修罗王。” 高晏:“你长姐必定做了什么才让他们得不到吧。” 菊里花铃:“对。长姐在通关失败前强行剥离神明印记,被主动丢弃的神明印记会回到最初的游戏场里沉眠,等到下个玩家拥有它。而且高级神明的神明印记可以在现实中出现,也可以被赠与——” “高晏,你就没有想过那尊八臂断掌观音像是谁送到你面前的吗?” 高晏眉目一凛:“是你?!” “是的,是我。”菊里花铃大方颔首:“我和长姐把观音的神明印记亲手送给你,所以高晏,你跟我长姐的因果关系纠缠很深。她是你的因,终有一日,你必须了解她的果。” 高晏:“你们算计我,还让我欠了你们?” 菊里花铃:“我们只是顺应宿命。” “嗤。”高晏冷笑,眸光渐冷。 菊里花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们所有人,凡牵涉进游戏场的鬼怪、神明、玩家,都是因果宿命。逃不掉的,没有我和长姐,依旧会有其他的姐妹、兄弟算计你。” 高晏知道菊里花铃或许没有撒谎,但他依旧不爽于被摆布和算计。 无论是菊里花铃和她的长姐,抑或神明、游戏的算计,都让他格外的不爽。但他没办法反抗,目前来时,暂时性的没办法。 高晏只能蛰伏。 菊里花铃:“第一个中级场,不如我们合作吧。” 高晏:“你拿什么来换?” 菊里花铃:“什么?” 高晏:“我了解游戏场的民俗,知道那六句乡谣里代指的东西。而你应该不懂,你或许了解华国的神话体系,却不一定懂广粤闽都地区的民间风俗和地方神话人物。” 菊里花铃沉默良久,反问一句:“你确定我不懂?” 高晏:“之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否则她不会沉默过久,更加不会反问。 其实高晏此前不太确定的,因为闽都民间风俗跟琉球岛很相像。而岛国学者恰巧曾经研究过琉球岛的民俗以及神话信仰,甚至是分析过游神会等习俗。 高晏不确定菊里花铃有没有看过,所以刚才只是诈了她一把。 好在菊里花铃确实没有看过,她学习了很多神话体系和小国的神话体系,深入研究过太多而且华夏神话体系过于庞大,她只了解了主干而未知其枝干。 菊里花铃叹气:“好吧,我会给予相等值的东西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  游神会一般是在福建、台湾、潮州等地,一些特殊节日就会抬着神像游村,很多人排成长龙,有些地方就会有塔骨(就是穿着神像人偶跑跑跳跳),譬如台湾的三太子,现在为吸引年轻血液改装成电音三太子,蛮有意思的。 游神会不能说是迷信吧,已经成为特殊的民俗文化了。不过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太喜欢,所以长时间下去可能也会慢慢失传了。包括制作塔骨的手艺等。 我家那边每年还是有游神会,不过现在不热闹了,规模也慢慢变小,都是一些古稀老人在坚持,年轻人已经不愿意去了。 我家那边的游神会不算大,我以前的高中同学跟我讲过她那边的游神会,她们要早上四点钟起床,女孩子就穿上旗袍跟着队伍和神像走遍十个乡镇那样,一直走到晚上,很热闹。 但还是那句话,现在已经不会出现那么大规模和热闹的游神会了。 第52章 七口人 菊里花铃好奇地问:“你对别人也这么小心防备、事事计较?” 高晏:“只针对心怀不轨算计我的人。” 这话回答得毫不客气, 但让人无从反驳。 确实是菊里花铃做得不厚道,怨不得高晏刻意针对。 高晏本性是温和的, 习惯照顾他人, 譬如杨棉和宿江就被他当成弟弟妹妹那样来照顾。 但他也是锱铢必较的, 早年为生活奔波也曾被欺骗过无数次。 所以高晏不能容忍被利用和算计, 否则他就不会跟狗比游戏互怼到现在。 菊里花铃理亏, 不再说其他话来刺激高晏, 而是讲述自己进入游戏场遇到的事情。 “我的身份是一名岛国画师,跟下仆走失流落到古镇, 暂时在古镇住下来。白天的时候,我找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旅舍,向路人一问才知道没有旅馆。路人指引我来到陈青山的宅邸要塔骨, 他不让我说其他的话。” 高晏:“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停顿两秒, 继续问道:“你见过其他玩家吗?” 菊里花铃:“没有。我进来后顺便逛了一遍宅邸,发现除了陈青山还有一名玩家,夜晚的时候发现玩家身影就偷偷跟着出来, 结果这玩家是你。” 高晏眉头皱起,中级场肯定还有其他玩家,只是这一次玩家们不会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我猜测中级场玩家可以藏匿身份。” 菊里花铃:“你的意思是说中级场玩家都各自有个身份掩饰他们玩家的身份?不对,你我都是外乡人, 游戏一向公平。镇民也提到古镇封闭, 几乎没有外乡人闯进来。既然你我是以外乡人的身份闯进来, 那其他玩家应该也是外乡人的身份,藏匿不了身份。” 高晏指出来:“这个游戏场设定如此, 如果下个游戏场不是呢?在不能分辨谁是玩家、谁是npc和boss的情况下,恐怕有人浑水摸鱼增加通关难度。” 菊里花铃:“大型恐怖逃生狼人杀游戏?” 高晏提醒了她一句就没再说话。 菊里花铃又说了其他信息,高晏则根据她给出的信息斟酌着将乡谣里藏着的线索告诉她。 闻言,菊里花铃呢喃:“涉及到那么多神明?看来很麻烦。” 高晏对此不置可否。 两人同行,本是要各自回院子,却在中途又听到声响。 高晏和菊里花铃对视一眼,不发一语便朝着声源处走去。两人来到一个大院子,站在门口就听到了那声音,是一首地方小调唱出来的乡谣。 菊里花铃听不懂,她虽然会普通话,但方言就不懂了。 “唱的什么?” 高晏:“乡谣,提示里的乡谣。这声音……是陈青山的。” 菊里花铃:“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她立刻熄灭火光,提着白纸灯笼蹑手蹑脚的走进去。高晏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看见大院子的走廊上挂着白纸灯笼,眉头微蹙。 普通人家的屋檐下不会挂白纸灯笼,除非家里有丧。 窗户是纸糊的,透过灯光能看见屋里充满无数人影,那些人影来去匆忙,脚步声也很多,而且混乱。 乡谣从屋里头传出来,伴随着脚步声以及砌木头的声响,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菊里花铃:“都是人?” 高晏将白纸灯笼放在草坪上,走到廊道外边,避开火光照射到他的影子然后就攀爬到屋顶上掀开一块瓦片往下看。 菊里花铃重新画了一张黑猫式神放出来,代替她轻巧的跳上屋顶,眼睛共享后同时也瞧见屋里的情景,不由惊诧。 但见屋内有七-八只两米来高的古怪人偶在屋内走来走去,有的拉着锯子,有的拿锤子和斧头砍着木头,而旁边则摆放着色彩鲜艳的宽大衣服和竹骨骨架半成品。 这些古怪人偶身上穿着古时候的衣服,有的还穿着城隍的官服,脑袋是个硕大无比的人偶头颅,看上去热闹又诡异。 这些古怪人偶就是塔骨,只是不知道屋内的塔骨里装着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亦或者,里面什么都没有。 以柔婉女音唱着乡谣的是一个女姑形象的塔骨,两米高、一米宽,头颅硕大无比且雪白光滑。她正握着锯子切割木头,一边切割一边唱着乡谣。 有时候是割据的刺耳声响盖过她的歌声,有时候则反过来。 当唱到‘恶煞跑到你家床底下,一家七口死光光’时,其他塔骨则会齐声跟着吆喝,而女姑形象的塔骨就会捂住嘴巴发出刺耳的欢乐笑声。 吆喝三遍后,塔骨们停下来,女姑继续唱,唱到‘矮仔爷、翁仔神’时忽然换了歌词,变成‘屋顶偷看的人摔断长脖子’。 高晏面色一变,借着夜色迅速滚落屋顶。 衣角刚翻下屋顶的那一刻,一柄锯子穿透屋瓦将黑猫切割成两半。半晌后,一个雪白光滑且硕大无比的头颅从屋顶冒出来,转了两圈没有发现诡异的东西。 接着,它看见屋顶被切割从两半的黑猫,于是嘟嘟囔囔的用诡异的小调唱着:“一只黑猫呀!屋顶偷看的黑猫切成两半。” 它又慢吞吞的巡视了一遍,没发现异常才钻了回去。 屋内沉默了片刻,接着就是窃窃私语,好似其他塔骨在询问女姑塔骨,而女姑塔骨正在回答问话。 高晏滚落屋顶,悄无声息的落在草坪上,立刻捡起两个白纸灯笼塞到菊里花铃的手上,然后带着她再次跳到破了个洞的屋顶趴下去。 “趴下,别出声。” 菊里花铃虽不解其意,但很配合,迅速趴在黑色的屋顶上,尽量让自己完全融于黑暗中。 没过多久,一只白无常塔骨推开门走了出来,绕着庭院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最后他停在高晏两人刚才所站过的草坪上,刚好就踩在了方才放白纸灯笼的位置。 白无常塔骨抬头看向屋顶,它一走出来才发现身高竟是快到三米。而屋顶距离地面四米高,只要退后一两步再抬头看就能见到趴在屋顶上的两个白纸灯笼。 黑暗中,高晏和菊里花铃完美的藏匿于夜色中,但两个白纸灯笼无法掩藏。 只要发现了白纸灯笼,高晏两人就逃不了。 白无常塔骨向后退一步,硕大的脚掌落在草坪上,压倒了柔嫩的小草。 高晏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跳飞快,他尚且不确定自己和菊里花铃能否在七-八只塔骨的包围下逃跑。他紧盯着白无常塔骨,对方看不见他,但高晏看得见。 屋顶漆黑,而屋檐下有火光。 白无常塔骨退了两步,站定后慢慢举起白纸灯笼,刚好照亮了高晏双眼的一刹那,他手中的杨柳软鞭与屋内一句呵斥同时出现—— “高爷,天快亮了,骨头架子还没搭起来。你在外面偷什么闲?” 白无常塔骨听到这呵斥便立即放下白纸灯笼走进屋,而高晏则松了口气,紧捏住杨柳软鞭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白无常在民间也被称为七爷、高爷,同黑无常别称并排,后者别称为八爷、矮爷。 刚才屋里有人喊的‘高爷’就是白无常的别称。 高晏低声:“走。” 他提起两个白纸灯笼,本想再带菊里花铃下去,但对方用了式神将自己带下去。见状,高晏没说什么,落地后便立即离开院子。 走出很长一段路之后,高晏才说道:“刚才喊话的人是陈青山。” 菊里花铃:“你见到了?” 高晏摇头:“声音听出来了。而且他是制作塔骨的手艺人,在屋里也算正常。只是不知道那七-八只塔骨是怎么回事。” 菊里花铃冷不丁说道:“七只。” 高晏:“什么?” “屋里一共七只塔骨,我仔细数过了,还有一只是死的,始终没有动。你说七这个数字跟乡谣里‘一家七口死光光’的七有没有关系?” 高晏想起女姑塔骨唱到‘一家七口死光光’时格外兴奋,连唱三遍才停下,也猜测并非巧合,只是现在难以下定结论。 想了想,高晏选择将乡谣中所有线索都告诉菊里花铃。 菊里花铃惊讶:“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高晏:“你救了我两次。” 一次是刚才在墙头上,一次是在屋顶上,两次里,菊里花铃都用黑猫式神救了他。 高晏有仇必报但同样有恩也一定会报答,他很感谢菊里花铃救了他两次。 “我会还你,但救你长姐就算了。你们算计我的事情,我还记着。” 高晏摆摆手,但还是将菊里花铃安全的护送到她的院落才离开,回到屋中躺到床上,盯着床帐,想着褚碎璧入眠。 第二天天亮。 高晏起床,肚子很饿。他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夜晚又跑出去撞到两拨鬼怪,运动量巨大导致大清早被饿醒。 高晏洗漱完毕后,先找出颗糖放进嘴里含着。他的身体强化后,一些小毛病诸如胃痛、低血糖等都被治愈,不过吃糖的习惯还是保存下来。 伸了个懒腰后,高晏出门,离开院子前往陈青山居住的院子。 路上遇到菊里花铃就同行来到陈青山的院子,刚进院门就看见他正蹲坐在门口台阶上削着木棍,当高晏两人走进就听到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吃的在屋里,到时候食宿费都得一块算。” 高晏抬脚进屋吃早餐,他现在已经接受陈青山特别正常的人设了。 活灵活现,整个古镇和镇民都那么真实,仿佛现实中有个封闭的古镇也是这般古怪,那里有诡异的事件发生,也有正常的人类,还有暗中伺机而动的鬼怪。 中级场跟初级场果然不一样。 高晏心中感叹,嘴巴没停过,直到填饱肚子他才出门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 半晌后,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询问:“陈青山?” 陈青山应了声。 高晏:“制作塔骨的材料要怎么获得?” 陈青山:“两个元素,骨和皮。” 高晏:“竹骨和纸皮?” 陈青山:“对。” 高晏:“听起来不难获得。” 陈青山抬头,直勾勾盯着高晏,双眼很浑浊,透露出奇怪的神色:“外面的城镇确实不难获得,但古镇里没有竹子和纸。” 高晏讶然:“没有?!那你之前的塔骨怎么制作的?” 陈青山露出奇怪的笑:“我怎么知道?我负责提示一句,他们自己拿来送到我面前,我就制作了。我不管材料是什么,怎么拿来的,只要皮和骨齐全,拿其他东西来代替都可以。” 高晏表情恢复淡漠,陈青山见吓不到他便也恢复面无表情,低头继续削着木棍。 高晏忽然询问:“用木头削成的木棍能用来充当骨头吗?” 陈青山:“不能,容易断。过火的时候容易烧起来。” 过火,乡谣中也出现了这两个字。 【尪仔过火消灾厄,大仙死在火海中。】 尪仔即为神偶,在游神会走遍十里八乡后回归神庙前要淌过火堆,寓意驱邪避祸得到清静的意思。追随在神偶后面的塔骨也得过火,如果材质不能防火的话就会烧起来。 高晏:“我记得制作塔骨的‘皮’不是用纸,而是麻布。” 陈青山:“麻布也会烧起来,用‘纸’才不会。‘纸’不会烧起来的。” 高晏:“以前制作塔骨的材料你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吗?” “知道,但我不告诉你们。反正你们自己会知道,只要是人都会知道。就算你们不知道,他们也会引导你们,让你们知道。”陈青山充满嘲弄和恶意的说道:“真正要塔骨的人,不是你们这些外乡人。” 高晏:“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同陈青山道了声谢便出门。 高晏和陈青山说话的时候,菊里花铃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门槛边听着,听到‘我知道了’这句话时,她眼神一闪,犹豫半晌还是跟了上去。 陈青山说话的时候用的方言,菊里花铃听不懂。 这就是中级场的可怕和真实之处,玩家不再能听懂任何一国语言以及方言。不过出于公平,游戏场一般不会让玩家单独进入陌生语言的环境。 要么全都听不懂,要么全都听得懂。 菊里花铃听得懂中文,但是不懂方言,游戏场关于这点的判定有些粗-暴简单。 再加上她是主动进入‘游菩萨’的游戏场,短板就出来了。 离开陈青山的宅邸后,高晏没入巷子深处,在拐弯的时候跳到屋顶甩掉了跟上来的菊里花铃。 他们虽然合作了,却算不上是能将后背放心交予彼此的伙伴,顶多算是随时可插一刀的盟友。 高晏来到热闹的大街上,随意逛了不少地方,发现古镇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寺庙。 有时候拐过一条巷子就能见到一座小寺庙,拐过一栋宅落就能见到一座大寺庙。 古镇的人崇神、信神,毫无疑问。 高晏又从街上贩卖的春联、灯笼等物得知昨天是元宵十五,‘正月十五游菩萨’,想来夜里看见的游神会就是昨天正月十五的盛会。 乡谣里除了正月十五还有正月二十,距离现在还有五天。 刚刚好是玩家们六天生存时间的最后一天。 眼前是座青山灵安尊王宫,宫殿位于河岸边,巍峨壮观,殿内香火鼎盛且香客如云。 烟火缭绕,焚烧纸钱的宝塔旁边还有个火堆,火堆冒着热气,庙祝用长竹竿不时翻着火堆,时不时能见到炽热的火光突然大盛起来。 火堆边缘依稀可见被烧剩下几片彩色纸片和竹篾,高晏在一片彩色纸片前驻足,弯腰捡起那片彩色纸片和一块竹篾。 触感都有些不同于普通的纸片和竹篾,高晏不暇细思,将纸片和竹篾都收进口袋里便继续走进青山宫。 耳旁听着算命先生的吆喝,越靠近就越响亮—— “算命!算命!不灵不给钱!灵了给两倍!” 高晏心想哪个傻逼会上当? 结果他就被算命先生缠上硬要他花钱算命,高晏举起拳头就抡了过去:“俞小杰,你皮太痒了?” 算命先生打扮的俞小杰当即跳起来,扔掉他一身吃饭家伙,一把扯掉下巴上的山羊胡惊讶的喊:“高晏,我全副武装你也认得出来?行啊,厉害。” 高晏:“你嗓门挺亮,想听不出来还真难。” “嘿嘿。”俞小杰挠挠后脑勺:“说明我们现实中互动半年还是很有用的。” 自晋级场出来后,俞则和俞小杰就利用他们各自的人脉找到高晏的所在,原本是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结果他俩被高晏招待了一次后就在附近租房,时不时提着点菜过来蹭饭。 饭桌和酒席是最容易滋生友情的地方,几十瓶冰啤磕下去,感情就升温了。 高晏后来默认两人是朋友、伙伴,只是没料到俞小杰跟他中级场是同一场。 “俞则不在?” “不在同个游戏场,我们分开了。”俞小杰说道:“本来还是要一起进游戏场的,但中间不知道哪儿出了差错,我就跑进这个游戏场了。还好遇到晏哥你,要不然我一个人该多寂寞。” 高晏:“你怎么跑到青山宫门口招摇撞骗?” 俞小杰:“这怎么能说是招摇撞骗呢?我确实会算命,特别灵。” 高晏:“你给我算算?” 俞小杰:“我看你面相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高晏:“他们呢?” 他指的是青山宫络绎不绝的行人。 俞小杰笑嘻嘻:“那我看不出来,死人没有命数。看死人命数就是在为难我。” 高晏眉心一跳:“死人?” 他看向热闹的行人,他们或行色匆匆,或面带虔诚,小贩吆喝,买家讨价还价,小孩啼哭,母亲哄着幼儿,这样一幅热闹的人间百态竟然全都是虚假的? 青天白日下,寒芒笼罩大地。 高晏:“没活人?” 俞小杰:“没有。” 高晏相信俞小杰的话,因为他跟唐则都曾学过算命堪舆,因此懂得看人的面相。 当初唐则就是看出高晏面相逢凶化吉才二话不说就跟他结交,俞小杰看相的功夫没唐则厉害,但也算大师级别。 昨晚见到诡异的游神会,高晏也知道古镇古怪,只是没料到中级场真会如此大手笔,整个镇子的居民都是npc。 高晏:“你在哪儿落脚?” 俞小杰:“就这儿。” 高晏:“青山宫?住里面还是外面?” 俞小杰:“我来的时间不巧,刚好天黑,接着又发现路人面相全是死气。然后遇到庙祝,我问庙祝最近的旅舍在哪儿。庙祝说镇里没有古镇,让我在庙里住下来,前提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进入庙里后不能发出声响,无论看见什么都别说话。” 高晏:“所以你昨晚就在青山宫主殿里住下来?” 两人向前走,跨进青山宫主殿的大门,旁边香客越过他们来去进出,表情虔诚。殿内白烟缭绕,每个进来的人都刻意放轻脚步声,说话也变得细声细语。 主殿供奉着青山王的神像,神像威严不凡,令人一望便生出敬畏之心。 俞小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躲在青山王神像后面,天黑的时候大门关了,门口有窃窃私语声,我觉得古怪就在自己的脑门上抹香灰,然后躲起来。在神像后面看见白天里见过的香客和庙里的小道士、庙祝,青面獠牙,闯进庙里四处摸寻,应该是在找我。” “后半夜的时候,我又听到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当时庙里没有东西,我就跳下来透过门缝偷看,见到外面是游神会的盛景。正好到了神像过火回庙的时候——” 俞小杰指着青山王神像两侧摆放的几个大小神像说道:“就是这些神像,里面没有青山王神像。” 高晏也把自己昨天的遭遇告诉俞小杰,同时说道:“你看见的游神会,我也看见了。幸好你昨晚没出去,他们会撕碎活人以及带有活人气息的东西。” 俞小杰:“还挺凶险。”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所以这个游戏场通关要求是活过第六天?” 高晏不答反问:“昨天庙祝要你做什么?” 俞小杰想了想,随意说道:“他要我帮忙找不会燃烧的纸。” 高晏颔首:“是这样了。” 俞小杰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卧槽!不会就是我通关要求吧?找不会燃烧的纸?!” 高晏:“应该是。每个玩家接触的第一个古镇居民,根据他们提供的居住地方进而踏入陷阱,完全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就是通关方式。” 他本来以为只要活过六天就好,看来中级场果然没那么仁慈。 高晏:“我的通关要求应该就是协助陈青山完成塔骨的制作,制作自然由陈青山一手包揽,但他需要材料。塔骨材料是纸和骨,塔骨要过火,不能被烧毁,所以也需要不会燃烧的纸。” 俞小杰:“意思是说,我要找的不会燃烧的纸其实就是制作塔骨的材料?” 第53章 纸和骨 “不会燃烧的纸……想找到的话也不难吧。” “很难, 陈青山说镇子里没有纸和竹子。” “不是吧?” 俞小杰本来不信,但见高晏表情不似作伪, 更没有跟他开玩笑, 这才收起不太重视的态度, 扭过头去看纸糊的窗户:“镇上都是这些古香古色的窗户, 窗户全部是纸糊的, 结果说没有纸?这话的意思是指‘没有不会燃烧的纸’吧?如果单指‘不会燃烧的纸’, 那我们可以自己制作防火的纸。” 高晏朝窗户走去,顺道让俞小杰跟上。 他们俩说话声音虽然小, 但交头接耳以及在殿内随意走动却不参拜的模样颇为古怪,当下就有香客朝他们投来不太满意的目光。 俞小杰表情一僵:“太真实了。” 香客对神明和信仰的虔诚以及反应,一些细微的细节让人没办法忽视其真实性。 如果没发现夜晚的游神会, 在镇民影响下, 久而久之,玩家会不会误以为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俞小杰:“如果我不是早就看出他们一脸死相,现在肯定以为是在现实世界。所谓的游戏场可能只不过是将我传送到世界上的某个封闭落后的村子, 就算是遇到鬼怪,我还是在现实世界。” 中级场跟初级场一点都不像,初级场让玩家没有代入感,那些特定的场景和几乎没有的npc让人意识非常清醒。 清醒地意识到游戏场跟现实世界的不同, 玩家们有时候甚至可以将自己代入平时玩的逃生游戏。 只不过这是一场输了就会死的游戏而已。 但至少他们不用那么害怕鬼怪和boss, 面对同为人类的玩家被杀害也可以做到面无表情。 初级场提醒玩家游戏场非现实, 中级场恰恰相反,它在极力的催眠玩家相信身处的游戏场是现实。 俞小杰:“中级场尚且如此, 高级场呢?” 高晏笑了下,淡声说道:“说不定高级场跟现实世界融合了。” 俞小杰被吓得手臂上全是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晏哥,你吓死我了。” 高晏:“……”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窗前,高晏捅了捅窗户纸,说道:“糊了油的窗户纸,防水不防火。”过了会儿,他摇摇头:“不能算是纸。” 俞小杰:“啥意思?” 高晏没有回答,反问他:“你晚上还留在青山宫?” 俞小杰摇头:“有地方能睡觉,我肯定走。”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提心吊胆的,外头又是游神会……话说回来,晚上还有游神会吗?” 高晏:“反正二十号那天肯定还有游神会,而且是青山王的游神会。” 正月廿日,青山王暗访,游九乡十里。 高晏敲了敲窗户,听到闷闷的声响,接着又看到香客非常不满的目光,他们想过来指责但仍在犹豫,最后是庙祝过来。 “两位善信,如果不是来青山宫向青山王祈福,还请离开殿内,不要打扰其他善信。” 高晏:“抱歉,我们是外乡人,第一次来,有些好奇。” 听到‘外乡人’三个字,庙祝脸色一变,变得有些冷以及疏离,但是态度又宽容了许多。 他不再驱赶高晏和俞小杰,允许两人在殿内逛一圈,但要保持安静。 靠得很近的香客知道他们是外乡人之后就收回谴责的目光,好似没看见他们一般。 态度变得很快,感觉内里文章很大。 高晏垂眸:“我想问一下,要到镇上哪里才能找到不燃烧的纸和竹子?” “镇上没有竹子和纸。”庙祝的目光里隐约透露出同情:“别说不燃烧的纸,就是燃烧的纸也没有。” “是吗?”高晏指了指窗户:“窗户纸不算是纸吗?” “当然不算!那怎么能算是纸呢?那种东西,根本不能称得上是‘纸’!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纸’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些外乡人……”庙祝的语气里隐约透露出鄙夷,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所以飞快恢复平和的模样。 “真正的‘纸’非常贵重,而且稀少,基本上没有。镇里忙碌一年都不一定能产出十张完美的纸出来,那是神的衣服料子!” 高晏:“镇里忙碌一年都不一定产出十张完美的纸……意思是说,镇上还是有纸的?” 庙祝脸色一变,不太情愿的说道:“神的衣服料子必须是最好的,其他人弄出来的纸,不能说是纸。” 俞小杰:“那生产这种完美昂贵的纸张的地方在哪儿?” 庙祝闭嘴嘴巴,不乐意说。 俞小杰扬起笑脸,好声好气的捧着庙祝,说了一堆好话,结果只得来庙祝嘲讽的笑。 俞小杰停顿片刻,做出恍然大悟之状,从兜里掏出他这半天看相赚来的钱递给庙祝。 庙祝瞄了眼那钱,不屑的撇开目光:“我忙着,你们自己逛吧,注意保持肃静。” 俞小杰的脸一下拉长,低咒一句,打量着庙祝就想将其打晕关起来审问。 高晏淡淡的瞟了眼那正抬脚离开的庙祝,接着从兜里掏出根佛香,捏在指间把玩,似乎不经意般的说道:“来都来了,上柱香再走吧。好在我身上带着佛香,不必担心半点供奉也没有以至于惹恼青山王。” “欸欸——”庙祝赶紧挡住高晏和俞小杰的去路,贪婪的望着高晏手里的佛香,不自觉便搓着手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讨好的说道:“拜什么青山王呢?你这一根香的,怎么拜?我这儿大把的香,不如跟你换这根?” 高晏似笑非笑:“那你不是亏了?” 庙祝:“你是虔诚的善信,供奉的是青山王,怎么能说是我亏了?” 高晏拒绝:“不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重要的是心意,我去拜一拜青山王——火炉在哪里?” 庙祝吓得赶紧拦住他们,好声好气的讨好一番,还掏出一大把庙里的香塞到高晏手心里:“换吧,你这一根香供奉给哪个都是亏的。还是我这大把的香有用,至少在镇里很有用,处处都用得着。换吧,这位善信,你不会吃亏。” 高晏:“那造纸的地方?” 庙祝见高晏接过他那把香,于是飞快的抢过那根孤零零的佛香,接着左右看看,小声的说道:“义庄,停着七口棺的义庄。” 高晏笑容加深:“多谢提醒。” 庙祝把佛香藏在袖子里,轻咳两声:“不用,你们快走吧。记住得小声点啊,别吵着青山王。” 庙祝叮嘱完就跑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但身为死人依旧会被佛香吸引,那种迫切的渴望令他不顾一切要将高晏手里的佛香抢到手。 俞小杰知道高晏手里那把佛香道具有多好用,此时倒是有些可惜:“浪费一根佛香了。” 高晏垂眸望着手里握着的,庙祝塞给他的整把香,估计得有七-八十根。笑了笑,说道:“那不一定是浪费。” “啊?”俞小杰偏过头:“我们现在去找义庄?” “先上香,拜一拜青山王。” 高晏上前,顺道给了俞小杰三根香,自己拿了三根,其余藏进口袋里。 俞小杰跟着他一块儿点香然后祭拜青山王,把香插在香炉中,两人再拜了拜便离开。 两人踏出青山宫,高晏先说道:“接下来去找义庄。” 俞小杰拍拍胸膛:“等会儿,我去问。” 说完,他就跑到自己的档口那儿逮着个同行就问,不到两分钟就问到答案回来了。 “在镇西靠近郊外的地方,听说以前是个老庄子,住着一家七口人。后来一夜间,那一家七口得罪恶煞,死了。没人敢去领,他们家有个忠心的老仆,老仆打了七口棺材安葬着主家七口。直到现在也没有下葬,七口薄棺材还摆放在老庄子的大堂中央。” 高晏:“那老庄子里没人住?” 俞小杰停下脚步:“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没人住的庄子,怎么能造纸? 半晌,高晏:“还是去看看吧。” 俞小杰:“晏哥,你知道‘神明的仁慈’提到的‘菩萨!菩萨!’什么意思吗?我想不通这句重复的话是在强调什么?为什么提示会是菩萨?虽然游戏场名字叫‘游菩萨’,可实际就是个别名,也叫游神会。我看过青山宫里的神明,大多是地方神明,根本没有提到菩萨。为什么提示里反而是‘菩萨’?而且用的是重复的、强调性的语句!” “我不知道。” 高晏确实不知道,他也很疑惑为什么提示里会是奇怪的‘菩萨’二字。 因为想不通所以暂时抛之脑后,他们离开青山宫,在前往义庄的时候遇到菊里花铃,没办法避开的情况下只能一起出发。 菊里花铃:“你们查到什么?” 俞小杰知道菊里花铃的身份,也知道对方的目标是高晏,所以没有因为美色而卖掉他们得来的信息,全程交由高晏去处理。 高晏:“找到造纸的义庄,你呢?” 菊里花铃:“我遇到了其他玩家,他们没发现我。他们也在寻找纸和骨,但好像暂时不知道找到纸和骨要用来做什么。不过我现在大概知道我们通关要求是什么了,遇到的第一个npc提出来的要求。” 她看向高晏两人,发现他们表情没有变化便明白过来:“看来你们都猜到了。他们好像找到了竹骨的线索,我本来跟着他们,但是他们有了防备,所以我就没再跟了。” 毕竟是中级场,一个说不准,落单的玩家也是会被玩家坑害死的。 菊里花铃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他们是在哪儿得到竹骨的线索。” 她本来就是要回去获得竹骨的线索,只是半途遇到高晏他们才跟着走。 高晏颔首:“那就一起去义庄,先找到不会燃烧的纸。其他玩家先得到竹骨的线索,我们错失先机,还是先找到纸再说。” 三人徒步走了一个半小时,逐渐远离并排的住宅和热闹的人群聚集地,来到靠近郊外的老区。 老区都是荒废了的民宅,以前的居民都往镇中心搬过去,这里没有人气。 久而久之,杂草丛生,荒凉旷废。 深入老区,踏上一条荒废的街道,街道上冷风呜咽,角落结满蛛丝,道旁长满青苔,荒凉得让人心生恐惧。街道尽头有个老庄子,庄子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 灯笼上各自写着‘奠’字,大门开了条缝,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就开了,冷风便从庭院里头刮了出来,迎头当面撞上,让人冻得直哆嗦。 俞小杰‘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在镇上的时候,人多不觉得冷……虽然那也算不上活人。但是挡风,这里就没哪处是暖和的,走哪站哪都觉得冷。” 他们走进庭院,走到大厅,大厅里黑漆漆的七口薄棺正对着大门,十分瘆人。 菊里花铃:“没人?” 高晏:“没有。” 菊里花铃:“谁来造纸?” 高晏看向俞小杰,俞小杰回答:“这老庄子以前是个造纸坊,他们有个家传的造纸方子,造出来的纸可以跟衣服一样柔软,而且不怕雨打和火烧。以前镇里的塔骨身上的纸衣服都是老庄子造出来的,不过现在七口人都死了,造纸术就失传了。” 菊里花铃轻声细语:“那就是说我们白来了?” 俞小杰两条眉毛快怼一起了,他迟疑着说道:“不至于……庙祝让我们来,应该不会白来。肯定要造纸和造竹骨的地方,不然我们怎么通关?” 高晏向前走,拿出庙祝塞给他的那把佛香,抽出二十几根出来一齐点燃,然后挨个插在棺材缝上,等七口棺每个都插上三根香之后,他才回到大厅门口。 “我来求纸,不会燃烧的纸,定金已付,货物到手则尾款结算。” 俞小杰眼睛瞪大,小声说道:“晏哥跟棺材里的东西说话?” 菊里花铃:“明显是。他手里那把香哪来的?” 俞小杰:“庙祝给的,我以为他随便给的,没什么用。” 菊里花铃:“游戏场给出来的东西,肯定都有用处。” 高晏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加上一句:“如果不同意,我会把定金收回来,另寻其他人当合作对象。古镇那么大,不是只有你们得到造纸术的传承,譬如当初那个忠心的老仆。” 俞小杰眼睛瞪得更大了,心里嘀咕着:高晏爸爸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面不改心不跳的,说话气息都那么稳。连人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棺材里的东西都骗,良心估计是没了。 菊里花铃双手拢在袖子里,细声说道:“还是走吧,去找那忠心的老仆。这儿又冷又破旧,离镇子又远。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咦?她说啥? 俞小杰内心是懵逼的,但他表情把控得很好,表现挺深沉。 高晏:“好——” 回应到一半,便听到数声‘簌’响,抬头看过去,但见原本插在棺材缝里的三根香全进了棺材里。 俞小杰低咒:“日,里头的东西还是活的?” 肯定不是活的! 但是能动。 镇里的人除了外家都没有活人,满脸死气,只是在某些时候他们可能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义庄里的七口棺材,里头的东西在镇里人的眼中就已经是死的。 俞小杰猜测他们现在是停留在镇子里的某个时间段,这个时间段正好举办游神会。镇民们还活着,但义庄里的七口人遇到恶煞没活下来。 换句话说,不管什么时间,他们面前的七口棺材里的东西都不是活的,带有一定的危险。 如果高晏刚才没有接过庙祝给的香,或者进来的时候没有点燃三根香祭拜的话,里面的东西会不会跑出来? 越是细思越觉得恐怖,俞小杰虽然算是身经百战,但真遇到这种事情也觉得头疼。 高晏:“那就应下来了。各位都是生意人,应该懂得有来有往、银货两讫的道理。” 俞小杰:神他妈有来有往哦。 高晏:“我们明天再过来。”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并对俞小杰和菊里花铃说道:“快走。” 两人闻言,心下一凛,赶紧快步跟上离开。后脚刚跨出大门,身后的门猛然被一阵罡风刮过,‘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重物碎裂倒下的声响在三人耳边炸开。 高晏松了口气:“回去了。” 俞小杰:“刚才里面的玩意儿想袭击我们?” 高晏:“它们要把我们留下来。” 菊里花铃蹙眉:“为什么?” 说实话,她不太懂华国地方神明和鬼怪的想法。 高晏:“鬼怪都狡猾,尤其里面七只生前枉死,死后无人供奉领养,无法入土,躲在薄棺里更是怨气横生。我们用香祭拜,跟它们做生意,它们表面答应下来,但是转头随意弄点意外杀掉我们就算不上违约。” 菊里花铃恍然大悟:“真有意思。” 俞小杰:“不管怎么说,制造塔骨的材料之一算有着落,剩下就是竹骨。我们去找竹骨的材料。” 菊里花铃:“走吧,我带你们去。” 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上,他们一离开,立刻就有两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推开老庄子的大门。 那厢,菊里花铃说道:“竹骨的线索在女姑庙。” 俞小杰:“这又是什么地方神明?” 高晏:“闽都地区的地方神明很多,尤以女性神明居多。” 俞小杰:“乡谣里的娘娘会不会就是指‘女姑庙’。” 菊里花铃:“我在女姑庙外面看到里面的神像,有点像昨晚上在陈青山宅邸里看见的那个女姑塔骨。” 高晏:“那就应该不是什么出名的女性神明,而是类似于黑白无常、地府阴官之类的鬼差。” 菊里花铃看了眼高晏和俞小杰两人,忽然说道:“我想我可能被发现了。” 高晏和俞小杰同时露出不解的神情。 菊里花铃:“中级场‘游菩萨’里头的玩家应该都是华人,至少了解你们本土的鬼怪。我的第一个中级场本来就不是‘游菩萨’,身上还穿着格格不入的和服,所以我想其他玩家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猜出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她到底是还没习惯中级场的特别,以为还在初级场,各个国家玩家混在一起的时候。 高晏顿住脚步,眯了眯眼睛:“你被其他玩家看到了?” 菊里花铃点头。 高晏同俞小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转身往义庄跑去:“回去。” 菊里花铃眉头一皱,紧跟着追上去。但高晏和俞小杰速度飞快,很快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无奈体力比不上人家,菊里花铃干脆停下来,从袖口中蹿出一抹黑影。黑影如离弦之箭飞蹿出去,一下子就跟到了高晏两人身后。 那是一只黑猫式神,视线与菊里花铃共享。 黑猫几个纵跳起落,顺利蹲在义庄大门门口,不过一会儿,高晏和俞小杰也赶到,他们上前推开门却发现大门岿然不动。 大门锁上了,不是刚才来到时候还半开着一条门缝。 俞小杰提议:“翻墙?” 高晏:“先趴在墙上看,别轻易进去。” 二人便借着门口的石狮子蹬跳到围墙上,趴在一米来宽的围墙顶上偷看义庄。 黑猫轻盈的落在他们身边,静静看着大厅。 大厅依旧是摆着七副薄棺,静悄悄没有动静,此时连冷风都停下来,里头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俞小杰压着声:“没人?” 高晏:“再看看。” 等了大概十分钟,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高晏和俞小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正打算跳下来时,大厅忽然就有了动静。 七副棺材里,摆在正中央的其中两副棺材传来轻微响动,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声。尖叫声不过一瞬便戛然而止,像是一只正叫着的公鸡却忽然被扼断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没过多久,棺材里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静止了一会儿,裂帛声似将死寂撕裂了般,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声响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鲜血从棺材缝里溢出来,沿着支撑棺材的木板、木椅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俞小杰头皮发麻,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有俩玩家发现菊里花铃玩家的身份,跟踪着她,发现跟我们会合,于是跟了上来。等我们一走,他们想着要捡漏,结果没料到棺材里头的玩意儿醒过来,正是缺鲜血和人肉的时候。” 简单点来说,俩玩家倒霉的撞枪杆上了。 但好歹是活到中级场的玩家,身上难保没有些保命道具。就这样了,还被里头的玩意儿缠上,可见很凶。 他们进去后不仅谈成生意又平安的回来,可以说很幸运了。 高晏:“大概吧。” 他跳落下来,招呼着俞小杰和黑猫离开。本来想要是赶得及就提醒一下其他玩家,结果依旧晚了一步。 高晏若有所思,脑子里全是那首乡谣。 菊里花铃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回来,伸出手臂,那只黑猫就钻进她宽大的袖口中变成一张白纸。 俞小杰好奇:“阴阳术?” 菊里花铃点头:“你懂得?” 俞小杰两手枕在脑后,‘哈’了一声后说道:“岛国阴阳术早先就是华夏阴阳五行学说传过去的一点皮毛,驭纸载灵,不管是奇门遁甲还是精通阴阳道、大六壬抑或堪舆都能使出一手来。” 涉及岛国最为神秘、骄傲的阴阳术却被贬低,菊里花铃当即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 俞小杰转头去问高晏:“晏哥,你学识高,你来说说华夏阴阳道和岛国阴阳术的区别。” 高晏抬起眼眸,看了眼有点不服气想知道的菊里花铃,想了想便说道:“所谓阴阳术,基于华夏阴阳五行学说,后传入岛国,经其学习、改进而成为具备占卜、祈福、驱邪所用的法术。” 菊里花铃抬起下巴:“你说得很对。” “至于华夏的阴阳道,其正职不是占卜、驱邪,法术也不是必须要钻研的东西。” 菊里花铃抿唇微微一笑,俞小杰耸耸肩。 高晏淡声续道:“华夏的阴阳道所学繁杂,且需样样精通。‘天文’、‘历法’、‘漏刻’才是正职,需要记住庞大的数据以及精于算数,其次才是祈福、占卜和驱邪。周易、八卦、六壬、九宫等是必须要学但不是多重要的术法,同样奇门遁甲也需懂得,最次还要懂军事。学问不够渊博者,所学不够繁杂精通者,称不上合格的阴阳师。” 第54章 女姑庙 菊里花铃听完后, 慢收起笑容,瞥了眼俞小杰和高晏, 脸色还算平静, 没有恼羞成怒:“但论控纸载灵的术法, 还是我们阴阳术厉害。” 高晏没有反驳, 毕竟人家控纸载灵的术法确实青出于蓝。 国内奇门遁甲等流派大多懂控纸载灵, 但主攻道法自然。控纸载灵于他们看来, 更像是旁门左道。 俞小杰也大方承认:“确实有一手,很厉害。” 菊里花铃微微颔首:“多谢夸奖。” 接下来, 三人埋头赶路,朝着跟七口棺义庄相反的方向赶去,来到闹市街。步入热闹的人群中, 世界周遭仿佛都鲜活起来了一般, 跟临近郊外的区域天差地别。 俞小杰小声的说道:“街道上的人都满脸死相。” 他们现在置身于死人堆里,这感觉真不太好受。 头顶烈阳,底下一片热闹气氛, 可这热闹是在死人堆里发生的,就显得诡异森寒。 一只黑猫从菊里花铃宽大的袖口蹿了出来,于人群中穿梭,转瞬不见身影。 高晏抬眸看了眼, 很快收回目光, 慢慢地向前走。 女姑庙就在闹市街, 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有个十字路口, 路口两侧是两条小巷子。巷子里商铺林立,同样人满为患,而女姑庙就在左侧巷子深处,站在巷口就能看见庙门口。 穿过长长的小巷子,来到女姑庙。 庙门口摆着一个大香炉和一个大铁架,香炉上全是拥挤的线香,铁架上则是蜡烛,一对对红色的闪耀着火光的蜡烛。 靠近半米内就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肥软的红蜡厚厚堆叠在铁架下面,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人拿着铁铲才将其铲除,然后又被重新覆盖。 香炉和铁架上的蜡烛没有停断过的时候,香客络绎不绝。 俞小杰若有所思:“大大小小的庙宇,没见过断绝的香火。” 绕过香炉和铁架,三人踏进女姑庙。女姑庙规模只有青山宫规模的三分之一不到,门口踏进来就是个三米宽长的小天井,天井后就是正殿。 正殿上摆着三张八仙桌,八仙桌之后就是神龛。神龛上摆着两米来高的彩色塑像,宽大的袍子和白色巨大的头颅,一张圆脸如满月,狭长的眼睛和樱桃小嘴,脸颊上两坨红晕。 看上去既古怪又有种不和谐感。 菊里花铃:“一模一样。” 话说得没头没尾,但高晏知道她的意思是说眼前这尊女姑神像跟昨晚看到的女姑塔骨一模一样。 “线索在哪来找?” 菊里花铃转头看向某个方向,一只黑猫蹲在房梁上,居高临下望着下方,触及她的视线便转过身去,跳了下来,隐入面墙壁后方。 “走吧。” 菊里花铃举步跟上黑猫,俞小杰也跟着走去,高晏落在最后,踏入墙壁后方时回头看向女姑神像。 当高晏回头,身影消失在殿内时,那尊女姑神像的眼睛微不可察的转动了一下,视线正巧落在他们原本站着的位置。如满月般的脸庞上,猩红的唇角微微弯起,显得慈悲,又多了分贪婪。 墙后面是个解签的女道姑,女道姑也是一张满月脸,眼小嘴巴也小,她努力扬着笑脸,但看上去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古怪模样。 菊里花铃:“我看见其他玩家跟她接触过,放出我的黑猫在殿梁上偷听。不过不敢靠太近,听得不清晰。首先要解签,给一定香油钱,然后直接问‘哪儿能拿到竹骨’。” 闻言,俞小杰上前,拿出他当了半天算命先生赚来的钱放到女道姑面前。 女道姑见状便问:“善信解什么签?” 俞小杰:“不解签,问个问题。镇上哪里能拿到竹骨?哦,就是制造塔骨的竹骨。” 女道姑抬头看着俞小杰,又看了眼他身后的高晏和菊里花铃:“钱不够。” 菊里花铃:“我记得早上有人来问,就拿的这么多钱。” 女道姑:“他们是第一批,你们是第二批。他们知道竹骨在哪里拿,早被拿光了,你们知道在哪儿也没用。但我还知道另一个地方有,所以价格要提高一倍。” 俞小杰:“趁火打劫?”他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扔到女道姑面前:“全给你,再买个问题,除了你说的两个地方有竹骨,还有其他地方有吗?” 女道姑把钱揽到桌底下的钱箱里:“没有。我就都说了吧,看在你出手大方的份儿上。第一处在阴公庙,阴公庙的房梁即为竹骨原材料。第二处在存放七口棺的义庄,就是那七口棺的棺材板。” 竟然是七口棺的棺材板?! 俞小杰和菊里花铃颇感震惊,他们虽不知阴公庙是什么,也不知道阴公庙的房梁为什么就是竹骨的原材料。但恰好刚从义庄出来,知道七口棺里的东西不普通。 想要拿走七口棺的棺材板,明显不容易。 高晏:“阴公庙在哪儿?” 反正两个地方就说了,女道姑也不介意再告诉他们阴公庙所在。 “阴公庙就在七口棺义庄的后面,不过香火已经断了很久。嘿嘿嘿,里头的东西久无人供奉,凶得很呀。怕要见血……” 菊里花铃眼神一变,她的黑猫没有听到女道姑提醒早上来打听的玩家。 这女道姑显然坑了早上的那批玩家。 思及此,菊里花铃等人也不由同情游戏场中的其他玩家,同时对镇上所有居民保持警惕。 走出女姑庙,三人在庙旁的一家茶馆坐下,顺道喊了点当地小吃和一壶茶吃就起来。反正天色已晚,再赶去靠近郊外的义庄显然不切实际。 俞小杰:“晏哥,阴公庙是什么?” 高晏抿了口茶,说道:“阴公庙也叫阴庙、有应公庙,因为庙宇分为阳庙、阴庙。阳庙供奉玉皇大帝、道教三清等正神,阴庙则相反,供奉地府诸神以及无名鬼。” “阴庙分为两类,一是诸如城隍庙、地藏王庙的阴公庙。另一类则是鬼魂居住的庙宇,有些地方遇到无主尸体就会打捞起来,建庙宇供奉。这种庙宇也分为三类,一是鬼中厉鬼,供奉于大众庙,称为大众爷。二是有应公庙,是无主骨骸,庙宇通常挂有横幅‘有求必应’,赌徒最爱的去处。” “最后一种,名为‘姑娘庙’,就是供奉无名女尸的庙宇,通常是从水上打捞的无名女尸。” 第二类庙宇被称为阴公庙,因‘有求必应’而香火旺盛,其实就类似于拜四面佛、养小鬼。‘有求必应’的先提条件就是还愿,而且要讲清楚,有求有还。 俞小杰:“那要是求财还命,到时候发财了不就真得还命?” 高晏:“是啊。” 菊里花铃:“谁会拿命去换钱财?” 高晏:“人为财亡,更何况心存侥幸的人更多。而且,不一定是拿自己的命去换钱财。亲朋好友,都是命。” 他轻轻放下茶杯,杯底磕着茶桌,响声清脆。 菊里花铃对这些民间鬼怪传说很感兴趣,于是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要用阴公庙的房梁和义庄七口棺棺材底板做竹骨吗?” “因为阴。” 俞小杰回头看向高晏,竖起耳朵听他讲述。 “正梁为阴为凶,阴公庙也是阴,又阴又凶。两者互相压制,相互浸染阴气,时日一久,阴公庙里的正梁就是至阴之物。” 如果要拆掉,那正梁还得经过特殊处理,如今却被当成制作竹骨的材料,这塔骨果然古怪啊。 “七口棺的棺材地板同理,至阴至凶之物。竟然是用这些东西来造塔骨……原来不是没有竹骨和纸,而是这些东西不好拿啊。”高晏弹了弹杯口说道。 闻言,另外两人各自保持沉默。 半晌后,小吃都上齐了,他们便围着桌子吃起来。直到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拖得很长,而街道上的人们陆续回家,商贩也关门收摊了。 回到陈青山的宅邸,在大院子的门口撞见陈青山,他还抱着根木头在削。早上那根木头有手工面杖那么粗,现在已经被削成筷子般细了。 陈青山撩起眼皮,瞅了眼三人,懒洋洋开口:“带回来一个,得再加钱啊。” 高晏:“没问题。” 陈青山嗤笑一声,用地方乡言说了句:“三个人,三副塔骨,有得你们找啰。” 高晏蹲在陈青山的身旁,瞧着他熟练的木工手艺,随口一问:“您做这个多久了?” “三十年?四十年?不记得,我四五岁就开始学,十六岁出师,做的第一套塔骨是女姑。每年都得重新做,往年做的都不行,每年都得烧掉。”陈青山摇头:“藏都不让人藏起来,全都扔进火堆里烧掉。” 高晏:“我记得闽都塔骨,头年做出来,游神会里走一天,回来后要么收回手艺人家里摆着,要么放庙里供奉。等来年游神会再拿出来,擦干净上面的灰尘继续走一遍。” 陈青山终于正眼看高晏:“有研究嘛。”顿了片刻,又问道:“你喜欢塔骨吗?” 高晏:“它们很有趣。” 陈青山咧开嘴笑,认同他的话:“还是你有眼光,别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它们本身就很有趣。有趣才摆弄它们,不然天天跟它们混在一起干什么?它们是活的,可惜啊,旁人都不信。” “他们用完了就扔进火堆里烧掉,一件都不肯留。他们敬神,大小庙宇数不胜数。”说到这里,陈青山露出嘲讽的笑:“面诚心狠。” 高晏:“怎么说?” 陈青山:“你去过镇民的家吗?” 高晏:“没有。” 陈青山:“有空就去看看。”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又把背佝偻下去,抱着几根木头走进院子里,边走边叹息:“今晚得熬夜,督促它们赶紧完工。还剩三天,时间可不多了。” 俞小杰评价:“怪里怪气的。” 菊里花铃:“感觉反而像个正常人。” 高晏起身:“回房睡觉了。” 俞小杰耸耸肩,跟了上去。菊里花铃则跟他们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晚上,高晏跟俞小杰住在同一个院子。 深夜的时候还是听到了热闹又诡异的敲锣打鼓声,走远后,那声响才渐渐停了。 俞小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翻个身继续睡。高晏则起身,点开那盏白纸灯笼,又从口袋里翻找出白天在青山宫火堆中捡回来的纸块和竹棍。 就着火光仔细的看,手指还摸上纸块,触感油滑,上面好像是泼了防水的油。有些油纸也能防火,泼上油之后根据燃点不同隔绝热度不太高的火也可用。 但青山宫门口的火堆火势不小,粗略一看,上面全是纸钱烧出来的灰,将火焰牢牢压在底下,正因如此,火堆中热量极高,连冒上来的烟都被热得扭曲了。 将一张燃点不高的纸张置于火堆一米处都可以无火自燃,何况是过火堆的塔骨。 那些塔骨身上穿的纸衣服和竹骨不防火,过火堆的时候全被烧毁。没法过火堆的塔骨回不了庙宇,驱邪除煞的最后一步失败。 所以镇民才每天晚上重复游神会?真正想要塔骨的不是外乡人,而是镇民? 镇民想要的是不会燃烧,顺利过火堆的塔骨? 陈青山是闽都第一塔骨高手,他所需要的是不会被一次性损坏的塔骨材料。 镇民想要的也是这种塔骨。 玩家的任务是帮助镇民和陈青山成功制造出顺利过火堆的塔骨?还是帮助他们完成游神会? 高晏倾向于第二种,虽然两者听起来好像没有差别,因为塔骨过火就是完成游神会的最后步骤。 制造出不会燃烧的塔骨等于游神会的顺利结束。 “出发点不一样。” 高晏敲桌思索着陈青山说的话,还有镇民们对于地方神明的信仰和供奉,总觉得过于狂热病态了。 镇民的根本目的是游神会的顺利结束,所以只要不会燃烧的塔骨,制造过程和寻找材料的过程不会去管。而游神会结束后,那些塔骨的去处也不管。 ——不对,应该是管的。 陈青山那些话的意思就是这些制造出来的不会燃烧的塔骨最后还是被烧掉了。 “所谓不会燃烧的塔骨,其实只是过火堆的时候不会烧掉而已。并非真的烧不掉,那就是特意要烧掉。” 为什么? 明知取材不容易,制造成完美的、可以顺利走过火堆的塔骨不容易,明明可以留到第二年继续用的塔骨却偏偏要焚烧掉。 什么原因? 高晏捡起那块塔骨纸衣服碎片,上面涂着蓝红二色,边缘是被烧焦的痕迹,两面都涂了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干脆将碎片撕成两半。 撕的过程不太顺利,纸片很难撕,柔韧度不像纸,倒像是……皮! 高晏一顿,猛地低头瞪着手上的碎纸片,脑海中回想白天在义庄时听到的,从棺材中传出来的裂帛声。 当时棺材里在撕什么东西? 不会燃烧的纸的原材料到底是什么? 所有的答案就是两个字:人皮。 高晏将手里的纸片轻轻放在桌面上,白纸灯笼映射出来的火光照耀着这块巴掌大小的、色彩斑斓的纸片,反射出冰冷的彩光。 桌面上的纸片是皮,但不是人皮。 这是失败的塔骨被燃烧后留下来的碎片。 高晏眉头紧蹙,嘴唇也抿了起来。 白纸灯笼的火光变得微弱,渐渐的就熄灭了。黑暗一点点吞噬,将高晏本人也吞噬了。 半晌后,高晏收起桌上的碎片,按照记忆摸到床便躺上去。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都睡不着,眼下没有头绪,那些古怪的线索和猜测占据脑子,把瞌睡的渴望挤到了边边。 高晏失眠了。 身后没有褚碎璧的胸膛,鼻间没有熟悉的草木味道萦绕,无端起了思念之心。一年来的朝夕相处已经让高晏习惯了褚碎璧的存在,也让他成功戒掉浅眠、失眠的小毛病。 结果褚碎璧一不在,那些小毛病又回来了。 高晏无声的叹息,手背盖住眼睛,想着褚碎璧,唇角勾了起来,睡意慢慢就涌上来,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第三天。 高晏三人再次去七口棺的义庄,不过这回先到义庄后面的阴公庙。 俞小杰不解:“阴公庙的屋梁应该被其他玩家拿到手才对,我们去也没用,还不如跟义庄里的七口棺再谈笔生意。” 有来有往,反正谈了一笔,不介意再合作。 高晏:“没那么容易。昨天要纸都差点被留下来,而且现在要的是人家的棺材板。换成你,你肯给?” 俞小杰想了想:“我可能会用棺材板砸死来要的人。” 路过义庄,菊里花铃留下一只黑猫盯梢:“留个眼线盯着,有情况才能及时知道。” 俞小杰忽然想到:“话说回来,昨天我们差点就被留下来。那要是把剩下的债都还完了,走得出义庄大门吗?” 高晏:“难说。” 这就是他不急着进去要纸的原因。 高晏转而问菊里花铃:“你们的式神都用纸剪裁出来的?” 菊里花铃颔首。 高晏眯眼:“用过人皮吗?” 菊里花铃回头看他:“在阴阳术中,用人皮是邪-教,为正道不齿。” 高晏:“就是有的意思。” 菊里花铃收回目光,正视前方:“有。裁纸载灵,阴阳师需要天赋才能让一张纸活过来。有些阴阳师没有天赋,就用人皮和禁术,把人的灵魂锁在皮里面。当然也有些阴阳师想要更强大的式神,所以也会采取这种方法。” 高晏应了声便不再过问。 阴公庙就在存放七口棺的义庄后面,绕过一条长长的、荒无人烟的巷子就能看到,那是座简单的一室祠堂。庙外铸着个葫芦形状的焚烧炉,正门进去就是正殿。 殿内摆两张八仙桌,桌后是个骨灰龛位架,架上存放了许多骨灰坛子。骨灰龛位架前上方挂块帘子,帘子上书写‘有求必应’四个字。 俞小杰:“这就是阴公庙?供奉了好多无主骸骨。不过荒废得有几年了吧,全是蜘蛛丝。香炉上的线香竹梗都发霉了,桌布也破了几个洞。” 菊里花铃:“什么情况下会不再供奉阴公庙?”问出口的同时,她又很快自己回答:“不灵验或者还愿代价太大。” 她的猜测不无道理,阴公庙香火鼎盛在于其有求必应,如果所求无法得到回应,久而久之自然不会有人再来供奉香火。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很灵验,但还愿代价太恐怖,让人心生恐惧以至于荒废下来。 高晏抬头看庙顶正梁,那是一根红得发亮的梁木,居于正中,贯穿整座阴公庙,跟旁边其他颜色有些暗淡的梁木对比,红艳得过于诡异。 俞小杰:“正梁贯庙顶,横祸从天降。而且颜色亮过头,像泼了血一样,还真是凶邪。”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继续说道:“竹骨就是这根横梁了把,其他玩家没把它扛走?” 虽说要扛走整根横梁势必要破坏阴公庙,但对于中级玩家来说并不难。 高晏:“菊里小姐,能让你的式神上去看看吗?” 菊里花铃点头:“可以。不过,你们叫我花铃就行,太客气显得很生疏,毕竟我们算是一起走过两个游戏场,也合作过……算队友吧?” 高晏看着她,没有回话。 俞小杰抱着手臂,闻言转头说道:“小姐姐长那么漂亮,当队友肯定方便我近水楼台先得月。” 菊里花铃:“你要追我吗?” 俞小杰:“我挺想,但是怕被你算计得骨头渣都没了。” 他想脱单,奈何从海龟汤游戏场出来后,唐则在他耳边科普了不少关于菊里花铃的事迹。 别看晋级场的时候就几乎是高晏的智商个人秀,其实菊里花铃比任何一个玩家都更早获得线索,而且线索还很完整。如果不是她想算计高晏,所图较大估计也轮不到别人抢了晋级场通关道。 因此在俞小杰眼里,菊里花铃不是个女人,她是个深不见底的坑。 一不小心踩空,‘pie-叽’! 直接摔成肉泥。 菊里花铃好脾气的笑笑:“我就算计了高晏一个,但只是想求他帮我救我的长姐。除此之外,我没有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她看向高晏:“我诚心想和你们成为队友,没有其他算计。” 高晏淡声说道:“先看看横梁的情况吧。” 菊里花铃垂眸,心随意动,黑猫轻盈的跳跃到房梁上,隔着一米的距离观看那根大红色的横梁,来回走了几遍,试探性的伸出爪子,察觉没有危险便跳跃到那根横梁上。 爪子刚碰到横梁便觉肉垫好似沾到了黏腻的液体,抬起来一看,肉垫已被红色黏腻的液体沾满。嗅闻两下,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 与黑猫共情的菊里花铃险些呕吐,随即浑身被一股冰冷的寒气笼罩,危险在刹那间降临。菊里花铃甚至来不及召回自己的式神,只低喊一声:“快跑!” 高晏和俞小杰反应飞快,一见菊里花铃反应不对便已紧绷神经,听到‘快跑’两字便极其默契的拖着她迅速跑出阴公庙。 后脚刚踏出门槛,横梁上的黑猫便被撕成碎片,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去。 菊里花铃面色惨白,额头上渗着冷汗,才来游戏场的第三天就被撕掉三只式神,虽然是低阶式神但对她的精神还是造成了微弱的伤害。 高晏有些愧疚,于是用了祝咒帮助她恢复体力和精神。 两分钟过后,菊里花铃恢复精神,对他道谢后说道:“横梁是拿不走了,不过我在上面看到了一些东西。” 高晏和俞小杰齐声问:“什么东西?” “有求必应。” 第55章 阴公庙 “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菊里花铃突然侧着脑袋, 露出个俏皮的笑。 俞小杰瞪眼,喃喃道:“我好像又可以了……” 高冷女神突然俏皮可爱最为致命, 反正俞小杰是又恋爱了。 高晏:“你看到了什么?” 菊里花铃收起笑:“横梁上面挤满了‘人’, 看不见的‘人’, 但我的式神看见了, 所以我也能看见。那些东西发现我看见了, 撕碎我的式神。接下来目标就是我们, 好在跑得快。” 高晏:“那应该是庙里供奉的无主亡魂。这个镇子没有活人,但在白天里的某段时间, 停留在几十年前的正月十五到正月二十,六天的重复轮回。此时的白天,镇上有活人存在, 也有凶煞谋害人命。” 所以这个时间段里, 阴公庙的横梁上就挤满了无主亡魂。那些亡魂正是骨灰龛位架上供奉的阴魂,却因久无香火而变得凶残无比。 菊里花铃:“知道我为什么说自己发现的是‘有求必应’吗?”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还在上面看到了两个赤-条条、滑溜溜的人形生物,皮没了, 血把横梁染红了。它们在横梁上扭动,亡魂围着它们笑嘻嘻的撒香灰。那场景像什么呢?” 她想了想,找到适合的形容词:“像被剥掉皮、撒上盐的蛇,它们在嚎叫着, 声音其实很微弱了。滚到黑猫的面前, 我能清晰的看到嘴巴的地方张合着, 口型就是四个字‘有求必应’。” 既有所求,必有回应。 俞小杰猜测:“花铃说的两个赤-条条人形生物该不会就是求有所应之后……还愿的吧?” 高晏:“似乎没有其他可能。”停顿片刻, 他又说道:“你们觉得那两个人形生物有没有可能是昨天被困在义庄棺材里的玩家?” 菊里花铃:“不能确定,但如果按照这种思路推测下去,昨晚上两个玩家被困在义庄的棺材里……十成没命了,我还听到裂帛声,估计是被撕掉人皮。皮留下来,剩下赤-条条的躯体扔到阴公庙——不会是还愿吧?” 俞小杰:“阴公庙和七口棺义庄都这么凶残,但是竹骨和纸要从这两处拿……七口棺义庄我们是误打误撞用线香供奉,但也不一定能安全无损的付完尾款和平交易,指不定得被黑吃黑,更别提还要拿点竹骨。至于阴公庙,刚碰上就被撕成碎片,这得怎么拿?” 菊里花铃若有所思,心中隐约浮起一个念头,但不太完善,朦朦胧胧说不清,她决定等高晏决策。 高晏:“其实想要安然无恙的拿到手也不是件难事。” 俞小杰:“有办法?” 菊里花铃:“说说看。” “阴公庙。”高晏指了指眼前的庙宇:“有求必应。” 菊里花铃心口一跳,瞬间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原本模模糊糊的想法终于清晰。她说道:“在阴公庙,求竹骨?” 高晏补充:“还有纸。” 菊里花铃:“怎么还愿?” 高晏按了按手指:“阴公庙横梁上的两具尸体,应该是停放七口棺的义庄里的东西还的愿,它们所求……或许正是纸。” 俞小杰:“到底什么意思?” 高晏眯了眯眼睛:“我现在不好说太清楚,还是得先知道义庄里停放的七口棺是怎么回事。青山宫庙祝说义庄一家七口被恶煞所杀,哪来的恶煞?为什么要杀他们?乡谣小调里那句‘拜凶拜煞拜青山’、‘拜完青山除恶煞’,为什么要拜凶煞?是不是有事相求时拜凶煞,临到头得了好处又反悔,所以拜青山,除恶煞。” 俞小杰:“下面两句是‘恶煞跑到你家床底下,一家七口死光光’,结合实事,恶煞对阴公庙,一家七口对义庄七口棺。那就是他们曾经在阴公庙拜恶煞、求愿,临到头得了好处不肯还愿,或者说还愿代价太大。他们反悔,改去拜青山王,请青山王除掉祸害无辜的恶煞。” “说得通啊!”俞小杰右手成拳击打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随即疑惑:“但是青山王干不过恶煞?青山王是城隍、山神,拥有行政、司法的权利,照理来说他就是古镇里至高无上的神灵,应该不至于让恶煞得手。” 菊里花铃:“或许他们两方之间的许愿和还愿是一种契约关系,青山王不便插手。” 在菊里花铃的神明世界观里,所谓神明应当是公正多过于慈悲和正义。鬼怪为祸,如果神明要插手则必须明了前因后果。 如乡谣中的一家七口和恶煞有许愿和还愿的因果契约关系,那么就是欠债偿还,天经地义的规则。 连神明都得遵循这个规则,结因还果。 “你说的有道理。”俞小杰认同菊里花铃的话。 高晏笑了笑,然后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我们在义庄求纸,离开后没有多久就有玩家闯了进去,听上去完全就是个巧合——花铃跟踪他们被发现,反过来被跟踪,我们之前都这么认为。但一路跟踪过来,我们居然谁也没有发现?” 菊里花铃:“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之后闯进义庄的玩家其实很有可能不是跟踪我们,而是……阴公庙?” 高晏脑洞大开地猜测:“义庄里停放的七口棺,里面的东西向阴公庙许愿要纸……它们已经有竹骨了,所以要制作塔骨的纸,于是许愿要纸。这种纸的原材料很特殊,用的是皮,正好阴公庙那儿来了两个玩家。阴公庙里的东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玩家骗进义庄,完成七口棺里头的东西的愿意。” 菊里花铃补充:“相应的,义庄七口棺里的东西要还愿,所以他们送回玩家的尸体。对吗?” 高晏:“猜测而已。” 菊里花铃:“接下来就是验证?” 高晏露出笑容,随后他俩齐齐看向俞小杰。 俞小杰吓了一跳:“我掐指一算,今日有口角之灾。” 高晏夸赞他:“你算命果然很灵。” 俞小杰:“……” 高晏:“放心,只是让你去打听一些事情,青山宫门口人来人往,消息最多。你就帮我们打听一下义庄一家七口没死之前,发生过的比较奇怪的事情以及义庄后面的阴公庙,多探听一些消息来。” 俞小杰:“你们俩呢?” 高晏垂眸:“义庄不还有个忠心的老仆吗?我去找找他。” 菊里花铃想了想便说道:“我去联系其他玩家。” 俞小杰:“你都发现他们了?” “那倒是没有。”菊里花铃抿着唇微笑:“但是我可以找,对我来说不难。” 话音刚落,她的袖口里又蹿出一只黑猫。那黑猫向前奔跑,忽然就碎成无数只黑色蝴蝶朝古镇中心飞过去。 俞小杰讶然:“花铃,你这式神探听消息和找人太好用了。” 他决定出去后也花点心思研究下奇门遁甲。 菊里花铃朝他们颔首:“那么,我就先走了。” 高晏:“两个小时后在阴公庙门口会合。” 俞小杰和菊里花铃同时应承,然后转身各自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高晏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就朝义庄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来到义庄大门口,高晏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闪身进入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沿着小道深入到尽头,尽头有个荒凉的小屋。 如果不是小屋门口晒着两三件换洗衣物,估计以为就是栋废弃的房子,门口还摆着残破的瓮,窗户都破了,冷风从中灌入‘呜呜’作响。 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即使放得再轻依旧十分清晰。 高晏站在门口,身旁是个半人高的瓮缸,残破的门‘咿呀’一声拉开来,一个老妪走了出来。 她很苍老,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着,脸上本是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黑黝黝的洞,似乎曾经被挖走了眼睛。 “义庄,七口棺,曾经的老仆?” 老妪浑身一震,下意识循着声源处‘看’过来:“谁?” 高晏:“外乡人。” 闻言,老妪的表情一阵恍惚,随后摸索着坐下来,发了会儿呆之后才说道:“外乡人?外乡人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了?我这里,有三四年没人过来了。” 高晏:“除我之外,还有人过来?” 老妪:“你是三四年来第二个找到我这儿来的。” 高晏好奇一问:“上一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在心里猜测着是否为同个游戏场的玩家,能够找到老妪这儿,说明对方获取的信息足够多。 老妪摇摇头,‘看’向高晏:“之前的某个六天轮回里。” 高晏眉心一跳,猛地看向老妪:“您说什么?” 老妪捶了捶小腿,累了就停顿片刻,接着继续轻轻捶打着小腿肚子说道:“我是不是还活着,我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我知道,心里明白着,可他们不愿意明白,宁愿继续骗下去,六天一次重复轮回,一次又一次,重复了多少次……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高晏走到老妪的身旁跟着蹲了下来,眺望着长不见底的荒凉的小道,小道两旁都是废弃的房子。 即便废弃了,似乎还能从石板路、房子门口的瓮缸以及几盆鲜活艳丽的花草看出曾经浓重的生活痕迹。 “您都记得生前的事?” “记得。虽然他们都把我忘了,但我没忘。” “青山宫庙祝提起过您。” “一定是你们问到七口庄,他才顺嘴提起当初为那一家七口准备薄棺的老仆。” 老妪倒是没说错,看来她熟知镇上的人事物。 老妪:“我都记得,但他们都忘了,再过一个轮回,估计就会把我的存在完全抹除。因为我还清醒,他们容不得清醒的人存在。” 高晏:“镇上的人都没了?” 老妪定定的‘看’着不远处一朵迎风招展的美丽花朵,苍老的面孔笼上一层落寞:“没啦,都没啦。” 高晏:“怎么没的?” 老妪含糊说道:“恶煞作乱……青山王不佑……” 高晏:“青山王不佑?青山王不保佑镇民的意思?为什么不保佑?难道整个镇子都跟恶煞结下不可调解的因果?” 老妪连连说了几句‘冤孽’,之后什么都不肯再说。 高晏只好放弃,转而问道:“镇里为什么会出现六天一个重复轮回的情况?每个轮回里的塔骨作用到底是什么?镇民到底在做什么?目的呢?” 老妪摇头摆手,呼哧呼哧半晌才愣愣说道:“菩萨……菩萨保佑。” “菩萨?!” 高晏心中震惊,他没料到会是从老妪口中听到菩萨两个字。 因为游戏场名为‘游菩萨’实则就是游神会,游神会中没有出现菩萨相关的神明,包括古镇里逛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除地方神明之外的神,更别提菩萨、西方佛等神像。 他本来就想不通游戏场提示的‘菩萨!菩萨!’,却在意料不到的地方首次听到与菩萨相关的信息。 “菩萨在哪里?” “在心里。” 高晏蹙眉,颇为不解。 老妪意味深长:“大慈大悲的菩萨,接引信众到西方极乐世界的菩萨,菩萨在信众的心里,不需要供奉,不需要还愿,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她猛地扭过头来,直勾勾‘盯’着高晏,脸上两个黑黝黝的洞好像真能看见东西一般,诡异又恐怖。她略微提高了嗓音,颇为刺耳—— “菩萨!菩萨!” “大慈大悲的菩萨!他们拜着青山王,心里向着菩萨呐——可菩萨从不睁眼,菩萨也不要他们!” “没有菩萨!” 老妪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搬起门槛上摆放的花盆砸出去,推倒半人高的瓮,不断絮叨并夹杂着一些赶走高晏的话语:“走吧,外乡人。老婆子我恩怨分明,你刚来,你没做什么事,老婆子不能报复你。但要不是那个外乡人……要不是他!菩萨怎么进得来?他们又怎么会抛弃自己信仰的神明?” “有借有还,有来有往,本就天经地义!他们得偿所愿,就要兑现当初的承诺。” “一个不够公正的徒有慈悲的菩萨骗了所有人!” 高晏被驱赶出五六米远的地方,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老妪絮叨许久后,在原地停下来,像一尊风干的雕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弹一下。 老妪就像是被冰冻在这荒废的深长的巷子里,被所有人遗忘,随着败废的房屋而苍老荒芜,她仿佛是古镇上唯一凝固了、死去了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但事实恰恰相反,她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老妪静伫良久,佝偻着矮小的身躯踏进屋里,冷风透过破败的窗户呜呜的刮,声如啼哭。 高晏原地站了几分钟,转身离开,路过停放着七口棺的义庄,听到里头有轻微声响,不过他没停下来。回到阴公庙附近等待菊里花铃和俞小杰的到来,大概半小时后,菊里花铃先回来了。 菊里花铃:“我找到了玩家,一共八十七个玩家。” 高晏讶然:“怎么那么多?” 菊里花铃:“其中两名玩家是我们这一批的,剩下八十五个玩家分别是其他时间点进来,但是被困游戏场出不去。” 高晏:“他们没有通关?” 菊里花铃摇头:“没有,现在是游戏场里的‘器物’,而且因为游戏场的特殊而导致他们即便被困时间超过六天甚至好几年,只要找到离开的办法,依然可以通关。他们先找到了另外两名玩家,本来也要过来找我们。还有,昨天闯进义庄的两名玩家是我们这一批次。” “以前也有过玩家躲藏起来,导致游戏场中其他待了很久的玩家找不到他们,以至于那些人错过很多信息不幸死亡。另外,据那些老玩家所说,如果再经多两个轮回,他们可能就会被同化为镇民。” 听着菊里花铃的解释,高晏忽然就想到宿江经历过的初级晋级场,那也是个轮回型的游戏场,玩家不断重复着六天的游戏场时间,经过好几年的光阴,神智和心态慢慢被折磨得崩溃、疯狂。 不过区别还是有的,譬如宿江的晋级场每次重启轮回时,玩家数目一定。从外部来看,晋级场应该还是封闭的。 ‘游菩萨’中级场则相反,游戏场重启轮回,npc记忆倒带,行为重复,玩家还有记忆但无法通关。与此同时,游戏场不断投进新的玩家,补充新鲜血液。 菊里花铃眯着眼睛,吐出她打探来的,格外惊人的消息:“我听最早进来的那批玩家说,当时有人通关了。而在那之前,这个中级场根本没有重启轮回的设定。” 高晏反应飞快:“人为还是意外?” 菊里花铃略惊讶于高晏镇定的反应以及点出关键处的飞快速度,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他在之前的晋级场就表现得很聪明。 “人为。” 高晏:“玩家行为?” 菊里花铃:“你知道?” 光靠猜测也没那么一针见血,除非高晏调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高晏:“找到了义庄的老仆,从她嘴里知道一些挺有意思的线索。” 菊里花铃颔首,正要继续问的时候,俞小杰忽然回来了。 远远见着两人便摇手招呼,加快速度奔跑过来,俞小杰:“我打听到了,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义庄以前不是义庄,其实是个造纸的老庄子。现在大厅里停放的七口棺,棺里一家七口有个特殊的造纸方子,但这造纸方子还真不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 俞小杰吸口气,又呼出来,继续说道:“突然就学会特殊的造纸术,突然就有了造纸的老方子,他们说,很可能是跑到老庄子后面的阴公庙求愿了。风光了两三年,那一家七口忽然变得躁动焦急,一度拜青山王、女姑庙、娘娘庙等,散了挺多家财,后面还想搬走。但就在搬走的前一天夜里,全都暴毙了。” “我听庙祝的语气,他好像还亲眼看过尸体,他说他和女姑庙的道姑都去过,本来按照惯例是要给口薄棺,先超度再埋葬。但那一家七口是要还愿的,所以无论谁去都抬不走尸体。棺材抬着,棺材板就掉。木板担着,直接断成两半,还有碰过尸体的人都倒了霉。” “时间一久,没人敢碰他们。老仆买了七口薄棺,安放七具尸体却没法埋葬,只能停放在老庄子里。老庄子就成了义庄,而且他们死得挺惨,满怀怨气,时常出来作怪,附近的人家搬走了。连带着这片区域都荒废了。” 大概跟他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高晏:“阴公庙呢?有没有关于老庄子后面的阴公庙的消息?” 俞小杰:“说法都一致,跟晏哥你之前跟我们说的差不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着总觉得他们在敷衍我。” 菊里花铃插嘴:“怎么说?” 俞小杰:“感觉。涉及不多,一旦提到阴公庙就会有义庄,一提义庄则有阴公庙,好像两者捆绑在一起,彼此有关系,但也仅限于彼此有关系。庙祝和女姑庙道姑给我感觉就是……就是在撇清关系!” 菊里花铃:“撇清镇民和阴公庙的关系?” 俞小杰:“对。” 高晏点点头:“走吧,我们进阴公庙。” 菊里花铃垂眸,俞小杰则耸耸肩,并不反对。两人跟随在高晏身后再次进入阴公庙,推开庙门,庙里平静无害,一如所有普通至极的庙宇。 但在场三人都知道,横梁上有东西,触之即死。所谓阴公庙,是个巨大的陷阱,底下深渊,尖刀林立如山。 高晏捏着三根线香,刚点燃就被俞小杰接了过去。 俞小杰:“我来吧,到时还愿就找我。”他摆摆手:“你脑子好,要是被缠上,我就真没机会通关了。所以还是我来,换我被缠上至少还有你们俩来救我。” 高晏笑了下,没有跟他抢夺许愿的机会。 “那你的确可以放心的许愿。” 俞小杰眼睛一亮:“嘿!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晏哥又要算计狗比游戏了。” 高晏:“求制造塔骨的竹骨和纸,时间限定在明天早上十点钟。” 俞小杰:“成。” 他上前,对着面前的骨灰龛位架跪拜许愿。 高晏在旁提醒他:“如果真的有求必应,什么要求都答应。” 俞小杰一一照说。 菊里花铃在旁看着这一幕,眼神闪烁了下,俞小杰极为信任高晏啊。 明知道那话说出来,还愿的代价极高,俞小杰还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真的很信任。 因为他们是队友吗? 俞小杰将线香插在香炉上,站起来问高晏:“接下来呢?” 高晏:“走了。” 言罢就离开阴公庙,另外两人也跟了上去,走出老远一段距离,俞小杰再回头发现阴公庙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了上去。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 高晏:“线香没有熄灭,应该是同意了。明早十点再过来拿竹骨和纸就行,现在我们去找其他八十七位玩家。” 第56章 有借有还 八十七位玩家藏在城镇中心一处废弃的院落, 他们晚上回来,白天的时候则散布在各个寺庙寻找线索以及等待新玩家的到来。 俞小杰第一天到来时, 原游戏场中的八十五位玩家就已经发现了他, 但碍于不知其品性, 不敢擅自接近, 所以暗中观察不少时日。 菊里花铃则是在街道上跟踪另外两个玩家时被他们发现, 对方也是暂时暗中观察, 进而发现她和俞小杰认识,并顺利发现高晏的存在。 高晏第一天出现在‘游菩萨’晋级场, 装扮很像个本地人,恰好是在拥挤热闹的大街,之后又直接住在陈青山的宅邸, 因此行踪根本没有被发现。 直到他跟俞小杰、菊里花铃会合才被发现, 本来八十五位玩家想先一步找到他们三人,因为他们早就联系上另外两名跟高晏他们同批次的玩家,接下来就是他们三人。 不过菊里花铃抢先一步发现他们的大本营, 直接闯进其驻扎的院落见了面,先互相透个底,之后再决定是否同行。 高晏的决定是去接触一下他们,或许能得到很多目前还不知道的线索。 藏在闹市街的破败的院落, 正好就在女姑庙的后面, 就一墙之隔。 俞小杰见到这一幕当即咧嘴:“真有缘分, 不愧是地方神明特别多的游戏场。不爱恐怖的排场,就讲究个缘分。” 女姑庙的旁边有座阁楼, 庙里看守、洒扫和解签的道姑都住在阁楼里。碰巧的是阁楼后面还有个小门,小门正对着破败院落的正大门。 女姑庙里解签的道姑走出来,把符水洒到大路正中间,抬头见到俞小杰等人还若无其事跟他们打招呼:“还来解签吗?这回算你们便宜点,赠送一些小道消息怎么样?” 俞小杰低声说道:“……特贪财,我赚的钱全花出去了。后来找她再打探消息,把我老底都掏光。要不是只待个六天,我非拆了她招牌。一个招摇撞骗的女道姑,还当自己是正经的坤道?” 高晏瞟了女道姑一眼,没回话就转身敲门。 菊里花铃用袖子挡住脸,随在高晏身后,连个眼神也没给女道姑。倒是俞小杰笑了下,随意搭讪两句打发了她。 女道姑关门进阁楼,而院落的大门也吱呀一声打开来,里面出现个稚嫩的少年。少年先看一眼高晏和俞小杰,接着认出菊里花铃,于是说道:“进来吧。” 三人走了进去,少年将门关上。 巷道恢复平时的安静,下一刻,阁楼的大门稍微开了一条缝,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女道姑其实就躲在门后面,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盯着对面的大门,眼里没有半分属于人类的感情和波动。 半晌后,门缓缓关上,女道姑的眼睛隐没在门缝里。 另一厢,少年自我介绍,他叫赵回音,中级玩家,半年前进入游戏场,第十七批玩家,重复过十五个轮回,眼下是第十六个。 “四年前,重复轮回被启动,玩家困在游戏场中,没有人成功离开。每次游戏场一共七个玩家进来,一共二十批,一百四十个玩家,剩下八十五个。你们是最新的一批,如果出不去,幸运的活下来那就是九十个玩家。” “要么成功通关离开,要么留下来逐渐失去记忆并在重复轮回中被同化为游戏场的npc。” 赵回音在前头带路,一边走一边介绍游戏场的情况。 “现在是白天,宅院里没有太多人,全都出去探寻线索,现在就剩我跟王哥。王哥是第一批玩家,唯一存活下来的玩家。” 高晏忽然开口问:“他那一批玩家里,死了五个人?” 赵回音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瞪着高晏:“你知道还有个玩家通关了?” 高晏:“我不仅知道有个玩家通关了,我还知道就是他造成游戏场的重复轮回。” 赵回音脸色一变,打量着高晏:“看来你知道了很多。”他点头,看不出满意还是嘲讽的说道:“有个聪明的玩家出现是件好事,可惜不一定能找到通关方法。” 言罢,他就沉默的领着三人前行。 菊里花铃嘴唇微不可察的掀动:“高晏,一个小时不见,你跑哪儿得到那么重要的消息?” 高晏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回应:“重要的是我的猜测正确。” 菊里花铃:“你说的都对。” 赵回音口中的王哥本名为王行,倒是个颇为野性豪气的人。见了面,谈过话才发现王行为人还算义气,不过要是没点正气,估计就不会管其他玩家。 赵回音在王行耳旁交代了一些事,王行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他抬头看向高晏三人时,所用的语气友好且含有尊重。 “你们知道眼下的中级场是玩家人为?” 高晏:“算是知道。” 王行友好握手,率先表示欢迎他们的到来,随后好奇询问:“因为重复轮回的缘故,最早的线索和信息几乎被抹光,很多玩家甚至不知道游戏场轮回这件事,更别提是第一批玩家导致的游戏场轮回。没有前几批熟知内情的玩家提醒,你们怎么知道的?” 高晏:“七口棺义庄的老仆,她住在深巷子里,记忆没有因轮回而回档重复。” 王行敛目沉思片刻,终于记起七口棺义庄的老仆,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她还在?” 高晏:“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好像把这个老仆完全忘记了,记忆中好像被抹除掉一样。你一提,我想了会才想起来。当初我们第一批玩家到她面前询问过关于义庄和阴公庙的过往,记忆中她的存在挺重要,结果我忘记了。” 王行觉得古怪,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因年月久远而忘记义庄的老仆,还是被游戏场影响进而可以忽略掉老仆。 旁边的赵回音也忽然说道:“我记得半年前到来,调查义庄和阴公庙的时候听过青山宫的庙祝提到老仆,当时想过去询问她。只是没来得及就跟王哥你们接触,后来就直接忘记了。” 忘记得很古怪,就像是身旁最寻常但就是会忽略掉的存在,仿佛是透明物。 要不是高晏提起来,他们脑海中关于老妪的形象就是一团模糊的、容易忽略的影像。 王行:“她还提到什么?” 高晏:“她提到了第一个到她那里的外乡人,外乡人带来了菩萨,自他之后,城镇就陷于轮回中。” 王行有些怔然,喃喃道:“竟然还有人记得?”随即,他又说道:“怪不得玩家会忽略掉她,因为她没有在轮回里,所以被边缘化了。” 高晏:“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请你说清楚吧。” 王行叹口气,邀请几人坐下来,整理好思绪便将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的故事重讲一遍。 “大概四年前,我们是第一批玩家,‘游菩萨’是我们的第一个中级场,本来难度不会很高,至少比不上初级晋级场的难度。但偏偏是这简单的晋级场困住八十五个玩家,被困最长年限四年,重复最多一百二十个六天轮回。” 王行停顿片刻:“我就是被困年限最长,重复轮回最多的玩家。虽然目前没有疯,不过心态离崩溃不远。我有感觉,再过两三个游戏场,我会忘记身为玩家的所有事情,被同化为镇民npc。” 高晏:“那个唯一通关的玩家动了什么手脚?” 王行:“他利用时空倒转的道具,困住了游戏场的时间轮回。” 高晏:“目的?” 他不关心可以时空倒转的道具,反正已经被运用于游戏场,再找出来估计也没用。更何况要是能找到或销毁道具,待了四年的王行不会想不到,更不会做不到。 除非那是条不可行之路,因此高晏第一时间pass掉该通关方案。 王行:“为了信仰力。” 高晏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王行:“信仰力?那个玩家拥有的神明印记需要收集信仰力?他是菩萨!观音?地藏王?普贤还是文殊?” 尚未等王行开口,高晏便拧着眉毛继续说道:“智、悲、行、愿,四大菩萨之标怔,城镇最早结下冤孽因果应该跟阴公庙和地方神明的信仰有关系,所以跟愿有关。他是地藏王菩萨!” 大乘佛教四大菩萨,以观音为上首,其后是地藏王、普贤和文殊菩萨。智、悲、行、愿分别代表智慧、慈悲、行践和愿力,分别是大智文殊菩萨、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大行普贤菩萨以及大愿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行走于阴阳,度化阴阳两界黑暗与疾苦,发下宏愿度尽世人而成佛,其愿宏大无穷尽,是以名为大愿菩萨。 城镇镇民曾与地方神明或阴公庙结下因果,不知什么原因死亡,怨气不散,从而形成一座死城。或许正因此被狗比神明挑选为游戏场,本来遇到正常的玩家,让玩家打通关就行。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能遇到化解他们怨气的玩家。 可惜很不幸,他们遇到了拥有地藏王菩萨印记的玩家,而该玩家不打算解放整个城镇的冤魂,反而利用他们牟取信仰力。 小观音说过,游戏场有不少玩家跟他的神明印记一样,而他们的成神之道在于获取信仰力。 观音属于四大菩萨上首,和其他三大菩萨的成神之道相差无几,既然有人走大慈悲之道,自然有更多人走轻松的获取信仰力的捷径。 高晏现在遇到的游戏场里唯一通关的玩家,正是走捷径,而走捷径的方式就是困住整个城镇以及一百四十个玩家。 王行愕然:“你知道?!” 高晏冷冷说道:“获取信仰力者,除了佛道还有哪个神明体系需要?佛道以四大菩萨最闻名,随便筛选一下就猜得出来,只是四大菩萨当初以渡化世人为本愿,以救苦救难为目的,如此得以成佛。现在反而有玩家为成菩萨而利用世人,本末倒置,因果颠倒。” 闻言,王行半是疑惑半是惊喜的盯着高晏:“你……也是?” 高晏:“观音。但我没有渡化的能力,别太期待。” 简单一句话堵死王行的期盼,并非高晏不想管,而是揽不下这大摊子。 城镇镇民又不像是万婴骸坑游戏场那样因果了结,可用心经超度,而且过程中没有阻碍。‘游菩萨’中级场光是其因果就掺和不了,于王行等玩家而言是一百二十六个重复轮回。 于城镇镇民而言,这数字得往上翻一倍。 几百个轮回都无法磨掉镇民心中的执念,反而让他们陷得更深,因果纠缠深到可怕的地步,超度自然不像万婴骸坑那么简单。 至少超度之前需要解决掉镇民心中的执念,如果换成四年前或可行,现在就不能了。 王行略失望的叹气,但不至于绝望,他也清楚这个中级场牵扯到的因果有多深,单是能通关离开已经很幸运了。 自身难保之时,谁还能在意到那些执念入魔的镇民? 高晏:“说吧,原原本本说出来,从这个镇子的最开始,义庄、阴公庙、游神会以及塔骨,最后是那个唯一通关的玩家。” 王行先让赵回音端来糕点和茶,顺道热情招呼:“事情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先喝茶吃糕点,填饱肚子。” 众人:“……”仿佛是个座谈故事会。 众人落座,喝了点茶水,吃块小糕点。 高晏先打破沉默:“有没有瓜子?” 赵回音一愣,回答:“没有。” 高晏:“瓜子是讲故事时必不可少的元素。” 俞小杰连连点头表示强烈赞同,赵回音:“?” 王行幽声长叹:“没瓜子,我走遍了整个镇子,连湿瓜子都没有。不过有花生,你们要吗?” 作为一名重复讲同个故事几十遍的玩家,从最开始的凝重绝望到后来的释然,最后还能就着清茶磕花生,心境的升华不可谓不大。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瓜子。 瓜子是八卦的灵魂!! 高晏心里认同,“这种场合没有瓜子总觉得说什么都没味道。” 王行觉得他遇到了知己,同高晏聊了一会以前的游戏场以及少量现实生活后,赵回音扛了一袋花生过来,往桌上倒了一大堆,故事正式开讲。 “这个镇子原本叫青山镇,取自他们信仰的神明青山王。最早是在明清时候,附近本来是好几个村落形成的地域,信仰地方神灵诸如青山王、女姑、珍珠娘娘等。后来有次瘟疫,附近几个村落都遭难,再加上离城镇太远,官府顾及不到,当地十室九空,唯独其中一个村落不受瘟疫侵扰,传出来的原因是青山王庇佑。” “附近村民听闻传言,纷纷搬到青山王庇佑的村落里居住,人口增多,逐渐形成城镇,于是更名为青山镇。青山镇信奉青山王,同时信仰其他地方神明,本来和谐共处,直到民国时期——” 俞小杰给他添茶倒水:“怎么样?” 王行喝了口水润润喉,对于听众渴盼的目光十分受用。 “民国时期,青山镇规模扩大,但极其信仰神明,加上当时新思潮席卷,他们就显得跟外界格格不入。时间一久,青山镇就逐渐封闭起来,外乡人很少到这里来。而青山镇依山傍水,平时自给自足,渐渐就和外界脱离。” 停顿片刻,王行再次说道:“其实青山镇地势特殊,三面环山,怀中抱水,形成完全封闭起来的格局。当初可能正因村落封闭,所以瘟疫传不进来,但村民迷信,所以将不受瘟疫传染的村落视为青山王保佑。” 高晏:“我也听过闽都一带民间传说中,青山灵安尊王曾保护一村落全民不受瘟疫侵扰,当之无愧的城隍。” 类似于这种传说挺多,有时候可能是巧合和意外,不过统一替神明蒙上神秘的面纱。 王行颔首:“自给自足的青山镇过习惯了宁静无波的日子,偶然一日从环绕青山镇的大江江面上捞起来一具浮尸。浮尸被水泡得肿胀,看不出面目又找不到认出身份的凭证,当成无名尸埋了又没办法立碑。青山镇信鬼神,更信轮回一事,所以就由青山宫的庙祝和女姑庙的坤道合计商量修座阴公庙供奉无名浮尸。” “庙成,时人一开始因好奇好玩去求愿,没有想到愿望成真,而还愿的代价不大。人心贪婪,可以不劳而获、有求必应时,图求就更大。而还愿的代价越来越高,高到最后付出人命的代价。”高晏接过王行的话猜测,侧头轻声问:“对吗?” 王行久久无语,最后应道:“对。” 高晏:“既然付出人命的代价,应该有所收敛才对。但阴公庙的无名骨骸分明不止一副,里头几十上百……都是无名骨骸?” 王行:“是。” 高晏又问:“都是水中溺死的浮尸?” 王行:“是。” 高晏再问:“人为……还是意外?” 王行呼出口气:“你真的很聪明——”他话锋一转:“确实是人为。因为镇民贪求太多,仅供奉一具浮尸的阴公庙就不够使用。而且浮尸一多,镇民选择的余地也多,所以随着供奉的无名骨骸越多,还愿的代价越来越小。镇民见此,更加信奉阴公庙。到了最后,人站在江面上见有外乡人溺水,冷眼旁观,还笑着商量要分成姑娘庙和应公庙。” 俞小杰‘卧槽’了一句,菊里花铃举袖遮住面孔,低语一句:“作孽的事嘛。” 镇民以为旁观落水者不救就与他们本身没有因果,怎么可能呢?见死不救的冷漠比直接害人的残酷更加可怕,更别提他们之后还把浮尸送进阴公庙供养并许愿。 如此天长地久下去,阴公庙怨气积攒成一团团的黑气,无数冤魂凝在庙里横梁冷眼看镇民来了又走的贪婪嘴脸。 它们像是最有耐心的优秀猎人那样慢慢滋养着镇民的野心和贪婪,令双方之间的因果牵连深到扭曲的地步。即便是镇民供奉几百年的青山王、女姑庙、黑白无常等,全都不能插手阴公庙里诸冤魂的复仇。 一开始,停放七口棺的义庄里住着一家七口,他们向阴公庙求到造纸的秘方,利用秘方造出不怕水火的纸。 这些纸供应给镇上的陈青山制作塔骨,制作出来的塔骨可过火堆而不燃,非常受欢迎。同样,这种纸运到城外,销量也很好。 不到两三年,那一家七口发了大财,买下老庄子附近的房子,意图将老庄子后面的阴公庙圈起来。 结果就在第三年的正月十五游神会,老庄子一家七口随镇民一起拜阴公庙里已经成为恶煞的阴魂,随后又去青山宫、女姑庙、娘娘庙等拜过,夜晚回家就被藏于床底下的恶煞杀光。 镇民以为是这一家七口太过贪婪,不够小心谨慎,拜青山王的时候不诚心才让阴公庙里的东西还愿成功。他们不以为然,结果怎么也搬不走横死的一家七口。 最后,除了老妪,没人理睬这一家七口。 游神会仍在继续,而彼时人们已经将生活中心迁移到远离阴公庙的地方。游神会持续到正月二十,青山王暗访,最后一日塔骨和神像全部过火堆。 而此时,阴魂们的报复正式展开。 先是扮演七只塔骨神偶各自出意外横死,有的过火堆时直接葬身火海,当着全镇民的面被活活烧死,即使泼了几桶水也浇不灭那可怕的火焰。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众人的面前,将扮演塔骨的人烧成煤炭,然后粉碎成块。 阴魂们齐齐聚集在火焰堆里,伴随着哀嚎而扭曲狂欢。 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 随后,扮演矮仔爷、翁仔神的塔骨在蹦跳中忽然摔断脖子死亡。 游神会的意外接二连三发生,命案接踵而来,或许正从老庄子一家七口被恶煞杀死的那一刻起,报应就已经降临。 有人意图逃跑,离开青山镇,但最终都会回来。 他们逃不出去,跑不了。 他们不曾对落水的外乡人伸出援手,而今就被困在青山镇里,向路过的外乡人求救,但他们求救的声音和恐惧的面孔永远都没有被外乡人发现。 救命稻草的外乡人从他们面前离开,没有停泊靠岸。 “正月二十,游神会过火堆时,所有神像的绳子齐齐断裂,坠入烈火。” “神明,抛弃了镇民。” 真相并非抛弃,而是神明再无能为力插手镇民与阴公庙的因果。 所谓有因有果,有借有还,正是如此,而真正的神明亦当公正无私。 “正月二十一,一场特大瘟疫席卷了整个镇子,无人生还。”王行长舒一口气,讲完一大串过往颇为口渴,灌下一大壶茶之后又接着说道:“这就是青山镇的过往,也是我们第一批玩家进入中级场查到的,一开始只需要完成塔骨的制作,然后穿上塔骨顺利过火堆,进青山宫,由青山王保佑就能顺利通关。” 菊里花铃光洁的下巴搭在两只手的手背上,轻声细语说道:“所以如果没有那唯一通关的玩家捣鬼,我们只需要找到不会燃烧的纸或竹骨,交给陈青山,由他完成塔骨。我们再穿上塔骨,进入青山宫,拜见青山王就能顺利通关。” 正跟他们最开始猜测的通关方式一模一样,不过任由玩家拜见青山王,原因是什么? 俞小杰:“难道他们还妄想青山王像救助他们祖先那样,保佑他们不因瘟疫病死?” 王行沉默不语,他和其他玩家也都认为是镇民想求助青山王,希冀由玩家将他们的愿望带到青山王面前,求得青山王保佑。 “他们渴望活着,所以一直保持着死亡前六天的记忆和生活,本来第六天我们就该进入青山宫然后通关离开。可是——”王行的声音低了下去,好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我们那批玩家里本来活下来六个人,但就在第六天,青山宫门口,那人突然发难,拿出奇怪的道具回溯时光,哄骗镇民改信菩萨。” “信了菩萨,菩萨就会渡化世人,即使是地界阴魂也能被接引渡化进而向善。他又说,如果不想重复经历死亡,那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游神会的那六天。” 那六天是镇民经历着恐怖和威吓的日子,但是没有可怕的大瘟疫,还没有人大规模死亡,他们疯狂的信仰那个玩家、信仰着菩萨。 他们高喊:“菩萨!菩萨!” 俨然是最狂热虔诚的信徒,俨然将菩萨当成了唯一的救赎。 正如老妪所说,他们信仰着青山王、供奉着青山王,却是菩萨的信徒。 俞小杰:“神明的仁慈——‘菩萨!菩萨!’原来就是这意思……不对,这是第一披玩家搞出来的菩萨,所以后面的游戏场里,关于‘神明的仁慈’其实已经更改?这说明狗比游戏其实知道?” 高晏看向王行,俞小杰说出了他的所有疑惑。 王行面容苦涩,点头道:“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使用的道具来自于游戏,被神明所认可。” 高晏:“这算是游戏规则的不公平吧?” “不,仅是规则漏洞,不算违背规则。除非你能修复眼下的规则,完全否定那人留下来的道具,这样一来,狗比游戏才会触犯规则。” 高晏若有所思:“这样啊……” 听到这话,俞小杰浑身一抖,面色略带兴奋,他总觉得高晏一说这句话,狗比游戏就要倒霉。 但高晏没接着这话题下去,而是问道:“那玩家叫什么?” “地藏。” “以菩萨为名?” “对。” “胆大。” “他是密宗弟子,以地藏为尊,被视为地藏王菩萨的转生。据说出生时有神通,主动进入游戏场就是为了成为真正的地藏王。” 高晏嗤笑:“他做得到地藏王菩萨渡化阴阳两界众鬼与世人的大本愿再说大话吧。” 王行拍掌:“说的没错!就那种垃圾,利用玩家的性命和阴魂的夙愿和不甘心替自己铺路,他也不怕反噬。” 高晏:“他就是利用这种方式骗取信仰力?” 王行:“应该是。” 高晏蹙眉深思,那名为地藏的密宗玩家距今已过去四年。四年时间,凭借其收取信仰力的不择手段,估计早就到高级场了。 这一路走下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游戏场和玩家。 摇摇头,高晏心里有些不屑于那名密宗玩家的做法,过于阴毒。 而且结下的因果估计很大,越到后面,于修行而言越没有好处。 高晏:“老庄子里的老妪还有记忆,本来不应该存在的菩萨却在这六天时间里存在于青山镇……重复轮回好像也不是毫无破绽。” 第57章 心中有悔 王行和赵回音不由看向他:“听你一说, 确实有破绽,那你想到办法破解游戏场的重复轮回了?” 高晏:“想多了, 我只是有点想法而已。” 王行拍桌大喜:“有想法总比没想法的废物强!” 在场众人:……行的, 他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他们还能说什么? 高晏:“俞小杰在阴公庙许愿要制作塔骨的纸和竹骨, 明早我们得去拿。” 闻言, 王行和赵回音都觉得不好了。 王行:“你们胆子太大了, 本来是要试探阴公庙吧。但走的这一招不高明,阴公庙许下的愿哪那么轻易还?现在都要偿命, 就算你们不去,那庙里的东西也会找上门来。” 高晏:“没事,搞得定。” 王行:“阴公庙一百多只阴魂恶煞, 当初害死整个城镇里的人, 单凭玩家肯定应付不过来,我也不能保证其他玩家愿意冒险帮你们得罪阴公庙里的阴魂恶煞。” 赵回音:“不过要是你真有办法破解青山镇的重复轮回,我可以帮你们对付阴公庙。” 王行:“加上我一个, 但不管你有没有办法,我都帮你们。” 王行为人讲求义气,当初就是帮助过同行不少玩家。 当地藏利用道具困住青山镇及其他玩家,而其他无名玩家被青山镇镇民与阴魂恶煞围攻时, 正是他们合力救了王行。 王行得救后, 虽憎恨地藏的所为, 但仍劳心劳力救助其他轮回场进来的玩家,并最终将他们都组织出来共渡难关。 同样的, 高晏他们若是遇到生死难关,王行不会强制命令其他玩家必须帮助高晏他们,但他自己会主动帮忙。这大概就是八十六个玩家都愿意相信王行的话,而且至今没有崩溃的重要原因。 有个正直而不烂好心,还很坚持原则的主心骨存在,希望的火苗就是再微弱也不会熄灭。 高晏以前就遇到过很多类似于王行这样的好心人,而且正是因为他们的帮助,他才能在未成年的前提下让自己生活得没那么糟糕。 因此,高晏对王行挺有好感。 “多谢,但是不用担心,我们自己应付得来。”高晏笑了笑,旋即岔开话题:“你们知道陈青山吧?” “号称闽都第一塔骨的手艺人,青山镇唯一一个会制作塔骨的人,本名不知道,外号陈青山。”赵回音说道。 高晏:“为什么叫陈青山?” 赵回音迟疑了下,说道:“因为是他负责每年一次的青山王游神会塔骨的制作,再加上手艺好,所以就有‘陈青山’的外号。” 王行:“他有问题?” 高晏:“有点疑惑。” 王行:“要不我等会喊个人去暗中观察他?” 高晏:“不用麻烦,一点疑惑而已。” 王行连连摆手:“不会麻烦,有事尽管说就行。除了你们这批新进来的玩家,我们其他八十五个人无所事事,整个青山镇几乎都摸透了。陈青山这人我们以前也怀疑过是否为突破口,但是让人趴他屋顶上一个多月,愣是没见他人走出宅子,可见有多宅。” 高晏若有所思:“是吗?对了,花铃和小杰,你们还回陈青山的宅邸吗?” 菊里花铃和俞小杰表示暂时不想回去,因为他们想留在王行这儿了解更多事情。末了,俞小杰问:“晏哥,你还要回去?” 高晏:“要回去的,我在那儿住。” 王行:“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很安全。” 赵回音也表示院落里房间很多,还有几间空房,随时可以住下来。 高晏:“我回去正好能解开心里小小的疑惑。” 闻言,王行也不好再挽留,同他交流一番后,见天色快黑就亲自送他出门。最后就是高晏一人回陈青山的宅邸,而菊里花铃和俞小杰留下来。 菊里花铃忽然喊住高晏,高晏转身时,正见一只黑猫蹿到他面前,定睛一看,黑猫已经落在他的肩膀上。 菊里花铃:“黑猫跟我共情,如果你那边发生危险的事情,我这边就会察觉到。必要时候,它还可以替你一命。” 高晏挑眉:“我暂时没有东西可以跟你交换。” “不用了。”菊里花铃说道:“在这个游戏场里,我们是队友。” 高晏讶然的看向她,他以为菊里花铃只是跟他们同行而永远都不会跟谁组队,更不会互称队友。 菊里花铃板着脸强调:“只是暂时而已。” 强调得很别扭,但是比原来满腹心机且少年老成的样子可爱多了。 高晏失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队友?” 菊里花铃撇过脸回应了一句,然后挥手把他赶走:“快点回去吧,天黑又是游神会,一旦被那群镇民看见又得被撕成碎片。明天早点过来和……队友会合,我们在女姑庙门口等你。” 高晏:“行。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带着肩膀上的黑猫离开了。 菊里花铃抬手双手,用袖子遮挡住下半张脸,垂眸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俞小杰,不由急促地退后两步:“挡后面干嘛?” 俞小杰两手枕在脑后,有些吊儿郎当:“队友嘛,当然是站在身后保护啦,花铃姐姐?” 菊里花铃强调:“暂时而已!” “好——暂时——而已!”俞小杰故意拉长语调嬉笑菊里花铃,鉴于队友关系,态度亲近了许多但也少了男女情愫。 两人同行回到院落里的时候,菊里花铃出于好奇询问他之前不是对自己还有男女间的朦胧好感吗?怎么现在一下子又消失了? 俞小杰摊手:“没办法,不能朝队友出手。” 闻言,菊里花铃又抬起宽大的袖子遮挡住脸,心里想着这些人怎么那么爱把‘队友’两个字挂在嘴上?难道一点都不害臊吗? 不自觉间,她就问出口,结果接收到俞小杰震惊且难以形容的表情。 俞小杰惊讶:“为什么会害臊?队友又不是老婆!” 菊里花铃:“……” 俞小杰打量着挡住脸的菊里花铃,发现她脸眼皮都红了,不由更为震惊:“你害羞?!!真的害羞了?!!” WOC!!谁能想到看着是高冷心机重的黑长直少女居然会因为‘队友’两个字而害羞不已?! 这也太……萌了吧!! 菊里花铃赶紧用宽大的袖子完全捂住脸,匆匆离开,离开前又丢下一句话:“别自作多情了,只是一个游戏场的队友而已!我堂堂神巫女之名,怎么会随便成为别人的伙伴呢?” 俞小杰、王行和赵回音齐齐沉默:……高冷反差萌最为致命。 高晏离开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快黑了。 行人匆忙赶路,而家门开始紧闭,高晏观望着街道两侧的人家,忽然想到陈青山跟他说过‘有空就去镇民家里看看’。 现在正好是个不错的时机。 如此想着的高晏将肩膀上的黑猫放出去,菊里花铃跟黑猫连有一丝共情,除非危及性命否则共情不会起作用。共情微弱,则容易跟其他人建立新的共情关系。 控纸载灵之术说难是真的很难,说简单也确实简单,比如建立共情关系就是最简单的术法,而在奇门遁甲中,控纸载灵之术属于基本操作。 俞小杰就学过奇门遁甲之术,之前高晏因好奇问过怎么建立共情关系,现在就刚好可以用在黑猫身上。 黑猫跳跃到围墙上,轻巧灵活的前行。围墙下面,高晏慢悠悠前行,眼中所见是笔直的街道,同时也有黑猫的视线,就像是眼前还连接着个隐形4D眼镜,同时拥有两个不同的视角。 高晏心中意念闪动,黑猫从围墙跳跃到屋檐上,然后纵跃下来,落在院子里的石桌、花架上,有时跳进房间再从窗户出来,有时又从窗檐上路过,橙黄色的瞳孔事无巨细的扫过四五家院落和房间里的装横。 有时不巧,撞见主人家出来,黑猫就遭到呵斥和驱赶。 黑猫从高高的屋檐上跳下来,四掌落地,随后轻巧一跃,落在高晏的肩头上,趴伏下去并闭上眼睛,好似在休息。 高晏闭上眼睛,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刚才黑猫所见之景,随后猛然睁开眼睛,从无数帧场景中发现了细微的异样——无神之物。 青山镇是个崇拜神明的地方,家家户户信仰地方神明,但他们家中却找不到任何与神明有关的东西。 高晏曾去过闽都广粤地带,见过那儿一些地方,寺庙很多,而家家户户门口贴着神像或八卦镜,门口上还会吊个香炉。即便是旅馆,前台还会放一尊关公像以及电子神牌。 而这些东西统统没有出现在青山镇镇民的家里,实际情况显然跟镇民崇神拜神不符。 重复轮回的时间是六天,在正月十五到正月二十,此时正是阴公庙阴魂作怪的时候,但镇民还无事,应该仍旧是崇信青山王和女姑等地方神明的时候。 可是家中无任何与神有关之物,说明眼下的崇神热象只是表面功夫,所谓的游神会可能是执念。 正月二十之后,瘟疫席卷整座青山镇,镇民或许曾集结于青山宫,强烈渴望青山王再显神迹救他们一命。可惜奇迹没有出现,镇民全部亡命。 死前执念应该很强烈,否则不会轻易入玩家的套。 整个镇子修建了无数的庙宇,充斥着许多位地方神明,相应的,镇民家中应该要有很多与神明有关之物才对。然而高晏没有看到,那么他可以大胆地猜测这种情况是在镇民死亡之后才出现的。 镇民临死之前祈求神明庇佑,没有得到庇佑,所以他们肯定怀着满腔的怨气和执念死亡。 再之后,那名为‘地藏’的玩家为获取信仰力而将镇民困在六天的轮回里,而这六天轮回的时间里,镇民不应该对他们信仰的神明怀有怨恨。 结果是事实正相反! 青山镇镇民生前六天的原轨迹里,他们没有怨恨神明,没有崇信菩萨。现在重复的六天轮回里却多了不该有的怨恨和菩萨,所以这重复轮回不是毫无破绽。 或许那名为‘地藏’的玩家可以更加完美的复制出一个重复轮回,但他的目的是为了信仰力,所以只能制造出一个带有缺口的轮回。 这大概就是老妪保有记忆,没有被迷惑的原因。 ——重复轮回有一个缺口! 这缺口就是菩萨,不应该存在于游戏场和青山镇的菩萨。 高晏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呢喃着:“……关键是哪里呢?空间被封闭了吗?不对——跟‘海龟汤’那个晋级场不一样,相比较起来显得很粗糙,空间没有被封闭——时间也没有。时间不是停止的,更不是一个循环反复的环,它应该是向前继续走。所以——” 高晏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天边圆月的一角,恍然大悟:“虚假的!这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怪不得狗比游戏和狗比神明默认了‘游菩萨’中级场的‘重复轮回’,根本原因在于根本没有所谓的‘重复轮回’,真相只不过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真正的‘重复轮回’应该是时间、空间都停滞下来,完全封闭形成一个环,一个永无止境永远重复的环。一旦到达某一个点,譬如为零点,到达零点之后,一切事物就会倒退回原位并再次重复。 拉胡天神的封闭空间能力以及阿苏罗赠送给他的‘空间重组’其实就可以做到,只不过高晏的‘空间重组’时间太短了,暂时没有能力实现,但其原理是可以办到的。 反观青山镇的‘重复轮回’,其实只是个巨大的骗局。 因为青山镇的空间和时间并没有被封闭,空间照旧对外敞开,新批次的玩家可以进来。时间也是向前流逝,游戏场中的玩家没有被影响到,他们清楚时间已经流逝了四年。 归根究底,青山镇的‘重复轮回’只是玩家利用镇民生前执念而进行的心理欺骗,镇民不断重复生前六天的行为给众玩家造成了轮回的假象。 包括老妪也误以为是轮回,真相只是镇民的自我欺骗。 高晏:“从‘菩萨’的出现,到镇民对神明的怨怼,以及老妪和陈青山的古怪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吧,他们也不过是自我催眠罢了。所谓的‘重复轮回’,根本就没有可能。他们只是在一次次的自我欺骗,自我重演过往而已,妄图从中寻求解脱?” “何必?有借有还,生前因,死后果,公平公正,连神明都不能插手更改的规则,他们却还不死心。” 不知不觉,高晏已经回到陈青山的宅邸,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甫一关上门,耳旁就听到远处传来的敲锣打鼓声——游神会又开始了。 高晏在回自己院落前又去了趟陈青山制造塔骨的房间,里面依旧灯火通明,而人声鼎沸。 那些高大、诡谲、畸形的身影来回走动,非常忙碌,恐怖的乡谣小调从女姑塔骨的口中飘出来,唱到‘抬完娘娘拜青山,拜完青山除恶煞’时,陈青山跟着唱和起来,余下的几只塔骨也唱和着,听上去竟然有些热闹、快乐。 锯子和锤子同时响起来,叮叮当当伴随着嘎啦嘎啦的声响,听起来并不好受,甚至是有些难听的。不过里头的东西很享受,乐在其中。 女姑塔骨唱到:‘大仙死在火海中……门口有只偷听的小老鼠,小老鼠啊——’ 另一个粗犷的男声用方言唱起来:“不是小老鼠,是黑猫。一只纸扎的小黑猫,不吵不闹的小黑猫,在门口偷看,火光拉长了它的影子。我看见,它的尾巴——” 高晏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影子,果然发现屋内火光把自己的影子投在了纸糊的窗户上,里头的东西只要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 紧接着,女姑塔骨反驳:“不是小老鼠,不是小黑猫,是个人。一个外乡人,门口偷听的外乡人——” 一个硕大的头颅在火光的映射下挪到窗前,透过模糊的窗纸甚至可以看到女姑塔骨那个白胖浑圆的脑袋,如同被放大的纸扎人似的脑袋。 高晏一抬头,正正对上女姑塔骨硕大的眼睛,毫无波动、冰冷无机质的眼睛,刚刚对视上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 双方同时静止两秒,屋内叮叮当当、嘎啦嘎啦的热闹瞬间静止,两秒后,窗纸和木头破裂的巨响打破僵持的冷寂。 高晏反应迅速的退开,一柄两米长的大锯子割破窗户,接着慢吞吞收了回去。破了个大洞的窗户在下一刻突然撑爆,一个雪白光滑且硕大无比的头颅从窗户冒了出来,浑圆冰冷的双眼转动一圈,直勾勾落在草坪上的高晏。 它嘟嘟囔囔着,以方言说道:“一个外乡人呀!我看到了,我的脑袋卡住了,出不去呀。” 屋内有个男声惊叫:“女姑,你不要动!窗户快被挤破了,墙壁也快要被你挤破了,整个屋子都要被你挤塌了!” 女姑的反应很迟钝,还在挣扎着想出去:“出去呀,女姑要出去。” 墙壁出现裂缝,沙土梭梭落下来,屋里一片兵荒马乱,似乎都在劝女姑冷静不要动,随后又试图将女姑的脑袋从卡着的窗户拔——出来。 高晏抿着唇角,以拳抵住嘴巴轻咳了两声,但也掩饰不住笑意。 女姑停下动作,屋里的东西也停下动作,气氛有些僵硬,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耳语,时不时夹杂着爆出来的争吵。 大意是‘外乡人在嘲笑我们’、‘我们被嘲笑了’、‘不,只有女姑犯蠢,他在嘲笑女姑’。 高晏换了个方向,离开草坪,走到门前敲了敲,里头的动静更大了,似乎非常惊讶。 他又敲了几下,并高声呼道:“陈青山?我知道你在里面,聊聊?” ‘啊,找陈青山的呢。’、‘呼——不是找我们的。’、‘呀,那我们还撕碎他吗?’、‘不要,我不想出去。’ 高晏:“……” 里头几只塔骨好像还挺活泼?敢情都是社恐吧。 半晌后,陈青山打开门溜了出来,然后又把门关上去,手里提着一个白纸灯笼站在台阶上盯着高晏良久才说道:“大晚上跑这儿来找我,一不小心就被砍死信不信?” 高晏:“我想应该没那么容易。” 陈青山:“自大。” 高晏:“前天晚上我来过。” 陈青山:“那只黑猫?” 高晏:“我队友的。” 陈青山黑着脸:“看来你知道很多青山镇的秘密了,怎么还敢单枪匹马跑到我这里来?我现在随时可以喊屋里头的塔骨们出来,把你剁成碎片。” 高晏:“您要真有那意思,就不会跟我浪费口舌了。” 他干脆坐在台阶上,拍拍身旁的位置邀请陈青山,后者思虑片刻就坐下来。高晏回头看了眼脑袋仍旧卡在窗户的女姑,它正在偷看,发现他的目光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挪开。 高晏低笑了声,说道:“它们都是青山镇曾经信仰的神明吧。” 陈青山冷哼了一声,不否认也不肯定,冷眼瞥着高晏,任他自说自话的意思。 高晏:“闹市街的女姑庙,城东的青山宫,城西的城隍庙和城中的娘娘庙……女姑、高爷、矮爷,白须爷、白灵通三舍人以及……青山灵安尊王。” 陈青山不语。 高晏:“很久以前,神明应该很喜欢青山镇的子民吧。他们虔诚、淳朴,而且勤劳善良,信仰和供奉镇里的所有神明,尤其信仰青山王。青山镇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三面环山,环抱江河,依山傍水,连神明都真诚的庇佑这个桃源。” 微弱的火光下,陈青山的眉目充满慈悲和一丝怀念。 高晏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可惜人心贪婪,阴公庙的存在和有求必应助长了镇民的懒怠、贪婪,逐渐泯灭了他们的善良和淳朴。懒怠让他们轻视生命的重要,贪婪令他们将神明的庇佑视为理所当然。当因果纠缠到无可调解之时,神明悲叹却无可奈何。” “昔日的神明,其实已经陨落了吧,只是依靠一丝执念和曾经的香火情谊而存在于青山镇,希望能尽最后一丝能力救青山镇。不管是屋里头附身在塔骨上的低阶神明,还是曾庇佑整座城镇的城隍青山王,陪伴着这座城镇没有烟消云散,陪伴镇民沉浸在谎言里,只是不想放弃那些曾无比信任过他们的子民。” “对吧?” 屋里头闹腾的塔骨全都安静下来,好奇却又不光明正大看的别扭的女姑塔骨也不挣扎了,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依旧冰冷无机质而且没有一丝感情。 神像和神偶本来就是死物,本来就没有办法表现出任何一丁点的感情,所以冷漠的神像底下深藏着的慈悲,自然也无人可知。 作为一名真正合格的神明就应该公正无私,既有慈悲,也应有为了维持公正规则的铁石心肠。 陈青山:“塔骨和神像是死物,可是活得久了,受了太多香火和信仰寄托,日积月累下来又怎么会没有感情呢?一年又一年,香火白烟把庙顶和柱子都熏黑、熏黄了,被供奉的神像还是干干净净的。脏了就有人来擦拭,颜色褪下就有人来重新上色。每年都有一场盛大的游神会,带着各个庙宇里的神像游遍十巷九街,锣鼓鞭炮齐鸣。” “大人小孩,老人妇女,带着素食和佛香,跪拜在神像的面前,虔诚的祈祷,诉说心愿和期盼。那些愿望、信仰和敬畏,重沉沉、满盈盈,背负在肩膀上,到后面亲眼看见善良泯灭、淳朴消失,贪婪充斥原本简单的世界。当神明无法满足渴望和贪心而被抛弃的时候,当神明眼见着昔日庇佑的子民因果缠身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当神明听到子民濒死的祈祷和哀求却无动于衷的时候,神明已经不再是神明。” 镇民怨恨神明不再庇佑他们,神明何尝不曾难过于镇民的抛弃? 秉承着公正规则而不插手救助的神明被憎恨的同时,何尝不哀鸣自身力所不及? 陈青山:“青山镇没有神明,一个也没有了。” 高晏:“那你们是什么?屋里的七只塔骨又是什么?” 陈青山:“心中有悔的故人。” 高晏沉默,半晌后说道:“你们知道镇民的执念是什么吗?” 陈青山:“活着。” 镇民当时祈求青山王庇佑,目的就是要活下去。死后执念不散,依旧如生前那样继续游神会,抬着青山王的神像游遍青山镇。 ——他们想要活,想要投胎为人继续活下去。 陈青山如此坚定的认为。 第58章 天坑 “是吗?”高晏反问了句, 没有肯定但也没有绝对的否定。 陈青山眯起眼睛:“如果执念不是活着,那又会是什么?” 高晏耸耸肩, 站起身伸着懒腰说道:“目前来说, 我不知道镇民的执念具体到底是什么。不过我知道你的执念, 屋里的塔骨的执念, 神明的执念。” 陈青山嘲讽的笑了下:“是什么?” 高晏:“让青山镇消失, 永远的消失。长埋于地底也好, 荒废于地表也好,被黄沙淹没、被大水覆盖, 怎么样都好,只要消失就行。” 青山镇本来就该湮灭于时光长河中,一百多年前的大型瘟疫后就变成一座死城。草木城深, 墙垣坍塌, 荒芜萧条,十几二十年后,黄沙和风尘淹没了这座城镇, 埋葬了枯骨和曾经的因果。 或许再过个四五十年,终于有人铲平大山,或渡过河水发现了这座城镇,经过挖掘地里的枯骨、发现荒废的寺庙和阴公庙, 通过一些生活痕迹重新推演出这座城镇的历史。 当然, 鬼神之说会被当成愚昧和迷信。 总而言之, 青山镇早就应该消失了。 青山镇和镇民都该离开了。 闻言,陈青山收起了嘲讽和不重视的态度, 重新审度眼前的外乡人,但见高晏伸完懒腰后就举步离开。 背影挺拔,挥手的姿势挺潇洒,高晏:“不管怎么样,我也只是想要离开青山镇而已。在那之前,先按照约定,把所需要的塔骨制作出来吧。” 良久,久到青年的背影早就消失在面前,陈青山才捶着僵硬的背吐出句话:“还以为会说出什么话来,结果根本就是狂妄而不知天高地厚嘛……” 女姑硕大的眼睛骨碌碌转着,用温柔诡异的乡调说道:“起码听起来顺耳很多,没有以前遇到的那个让人想砍死呢。” “……”陈青山额头冒青筋,忍无可忍呵斥:“上次脑袋卡到屋顶,现在又卡在窗子里,你能不能把脑袋变小?” 女姑很无辜:“塔骨的脑袋就那么大,按常理来说,我是没能力把脑袋变小的嘞。” 陈青山:好烦! 高晏慢悠悠踱步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临睡前薅了把黑猫,思念着男朋友美滋滋入睡。 一觉无梦到天亮,而今天正好是游戏场的第四天。 陈青山一大早就在高晏的院子门口候着,双手背在身后,见到高晏就冷哼两声,虽然整个人还是古里古怪但好歹不像前两天那样阴阳怪气,三句话里有两句半是不好好说,夹枪带棒还掺杂着点被辜负了的怨妇心态。 高晏肩膀上还蹲着那只黑猫,见到陈青山时先大声招呼,然后再打哈欠。 “送早餐的吗?” 陈青山翻了个白眼,指着院子石桌上的早餐,接着趁高晏吃饭的时候苦口婆心劝他:“我看你们身上沾了点阴公庙的气息,你身上的气息算微弱……那就是你身边的人在阴公庙许愿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阴公庙的因果不好惹,沾上就脱不掉,反正我是没办法的。最好是趁愿望没实现之前,赶紧去阴公庙还愿谢罪,说不定还能救你们一命。你们是外乡人,跟阴公庙里的阴婚一样,它们不会太憎恨你们。” 高晏喝了半碗粥后询问:“怎么还愿谢罪?” 陈青山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从身后不知哪儿掏出来一把佛香和几十个纸扎金元宝:“我的珍藏,藏了几十年你懂吧?一直没舍得用,现在算是借给你们,有机会再还回来……拿着佛香和纸扎的金元宝到阴公庙,诚心道歉,再送礼,好歹是我私房钱,阴公庙里的阴魂怎么着也得给我个面子……话题跑偏了,总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给了东西,收回愿望,那就不用还愿了。” 高晏突然好奇:“你就不问我们在阴公庙求了什么?” 陈青山:“不是竹骨就是纸,我还能不知道?” 高晏:“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求?制造塔骨需要那些东西不是吗?” 陈青山面无表情:“青山镇早就没有竹骨和纸了,外乡人来得再多也拿不到。” 高晏:“你知道不是这么说的——‘只要纸和骨齐全,拿什么来替代都可以’,这句话是你说的,忘了?” 陈青山:“我说的,没忘。他们拿过很多纸和骨来替代,但是没有一个过得了火堆,全烧成煤炭。” 高晏眉心一跳,眼眸眯起来:“义庄里停放的七口棺,棺材里的东西制造出来的纸也不行?” 陈青山:“不行。” 高晏抿紧唇,心中有了一丝动摇,陈青山的否定等于是同时否定了他之前关于不会燃烧的纸的特殊原材料是人皮的猜测,而且义庄七口棺里的东西生前制造出来的纸本就是用于游神会塔骨制作的原材料之一。 “听说他们生前制造出来的纸不会燃烧,是提供青山镇所有塔骨制作的主要原材料之一。” 陈青山淡声说道:“生前确实如此,后来不是了。” 高晏:“原因?” 陈青山:“青山王知道那种特殊纸的原材料,怎么还会要?” 高晏略一思索,懂了。 “谢谢你的私房钱,不过暂时用不着。” 意思就是说他仍执意找死,既然要寻死,陈青山就不拦着了,他收起攒了一百多年的私房钱,冷淡的回应了声,接着就要离开懒得再跟高晏多话了。 高晏喊住他:“我们找不到竹骨和纸,你就没办法完成如期完成塔骨,正月二十日的游神会也没办法顺利完成。青山宫大门口的过火依旧不能过,悲剧和轮回再度重演——你不是很想摆脱吗?” 陈青山不耐烦:“活着不好吗?成天找死。” 高晏轻声:“不死但会永远被困在青山镇,再过个几年被同化,跟死也没差别吧。” 陈青山语噎,没法儿把高晏的话堵回去,凝滞半晌,心口憋着气,脚步踩得很重的气冲冲的离开。 高晏若有所思:“还挺有意思的嘛。” 他囫囵吃完早餐,把碗筷整齐放回原位,反正等会儿自有人来收。然后就匆匆出门,离开陈青山的宅邸。 高晏一出门,躲藏在暗处的七只塔骨纷纷冒出头来交头耳语,全是在讨论吝啬鬼陈青山给出私房钱其实是想梅开二度,简直八卦得不得了。 俞小杰和菊里花铃早就准备好,就等着高晏前来会合好出发去停放七口棺的义庄,而王行和赵回音也在旁等待。 王行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因为他今天还要带着其他玩家到城里去巡逻。再过两天就是青山王暗访的日子,也是游神会的重头戏。 全镇镇民从凌晨零点开始游神会整整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而游神会需要塔骨一共七只。 这七只塔骨的原材料由玩家提供,无法完成任务的玩家会被推入烈火中焚烧而死。 王行做了两头准备,高晏他们去义庄那儿拿竹骨和纸,他们则带着其他玩家在城里寻找其他能够替代竹骨和纸的东西。 “其实不是没有可以替代的东西,只是最后都会燃烧起来而已。火堆温度太高,别看火焰全被烟灰压住,其实任何东西一放上去立刻自动燃烧,人也不例外。而且有一点,我猜你们新玩家可能不知道——” 王行面色严肃的科普:“塔骨里头要有人钻进去,撑着塔骨游遍十街九巷,而人选正是玩家,也就是青山镇镇民眼中的外地人。” 闻言,高晏几人无语,俞小杰更是气笑:“敢情青山镇镇民无论生前死后都把外乡人当替罪羊了?” 这事儿令人无奈,但没办法。 “放心吧,如果塔骨真不防火,到时候你们过火堆的时候赶紧跳出来就行。以前死去的那些玩家,大多是跑义庄和阴公庙得罪里头的恶煞,剩下一些就是套着塔骨没来得及脱掉逃跑,结果要么摔断脖子,要么被火焚烧而亡。” 如果仅是套着塔骨发生意外,那么在意外到来的前一刻规避并脱掉塔骨赶紧跑就好了。 紧接着,王行补充了句:“忘记说了,套上塔骨后,行动不受自己控制,无法脱下塔骨,只有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才有机会控制回自己的身体。所以朋友们,你们需要把握住机会,在死亡来临前的一秒钟之内爆发最巨大的潜力。” 俞小杰:“??男人的字典里没有一秒钟三个字。” 王行语气沉重:“要么死,要么快。” 俞小杰比他更沉重沉重:“生死与尊严永远是一对难兄难弟。” 高晏和菊里花铃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并不想参与进这对涉及天灵盖以下红色警戒线的难兄难弟。 赵回音满脸一言难尽的看了两人,跟着嫌弃的转身离开。 俞小杰:“……仿佛他们一点也不在意速度。” 王行也觉得很惊奇。 高晏和赵回音在心里默默想着,因为‘一秒钟’三个字而在意到速度这种事情的,莫不是煞笔? 俞小杰落寞的跟了上去。 四人穿过闹市街道,遇到女姑庙里解签的道姑还同对方打招呼,道姑也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并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 良久,道姑收回笑脸,面色冰冷地站在原地凝视片刻,转身回庙里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重复枯燥无趣的市井生活。 高晏四人来到义庄门口,赵回音颇为好奇的问:“你们不是要去阴公庙?” 怎么跑到义庄这儿来了? 不仅青山镇镇民知道义庄停放七口棺,棺里的东西凶残无比,玩家们也清楚其凶残,那是七只被阴魂害死的冤魂,力量和凶残都 X 7。 “不少玩家被害死,你们这一批进来的玩家已经有两个被阴公庙和义庄联手害死了。” 高晏:“我们知道,不过昨天跟他们做了笔生意,定金都交了,今天顺道来讨要成品。” 赵回音:“哈?” 他觉得高晏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起来就很令人费解。 高晏:“推门进去。” 俞小杰推开门,菊里花铃的黑猫率先跑进去探路,随后四人进去,来到庭院中心,冷风呼啦啦地往脸上刮,如同钝刀子往脸上割一样。 黑猫蹲在距离七口薄棺三米远的地方,没有继续前进。 菊里花铃走过它身边时,顺手收进宽大的袖子里,赵回音见状明悟:“阴阳师。” 俞小杰:“还是个神巫女,世家传承的大小姐。” 菊里花铃:“少说话多注意点,没发现有个薄棺的棺材底骨不见了吗?” 闻言,俞小杰和赵回音齐齐抬头看向大堂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黑漆漆的棺材,从左看到右也没有发现哪个棺材的底骨丢了。 赵回音低声问:“看不到棺材底骨啊。” 棺材底骨就是棺材底板最中间那一小块,除非趴在地上或直接推开棺材盖才能看清到底有没有丢。 菊里花铃:“我的猫看见了。” 众人恍然大悟,高晏:“哪个棺材?” 菊里花铃:“最左和最右两个棺材,被拆了大概一米长左右的底骨。” 赵回音:“怎么回事?哪个胆子那么大去拆棺材底骨?” 这是真掘人棺材板啊! 高晏:“看来阴公庙里的阴魂真跑来这儿抢竹骨和纸。” 赵回音左右看看,总觉得不太对劲。他问道:“你们除了在阴公庙许愿,还在义庄干了什么?” 高晏:“做了个生意,谈了笔小生意。” 赵回音:“比如?” 高晏:“跟义庄买纸。” “原来是买纸——不,等等!”赵回音惊愕:“你们跑到阴公庙跟人家要竹骨……就是等于跟他们要横梁的意思,当然他们不可能会给,所以退而求其次抢走义庄棺材底骨,连带‘纸’也抢走。恰好,这‘纸’还是你们跟义庄合作买下来的……” WOC!牛逼了! 高晏他这是直接阴了义庄七只枉死恶魂啊! 以前就有不少玩家被阴公庙和义庄七口棺材联手坑害,丢掉命不说连死后魂魄都被拘到阴公庙那儿去,要不是赵回音和王行他们数次花费大代价把玩家的魂魄抢救出来再超度,恐怕最终结果就是成为横梁的一部分。 整个青山镇,最阴邪的地方就是阴公庙,其次才是七口棺义庄。 论起制作塔骨原材料的最佳竹骨,其实不是义庄七口棺的棺材底骨,而是阴公庙里那颗红得发亮的横梁。 玩家们对阴公庙和义庄又惧又怕,但又无可奈何,还得避免老玩家经受不住诱惑以及新玩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沦为猎物。 现在这会儿,终于轮到义庄被坑了吗? 虽然遭殃的不是阴公庙,但义庄恶魂被挖掉棺材底骨还是让人莫名觉得好爽! 高晏示意他小声点,并没有说出他们马上就要算计阴公庙的事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三根青山宫庙祝送给他的线香,点燃后朝最中间的薄棺走去。 三根线香插.进棺材缝里,白烟袅袅,将高晏的眉眼模糊晕染,身后是古香古色的旧时大堂,如果不是摆着七口棺材,眼前这一幕倒是充满韵味,非常赏心悦目。 高晏敲了敲棺材板:“我预订的‘纸’完成了没?” 棺材板没动静,三根线香还插在棺材缝上面继续燃烧,燃烧速度有些快,香灰落下来一大截。高晏看了眼香灰就收回目光,扯唇笑了。 “不能装死吧,我之前给过订金,你们想吞了?” 赵回音嘴唇掀动,悄声说道:“它们要真成心私吞,我们好像也没办法吧。” 俞小杰:“确实没办法,但你可以不说出来。” 赵回音:“好吧。” 高晏:“做生意不讲信誉,做人也不厚道。”他伸手拔.出原本插在棺材缝里的三根线香,表示对义庄很失望:“我打听过才找上义庄,本来以为你们东西好、信誉应该也好,没想到真令人失望。” ‘失望’两个字的尾音一落下,高晏就把线香掐断,燃烧着的一端扔到地上,单脚踩上去,将火苗踩熄灭顺道揉成碎末。 剩下的另外一半随手扔掉,高晏说道:“算了,当我做善事吧。之前的定金就不要回来了,就当是买个教训。我本来很敬仰义庄造纸的技术,现在买不到好‘纸’,我也不追究了。” 高晏站定在原地,一番话说完后,义庄冷寂得落叶掉地上都仿佛是放了扩音器。接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完美的表达出了他的失望、遗憾。 仿佛他曾经对义庄寄予过厚望,仿佛他曾经那么期待义庄所出的‘纸’,又曾多么敬仰义庄的造纸技术一般。 这模样,哄住了俞小杰等三人。 他们愣愣地看着高晏走出大堂,越过他们朝门口走去,经过他们身边时还能听到高晏低语:“快走,别回头。” 闻言,俞小杰三人便紧紧跟随在高晏身后,走出门口,关上身后的大门。 呼——俞小杰大松口气之后,赶紧扭头就去问高晏:“晏哥,接下来干嘛?” 高晏:“等着。” 菊里花铃有些好奇:“它们没有发狠趁机杀掉我们,反而让我们从它们面前安然无恙的离开?它们是真的心虚了?” 高晏:“七口棺里的恶魂生前世代干的造纸业,本就以此为荣。他们是商人,也是工匠,最讲诚信和信誉,按照以前的规矩,在约定时间内交不了货不仅要赔钱,还会赔上百年名声。” 义庄在没有得到造纸的特殊方子前,也是个传承了好几代的造纸原产商商人,所以该有的信誉和规矩都刻入骨子里,死后也不会忘记。 既然高晏他们昨天没有发生意外,那么交易继续下去,而现在是义庄失约,它们现在估计正被‘失去信誉’这件事折磨着,一下子忘记趁机杀掉玩家的事了。 高晏:“要是交易完成,我们可能还没走出院子,它们就先发难。不过现在失约的是它们,对世代守诚信的商人来说太痛苦了。它们现在顾不得我们,应该满脑子都在恨阴公庙里的阴魂。” 菊里花铃补充:“生前被阴公庙坑害,死后信誉还被破坏,新仇加旧恨,现在只需要淋点油再放点火星就能点燃熊熊大火。” 高晏点头:“说的没错。” 赵回音:“怎么做?我能帮上忙的话,添柴加火都没问题。” 高晏垂眸:“有你们添柴加火的时候。” 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再拿出圆珠笔在上面添加一行字,高晏写完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合上放回去。 俞小杰:“笔记本还是日记本?” 看上去颇为老旧普通的一个笔记本,封面泛黄,边角有些残破,但高晏手里拿出来的东西,总归不会毫无用处。 赵回音也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笔记本,但他没经历过长辫子那个晋级场,所以认不出来。 菊里花铃则认出来了,“长辫子的日记本。” 高晏:“你看过?” 菊里花铃点头:“我本来想带走,但是来不及。刚看完日记本就被追杀,匆忙之下就弄丢了它,没想到被你拿去了。我就猜这是个道具,果然没错。” 高晏:“那算是我捡漏了,长辫子的日记本,可以利用它来控制比自己厉害的物种,不限物种。” 菊里花铃:“没有副作用?” 她可不认为长辫子日记本拥有那么逆天功能却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高晏:“拉仇恨,仇恨还会双倍增值。如果被控制物种发现真相,双倍仇恨值直接锁定,不死不休。” 菊里花铃:“也是个天坑。” 比喻过于形象了,垃圾游戏。 高晏叹口气,随即说道:“我顺着义庄七口棺里的恶魂现在对阴公庙的恨意稍微引导了一下,它们应该发现不了真相,但看见我也绝对没有好脸色。所以现在轮到你们发光发热了,怎么做都应该知道吧?” 菊里花铃反应很快:“我的式神可以帮忙带趟快递。” 赵回音:“语言的艺术没人比我更加懂。” 俞小杰:“我最会干挑拨离间的事儿了。” 高晏轻声说道:“那就行动吧。” 由于高晏在长辫子日记写下驱使义庄恶魂的句子,所以尽管没有被发现真相,义庄恶魂见到他也会不由自主产生厌恶的情绪。 因此,高晏没有出面。 俞小杰和赵回音拿了几根线香又进入义庄一趟,在一番巧舌如簧的劝导加刺激之下,成功引爆义庄恶魂对阴公庙强烈的憎恨和报复心理。 阴公庙一百多阴魂,义庄恶魂才七只,本来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失去理智正面刚。主要还是俞小杰和赵回音一唱一和之时‘不小心’暴露了他们在阴公庙许愿的事情,愿望内容还是竹骨和纸。 义庄恶魂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它们是让人给截胡了! 原本那‘纸’就是跟阴公庙合作得来的,转眼那帮不要脸的就出损招阴了它们,完了还把自家俩小孩的棺材板底骨都给拆了。 杀身之仇不外乎如是,更何况双方还真有杀身之仇。 此时,高晏在长辫子日记本上写下的那句话就起了作用。 义庄七口恶魂完全失去理智,咬牙切齿逼迫着俞小杰和赵回音把它们带进阴公庙,它们要报仇雪恨! 俞小杰和赵回音在一番‘婊’得不行的抗拒无效后,‘被逼无奈’的联系菊里花铃,让她请出式神来将义庄七口恶魂的骨骸装进一个棺材里,然后扛到了阴公庙门口。 阴公庙的大门打开,俞小杰推着棺材进去。 高晏叮嘱他:“找准时机,立刻逃出来,里头的竹骨和纸不重要,不需要拿。在它们厮杀起来的时候,迅速逃出来,不然我们还得进去把你捞出来。” 俞小杰:“没问题,论逃跑没人比得上我。” 高晏:“进去吧。” 俞小杰推着棺材进阴公庙,黑色的大门在其余三人面前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菊里花铃眯起眼睛:“你刚才说竹骨和纸不重要是真心实意的吧。” 高晏:“不然呢?” 菊里花铃:“我的意思是说,或许竹骨和纸并不重要,那不是通关的主要条件……即使是在‘重复轮回’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之前。” 高晏笑了笑:“你很细心。” 菊里花铃:“多谢夸奖。” 这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高晏又问赵回音:“在我们之前,有没有人同时拿到竹骨和纸?” 赵回音:“没有。” 高晏:“所以你们也认为同时拿到真正的竹骨和纸就能制造出过火堆不会被焚烧的塔骨?” 赵回音:“青山镇镇民无一不是这么认为,是他们在指引玩家。王行哥说过他们那批玩家,最早的时候就是那个密宗玩家问出来的信息,但是造纸的原材料是‘人皮’,青山镇镇民的‘人皮’不能用,除非用玩家的。玩家当然不可能活生生被剥皮了,还是王行哥提出来的可以用其他皮来替代,只要在过火堆的时候用一些道具或及时跑出来就好了。” “结果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那些‘皮’造成的‘纸’是劣等纸,过不了火堆。” 高晏喃喃说道:“最先提出来造纸原材料是‘人皮’的玩家是那个密宗玩家?你们也信?” 赵回音:“信不信已经不重要,就算找齐原材料也通不了关。所以后来我们都会及时找到玩家,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救助他们,但还是有玩家不相信我们,结果就是来送死。” 他没有说出来的就是前天先闯进阴公庙后又被引诱进义庄而死亡的两名玩家正是不听劝告的典型例子。 高晏:“说的也是。” 第59章 真正的执念 安静的闻听着高晏和赵回音对话的菊里花铃, 用袖子挡到鼻子处,垂眸掩住深思。 她本来就很聪明, 高晏能想到的地方, 她自然也能想到。 起初有些讯息得来较少, 但经过高晏和王行等人的补充, 那些缺失的信息以及不熟悉的民俗、神话和神明传说已经补全。 那么, 菊里花铃想着, 游神会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呢? 青山镇镇民最初的执念和最终的执念,分别又是什么呢? 菊里花铃听到高晏说道:“重要的东西, 一直都不是竹骨和纸,不是塔骨和神偶,也不是游神会。” 赵回音问:“重要的东西指的是?” 高晏:“通关条件。” 菊里花铃眼神微闪, 忽然就福至心灵, 明白过来了。 恍然大悟的瞬间,她心中颇感惆怅,还真是令人惊讶但又觉得再合理不过的通关条件。 赵回音好奇, 还想再问的时候就听到阴公庙里传出巨响,好似房梁倒塌将地板砸出天坑一般。 接着里头是一阵静寂,静不过几秒,嘶吼和巨响顿时交杂响起, 乒铃乓啷不断作响, 靠得近一下还能看到窗缝震下灰尘。 阴公庙里的阴魂跟义庄七只恶魂应该是撕咬起来, 新仇旧恨,掐得火热。 赵回音有些担忧:“俞小杰在里面待得有点久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 高晏眉头紧皱,盯着紧闭的庙门说了句:“再等会儿。” 他们在门口又多等了会儿,听到里头的混战似乎变得更加激烈,而俞小杰还没有出来,他一玩家在里头难保不会被牵连。 高晏计算着时间,觉得超出俞小杰能应付的时间范围便立即说道:“开门!别管阴魂和恶魂的乱斗,第一时间找到俞小杰。” 赵回音和菊里花铃闻言立刻跨步向前,而高晏已经单手碰触到庙门,正想用力推开时,庙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就是俞小杰如鱼似的滑溜出来。 高晏扫了他一眼,动作迅速的关上庙门。 ‘砰’地一声,听在玩家耳朵里是震耳欲聋的响声,然而在庙里巨响遮掩下实际微弱得忽略不计。 高晏看向俞小杰,发现他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四人齐齐后退,坐在台阶上,背对阴公庙庙门聊天,多是询问俞小杰庙里头的情况。 俞小杰:“我一进去,门窗紧闭,就只有俩微弱烛火点燃着,阴风阵阵,血腥气扑面而来——别看我现在是说书架势就当我在说大话,我这还是语文知识不过关,形容不够真实恐怖咧。” 高晏:“别哔哔,说重点。” 俞小杰撇撇嘴:“好吧,重点就是我一进去,里头的阴魂就把‘竹骨’和‘纸’甩到我脚跟前,被恶魂躺了几十上百年的黑不溜秋的棺材板底骨还有血淋淋的‘人皮纸’,想也知道我看见那堆玩意时的脸色有多难看。这还没完,我都没来得及吐,那群阴魂就开始翻脸不认人,迫不及待要我还愿,一拥而上就想撕碎我——” 赵回音:“然后呢?” 俞小杰:“别瞎打岔——我早提防着它们呢,一察觉到危险,赶紧推开棺材板,放出棺材里叠罗汉躺着的七只恶魂,它们见到阴魂,互相憎恨,当即撕起来,我赶紧钻棺材里躲起来偷看,见它们撕得很激烈,我也看得挺激动的。” 高晏:“这就是你晚出来的原因?” 俞小杰摊手:“当时我就堵在它们中间,一动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没办法,只能躲进棺材里,找到机会再跑出来。” 高晏:“你在里面看了挺长一段时间,能不能看出来谁更胜一筹?” 俞小杰:“一开始我以为义庄恶魂必输无疑,毕竟阴公庙里的阴魂上百来只,身上背负的人命冤债多不胜数,但结果是义庄恶魂战斗力强得出乎意料,跟阴公庙里的阴魂对上,丝毫不落下风。” 高晏若有所思:“意思就是可以期盼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俞小杰点头。 一行四人靠坐在台阶上,背对着阴公庙,庙里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外面高晏和俞小杰心情放松,颇为悠哉的点评庙里头的情况。 菊里花铃端坐在一旁,抚摸着怀里的黑猫,不时温声细语点评一句,一句话就一针见血,精准得可怕。 赵回音回头看看紧闭庙门但听声音就知道有多混乱的阴公庙,接着又看向轻松自在的高晏三人,心想着要是有茶水和瓜子,估计这会儿已经磕起来了。 “你们以前都这样的吗?” 高晏微讶:“这样是哪样?” 赵回音:“挑拨离间啊,借力打力,隔山打牛什么的,自己不出手,让鬼怪自己撕起来。” 高晏摇头:“当然不是,特殊情况才用特殊办法,因地制宜。我们平常不这样,一直循规蹈矩,以通关为主从不搞事,神明可以作证。” 赵回音:“原来如此,看来是巧合。” 他就说怎么会有玩家那么擅长挑拨鬼怪然后渔翁得利的?就算有,估计也不常用这手段,否则早就翻车了。 闻听两人间的对话,俞小杰保持沉默,他想到‘抽脊骨的女人’的游戏场,高晏撺掇娜娜子亲手锤爆整座游戏场,顺道还唆使人撂挑子跑路的事。 那手段怎么看都不循规蹈矩。 俞小杰瞟了眼温和无害的高晏,心想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从不搞事的? 高晏侧耳倾听一瞬,忽然说道:“没动静了。” 众人一愣,随即意识到阴公庙里头已经安静下来,半点声响也没有,显然结束争端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谁输谁赢,或者真两败俱伤? 菊里花铃起身:“进去看看吧。” 高晏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举步向前,走在最前头、正中间,推开庙门。 门一推开,里面不知积淀了多久的腐朽的气味和尘埃猛然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直刮过来,冷得让人直打寒颤。 高晏用力推开庙门,庙门敞开,因角度问题,阳光只能找到门槛里半米远的地方,阴公庙深处依旧黑暗沉沉如浸在墨汁中。 俞小杰:“没声响,看不到情况。” 高晏抬脚跨进去,刚离开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便有一股阴冷的劲风从左侧刮过来,眼角余光还能扫到浓雾里露出狰狞的面孔,以及挟裹而来的毫不掩饰的强烈恶意。 高晏眉目一凛,前进的动作未停,只是双脚行进的方向改变,左脚向前跨一步立即旋转,支撑住身体并以惯性为力,右腿抬起来带起千钧之力横扫过去,直接将浓雾中的恶魂踢了出去。 将近七个月的兵技训练以及被褚碎璧按着头打的对战经验可算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那恶魂被踢了出去,狠狠地撞到墙壁上,只听一阵簌簌声和木棍断裂声,原来是墙壁被撞得出现裂缝,而木制的部分则直接断裂。 阳光泄露进来,照亮了阴公庙。 等到四人习惯黑暗,一点微弱的光亮就已经足够他们看清庙里的情形。 只见佛龛木架上摆着的上百个骨灰坛至少打破了七.八十个,地板上遍地都是支离破碎的白骨,旁侧还有两具赤.条条且血肉模糊的条状物,自然是已经不再动了。 高晏哼笑了声,打破死寂般的安静:“鹬蚌相争而两败俱伤。” 所以最后渔翁得利。 他看向阴公庙里唯一没有被破坏的物事,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两张血淋淋的人皮以及两块棺材地板。 在阴公庙阴魂和义庄恶魂撕打过程中,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损坏。 俞小杰眯起眼睛,也跟着笑:“昨天才求的东西,今天就送到面前,还真有求必应。” 言罢,他就要上前去捧起这堆东西,只是手刚触及就有阴风怒号,尚且存有战斗力的十几只阴魂齐齐咆哮着扑过来。 俞小杰面色转冷,抽出道具跟它们对打。赵回音不假思索,也赶紧上前帮助他。 菊里花铃退到一旁,但是放出了她的式神帮忙。 她体力和战斗力都不行,亲自参与战斗不过两秒准被捏断脖子,好在式神战斗力很强。 尤其她还因地制宜的招来那两个被阴公庙和义庄联手害死的玩家的魂魄注入式神,中级场玩家能力不可小觑,又怀着被害死的怨恨,这一加入进去很快就打得阴公庙阴魂无还手之力。 它们齐齐漂浮到红色的横梁上,徘徊着不肯走,在报复不了玩家的情况下也不肯让他们离开。 庙门重新被挂上,高晏他们出不去。 俞小杰蹲在八仙桌上,撸起袖子,满脸兴奋且跃跃欲试:“晏哥,咱把整座阴公庙都拆了怎么样?” 俞小杰以前怕鬼,在初级场的时候怂得不行,第一次遇见高晏就在娜娜子的初级场,那时候,他还是个连上厕所都要人陪的怂蛋。 但不知是否是高晏打开了某个可怕的开关,俞小杰后来在游戏场的表现是热衷于虐鬼怪。 方式越鬼畜,他越兴奋,整个人朝着某个不可控的方向策马奔腾。 高晏问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菊里花铃:“可行。” 赵回音:“如果不会惹来报复……算了,仇恨值已经爆表。毁掉吧,就算是为下一批进来的玩家考虑。但阴公庙背负的人命债太多,可能没办法轻易毁掉。” 菊里花铃:“我觉得趁病要命,阴公庙正好跟义庄恶魂斗得鱼死网破,恰好是最虚弱的时候,我们道具那么多,总能找到彻底毁掉的办法。要不然,等它们元气恢复,肯定会找我们报复。当初整个青山镇都被它们害死了,我们几个玩家干出这种事难道就逃得过?” 高晏:“你说得有道理。”接着,他抬头看向红色的横梁:“那根横梁是支撑整个阴公庙的脊骨,脊骨塌了,整座庙也会坍塌。” 菊里花铃:“横梁至阴,又被阴魂蕴养,又被鲜血浇灌,至阴至邪,要毁掉不容易。除非有阳气很盛的东西既镇得住又能毁掉,刀或者火最好。” 高晏:“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菊里花铃:“有道具?” 高晏:“恰好有。” 菊里花铃:“那我们就先拖住其他阴魂,以及需要我的式神送你上去吗?” 高晏摇头:“不需要。” 横梁的高度也就四米左右,他上得住,当然最主要还是无需爬上横梁去冒险。 俞小杰:“现在就开始毁庙了吗?那我先把棺材板底骨和两张‘纸’收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向脚踝处的两张人皮,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我膈应,虽然之前做好心理准备而且也知道了‘纸’的原材料是什么,但真正看到,我还是膈应。” 怎么能不膈应呢? 那是人皮!而且是从玩家身上活生生扒下来的人皮! 人皮原主人的尸体还在八仙桌桌脚上扭曲的躺着,它们的灵魂还附身在菊里花铃的式神上,此时虽然不能说话但还拥有意识。 现在他们要将同为玩家的人皮拿去制作塔骨,到时候还要套上去跟着青山镇镇民游神……想想都觉得恶寒,鸡皮疙瘩纷纷涌到胳膊和脖子,俞小杰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 高晏:“膈应就别拿了。” 俞小杰愣了一下:“可以吗?” 高晏:“反正本来就没什么用,因为这两样东西根本就不是制造塔骨的原材料。” 俞小杰和赵回音猛然抬头瞪着高晏,前者不敢置信,后者虽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依旧气血上涌、心绪难平。 从四年前第一批玩家进入‘游菩萨’中级场,第一名玩家得到的关于塔骨原材料的信息,直到现在,几乎所有玩家无比坚定的相信这些信息。 赵回音一开始也不相信,还是因为青王宫庙祝以及女姑庙道姑非常肯定而直接的指示,他才无比坚信。 只是因为大家都被困在游戏场出不去,所以谁也没有机会去验证塔骨原材料的真假。 赵回音迟疑:“青山镇镇民没理由骗我们……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有什么理由要骗我们制造塔骨的原材料是这些东西,他们就算想害死玩家应该也轻而易举,不用大费周章。而且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塔骨——除非!” “除非他们也被骗了!从一开始就被骗了,青山镇镇民和所有玩家都被骗了!” 至于欺骗他们的人,除了那名密宗玩家还能有谁?! 赵回音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杀了那名密宗玩家报仇。 对方不仅困住了所有玩家,还留下这样错误的信息故意误导害死不少玩家,其心可诛! 菊里花铃打断他们的对话:“出去再聊吧,那群阴魂开始躁动了。时间拖延下去会让它们暴动,进而连累我们。” 高晏拿出褚碎璧给他的打火机,打火机储藏着稀释过的阳火,正是至刚至阳之物,用来焚烧横梁再合适不过。 俞小杰和赵回音联手拖住还有余力反抗的阴魂,菊里花铃也指挥着自己的式神帮助从旁协助,自己则是退到角落里观看战局。 ‘咔哒’,骨裂声清脆,菊里花铃低头看,发现是自己一不小心踩碎了一块脆弱的手骨,而这手骨是义庄恶魂。 手骨的旁边是义庄恶魂的头骨,那头骨半边脸已经长出血肉来,看上去格外狰狞恐怖。 恶魂一见自己的手骨被踩碎,顿时愤怒地冲上来,目标是菊里花铃的脖子。 菊里花铃垂眸冷眼看着恶魂头骨扑过来,到肩膀上的时候一只黑猫从她袖子里蹿出来,一口咬住恶魂头骨,无声的落在黑暗中,微弱的咀嚼声响起,但无人注意到。 她微微眯起眼睛,不忘控制着两只式神对付阴魂,目光则落在高晏的背影以及他手中的打火机,那是阳火的气息。 “褚老狗……”菊里花铃低语了句,黑猫自角落中慢悠悠走出来,颇为餍足的舔了舔嘴巴,回到她的袖子里。 高晏征询过那两个被剥皮后的玩家的意见,经过同意后便点燃那两张人皮,面不改色的抓起来扔到横梁上,人皮燃烧非常快,且火势渐大。 横梁触及阳火便如水入油锅,滋滋作响不说还开始冒黑烟,但还没有完全燃烧起来。 阳火威力恐怖,就算是稀释过后的阳火,只要点燃物品就会燃烧,直到完全焚烧干净才会熄灭。 而横梁有人皮为引还没办法立刻燃烧起来,足见其阴气之浓郁。 高晏看到横梁起了一点小火星便扭头对俞小杰他们说道:“不用打了,快走。” 俞小杰等人闻言便也不恋战,改攻为守,逐渐朝庙门口而去。菊里花铃的两只式神力大无穷,直接将庙门砸出个大坑来,倒也用不着费心思开门了。 阴魂视横梁为命,眼见着火,完全顾不上玩家,只想扑到横梁上去抢救,但一碰到阳火立刻被焚烧。 紧接着,俞小杰、赵回音先跑了出去,然后是菊里花铃,但她的两只式神留在了庙里。 两只式神自愿留在阴公庙,打算随着庙一块被焚烧干净。 高晏:“我可以单独安葬、超度你们,你们也不愿意离开吗?” 两玩家感谢后依旧拒绝,因为没有必要单独安葬,他们并不想留在游戏场里,这儿不是他们的故乡。 高晏见状也不强求,好在稀释过后的阳火不会伤害到灵魂。 于是他在两玩家的护送下朝庙门口走去,原本伤得很重的义庄恶魂在长辫子日记的影响下对高晏仇恨激增,拼着粉身碎骨也要扑过来咬死他。 因为事发突然,尤其是恶魂有点小聪明,单独缠住两玩家,致使高晏落单。 三只恶魂自不同方向偷袭,出乎众人意料,而且根本来不及出手救助,俞小杰当即暴喝,连菊里花铃都变了脸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杨柳枝条短鞭破空卷住到了面门的恶魂并送进火堆中,高晏旋身一记飞踢把另一只恶魂送阳火里炙烤,紧接着踩碎了最后一只恶魂的颅骨,最后还狠狠地碾压几下,将那骨头都直接碾成了粉末。 “不动手就把我当成弱鸡?”高晏嘴角带笑的说了句话,然后举步走出庙门。 走下台阶,横梁瞬间断裂成两半,整座阴公庙倒塌,阳火蔓延,将一切污秽焚烧。火光中,高晏唇角带着从容的笑,好像从没有过慌张的时刻,所有都在掌控之中,令人敬畏。 俞小杰不觉异样,就是觉得着画面特帅。 赵回音心中诧异,俞小杰和菊里花铃遇见的,都是很厉害的玩家,所以哪怕觉得高晏很厉害也没有多惊叹。他则不同,遇见的玩家虽多,却清楚的知道高晏和普通中级玩家之间的差距。 每个级别的玩家,其实都有差距。 同为中级玩家,也有像高晏这样一来就直接摧毁了阴公庙和义庄的高端玩家,也有刚来第二天就死亡的玩家。差距一直都有,而赵回音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至少是水平偏上的玩家。 如今再见高晏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高端玩家。 菊里花铃举臂,紫色宽袖挡到了鼻尖,垂眸沉默不语。 她刚才差点就失控,因为不能让高晏有事,绝对不能出事。 俞小杰:“晏哥,没事儿吧。” 高晏掸了掸衣袖:“没事,我们现在去找陈青山。” 俞小杰:“找他干嘛?” 高晏:“要塔骨。” 俞小杰:“他那儿有塔骨?既然有干嘛还让玩家去找制作塔骨的原材料?!” 高晏:“这些问题你先留着,等会儿问他。” 菊里花铃:“你是指那天晚上看到的几只神偶?” 高晏:“对。” 菊里花铃:“原来如此。” 赵回音不懂,但知道此刻先沉默,他们在前往陈青山宅邸里的途中遇到王行和其他玩家。 王行见他们没事,又听说是要去找陈青山就跟其他玩家说了句话,玩家们就回去,而王行跟随他们一起去找陈青山。 途中,赵回音告诉他义庄恶魂和阴公庙阴魂都被烧毁了的事,包括阴公庙。 王行:“???你在说书吗?还是我没睡醒?” 赵回音:“……” 二话不说,一拳打向王行的眼睛,后者猝不及防被打中,疼得龇牙咧嘴。 赵回音还想再给一拳的时候,王行连忙摆手:“别别——我知道是真的,没做梦,你千万别往我脸上打了。破相不好找老婆!” 接着,王行惊叹不已,拍着大腿夸高晏干得好。 “早他妈看不惯阴公庙和义庄这俩祸害人的地方,我本来就想要在被同化之前,先带人抄掉那两个地方,算是临死前再干件好事。”王行大咧咧的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 闻言,其余几人都有些触动。 王行:“不过你们先提前解决那俩祸害人的地方,算功德一件啊。对了,你们找陈青山干嘛?” 赵回音说是要去拿塔骨,王行愣住,接着又听他说起塔骨原材料以及密宗玩家欺骗整个青山镇的事情,王行顿时黑下脸,不发一语。 高晏:“塔骨是神偶,代表神明,游乡里、过火堆,巡护乡镇,本来是保护者的身份却被蒙上血腥残忍的阴影。” 王行:“怪我没有想通。” 高晏摇头:“怪不到你,青山镇、镇民、游神会以及塔骨,全都诡谲怪异,再加上他们刻意引导,会相信也不奇怪。” 毕竟他一开始也深信不疑,因为行为怪异,早在开始就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觉得塔骨是危险恐怖的东西,所以听到原材料是那么血腥的东西时,反而觉得果然如此。 而且人们对于神偶和神像本身就有一些恐惧心理,再有环境氛围渲染,深信不疑很正常。 高晏低语了句:“如果我没发现他们真正的执念的话,不会猜到真相。” 第60章 高端玩家 一行五人畅通无阻的来到陈青山的宅邸, 奇怪的是穿过闹市街时,发现街道上只稀疏几人, 平时的热闹在此刻消失, 整座青山镇宛如空城。 王行:“第四天下午开始, 青山镇没有多少人出现,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 一个人也见不到。好像一座空城似的, 听说是习俗,在游神会前一天有百鬼夜行, 家家户户紧闭门扉。到了第六天,万家灯火,大人小孩都起床参加游神会。” 菊里花铃:“我的国家也有游神祭, 活动很相似, 内容有些区别。传说里,瘟疫肆虐,后神灵降临, 庇佑乡民而神祭活动得以流传下来。” 王行颇为惊讶:“广粤闽都一带的游神会也有相似的传说,瘟疫肆虐而神明庇佑,所以有了游神会的活动。在现代中发展为民俗活动,其实本身就是很有意思的民俗文化, 热闹、快活, 而且盛大。” 高晏笑着说了句:“这说明神话传说是共通的, 本质区别不大。” 话音刚落,高晏忽然想起‘海龟汤’晋级场时, 阿苏罗说过‘创造全世界神明的至高神’,所以这就是各国不同但神话出现共通性的原因吗? 高晏垂眸,将这意外联想到的一点记在心里,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没有例子能佐证他的猜测,多思无益。 王行推开陈青山宅邸的门,五人陆续走了进去,门‘吱呀’一声关上去。 没过多久,对面楼宇的门、窗户都开了一条缝,缝里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黑暗中有东西闪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只只眼睛堆叠在窗户缝、门缝死死盯着对面。 画面令人毛骨悚然,像是门后、窗户后边有无数个人在偷窥。 俞小杰背脊一阵发寒,浑身不自在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总觉得有很多人盯着我。”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因为巷道上空无一人,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旁边的楼宇门窗也都紧闭着,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偷窥。 所以,俞小杰觉得自己的感觉可能错了。 高晏:“我也有这种被偷窥的感觉。” 俞小杰:“?!!” 菊里花铃、赵回音和王行也都对着他点头:“我们也有。” 俞小杰:“卧槽!” 真尼玛恐怖了。 俞小杰猜测:“那群镇民在偷窥我们?还是在偷窥陈青山?或者是在偷窥来找陈青山的玩家?” 他更偏向于最后的可能,因为镇民的目的是要塔骨,所以偷窥来找陈青山的玩家应该也是为了知道塔骨的完成度,而且后天就是游神会。 俞小杰啧叹一声,有些嫌恶。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时间在意偷窥的镇民了,因为高晏找到陈青山,而陈青山背后的房门敞开着,虽只能窥见一角也足够他们看到完成度很高的塔骨。 赵回音沉下脸:“塔骨,快要完成的塔骨!” 王行震惊过后也冷下脸来:“陈青山有制造塔骨的材料!” 明明塔骨已经快要完成了,明明就有制造塔骨的材料,但镇民和陈青山却还哄骗玩家去阴公庙和义庄送死?! 陈青山正拿着铁烟杆往石阶上磕,磕出些烟渣后,撩起眼皮看气势冲冲跑到面前来的五个玩家,不甚在意的说道:“我的塔骨当然是我的,一开始我就跟你们说过,要塔骨的人不是外乡人。你们就是不听,以为是什么任务就一个个跑到我面前来要塔骨。你们要塔骨,材料当然要自己去找,难道还要我给?” 王行愤怒地指责:“你既然有材料,为什么要骗玩家青山镇没有竹骨和纸?” 陈青山:“本来就没有,除了我收藏的。” 赵回音咬牙:“所以你打一开始就知道镇民骗玩……骗外乡人竹骨和纸的原材料,可是一句提示也不说,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送死?” 玩家很愤怒,但陈青山慢悠悠抽烟,半点愧疚和心虚都没有:“你们又没问,我就告诉你们事实,剩下的事实就是没说而已。我没有骗过你们,一字一句也没有骗过。” 玩家无话可说,陈青山确实没有骗过他们,甚至他有问必答,只是该说的讯息他也一字不说,任凭玩家被骗得团团转就是了。 陈青山讽笑:“我早就提示过很多,但你们自作聪明怀疑我故意设陷阱让你们跳,我的每句话你们都斟酌怀疑从不相信。你们被骗了,关我什么事?” 王行和赵回音被说得哑口无言,旁边观看的俞小杰搓着下巴感叹:“这说话的艺术比我还厉害,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真把人给唬住了。” 闻言,陈青山抬头瞪了他一眼。 俞小杰见状,嘿嘿笑了声:“陈青山是吧?别瞪我呀,我也没说错。你先声夺人,理直气壮,脑筋转得不够快或心思单纯点的,肯定被你唬住。” 已经被唬住的赵回音和王行:“……” 长那么大头一次被评价脑筋不灵活和心思单纯。 俞小杰:“我都听晏哥说了,你虽然没撒谎,说的是实话,可是有些事情明明可以直接说,你就故意藏着不说。就拿制造塔骨的竹骨和纸来说,原材料不是阴公庙横梁、义庄棺材板和人皮,这是假的,是谣言,镇民被骗了,你总该知道是假的吧。可是你没说,故意用谣言,附和谎言,本身存在帮凶嫌疑。”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唬人的?” 陈青山没好气的瞪了他几眼,抽了一大口烟才指着高晏问:“你带他们过来就是质问我这些?” 高晏淡声说道:“您也确实存在帮凶嫌疑。” 陈青山呸了一声,有些尖锐地说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先得付出,越可图之物越危险。你们玩家不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一个除了玩家就没有活人的青山镇,一个中级级别的游戏场,危险程度不会自己判断吗?我说什么你们都信,镇民说什么你们也信,蠢货!” “镇民是愚昧,玩家也是蠢货!” 王行、赵回音和俞小杰三人震惊地瞪着仿佛破罐子破摔开始骂街的陈青山,青山镇表现得太过真实,很多时候都会让玩家忽略掉这是个游戏场的事实。 尤其对于王行和赵回音这两个在游戏场待太长时间的玩家来说,他们甚至有时会产生青山镇真实存在的错觉。 可是陈青山当下直接撕破他们的错觉,直指‘玩家’和‘游戏场’,他甚至知道游戏场分级别,知道游戏场危险程度以及鬼怪撒谎成性。 一般来说,npc不会破坏游戏场背景的设定,更加不可能说出‘玩家’和‘游戏场’这样违规的词语,除了——boss! 俞小杰惊叫:“你是boss?!” 半晌后,俞小杰恍惚说道:“我以为这中级场没有boss呢?怎么看都觉得不应该有boss……你是什么人?” 高晏坐下来,单手撑着脸颊,目光虚空地落在某一点上,没有立刻就搭话,任凭俞小杰等人惊疑不定地猜测陈青山的身份。 菊里花铃抚着袖口,看向高晏,见他气定神闲,明显早就猜到了,心里便是一阵叹气,她比不上高晏,正如同她无论如何努力也追赶不上长姐。 那是他们的天赋,万里挑一的天赋。 陈青山冷哼几声,就是不回答俞小杰等人的猜测,一副烦死他们的表情。懒得理睬俞小杰等人,他转头用铁烟杆指着高晏问:“你来干嘛?” 高晏:“找你。” 陈青山:“废话。” 高晏:“找你肯定是有事,这事情肯定是跟游神会有关,你跟游神会除了塔骨还能有什么关联?我当然是来找你要塔骨了。” 陈青山黑着脸:“我不给。” 高晏:“无所谓,我还能抢。” 陈青山:“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高晏:“我都把无耻表现得这么光明正大了,你还反问有意思吗?” 没意思……陈青山猛地反应过来,气呼呼地骂道:“没我同意,你抢不到,我跟我身后的七只塔骨不是吃素的!” 高晏颔首表示认同:“你们吃香火供奉,我知道。但是香火供奉也断了很久,陨落的神明还打得过九十个中级玩家吗?” 高晏唇角带笑,乜着陈青山有恃无恐地说道:“九十个中级玩家扑上去,拖也能拖死你们,更何况我们目的在于塔骨,不打算杀生的。” 他摇头晃脑,语气慈悲而怜悯:“怎么样?大家互相配合,互相合作,虽然你们跟玩家的出发点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我们最终是要同一条船的。这种时候就别较劲儿了吧,坐下来好好谈生意,合作才能共赢。” 陈青山有瞬间产生暴怒的情绪,他讨厌高晏慈悲而怜悯的语气,连那眼神都带了点怜悯,差点让他杀心顿起。 但看见高晏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一下子又冷静下来。 高晏在试图激怒他,他并不介意跟塔骨打一场,甚至可能是期待着的。 陈青山低咒几句:“现在外面的玩家都那么滑溜了?一个两个,不让人活了。” 见陈青山没上当,高晏表示很失望,随即看向俞小杰等人说道:“重新介绍——陈青山,本场boss,陨落的神明,青山灵安尊王。” “……” “!!!” 良久,王行喃喃一句:“卧槽……” 俞小杰表情复杂:“青山王?道教神灵、闽都守护神、青山宫供奉的青山灵安尊王?神明还会撒谎骗人啊。” 陈青山:“人和鬼都谎话连篇,凭什么神就不行?再说我根本没骗你们,我陈述的是事实,那些原材料本来就可以制造出塔骨,就是不能用而已。” 话锋一转,他指着高晏:“我今早就告诉过你‘青山镇早就没有竹骨和纸’,也告诉你就算拿其他材料替代,造出来的塔骨也过不了火堆。但是现在你们围过来质问我算什么事?” 高晏瞥着他,优哉游哉:“这不是想着先声夺人么?要是能把您糊弄过去,说不定就能拿到塔骨了。” 陈青山表情跟吞了十斤铁块一样难受,悻悻然地说:“没有塔骨!竹骨和纸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塔骨?屋里头那些塔骨都过不了火堆。” 高晏摆手:“没事,我们不介意。” 陈青山阴沉着脸:“我介意。” “哦,没关系。” 陈青山:“……” 艹! 高晏:“别装了,您那藏了不少塔骨吧。且不论你是青山王还是boss的身份,单说你‘闽都第一塔骨手艺人’的身份,我不觉得是假的身份。至少青山镇镇民没有怀疑过你,所以‘陈青山’是真,陈青山塔骨手艺好,喜欢塔骨也是真。包括他对于镇民烧掉塔骨的心痛和生气,也是真的。” 陈青山面无表情。 高晏摇摇头:“你不会坐视塔骨被烧毁,恰好你也有能力救下那些塔骨神偶并收藏起来,我说的没错吧?” 陈青山沉默地盯着他,半晌后瓮声说道:“没错。” 高晏笑了笑,温声说道:“合作吧,我们目标一致。” 陈青山:“我想想。” 高晏伸出手掌:“尽管想清楚了再找我。” 陈青山进屋同里头的七只塔骨商量,而俞小杰等人立刻围过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跟boss合作干什么,以及陈青山为什么突然变成青山王? 高晏琢磨了下,决定先介绍陈青山,于是他指着背后的房屋说道:“里头还有七只活的塔骨,寄居着曾经庇佑青山镇的神明,比如女姑、阴差等。” 众人:“日!” 王行:“它们是曾经庇佑青山镇的神明,但现在沦落到只能寄居塔骨中……它们遭遇了什么?” 高晏给他个赞赏的眼神,表示他问到点上了。 “青山镇的神明全都陨落了。” 闻言,众人心思各异,虽早有预感,但听到的时候还是颇感惆怅。 玩家与神明对抗,但现在的中级场玩家对神明的敬畏多过于恐惧和憎恶,再加上玩家将会取缔神明的存在,所以现在神明的陨落听在他们耳朵里,不免感到兔死狐悲的悲凉。 王行:“因为瘟疫席卷青山镇,而神明没有庇佑的原因?” 高晏:“可以这么说,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神明主动陨落,用自身功德庇佑青山镇。” 俞小杰:“可是青山镇还是亡了啊。” 高晏:“青山镇亡于瘟疫,瘟疫源于阴公庙恶孽。他们因果纠缠,神明不能插手,所以没有庇佑。但灭亡后的青山镇镇民以及阴公庙阴魂、义庄恶魂之间的因果关系仍旧没有解开,反而越缠越紧,到了无法挣脱的地步。青山镇镇民的执念太强,多年徘徊在城镇里得不到解脱。” 停顿片刻,高晏续说道:“青山镇神明不忍心看见他们曾庇佑爱护的城镇和镇民因执念入妄,导致整座城镇都变成鬼城,那样的话,背负的因果会增加到不堪重负的地步。” “所以神明主动陨落,跟神明游戏场合作,整个青山镇作为一个中级场,再让进来的玩家超度。而超度的方式就是再摆一次游神会,因为游神会就是众神驱邪除恶、庇佑乡里,以及驱除瘟疫、保护镇民。在游戏中完成神明庇佑青山镇,给镇民造了一个他们活下去的假象,解决他们的执念。意思就是这样?” 高晏回头看向紧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的菊里花铃,点头:“你说的没错。” 菊里花铃:“青山镇神明主动陨落,一是为了让青山镇成为中级场,二是因为他们将青山镇沉重的因果转嫁到自己身上了吧。” 高晏略惊讶:“你都猜到了?” 菊里花铃点到即止:“我的式神遍布全城。” 高晏懂了,对方胜在耳目众多。 “原本计划是这样没错,‘游菩萨’的中级场其实通关很简单,因为神明旨在庇佑青山镇而不是为难玩家。之所以等级列为中级,主要是因为请愿的神明众多。”高晏悠悠说道:“玩家只要找到陈青山,跟他要塔骨就行。然后在第六天的时候,玩家套上塔骨跟着游神、过火堆,将神像完完整整送回神庙,预示着一切顺利,神明不会抛弃他们,瘟疫被驱除。” “如此,执念消除,各自圆满,皆大欢喜。可惜,你们很不幸碰到个变态垃圾的玩家,他诱导其他玩家和镇民,将整个青山镇变成获取信仰力的大本营。” 王行和赵回音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见过地藏的王行,满腔怒气和恨意如狂风巨浪,但又被压抑到极致,没有爆发出来。 高晏等他们冷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中级场的背景就是这样,镇民曾贪婪无度,铸下阴公庙那样的孽债,抛弃过公正的神明。到头来,他们因果缠身并为此付出全镇覆灭的代价,神明没有庇佑他们,他们埋怨神明抛弃了他们。有来有往,因果相抵,本来算是两清。” “但镇民执念太深,困住整座青山镇。一环扣一环,因果之后又有因果,最后就是眼下的局面。” 神明陨落,还徘徊在青山镇的,只是几个心中有悔的故人。 悲剧发生之后,陈青山他们不是没有过后悔,如果在一切错误尚未铸成之时站出来阻止就好了。 “镇民的执念是活着?”王行说道。 赵回音:“他们执着于游神会,或者是因为临死前祈求却得不到神明庇佑,所以执念也可能是祈求神明庇佑?他们恨神明抛弃了他们。” 俞小杰:“结果还是想要活命吧。” 高晏:“不是哦。执念不是想要活下去,一切只是神明的臆想而已。” 俞小杰等三人齐刷刷看向高晏,还没开口表达疑惑便率先听到陈青山阴沉的问话:“那你说他们的执念是什么?” 高晏回头,看到敞开的大门,以及站在门槛上的陈青山和围堵在他身后的塔骨。 陈青山沉下脸,表情不悦,重复一遍:“你说说看,青山镇镇民的执念是什么?” 高晏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陈青山皱眉,脸色更为阴沉。 高晏无所畏惧,淡漠地扫过陈青山及他身后的七只塔骨,把话又说了一遍:“对面的女姑庙,庙旁边那栋楼阁,楼里每天躲着那么多镇民在偷窥,你们为什么不把门打开,走出去亲自问他们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仅凭自己的猜测就以为镇民的执念是想要活下去,以为他们表面供奉神明,心中信仰菩萨。其实在你们心里,仍旧以为镇民执迷不悟吧。” 陈青山半信半疑的看着高晏,他认为自己应该不会错,可是高晏的语气过于笃定,不禁让他产生自我怀疑之感。 难道他们真的错了? 神明的陨落,意图庇佑青山镇的举措,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们先在这儿住下吧,我、我会思考清楚。” 言罢,陈青山又退回屋里,同七只塔骨继续商议思考。 高晏起身,伸着懒腰对其他人说道:“我们也走吧,我还是住这儿,你们呢?” 王行和赵回音表示他们还要回去,不过回去之前想问问镇民真正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高晏耸耸肩:“镇民的执念对我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如何破解青山镇的‘重复轮回’。” 提及这事,王行打起精神:“我觉得‘重复轮回’有古怪,那天你说这事儿有个缺口,我思索了很久,又跟其他玩家商谈。之后我们认为所谓的‘重复轮回’是个谎言,玩家、青山镇镇民,包括神明都可能被这个谎言欺骗了。” 高晏面露诧异:“你们知道了?” 闻言,王行和赵回音表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你也知道了?!” 随即,王行恢复平静的表情:“我不该感到惊讶,你能猜到谎言很正常。” 虽然认识不过两天,但王行清楚地了解到高晏此人很聪明,他是天生的高端玩家。有些人在任何领域里都能游刃有余地成长为上位者,那是天才。 高晏就是天才。 高晏点点头,“你们继续说,我看看跟我猜测的有没有出入。” 王行便说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重复轮回’,但后来发现空间没有封闭,因为仍旧有新的玩家陆续进来,新玩家属于变数。而如果是‘重复轮回’的话,不应该出现变数。其次是时间,时间依旧在流逝,玩家清晰地感觉得到,最可怕的是青山镇的时间也是在流逝的!” “时间和空间都发生变化就绝对不可能是重复轮回,唯一的可能就是谎言!地藏留下一个巨大的谎言,欺骗镇民,或者是给他们下了一些暗示,让他们不断重复生前六天所做的事情。正因此,玩家也被欺骗了。不过……”王行迟疑了下,继续说道:“空间可能还是出了一些问题,至少玩家确实没办法离开。” 高晏:“那可能是单方面通道被关闭,导致游戏场进得来出不去。出不去的玩家被判定为通关失败,而狗比神明没有发现,所以地藏干预游戏场不算破坏规则。” 王行:“我们询问过所有玩家,没有找到可以干预空间的道具。但是经过商讨,我们一致认为只有打破镇民对菩萨的信仰,破坏地藏留下的轮回暗示才有可能离开。” 赵回音跟着说道:“我们认为地藏使用的关闭游戏场单方面通道的道具跟镇民信仰有关。” 高晏点头,想了想便跟他们说道:“我倒是有跟空间相关的技能。” 赵回音惊喜:“真的?!” 高晏:“但是没有多大用。” 赵回音和王行顿时失望,好在本来抱的希望也不大,不至于完全失态。 高晏又慢悠悠说道:“不过,我想我有个道具可以试试。” 赵回音\王行:“……” 大佬,求您一口气说完人话! 第61章 原谅 高晏摆手:“再说吧, 到时再说。” 王行:“现在就可以说,多一天少一天有什么区别?” 高晏郑重点头:“有。” 王行愣了下:“有什么区别?”难道还不能泄露出去? 高晏扬起笑脸:“逗你们玩。” 王行:“……”无奈的抹了把脸:“好吧, 明天见。” 高晏:“再见, 不过王哥还是先别说出去吧, 这事儿我得再研究研究。” 王行:“行吧。” 他目送王行和赵回音离开陈青山的宅邸,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关键的两点, 镇民真正的执念以及如何解决玩家困境。 倒还真不是他故意吊着王行等人的胃口, 而是那个小道具并一定能真的解决眼下的玩家困境,只是想着试一下而已。 如果那道具的效果不如他所料想的那样, 或者地藏留下的那个道具无法破解,那就还需要另外想办法。 送完王行和赵回音,高晏三人往回走, 菊里花铃忽然开口问:“你有多少把握能解决玩家困境?” 高晏:“没把握。” 菊里花铃惊讶:“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高晏耸肩:“我确实没有把握, 因为那个道具我至今也没有用过,真正的效果……不确定。” 菊里花铃眯起眼睛:“我总觉得就算那个道具没有效果,你也该有后招。” 高晏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 我还有褚哥!” 褚碎璧还在外面等着他呢,如果六天时间过去,现实中的时间就会继续流逝,超过时间, 褚碎璧就会发现不对劲。 褚碎璧进来了, 这中级场就困不住玩家。 菊里花铃:……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金大腿。 高晏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没有我和褚哥, 花铃你也有办法离开的吧。”他看向菊里花铃,目光有着了然和洞察:“我能猜到的, 你也可以猜到。而你拥有的道具比我多,你获取信息的渠道也比我多。” 闻言,俞小杰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震惊说道:“什么?!花铃都知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是弱鸡?”他以为菊里花铃跟他一样是只弱鸡呢。 菊里花铃谦虚:“你独自美丽就好。”别扯上她。 高晏目光很诧异:“你到现在才发现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不管过去多久,俞小杰的自信依然无人能及。 俞小杰崩溃地控诉:“我怎么知道?!花铃她一直没怎么说话,而且私底下问我问题,她明明表现得很不懂!” 高晏:“那是因为人家不清楚闽都一带的民间传说,但是在不熟悉民间传说的情况下,她知道的信息比你还多。” 菊里花铃斟酌了一下,安慰他:“其实我比不上长姐、高晏、褚老、褚……褚碎璧以及很多玩家,包括上个游戏场的谢三秋,所以相比起来我也没那么厉害。” 俞小杰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举的例子是多厉害的大佬。 高晏轻声说道:“虽然其他方面处于劣势,但你的运气好像一直很好。” 闻言,菊里花铃略诧异,相比起高晏和俞小杰的熟稔程度,她跟俞小杰其实不太熟,所以不知道俞小杰的好运气。 俞小杰疑惑说道:“我哪有好运气?” 高晏瞥了他一眼:“你没有发现而已。” 其实以俞小杰的实力,他真的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走过初级场,几乎每个游戏场都靠别人带着他走过来。 高晏跟他共同待过三个游戏场,后来在现实中深交后,曾听过唐则以及俞小杰本人提过在后面的游戏场里的经历。 他意外的发现俞小杰从未遇到过危险,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直面鬼怪,但很快就脱险。 要么正好碰到其他玩家把鬼怪注意力拉过去,要么是远远地撞见鬼怪却没有被发现。 有时候,一个游戏场下来,他甚至连boss的面都没见过。 譬如游菩萨中级场,俞小杰第一天就落在青山宫,但是正好在庙祝的指引下躲进庙里。 夜晚看到外面群鬼乱舞,他躲在神明庇佑的青山宫里却安然无恙。 第一个中级场,俞小杰跟唐则落在不同游戏场,结果第二天就那么巧合的撞见高晏。 所以,俞小杰运气是真的好,但不是好得引人注意的那种逆天运气,可是恰好能够保护他。 高晏没就这话题继续说下去,而俞小杰琢磨半晌也闹不明白,干脆抛到脑后不去想,反正他没觉得自己好运,因为从小到大买彩票就没中过! 俞小杰转回到正题:“花铃也有办法通关吗?” 菊里花铃沉默良久,斩钉截铁:“有。” 她有。 身为传世家族的神巫女,她拥有很多保命道具,那些道具是家族中很多没能走出游戏场的巫女给予她的,但更多道具来自于她的长姐。 菊里花铃的长姐,那个百年来最为出色的神巫女,在游戏场搜刮了很多道具赠予家族中的小辈,而那些小辈的年纪或许比她还要大上十来岁。 那些道具救了很多人的命,也多次救了菊里花铃。 菊里花铃直视高晏:“如果你没有办法通关,我会拿出道具救……你们。” 俞小杰: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菊里花铃在说‘你们’的时候迟疑了! 高晏突然笑了下:“多谢。” 菊里花铃摇头:“高晏,我本身没有要害你的意愿。所有的设计和欺骗只有一个目的,将你拉进游戏场也出于我的私心。我的长姐推测出她和你有因果,但她没想过害你。那尊观音像是我擅自主张,送到你面前。” 停顿片刻,菊里花铃说道:“但是如果观音像没有选中你的话,我的做法没有用处。高晏,你是被选中的人。” 高晏:“没有你的观音像,至少我有一定的概率不会被拉进垃圾游戏场。确实没有你也有其他人,所以就算不是你,我也会对其他害我的人锱铢必较。” 所以高晏不会同意菊里花铃的请求,否则就对不起糊里糊涂被拽进神明游戏场的自己。 “抱歉。”菊里花铃真诚地道歉。 高晏:“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坚持我的做法。” 菊里花铃沉默,她能明白高晏的坚持,换做是她,说不定早就想尽办法弄死害她进游戏场的人。 话题有点沉重啊。 俞小杰看着两人,如是想着,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吸引注意:“话说回来,你们都知道镇民真正的执念吗?” 菊里花铃皱着眉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保持沉默。 高晏便开口解答他的疑惑:“原谅。” 俞小杰:“啊?” 高晏:“镇民真正的执念是祈求原谅。” 俞小杰:“祈求神明的原谅?他们意识到生前的错误,所以死后想要获得神明的原谅的意思?” 高晏:“是。” 俞小杰抓耳挠腮,半晌才憋出一句:“可看不出来哈。挺闷骚。” 一行人往前走,高晏和菊里花铃都没再说话,俞小杰本来想等他们再继续说下去的,但见他们都不说了才悻悻然吐槽:“既然意识到生前的错误,为什么死后还做相同的事情?” 俞小杰碎碎念,越说越不忿:“这也太奇怪了吧!生前贪婪,见死不救只为了壮大阴公庙的力量。死了终于意识到错误了,好嘛,好事一件。但他们偏听偏信那个什么密宗地藏的玩家,改信仰菩萨就算了,知道玩家的人皮可以替代‘纸’之后就欺骗玩家、诱导玩家去阴公庙和义庄,让他们被害死。” “这做法就不像是意识到错的样子啊,还有神明……青山王和那七只塔骨,为公正而不插手因果,确实做得对。后来又为了助镇民消执念、入轮回,甘愿陨落,挺让人感动,但是他们也漠视玩家生命啊。既然在镇子里住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打开天窗说亮话,面对面谈一谈?” “镇民也真是,就不能敲个门进来喝杯茶聊一聊?隔着条街,都把自己当牛郎织女吗?太别扭了吧!” 俞小杰疯狂吐槽,颇感不解。 高晏:“所以一开始不是没有玩家死亡吗?” 俞小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高晏指的是第一批玩家,王行提到过他们那一批玩家如果没有地藏暗中搞破坏,其实本来就没有玩家死亡。 高晏:“低阶鬼魂,尤其是执念入妄的鬼魂更加没有善恶观,它们很容易被诱导,因为本来就偏执。偏执者,不能以常理揣度,更不能用人的善恶观、正常智商去思考它们的言行,没有必要。” “我们也不是评判它们功过、因果的神明,我们只是玩家。” “神明、鬼怪跟玩家处于对立面,青山王是boss,他仅仅是漠视而没有坑杀玩家就已经很好了。一个中阶神明和七个低阶陨落的神明,真要坑杀起玩家来,八十五个玩家还活得到现在?陈青山说的话固然冷漠,但不无道理,玩家要得到神明的位子,要取缔旧日神明就必须付出代价,而生命是最容易被收割的东西。” 高晏很冷静,非常冷静地阐述:“当初地藏故意留下谎言坑害后来的玩家,你猜其中有没有狗比游戏的手笔?” 俞小杰绷紧了脸:“即使没有狗比游戏的手笔,应该也有它的推波助澜。” 高晏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你总算能看透狗比游戏的本质了。” 俞小杰挺高兴的接受了这句称赞。 镇民后悔当初对外乡人见死不救的作为,神明也有所后悔,他们都幡然悔悟。 但他们的悔悟跟玩家没有关系,因为立场敌对的关系,鬼怪和神明会无端对玩家产生敌意。 游戏场等级越高,敌意就会越明显。 譬如万婴骸坑初级场,等级不高,再加上阿苏罗影响,所以婴灵们对高晏表示了亲近,也没有故意伤害玩家。 再比如观落阴初级场,因房东是高等级游戏场的boss,所以一见面他就对玩家充满敌意,甚至是吃玩家。 不过也是因为初级场的限制,房东的恶意其实还没有达到60的数值。等到高级场不幸再遇见,那恶意值最少也会是60的级别。 俞小杰似懂非懂,看样子是打算回去后再仔细思考。 送走菊里花铃,俞小杰才敢说回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我之前觉得她偏执,居然想要复活一个死去十年的人。但是想想要是唐则出事,而有办法可以复活他,我可能……不,是绝对会用尽手段复活他。” “我知道。” 高晏不是不懂,如果重要到超过生命的人意外死亡,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和手段去复活重要的人。 但他不是菊里花铃,而恰好菊里花铃算计的人是他。 俞小杰:“理解归理解,但她想要算计的人是我朋友啊。我想了想,还是跟你比较熟,所以站你这边了。不过,她很看重你的命,态度跟在晋级场的时候感觉也不太一样。这个游戏场里,她处处维护你,比较危险的环境下,她还会抽空注意你的安危,有几次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要出手救你……她非常在意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暧昧,但在场两人都知道这话并不涉及情愫。 俞小杰皱眉苦想片刻,阖掌说道:“反正以她的偏执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要是没有这事儿,我觉得她是真挺厉害一小姑娘。就是吧,性格有点奇怪,晋级场的时候感觉有点自傲、自负,还有点精神不正常。这个中级场又觉得她很安静、沉稳、聪明,脾气很好,有时候突然害羞,高冷反差是挺萌的。她默默跟在我们旁边,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一针见血的。” “可能刚开始相处觉得她是个文静的小姑娘,而晋级场时的印象是因为不了解。不过我一直偷偷关注她,发现她的安静其实更多是冷静、漠然。在阴公庙的时候,我其实有注意到她袖口里的黑猫吞吃掉义庄恶魂的头颅。那时候,菊里花铃的表情很冷漠。” 仿佛式神吞噬恶魂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高晏轻声说道:“她可能在摸寻我们的喜好,什么样的性格容易获取好感,她在试探,然后模仿、学习。” 俞小杰:“就为了让你救她长姐?” 高晏摇头:“或许她没有自己的性格。” 有一些人没有属于自己的性格,或者把本性抹杀,然后扮演着一个个人们会喜欢的性格,然后获取好感。 菊里花铃的表现……确实有点奇怪。 高晏:“无所谓,反正目前来说,她不仅不会伤害我,而且还会拼命保护我。” 等到菊里花铃露出獠牙的时候,他也不会束手就擒。不过,是否对立还未可知。 “睡吧。” 俞小杰便不多加思虑,翻身上床不到一秒就打呼噜。 高晏:“……” 老实说,这倒头一秒入睡的功夫他是羡慕的。 唉。高晏叹口气,今晚又是想着褚碎璧入睡的一夜。 第二天,游戏场的第五天。 王行和赵回音在他们的老破宅子里跟另外的八十五个玩家商讨,这厢,陈青山他们把高晏拉进屋里不知商讨了什么,总之最终是脸色复杂的送他出来。 最重要的是陈青山等人同意借出塔骨。 王行得知此事后的反应:“但是游神会的时候,那些塔骨会陆续发生意外,扮演塔骨的玩家也会死亡。” 按照镇民生前的记忆,那些套上塔骨参加游神会的玩家确实会发生各种意外死亡。 高晏:“哦,没事。反正不用玩家套上塔骨去参加游神会。” 王行:“难道是镇民?他们终于开诚布公面对面谈了?” “想多。”高晏说道:“塔骨本来就代表着神明,既然有神明附身塔骨身上,那就让它们去参加游神会好了。” 高晏负手散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眼角余光瞥着隔壁整条街门窗紧闭的楼阁,继续说道:“他们双方之间的破事儿,关玩家屁事?见面就能说清楚的事情,结果非要憋着,搞到整个镇子被执念困了几十上百年,最后还误入歧途,跑傻逼游戏手底下干活。被坑死就算了,还要坑玩家。” 王行:“……您这样骂不怕神明记恨?” “他记不记都不妨碍我有朝一日杀了他。” 而且他已经在游戏黑名单了,加密封红条的那种。 王行想了想,觉得高晏说得对,于是日后但凡提及游戏和神明,他都会在前面加个修饰词。 高晏:“当初,地藏就是在青山宫动的手脚?” 王行:“应该是。我们当时已经感觉到要离开了,但是突然切断联系,所以他肯定是在青山宫动的手脚。” 游神会最后一个环节,地点就在青山宫。 高晏‘哦’了一声,表示已明白。 他逛遍了青山镇的庙宇,大小神明都认了个遍,顺道成功把之前青山宫庙祝赠予他的那把线香都用光了。 因为每到一个庙宇、看见一个香炉就都要插上线香,言之供奉,却也不见多诚心的信仰。 高晏脚程快,体力也非常人能比,但是走遍了整个青山镇不同方向的庙宇后,脚底板还是有些酸痛的。 于是回到宅邸,双脚泡着热水,一边跟其他人瞎磕,一边等待第六天的到来。 夜幕降临,整座青山镇死寂如空城,风吹过,云层散开,露出颇为黯淡的月。 惨白而微弱的月光投照在青山镇这片土地上,黑猫跳过墙角,陡然弓起身体发出凄厉的嘶鸣。 没有昆虫鸣叫,没有喁喁私语,这座城镇展露着她死气沉沉的一面。 长长的巷道里,街头、墙角上,玩家们安静等待,不发一语。 没有多时就有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锣鼓唢呐长鸣,显示出一种安静的、没有生气的热闹。 紧接着,一两个人率先映入眼帘,接着是一长排,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老人青年人,走在最前头的他们有些挑担着神像,有些高举着回避牌,还有些则捧着诡异的纸扎金银。 人很多,锣鼓唢呐穿透力很强。但是热闹的乐器声响之下没有欢笑声、脚步声,那是空泛的热闹。 俞小杰蹲在墙头上点评:“还能看出盛会的影子。” 人群逐渐靠近了,排成看不见尾巴的长龙,他们注意到玩家的身影,骤然停下来,锣鼓唢呐鸣声戛然而止。 双方冷漠地互相对视,没有敌意,却有无声的硝烟弥漫在空中。 鬼魂跟玩家,犹如猎人与猎物,有时双方身份互换,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对彼此的敌意。 王行和赵回音有些紧张:“会不会开战?” 人群无声地逼近,直到站在墙头上的玩家低头就能看见,而底下的镇民只要伸手就可以抓住玩家的脚踝。 玩家的一颗心提起来,他们并不想真的跟青山镇镇民开战。 玩家有九十个,可是青山镇镇民足有三万多! 高晏回头看向身后的庭院,陈青山领着身后的七只塔骨安静地与他对视。沉默两秒,高晏:“开门吧。” 王行愣了下,也回头看到陈青山他们,于是赶紧吩咐守在门口的玩家:“开门。” 玩家打开门,门外是执迷入妄的镇民,门内是心中有悔的神明,他们无声地对视,谁也没有动作。 高晏:“门都帮你们亲自打开了,还不出去?” 陈青山回神,瞪了眼高晏,领着七只塔骨踏出宅邸的门,门外的镇民齐齐后退,齐刷刷直视着陈青山和七只塔骨。 塔骨融入人群中,陈青山也走了进去。 下一刻,锣鼓唢呐再次奏响,仍旧是诡异渗人,但似乎多了丝得偿所愿的喜悦。 高晏摇头:“感觉自己撮合了一对错过彼此但仍心系对方可是各自别扭不肯向前走一步的情侣。”紧接着,他又向旁边的俞小杰说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嫁女儿?” 俞小杰嗓音洪亮:“像!!” 我他妈——陈青山差点脚滑摔倒,回头怒瞪着污蔑他的高晏,没来得及发泄愤怒就被人群簇拥着向前走。 人群浩荡拥挤,走了好几个小时,这条长龙竟然还没有到尽头。 王行:“青山镇大概有三万多人。” 三万多的人口数目在当时的年代,算得上是个规模很大的城镇,可见经济发展本该不错,又有天然的地理环境保护。虽陆路不够方便,却还有水路可供选择。 谁知正是水路飘来的浮尸,一时好心供起的阴公庙,到最后‘有求必应’四个字困住镇民贪婪的欲.望。 谁又能想到,最开始出于仁慈善心,后面竟会扭曲成恶欲? 菊里花铃:“人心莫测。” “的确人心莫测。”高晏赞同:“但是值得赔上三万多条人命吗?” 俞小杰耿直回答:“不值得。”他直接跳下去,落在青石街道上附着高晏的话说:“最开始是溺水死后的浮尸,到了后来才是镇民的见死不救。‘有求必应’是因果,见死不救是因果,贪婪无度又能贪婪到哪里去?就像义庄恶魂的贪婪也只是许愿要造纸的秘方,之后材料、手工、销售一应承担,可还是付出一家七口的命。” “三万多条人命,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到阴公庙求过的?又有多少人是真见死不救?剩下多少人是无辜,只不过住在青山镇所以就被因果缠上去,最终死于瘟疫。” 俞小杰边走边对着高墙上的高晏说道:“晏哥你最早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弄不明白,因果债需要付出那么重的代价吗?三万条人命,还一个因果,这规则没有错吗?” 高晏:“错了。” 俞小杰:“没错——啊?什么?” 他顿时停下脚步,因此差点被身后的镇民撞倒,于是赶紧侧开身体让路,顺道惊愕的看向高晏:“晏哥你也觉得规则错了?” 高晏:“规则没有错,是因果错了。” 第62章 游神会 跟随在人群中慢悠悠走路, 但黑猫落在高晏身后因此对于二人言谈一清二楚的菊里花铃闻言,眼中微微露出诧异:因果怎么会错? “因果怎么会错?”俞小杰疑惑询问。 高晏:“神明体系乱了, 因果失去公正, 所以错了。” 但是公正的规则依旧没有错, 错的是引发公正规则判决的因果。 昨天中午, 高晏跟陈青山密谈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的他, 却有一点不明——青山镇的神明因何而悔? 若无愧于心,为什么要悔? 高晏可以理解神明因公正而不插手青山镇和阴公庙的因果, 也能明白神明主动陨落就为了庇佑已没有因果纠缠的青山镇。 但是,为什么心中有悔? 不插手因果是神明应有的公正,陈青山心中的悔不来自于此。 高晏问出自己的疑惑, 陈青山告诉他, 因果错了,而听从错误的因果而秉执公平不予以庇佑的他们其实也做错了。 这才是神明心中真正的悔。 青山镇全体三万多镇民,其中绝大多部分沾染到的因本不需要以惨烈的结果收尾。 高晏双手插兜, 双脚轻盈而稳定的走过墙头,随着人流朝青山镇各个神庙走去。黑猫甩着尾巴跟在他身后,不过半时又跳了下去,落在菊里花铃的肩膀上。 菊里花铃追上去询问:“因果为什么会错?它应该公正严明, 如同规则一样不可更改, 不可逆转。” 高晏:“那是以前的因果算法, 现在不是了。” 点到即止就好,多余的话, 他就不说了。 感觉透露太多,狗比神明会暗搓搓降个天雷劈死他。 俞小杰没入人流,追上了菊里花铃,说下一句:“末法时代,神明陨落,因果秩序自然也会随之颠倒混乱。” 其他玩家或者学着高晏那样在墙头上慢悠悠走着,或者融入人流中参与游神会,有的则抢先一步跑到队伍最前面,想看看事情的发展。 但游神会用一种安静与热闹并存的方式,有秩序的走下去。这一场游神会,青山镇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可能过程已经不重要,所以每个人的脚程都很快。 天光微亮的时候,他们来到女姑庙,将庙里的女姑神像抬了出来,走到门槛的时候绳索忽然断裂,但女姑塔骨走了出来,将神像背起来走出庙门。 女姑庙的道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具女姑塔骨背着神像,一步又一步,没有一丝颠簸的走出来,走到人群里。 人们看着他,直勾勾地盯着,同样面无表情。 人群寂静无声,万千双眼睛盯着女姑塔骨,主动分开,让女姑塔骨回到队列里。 玩家们见到这一幕,还远在另一条街的高晏等人听到抱回来的消息,王行和赵回音唏嘘不已。 赵回音:“这是第一个步骤,抬神像,过庙门。以前扮演女姑的塔骨被神像砸成肉泥,神明在拒绝庇佑镇民。” 那是重演镇民生前最后一次游神会的场景,而这次,由女姑背负起自己的神像,走入人群中,担起庇佑万民的责任。 俞小杰动容:“以佑万民为责,不枉民众的信仰和供奉。” 人群向下一个庙宇走去,每一只塔骨都背负着自己的神像沉默前行,那些曾经被神像砸死、摔断脖子而死亡的情况也都重演了一遍,但意外来临的一刻,却都巧合的化险为夷。 仿佛冥冥之中,神明在注视,神明在庇佑。 当进行到第四只塔骨的时候,高晏停下追随的脚步,转而同其他人说他要去青山宫。 青山宫是最终的目的地,他提前到那里等待,现在已经没有多大耐心继续这个游戏场,高晏想离开了。 俞小杰和菊里花铃也都跟着高晏去青山宫,王行和赵回音继续跟随人群。 高晏在青山宫大殿的蒲团上盘腿坐下,侧头仰望着青山王神像。俞小杰在庙门口眺望,菊里花铃则靠在绯红色的大门旁抚摸着黑猫,而她眼里还能看到放出去的蝴蝶带来的信息。 大概是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日上中天,游神的队伍由远及近,热闹喧嚣。 俞小杰跑回来大喊:“到了到了!游神会的队伍到了,正在点火。” 高晏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回应了声但没起身,单手撑着脸颊,继续盘腿坐在蒲团上。 青山宫的广场很宽大,平时作为道场、祭天台,现在下面挤满了人,正同时点燃六盘炮仗,鞭炮齐鸣造成震耳欲聋的响动。 但那声响经过人群,穿过广场和庙门,到了大殿内的时候已经被削弱成十分之一。 菊里花铃:“他们开始点火堆了。” 高晏没动:“哦。” 随着炮仗点燃,火堆也燃烧起来,众人在等待,等着火光冲天过后再熄灭,将一切易燃之物全都燃烧干净,代表着焚烧天地间所有的污秽。 整整焚烧了两个小时,但没人感到不耐烦,玩家已经习惯了最后的步骤,他们紧张又期待的盯着火堆,直到火堆熄灭。 火堆熄灭了。 靠得很近的玩家感到一股热浪铺面而来,透过熄灭的火堆看向大殿,发现空气竟是扭曲了。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空气扭曲,而是火堆的高温扭曲了空气。 火堆里的高温,大概也会焚烧掉很多东西吧。 更何况是由普通竹骨和衣服所制造的塔骨,在那样的高温之下,根本就过不去。 高晏喃喃自语:“以前的火堆是做样子,火势不大,温度不高,普通的竹骨和衣服穿过去也不会有事,而且有神明保佑,没出过意外。” 后来火势冲天,温度高得连空气都扭曲,再能防火的塔骨走进去也会瞬间融化。 女姑走在最前面,后面六只塔骨排在她身后,它们齐齐踏进火堆,高温触及塔骨的衣角立刻便有火舌蹿上来,较为幸运的是火势还不大。 镇民和玩家都紧紧盯着眼前这一幕,镇民的心情如何,玩家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是提吊到嗓子眼。 塔骨走到火堆中央,火势陡然增大,如泼了油猛地一下蹿到两层楼的高度。火势包围住塔骨,而他们走不出来,火堆太大了。 七只塔骨也没有走出来,他们就站在火堆中央,任凭火势汹汹,他们只默默注视镇民。 玩家们低咒几声,颇为失落。 他们觉得又失败了。 镇民们原本静伫原地,冷眼看着塔骨被火势包围,却又突然间行动,他们向前走,每个人跨出的脚步大小不一,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坚定。 心中执念,促使他们坚定前行,无所畏惧的跨入火堆中,火舌撕咬着他们,火势如恶龙变得更加凶残。可是越来越多的镇民淌进火堆,而火势却越来越大,大得仿佛整个青山宫、整个青山镇将要淹没在火海里。 俞小杰愕然不已:“他们在干嘛?” 菊里花铃走到他身后,眺望底下的火海:“庇佑彼此。神明庇佑民众,民众也奋不顾身救他们。” 俞小杰:“不是吧……不是说镇民信仰的是菩萨吗?原来还是青山镇的神明啊。” 菊里花铃:“信仰菩萨也只是因为那个虚假的菩萨欺骗了他们,菩萨欺骗他们可以得到神明的原谅。所以,执念越深,信仰越多,但也越脆弱,一击即碎。” 俞小杰喃喃说道:“真奇怪啊……” 为什么会那么相信神明呢?为什么彼此愿意相互庇佑? 神明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几万年以前,被完全隔绝封闭的世界板块不约而同出现神明的足迹。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完善,神明的身影愈发完善、清晰,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神明曾发展到顶峰,甚至有过神权至上的时代。 不约而同诞生的神明文化和相似的神明体系,同样在人类社会中扮演着庇佑者的身份。 后来,在同一个时间段,神明面临着末日黄昏。 神明存在的意义——高晏也在思考,或者说几乎每个玩家都曾思考并试图挖掘出答案。 但至少目前来说,它没有答案。 除非到了新旧神明交替的时候,或许答案自己就会出来。 俞小杰:“我们要去扑灭火堆吗?” 菊里花铃回头高声问着殿内的高晏:“你要插手吗?” 高晏扬声回答:“不!” 那吞噬神明和民众的火海是他们因执念而起的因果,解开因果需要他们自己去努力,玩家插手起不了多大的用处。 此时,陈青山也跨入火海,意图以神明之尊挽救治下子民。 可他忘了,他已经是陨落的神明。 玩家们望着青山镇镇民前仆后继涌入火海意图抱起那些塔骨逃出去,可是一踏入火海立刻被焚烧起来,后来陈青山加入,跟七只塔骨合力将烈火引到自己身上。 熊熊火海中,原本被燃烧的镇民们却没有灰飞烟灭,反倒是塔骨和陈青山的身影逐渐虚化。 那些扭曲可怕的塔骨却有着高大的身影,坚不可摧庇佑着治下百姓。 陈青山于烈火中,深深凝望扑上来的镇民:“神明未曾抛弃过他们的子民。” “因果已了,何不放下执念?” “该走了!” “青山镇已经消亡了,青山镇的人已经死了,神明也都陨落了,一切应该归于尘土。” “但是,我们与你们同在。” “神明永远与你们同在。” …… 镇民们涌入火海,但已经停止抢救神明的动作,他们行为很迟缓,似乎要考虑很久才能想到下一步该做什么。但是毫无疑问,他们信仰神明。 虽曾迷惘过,但至始至终,信仰之心不变。 玩家们思绪复杂,心情也很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有玩家提议要不救火,但王行阻止了他们:“不该玩家插手,旁观就行。” 今天之后,青山镇就将要长眠于尘土之下了。 大殿之内,高晏端详着青山灵安尊王的神像,用在‘观落阴’游戏场里获得的佛香,点燃三根,供奉青山灵安尊王。 俞小杰说青山王漠视玩家性命,实际上以其神明和boss的身份来来说,没有落井下石坑害玩家已经算得上仁慈厚道了。 作为青山王、城隍爷,他跟其他地方神明其实尽到了本分。 应该持有公正时,未曾私心破坏浩浩正气,没有打破因果相抵的公平规则。 应当保有慈悲时,毅然舍下神明的位份,主动陨落,成为这场厮杀游戏里的棋子,却又没有因此迷失本性,滥杀无辜。 为维持公正而不悔,也为不能庇佑子民而心中有悔。 青山王明善恶、察是非,除恶鬼凶神,护一方百姓,确实当得城隍二字。 高晏举佛香过头顶,三跪九叩:“我敬青山,当得城隍,公正仁慈。” 十二字,字字千钧。千钧一落,山河浩荡。 整座青山镇在一刹那似天摇地动了一瞬,环抱着的高山、盘旋着的江河在刹那之间活了过来,似有一股浩瀚的力量荡涤开来,震得天地一动。 俞小杰握住栏杆,稳住身形:“怎么回事?” 菊里花铃在即将摔倒的瞬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式神抱住,稳住身形后,冷静说道:“青山镇的神明,活了。” 已有百年多不曾接受过供奉的青山镇神明,青山灵安尊王获得来自于观音的认可。 高晏是拥有观音印记的玩家,他认可了青山王,等同于观音认可青山王。 所以在刹那间,陨落的青山王归位了。 火海在眨眼之间被收回到陈青山——不,应该称呼他为青山王。火海被收到青山王的掌心,随后,诸神明化为一道光射.进神像。 那些黯淡的神像入驻神明后,脱下斑斑黯淡痕迹,变得流光溢彩,威严不凡。 青山镇镇民经历一遭火海,得偿所愿,执念已消,便都恢复了往昔的样子,不过放下执念后就变得没那么阴郁了。他们欢欢喜喜吆喝着抬起神像跨过火堆,将神像抬进神殿中摆放好,接着就如同生前每一次游神会最后的步骤那样—— 点燃线香,磕头叩拜,说着朴实的心愿,将线香插-进香炉中,然后双手合十,身影化为尘埃,永远的、真正的沉眠了。 三万多镇民,在玩家的面前,在青山宫多位神明的见证下,消失了。 镇民一消失,神像也开始碎裂、崩塌,落在神桌上堆成流沙。青山王的神像也在崩塌,流沙落在桌面聚拢成一个锥字形。 神明因青山镇而生,如今青山镇长眠地底,神明也会随之而长眠。 高晏赠予的承认只足够支撑青山王最后一刻的回光返照,当镇民消失、青山镇沉眠,他也会合上双眼,金身散落成粉。 青山王的脸开始掉落粉末,他看向高晏:“谢谢。” 高晏:“不用。” 青山王:“传闻观音有大慈悲,我以为是欺世盗名,现在见到你,总算洗刷掉之前的误解。” 因为地藏的缘故,青山王对同为菩萨的观音也没有好感。 高晏:“你也是我至今为止遇到过的,符合我所有期待的神明。” 他见过真身不知是什么的房东,遇到过阿苏罗、拉胡天神,还有主导一切的狗比神明,这些神明打破从小到大给予的固定化的为善为正的神明形象。 当然国外体系里的神话人物形象并不是很正面,但至少不会那么漠视人命。 青山王和其他七个神明,高晏认为他们才具有慈悲,但不是可以原谅众生的没有底线的慈悲。 高晏:“我不太赞同菩萨渡化世人的道,我认同她的慈悲心肠。” 青山王:“我有城隍的神明印记,你可以选择吞噬。” 高晏:“谢谢,我不用。” 青山王似乎早有预料,所以也就是随意提了下,然后又很随便的指着冲进来的俞小杰:“那就给你吧。” 俞小杰:“哈?” 高晏无言以对,俞小杰真一如既往的幸运。 青山王:“幸运点好啊,城隍本来就要管东管西,好麻烦。幸运的话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俞小杰:“???” “高晏,我赠你一样礼物。如果你出得去,就能收到。” “我出不去就收不到的意思啰?” 青山王虚伪的称赞:“你真是好聪明!” “啧。”高晏:“当初地藏在青山镇留下了什么东西?” 青山王很爽快的回答:“菩萨。” 高晏眯起眼睛:“我知道了,你可以安心的滚了。”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菩萨。”青山王烦闷的吐槽,接着整个神像便都化为一堆齑粉。 王行等八十多位玩家一起进来,发现神明都化为齑粉顿时懵了。 “神明和镇民都消失了,青山镇这回真变成空城。” “玩家还是走不了!” 王行:“高晏,你现在可以试一下你说的办法了。” 俞小杰和菊里花铃此时都好奇的看向他,想要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或者什么样的道具来破解地藏困住玩家的难题。 高晏伸出拳头,在众人面前摊开手掌,掌心中躺着一枚小巧的铜色徽章。 众人不解,就听到高晏慢吞吞解释:“谎言徽章,功用是任何谎言都很有可能会变成真理。” 菊里花铃:“有可能的意思就是会失败?” 高晏点头:“这就是连我也不能确定是否会通关的原因。” 当然也是因为未曾使用过,不清楚徽章的作用到底能有多强大的缘故。 “谎言成真吗?”菊里花铃问:“你要说什么谎言。” 高晏勾起唇角,将掌心的徽章抛到半空并同时说道:“青山镇没有菩萨。” 小巧的铜徽章抛在半空中,还未落下,一抹金色光芒闪过徽章表面复杂的纹路,似填充了能量被启动,绽出微弱的光芒。 似有剑吟刀鸣之声从铜徽章传出来,旁人听不到,但高晏听到了。 没人看到有一股无形的能量从铜徽章发出,如潮涌涌向四面八方,带起一阵微风,包裹住整个青山宫,还在继续扩张,向着青山镇扩张。 如天-网铺盖住青山镇的每个角落,寻找到任何一个不符合‘真理’的东西绞碎成灰尘。 空气中,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高晏耳朵动了动,抬头看向某个方向,自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玩家可以感觉到,被束缚的感觉骤然一轻,仿佛是束缚着玩家们的锁链碎裂成片。 一片嗡嗡耳语中,突然有人大喊:“可以离开游戏场了!!” “真的吗?我试试看——” “他不见了!真的可以走了!” 玩家喜极而泣,纷纷离开,有些也过来道谢之后才离开。 菊里花铃、俞小杰和王行三人最晚离开,靠高晏也最近,于是听到了他说的那句话,一时间各种猜测都从脑海中飘过。 赵回音过来询问,王行把这话告诉他。 赵回音仔细想了想:“谎言成真?因为不确定地藏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困住玩家,可是关键字是菩萨,应该跟菩萨有关。最重要的是,在地藏到来之前,青山镇神明里没有菩萨!” “第一,顺应了原本青山镇的轨迹。第二,与菩萨有关,所以直接消灭掉菩萨。失去了最关键的菩萨,地藏困住玩家的手段就被破解了。” 高晏接住掉落下来的铜徽章,颔首道:“分析的对。附和条件很多,所以铜徽章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赵回音:“……也是逆天的道具啊。” 高晏一愣:“这种道具级别很高吗?” 赵回音:“不能完全用级别来评价道具,还要知道道具的属性。有些道具是高级道具,在低级游戏场作用很大,到了高级游戏场就会受阻碍,最后不得不抛弃。还有一种道具,拿到手是低级道具,但会随着玩家的成长而成长,这种道具比第一种高级道具要好。最后一种特殊道具,就是类似于这种,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可以解决困境。” “拥有特殊作用的道具,就属于特殊道具。你的铜徽章是‘谎言成真’,我听过玩家提及还有起死回生的道具。” “起死回生?有哪些道具可以起死回生?”高晏问。 菊里花铃看了眼高晏,随即紧盯着赵回音。 赵回音耸肩:“传闻有鲛珠、奥西里斯的亡灵书,尤克特拉希尔的青果……我就知道这三个道具。” 没有观世音的杨枝甘露? 看来除了菊里花铃和她长姐,少有人知道杨枝甘露的存在。 高晏暗自思忖,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铜徽章,另一只手撑着脸颊:“鲛珠,古鲛人的眼泪,需要万人坑战场才能凝结,传闻中是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基本不可能再得到,因为古鲛人性情温良,不会轻易爆发战争。奥西里斯,埃及冥河之神,掌控人的生死,他的亡灵书记载着灵魂的善恶,决定人的生死。但是要得到亡灵书就得去往冥河,再从冥河之神手里抢夺亡灵书,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最后,尤克塔拉希尔,北欧神话中的世界之树本名。世界之树居住九个国家,从不结果,更别提青果。”高晏叹气:“所以你说的道具,要么难以拿到,要么根本拿不到。” 相比较起来,杨枝甘露就比较容易得到了。 算一算,好似他得到了偏爱。 闻言,菊里花铃的目光黯淡下来。 游戏场已结束,赵回音和王行便都离开。最后青山宫只剩下高晏、俞小杰、菊里花铃三人,菊里花铃向两人鞠躬,又对高晏说了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高晏叫住她:“你应该知道可以起死回生的道具有多珍贵。” 菊里花铃:“我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但复活长姐是我唯一存在的意义。我真的会寻找到可以交换的同等价值的道具,请你至少考虑一下交换的可能吧。” 高晏不语,冷静地回望她。 菊里花铃很失望,张开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第63章 小观音 俞小杰挠着头:“所以晏哥你真的有可以起死回生的道具?” 高晏:“没有。” 他确实没有, 杨枝甘露只有半滴,无法起死回生。 “但我有机会可以获得起死回生的道具。” 俞小杰张大嘴巴:“这道具牛逼了, 等于多一条命。可以保命的道具, 换我也不乐意换了。” 然而其实不止一条。高晏:“如果她是我的队友, 我会同意。” 俞小杰结巴:“啊?同——保命道具很珍贵啊!” 高晏:“对我来说, 我在意的人的命更重要。包括你, 俞小杰。如果你和唐则有一人出事, 而我恰好有起死回生的道具,我会使用。” 俞小杰心中滋味如何不知道怎么说, 既感动又震惊,喉咙哽咽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说实话,高晏的一句‘队友’本就令他心生感动了。 他和唐则不像其他玩家那样有队伍、有组织, 至始至终就他们两人。而他自身资质很差, 初级场就是靠着唐则带上来的,或许正如高晏所说的幸运。 他幸运的遇到唐则,同样幸运的遇到了高晏。 唐则和他都懂得面相, 一开始就存着交好的心思,而这心思却并不纯粹。俞小杰主动靠近高晏,一是确实想要交他这个朋友,二是希望在唐则有难时, 有人能助他。 俞小杰知道以自己的实力, 顶多活到中级场, 高级场绝对上不去。 但是唐则不一样,他能力出众, 思维多奇巧。如果是他就一定可以到高级场,俞小杰却不想让自己去拖高晏的后腿,所以才早早打算为唐则寻找其他队友。 只是他没想到高晏真的认,不仅认,还说愿意将珍贵的‘起死回生’道具给他们。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反正俞小杰是感动到了。 再说高晏也没理由欺骗他,所以他那句话应该是发自肺腑——呜! 好感动! 高晏:“我们现在就离开,出去后我想组个队伍,你可以跟唐则说一声,要是有意向就来找我——艹!” 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回头瞥了一眼就被满脸鼻涕眼泪的俞小杰吓了一跳,高晏迅速远离俞小杰:“你发病了?” “不……呜呜……我是感动……晏哥,你人真是太好了。” 高晏:“……”俞小杰到底是什么生物成长起来的?! “……别哭了,走吧。”好他妈嫌弃,哭得真鸡儿丑。 俞小杰边感动得泪流满面边点头:“哦,好。” 高晏:“对了,你现在拿到城隍的神明印记,以后的游戏场难度会升高。” 闻言,俞小杰吓得跳起来,压根顾不得满脸眼泪惊恐不已:“难度还要升高?!那我不要城隍的神明印记,能剥除吗?” “可以,只要你死了。” 俞小杰:“就当上一秒的我已死去。” 高晏不太诚心的安慰:“别太担心,其实你遇到我的那些游戏场也不简单,还不是照样无惊无险的过来了?而且游戏场难度增大,说不定我们遇到的概率也多。” 俞小杰郁闷地吐槽:“神明印记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高晏:“确实。”但很多玩家却想要得到这神明印记。 两人边吐槽边跨出青山宫的庙门,随后身影消失,整个青山镇从青山宫开始化为齑粉,轰然消失 现实世界,藏地密宗修行室。 修行室的墙壁画满色彩艳丽的飞天菩萨,正中央的莲座上坐着黑瘦的佛陀,佛陀面孔普通无害,沉于修行中。 修行的密宗佛陀忽然睁开眼,低头看着手掌心,掌心处一抹极其黯淡的金色光芒就在眼前破碎、化为齑粉消失。 “青山镇,菩萨。” 他曾经留在那儿的小东西被破坏了,菩萨的痕迹被尽数抹除,包括四年来攒下的信仰力。 此佛陀名为地藏,拥有地藏王菩萨的神明印记,正是他在四年前留下的道具困住了青山镇镇民和玩家。如今四年已过,如果不是青山镇被抹去的菩萨痕迹提醒了地藏,他可能早就忘记曾在中级场度过的青山镇。 青山镇的信仰力对于当时刚拿到神明印记不久的地藏来说,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时日一久他就发现那些镇民信仰不纯粹,菩萨不过是他们利用来获取当地神明原谅的跳板。 那样的信仰力掺杂了很多污秽和不洁,令地藏不喜。 于是他就放在一旁,不再关注青山镇,逐渐忘记。如今属于在青山镇获得的信仰力被抹除,反倒提醒他记起来了。 地藏只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继续潜心修行,一个早就被遗忘的中级游戏场罢了 高晏抬头,耳旁听到褚碎璧喊他:“出来了?” “嗯。” 褚碎璧牵起高晏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走,我们到处逛逛,顺便跟我说说游戏场。” 高晏同他并肩走着,闻言便说起‘游菩萨’游戏场里遇到的坑,不忘说道:“为一己之私收藏信仰力就坑害了玩家和镇民,这不是菩萨。” 褚碎璧笑了声,“你觉得神明就该公正仁慈?”话中带着对所谓神明的嘲讽。 “不应该吗?”高晏反问,随即说道:“神明就该公正仁慈,维持最基本的秩序和因果。有多大的能力就应该负起多大的责任,否则拥有大能力的神明不就凌驾于全物种之上,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既然游戏场追求公平的规则,那么开始的时候,神明和万物物种都该遵循公平原则,维护平衡。” 高晏冷静的说出他的理解,事实上他的理解没有错。 如果公平失衡,万物就会失去平衡,但规则不一定就是最公平的。 “只不过,不是所有神明都公正仁慈。毕竟他们也曾经是人类,是玩家。” 高级玩家中也有诸如地藏那样的,所以高晏不会天真地认定一切神明公正仁慈。这个认知早在初级场的时候就意识到了。 褚碎璧:“你的认知和接受能力比我想象的要更包容。早期神明拥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万物低他们一等,万物想要什么需要神明允许,拥有什么需要进贡给神明。地位不对等,资源倾斜,没有公平,神明掌握万物的生命。” 全球六大神话体系中,神族是最高等的存在,人类及其他生物需要朝拜、需要供奉、需要虔诚信仰,但在神明眼中,万物如蝼蚁。 神明之间的斗争,触碰大山、引发洪水,洪水淹没神州大地,万物苦不堪言。希腊神话中,神明把人间当棋盘,利用人类作棋子爆发十年征战。北欧神话、古印度神话和古埃及神话,也有类似的事件。 神明和万物的不对等爆发了诸神黄昏的大战,第一届神明退出历史舞台。 第一套公平规则导致第一届神明时代的结束,于是重新规定第二套公平规则。 第二届神明粉墨登场,他们出现在人类世界里,塑造公正仁慈、庇佑万民而爱民如子的形象,互相争夺在人间的信仰、推崇和知名度,在封建时代中达到声名和权力的巅峰。 封建时代的结束,人类和科技的崛起,注定第二届神明也将成为旧日神明。 不可否认全球神明中也有真心实意庇佑民众的神明,但是很少。而历史就是无可后退的向前滚动,旧日神明退出舞台就是历史必然。 高晏听着褚碎璧淡漠的声线描述神明历史,虽然心里多少早有猜测,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依旧起鸡皮疙瘩。 世界万物终究会成为过往,无论是曾称霸地球的物种,抑或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或者是现在的人类,终有一日都会成为历史中的碎片。 唯一不变的是永恒前行的时间。 高晏迎着日光,不由眯起眼睛,轻声说道:“回去后,我想再研究下神明传说。” 褚碎璧:“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我整理出来了,过两天让人寄过来给你看。” 高晏:“好。” 从庙宇走出来就到了一条小吃街,街道两旁都是当地美食,两人就近选择一个摊位坐下来,点了美食和啤酒边吃边分析自游戏场带出来的信息。 高晏:“……鲛人珠,世界之树结的青果和埃及奥西里斯的亡灵书,都是死而复生的道具。” 褚碎璧敞开两腿,靠在椅背上,姿态颇为落拓不羁。闻言,便说道:“我听过。鲛人珠在宿江他男人的手上,世界之树住着九个国度,所谓的青果是诸神的骸骨。” 高晏一愣:“诸神的骸骨?” 褚碎璧:“北欧诸神黄昏传说,毒龙咬断世界之树的树根,尘世巨蟒激起巨浪从海中归来,邪神与阿萨神族厮杀,善与恶同归于尽,海、陆、空全部焚烧成灰烬,灰烬中,诸神骸骨生长出青果。全世界只有一个青果,听说在第二任神族手中。” 北欧神话只发生过一次诸神黄昏,所以只有一颗青果。 最为著名的‘诸神黄昏’史诗中,诸神与巨人族之间的争斗日益加剧,最终爆发大战,同归于尽。天地间的恶被涤荡,善在灰烬中重生,新一代神族也在灰烬中重生。 唯一一颗起死回生效用的青果在新一代神明手里,换句话说,如果要拿到手就得去神明的国度。 这几乎不可能得到。 高晏:“冥河国度里的亡灵书,有人拿到吗?” 褚碎璧:“亡灵书在冥神奥西里斯手里,奥西里斯居住在冥河国度,想得到亡灵书就得穿过冥河之水,到达冥河国度,或许跟奥西里斯来一场谈判。” 高晏:“谈判有用?” 褚碎璧:“古埃及神话中的冥神是正义之神,很受爱戴,他是人死后得以永世荣耀的希望,他掌握着人的生死、亡灵的永生。他喜欢正义善良的人,如果得到他的喜欢,甚至可以获得永生。” 高晏眯起眼睛:“你去过?” 褚碎璧:“去过。” 高晏:“那你——” 褚碎璧:“没有,他不喜欢我。”他撇嘴,不耐地啧叹一声:“冥神喜欢将灵魂放在天秤上称重,另一端放着真理羽毛。恶者比羽毛重,反之则轻。恶者被巨鳄吞吃,善者被引导进永恒国度。” 高晏挑起眉,目光灼灼:“你称过了?” 褚碎璧不回答,撇开目光,专注于喝酒。 高晏倾身,仰望着褚碎璧:“嗯?是不是比真理羽毛重?失衡到什么程度?” 褚碎璧垂眸,忽然按住高晏的脖子,低头吻上那带笑戏谑他的嘴唇,轻柔缠吻片刻才放开说道:“我站上去后,天秤就没起来过。” 高晏一愣,随即笑得差点肚子痛:“心真脏。” 褚碎璧乜着高晏,纵容对方的嘲笑,拇指抚过嘴唇,唇上还留有余热,他回味着刚才的味道。 小男朋友的味道,真甜。 高晏瞥见了,笑声一顿,心口有些烧起来。眼睛看向褚碎璧,眼里亮晶晶的。 他们在小吃摊比较偏的位置,旁边还有个略倾斜的大伞挡住,隔绝了路人探究的视线。一伞之隔,一面是静谧的空间,只有靠得很近的两个人,另一面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高晏:“再亲一个?” 褚碎璧凑上前,到了高晏的嘴唇旁,哑着声儿说:“好。” 他们在闹市街的伞下接吻,周围满是喧嚣的人间烟火气 高晏和褚碎璧在闽都游玩了半个月,就要回去的最后一天,小观音没有在梦里出现,但奖励已经送来。 【恭喜玩家高晏通关,完成‘游菩萨’中级场任务。】 【初级游戏场评价:a档优秀。】 【任务奖励:获取青山王赠予的功德。】 【青山王的功德:神明的功德,可用来铸成金身。】 高晏睁开眼,瞪着天花板,他在梦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小观音,连送来的奖励都变得干巴巴,包括功德注解也没有了吐槽,毫无灵魂。 话说回来,‘游菩萨’中级场太抠门了吧。 什么道具都没有赠送,就是功德也是青山王主动赠予,却被狗比神明当成任务奖励,简直不要脸。 高晏翻了个身,身旁褚碎璧伸手过来揽住他的肩膀,额头贴过来,靠得很近。高晏眨了眨眼,盯着褚碎璧的睡颜看了会儿,亲了亲,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天空如幕布,被泼上黑色水墨,还点缀了星星点点的光。过了几个小时,幕布泼上白色,然后再画上红色的太阳,太阳自天边缓缓而起,光照大地。 窗帘不是很能遮光,于是细碎的阳光透了进来,落在眼皮上,睡得再熟也不得不醒过来。 高晏便睁开了眼睛,眼里迷茫朦胧,愣怔半晌发现自己被扣在褚碎璧的胸膛上,怪不得脖子有些酸痛。他慢吞吞地想着,过了会儿缓过劲来,抓住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扯开,然后起身。 褚碎璧动了下,翻身仰躺正对天花板,睁开双眼,抬手耙着头发问:“几点了?” 高晏下床,瞥了眼墙壁上的钟:“六点半。” 他说完就进了浴室去洗漱,很快就搞定,换上新衣走出来,见褚碎璧还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沿发怔,便走到他面前打量半晌:“你头发有点长了。” 褚碎璧:“没长。” 高晏挑眉,他本是想说褚碎璧的头发有点长,到肩膀了。虽然因为颜值高,长发不会显得不伦不类反而有点雅痞的味道,但于他而言还是有点长了。 脱口而出的话有语病,可是褚碎璧的回答……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头发没长? 高晏:“剪过?” 褚碎璧轻哂,手掌如刀比划着头发的长度:“拿尺子量过。” 高晏:“我认识你也有一年多了,一年前见你,你头发就这么长。一年后再见,头发还这么长。感觉没有变化……但我也没见过你剪头发。” 褚碎璧起身,当着高晏的面儿脱下上衣,露出八块腹肌的胸膛,然后穿着灰色睡裤朝卫生间走去。 “我天天在卫生间里头拿尺子量,比照长度剪掉每天长出来的头发。” 高晏当他是在开玩笑:“你强迫症啊?” 褚碎璧没多大诚意的回应:“是啊。” 高晏摇摇头,也没当回事。 他在外面玩手机,打开‘不周’论坛帖子,最火的帖子是关于中级场‘游菩萨’,里头详细讲述了游戏场巨大的坑,又有多少玩家被坑死在里头。 最后提到高晏通关的操作,没有指名道姓,但底下不免联想到最近一年好几个科普某新玩家骚操作的帖子,不由惊叹,纷纷跟帖。 高晏看了前三页的回帖,大概都猜对了。还有一些应该是曾共同经历过游戏场的玩家,在底下发了一些心照不宣的话。 看到没有泄露自己的现实信息,高晏便退了出来,随意翻看其他帖子。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高晏接起话筒,电话另一头是前台经理。 前台经理:“高先生您好,一个小孩儿自称是您、呃……是您长辈的小孩儿一大早出现在酒店大堂,说是要找您。” 高晏:“我应该不认识。” 前台经理:“是这样,小孩儿准确的说出您的名字,他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如果您确定不认识,我们接下来会选择报警。” 高晏:“好……等等,那小孩儿长什么样?叫什么?” 前台经理:“大概三四岁的模样,长得白白嫩嫩肉嘟嘟的,很可爱。啊,对了,他说自己叫什么——小观音?” 高晏挑眉:“那我认识,他是我……小侄子。” 前台经理很高兴:“那我现在送他上去?” 高晏:“不用,我下去接他。” 电梯打开,高晏走到大厅。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大厅只有清洁工和提前退房的寥寥数人,因此一眼就看到被四五个人围捧的小观音。 小观音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晃动着小腿,白白嫩嫩肉嘟嘟的模样,眉间一点朱砂痣,如观音座下小童子。偏偏他还端着一张正经脸,数次试图将小短腿胖起来,但每次都会掉下来。 掉下来的时候,表情最正经,但也最僵硬。 周边的人都被萌得满脸慈父、慈母相,但小观音可能以为那是信徒的虔诚吧。 小观音努力绷着表情讲道,讲完了又对大堂经理说:“我真是高晏的长辈,他应该喊我师父。我可是要带他成长的!” 大堂经理毫无原则:“好好,我们小观音真厉害。” 小观音:“我属于众生。” 前台小姐捂着嘴:“……可爱!” 高晏:“……” 他走到小观音面前,小观音眼尖瞟见他,立刻跳下来扑到高晏面前,抱住他的大腿:“高晏!我出来找你了!你不要太高兴,也不要太惊喜,因为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奖励!小观音陪你哦~” ——并不。 高晏无声地叹了口气,弯腰抱起小观音,同前台小姐和大堂经理道谢后便回房。 “怎么出来了?” 小观音:“见你啊。没有我,你怎么能安全度过高级场呢?” 高晏:“我才刚进中级场。” 小观音哼了哼:“我选中的人,很快就能到高级场。” 高晏:“什么时候出来的?” 小观音自豪的挺胸:“半夜!因为功德,我塑成金身,所以就出来了。” 本来高晏成为中级玩家,小观音是可以在现实中出现的,但因为功德不够的原因,中间耽误了点时间。知道高晏在中级场获取来自于青山王的功德,小观音才得以快速出来。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高晏! 高晏:“你可真能挑时间,我们这会儿要坐飞机回家——你有没有身份证?” 小观音不屑一顾:“那是什么东西?” 高晏:“……所以我们怎么带走你?” 小观音瞪着高晏,“不可以抱我走吗?” “不能。” 小观音回头,看着出言拒绝的褚碎璧。他靠在电梯门口,抱着双手,电梯门一开就听到小观音那话,立刻替高晏拒绝。 “腿瘸了还是人瘫了、残了非得要人抱?” 小观音震惊:“原来褚老狗不说人话是真的!” 褚碎璧:“啧,他怎么回事?” 高晏:“就你看到的,能不能在短时间内给他弄个身份。” 褚碎璧:“我们是下午四点钟的飞机,半天时间哪弄得到身份?再说,我干嘛给他弄?一装嫩的老妖怪!” 小观音气得不行:“你才老妖怪!老男人!” 褚碎璧露出恶意的笑:“身份证弄不到,不如把他当成宠物寄送回去?” 小观音气得大口喘气,捏起拳头怒瞪着褚碎璧,后者眸光冰冷,眼见着是要互撕。 高晏轻飘飘一句:“别闹。” 小观音瘪嘴,褚碎璧‘嘁’了一声。 高晏:“褚哥,帮我弄个身份吧。” 褚碎璧:“求我。” 高晏:“附耳过来。” 褚碎璧靠过去,高晏耳语了几句。 “当真?” 高晏:“真。” 褚碎璧:“行,等着。两小时内搞定。” 小观音不知道高晏说了什么,但看样子应该是真求了褚碎璧。他表示很心痛,“我怎么能让你被褚老狗威胁?!” 褚碎璧:“意思是说你想走宠物托运?” 小观音:“……” 不,他不想。 褚碎璧哼了哼:“夫夫情趣,你懂不懂?” 第64章 宝小宝贝 褚碎璧在闽都有认识的人, 很快就处理好小观音的身份问题。 出于私心,褚碎璧没让小观音入高晏的户口本, 而是选择挂靠在自家早没了的亲戚名下户口本, 变成他的小侄子。 见到户口本的小观音脸色阴沉得不行:“我是褚老狗的侄子, 那我不就是狗侄子?” 闻言, 褚碎璧:“所以宠物托运不是名正言顺吗?” 小观音气得爬到行李箱上面, 龇牙咧嘴:“重死你!” 褚碎璧冷眼:“幼稚。” 小观音疯狂喘气、吸气, 同时怒视褚碎璧,就差‘嗷’一声扑上去撕咬了。 高晏此时去自助机打印登记机票, 没人管他们,于是撕得天黑地暗,旁人见状差点以为褚碎璧拐带小孩。但有人要来询问的时候, 褚碎璧立刻撇清跟小观音的关系。 “我们没关系, 他走失的,赶紧领走,送去机场警室还是警察局都好。”褚碎璧摆手, 对小观音嫌弃得不行。 路人看向小观音,小观音摆出乖巧嫩生生的模样:“他是我……叔叔!” 褚碎璧冷眼瞅他,听出小观音那句‘叔叔’喊得多不甘心。小观音不快乐,褚碎璧就开心了。 路人听到这里, 以为他们是闹别扭, 劝了两句就不管。 小观音扭头继续疯狂吸气, 褚碎璧:“你干嘛?” 小观音:“吸走你身边的空气,我让你窒息而死。” 褚碎璧:“……”妈的智障。 高晏捏着机票过来, “褚哥,你的行李要托运吗?” 一大一小立刻摆正态度,互不理睬但对高晏露出笑脸。高晏看了看两人,聪明地没有询问他们相处得如何。 褚碎璧:“不用托运,一点小行李。” 高晏:“好,那我们走吧。” 三人进候机厅,等了二十分钟便上飞机,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已经回到穗海市,乘坐出租车到达家里时已经到八点了。 高晏让褚碎璧抱着小观音,他找钥匙开门。褚碎璧和小观音对视一眼,互相嫌弃,小观音从高晏怀里滑下来,主动站着,不要抱了。 门刚打开就有道身影伴随着清脆雀跃的欢呼声扑过来—— “晏晏!我来啦——” 高晏下意识抱住扑过来的小身体,低头一看,对上一双金色瞳孔。漂亮精致得不像真人,如同精致洋娃娃的……阿苏罗?! “阿苏罗?你怎么出现在现实中的?” “哈?为什么晏晏没有感觉到惊喜?难道我出来你不欢迎、不高兴吗?为什么第一个问题是问我怎么出现在现实世界?” 高晏有些头痛:“不……我很高兴,但你不是游戏场boss?而且你怎么在我家里的?” 阿苏罗:“我现在是玩家啦。我出来后就找到你,然后在你家门口等,然后遇到杨棉姐姐,她跟宿江哥哥带我进来的。” 杨棉回来了? 高晏惊讶了一瞬,随即注意到阿苏罗的话:“你是玩家?” 阿苏罗:“我脱离boss阵营,转投到玩家阵营了。” 高晏:“还有这操作?” 阿苏罗:“当然有,就是不容易而已。但是新生神明取缔旧日神明是趋势,拉胡天神不想阿修罗幼崽全灭,所以用神力把我替换到玩家阵营。阿修罗得一线生机,未来会继续存在下去。” 高晏:“好吧。”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的小观音质问:“高晏,她就是那只心思狡诈的阿修罗?” 高晏感觉不太妙,他回头,看见小观音满脸被背叛之后的难以置信和震惊——说实话,高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娃儿似的小观音怎么表情戏那么多。 小观音:“你有我一个小宝贝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养一只算计过你、阴险狡诈的阿修罗幼崽?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小宝贝比正直善良的小观音可爱?” 高晏:“……”什么时候变成小宝贝了?之前不还日天日地想当他爸爸吗? 阿苏罗抱住高晏的脖子,故作惊讶:“哈?小宝贝?你是小爸的小宝贝,那我是什么?你搞清楚一点,你只是神明化身之一,你还是boss呢。我才是小爸的孩子,亲生的孩子!” 小观音推开褚碎璧,冲到高晏面前,涨红了脸怒视阿苏罗:“你说谎!你是阿修罗,高晏是人类玩家,我是他的神明印记,我们最亲密。你才是外人!你还骗过高晏,你是boss!你是心思狡诈、恶名昭彰的阿修罗!” 阿苏罗被戳中痛脚,怒而从高晏怀抱里下来,站在小观音面前,她比小观音高一个头。 她掐着腰对吼回去:“我没有骗过高晏,阿修罗王从不欺骗喜欢的人。而且我认高晏当小爸了,我还忍辱负重认下褚老狗当爹!你能吗?” 无妄之灾·褚碎璧停下脚步:忍辱负重? 小观音不能,他底气有点不足,因为他曾经妄想过当高晏的爸爸,还曾经自信地幻想过踩着褚老狗的脑袋。 这只阿修罗幼崽确实能屈能伸! 小观音咬牙,掐腰抓住阿苏罗是狡诈的阿修罗王这一点喷。 两小只堵在门口对喷,谁也不服谁。 高晏关上门,褚碎璧拖着行李箱冷漠地走进卧室。客厅宿江和杨棉伸长脖子观看小观音和阿苏罗吵架,见高晏冷眼扫过来,赶紧把头缩回去,双手放膝盖上,力证他们是乖宝宝。 高晏坐两人对面,看向杨棉:“回来了?” 杨棉的头发留得更长了,高高束起,此前的刘海也被剪去,看上去颇为飒爽干练。眉骨有道浅色的疤痕,应是曾差点刺瞎眼睛。 高晏皱眉:“还没到中级场?” 杨棉咧开嘴笑道:“谢三秋那狗贼不让,说我基础没打好,必须再干几个月。到时我直接参加中级晋级场去,越过中级游戏场,到高级场。” 这一步跨得有点大。 高晏:“有把握吗?” 杨棉:“有。” 高晏:“那行。”他转而问宿江:“你呢?” 宿江:“我?我跟杨棉就不一样,估计再过两个游戏场,我就要直接走晋级场。” 高晏皱眉:“那么快?”感觉有点急切。 “并不快。”宿江摇摇头:“我猜晏哥你再过个游戏场,应该就会被扔到晋级场。” 高晏不置可否:“是吗?” 杨棉垂眸,认同宿江的话:“没有多长时间了。晏哥,我和宿江决定跟你一起过中级晋级场。” 高晏往小电茶壶里倒水,按下开关键,闻言问道:“你们好像都知道点什么。” 杨棉和宿江对视一眼:“褚队没告诉你?” 高晏:“他该告诉我狗比游戏留给玩家的时间不多,玩家和神明对决的日子就在不远的将来?” 杨棉:“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 小电茶壶‘嘀’了声,水滚开了。 高晏提起小电茶壶往茶杯盘上倒水,一边清洗茶杯一边说道:“我猜的,褚哥他没说。但是不难猜测,首先是谢三秋以及——” 他看了眼宿江:“带宿江的那位,他们的动作都太快、太紧迫,逼着你们成长。他们的行动一再告诉我玩家没有时间。玩家没有时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神明和玩家将面对面进行淘汰赛制。” 或许是旧日神明已经不耐烦,又或者是导演了一切的狗比神明没有耐心等待新生神明的成长。 第三代的神明必须尽快选出来,不管是新生神明抢夺旧日神明的位置,或者是旧日神明杀掉妄想取代其位置的新生神明,结果都不会妨碍最终的第三代神明的诞生。 “神明的地位和能力日益下降,等到全人类掌握高级科技,可以破解神明的存在之后,所谓的神明就将不复存在了吧。” 高晏忽然感叹。 杨棉和宿江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原本正在吵架互怼的小观音和阿苏罗吓得差点扑倒在地毯上,瞬间吸引三人的目光。 宿江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小观音和阿苏罗。 早在刚才的吵架中,宿江就猜出了小观音的身份,心中诧异,但一瞬而过,毕竟都是多个游戏场走来的玩家了,心态挺稳。 不过正因如此,小观音和阿苏罗的态度才更显得古怪。 宿江试探:“该不会真如晏哥所说,神明的地位和能力会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逐渐弱化、边缘化?” 小观音面对墙壁,闭口不谈。 阿苏罗食指挠着脸颊,顾左右而言他:“哈?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个才一百多岁的阿修罗幼崽啊。第一代神明和第二代神明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 杨棉:“即使是不怎么聪明的我都听出你的话外之音了,小阿苏罗。” 阿苏罗目光随处漂移,撇撇嘴:“你们不能趁着阿修罗王不欺骗喜爱之人的时候就欺负她,她那么可爱——” “臭不要脸。”小观音怼她:“你有小观音可爱吗?” 阿苏罗:“嘁!你会卖萌吗?” 小观音气得圆鼓鼓的肚子都要撑爆了,开始偷偷吸走阿苏罗身旁的空气,企图让她窒息而死。 叩、叩。 高晏敲桌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纵观全球六大神话体系历史,几乎都经历过第一代和第二代神明的神权交替。其中第一代神明无所束缚,没有规矩,拥有移山填海、甚至是创造生命的力量。第二神明建立在第一代神明陨落的基础上,此时他们行事有所束缚,虽地位崇高却以人类为尊。” “在那之前,第一代神明视人类为蝼蚁。第二代神明以造福人类、庇佑人类,积攒功德成神成仙成佛。到后来更有杀害人类、干预人间事则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规则,束缚越来越多,规则也越来越多。他们的地位在明显的下降。” “近代史,人们普遍不信神鬼,神明地位一降再降。庙宇被拆除,不知名神明被否决、抹除其存在痕迹。高级神明也被不喜、厌恶,神权时代一去不返。” “所以,第三代神明选拔开始。” 宿江若有所思:“换句话说,当有一日,所谓神明的神秘面纱被人类以科技揭穿,世界就没有神明了吧。” 高晏挑着眉笑:“可能。” 世界无神,多有意思的未来。 宿江和杨棉同样如此认为,比起神明时代,他们更喜欢没有无神的世界。尤其乐意于看见那些玩弄人类的神明被人类逼迫得没有一隅生存之地,真是叫人发自内心的畅快。 三人对视,齐齐默契一笑。 躲在墙角的小观音和阿苏罗瑟瑟发抖,他们都觉得客厅里的三个玩家很恐怖,尤其当他们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散发着恐怖大魔王的气息。 可怕,跟那个叫嚣着世界无神论的褚老狗一样可怕。 高晏伸懒腰:“我去做饭,你们还没吃吧?” 宿江和杨棉两人摇头,高晏便站起身,同时说道:“我们队伍只有三个人,我打算再招收两个人,你们也认识,就是俞小杰和唐则。” 宿江:“我没问题。” 杨棉:“晏哥不是要跟褚队一样加入诸神吗?” 高晏:“我跟他们不熟悉,如果有足够长的磨合时间,倒是可以加进去。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所以我挑选的是合作过的人。” 阿苏罗举手:“我呢?我呢?我现在也是玩家了,晏晏你可一定要收留我。” 高晏露出温和的笑:“一定。” 阿苏罗是阿修罗王,队伍里有一只阿修罗王,排面已经赚够了。 小观音撇嘴,拽拽地说:“虽然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但我好歹也是观音化身,本来不应该纡尊降贵参加你们玩家之间的队伍、组织什么的。但是谁让我大慈大悲呢?我允许你邀请我。” 高晏逗他:“我预算的队伍人数只有七个。” 小观音偷偷掰着手指数数,加上那讨人厌的小阿修罗正好六个人,还剩下一个位置。小观音满心以为是他的,他咳了咳,假意矜持再顺着自荐最后一个位置。 但高晏含笑说道:“最后一个位置是给褚哥的,所以满了哦。” 晴天霹雳。小观音震惊,圆溜溜的眼睛含着不敢置信的泪珠,高晏怎么能抛下他而就褚老狗那个野男人? “凭什么这只阿修罗幼崽就可以而我不可以!”小观音悲愤的质问。 高晏施施然起身到厨房做饭去了,小观音蹬着短腿要求阿修罗主动退出,阿修罗不肯。 两方争执不下,小观音咬牙大喊:“你逼我的!” 此时,褚碎璧打开卧室门走出来,迎面就是一只小观音飞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怒喊‘爹!’。 艹 .他妈!褚碎璧差点一脚把他踹出去,什么辣鸡都开始随便认爹了! 阿苏罗颇为震惊,她竟然把小观音逼到这地步了?小破玩意儿太不经打了吧。 杨棉端起高晏刚才泡的茶水喝,抽空劝告阿苏罗:“悠着点儿,别真惹急小观音,你干不过他。” 好歹是观音化身之一,一阿修罗王幼崽还搞不掂他。 阿苏罗撇嘴:“知道了。” 宿江懒懒散散的靠着杨棉的肩膀,整个人就快蜷缩在沙发里了。他让杨棉端茶给他,自己不愿意动手,越来越懒了。 杨棉不跟他计较,端杯热茶让他捧在手掌心暖着。 宿江嘴角噙着抹笑意,喝了一口茶便夸赞高晏手艺长进不少,接着又说道:“有没有觉得晏哥一回来,屋里就热闹,就有了人气?” 杨棉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晏哥会做饭。不是有句话那么说——厨房里的油烟就是人间的烟火气。” 宿江沉默:“你说的对。” 杨棉安静的喝茶,安静的等待高晏把饭菜都做好,然后就能听到一声‘饭做好了,过来’的喊话。她和宿江会飞扑过去,如果谢三秋在,他们甚至会暗地里拳脚相对争斗一番。 距离上次初级晋级场已经过去八个月,杨棉在一个又一个的游戏场里面辗转来回,有时候命都快没了,硬生生扛过来的。 热血都凉了,可是再回到高晏的家里,听着屋内吵吵闹闹又觉得一切都还好,没那么坏。 褚碎璧拎着小观音,把他扔给阿苏罗,让两人作堆一块儿面壁,否则全赶出去。作为屋主过了明面的男主人,他在宣示完主权后就溜达进厨房,帮着高晏打打下手,顺便偷偷亲一下。 客厅外面的宿江、杨棉、小观音和阿苏罗仗着厨房里的褚老狗听不见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贬低他。 宿江:“幼稚,还没结婚呢。” 杨棉:“看他这样,我一辈子都不想谈恋爱。” 小观音和阿苏罗难得达成一致的观点,待有朝一日大业既成,定然杀狗爹娶小妈。 宿江和杨棉齐刷刷看向两小孩,面无表情评价:“好志向。” 小妈文学从不分物种。 “吃饭了!” 四人平静了一瞬,下一刻客厅一个人影都没有了,餐桌上互相拥挤、争抢,热闹而喧嚣。 褚碎璧拿了一把筷子走出来,见他们都开始争抢上了就一个个拎起来扔出去,把主要的位置拉开然后喊高晏过来。等高晏坐下了,才能让他们动筷。 高晏笑了笑,没说什么便坐下来,其他几个一拥而上,等执起筷子又听到门铃声响。 杨棉跳起来:“我去开门。” 门刚开,没见人先听到声——“高晏,听说你回来了。我刚巧路过在楼下扛了一箱冰啤上来送温暖,顺便问一句褚狗死了没?死了我们就庆祝——” ‘砰!’ 杨棉把门关上了。 褚碎璧:“甩得好!” 最终还是让谢三秋进来了,不让他进估计要爬阳台进来,这儿是高层楼,高晏还不想上社会猎奇新闻。 吃饱喝足一如既往,聊得差不多就各自回家。 高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主卧他和褚碎璧同住,次卧之前是宿江在住,但他搬到楼上了,刚好空出来给小观音和阿苏罗当儿童房。 下一次的中级场最晚时间可以拖四个月,高晏也不急着立即进游戏场,所以闲暇时候就忙着选购儿童床、布置儿童床等等。 其他时间则是用来研究全球六大神话体系以及与神话相关的世界民俗史,顺便联系俞小杰和唐则,告知他们自己要组个小队,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两人自然愿意加入,商谈一番后就确定下队伍事宜 夜灯下,高晏趴在书桌上,用红笔将文献中特殊的地方勾画出来。 褚碎璧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坐过去,看到他整理出来的结论就拿起来看。 “怎么样?”高晏单手靠在扶椅上,指间习惯性的玩着笔。 褚碎璧:“大方向没有错。” 高晏:“所以玩家真的没时间了?” 褚碎璧:“五十年前,神明的游戏场出现,第一批玩家被扯进游戏里,但因为不熟悉、没有引导,更没有现如今的‘不周’论坛提供攻略和资料,所以基本上都死了。全军覆没。” 安静的夜晚,褚碎璧缓缓讲述着第三代神明游戏场的初次诞生:“第二批玩家比较幸运,有时候遇到好心的前辈指导,死亡数量开始减少。直到第三批玩家的出现,因为有了前面两批玩家作为前辈指引,死亡人数很少,再加上当时规则不太完善,玩家钻空子,活下来的人数增多。结果因此,遭来嫉恨。” 高晏玩着笔的手一顿:“嫉恨?” 褚碎璧:“前面两批的玩家嫉恨第三批玩家的幸运,故意设下陷阱坑害他们。时间应该是15年前,老玩家厌恶新玩家,新玩家防备老玩家。玩家的敌人是游戏场、神明、鬼怪boss,还有同为人类的玩家。” 高晏:“你就是那时候进的游戏场?” “对。”褚碎璧大方承认:“后来有人建立‘不周’论坛,分享游戏场资料,鼓励实名登录,鼓励前辈带老玩家。人类总归是善良、求安逸者居多,当有人号召领导,愿意追求平稳的人就会追随。大概六七年后,游戏场玩家之间的关系才好了很多。” 怪不得他一开始就觉得游戏场玩家之间的氛围好得不像是在经历一场逃生游戏,虽然玩家存在竞争关系,但多数好似只为了通关,心态倒是挺佛系的。 高晏:“你建立的论坛?” “不是。”褚碎璧把资料放回去:“我只是参与者之一,创建者是我的队长,参与者是诸神以前的成员,我的队友。” 高晏听出其他意思,敏感的揪住关键词:“以前?” 褚碎璧:“他们都死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曾参与过一个中级游戏场,中途忽然升级为高级场,所以全军覆没。” 高晏:“抱歉。” 褚碎璧摇头,表示没事。 “我还会回那个高级场。” 高晏目光充满担忧,褚碎璧笑了笑,安慰他道:“至少得把他们的骸骨带回来,那是个特殊的游戏场。玩家死亡后,灵魂并骸骨都被扣留在那里。” 高晏:“方便告诉我是什么游戏场吗?” 褚碎璧深深地望着他,就在高晏以为他不会讲出来时,他开口:“亡灵河的诅咒。” 高晏眉心皱起来:“什么地方?”他下意识翻找桌上的世界民俗,想要寻找到有关于‘亡灵河的诅咒’的民俗传说。 褚碎璧:“亡灵河代指尼罗河,指的是古埃及神话中的冥界,死者亡灵可以通过尼罗河到达冥界。我们当时……到了冥界。” 高晏轻微地倒吸口气,他终于能理解褚碎璧寥寥数语里藏的危险。他握住褚碎璧的手,放到唇边亲吻:“还好你没事。” 褚碎璧搂住高晏,指着桌上的资料转移话题:“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问我。” 高晏连忙摊开资料,把之前画出来的不明所以的地方放在褚碎璧面前:“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夜灯下,书桌旁,褚碎璧和高晏的身影逐渐重叠。 第65章 乌苏拉的教堂 第二个中级场, 高晏拖到四个月后才进去。他利用这段时间将全球六大神明体系的巧合之处总结出来,接着又恶补了各国民俗和神话故事。 四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一大半, 生活很平静。 杨棉一如既往马不停蹄的踹初级游戏场, 到了最后, 论坛上都闯出她的名声。论坛评价, 别人是踢馆狂人, 她则是踢游戏场狂人。 据说神明已经将她拉入黑名单, 很多初级场boss明确将她列入禁止入内名单。 “禁止入内名单?” 高晏一时好奇,于是询问:“名单有什么人?” 谢三秋翘着二郎腿, 踢一脚身旁的杨棉:“据我所知,骚操作太多以及像我和杨棉这样马不停蹄刷游戏场的玩家就被列入禁止名单。哦,你和褚老狗也在。” “我才走三个初级游戏场……胆儿也太小了。”高晏最近在学插花, 他一边剪花枝一边说道:“褚哥在你身后。” 谢三秋迅速挂上孝顺恭谨的表情:“爹, 您在啊?” 褚碎璧就在他身后的懒人沙发坐着,整个人不动,就嘴皮掀动:“赐死。” 同为褚老狗儿女的阿苏罗和小观音当即扑上去, 一左一右压垮谢三秋。 谢三秋:操! 杨棉从花瓶里抽走一支黄色小雏菊,感叹道:“一见到小雏菊我就想到老宿的骚……他呢?” 高晏:“楼上,明天要出门。你要是有空就跟他一块去散心。” 杨棉摊手:“他是中级场,我还在初级场, 难道要他跟我去初级场?” “可以, 有人陪着就行。” 听起来不太妙。杨棉压低声音:“咋啦?” 高晏附在她耳旁说:“闹离婚。” 杨棉瞪大双眼:“不挺恩爱的吗?” 宿江是真爱他家里那位, 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懒散又娇气的宿江一提起他的伴侣,脸上自然而然浮现笑容。 高晏对此深有体会, 以前他单身狗的时候就经常被塞狗粮。而且他比杨棉知道得多一些,宿江以前很糟糕。 少年时期的宿江抽烟打架无所不能,有段时间险些走入歧途去混黑-社会,还曾被抓进少管所。再后来,偶然的机会下碰到他现在的伴侣,慢慢长成现在这样儿。 高晏没见过宿江的伴侣,无法判断其为人品性。不过,宿江后来变得自信快乐,偶尔还有点娇气,正是他伴侣小心翼翼宠出来的。 “闹别扭而已。”高晏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他俩在一起好几年,肯定离不了。等宿江冷静下来,双方谈谈,离婚的事儿估计就翻篇了。” 杨棉:“也是。” 不提别的,宿江对他的伴侣有多依赖和喜欢,他们都看在眼里。离婚应该没可能,不过吵架是一定了。 聊完天,杨棉就和谢三秋离开。 第二天就听说他们跟宿江进游戏场,但在进去之前,宿江去文具店打印一份文件。 没过几天就有个高大的北欧男人出现在高晏家里附近,高晏远远瞧见,那是个棕发灰色瞳孔的北欧男人,长相没得说。 褚碎璧跟这北欧男人认识,他们在楼下小区聊了个把小时。北欧男人离开,褚碎璧才上楼。 高晏:“刚才那位就是宿江的伴侣?” 褚碎璧点头。 高晏:“他来干嘛?” 褚碎璧:“宿江进游戏场之前到文具店打印离婚协议书,签名后寄出去。他家里那位听到收到协议书,千里迢迢飞过来,结果没找到人就找我帮忙。” 嚯!高晏惊讶:“宿江玩真的?” 褚碎璧摆手:“玩不成,以那家伙的控制欲根本不可能让宿江脱离其掌控。” 高晏:“他是谁?” “他有个中文名,叫周京华。” 周京华,除谢三秋之外的另一个伪主神级别玩家。 高晏挑眉,倒是觉得挺有意思。褚碎璧是主神级玩家,另外两个伪主神级别的玩家都是外国人,偏偏跟他都有联系,而且取了个中文名。 褚碎璧吐槽:“为了方便泡老婆而已。”高级玩家都是高龄老光棍。 高晏:“……”转移话题:“我记得谢三秋是罗马人,本名叫希尔。他的神明印记应该跟古希腊神话人物对应。” 褚碎璧:“阿瑞斯,古希腊神话第三代神明十二主神之一。” 阿瑞斯被称为战争之神,好斗嗜杀。 然而谢三秋只是个黑皮少年怪,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黑皮版天山童姥。谢三秋偶尔会跑去打架,本性不喜杀戮,以前从游戏场出来就是找个昏暗的地方睡觉。 后来带着杨棉,算师徒的俩人一起进游戏场砍怪,出来后第一时间奔赴高晏这儿混吃混喝。时间还早的话就在他客厅的沙发窝着睡,脑袋挨着脑袋,行事越来越相像。 高晏的房间隔音效果挺好,客厅在夏天的时候会经常开不费电的小空调,厚重的窗帘拉上,屋里点一盏昏黄的小灯,十分适合午睡。 小观音和阿苏罗闹腾俩小时后也累了,现在正挨着脑袋睡在客厅的沙发打小呼噜。 高晏压低了声音:“宿江家里那位……北欧神话?” 褚碎璧:“他本名叫阿瑟加德,对应阿瑟加德之主。” “奥丁?” 666,居然是神王印记。 阿瑟加德即为阿萨神族的居住地,阿萨神族以奥丁为首,是北欧神话中的第一代神明。 高晏把这事记下来,放进重点关注文件中。 褚碎璧垂眸,看到高晏认真的侧脸,俯身从背后拥抱住他:“别太担心。” 高晏正写字,鼻音有些重:“嗯?” 褚碎璧笑了起来,没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四个月的假期很快结束,高晏必须再进一个中级场,褚碎璧跟他一起进去。小观音和阿苏罗也闹着要进去,前者说得陪着他一起进去,后者就说她现在也是玩家。 “四个月的时限也是我的时限,所以我要进游戏场了。”阿苏罗睁着无辜的金色大眼睛说道。 褚碎璧:“游戏场那么多,你就非得我们挤一个?” 阿苏罗:“瞧爹您说的叫什么话?其他游戏场有爹和小爸吗?没有。没有爹和小爸的游戏场,我会因为思念而害相思病的。” 狗屁的相思病!不懂中文别瞎几把凹字! 高晏:“算了,要进就一起吧。” 小观音不说,至少阿苏罗和褚碎璧战斗力都很强,他们三个一起进去,最多就是游戏场难度叠加三倍。 高晏松口,小观音和阿苏罗就欢呼起来,褚碎璧两手插兜,斜睨着两小只一眼,倒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最后就是四个人出发,好似一家四口,还儿女双全。 机场,褚碎璧在后面推着四个人的行李。前面高晏在换登机牌,小观音和阿苏罗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兴奋得不像老妖怪。 褚碎璧在后头颇为悠闲的瞧着,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他们好像一家人。俩小鬼也似乎也没那么讨厌,还是有点烂漫天真。 此行的目的地是德国科隆的圣乌苏拉大教堂,四人到了附近的酒店安置好行李,接着又去用了晚餐。沿着旅游路线慢悠悠地朝大教堂行进,感觉像是在饭后消食。 圣乌苏拉大教堂在夜晚的时候会开放到八点,他们四人进去后,在大教堂找了一排位子坐下来。抬头看着是十字架和耶稣,耶稣的背后是一大块彩色玻璃。 褚碎璧:“进去了?” 高晏:“嗯,走吧。” 说完,他们就闭上眼睛,下一秒睁开,眼前是一大片荒野,荒野尽头是密林。天空阴沉,没有一丝阳光,风很大,吹得所有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高晏耳边响起‘叩、叩’的敲门声,接着就是一道阴冷的女人声音响起—— 【欢迎来到神明的游戏~】 【中级场:乌苏拉的教堂。】 【乌苏拉公主: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上帝的荣耀。上帝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来自神明的仁慈: 叩!叩! 我听到了。 我知道了。 轮到我了。】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温馨提示:注意不要太靠近污脏的东西,死掉的话,神明不负责。】 “乌苏拉公主的教堂?”高晏牵着小观音,看向褚碎璧:“这回是希伯来神话,旧约?圣经?还是上帝?” 褚碎璧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牵着阿苏罗。他说道:“也有可能是垃圾代替上帝审判世人有罪。” 高晏和他并肩向前走,闻言笑道:“不会吧?” “世界上从不缺乏狂热极端的宗教信徒,从古至今,世界各国、各地,因狂热信仰宗教造成的恐怖——主义,以及骇人听闻的宗教案件。旧约认为人生来有罪,有罪就得忏悔,或接受惩罚……游戏场可能跟这方面有关。” 闻言,阿苏罗仰头询问:“我们进来的地方叫圣乌苏拉大教堂,游戏场是‘乌苏拉的教堂’,两者有关系吧。你知道圣乌苏拉大教堂什么背景吗?” 褚碎璧:“叫爹。” 阿苏罗:“我敬爱的老父亲。” 一大一小,两两对望。 褚碎璧:“老父亲决定回去的时候送你上宠物托运。” 阿苏罗真诚:“爹。您永远是我心里最崇敬的爹,亲爹!” 褚碎璧摆手:“你别诅咒我,当你亲爹倒霉。” 阿苏罗:“爹说的都对。”明明就好想弄死褚老狗可是还得笑得很甜,好气哦。 高晏:“圣乌苏拉大教堂是世界著名的大教堂之一,其特点在于整座教堂全由骨头塑造而成。” 阿苏罗:“意思是说我们刚才进去的那座大教堂全是骸骨铸成?” 高晏:“嗯。” 阿苏罗吐槽:“人类好会玩,我以为我住的地方够变态了。没想到骸骨建筑成的房子还能变成教堂,成为游客观赏的景点。会玩,比不过,我退出人类世界。” 闻言,高晏笑道:“其实不全是人骨,里面还掺杂着动物的骸骨……不过好像也没有差别,而且宣传出去的看点就是人骨,很多游客本就是奔赴着骸骨教堂而去。” 停顿片刻,接着说起圣乌苏拉大教堂的背景:“曾有英国公主名叫乌苏拉,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成年后,她请工匠打造一艘巨大的航船,挑选了一万一千个处-女作为仆从,她们准备足够的水和食物登上航船进行朝圣之旅。那时匈奴正好在攻打欧洲,途中抓捕到乌苏拉公主和她航船上的一万一千个仆从。她们全部死了,尸首不知道埋葬在哪里。再后来,有人在现在的乌苏拉教堂原址下发现一个万人坑。” 小观音蹦跳起来:“这个万人坑就是乌苏拉公主和她的一万一千个仆从,最后人们用这些骸骨建造教堂?不对,晏晏说骨头里掺杂着骸骨,所以是假的万人坑。” 阿苏罗嘲讽小观音:“本来就是假的啊,如果是真的,我们怎么还会出现在‘乌苏拉的教堂’?游戏场里的教堂才是‘乌苏拉的教堂’,她和她那一万一千个仆从当初埋骨的地方。” 小观音反唇相讥:“我又不像阿修罗那么狡诈,当然没有想到。” “这不叫狡诈,应该叫智商碾压。” “别吵,我们到了。”褚碎璧打断小观音和阿苏罗的拌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宏伟的教堂。 高晏也看见了,这座教堂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起初像投影一般微微晃动,几秒后逐渐凝实,最后牢牢驻扎在荒凉的平原上。 教堂的背后是布满阴霾的天空和枯枝,秃鹫停在枯枝上,冷漠的注视大地上的生灵。教堂的墙壁呈灰色,瓦片则是暗红色,在周围枯枝和灰色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既阴森又老旧。 高晏若有所思:“突然出现,像幽灵一样。” 褚碎璧:“我曾听过中级游戏场有个幽灵教堂,经常在冥界和人间的交界线徘徊,教堂里的幽灵终日受尽冰寒和火毒的痛苦。它有时候会带着幽灵一起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平原,如果恰好有旅客路过,它就会敞开大门,吸引疲惫的旅客留下歇息。夜晚降临,教堂里的幽灵就会出现并审问旅客所犯的罪。如果重大恶极就会被拉进墙壁里,跟教堂合为一体。” 他们继续前行,在靠近教堂的地方看见一口井,井上面盖着栅栏。高晏低头俯瞰井里,里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感觉深不见底。 “审判?谁给的权利?标准是什么?” “乌苏拉,也许是她。”褚碎璧不太在意,说完后笑了声。“因为世人都犯了罪,洗净我们的一切不义……我怎么看都像是自作主张、越俎代庖。” 乌苏拉公主的这句话来自于《圣经》,上帝对人类的审判,以及有罪的人类应该怎么赎罪。 “感觉好像应该调换过来才对。” “什么应该调换过来?” “任务和提示,前者是圣经里的内容,后者应该是玩家在游戏场遭遇到的恐怖袭击。” “但是如果我们根据提示猜测出幽灵攻击的方式、时间,玩家就可以避免遭受到恐怖袭击。” 高晏:“你说的对。”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教堂的门口。 教堂是座典型的古罗马式建筑,从门口进去就是教堂的中殿。西侧是门厅,东侧连接着一座塔楼。窗户玻璃是灰色的,经年无人打理而蒙上厚重的灰尘。 阿苏罗面露艳羡之色,“好气派。” 褚碎璧顿住脚步,低头看阿苏罗,连高晏也停下脚步来看她。 阿苏罗挥舞着双臂:“乌苏拉公主死后还有一万一千仆从的白骨替她堆筑一栋那么气派的城堡式教堂,而我就算拥有一大块阴地,但里面除了不懂事的小婴孩就是臭得不行的恶灵。镇上虽然有好多别墅,但没有一栋能住。唯一可以住的别墅,我又被赶出来。” “后来我跑去晋级场支援长辫子,但长辫子是个穷鬼,她根本没钱!那栋房子说是哥特式建筑,但其实是面子工程,你们没发现只有外表像哥特式建筑,但里面完全是最简单的造型吗?” 阿苏罗捂着拳头,又羡慕又愤慨,觉得自己可受委屈了。 高晏讶然:“啊,发现了,我以为你们是图方便。” “才不是!”阿苏罗反驳:“长辫子就是穷,她还要把玩家的魂魄和身体拘禁在墓园那里。没有员工帮她盖房子,只有尸袋怨灵那三只撑不起局面来的恶灵。” 高晏抿唇,沉默地看向褚碎璧。 褚碎璧耸肩:“反正我是没想到这理由。” 穷,真他妈人间真实。 阿苏罗耷拉着脑袋叹气:“我太难了。身为一只大阿修罗王,我真的太难了。我只有一个,没有任何手下,我比乌苏拉还厉害,但我没有她那么多手下,也没有一座罗马式建筑的教堂。” 高晏和褚碎璧对此无言以对,索性都保持缄默。 倒是向来跟阿苏罗不对盘的小观音表示深切同情:“唉,我理解。但是你至少还有阴地,我可是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庙宇,没有神像,没有信徒……唯一遇到的两个玩家都不收集信仰……” 说着说着,小观音也觉得自己苦,两滴眼泪就掉下来,扯开嗓子嚎哭:“我太苦啦!我真的太苦啦!” 阿苏罗忍不住鼻子一酸:“你怎么那么惨?你不是观音化身吗?高级神明啊。” “才不是,我其实只是新诞生的观音化身,我什么都没有!” 阿苏罗对他同情不已,想想自己也悲从中来,冲上去互相拥抱并嚎哭:“我也好难!我要掌管鬼道,要带领阿修罗,可是手底下一只鬼也莫得,阿修罗更是屁都见不到。我唯一的出生地,因为我转投玩家阵营,垃圾游戏场也收回去啦!我太难了!” “呜呜——你好惨!” 高晏和褚碎璧:“……” 高晏叹口气,蹲下来把两小只都搂住安慰:“别哭啦,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嘛。未来还是很光明的。” 两小只转而搂住高晏,呜啦呜啦的哭泣发泄着贫穷的悲伤。 褚碎璧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还是无奈地上前,连带着高晏都圈住了。 “哭个屁!不就是地盘和小弟吗?抢过来不就行了。” 阿苏罗抽抽噎噎:“往哪儿抢。” 褚碎璧默默的看向眼前的教堂:“你喜欢吗?” 阿苏罗:“喜欢!” “那、那我呢?”小观音也哽咽着,充满期盼的问:“爹,我能期待金身吗?beling、beling闪的金身。” 有钱的褚爹很豪气:“能,回去给你打一个。” 小观音把眼泪收回去,破涕为笑:“我、我还能不能期待爹给我报仇?” 豪气的褚爹:“说!” 小观音感动极了:“当初不知道哪个辣鸡把我木像的两只手臂砍断了!爹啊,你帮我打断这垃圾的手臂!” 充满父爱的褚爹此时选择沉默。 小观音疑惑:“爹?” 褚碎璧:“别喊爹,爹没用。”爹就是那个垃圾。 “噗!”高晏没忍住,捂住脸偷偷的笑。 褚碎璧暗地里掐了把高晏的腰,让他给自己一点面子,至少别现在拆台。先让他享受多几天小观音的崇敬之情,到时候再打击一番让他学会成长。 这就是严父的教育。 高晏:神他妈严父的教育,本性就是恶趣味。 好在高晏也没有真的拆台,劝了会小观音和阿苏罗。等两小只情绪稳定下来,他就跟褚碎璧一人一个抱着小孩进教堂。 走过圆顶大门,直接进入中央主殿,殿高九米,屋顶绘制上帝、耶稣和安琪儿等彩色精美的壁画。两侧除了间隔开的玻璃彩窗,其余就都是墙壁。 墙壁被凿除一个个长方形的洞,每个洞里都是一具直立的骷髅架。麻绳穿过他们的脖子将他们吊挂起来,而他们低着头,双手恭谨的交叠放在腹部前,身上也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仿佛是虔诚的信徒。 主殿两侧全是座椅,座无虚席,每个位置上都坐着一个人,一个全身被白布包裹起来的人。 他们没有动。 高晏和褚碎璧对视一眼,将环境揽入眼底,随后无声向前,走到了最前面。前面是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面钉着赴死的耶稣。 “最后的四个玩家?” “有两个小孩。” “小孩?辣鸡游戏丧心病狂啊,小孩都不放过。禽兽!” 高晏和褚碎璧同时回头,在第一排座椅上看到一共十个没有裹白布的人,有男有女。 玩家,他们是玩家。 唯一空出来的座椅还剩下四个,所以这大概就是先来到的玩家笃定还有四个的原因。 两人抱着小观音和阿苏罗走到空位坐下,有些玩家抬头看一眼就低下头,没有兴趣再看。 高晏刚坐下,身边一个青年凑过来,笑眯眯问道:“那俩小孩不是人吧?” “你骂我的小孩?” 青年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以为这样让自己看起来温吞无害。实则能到中级场的玩家,岂会温吞无害? 摆出这模样来,怕更会引来旁人的戒备吧。 “游戏场怎么会让小孩进来呢?” 高晏凉凉说道:“真没想到还有玩家相信游戏场和狗比神明的节操。” “我更相信狗比神明的没节操。”青年伸出食指摇了摇,笑眯眯说道:“但是出于公平性,小孩在游戏场没有竞争力,所以他们被排除在玩家选项中。另外,全球神明很少有小孩。就算有,他们能在神明陨落中存活下来?” “所以,他们不是人类。” 褚碎璧凑过来,揽过高晏的肩膀:“你侮辱我们俩的小孩?” 闻言,青年完美的笑脸裂了一道缝。 “什么?” 褚碎璧:“我跟我男朋友生的小孩确实与众不同了点,连狗比神明都破格选为玩家。” 青年沉默许久,许久后蹦出句:“未婚先孕?” 高晏:“……”神你妈未婚先孕。 第66章 审游判的游戏 高晏:“没发现我们性别为男, 没有生小孩的功能?” 笑脸青年一本正经:“神明游戏场,没有不可能!” 高晏:“??”神经病吗? 笑脸青年很惊讶:“你们不知道?” 褚碎璧平静的询问:“知道什么?” 笑脸青年:“神明游戏场, 男男可以生子。”他神秘兮兮的说:“传遍了, 这件事早传遍了, 在不周论坛。以前发过一个帖子, 有对同性情侣祈求神明生了小孩。所以啊, 现在男人和男人都可以生小孩。” “……” 高晏回头, 静静地注视着褚碎璧。 褚碎璧握住高晏肩膀的手很沉重,默默的收了回去, 低着头不发一语。他有错,嘴贱一时爽,出去后杀了谢三秋。 笑脸青年:“那俩小孩真是你们生的?” 对上笑脸青年跃跃欲试充满兴奋、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高晏深吸口气:“不是。他们是玩家。” 之后再也没有玩家进来也证实了俩小孩是玩家, 笑脸青年有些讶异,但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什么。 “我叫宋北流。” 高晏笑了笑:“高晏。” 宋北流看向褚碎璧,后者当没看见, 态度挺冷淡。于是他又跟小观音和阿苏罗打招呼,小观音冷冷注视他,不说话。 阿苏罗金色的大眼睛打量他半晌,最后说道:“我不和又穷又丑的人做朋友,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宋北流笑脸消失, 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脸皮, 心想他的穷是事实,但说丑就不太对了吧。现实世界好多人追, 到了游戏场也曾骗过女鬼的心啊。 阿苏罗踢踏着小腿,扭头向高晏讨巧卖乖:“晏晏不一样,晏晏是全世界最好的晏晏,超爱你。” 她比了个大大的爱心,小观音在旁连连点头,跟着比了个小爱心。褚碎璧跟着伸出两只手,食指和大拇指各自比着小心心。 数量上而言,褚碎璧胜了。 宋北流真诚地恭维:“没想到你还是万人迷。” 高晏泰若自然:“谢谢。” 宋北流:好不要脸。 这时,一阵清脆的踢踏声从身后传来,玩家们回头看过去,见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黑色蕾丝纱裙,头顶上戴着硕大的黑色帽子。 女人走近,容貌也被玩家们看清。深眸高鼻梁,皮肤苍白仿佛久病之人。瞳孔碧绿色,头发藏在宽大的黑色帽子里,见不到是什么颜色。 她双手戴着黑色蕾丝手套,行动间,裙摆扬起来,脚下蹬着一双小高跟,宛如正赴往宫廷宴会的公主。 高高在上,尊贵神秘。 阿苏罗踢着小腿,好奇地打量着女人。然后跳下座位,挤到高晏和褚碎璧中间,抱着高晏的胳膊悄声说道:“她不简单,信仰力很强,有点像神明,但又觉得哪里都违和。” 高晏拍拍阿苏罗的脑袋,抬头看向褚碎璧。 褚碎璧了然:“上帝学说容易洗脑,尤其是最初版本的圣经学说,而且他们热衷于传教。她应该就是乌苏拉公主,是上帝最狂热忠诚的信徒,所以拥有很强的信仰。一万一千个仆从还有现实世界中的信仰,信仰力容易堆砌一个神明,一个靠坑蒙拐骗而未以自身赴死得来的神明,所以就有违和感。” 高晏了解了。 正如小观音曾说过,菩萨可以通过收取信仰力而增强力量,更甚者可以快速通往成神之路。但这些外力堆砌而成的力量太不稳定,容易一朝崩溃,所以显得很不纯粹。 女人走到台上,背后是耶稣圣像。她环视一圈整个教堂,最后落在玩家们身上,但也仅多停留了几秒。 她摊开圣经,低头照着圣经念出来,声音沙哑低沉。坦白说,那把声音配以古怪又轻柔的古英文贵族腔调很好听,对于听众来说就是种享受。 只是假如能够听懂话中的意思,恐怕就不会觉得是种享受。 高晏能听懂英文,但听不懂古英文。正如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的区别非常难以明白,很多用语习惯和单词意思跟现代天差地别。 其他玩家也听不懂,他们只是盯着女人看,表情不动声色。 阿苏罗听不懂,她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虽然以前是boss,但她在游戏场的名声不太好,很多游戏场都拒绝她去串门,所以听不懂古英文就情有可原了。 小观音听得懂,他骄傲的挺起胸膛,但没人去问他。他跳下椅子,跟着挤进高晏和褚碎璧中间,扯了扯高晏的衣袖小声说道:“我听得懂哦。” 特别骄傲,满脸都写着‘快点来问我!’。 高晏忍俊不禁,摸了摸小观音的脑袋:“小观音这么厉害的吗?” 小观音:“那当然!” 褚碎璧的大手按在小观音头上,把他压在高晏的怀抱里说不出话,然后自己则说道:“我也听得懂,而且比他更明白圣经的释义。” 小观音:……操!什么辣鸡亲爹! 高晏凉凉地睨着他:“造谣一张嘴哦。” 褚碎璧勾勾他的尾指,挺真诚的说:“回去我再发个贴,就说小孩是我生的。” 高晏忍不住吐槽:“你是跟男男生子过不去了吗?” 褚碎璧振振有词:“神话传说挺多男男生子的故事,说不定神明真有那本事呢?再说你要是愿意给我个咱俩共同血脉的小孩,我就不介意怀一个。” 反正神话传说里男人怀孕跟上□□位没有关系,挺着个大肚子依旧能当攻。 ……仔细想想好像很带感。 褚碎璧严肃的表情之下,一颗肮脏的心被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 小观音和阿苏罗震惊,论起无耻来,果然无人能及褚老狗。 高晏早就看穿褚碎璧内心的黄-暴:“你是想玩特殊play吧。” 褚碎璧摆手:“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他赶紧转移话题:“游戏场里别聊这种不健康的话题,我们听boss说话,她在看我们——眼神很不爽。” 高晏转头看过去,女人果然在注视着他们,目光很冰冷。 她的嘴巴开开合合,没有停下朗读圣经。 高晏低声问:“她说到了哪里?” 褚碎璧:“‘没有义人,一个也没有’。” 这句话是圣经中关于人的原罪的话,主张世界上每个人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背负原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完全善良没有罪的人。 高晏含糊了句:“旧约……” “……!”女人停下朗读圣经,她环视在场所有的信徒,于她而言就是信徒。最后她看向玩家,用沙哑的嗓音低语:“你们好,如你们所知道的一切,我是乌苏拉。欢迎你们来到我的教堂,你们信仰我,信仰主,我们一起走向朝圣的旅途,洗净一切的罪和不义……” 她现在改用现代英语,好在大家都听得懂。哪怕玩家们在进入游戏场以前不懂英文,现在也都懂了。 中级场没有自动翻译,玩家不得不自学多种语言,其中六大神明体系发源地的语言最热门。玩家的体力和智商得以提高,所以学起语言来也很快。 “人在地上罪恶很大,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世界在神面前败坏,地上充满强.暴。神后悔造人在地上,于是大水淹没土地,洗净地上的罪恶。”乌苏拉缓缓扫视玩家:“你们都有罪。” 褚碎璧:“看,跟审判有关。世人有罪,神审判世人,处死有罪者。” 乌苏拉:“我将替主审判有罪者,我知道你们所犯下的罪,你们不无辜,你们的罪必使你们接受审判和处罚。” 高晏回褚碎璧的话:“你猜对了。” 乌苏拉:“你们的罪刻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你们却看不到自己的罪。罪由你们找出来,审判交由主,信徒必将履行主的驱使。”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玩家都有罪,玩家们所犯下的罪就在他们能够见到的地方,但玩家找不到或者很难找到自己的罪。 玩家要去寻找这些罪,到时候交由主来审判,而主的信徒——乌苏拉和她一万一千个仆从将会代替主惩罚有罪的玩家。 这大概就是游戏场的内容了。 乌苏拉接下来讲述了游戏的规则——她将之称为‘审判的游戏’。 在场十四位玩家都有罪,主将他们的罪都刻在很显眼的地方。玩家需要找出其他玩家的罪,然后来到主殿宣告那些罪行。 每天将审判三名玩家,然后挑选出其中两名罪行最不能容忍的玩家进行相应的惩罚。 乌苏拉说:“你们中间有十个罪大恶极的人,也有四个罪不至死的人。只要得到主的原谅就可以活下去,当然主并非残暴不仁,他仁慈而理智,公正而仁义,假如你们可以找到圣物箱,无论你犯多大的罪行,主都愿意原谅你们。” “所有人在主的面前无所遁形!” “现在,审判开始——祝贺你们。” 乌苏拉说完就走下台,疾步离开,仿佛迫不及待要去侍奉她的主。 当她离开后,玩家之间的气氛变得很紧张,好似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绷断。 这个游戏场是真正将各个玩家都分裂并形成对立关系,因为玩家自己找不到自己的罪,没办法及时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而玩家可以找到其他玩家的罪并上诉与乌苏拉,等于判了其他玩家死刑。 如果审判结果很可怕,玩家只有死路一条,那么玩家之间就会变得更加危险。或许未等得及乌苏拉的审判,玩家就会先杀掉其他玩家也说不定。 这个游戏场是真正的让玩家自相残杀! 高晏:“相比较起来,我忽然觉得‘海龟汤’那个游戏场对玩家很亲切。” 虽然埋了一个巨坑,但至少不是让玩家自相残杀。 阿苏罗连连点头:“对对对!明明我很光明正大,没有像那个女人一样蛊惑人心、满口傻逼仁义又随便定世人的罪。凭什么我臭名昭彰?” 论狡诈,她哪里比得上乌苏拉? 难道是因为乌苏拉坑害玩家的时候披了上帝的皮? 狗屁!她明明递了刀子还假装置身事外,简直一朵白莲婊! 高晏挺真诚:“阿苏罗,你说自己光明正大的时候不脸疼?”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光明正大的?两个游戏场里,哪个是她亲自上阵?不管结果如何,阿苏罗都是唯一的赢家。 狡诈二字,阿苏罗不亏。 阿苏罗嘟嘟囔囔:“但我没干坏事还喊着为你好、为世界好的旗帜,我坏得挺光明正大……好吧,我仅仅是出了计划……但你要知道,我只是个孩子,一个没有能力的阿修罗王幼崽。” 小观音觉得阿苏罗很不要脸,果然是褚老狗亲生的小孩。 高晏揉了揉阿苏罗的脑袋,失笑道:“你也好意思说!” 玩家们各自散开,大多是两两一对或独自一人,反而是高晏他们这里一队四个人,所以看起来最格格不入。 眼下的游戏场并不适合玩家抱团,所以两两一队最适合,人数太多或太少都是麻烦。 高晏:“‘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上帝的荣耀。上帝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我记得这一句来自于《新约》。” 褚碎璧唇角微勾:“有意思的是乌苏拉刚才所说的,来自于《旧约》。她刚才在读圣经,到《新约》的时候停下了。” 闻言,高晏挑眉:“确实有意思。” 《圣经》分《旧约》和《新约》,上下两部,以耶稣的出生为界线。 《旧约》是希伯来人的历史以及上帝与以色列人的约定,基本上偏重于有罪之人的惩罚,里面就有过上帝认为人在大地上的罪恶很大,所以降下灭世洪水。 诺亚仁义,所以上帝提示他造下诺亚方舟。 《新约》则是恩典,以耶稣的诞生、传道、死亡和复活为主线,传播上帝福音。 前者记载时间传闻有四千年历史,然而《新约》只有一百多年。 所以《圣经》的主要组成部分是《旧约》,《旧约》是律法,记载着上帝对有罪之人的惩罚,惩罚方式很血腥而且残暴。 假如人们有恶,上帝便降以疫病。假如大地上的人满是罪恶,上帝就降以灭世洪水。世人不信上帝,恶行满身,上帝就撕毁契约收走世人的性命。 圣经有个别称‘恐怖圣经’,正是因为前半部《旧约》里对于世人之恶的惩罚。 《新约》则是福音,是重生,是无条件的恩典,是永远不会反悔的约定。 如果乌苏拉信奉《新约》,那么玩家将获得的是恩典。但显然她个更信奉《旧约》,世人皆恶,恶需荡涤。 “乌苏拉以新约为开头和结局,却用旧约贯穿游戏始末。只有毁掉所有的罪恶,才能迎接福音的到来?”褚碎璧琢磨着说道。 高晏:“她刚才说今天就开始审判,时间没那么多了吧。我们出发去寻找每个玩家的罪恶吧。” 褚碎璧起身,勾勾手指,示意小观音和阿苏罗过来。 两小只走过去,问他想干嘛。 褚碎璧:“交代个小任务——你们知道圣物箱吗?” 两小只摇头:“不知道。” 他们一个是华夏神明,一个是印度阿修罗,确实不知道圣物箱。 褚碎璧:“没关系,你们只要看到外表大概是在十厘米到五十厘米那么高的箱子,外表很华丽,可能会镶嵌宝石。造型比较特别,大部分是个小教堂的模型的箱子。那就是圣物箱,你们要找到。” 乌苏拉最后提到圣物箱,玩家找到圣物箱就可以安全离开,算是通关的绿卡。 阿苏罗眼珠子转了几圈,狡黠的说道:“我要是找到了有什么好处?” 褚碎璧笑容慈祥:“你要什么好处?” 阿苏罗贼精:“你都答应?” 褚碎璧笑容除了慈祥还多了份和蔼:“我女儿就是聪明谨慎,小小年纪精打细算、讨价还价,大阿修罗王、鬼道之主的宝座舍你其谁?” 闻言,高晏和小观音都满脸狐疑的看向他,但都选择暂时旁观。 一直被亲爹打击从未得到夸奖的阿苏罗一时飘飘然,得意的挺起胸膛,放下警惕,狮子大开口:“我要晏晏五个香吻,还要跟晏晏一起睡!” 褚碎璧笑出声:“真是个小机灵鬼……我本来想回去的旅途给你开个VIP的宠物托运,但是现在想想怎么配得上你的机灵呢?所以我觉得回去的交通工具改成轮船。” 阿苏罗感觉不太妙,小心翼翼的问:“那、那我呢?” 褚碎璧又笑了几声,非常慈父,但是更加瘆人,反正阿苏罗和小观音的心脏是哆哆嗦嗦的。 “为父会忘了你吗?当然不会。”褚碎璧竖起两个手指:“两个儿童泳圈,你可以换着用,还可以用着一个,扔掉另一个,高不高兴?!” 阿苏罗笑容消失,冷着脸:真高他妈的兴。 褚碎璧:“乖,不想爹大义灭亲就听话。” 阿苏罗不情不愿:“……哦。” 褚碎璧的目光移到小观音身上,小观音打了个寒颤,猛地抱住高晏的小腿:“我我我我一定会努力找到圣物箱!” “多乖的孩子啊。”褚碎璧不吝于夸奖:“阿苏罗,学学你弟弟。” 阿苏罗:她上辈子一定作恶多端! 高晏轻咳两声,忍着笑说道:“圣物箱通常装着教堂牧师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甚至是全身尸体。乌苏拉想要找到圣物箱,估计也是因为圣物箱里藏着可以掣肘她的东西吧。” 阿苏罗:“哦,原来这样。” 高晏摸了摸阿苏罗的脑袋,温声说道:“你就当陪小观音一起玩好了。” 阿苏罗蹭了蹭高晏的手掌,点头应了声。 高晏目送阿苏罗和小观音手牵手跑去教堂的其他角落里寻找圣物箱,然后看向褚碎璧:“你有头绪吗?” “先到处走走,玩家的罪在很显眼但又很容易忽略的地方。”褚碎璧自然的揽过高晏肩膀,旁若无人一般地朝教堂门口的方向走。“所以先去看我们今晚要睡觉的地方。” “你确定在那?” “不确定。只是因为睡眠很重要,我们要先抢夺个好房间。另外,你觉得是每天出现三条玩家的罪状,还是每天十四条?” “如果要好玩一点的话,应该就是每天三条玩家的罪状。” 褚碎璧弹了个响指:“以boss的恶性程度来说,你说的对。” “那么,你觉得如果玩家没办法找齐三条玩家的罪状,乌苏拉会怎么做?” “估计会找个借口杀掉玩家吧。” 高晏想了想,突然笑了。他说:“玩家会怎么试探呢?你的罪会是什么?” 褚碎璧耸肩:“我罪大恶极,她慢慢数吧。” 高晏眼角余光瞥着还滞留在教堂里的玩家,那些玩家都在偷偷观察他们俩。他轻声说道:“我也想知道我的罪是什么。” 两人走出教堂,朝西侧的门厅走去,那儿有楼梯可以通往二楼,三楼以上是房间。至于东侧的塔楼,据说那是关押疯子和囚犯的地方。 门厅很宽广,同样也很荒凉。中间摆着一张长桌,桌旁两边摆着整齐的餐盘和刀叉。空荡荡,光线也不好。 高晏和褚碎璧无视餐厅,朝楼上走去,直接来到三楼。三楼廊道尽头挂着一张巨大的耶稣赴死油画,背景是黑红色,好似地狱的猛火在人间肆虐。 耶稣垂着头,四肢被铁钉钉死在十字架上,伤口血淋淋。黑红色的鲜血垂落下来,而他的脚旁匍匐着无数扭曲的面孔。 那些面孔挣扎、撕扯,疯狂的想要接住耶稣滴下来的血液。假如可以,或许他们会扑上去吃掉耶稣。 然而他们在黑红色的火焰里挣扎,他们是有罪的世人,永不悔恨其贪婪和罪恶,所以将永远被上帝和光明抛弃。 总而言之,这是一幅看上去就很惊悚的油画。 高晏盯得久了,甚至有种自己就被钉死在十字架,而脚底下有无数贪婪扭曲的面孔企图将他撕扯下地狱。黑红色的火舌舔.舐到到他的脚,全身无处不感到疼痛。 突然眼前一暗,高晏陡然回神。 “那幅画有问题,别盯着看太久。”褚碎璧说道。 高晏沉默一会儿,握住褚碎璧挡在眼前的手掌说道:“我知道。”他眯着眼睛,还是盯着那副画看:“但我看到了一点东西。” 褚碎璧:“你是说——?” 高晏握着褚碎璧的手前行,盯着那副耶稣赴死的油画看,但这回没有被拉进环境中,并没有太强烈的恐惧感。不过这幅画盯久了,依然感觉很不舒服。 越走越近,高晏终于看清楚。 “贪婪与不义。” 第67章 不义 褚碎璧站在他身后, 两人一同仰头看着眼前的巨幅油画,越靠近, 惊悚的感觉就越明显。 高晏垂眸, 望着手臂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 那是身体无法控制的惊悚的生理反应。他并没有感到恐惧, 但身体在恐惧。 “所以说真的很有意思……褚哥, 你看。遍布的惊悚直接影响我的身体反应, 如果达到某个恐怖阈值,我的身体会不会就不受控制的逃跑?” 高晏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脏很平静, 跳动的频率没有因此加快,但是恐惧感在增加,也就是说眼前这副油画可以营造一种紧张和惊悚。 而这种紧张和惊悚会让人的身体无法控制的产生条件反射, 紧要关头时, 或许会被吓得腿软。 褚碎璧抬起胳膊,他胳膊上也有鸡皮疙瘩,只是覆盖面积没有那么多。 “可能。” 高晏收回目光, 重新抬头观察圣子赴死的油画:“贪婪与不义,耶稣脚底下的人在烈火中痛苦,仍旧伸长手想要去喝血,这是贪婪。圣子被贪了30银币的犹大出卖, 死在各各他山, 这是不义, 也是贪婪。” 他抬手,指着油画说道:“玩家的罪就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就是了吧。” 他们一进来就发现这副油画,其他玩家也会发现,果然是摆放在非常显然的地方。 褚碎璧:“没错。” 高晏“毁掉?” 褚碎璧将指尖的一抹阳火弹到油画上,油画立刻焚烧,不到两秒就化为灰白色的灰烬。灰烬落在墙角处,但凡玩家眼睛利一点就能发现问题。 不过就算发现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无法将油画内容恢复。 油画被毁之后,高晏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消失了,那股被笼罩住的惊悚感也消失了。 褚碎璧提醒:“有人上来了。” 高晏回头,正好看见走上来的宋北流。宋北流看到两人,露出十分做作的惊讶表情:“我们真有缘分,刚分开就又见面。” 宋北流走近,同时看到墙角上的白色灰烬,目露了然:“看来你们找到第一宗罪。”他两只手枕在后脑勺,有些吊儿郎当的说道:“乌苏拉公主的宣言像不像上帝审判世人的七宗罪?” 高晏:“圣经原文中并没有七宗罪的说法。” 宋北流耸肩:“乌苏拉一样把自己当成上帝。” 高晏没有接下这句话,他礼貌的笑了下就拉着褚碎璧就近挑选个房间走了进去。宋北流在身后望着他们离开,笑容不变,回头又看向墙角的灰烬。 他拍着脑袋走了,边走边自言自语:“第一宗罪被抢走,剩下两宗罪。啧啧,愿我好运。” 房间里摆设着简单的木板床和桌椅,上面铺着白色的布。灰白色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第四面墙壁的顶端只有一个狭窄的小窗口,整个房间就像是监狱。 没有光亮,入目所及就是惨白的颜色,非常的压抑。 褚碎璧抓住白布,让高晏回到门口暂时别进来,接着他便猛地用力一抓,破空声起,巨大的白布被收起来扔到角落里,堆成小山似的一座。 掀开白布后,老旧的木板床和桌椅就暴露在两人面前,倒不是白色而是灰黑色,地板也是灰黑色,像被火灼烧过似的。 高晏走进去,闻到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他的咽喉和鼻子都被呛到,不由自主咳嗽出声。 “褚哥,你闻到烧焦的味道了吗?” 越深入往里走,那股刺鼻的味道就越浓重,而高晏完全能肯定那就是火灾过后的烧焦异味。 “这间房曾经发生过火灾。”褚碎璧将最后一条白布扯下来甩到角落里,再把椅子拉扯出来让高晏过去坐,而他则是沿着房间的角落走了一遍。 最后,褚碎璧停在高晏身旁,仰头看天花板:“火灾很大,房间的墙壁重新刷白过,但是很糊弄。地板、墙脚以及天花板的角落里都有浓黑色的烧焦痕迹,房间以前确实发生过火灾。” 高晏突发奇想:“其他房间有没有发生过火灾?” 褚碎璧眯起眼睛,低头看向高晏:“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那就可以说明一件事,曾经有玩家住在这间房子里,可能因为被找到罪行进而宣判以火刑处罚。所以这间房子对应火刑,而其他房间对应其他刑罚。”高晏说道。 褚碎璧:“有可能。玩家所犯罪行应该跟刑罚对应,《旧约》提及凡狂傲和行恶者必如碎秸,大火烧尽它的根和枝。所以我们这间房曾经以及将来都会烧死狂傲和行恶者,如果我们四个人之中没有人犯下狂傲和行恶的罪行,那我们就选了个注定会起火的房间。” 高晏平静地说道:“至少提前告诉我们房间里不适合藏东西。” 他们这厢兀自猜测,另一厢其他人陆续离开中殿,前往西方向的门厅,又在门厅搜索了一阵,有些玩家没找到线索于是跟着上楼。 耶稣受难的油画被烧毁,没有东西吸引他们到走廊尽头查看。玩家在走廊里互相提防、随意巡查了会之后就挑选个房间住进去,其余人跟着开门进去。 半个小时后,有玩家陆续从房间里出来,表情颇为难看。 同行者絮絮低语,似乎是在商量。 高晏和褚碎璧也走了出来,一一扫过众玩家的表情,说道:“看来他们都发现房间里的问题。” 宋北流走过来:“我房间里有一顶帐篷,地上有四根帐篷钉固定住。你们房间里有什么?” 褚碎璧淡漠的一眼扫了过去:“烧焦的痕迹。” 闻言,嬉皮笑脸的宋北流看向褚碎璧,触及对方冰冷的目光不由僵硬,于是稍稍收敛不太正常的笑容,改为耙着头发说话:“肚子饿了,我先下去找东西吃,你们随意。不过,乌苏拉的教堂都是骸骨搭建起来的,被白骨笼罩的感觉还挺有意思。” “它们是不是在盯着我们?一万一千个仆从,就在我们的左边、右边,头顶、脚下,监视我们?” 宋北流边走边重复这句话,以至于所有玩家都听到。不得不说,这话很瘆人,中级场的玩家虽然胆子很大,但更提防是否‘被boss监视’。 高晏感叹:“制造恐慌的好手。” 才一句话就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焦灼。 高晏和褚碎璧最早到来,同时也是最晚离开的玩家。等到其他玩家都到门厅那儿去,他们两个才慢悠悠走下去。 高晏:“帐篷跟什么刑罚有关?” 宋北流提到他房间里有一顶被四个帐篷钉定住的帐篷,跟其他房间里的木板床和家具不一样,所以应该跟什么刑罚有关系。 褚碎璧:“圣经·旧约,以色列人被敌人残暴统治,上帝派先知帮助以色列人。以色列人战胜,但敌军将军逃脱战场,途径一个女人的帐篷时,以为女人是他国度里的人,所以放心的喝女人送到手上的牛奶并昏睡过去。之后,女人用帐篷钉和铁锤,将帐篷钉锤进敌人将军的太阳穴,从中贯穿到另一面,将军被牢牢钉死在地上。” 高晏:“惩罚残暴者。” 两人相携走下楼,门厅里十个玩家已经围坐在餐桌旁。这时,小观音和阿苏罗手牵手从门厅的大门口跑进来,一眼见到高晏和褚碎璧两人就飞奔着跑过去,一左一右扑向高晏。 “晏晏!!”两小只齐刷刷喊道,接着压低声音:“我们还没有找到圣物箱,但是有一点点线索大概知道在哪里。” 高晏:“真厉害!” 小观音和阿苏罗都很骄傲,挺着胸膛齐刷刷仰头看褚碎璧,满脸期待。 本来百无聊赖懒得理两小只的褚碎璧察觉到视线,低头看他们俩,沉默片刻:“干的不错。” 小观音和阿苏罗脸上扬起极为灿烂的笑脸,虽然他们跟褚碎璧总是针锋相对,实际上只要褚碎璧一句肯定就能让他们获得很大的成就感。 小观音拍着胸脯:“小意思哦,对小观音来说不再话下!明天就给你找出来!” 阿苏罗吐槽:“大话谁都会说!” 小观音:“阿修罗幼崽,你质疑我?” 阿苏罗懒洋洋摆手,跟挥苍蝇一样:“我哪儿敢?” 屁丁点大的小孩就口口声声喊她幼崽,搞笑! 虽有百岁实则确实是幼崽的阿苏罗仗着比小观音高一个头的身高,向来就有着良好的优越感。 小观音鼻孔哼了哼:“识相就好。”幼崽! 阿苏罗:“哦。”毛没长齐的小屁孩! 四人朝餐桌走去,玩家的目光隐晦的落在小观音和阿苏罗身上。出于规则公平,游戏场没有见到小孩,但小观音和阿苏罗又确实被游戏场认可是玩家。 那就说明眼前两个小孩不是普通小孩,跟他们在一起的大人玩家估计也不普通。 因此,玩家们很注意高晏一行四人。 宋北流热情招手邀请高晏:“到这边来,我帮你们占了四个位置!” 那只是被剩下来的并不挨在一起的四个位置,到了宋北流嘴里就变成他帮忙占下来,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其中有两个位置就在宋北流的旁边,另外两个位置分别插在其他玩家中间,并不挨在一起。高晏和褚碎璧选择挨在一起的座位就得在宋北流旁边,而且两小只也不愿意跟他们分开。 所以最后还是选择挨在一块的座位,只不过换成褚碎璧坐在宋北流旁边。宋北流一见到褚碎璧皮笑肉不笑的脸就莫名瘆得慌,压根不敢瞎几把开屏骚扰。 座位算比较宽大,所以小观音和阿苏罗就主动爬到高晏和褚碎璧的座位,依旧是挨在一块。 没过多久,乌苏拉从门厅里另外一个打开的大门走出来,坐在主位环视一圈众人,套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掌搭在桌面。 “既做了错事,必受惩罚,愿主宽恕世人所犯下的罪行。”乌苏拉闭上眼睛念了一段,接着睁开眼睛直勾勾盯视前方:“那么,你们找到了吗?今天必受审判的三个罪人,你们找到了吗?” 玩家没有回话,他们想知道如果没人站出来,或者找不到三个罪行,乌拉苏要怎么做。 乌苏拉:“没有人找得到吗?那些罪行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对此视而不见吗?这么看来,你们果然罪孽深重。” 高晏低语:“奇怪的逻辑,她好像强行将罪行扣在玩家头上。” “我拥有上帝的义行!!”乌苏拉猛地扭头盯着高晏,猛地从喉咙里爆发出猛兽般的嘶吼:“我从不撒谎!” 高晏心口一跳,迎面而来的惊悚感让他差点窒息。 乌苏拉拥有着令人恐惧的惊悚力量,那是无法明说更无法捕捉的东西,类似于气场。高晏断定耶稣受难那幅油画画手就是她,虔诚的朝圣者乌苏拉公主。 不止高晏,其他玩家也感觉到了那股惊悚恐怖的力量,他们不自觉在这股恐怖的力量面前颤抖。 褚碎璧握住高晏微微颤抖的手,宽厚的手掌传来坚定的力量,高晏慢慢冷静下来。发现高晏被针对的小观音和阿苏罗立时朝乌苏拉龇牙,阿苏罗甚至摆出攻击的姿势。 高晏拍拍他们三个,安抚道:“我没事,只是被影响到了。” 乌苏拉刚刚爆发出来的惊悚气场有瞬间达到了阈值,正是那一瞬间,高晏心口窒息。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而在非阈值的情况下,高晏除了身体反应之外,他的心跳和脑部神经很正常、很平静。 高晏在心里估算了下,当他独自一人面对乌苏拉时拥有多大的逃生几率,心中有个大概的估算值之后,他就放下心来,安慰着其他三人。 乌苏拉冷静下来:“没有人找到罪行的话,就让主来做选择。但是假如有人找到了罪行却不愿意揭发罪恶之人,那么就将审判此人,并加以包庇恶人的罪行。” 艹! 玩家们纷纷交头耳语,脸色都变得很难看,盯着乌苏拉的目光非常不善,恨不得杀掉乌苏拉。但刚才的乌苏拉过于恐怖,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商量,有个棕发马尾的外国女玩家站起来,环视众人后对着乌苏拉说了一个单词。 强.暴与诡诈。 乌苏拉阴冷的目光慢吞吞扫过在场所有玩家,语调勾起来,像夜里行走过荒凉墓地的冷风,刮得人头皮发麻。 “是谁呢?谁犯下如此重的罪行?” 玩家没人应话,等着乌苏拉的下一步动作。 乌苏拉伸出手,众人看过去,但见地面裂开,一只干枯黑瘦完全没有水分的手臂猛然从地面破出,碎石颗粒爆开,有一小粒石子滚到高晏的脚踝边。 干尸爬出来,指骨穿过破烂的衣服捅进腹腔中,从腹腔里掏出一个羊皮卷递到乌苏拉的掌心。乌苏拉摊开羊皮卷,念着上面的内容:“XX年XX月XX日,我拥有了力量,我将成为神明。人类低等,世人将匍匐在我脚下。XX年XX月XX日,他们冒犯我、反抗我,我杀了他们。” 乌苏拉抬头,目光冰冷:“一百三十七人,罪行恶劣。” 玩家心思各异也早有准备,但听到乌苏拉羊皮卷里面记载的内容依旧震惊不已。 羊皮卷的内容大概就是一个玩家偶然进入神明的游戏,因缘际会得到神明印记以及道具,以为自己终将成为神明。于是将人类视为低等生物,以为可以征服、奴役,但是遭到反抗。 所以他杀了人,一百三十七个人。 而这名玩家就在十四个人当中,就在他们的身边。 玩家们感到不寒而栗,他们未来也许会成为神明,但在此之前,他们还是一个人类,他们是在人类社会中成长的人类。 高晏知道人性复杂,当地位和力量出现巨大差异后,有人责任心加重,但也有人心理迅速扭曲,享受高人一等而奴役人类,无视律法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 只是真的亲耳听到这种事情,而且凶手还在眼前,高晏还是感到愤怒。 褚碎璧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人渣永远都有。” “是谁呢?”乌苏拉却不说出此名玩家的名字,但玩家之间已经互相猜忌。 如果真有玩家犯下如此恐怖恶行,那么他们是否也会被捅刀?生性凶残的玩家,根本不能信任吧,说不定转个身就会被捅刀。 乌苏拉:“强.暴与狡诈者,烈火必将他焚烧成干尸。” 接下来,她开始宣判下一个犯下罪行的玩家。 此时,有玩家高声问:“是谁杀了一百三十七个无辜者?” 乌苏拉:“他将受到审判,谁受到审判,谁就是犯下强.暴与狡诈罪行的玩家。” 无人说话,玩家面面相觑,企图从其他玩家的表情里发现端倪,想要找出犯下此等可怕罪行的玩家。但是没有找到,所有玩家的表现都很正常。 “那么,下一个——” 暂时无人说话,高晏便开口:“贪婪与不义。” 乌苏拉直勾勾盯着他,随后地板又有一只干尸爬出来,奉上羊皮卷。她摊开羊皮卷,念道:“一个女人拥有了神明赐予的礼物,她仍旧不满足。这个女人杀掉信任她的同伴,吃掉神明赐予同伴的礼物。一个贪婪且不义的女人,她犯下贪婪与不义的罪行,必将如麦秸一样被绞碎。” 女人?! 玩家里一共有四个女性玩家,其中一个是小女孩阿苏罗。 她们受到玩家们的注目,而其中一个黑皮肤女性玩家在听到如同麦秸一样被绞碎时,面露惊恐。如此一来,玩家们都肯定了人选。 她身旁的男性同伴稍稍远离她,毕竟这是一个会为了道具或是神明印记而杀掉同伴的女人。 乌苏拉:“最后一个罪名,假如他(她)所犯下的罪行抵不过前面的两个罪行。那么他(她)将不必接受审判。” “谁呢?”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宋北流举起手:“狂妄与自大。” 乌苏拉看着羊皮卷,却没有读出来,只是遗憾的表示:“罪名不足。”她看着玩家们,颔首说道:“祝你们用餐愉快,以及,希望用餐前祷告,感谢主的恩赐。”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而原本被破开的地面很快就恢复原样。 玩家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他们都想知道接受了审判的两名玩家结果如何,是否真的会受到刑罚?当然两名被审判的玩家也很想知道。 他们没有心思,于是离开餐桌,有几个玩家再次前往中殿,希望能够在那里可以活命的圣物箱。 最后留下来的人,只有高晏、褚碎璧和两小只,以及宋北流。 宋北流眯着眼睛吃东西,边吃还边问:“你们曾犯下什么重大的罪行?” 高晏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不孝。” 宋北流:“忤逆不孝者,其罪当诛。赞同此劣行者,其罪也当诛。不过如果按照今天晚上两名犯下杀人罪行的玩家而言,你的罪大概不足以致死。” 宋北流最先说出来的两句话是旧约·罗马书片段,关于父母与子女的相互关系。准确来说,定罪颇为严苛,但是如果追究前因后果以及不孝程度的话,高晏的罪并不重。 高晏的父亲亡故,母亲出嫁,他被留在老家独自生活,直到成年也很少跟自己的母亲联系。以前曾有过怨恨,后来懂事了,不去怨恨但也实在亲近不起来。 好在高晏的母亲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对高晏的不亲近虽有些小难过但生活并不会受到影响。 褚碎璧握紧高晏的手,给他无声的安慰。 高晏笑了笑,表示他其实已经没有关系,因为已经有了很好的伴侣。 “我呢,应该就是谋杀亲缘。”宋北流扬起灿烂的笑脸,露出一口大白牙:“我试图杀死我的亲哥哥,差点成功。不过没关系,我会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杀掉他。” 高晏有些讶异于宋北流的坦诚,对方竟然毫无芥蒂的说出自己的罪行,难道不怕被提防或者出卖吗? “有没有原因?” “原因有很多,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杀掉他!我们是孪生兄弟,你听过恐怖双生的说法吧。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东西只能存在第一无二的一个,如果多出来的一个就必然要被销毁。”宋北流耸耸肩,非常无所谓的说道:“当然刚出生的时候是我被抛弃了,不过幸运没死,我就得把我的存在抢回来。” “不是我亲哥哥现在拥有的身份地位,而是存在。” “孪生子,只有一个存在!” 第68章 圣物箱 宋北流看向阿苏罗和小观音:“你们呢?你们两个小孩能犯下什么罪行?” 阿苏罗啃着青瓜, 闻言歪着脑袋说道:“可能是背弃神明?” 宋北流:“那这罪名挺大。” 阿苏罗:“嘁。” 小观音:“我不可能犯错。” 宋北流:“你可能不犯错,但一定有罪, 至少乌苏拉认定你有罪。” 小观音:“那我就不知道我犯下什么罪行了。” 阿苏罗好像突然想到什么, 抬头看向褚碎璧颇为不怀好意的问:“亲爹, 你呢?” 褚碎璧瞟她一眼, 轻飘飘说一句:“屠神算不算罪孽深重?” “算。”阿苏罗郑重点头:“你一定会下地狱, 请放心走好, 我会好好照顾晏晏的。” 小观音举手表态:“我也会哦。” 两小只很孝顺:“爹您走好,请安息。” 褚碎璧语重心长:“我走的前一刻会记得带着你们一起, 毕竟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小观音和阿苏罗齐齐摇头,很想说他们并不想跟褚老狗当整齐的一家人。 “不愿意?” “……” 小观音和阿苏罗只好都点头。 宋北流笑道:“你们感情还挺好。” 闻言,褚碎璧、小观音和阿苏罗面无表情盯着他, 眼里都传达着一个意思:你他妈眼瞎? 宋北流微笑:阴郁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真是亲生的关系啊。 高晏专心解决餐桌上的食物,没有再搭理宋北流,后者也见好就收, 双方倒是安静地用完晚餐。 宋北流先推开椅子站起身,跟高晏他们道别。 良久,宋北流的身影消失在门厅里,阿苏罗咬着勺子问:“他在跟我们示好, 目的是什么?” 宋北流自他们进入游戏场之后就第一个主动打招呼, 之后三番两次主动示好, 刚才连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都主动说出口,这倒像是在投诚。 可是从教堂中殿到刚才他起身离开, 明明有好几次开口合作的机会,宋北流始终没有说出来。 高晏:“不知道,他没出来,我们就当成普通的聊天好了。” 阿苏罗:“哦。”她皱了皱鼻子:“不过我没有感觉到他的欲.望。” 高晏:“什么意思?” 阿苏罗:“刚才那个笑脸男虽然一直在笑,但是情绪没有起伏,像一条直线没有起伏。无论是人还是鬼,话说得多了,总有一两句里面掺杂了欲.望,也就是他们心底想要的东西。但是宋北流没有哦,就算他说想要杀掉孪生哥哥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恨意。” 小观音颔首肯定阿苏罗的话:“他对着我的时候,脸上在笑,心里没有笑。我们观音可以看破一切虚妄。” 褚碎璧也说:“他提及弑杀亲缘的时候,没有杀气。” 高晏:“我知道了。” 他倒是没有察觉到宋北流的情绪变化,因为人的情绪变化非常细微,如果稍加练习的话,还能自如控制。宋北流的笑容挺假,但收起笑容后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很真实。 高晏没想到那看起来很真实的情绪居然也是假的。 一行四人在餐桌旁用完晚餐,吃饱后就绕着教堂走一圈,当作是散步消食。路过东方向的塔楼时,阿苏罗蹦跳到前面,睁着金色的大眼睛直勾勾说道:“里面有道铁门,锁住了,我们上不去。” 小观音:“我们猜圣物箱就藏在塔楼里。” 高晏:“铁门打不开?” 小观音:“打不开。” 高晏:“暴力破坏也不行?” 阿苏罗幽声说道:“我试过了,不行。因为那道铁门上有神的诺言,除了钥匙,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破坏它。至于塔楼,除了铁门那条道路就真的没有其他路能进去。我们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其他路,所以只能寻找钥匙。” 褚碎璧:“神明的诺言……没办法了,只能找到钥匙。” 高晏看向他,褚碎璧解释:“最古早的时代里,神明喜欢到人间行走,他会许以人类诺言,在人类依旧信仰他、供奉他的生命里,神明就会遵守诺言。神明的诺言,玩家没办法强行破坏。” 高晏理解,就像《旧约》是耶和华跟以色列人定下的约定,其实也是耶和华许下来的诺言,在以色列人拥有美好品德且信仰他的时候,耶和华赐予食物和和平。 当以色列人充满恶且改信其他神明的时候,耶和华就会撕毁诺言亲手屠城。 散步结束,四人回到西面门厅的三楼,打开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一走进去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房间换了个样子。 高晏退出去看了走廊之外的布局,确定没走错便重新走进去,关上门说道:“房间换了。” 原先的房间充满烧焦后的味道,墙脚和天花板的角落里都布满烧焦的痕迹,但现在那些痕迹都没有了。除此之外,正对着门的墙面还多了一个十字木架。 木架高约四米五,顶到天花板,宽厚应该有二十厘米,重量估计得有上百来斤,如果倒塌下来可以将人直接压到内脏碎裂。 褚碎璧过去查看了下,单手撑着木架说道:“嵌在墙壁里面,应该是刑罚的一种。” 高晏也走了过去,靠近后就发现木架更加高,而且厚重不已。 “之前的房间是火刑,但是有玩家被审判,刑罚是火刑。所以房间互换,现在变成木架……这是绞刑架吗?” “不算是。”褚碎璧说道:“《旧约》中有提到过这种刑罚,傲慢的上位者奴役平民、掠夺平民的性命,为惩罚他就将他吊在高高的木架上,几天没有吃喝,手脚和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残疾……倒是不致命。” “今晚就会有玩家被审判……我想看看。” “好。” 阿苏罗和小观音本来也想要等到晚上的时候看热闹,但两小只现在都还是幼崽,就算是神明化身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幼崽的事实,所以一到时间点就自动睡着,怎么吵都吵不醒。 深夜,月光被乌云遮挡,万籁寂静。 高晏的脑袋靠在褚碎璧的肩膀上,正闭目养神。褚碎璧则把玩他的随身听,垂眸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小孩儿的牙牙学语。 随身听里收录了很多音频,而高晏只听过里面几首纯音乐,他不是很喜欢纯音乐,所以到后来就算褚碎璧邀请他也不听。 因此,高晏不知道褚碎璧的随身听除了纯音乐之外还收录了很多其他的音频,从小孩儿的牙牙学语到孩童的稚嫩清脆,再到后来少年的爽朗朝气,全都被收录在随身听里面。 褚碎璧的眼眸在此时温柔得好像能沁出水来,唇角也不自觉勾起来,似乎透过随身听里的牙牙学语看到了最初见到的蹒跚走过来的小孩儿。 高晏轻声哼了哼:“还没动静?” 褚碎璧:“应该快了。” 高晏:“你刚才在笑?” 褚碎璧:“想起以前的事情。” 高晏:“有我吗?” 褚碎璧:“有,是关于你的事情。” 高晏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摘下褚碎璧的耳机,亲吻他的脸颊:“我也在想你。” 褚碎璧收起随身听,揉了揉高晏柔软的黑发,眼里都是还未褪去的温柔笑意。他正要说话时,却听到外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高晏特意看了眼小观音和阿苏罗,他们还在睡觉,没有被吵醒。 房间隔壁是宋北流,他也出来查看情况,见到褚碎璧和高晏的时候就抬手打招呼:“你们也在等情况?” 高晏应了声,三人前往惊叫声传来的房间,与此同时其他房间里的玩家纷纷走出来。他们都围在靠近楼梯的那间房,大概三米远的地方。 刚一靠近,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通过紧闭的房门缝隙可以看到屋子里一片通红。 有人低语:“强.暴与狡诈者,烈火必将他焚烧成干尸。这间房子里住着哪个玩家?” “一个白人玩家,似乎是偏远部落里的酋长。现实世界里还有一些部落严格遵循封建制度,这名玩家应该就处于这种部落并试图将封建制度倒推回奴隶制度,受到反抗后镇压和残杀了很多人。” “……死了活该。反正是个祸害,现实世界还杀人偿命。他杀了那么多人,早该被枪毙。” 没有玩家同情房间里正在接受审判刑罚的玩家,更没有人会蠢到要去救对方。 第一,在场玩家品行不好说,有些是真事不关己的冷漠,有些反而露出兴奋的表情,剩下的一些则因为该玩家犯下令人发指的恶行因而同情不起来。 第二,玩家们互不相识,没必要为此拼上性命。 第三,玩家将第一个被杀死的玩家当成问路石。 他们需要知道被审判的玩家将会迎来怎样的刑罚,刑罚怎么开始,由谁执行,以及被审判的玩家有没有办法逃出生天。 第一个被杀掉的玩家证实了乌苏拉说出来的惩罚是真实的,刑罚场地在房间,该名玩家被困在里面暂时无法逃脱。 那么,还剩下第二个玩家来证实他们的猜测。 有些玩家看向今天傍晚露出端倪的黑人女性玩家,那名玩家面露惊恐,她是第一时间冲出来查探情况。听着房间里凄惨痛苦的哀嚎,黑人女性玩家后退几步,低头时,眼中闪过阴狠。 高晏:“中级场玩家能力不低吧,身上的道具应该也有很多,不至于一场火灾都躲不过。” 褚碎璧眯了下眼睛:“把门砸开看看。” 话音刚落,便听到‘砰’地巨响,一把椅子砸向房间的门,已经被灼烧得通红的门应声倒下。 高晏和褚碎璧同时看向宋北流,后者见状,扬起笑脸说道:“我刚才又返回去拿了把椅子准备随时破门,因为乌苏拉说过惩罚应该是火刑,用脚踹门的话,可能太烫了。” 高晏:“……”好吧,这家伙果然不普通。 房间门应声倒下后,里面瞬间冲出来一个全身被火包围的人影,玩家们纷纷避开,而这人影显然想要在死前再拉个垫背的。 玩家们低咒着避开,但人影报复心很强,挣扎着跑了很久,最可怕的是他身上的火焰一沾上就点燃,而且火力很强。 玩家躲开,人影最后扑向那名黑人女玩家。背靠墙壁的女玩家惊恐地瞪着火人扑向自己,而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高晏的目光突然落在女玩家的脚踝,有两只黑色的手从墙壁里伸出来牢牢扣住她的脚,再看她的手腕和腹部,同样被好几只黑色手臂牢牢扣住,甚至是绞得很紧。 在黑人女玩家的尖叫声中,火人扑到她的身上,烈火迅速燃烧着黑人女玩家。她身上的黑手在瞬间松开,火人倒在地上失去生命。 黑人女玩家疯狂地尖叫,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狂乱的奔跑时踹开了一扇门,门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想冲进浴室里找冷水浇熄身上的火焰。 但在冲进去的时候,一片血肉横飞。 她身上的肉片、骨头全部被削成非常细碎的片状物,整个人就在众人眼前,仅一秒时间就碎成肉沫一般。 火焰熄灭,众玩家走近一看,一开始的白人玩家被烧成干尸状,轻轻一碰竟有煤炭灰碎裂下来。他们再走到杀死黑人女玩家的房间门口,这间房正是黑人女玩家居住的房子。 他们清晰的看到看似空无一物的房间玄关处实际上布满了细密的银丝线,银丝线非常锋利,直接就将跑得太快的黑人女玩家直接割成肉沫。 “她犯下贪婪与不义的罪行,必将如麦秸被绞碎。” ‘滴答’,鲜红的血从银丝线掉落在地上。如果不是银丝线吸满了血露出诡异的殷红色,估计玩家们还要疑惑到底是什么利刃杀掉黑人女玩家。 望着地上凌乱的肉沫和脏器,玩家们感到不寒而栗。 这所谓的刑罚令人防不胜防,可以想见刚才黑人女玩家出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没有细密的银丝线,当她跑进去的时候才布满银丝线。 他们不由深思,如果黑人女玩家没有回房间,她是否不会被杀死?她是否可以躲过审判?刑罚的场所固定在房间里,那么玩家只要在当天晚上不回房间应该就不会被杀死。 高晏摇头,没那么简单。 黑人女玩家一定要抱存着不回房间逃避过刑罚的念头,但她还是不小心冲进自己的房间里被绞成肉沫。 这是意外还是故意设计? 高晏不认为是意外。 宋北流当时回房间拖了把椅子出来砸门,门里被烈火焚烧的玩家冲出来,缠上黑人女玩家。黑人女玩家手脚被禁锢,火焰灼烧到她身上。 手脚恢复自由后,黑人女玩家迫切要灭火,混乱中踹开门又被水声所引诱,加快了速度冲进去,结果就是主动冲到刑器上被杀死。 重重步骤下来,算计多过于巧合。 高晏如此认为,其他玩家自然也能想到,同时他们看向宋北流,目光中隐约多了一份敌意。宋北流用椅子砸开烈火包围的房间,最终导致黑人女玩家的死亡的行为,让他们心存怀疑。 宋北流注意到敌意,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喂喂,你们怀疑我故意?我做这事绝对没有好处!而且就算不是我,难道就不是其他玩家破门?你们敢说你们没人想把门踢开看清房间里的情形?我只是比你们聪明,多想了一步而已。你们不能因为我聪明就故意歧视我,把脏水往我身上倒吧。” 有个玩家质问他:“为什么你会拖着椅子出来?” 宋北流摊手,表情无辜:“不然呢?乌苏拉早就说过,其中一个玩家的刑罚是火刑,那我总不能直接踹门吧?再说了,大家都猜出来刑罚实施场所就在房间里,那么强行破门的时候会不会有陷阱?拖把椅子砸开门多一层保险就是我有问题?不带这样冤枉人的吧。” 他的话合情合理,旁人没办法质疑。但是太过巧合,实在又信不过,所以玩家都对他多了份提防。 宋北流苦笑,摇头说道:“唉,我真倒霉。早知道就不强出头,让别人去踹门好了。” 玩家们不置可否,有些只单独一人的玩家便早早回房,有些两人一组的玩家对视一样,进了同一间房,估计是要商讨。 但是自今晚开始,他们可能就要分开房间居住了。 被审判的玩家并不公布姓名,所以谁也不知道当晚受到刑罚的玩家身份。假如是自己的同伴,那么跟他们居住同一个房间的人会不会被连累? 出于这个考虑,今晚过后,同居而不够信任的队伍就会分开了。 宋北流面带笑容回房,模样倒是看不出恐惧和忧虑。 高晏和褚碎璧也都回房,阿苏罗揉着眼睛爬起来,打着哈欠询问:“出事了吗?” 高晏:“有两个玩家被杀。” “哦。”阿苏罗:“一个火刑,一个被绞碎了吧。” 高晏坐下来:“嗯。” 阿苏罗:“按照现实中的法律来说,这两人杀过人,要么得坐牢,要么就是死刑。虽然死法略惨,不过杀了一百多个人的□□者就适合惨烈点的死法。” 闻言,褚碎璧表示惊讶:“你们阿修罗还懂正义和律法?” 阿苏罗翻白眼:“那是当然!神明也要讲求公正的吧。早期神明对律法很严格,基本上稍微有些品行不端者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但与此同时也会出现很多钻漏洞的不公平现象。反正就是律法不人道,后来才有所更改。” 停顿片刻,阿苏罗组织好语言才继续说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乌苏拉所谓的审判其实应该是古早时期的律法,非常严苛的律法。有些罪名其实不需要死亡,但按照那时候的律法就会被处以死刑。” 譬如高晏的不孝顺,但所谓的不孝顺仅是跟生母感情淡薄,按照那时候的律法就得处死。 阿苏罗没有说错,乌苏拉公主遵循着《旧约》中的律法对玩家进行审判,并将有罪的玩家处以极刑。 “我们同为游戏场boss,我了解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的手段。boss对玩家天然憎恶,他们会利用规则尽一切所能杀掉玩家。玩家不可能没有犯错,乌苏拉会利用这些错误,将它们放大,再用圣经里对应的例子和律法去杀死玩家。” 阿苏罗淡淡的揣测乌苏拉的心理和接下来的行为:“玩家不一定真犯下大罪,可是在乌苏拉的羊皮卷里一定会使用严厉的措辞,加大玩家的罪行。” 这的确是身为boss的乌苏拉公主会做出来的事情。 阿苏罗又说道:“圣物箱里一定装着很重要的东西,对于乌苏拉公主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褚碎璧笑了下:“说说看。” 阿苏罗昂起头颅,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狡诈和兴奋:“我了解这些游戏场的boss,他们聪明、残忍,唯独在面对很重要的东西时会迫不及待露出贪婪和紧张,这就是他们的破绽。” “你说过圣物箱是装载物品的盒子,里面有时候会装载着肢体的一部分。乌苏拉将圣物箱当成玩家通关的绿卡,对她来说,圣物箱比杀死玩家更重要,比她强烈的憎恶感更加重要,说明圣物箱很重要——当然主要还是圣物箱里装载的东西。” “如果圣物箱真的装载着肢体的一部分,以乌苏拉生前对耶和华的忠诚和信仰,她会不会在临死前将自己躯体的一部分放进圣物箱。而且这一部分肢体能够对她产生很大的影响,比如可以杀掉她?” 褚碎璧的笑容扩大:“或许是能够克制她所带来的惊悚恐怖气场的东西。” 阿苏罗的笑容也扬起来,变得跟褚碎璧有些相像,一样邪恶,充满恶趣味。 “这部分肢体会是什么?” “心脏?”褚碎璧:“找到的话,我们可以用它来干什么?” 阿苏罗更兴奋了,声音高了一个分贝:“威胁她!欺负她!杀掉她!用一根尖锐的枯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她!!” 褚碎璧:“在杀掉她之前,先把游戏场玩残,整死狗比游戏。” 阿苏罗:“超棒!!” 一大一小父女俩对视,仿佛终于从合谋中勉强寻找到一丝亲切的血缘关系。 “咳咳!”高晏严声咳嗽数声,将父女俩的注意里吸引过来,眉头紧紧皱起,十分严肃的看着两人:“有时候我赞同暴力解决问题,但不赞同沉湎于暴力并因暴力而兴奋。” “褚哥,你是大人,应该以身作则。” “阿苏罗,你还小,而且现在出了游戏场就不能再以暴力为乐。” 褚碎璧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并在两三秒后出现一丝愧疚和后悔:“晏晏说得对,暴力本来就不可取,尤其还以暴力为乐。阿苏罗,你才几岁?你还是个阿修罗族的幼崽,不应该以暴力为乐。但你还小,还有空间纠正过来。你以前生活在游戏场,容易染上一些暴力的不良习性。不过没关系,爹会帮你纠正过来,教导你人间的真善美。” 高晏点点头:“阿苏罗以前生活的环境确实不行。” 褚碎璧:“我们也不用对她太苛责,她才刚离开那些糟糕的环境,脾气多少有点暴躁,以后好好教导就是。” 高晏深以为然:“要不……给阿苏罗入个户口让她去上学?” 褚碎璧:“好主意!” 阿苏罗面无表情:“……”艹他妈妈的褚老狗! 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亲切的父女亲情在此刻绷断并永远都没有修复的可能。 第69章 索多玛和蛾摩拉 游戏场第二天, 被杀玩家 X 2,剩余玩家12人。 乌苏拉在教堂中殿祷告, 她每天早上都会花费两个小时在中殿里祷告。 玩家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 乌苏拉仍旧旁若无人的祷告, 当她祷告结束时才有空闲时间注意身后的玩家。 “审判结束了吗?罪人果然受到惩罚。”乌苏拉的语气很平淡, 仿佛一切早有预料。“那么, 今天是新的审判日, 规则照旧。” 玩家脸色阴郁的说道:“规则不公平,审判的主动权掌握在你的手上, 玩家处于被动,在神明的刑罚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那些玩家在面对惩罚的时候,力量和道具都被限制了吧!!” 高晏回头看过去, 发现除了质问的玩家, 其他玩家都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说明他们都注意到最重要的一点——玩家受神罚时,力量和道具被限制了。 昨天晚上第一个玩家在房间里, 他们看不到具体情况,但第二个玩家被杀就发生在他们的面前。 第二个玩家在逃避第一个扑过来的玩家时,动作略显僵硬,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一般。后来终于能动的时候恰好退到墙边, 墙里的手臂伸出来锁住她。 墙壁里藏着当初死亡的一万一千个仆从的尸体, 所以只是普通的鬼魂而已。玩家不可能对付不了, 除非在被锁住之前,玩家的力量已经被禁锢。 另外, 玩家身上都有道具,在危险逼近时使用道具应该是第一条件反射。 可是两个玩家都没有拿出任何道具,原因绝不可能是他们没有道具,那么就是他们无法使用自己的道具。 力量和道具都被禁锢,玩家根本必死无疑! 规则太不公平,玩家被死死打压,连最后能够活下来的人数都由乌苏拉决定。 四个人,再加上一个圣物箱,最多只有五个人能通关。 乌苏拉:“规则?公平?你们跟我谈论这些?我是神的信徒,我一切的行为皆奉神的旨意,我就是神!我拥有制定规则的权利,我就是公平!” 玩家们脸色骤变,乌苏拉把话说得太明白,他们无法心存侥幸。 她没有撒谎,作为神的信徒,拥有神明的信仰,乌苏拉就是游戏场的神明,她拥有制定规则的权利。哪怕是主宰着游戏场的狗比神明也只能要求乌苏拉遵守她自己定下来的规则,而不能强制规则的公平性。 乌苏拉:“我给予你们规则的公平就是你们一共有五个玩家可以活着离开游戏场。”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乌苏拉:“你们也只是在为曾经所犯下的罪行赎罪,用不着怨恨我。不过——” 她环视众玩家,竖起食指说道:“第一,每天三条罪行有一个玩家可以活下来。第二,命运之枪、圣灵的宝剑,它们可以给予已定罪者一个机会。第三,” 乌苏拉竖起第三根手指,唇角勾起,顿时充满令人恐惧的邪恶。 “第三,圣物箱。拥有圣物箱的人可以获得神明的赦免。” 玩家们眼神闪烁,却都沉默不语,各自心思诡谲。 乌苏拉将他们的表现都览入眼底,笑容变得更加邪恶。当她触及高晏和褚碎璧时,笑容微微一顿,对方不为所动令她有些不悦。 目光移开,转移到旁边的玩家,对方笑容灿烂丝毫不见恐惧。 乌苏拉离开教堂时吟诵:“用真理和正义、信德和救恩当作盔甲和铁盾,圣子的福音赐予世人平安……” 她一走,教堂里紧张的氛围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更加剑拔弩张。 玩家之间的敌意强烈到近乎化为实质,他们原地驻足片刻才各自离开去寻找罪行以及乌苏拉口中的可以救他们一命的东西。 命运之枪,圣灵的宝剑以及最重要的圣物箱。 教堂很快就只剩下高晏四人以及一堆包裹在白布里的尸体,小观音扯了扯高晏的衣袖,仰头询问:“命运之枪和圣灵的宝剑是什么东西?” 高晏摸了摸小观音的脑袋说道:“命运之枪是杀死圣子耶稣的□□,沾染圣子的鲜血。后来在传说里成为可以拯救世界的圣枪,拥有它就可以轻松赢得任何一场战役,但是一旦□□离开身边,原持有者就会立刻暴毙。” “圣灵的宝剑,意指神的道,或者可以说是神的话。”高晏摇头:“具体到底是什么,要怎么拿到手,我就不知道了。” 圣经中,神用六天时间创造世界,他说要什么,世界就会出现什么。神说要有光,世界就有了光。 神的话就是绝对的旨意。 阿苏罗皱了皱鼻子:“乌苏拉绝对是故意说出这两样东西,一方面分散玩家寻找三条罪行的注意力,一方面又可以挑起玩家纷争。” 褚碎璧:“明摆着的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高晏:“我跟褚哥去找打开塔楼铁门的钥匙,你们俩再去那边找找看,不往上头找,试着找下面。” “地窖吗?” “对,说不定藏着东西。” “好吧。” “注意安全。” “知道。” 阿苏罗摆摆手,牵着小观音的手就朝东侧的塔楼走去。 高晏和褚碎璧则离开教堂主殿,穿过西侧门厅进入封闭的走廊,穿过拱形门到达一个被包围在乌苏拉教堂中间的花园。花园后面还有一栋陈旧阴暗的建筑。 花园的草地完全枯死变黑,映衬着灰色的天空,显得死气沉沉。中间有个喷泉水池,喷泉自然是没有喷水,水池里倒有八分满的水。 水质乌黑浓稠,非常肮脏。 水池中央矗立一座女人雕像,雕像表面的白石灰剥落了一部分,露出内力的漆黑色。绕到雕像的正面可以看见雕像的面部仍保持完整,脸上栩栩如生的表情诉说着‘她’的惊恐。 ‘她’的姿态好像是在逃亡,却又在途中回头,结果看见了一些恐怖的东西,所以表情在刹那间变得既惊讶又恐惧。 然而,这份惊恐被永远的定格了。 高晏越过喷泉,同时收回目光。褚碎璧走过喷泉的时候,眼角余光冷冷的瞥着那座雕像。 直到两人完全走进阴暗陈旧的建筑楼里,这座女人雕像的面孔从惊恐变成了扭曲,眼珠子转动两下,直勾勾定在高晏和褚碎璧两人身上。 陈旧的建筑楼楼道很少有通风、通光的地方,所以很阴暗。墙壁斑驳,墙皮剥落,隐约可以见到墙壁里完整的骸骨。 哐啷——一盏铜制马灯突然从墙上跌落,滚到高晏的脚边。 高晏捡起铜制马灯,借用褚碎璧的打火机点亮马灯,然后用来照明。 光线亮了许多,他们就能看清宽敞但阴暗的楼道里的景象。楼道两旁挂满了抽象画,画中全是火焰,火焰里布满呐喊的面孔和扭曲的身影。 除此之外,楼道地面很脏,还有一滩又一滩的水渍。两旁则有许多的房间,房间门是铁制门,焊得死死的,仅有半米来高。 门上有个长约二十厘米、宽约五厘米的小窗口,大概能容许一只手伸进去。 马灯落在铁制门外面,左右上下全观察遍,高晏这才说道:“有点像以前的牢门,关押重刑囚犯或死刑囚犯的牢房。” 欧洲某些国家较为古老的城邦地下牢房正是这种构造,几乎不通风、光和水,空气很差,非常压抑。牢门是铁制牢门,铁板刚硬厚重,没有钥匙孔,想要打开只能通过切割铁板。 这是用来关押一类犯了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件,或者敌国间-谍、战犯、落败的王储等犯人,基本上被关进来的人一辈子就待在里面了。 “教堂里怎么会出现这种牢房?”高晏起身,眉头微皱。 褚碎璧也不知道,他弯腰敲了敲铁门,不过两秒,铁门里猛然发出巨响,里面有东西在回应他。 高晏跟他对视一眼,俱从双方眼里看出一抹惊讶。 “里面还关着东西。”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高晏不确定是不是人。 褚碎璧躬身,凑到铁门上巴掌宽的小窗看向里面,里面一片漆黑。 他便伸手:“马灯。” 高晏将马灯递给他,褚碎璧接过马灯提到小窗口前,照亮了牢房。因为角度限制的原因只能看到牢房的一个角落,角落空荡荡,只是看上去很脏乱,墙面斑驳,仔细一看却发现是刻着陌生的以色列文字。 眼角余光闪过一抹黑影,褚碎璧的眼睛微微一动,视网膜里的黑影迅速扩大并在眨眼间冲到他面前,一张裂缝伤痕很多的面孔以及两个眼洞。 伴随着黑影冲过来的动作还有响亮的铁链声,黑影冲过来时,一只干黑的手臂挤出小窗口,试图抓住褚碎璧。 褚碎璧提起马灯格挡,顺道弹开防护的罩子,那只干黑的手臂伸过来就抓住了马灯里的火焰。这黑影立时发出惊恐的嚎叫并将手缩了回去。 “#%!” 黑影哀嚎过后怒吼了一句,发出两个陌生的音节。 高晏听不懂,但褚碎璧听懂了。 褚碎璧后退两步,侧过脸跟高晏说:“里面的黑影在说‘快走’。” 高晏:“你听得懂?‘他’说的哪国文字?”那是他完全陌生的音节。 褚碎璧:“以色列古时的发音,以前去过冥河国度,那是埃及的地界。埃及曾侵略和统治以色列,所以文字有过互相流通的时代。” 高晏隐约听到声响:“有东西过来了。” 两人齐齐转身看向廊道拐弯处,那儿有快速而驳杂的脚步声,过了十几秒,一个人影出现在那儿。定睛一看,正是宋北流。 宋北流见到他们挺高兴,扬手高呼:“嗨嗨!见到你们我可太高兴了!” 他狂奔过来,打完招呼的同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奔跑,越过两人时还好心提醒:“快跑,后面有看守的怪物过来了!” 高晏猛地回头,只见廊道拐弯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长手长脚,高度三米。行动间都在弓着腰,如果站直估计得有四米来高。 这是一只像直立行走的河马的怪物,只不过背部到后颈长了一圈黄色鬃毛,以及多了一条粗硬长直的尾巴。怪物看见高晏和褚碎璧两个玩家,立刻发出咆哮并四肢着地冲过来。 速度竟然一点都不慢! 高晏低咒:“艹!”然后迅速转身就开始逃亡。 褚碎璧轻笑了一声,悠闲悠哉不见半点着急的样子,轻松跑起来,就在距离高晏身旁不远的地方。 怪物很快就到了他们身后,举起巨大的拳头朝着褚碎璧的后背用力砸下去。褚碎璧轻松跳跃躲过那拳头,反而是落在了怪物拳头的手背上。 怪物想也不想就举手,用手背撞击天花板。被撞击到的地方出现一个大坑,地面呈现蛛网般的皴裂。 褚碎璧两次都轻松躲过去,致使怪物更换目标,转去攻击高晏。 高晏向前奔跑,弹跳到墙面上再顺着惯性两脚落地,膝盖微屈,好似装了弹簧一般在墙壁、地面和天花板跳跃。 怪物的速度很快,那拳头数次擦过高晏,卷起的冲击力差点阻碍他的行动。如此反复数次后,高晏跳到怪物的背后,眼角余光瞥见怪物想要转身。 但是比较困难。 廊道虽然宽敞,但对于怪物庞大的身形而言就显得狭窄,它几乎将廊道堵塞住了。高晏脚步旋转,跳跃到怪物的后背,来到它的脑袋上,举起拳头朝着脑门最柔软致命的一处狠狠击打。 “吼!!” 怪物吃痛,颇为愤怒,伸手就想抓住高晏,但高晏颇为灵巧,朝着怪物的盲区躲避并不时用拳头击打。 可惜他没有匕首之类的锋利武器,否则此刻就能让怪物见血。 怪物恼怒至极,直接将整个躯体去撞墙面和铁门,被撞到的地方都出现可怕的裂缝和凹痕。 高晏滑溜灵活的躲了过去,跑到褚碎璧的身旁:“走。” 两人便又开始逃跑,跑没多远就又见到宋北流。宋北流后面还跟着个女人,而他见到高晏他们之后又高兴的招手。 高晏眼皮跳得厉害,感觉很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见到廊道另一侧的拐弯处走出来一只更为巨大的怪物,怪物跟他们身后那一只挺像。 宋北流看见高晏他们身后的怪物,脚步慢下来并吹了一声口哨:“嚯!前后夹击。” 说完,他就身形一转,不知用了什么道具推开旁边焊得死死的铁门并钻了进去。高晏和褚碎璧对视一眼,跟着躬身钻进去。 女人最后钻进来,落地时松了口气,抬头只说了一个字:“我——” 怪物巨大的手臂就通过那没有关闭的矮小的铁门通道伸进来,抓住女人并捏爆了她,接着就拖走女人的残肢断臂并塞进嘴里囫囵吃了起来。 两只怪物在铁门之外徘徊,它们数次将手伸进来,想要抓住剩余的三个人。高晏他们三人贴着墙壁,冷眼看怪物寻摸进来的手。 宋北流笑嘻嘻的说:“真残暴。” 高晏眼神一暗,未等他有动作,褚碎璧就伸出去一脚将宋北流踢出去,面上毫无愧疚之色的说道:“失误,腿抽筋。” 宋北流抽抽嘴角,对方懒得寻找借口明摆就是看他不顺眼借机报复。 较大一点的怪物刚好将手伸进来,一把捞住宋北流并将其捏爆,但没见鲜血。捏爆后的宋北流变成一张黄色的符纸飘落在地上,真正的宋北流出现在了角落里。 “浪费一张替身符。”宋北流嘴上说着浪费,表情倒是看不出来丁点的心疼。 褚碎璧:“道具?” 宋北流点头:“可惜冷却时间到了。” 褚碎璧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是趁宋北流不备时再次将他给踹了出去。反正他睚眦必报,小气记仇到整个游戏场都出了名的。 宋北流:靠! 好在他有挺多个道具,总共用了四个道具后,褚碎璧终于不再将他踢出去。同时,铁门之外的两只怪物徘徊了一阵后就离开。 宋北流累得倒在地上休息,还不忘咋咋呼呼的解释:“我说没必要那么报复我吧!刚才那两只怪物都是看守者,名字是比蒙巨兽。《圣经》里在第五天创造出来的怪物,后来看守地狱。那算是仿制版本的比蒙巨兽吧,挺小只,就看守着地窖和一、二层的牢狱。” 高晏:“不是你招惹来的?” 宋北流夸张的说道:“哪跟哪呀?!它们是定时出现在牢狱里巡查,见到会跑动的东西就开始追杀。皮糙肉厚,血条很粗,不管用什么东西伤害它,就算把它打得奄奄一息,只要时间一到,巡查结束它就会立刻消失。等下一刻巡查时再出现,血条已经加满。” 所以他才选择逃跑而不是硬刚硬。 “就算没我引路,它们迟早堵上你俩。” 高晏定定的望着宋北流,后者表情无辜,看不出任何心虚的迹象,毫无破绽。 褚碎璧这时开口:“刚才被捏死的女人是哪来的?” 宋北流:“偶遇的玩家。” 高晏和褚碎璧目光凉凉地盯着宋北流,那姿态很明确表达出一个意思‘再瞎哔哔就弄死你’。 “你当我没看过十四个玩家的长相?”褚碎璧说道。 闻言,宋北流苦着脸:“你们记下玩家长相了?” 不过想想也是,才十四个玩家,其中三个还是认识的。记住其他十名玩家的长相简直太容易不过。 刚才被杀死的女人不是玩家。 “她确实不是玩家,而是我从牢狱里救出来的女人。”宋北流指着他们正待着的狭窄的牢房说道:“就是这间牢房。我当时不逃命吗?逃到这里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听到她在牢房里面喊救命,我想一女人关里头多可怜,所以就开门救人。” 高晏:“你怎么开的门?” 宋北流:“如果我说就是用脚踹开的,你们信吗?” 高晏不说话。 宋北流:“好吧,你们不会信。”他叹口气,继续说道:“她确实是被关押在这牢房里的人,我当时不是招惹了比蒙巨兽吗?就是因为我趁它不备时,偷走了它的钥匙。” “一把可以轻易切开世间万物的匕首。”宋北流摊手表示无奈:“牢房里的女人确实在向我求救,我一时心软就答应救她,结果就触发危险值,导致同时出现两只比蒙巨兽。” 高晏仔细审度着宋北流的表情,他的表情很真实,看不出撒谎的痕迹。但褚碎璧和阿苏罗他们都说过,宋北流任何时候都没有情绪起伏,所以哪怕他在撒谎,他也分辨不出来。 褚碎璧在他耳旁说道:“可以相信。” 高晏抬头,眉头微皱:“原因?” 褚碎璧指着墙壁上雕刻的文字:“我认得出来,埃及和以色列的古文字,两种混合在一起。” 高晏看过去,果然看到墙壁上雕刻了许多斑驳的符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覆盖了整座牢房,甚至是天花板都雕刻了文字。 “写的什么?” “我需要看看。” 褚碎璧曾去过冥河国度,但时间久远,他需要点时间找回记忆里的文字。终于找回一点熟悉感之后,他还得从满牢房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寻找出有用的信息。 墙壁和天花板的文字雕刻的顺序颠三倒四,有时候是一个单词,有时候又是一个句子,很难整理出比较具体而有用的信息。 宋北流偷偷凑过来:“看得懂?” 他倒是挺惊讶,毕竟埃及和以色列古文字很难,有些文字可能在岁月长河中被摒弃而消失。 高晏:“别吵。” 宋北流蹲下来:“刚才那个女人应该是被困在牢房里的魂灵,她没有多强的意识,只会求救。离开牢房之后就开始逃跑,没有说话,见到比蒙巨兽又开始逃跑。反应像生前的执念,呼救、逃跑和恐惧。” 高晏想起刚才在另一个牢房门口听到的陌生语言,褚碎璧说意思是‘快走’。 褚碎璧背着手观看天花板的文字,喊高晏到他身边去。 高晏走过去,褚碎璧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大概意思捋清楚了。” “讲什么?” “被毁灭的索多玛和蛾摩拉。” 圣经·旧约中有四个城市被上帝亲手毁灭,其中以索多玛和蛾摩拉两个城市最出名。 “你想说这里是被毁灭的两个城市?” “不是。”褚碎璧抬起手臂,指着正前面的墙壁左侧密密麻麻的文字说道:“曾有耶和华的忠实信徒带着她的一万一千个仆从在死亡海的口岸停靠,她们在城镇里落脚,并开始带来审判和律法。” 第70章 谋亲杀亲缘 “耶和华曾毁灭索多玛和蛾摩拉, 消灭掉一切淫-乱、同性恋的根源。” 褚碎璧的食指偏移,指着旁边的另一行文字说道:“死亡海的附近有两座并列的城池, 他们并不歧视和反对同性恋, 同性相爱以及同性之间发生关系似乎很平常。” 后面的事情, 高晏大概能猜到发展。 “乌苏拉带着她一万一千个仆从分别在两座城池落脚, 发现了城池里的同性关系。她是耶和华最虔诚的信徒, 不能忍受两座城池里的同性关系。这里刻着过程, 乌苏拉在城池里传道,城民很欢迎她, 但是拒绝了她同性是一切淫-乱原罪开端的说法。” “乌苏拉数次游说城民,将神的道传播下去。结果失败,她认为自己如同耶和华那样给了机会, 但两座城池的城民不思悔改。他们已经没办法拯救, 只能消灭。” “她们关上城门,放火烧掉两座城池。有一些人逃出去,被抓回来关进船里的监牢。” 高晏:“疯了吧!” “的确是疯了。”褚碎璧脸上挂着嘲讽的笑:“乌苏拉把自己当成独-裁万能的耶和华, 肆意审判和定罪,私自刑罚,不是疯了是什么?” 宋北流默默举手:“所以这栋建筑的牢笼里关押着当初逃出去的城民?刚才的女人就是当初关押在这里的城民?他们应该也都死了吧,但是没有作为基石嵌在墙壁里, 反而还被关押在牢房里?” 褚碎璧睨着宋北流, 比了个要钱的动作:“三个问题, 你拿什么来买?” 宋北流愣了一下,颇为难:“我很穷。” “穷鬼问什么话?闭嘴。” 宋北流:“……”行的, 他就不该多嘴。 过了半晌,褚碎璧和高晏两人都没说话,肩并肩仰头看墙壁上的文字。宋北流按耐不住的问:“你们怎么不说了?” 褚碎璧:“因为你在,所以不想说。” 不是——这人怎么那么抠? 宋北流转而眼巴巴问高晏:“你不想知道吗?你看不懂墙壁上的文字吧。” 高晏:“没关系,我好奇心不太重,晚上回去听也行。” 但他不行啊!他听不到啊!宋北流挺焦急,他就开口问:“欸——那什么,我真挺穷,道具是终身绑定的那种,不能剥离下来。我现实中靠捡垃圾为生,没有存款。” 高晏笑了,“你真能编。” 宋北流挺郁闷:“我没编。要不——你们看我这肉-体怎么样?能卖多少?” 高晏和褚碎璧同时黑脸:“滚!小三!” 明知道他俩一对还出卖肉-体,简直臭不要脸。 宋北流:“……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我是想说出卖肉-体给你们打打下手当个苦力什么的,我直的!” 高晏和褚碎璧同时表示怀疑,眼前这货对同性恋接受程度那么高,还能面不改色出卖肉-体,gay里gay气,绝对不直! 宋北流:“……我他妈3f团团长!” “单身狗还挺有底气。” “自我欺骗得来的自豪感,还团长……五十年魔法师吧。” 高晏和褚碎璧配合默契的嘲讽,直接让宋北流自闭,转身面壁思过自己为什么要嘴贱找虐。世界上的情侣果然都是不应该存在的生物,他们的思维弯弯绕绕根本不能以常理猜度。 高晏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狐疑的落在宋北流的背影上,随后移开,同褚碎璧对视,无声的询问‘有没有问题’? 褚碎璧摇头,高晏便不再试探宋北流。 高晏低声询问:“后来呢?另外两面墙和天花板都刻了什么?” 褚碎璧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她们开始了为期两年的审判。” 乌苏拉效仿耶和华审判所多玛和蛾摩拉两座城池,尝过那种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利后,她的心态就扭曲了。 常年寂寞的海上旅途和凄苦的朝圣之旅,没有华服和娱乐活动,连食物都不太新鲜,有时甚至淡水缺乏。更重要的是,船上有一万一千个已经成年了的处-女。 所有人都在审判和掠夺无辜者生命的过程里变态,从中获取扭曲的快感。她们还打着传播神的道的名义,以一种过于偏执的律法审判无辜者。 那艘大船的船舱底下被无数鲜血染红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乌苏拉遇到匈奴大军,所有人被坑杀,连尸骸都找不到。 有人曾感到好奇,为什么当时的匈奴大军要对一万一千个只传道朝圣的女人下如此狠手,竟是全都坑杀了。现在想来,恐怕是匈奴大军发现船舱底下的血腥,也觉得胆寒所以才全部坑杀了吧。 “就像是现在玩家所经历的一样,当初在船舱里,每天挑选三条罪行进行审判、定罪,最后刑罚。” 那些罪行大到杀人,小到咒骂吵架,全部处以可怕的重刑。 褚碎璧仰头,指着天花板正中央那一块的刻字:“叩!叩!我听到了。我知道了。轮到我了。” 高晏瞳孔紧缩,瞪着天花板上那一行刻字:“竟然是这个意思!” 敲门的声音就等同于关押在牢笼里的无辜者被抓出去审判的意思,‘轮到我了’,‘我’要被处刑了。 “耶和华喜怒无常,残暴不仁。他若喜爱,则庇佑以鲜花和牛奶。他若不喜,则定义为罪恶,掠夺性命。这不是神的道,我绝不承认他和乌苏拉的行为是神道。”褚碎璧念出最后一句刻字。 这就是被压在教堂底下的血腥真相。 高晏:“如果要审判,那么乌苏拉也应该被审判吧。” 宋北流转过头来说道:“在游戏场里面,乌苏拉等同于神,玩家就是生来带有原罪的人,人怎么能审判神?审判了怎么定罪?定罪了怎么杀掉她?” 高晏回头,唇角微弯,轻声说道:“耶稣不就是被世人杀死的吗?” “……牛批!”宋北流选择面壁。 既然了解牢房的过往,那么剩下就是寻找今天的三条罪行。 褚碎璧告诉高晏,其中一条罪行就在建筑大楼的外面,即花园中心的喷泉雕像。 高晏:“那我们回去吧。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有多少比蒙巨兽在看守牢房?” 圣经中,耶和华在第五天创造两只怪物,比蒙巨兽和利维坦。每只数量仅有一只,所以很明显看守牢房的比蒙巨兽是冒牌货,实力也颇为弱小。 宋北流:“两只。一大一小,每次间隔两个小时就会出来,在牢房里巡逻二十分钟就消失。” “时间差不多了吧。”褚碎璧说道。 “算一算,两个小时快过去了。”高晏回答。 宋北流:“时间过那么快吗?” 高晏和褚碎璧没搭理他,宋北流耸耸肩,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去。 廊道很安静,高晏路过一扇铁门停下来,敲了敲门,门发出闷响。停顿两秒,高晏握拳砸铁门,声响清脆并有回音。 不过一会,无数扇铁门之后的牢房里发出痛苦和惊恐的哭嚎。刹那间,整栋建筑仿佛是地狱。 哐啷——比蒙巨兽出现在走廊尽头,昂首咆哮并四肢着地狂奔而来,地表震动彷如山崩。同一时间,牢房中的‘罪人’听到比蒙巨兽闹出来的动静,表现得更为恐惧。 宋北流后退,打算转身逃亡,但见高晏和褚碎璧一前一后不动,在比蒙巨兽快跑到跟前才突然动身,如出-膛子-弹一般迎上前。 配合很默契,一攻比蒙巨兽的头顶,另一个专门拖住比蒙巨兽并攻其下盘。比蒙巨兽粗硬的尾巴带起一股劲风横扫过来,整个墙壁被深深的划出一道痕迹。 褚碎璧反身一记飞踢将杀过来的尾巴狠狠踩进墙壁里,右手掌心凭空变出一把青色长剑,长剑将那条尾巴砍断。比蒙巨兽发出怒吼,脑袋伸过来,长满利齿的嘴巴大张,一条长长的黑红色舌头如蟒蛇般卷过来。 就在长舌头将要卷住背对它的褚碎璧的脖子时,一根杨柳枝短鞭横空卷住长舌头并迅速往反方向拉,长舌头立刻绷紧如弓弦,甚至因为绷得太紧即将断裂而微微颤抖。 高晏手背青筋爆出,死死拽住那根舌头。比蒙巨兽吃痛便挥舞着拳头砸向躲在它脑袋上的高晏,那拳头呼呼带风,如果被砸中估计脑袋都炸了。 高晏眼疾手快,跳落在地并拖着那根长舌头不放,躲过快得化出虚影的拳头攻击,借由墙壁跳跃绕到比蒙巨兽的前面。那根长舌头围绕着比蒙巨兽的脖子一圈,勒住了它的喉咙。 褚碎璧则攻向比蒙巨兽的双腿腿窝,力道大得恐怖,只要被踢中,比蒙巨兽的腿骨立时就断裂。 比蒙巨兽双腿腿骨断裂,扑倒在地,仰头怒吼却因舌头被拽住而硬生生哽了回去。 “褚哥,青剑!” 褚碎璧将手中青剑抛到他手中,高晏头也不回的接住那把破空而来的青剑剑柄,足尖点地俯冲向前,踏在比蒙巨兽的身上,反手猛力刺下去。 ‘呲’一声,腥臭的热血喷涌上来,锋利的青剑尖端刺入比蒙巨兽的心脏。 高晏拔-出青剑,手掌满是鲜血。他将青剑还给褚碎璧,后者接过青剑又随手插-进比蒙巨兽的尸身,然后擦干净高晏手掌上的热血。 高晏:“还有一只,等会再擦。” 褚碎璧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擦手掌:“不耽误事。” 高晏嘟哝一句:“还是会弄脏。” 褚碎璧:“那就再擦,我带的手帕挺多。” 高晏有些惊讶:“带那么多干嘛?” 褚碎璧没好气的回答:“洁癖。” 高晏想了想,平时的褚碎璧确实有些洁癖,只是很少见他出手,所以总是很干净的样子,洁癖就表现得没那么明显。 但是只要细思一下就会发现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游戏场,永远干净的褚碎璧每天都还要洗澡,没有落下任何一天。 高晏笑了声,又跟他耳语了几句,褚碎璧安静的听着,颇为宠溺的样子。 宋北流蹲在墙角,抱住胳膊冷眼看他们两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闹着不想吃饭结果被掼住喉咙、掰开嘴巴往里头塞狗粮的猪! ——为什么要给猪塞狗粮?! 宋北流闷闷不乐的思考这个问题。 高晏和褚碎璧很快遇到第二只比蒙巨兽,有了杀死第一只比蒙巨兽的经验后,他们很快就制住第二只比蒙巨兽。恰巧赶在二十分钟的最后几秒,将青剑插入第二只比蒙巨兽的心脏。 宋北流看完全程,顿时有些同情乌苏拉。 乌苏拉好不容易整来的两只盗版比蒙巨兽,看守牢狱几百年,结果招来俩丧心病狂的玩家把它们都杀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高晏和褚碎璧相携离开,宋北流还蹲在里面。 半晌后,宋北流站起来跺了跺麻痹的脚,一瘸一拐走到比蒙巨兽的尸体。二十分钟已经过去,比蒙巨兽没有消失,说明它们真的死透了。 宋北流盯着比蒙巨兽心脏处的伤口,想起刚才看到的那把青剑,记忆中好像在某个游戏场里面见到过。 “一个普通的中级场,后来变成带有神明的高级场,结果……全员死亡。”宋北流伸出手,捅-进比蒙巨兽的伤口,搅动几下便将心脏扯出来。 另外一只比蒙巨兽的心脏也被拽出来,宋北流两手捧着心脏走到铁门前,通过小窗口把心脏扔了进去。 铁门后面立刻有暴动传来,随后寂静了一阵,接着就是狼吞虎咽的声音。 宋北流把手往自己衣服上抹,胡乱的擦拭着,摇摇晃晃的走出去:“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负猛火、持青剑……不动明王!” 许久后,死寂阴冷且冗长的楼道里飘来叹息,风吹即散。 “不是死了吗?” “还是……换人了?” 喷泉水池中心矗立一座女人雕像,高晏刚开始没察觉到异样,但是等他看到雕像的眼睛时便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 “眼睛动了。”高晏很笃定:“我们刚来的时候,它的眼睛向□□。我们从建筑楼里出来,它的眼睛向前直视。” 怪就怪雕像面部栩栩如生,连眼球也被勾勒出来,而高晏记忆力恰巧挺好,就这么对比出差别来。 “它是活的?”高晏眉头微皱。 “死了的东西,魂灵缚在里面出不去。”顿了顿,褚碎璧提醒:“这是盐柱。” 闻言,高晏算明白了。 所谓盐柱就是盐层堆叠成的柱子,浅显易懂。但在圣经中就是刑罚的一种,被毁灭的罪恶之城索多玛有一家幸存者。 这一家人得到天使救助,但被嘱咐逃亡过程中不得回头看索多玛。可是逃亡途中,女主人按耐不住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于是她变成盐柱,永远停留在原地。 “狂妄和冥顽。” 因狂妄而轻视耶和华的叮嘱,因冥顽而留恋罪恶的索多玛,所以耶和华惩罚她变成一根盐柱,永永远远矗立原地眺望淹没于火海中的罪恶之城。 但实际上这个惩罚未免严苛,罪名远远不足以致死。 罗得之妻并没有害过任何人,她在索多玛生活的时候也没有同流合污犯下罪行,只不过是逃亡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被认为是缅怀于过去,被认为她想要回到罪恶的城市里。 “乌苏拉把圣经里所有刑罚都在现实中模仿了一遍,包括放火烧毁两座城池的恶行。” 挺可笑,借以耶和华名义而擅自审判、定罪世人的乌苏拉才是犯下最重大罪行的人。 褚碎璧:“找到一个,还剩下另外两个罪行。” 高晏:“其他玩家应该找到了吧。”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朝教堂东侧的塔楼走去,途中遇到三个彼此都很警惕的玩家。另外两方似乎在对峙,高晏和褚碎璧出现的时候打破了平衡,引来他们的注意。 但两人仅是看了一眼便施施然离开,所以平衡没有被彻底打破。 塔楼就在眼前,一扇狭窄的小门,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门里是间宽敞但没有光线的屋子,里面摆设了很多雕像,雕像都裹着白布。 屋子的尽头有道弯曲的楼梯,朝着楼梯走上去就能到塔楼顶,但楼梯尽头有道铁门锁住去路。 在他们进来之前,应该有玩家来过并尝试暴力开门,铁门旁残留着痕迹。 高晏察看着铁门:“阿苏罗说铁门上有神的诺言,除非用钥匙,否则打不开。我在想同一个游戏场应该没有那么多神的诺言,更何况以乌苏拉的残暴和□□,神明真的会眷顾她吗?” 旧约中的耶和华同样残暴、□□,不容许任何神踩在他的头顶。 乌苏拉自称是耶和华最虔诚的信徒,但她的所作所为算是僭越。如果有神,神绝对不会喜欢她,更不可能接二连三给予她神的诺言。 高晏没把话完全说得明白,但褚碎璧听懂了。 “你是想说乌苏拉口中的‘圣灵宝剑’在这道铁门上面?” 此前就已经说过所谓的‘圣灵宝剑’就是神的道,神明说出来的话。 高晏轻声:“就算不是圣灵宝剑,铁门附着的神的诺言也是个很不错的东西。如果能拿到手,那不就等同于我们拿到了‘圣灵宝剑’?反正都是神说出来的话,效果应该差不多哪里去。” 褚碎璧伸出手掌贴在黑色的铁门,几秒过后,掌心处冒出几缕白烟,还伴随‘滋滋’的声响。高晏立刻扯下褚碎璧的手掌,摊开来看,发现他的掌心出现烫伤的红痕。 “你怎么回事?手掌烫伤也不收回来?”高晏焦急的看着褚碎璧掌心的烫伤,眉毛紧皱,心口急切又担忧,还有股心疼。 褚碎璧没料到高晏反应会那么大,他愣了下,随即压抑不住胸腔里的开心:“没事,不疼。我就是想知道铁门残留的神明力量还有多少,现在看来残留的力量不多。” 高晏抬头看了眼褚碎璧,表情紧绷:“如果残留的力量很强,你会怎么样?” 褚碎璧:“我不会死——” “但会受伤。”高晏打断他的话,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便又低下头处理他手掌上的伤口,同时低头就着伤口呼气,希望能减轻褚碎璧掌心上的疼痛。 “褚哥,我会心疼的。看见你受伤,我也会在意。” 高晏的语气好似若无其事,聊天一般的随口说出自己的心情。只是话越轻,话里的感情越重。 褚碎璧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低头呼气的高晏,忽然间又觉得说什么都来不及。柔软微热的气呼在掌心的伤口,原本没感觉的地方突然变得燥热。 那燥热自掌心蔓延,蔓延到心脏,那颗仿佛死了很久的心脏忽然就活了过来,如擂鼓一般响动。 “晏晏……”褚碎璧声音沙哑的唤高晏,低头把温热的唇覆盖在他雪白脖子上的一点红痣,舌尖舔着那点红痣,唆吻慢抚。“你关心我,在乎我,我很高兴。” 高晏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睫毛在颤抖,捧着褚碎璧手掌的手在颤抖,当脖子被温热覆盖的时候,身体也在轻微的颤抖,像雨后的一株海棠树,满冠的海棠花,花瓣上全是晶莹的雨珠。 风一吹,海棠花轻颤,花瓣上的雨珠就纷纷落下来。 美得让人想要独占。 褚碎璧又喊了声‘晏晏’,然后拥抱住高晏,低头吻向他的唇,刚要触碰到的时候—— “晏晏!!” 阿苏罗和小观音一前一后嘻嘻哈哈飞快的奔跑过来,视而不见并将不遗余力的将褚碎璧挤到旁边然后抱住高晏的大腿仰头大喊:“晏晏!!我们找到地窖啦!塔楼的下面还有个地窖,地窖里有很多尸骸,尸骸后面还有个大坑,坑里都是水,坑的中心有个圆台,圆台上有个盒子!!” 高晏轻咳几声,单手捂住脸,脸颊很烫。他眼神闪烁,躲避着俩小孩纯洁的眼神,然后问道:“盒子里有什么?” 小观音理直气壮:“不知道!我们过不去,打不开盒子!!” 阿苏罗鄙夷他:“笨蛋,稍微动一下脑筋就能猜到盒子里要么装着‘命运之枪’,要么就是圣物箱。” 小观音皱鼻子:“你聪明还不是照样过不去。” 阿苏罗:“嘁,明摆着是个大坑。我傻了才过去。” 小观音想堵回去,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 这时,褚碎璧阴测测的说:“拿你们俩填坑不就能过去?” 阿苏罗和小观音顿时嫌弃并借机告状:“用心险恶。晏晏,你看到他险恶的用心了吗?” 褚碎璧把两小只扯开就差直接扔出去了。 “小孩果然是人类实现伟大运动的最大阻碍。” 阿苏罗和小观音:“???” 小观音很疑惑:“晏晏,人类伟大运动是什么?” 阿苏罗不说话,因为她不想破坏自己狡诈睿智的形象,但她看过来的眼神充满疑惑,说明她也很好奇答案。 高晏捂着脸的手更加紧了,脸颊到耳朵再到脖子全都跟烫伤一般,红彤彤大片的殷红色。他含糊说道:“就是……运动。” 小观音:“哦。” 阿苏罗半信半疑。 回西侧门厅的途中,阿苏罗还是满心疑惑。她故意缀在后面,扯住褚碎璧的衣角:“人类的伟大运动到底是什么?” 褚碎璧抬头看高晏,高晏走在前面,看似听不到,实际放慢了脚步,不自觉做出倾听的动作。褚碎璧不由轻笑,一记暴栗送给阿苏罗。 阿苏罗吃痛,双手捂住脑袋控诉的瞪着褚碎璧:“家暴!” 褚碎璧:“刚才那种情况,我没把你俩踹出去就是慈父代表了。” 阿苏罗闷闷道:“那到底是什么嘛。” 褚碎璧懒洋洋的回答:“文艺复兴。” 阿苏罗:“哈?” 高晏回头,瞪了眼褚碎璧:“胡说八道。” 闻言,褚碎璧跨步跟上高晏,长手一伸,将他揽在怀里笑着说:“哪叫胡说八道?该骂我不正经。” 高晏忍不住笑着轻斥,言行之间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 小观音不明所以的看向阿苏罗,后者耸肩摊手,表示她也不懂。 两小只疑惑不解便将疑惑抛之脑后,蹦跳着追上去。 他们回到西侧门厅,发现里面已经聚集了七-八个玩家,其中还有宋北流。宋北流本来正在研究桌布的图案,见到他们就厚着脸皮挤过来。 高晏和褚碎璧不搭理他,他就跑去招惹小观音和阿苏罗。两小只本来也不想搭理,奈何宋北流说话太有意思,总能抛出很有意思的话题引得两小只好奇不已。 等到乌苏拉出来以及玩家聚集整齐时,宋北流已经跟两小只混熟了。 话题照旧,乌苏拉开口问:“今天的第一条罪行。” 一个白皮男玩家站出来指控:“谋杀亲缘。” 第71章 遭报七倍 “谋杀亲缘。” 高晏心中微动, 眼角余光瞥着宋北流,后者的笑脸露出一丝诧异和惊讶, 仿佛他也在好奇谋杀亲缘的玩家是谁。 表情很自如, 没有破绽。 乌苏拉从干尸肚子里掏出羊皮卷念道:“当弟弟的, 嫉恨无辜的兄长。他曾千方百计意图杀死兄长, 土地喝了兄长的鲜血, 它开了口向神控诉弟弟谋杀亲缘的罪行。凡谋杀亲缘者, 土地必将他永远驱逐。凡遇见谋杀亲缘者,必要杀死他。” 昔年该隐嫉妒弟弟亚伯进而谋杀他, 耶和华就罚他。让所有的土地都驱逐该隐,致使该隐及其后代永远飘零,而遇见该隐的人, 必要杀死该隐。 乌苏拉不带半丝怜悯的说道:“谋杀亲缘真是罪孽深重, 主不会原谅他,没有人会愿意原谅一个谋杀亲缘的刽子手。” 玩家们面无表情的瞪视着乌苏拉,对她的感慨无动于衷。 不过是谋杀亲缘而已, 他们在游戏场遇到过更多丧心病狂的boss。相比较起来,谋杀亲缘似乎还显得比较温和。 第二个罪名由高晏开口:“狂妄与冥顽。” 乌苏拉掏出第二卷羊皮卷,只扫了一眼便有些意兴阑珊,不太感兴趣的说道:“一个冥顽不灵的男人还拥有狂妄自大的性格, 不听从劝告和谏言, 行事总一意孤行, 数次陷亲朋好友于危险中。假如他还学不会听从忠言告诫,那他必将如罗得之妻那样受到惩罚。” 罗得之妻不听劝告回头看索多玛而变成盐柱的故事算是圣经中的经典例子, 但凡了解过圣经的人都会知道这么一个经典的故事。 因此,玩家们都听懂了惩罚,同时听出乌苏拉话中的言外之意。 假如玩家改掉狂妄与冥顽的性格缺点,那他或许可以逃过惩罚。就像是罗得之妻,如果当初没有回头,那么她就不会变成盐柱。 触犯狂妄与冥顽之的玩家不是必死的结果。 现在就等第三个玩家公布其罪名,如果罪名深重,那么第二个玩家就能逃过被审判的命运。但是哪怕逃不过,该玩家的结果也不是个死局。 真幸运啊,第二个玩家。 众人在心中感叹。 乌苏拉问第三个罪名,一开始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回答,或许是心中有顾虑。乌苏拉便开始倒数,在最后一秒的紧张时刻才听到回应:“背弃神明。” 众人包括高晏猛地转头看向发声的人,一个眼里还残留着恐惧和忐忑的青年玩家。 宋北流忽然吹了声口哨,语带笑意的说道:“所有玩家不都背弃神明,并和神明对立?这么说来,在场玩家都触犯背弃神明的罪。” 闻言,众人眼神都暗了下来。 这就是青年玩家拖到最后才说出来的原因,因为严格算起来,所有人都触犯了‘背弃神明’的罪行,谁也不知道哪个玩家比较倒霉的被乌苏拉挑中。 乌苏拉握着羊皮卷,盯着宋北流:“你们确实都犯了渎神的罪名。”她低头,摊开羊皮卷说道:“于神明庇佑之地诞生的孩子,为了苟活于世,因私心和满足自己的野望而离开了神明的怀抱。这名孩子不顾神明的挽留,转投到与神明敌对的阵营里——既然甘愿堕落,神明也不会庇佑他(她)。虫子和蜘蛛将吃掉他(她)的血肉。” 阿苏罗突然轻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连带乌苏拉也将目光投过来。 “我喜欢虫子和蜘蛛。”阿苏罗直勾勾盯着乌苏拉,金黄色的眼睛里充满恶劣的趣味:“尤其是从人的身体里涌出来的虫子和蜘蛛。” 既恶劣又变态,而且还是从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听起来就更为诡谲古怪。 玩家们在这一瞬间诡异的觉得身为玩家的阿苏罗好像比乌苏拉更像个boss,一个充满恶趣味的**oss。 乌苏拉起身,将羊皮卷扔到地上,触地的羊皮卷瞬间燃烧成灰。她轻声说道:“希望你能一直喜欢。” 阿苏罗笑容甜美:“我会的。” 乌苏拉目光冰冷,带着笼罩全身的恐怖和惊悚气息离开。 玩家们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等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乌苏拉好像没有宣布到底是哪两个玩家将接受审判和定罪。 不过,应该是‘谋杀亲缘’和‘背弃神明’吧。 听惩罚以及乌苏拉话里的意思,罪行重大者明显就是第一个和第三个了。 玩家们陆续离开,有些玩家不约而同将隐晦的目光落在阿苏罗身上。他们本就怀疑阿苏罗的身份,刚才阿苏罗接话等于主动承认自己‘背弃神明’的罪行。 ‘背弃神明’以及‘诞生于神明之地’,那么她本该是神明庇佑的孩子,亦或是神明本身? 等玩家都离开门厅,宋北流才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boss吧。阿苏罗曾经是某个游戏场的boss,诞生在神明之地,那就应该是在游戏场出生。神明的游戏场都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还是个幼崽,”他瞥了眼小孩模样的阿苏罗,继续说道:“可能出生在拥有族群的低等神明一列,上面有成年同族庇佑,所以才能背弃神明而不受惩罚。” “拥有族群还很护短的低等神明,以及阿苏罗这个很有暗示意味的名字,所以阿苏罗就是阿修罗王。”宋北流眯着眼睛,面带笑容的对上露出杀意的小阿苏罗:“普通阿修罗众还够不到被成年阿修罗庇佑着逃离神明的资格,所以只能是一只自出生起就是阿修罗王的小阿修罗。” 阿苏罗冷漠的说道:“我会杀了你。” 宋北流:“我喜欢聪明的小孩,没那么坏,也不会骄纵得难以忍受。所以阿苏罗,我挺喜欢你的呀。” 阿苏罗已经完全暴露她冰冷的杀意:“感谢喜欢,我保证将你的尸体埋在高山之巅。” 宋北流好奇:“为什么是高山之巅?” 阿苏罗歪着脑袋,面无表情:“风景最好。”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直接从众人面前消失,眨眼间又出现在宋北流的身后,手中握着巨大的镰刀便朝着他的后脑勺割去。 宋北流面露诧异,似乎不解阿苏罗怎么突然消失。 那把巨大的镰刀割到宋北流的脖子,即将触及皮肤,因速度和力道而带起的劲风扬起了他的发根。 高晏来不及阻止,只能大喝一声:“阿苏罗住手!!” 听到高晏喝止的阿苏罗连忙收回镰刀,她另外一只手握住镰刀长柄,脚下足底同时抵住桌面硬是刹住车。但惯性所致,就算及时收回镰刀,宋北流的脖子估计也得被割断一半。 千钧一发之际,褚碎璧拖起旁边的凳子就朝宋北流脑门砸过去。宋北流眼见凳子就要砸到额头,瞳孔紧缩,下意识往右后方倾躲。 继砸过来的凳子,褚碎璧几步蹿到二人面前,伸手揪住宋北流的衣领,猛地一把拽过来——‘砰’地一声,他将宋北流砸了出去。 与此同时,高晏利用从长辫子游戏场里得来的三秒钟空间重组技能,既为褚碎璧争取到时间,同时也让自己在眨眼间到达阿苏罗的面前,单手牢牢握住收不回去的镰刀。 镰刀带起的劲风扬起高晏额头旁的碎发,因为突然的急刹车而发出颤抖的鸣声。 阿苏罗吓了一跳,连忙将镰刀收起来,紧张的看着高晏的手掌,发现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等她想到要是高晏没有突然出现,而宋北流被踹出去,那么镰刀砍中的人就会变成褚碎璧时,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 高晏不太赞同的看着阿苏罗:“阿苏罗,你刚才太冲动了。” 阿苏罗低头,两手背在身后,连带那把巨大的镰刀也乖乖的伫立在她的身后。 “抱歉,但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得杀了他。”阿苏罗嗫嚅着说道:“我不能让除你们以外的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会碍事!” 高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并不认错的阿苏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褚碎璧侧过身来,斜瞥着阿苏罗,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则甩了甩,唇角略带嘲讽的说:“游戏场boss在面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就会露出贪婪和紧张,破绽百出,连智商都倒退到负一百。” 阿苏罗愤愤不平:“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不知道宋北流的底细,他是我们完全陌生的玩家。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要杀了他,避免他乱说话。” 她提到宋北流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看了过去,依旧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宋北流仰头看背后蜘蛛网似的龟裂的墙,那儿是他刚才被扔出去着陆的地方,差点就把整面墙都砸穿了。 可见褚碎璧把他扔出去的时候,半点也没有留情,可能还存了点真的要弄死他的心思吧。 宋北流忍不住一边咳嗽一边笑:“你这小姑娘,我刚还夸你聪明,说喜欢你,结果转头你就想杀了我。我都说挺喜欢你,又怎么会到处去说你的身份呢?再说,我要真想害你,不至于蠢到当场揭穿你的身份吧。” 阿苏罗龇牙,表情狠戾:“我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或者讨厌我,既然开口说出来就得死!!” 高晏受不了的一记暴栗往阿苏罗脑门上砸:“冷静点,你杀了他,你自己也会死。” 阿苏罗狰狞的表情一愣,变得有些茫然:“哈?” 褚碎璧:“意思就是说你杀不了他,杀掉他,你会死得更惨。” 阿苏罗:“为什么?” 高晏和褚碎璧都没有说话,他们看了眼宋北流,然后将两小孩抱起并离开门厅。门厅里最后只留下一个宋北流,他擦着嘴角留下来的血液苦笑:“真疼。” 良久,他又嘀咕了一句:“打了我,居然还没事,果然是有问题的玩家。” 回到重新变了个样的房间里,阿苏罗疑惑的询问:“到底为什么杀掉宋北流我也会死?他身上是不是有诅咒?比如说伤害了他的人就会成倍的反弹伤害。” 高晏:“凡遇见我的必杀我,凡杀我者必遭报七倍。” 阿苏罗:“??什么意思?” 高晏解释:“该隐杀死亚伯,耶和华惩罚他以及他的后代所种的土地永远都不会结果,所有的土地都将会驱逐他。该隐说耶和华对他的惩罚太严重,他必然要飘荡在地上,凡遇见他的人都将会杀他。耶和华则对他说,凡杀该隐者必遭报七倍。我不知道在其他游戏场里面,宋北流是否也有‘凡杀他者必遭报七倍’的buff,但在乌苏拉的教堂里,谋杀亲缘的宋北流应该也有‘凡杀他者必遭报七倍’的buff在。” 该隐杀亚伯是有深海血仇存在,当时他们俩算是人类祖先,所以凡见过该隐的人都想杀他以抱血仇。 宋北流被判谋杀亲缘的罪名,如果乌苏拉将他当成该隐,那么游戏场必然也会给予相同的buff。 “明天看结果就知道能不能杀死宋北流。” 阿苏罗沉默半晌,耷拉着肩膀:“好吧。” 她心中很不安。 对于小阿修罗王幼崽来说,身份被知道会让她产生不安和躁动。高晏和褚碎璧都是被阿修罗王接受的人,但不包括其他人。 小阿修罗王曾经的boss身份会给她行走游戏场带来一定的生命危险,所以阿苏罗刚才会突然失去判断力,只想攻击宋北流。 阿苏罗嘀咕:“要是他说出去了怎么办?” 高晏蹲下来,手掌盖在阿苏罗的头顶并说道:“你在说什么?你认为我们会容忍别人把你的身份传扬出去吗?父亲的职责是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阿苏罗,我和褚哥都会保护你。如果宋北流对你造成威胁,我们会想尽办法杀了他。” 阿苏罗金色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高晏,白得像雪的脸颊慢慢浮上红晕:“晏晏,你好帅。”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褚碎璧。 褚碎璧本来就在假装研究墙面,冷不丁见到阿苏罗略带期待的小眼神,于是诡异的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轻轻点了下头:“嗯,你小爸说得对。” 小观音凑上前,挺傲娇的表态:“那你也放心,我勉强会保护你的。” 阿苏罗实际并不怎么领情,但她要是表达出不领情来,小观音一定会闹脾气,到时还得哄半天,简直神烦。于是她有点冷漠的说:“哦。” 仅是简单的‘哦’,小观音已经开心得脸颊不停的抖啊抖,这代表连阿修罗王都认可他很厉害,所以他很骄傲。 等处理好阿苏罗的情绪后,高晏和褚碎璧商量怎么找到打开塔楼铁门的钥匙。 闻言,阿苏罗昂起脖子说道:“塔楼地窖有个盒子,盒子里肯定藏东西,我们明天不去偷出来吗?” 褚碎璧摆手:“没那么容易,而且去拿盒子就会耽误找到圣物箱的时间。我们的目的是圣物箱,其他道具能拿到手最好,浪费时间的话就算了。” 阿苏罗:“好吧。” 高晏回头,眯着眼睛看阿苏罗:“今晚是审判你的时间,你不担心?” 阿苏罗:“担心什么?一群吃人的虫子和蜘蛛?阿修罗王幼崽虽然打不过神明和高级玩家,但是连一堆小虫子都搞不定,那我可以跳火海自杀了。” 高晏点点头:“是吗?那你应该就能独自处理吧。” 阿苏罗很笃定:“当然!” 高晏起身:“不错。” 他抱起小观音,然后跟褚碎璧坐在客厅,周围不知何时点燃了阳火,阳火围成圈将他们包裹在里面。 褚碎璧此时竖起食指,指着阿苏罗身后:“你处理吧。” 阿苏罗缓缓转身,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忽然裂开七-八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然后从里面掉出七-八个将近两米的蚕蛹。 蚕蛹摔在地上,扬起一层灰尘。 静悄悄的,没过一会儿就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某种东西裂开的声音,好像是蚕蛹里头有许多小小的虫卵,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卵纷纷裂开并爬出来。 接着,白色蚕蛹的表面慢慢涌出许多黑云状的东西,黑云逐渐就覆盖住白色蚕蛹。 ‘劈啪’。 极为细微的声响,白色蚕蛹裂开了,从里面爬出许多黑色的类似于蜘蛛的虫子。 而原本裂开的蚕蛹里面却是尸体,尸体内部被蜘蛛似的小虫子吃光,变成一张布满黑洞的人皮。 阿苏罗低咒:“艹!这么对待一个可爱善良的小姑娘,乌苏拉真恶心。” 小观音小声嘀咕:“可爱善良?阿修罗王幼崽脸皮真厚。” “闭嘴!观音幼崽!” 阿苏罗的镰刀对上这些密密麻麻的虫子毫无用武之地,她看到虫子会特意避开褚碎璧弄出来的阳火,于是试过用火烧死虫子。 但虫子太多,一开始能烧死虫子,到后期这些虫子居然不怕火。 阿苏罗跳脚,躲虫子躲得有些狼狈。 褚碎璧懒洋洋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阿苏罗挺倔强:“不用,阿修罗王能搞定区区小虫子。” 她跳到高台上,冰冷的注视着地下密密麻麻爬上来的小虫子,冷静思索半晌,收起巨大的镰刀,然后站起来伸出左手手掌。 右手食指指甲很长,往左手手掌轻轻一划,黑红色的鲜血滴落下来,落在地上化为一只只黑红色的绣眼鸟以及蜜蜂。 褚碎璧见状,笑了下,“还算聪明。” 高晏眼中带笑:“她刚才因宋北流的事分了点心思,现在专注对付那些小虫子,自然很快就能想到办法。” 毕竟是耍了很多玩家的阿修罗王,素有狡诈之名。 黑红色的绣眼鸟和蜜蜂好似画出来的一般,拖着血红色的好似云纹的痕迹在空中盘旋一圈便俯身冲到黑云中,霎时便消灭了大半的蜘蛛。 绣眼鸟和蜜蜂都以蜘蛛为食,所以阿苏罗利用自己的血幻化成这两种小动物,数量比起黑云般的虫子来说很少,可是已经足够解决掉大半的虫子。 等到地面的虫子都消除干净后,阿苏罗便止住手掌上的伤口,正想跳下来时却发现墙壁裂缝继续扩大,里头又掉出来几只蚕茧。 阿苏罗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冰冷,这所谓的惩罚竟然是不整死玩家就不罢休,怪不得乌苏拉那么笃定被定罪的玩家逃不了。 她干脆在两只手的掌心处都划开伤口,增加了上百只绣眼鸟和蜜蜂。这些绣眼鸟和蜜蜂蜂拥而上,吃光无数波涌出来的黑云般的蜘蛛。 一波被吃光,便有墙壁裂开,从里头掉出来无数具尸体,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因为整座乌苏拉的教堂都是尸骸构筑而成,墙壁里封埋了无数的尸体。曾经的一万一千个仆从、曾经从两个罪恶之城里逃出来的城民以及途中被绑进船舱里的无辜者,包括后来的玩家。 尸体太多了,所以用来养了数不尽的蜘蛛和虫子。 阿苏罗的怒火被激起,她甚至想要划破手臂放出更多的鲜血,好在高晏和褚碎璧喝止了她并让她进阳火圈里度过一晚。 阿苏罗抿着唇,两只金色的大眼睛格外璀璨:“我要再试一次!区区一个窃取神明之名的盗贼,我阿修罗王之名怎么能被如此折辱?” 事关她的骄傲和尊严,阿苏罗不允许就这样放弃,因为根本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高晏看着阿苏罗苍白的脸色,挺心疼的,但他更尊重阿苏罗的骄傲,所以没有阻止她的做法。他叮嘱褚碎璧,两人在旁看着,如果发生不对劲的时候,第一时间救下阿苏罗。 阿苏罗停止划破鲜血,左手成掌抵住右手手腕,右手拈手势,两指并立,金色的瞳孔裂开,形成莲花状并向四边拉长,变成一个金色太阳的形状,充斥了眼白和瞳孔,使之双眼完成变成金色太阳。 她嘴里念着古梵语,语出必行,一言一箴皆有灵。 “!!” 几百来只黑红色的绣眼鸟和蜜蜂再次分化成两倍、三倍,将涌出来的蜘蛛全部吃光后,几百只黑红色的绣眼鸟和蜜蜂在半空中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网黏在墙壁并沿着裂缝慢慢渗透进去,骨裂的清脆声响不时传来。 墙壁里的东西被阿苏罗的血液疯狂的碾压,如大军压境一般,被打得溃不成军。 高晏笑了,拍拍手掌:“阿苏罗厉害。” 阿苏罗唇角微勾,昂着下巴:“那是!” 渎神者,虫子和蜘蛛必吃尽其血肉。 现在的情况是虫子和蜘蛛反被渎神者吃光,说明乌苏拉根本就是个假冒神明的盗贼。 褚碎璧收起围绕在三人周边的阳火,阿苏罗双脚落地,走了过来,身后的黑色血液还在蚕食鲸吞着墙壁里的蜘蛛。 高晏起身,刚走了两步便听到外面楼道发生巨响。 阿苏罗脚步一转,眨眼间就出现在门口边,开门出去站在走廊边,才看了两眼猛地扭过头瞪着高晏:“别过来!” 高晏蹙眉:“你看到什么?” 阿苏罗:“宋北流。有玩家在追杀宋北流,他砍伤了宋北流的胳膊,然后脖子断了一半,血流如注,还剩下一口气在。他的同伴蒙着眼睛出现,救了他。宋北流现在在走廊,我想杀了他。” 高晏:“回来!阿苏罗,立刻回来!” 阿苏罗:“我想杀了他!!” 凡见该隐者必杀他,凡杀该隐者必遭报七倍! 阿苏罗无法控制那被影响的自血脉沸腾而起的深仇血恨,她要杀了宋北流! 沸腾的血液里奔涌着滔天的仇恨,那仇恨在告诉她,必须杀掉谋杀亲缘的宋北流。 已经被仇恨占据理智的阿苏罗如炮-弹一般弹跳出去。 高晏见状,心里一惊便也跑出去。下一秒,褚碎璧先他一步,跑在他的前面并将门甩上。 第72章 拿回血液 黑色巨大的镰刀横砍过来, 黑红色的绣眼鸟堵住去路,冷漠精致的小女孩近在咫尺, 毫不掩饰其恐怖的杀气。 宋北流盯着小女孩精致的面孔, 本不想躲。但他挺喜欢阿苏罗, 所以还是躲开攻击。 但镰刀刮起的凌厉的劲风在他脸颊上割开一道细小的伤口, 与此同时, 阿苏罗的脸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血汩汩留下, 变成更多的绣眼鸟。 阿苏罗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心只想杀掉宋北流。 闪着寒芒的锋利镰刀划破墙壁, 挟裹碎石与千钧力道重重砍向宋北流,此势足以将宋北流劈成两半。 但就在镰刀砍断了宋北流一小截头发,正要触及头皮时, 时间慢了三秒。正是这三秒时间让褚碎璧赶到并握住镰刀, 顺便一脚把碍事的宋北流踢出去。 阿苏罗咬牙怒吼:“让开!!” 褚碎璧眼神一变:“嚯,胆肥了,敢命令你爸爸。” 尽管被仇恨蒙蔽双眼, 对褚老狗的恐惧还是让阿苏罗打了个寒颤。她冷静了两秒,打算好好思考,但见到贱兮兮的宋北流,那股自血脉而生的愤怒就是没办法冷静。 于是, 阿苏罗借着镰刀使力, 蹬起双脚就朝着褚碎璧的脸上踩。 “艹!” 褚碎璧没想到阿苏罗会阴险的踩他的脸, 连忙躲开,同时镰刀被趁机抽出去。利刃划伤掌心, 鲜血顿时留下来。 但不过三秒钟,流出去的鲜血又收了回去,伤口恢复如初。 这诡异的一幕,没人注意到。 阿苏罗继续追杀宋北流,后者则发现好像阿苏罗死了,他也没法善终,所以苦命的逃跑。 褚碎璧冷冷的扫了眼恢复如初的掌心,甩了甩手掌,慢悠悠踱步追了上去。 “女大不听话。” 小观音迈开小短腿嗒嗒跑过来,扯着高晏的衣摆说道:“我在,晏晏不用害怕宋北流。” 高晏蹲下来:“你有办法抵抗宋北流?” 小观音颔首,伸出藕节似的小手,覆盖住高晏的眼睛:“我是观音化身之一呀,宋北流他身上有耶和华的道,你也有观音的道。耶和华和观音不是同一个神明体系,要真论起谁的道更胜一筹,那也得比过才知道。” 耶和华和观音都是早已陨落的大神,现在没办法比较两者之间谁的道更胜一筹。但在以前,两者还未陨落之前,应该是观音的信徒更多才对。 高晏双眼被小观音的手掌覆盖,眼睛有清凉的气息涌入,鼻间闻到莲花淡淡的清香。双眼被黑暗笼罩,漫无边际的黑暗忽然破开一道光,金色的光芒化成莲花宝座,莲花宝座成印烙进高晏的瞳孔中。 “如果是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如果是你的话,晏晏,你可以抵抗宋北流。” 小观音的手掌放下来,很笃定的说道。 高晏黝黑色的瞳孔里烙印着一朵莲花宝座,而他眼里所见,一切虚妄皆露出本来面目。 乌苏拉的教堂,头顶地下,四面八方,全是以扭曲姿势被禁锢在墙壁地板里的骸骨。高晏似乎还能看见它们在痛苦的呻-吟,那呻-吟本是假想出来的,却因看破了虚妄而在耳边声势浩大。 高晏垂眸,看向小观音。 小观音的动作略显僵硬以及迟钝,肩膀瑟缩了一下。 “好……了。” 高晏将小观音抱起安置好就打开门跑出去,门外走廊上有玩家悄悄探出头来查看情况,一听见声响立刻甩上门躲起来。 走廊的地板上有一滩血迹,应是刚才袭击宋北流的玩家留下来的。 高晏循着走廊拾级而上,来到宽阔的天台。他在天台找到了暴怒的阿苏罗和正阻止阿苏罗的褚碎璧,宋北流面对阿苏罗的致命杀招时,不怎么闪躲。 宋北流面上带笑,见到高晏还好心情的举手打了个招呼。 此时,褚碎璧正挡下阿苏罗的镰刀并按住她的脑袋掼入墙壁里,暂时压制了她的行动,闻听宋北流在打招呼,猛地回头看向高晏。 因担忧而起的强烈杀气在眨眼间向宋北流席卷而去,仿佛是遇到了强大龙卷风。 面带微笑的宋北流不由自主僵硬,差点腿软道歉。人在面对恐怖强大时,总会产生软弱和恐惧的情绪。 宋北流坦然面对身为人的劣根性和弱点,所以并不觉得认错下跪有哪里损害到他的尊严,于是他赶紧举手大喊:“你别让他看我就行,别杀我欸!” 听到宋北流那把讨人厌的声音,阿苏罗挣扎得更厉害,明明脸已经被掼进墙壁里还硬是挤出几个字眼:“……杀……杀掉他!” 褚碎璧沉声道:“晏晏,你看到宋北流了?” 如果高晏看到宋北流,他就先下手为强,直接杀掉宋北流。 高晏:“我没事。” 越过宋北流,后者‘嗨’了一句,高晏侧着脑袋看他,眼瞳里的莲花烙印微微发光。眼里倒映出来的宋北流,浑身被璀璨的金光笼罩,而身影却若隐若现看不太清楚,呈现出透明的质感。 高晏嘴角微勾,对着宋北流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腿把他踢了出去。 ‘砰’地一声巨响,灰尘散去之后,宋北流捂着腹部挣扎着爬起来,因为肚子太痛,最后索性原地盘腿就坐。他抬头看若无其事的高晏,对方没有遭报七倍。 “啧,倒霉。” 宋北流郁闷的想着,要不是还挺喜欢阿苏罗,褚碎璧和高晏找得到机会救她吗?居然还趁机报复,打他揍他,过分。 高晏朝褚碎璧走去,边走边掏出杨柳枝。 褚碎璧长身玉立,单手擒住阿苏罗的后脑勺,压得阿苏罗完全无法反抗。但她还是在努力挣扎,试图挣脱束缚,仇恨的烈火在她心底熊熊燃烧。 好在她的理智尚存,要不然一个阿修罗王真爆发黑化,应付起来会很麻烦。 高晏走近,褚碎璧看到他眼瞳里的莲花印记,于是了然,放下心来,协助他绑住阿苏罗。 褚碎璧顺手封住阿苏罗的眼睛和耳朵,让她暂时看不到、听不到宋北流的存在。 高晏:“有用吗?” 褚碎璧摩挲着食指和中指,闻言说道:“只要不是仇恨深到闻个味儿就发狂,那肯定有用。” 他顺手就把阿苏罗抗在肩膀上,当高晏委婉建议换成抱或背的时候,褚碎璧表示阿苏罗皮糙肉厚,扛着没关系。 看到阿苏罗毫无不适的高晏:“……”行吧。 两人并肩朝宋北流走去,距离宋北流三米远的时候,原本安静的阿苏罗突然发狂,在褚碎璧的肩膀上像条虫子似的扭动并怒吼:“宋北流!!狗贼!!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 褚碎璧和高晏双倍沉默,他们以为最绝的就是闻个味儿发狂,结果是化成灰都认得,牛批牛批。 两人双双后退一米,极力挣扎的阿苏罗冷静下来,鼻子耸动,脑袋一会往左探、一会往右寻摸:“哪去了?狗东西跑哪去了?!” 宋北流目光看向俩脸上都写着‘这就是害亲闺女发疯的狗东西不如直接砍死吧’的年轻父亲,顿觉人生无光。他嘴里发苦,举手以表臣服:“我发誓,我真挺喜欢你们家闺女,没想害死她。” 褚碎璧略震惊:“我闺女才六岁!禽兽!!” 不是——别瞎几把扣帽子,他就不是那种喜欢。宋北流第一念头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快第二个想法占据了他的脑袋并引发思考和提问:“阿修罗王幼崽六岁的时候估计还在蛋壳里吧,她至少得有七-八十岁。” 话一出口,褚碎璧和高晏更加鄙视。 “就算阿苏罗七十岁、一百岁,她看上去就是个六岁小女孩。阿修罗一族的算法跟人类不同,一百岁都还是幼崽。说来说去,你就是对幼崽动了想法。”褚碎璧摇头,满脸不敢苟同。 “畜生。” 宋北流:“……你他妈真有脸说我。” 良久,高晏打破僵持的沉默:“你早就知道自己身上带有耶和华的诅咒?” 凡见宋北流者必杀他,杀他者必遭报七倍——本就是神明的诅咒。 因为见到宋北流的人会控制不住的仇恨他,追杀他,至死方休。宋北流不会死亡,因为意图杀死他的人都遭报七倍,在没杀掉宋北流时就先被叠加的业报杀死。 可是宋北流永远都不会死亡,他必须不断的逃亡,不断被追杀,远离人群,永远孤独一人。 神明的诅咒以攻心为主,比直接杀死或刑罚折磨要恐怖许多。 “知道。”宋北流大方点头。 高晏皱眉:“怪不得你有恃无恐,没有丁点害怕的情绪。” 宋北流咧开嘴笑:“我习惯了。因为我就是在现实世界被这么追杀过来,最后不得已逃进游戏场。本来以为被驱逐出那片土地就可以躲过诅咒,没想到逃进神明的游戏场。所以最后boss跟玩家都联手追杀我。” 他轻声说道:“以前,但凡我参加的游戏场都全员死绝。” 褚碎璧又嘲讽:“当个性转版‘灭绝师太’很荣幸、很过瘾?” 宋北流沉默片刻,扭头真诚询问高晏:“他其实也受到诅咒影响,现在只是在强制压制自己对吧?” 要不然怎么每句话都带嘲讽,而且字字戳心? 高晏淡笑:“你只是差点害了阿苏罗。” 褚碎璧护短,但凡纳入其羽翼下的人都能被护短。他对宋北流的针对,说明阿苏罗平时的‘爹’没白喊。 宋北流无辜的摸着鼻子:“好吧,我道歉。” 高晏:“为什么前两天见到你,没人发狂?” 宋北流耸肩:“因为我试过换血,圣经里,耶和华通过土地里沾染的亚伯的血液判断出该隐的罪行,之后又通过血液惩罚该隐。” “后来呢?”高晏看着在金光笼罩之下如魂体般透明的宋北流,轻声询问。 宋北流:“后来就是操作产生一点小小的失误。” “比如?” “我死了。” “……”好小的失误。 “别误会。”宋北流摆手:“我就是把躯体作没了,魂体还在。有时候就在游戏场里面捡漏,遇到一些刚断气的玩家就赶紧附身,基本可以撑半年。要不是巧合的撞进乌苏拉的游戏场,诅咒效用会减半。诅咒的一半是血,人们通过血液认出我,以至引来仇恨。另外一半是魂体,杀我者遭报七倍。” 高晏挑眉:“这样看来,没人敢动你。诅咒也变成护身符,可以任由你在游戏场横行霸道。” 宋北流叹气:“不也是付出了代价?我一个又一个游戏场的跑,希冀能用千分之一的概率撞到我兄弟。要不是还想杀掉我兄弟,我怎么可能闹腾到现在?早就找好一个风景秀丽的游戏场在里面养老,一辈子也不出来了。” 高晏:“你是在游戏场外面被诅咒的?” “我想杀我兄弟,他反杀了我。” 褚碎璧:“你兄弟干的好。” 宋北流挺想跟褚碎璧打一架,但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连诅咒都对他失效。于是他低头就当没听见,手指戳着地面的坑玩。 高晏用手肘戳了下褚碎璧:“我问完了你再嘲讽。” 褚碎璧瞥着他:“问。” 高晏想了想,发现他好像也没什么要问的。 “算了,还是带阿苏罗回去。” 宋北流不敢置信:“你们不问了?我这么神奇的设定,你们就一点也不好奇?你们不想问我兄弟是谁?你——”他指着高晏:“你可以看清楚我周身bulingbuling闪瞎狗眼的金光,那是功德金光!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 高晏冷漠:“没兴趣。” 宋北流大受打击,灰心失意。 高晏对褚碎璧说:“走了。” 宋北流赶紧爬起来跟在他俩身后不死心的叨叨:“你们怎么可能不好奇?我说你们难道也不好奇为什么我的诅咒对你们不生效吗?” 脚步一顿,两人停下来。褚碎璧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北流:“说说看。” 宋北流很兴奋,他来回盯着褚碎璧和高晏,像是发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哦,他还不知道。我是说,你去过冥河国度——” 话还没说完,褚碎璧将阿苏罗塞进高晏怀里,突然暴起蹿到宋北流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并狠狠砸进地面。他在宋北流耳边低语:“我以为成年人应该知道哪些话该不该说。” 宋北流颤抖的举起手,摆出投降的手势:“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去过。” 褚碎璧冷眼睨着宋北流,慢慢松手:“去过。” 宋北流夸张的笑道:“真是巧合,我也去过。” 高晏站在离他们俩三米远的地方,听到这回话就有些好奇的问:“你们是同一场?” 他记得褚碎璧说过那个游戏场突然升级,导致除了褚碎璧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宋北流爬起来,擦擦脸颊上的血迹,点头说道:“同一场,不过因为我是魂体状态,所以各个等级的游戏场都可以随意跑。而且魂体嘛,很容易就能混进当地居民。” 褚碎璧站在旁边,背对着高晏,毫无顾忌的露出真实的恐怖和阴暗。 他在思考如何杀掉宋北流。 宋北流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害怕得颤抖,但还是维持着笑脸不变:“褚神可以无视我的诅咒,因为他是主神级别的玩家。主神级别的玩家相当于半个神明,还是高级神明。至于高晏,你能无视我的诅咒,除了观音印记,还有就是你和我……有因果。” 高晏瞳孔紧缩,狐疑的看向宋北流,意图从那堆功德金光里看出宋北流真正的模样。 唯一跟他有因果牵扯的人,只有菊里花铃的长姐。 “你……”高晏有些迟疑:“你是女人?” 宋北流挠挠脸颊:“以前是吧。” 高晏:“菊里花铃的长姐?” 宋北流:“她缠上你了?那孩子认真黏人了点。” “我艹!”高晏和褚碎璧齐齐后退,表情惊悚,像看见怪物。 宋北流:“你们这样,我很受伤。” 高晏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乱,像掉进一团乱麻似的。 “等等——如果你是菊里花铃的长姐,为什么小观音认不出你?” 宋北流摊手:“第一,我连样貌都变了。第二,我魂体全被功德金光包围。小观音能通过功德金光想到你可以免疫我的诅咒已经算很警惕了。” “你……”高晏打量着宋北流,撇开目光,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你是岛国人?” 宋北流:“不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我出生的时候被抛弃,菊里家族算卦,算到她们家新一代的神巫女在东方,所以刚巧救了我。” “菊里花铃说她的长姐强大、温柔、美丽大方、善解人意……总而言之,她是个完美的女神级别的人物。” 怎么看都跟宋北流没有半点相像啊!! 宋北流喃喃自语:“我没想到花铃的滤镜这么严重。” 高晏和褚碎璧看宋北流的眼神像在看骗子,无论对方如何解释完美的长姐形象都是菊里花铃的滤镜以及十年漂泊,时男时女让他产生多大的变化,他们还是把宋北流当心态扭曲的骗子。 双方耗到午夜凌晨,宋北流身上的诅咒失效才回房。 宋北流厚着脸皮挤进他们房间,跟恢复正常的小观音和阿苏罗亲切打招呼。 小观音得知他是自己上一任神明印记拥有者的瞬间崩溃了,整个人受到强烈刺激,陷入呆若木鸡中。 阿苏罗歪着脑袋:“宋北流?十年前在‘海龟汤’游戏场搞事的那个岛国巫女?” 宋北流惊讶:“你还记得我?” 阿苏罗点头:“长辫子跟我抱怨过,她说当时遇到一个很难啃的玩家。她和尸袋怨灵他们,包括玩家都在追杀这名玩家。当时的游戏场规则完全崩坏,没人再去想通关,长辫子也不想阿修罗的事,他们联手,竭尽全力要找出这名玩家然后杀掉。” 高晏颇好奇:“结果呢?” 阿苏罗:“玩家全灭,长辫子的游戏场差点被毁灭。她那个时候很生气,而且很讨厌岛国巫女。晏晏没有发现长辫子好几次都想杀掉菊里花铃吗?不过尸袋怨灵它们很恐惧岛国巫女,所以菊里花铃轻而易举得到很多信息。” 高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菊里花铃刺痛长辫子的自尊心。 宋北流心有戚戚焉,同时抱怨:“那是个堪比中级场的晋级场,玩家和boss围攻,刚好我看到墓园歪脖子树里的双生姐妹,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换血。换血途中,玩家跑过来先把我干掉了。危急时刻,我只好魂体脱身,在游戏场里面到处游荡,时不时附身在刚死没多久的玩家身上。” 阿苏罗:“活该。” 高晏:“你暴露了自己,目的是什么?” “原因有二,一是我要杀掉我的那位好兄弟。二是解决你我之间的因果。”宋北流摊开手,十分坦白的说道:“游戏场结束后,你们回归现实,我还得继续漫无边际的漂流。所以错过这次机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你们。” 高晏:“你想怎么样?” 宋北流:“我要复活。” 闻言,褚碎璧和阿苏罗齐齐:“嗤!傻逼。” 不愧是父女俩,嘲讽的表情都一样的。 宋北流叹气:“我必须拿回我的血液,只有复活才能拿回血液,然后杀掉我的兄弟。高晏,我不想成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我的兄弟。杀掉他,我把我满身的功德金光送给你,助你成神。” 高晏还未有反应,小观音便已经跳起来,兴奋的冲到宋北流面前:“你说真的?!” 宋北流抽抽嘴角,心里有些吃味,他想起当初的小观音要多拽有多拽,哪像现在对着高晏就那么殷勤。 小观音扭过头,兴奋的冲着高晏说道:“晏晏,答应他!他周身有闪瞎人眼的功德金光,只要拿到手,我就可以塑成金身,就可以助你早日成神!” 宋北流:“喂喂,可不可以别当着我的面分我的遗产?” 小观音:“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宋北流:“……”说的好有道理。 高晏看向褚碎璧:“褚哥,你觉得如何?” 褚碎璧:“功德金光是好东西,但你甘愿放弃成神的机会去杀你兄弟?你曾经的神明印记是观音,晏晏也是。按理来说,你们就是竞争对手。现在你告诉我们你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晏晏,而前提是让晏晏助你复活。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像在哄骗三岁小孩?” 宋北流弯起眉眼笑道:“我们可以定下神明契约,就像耶和华和以色列定下的旧约一样。违者,杀无赦。我只需要身体和血液,一旦复活,我立刻给他功德金光。” 高晏:“我需要时间考虑。” 宋北流比了‘ok’的手势:“没问题,反正你还没有集齐超度的人数。” 高晏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和菊里花铃都一定要我的杨枝甘露?复活道具明明还有亡灵书、青果和鲛珠。” 宋北流笑意减少:“鲛珠在阿瑟加德手中,青果在北欧众神手里,谁拿得到?至于亡灵书,当初失窃过一次,导致冥河国度关闭十年,拒绝成为游戏场。因是埃及地位颇高的冥神,连掌控游戏场的神明都对此无可奈何。所以唯一能复活我的,只有杨枝甘露。” 高晏:“我知道了。” 宋北流:“没问题的话,出于友好合作之前给予的一点小心意。” 他拿出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匕首,正是白天的时候割开牢房铁门的那把。 宋北流玩耍着匕首,动作倒是利落漂亮,在匕首自手掌边掉落时,他轻轻一拍正中匕首把柄。这一掌好似触动匕首的机关,原本普通的匕首陡然自中间裂开,匕首变成一把带鳞片的武器。 武器还在变化,鳞片张开后在两秒内重新组合,最终变成一柄红色两叉戟枪-头。 这是一把朗基努斯之枪的枪-头,当然也有其他更熟悉且容易记住的名字——‘圣-枪’或‘命运之枪’。 第73章 乌苏拉第的报复 高晏接过宋北流给予的红色枪-头:“命运之枪?” 宋北流蹲在地板上, 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够不够有诚意?” 高晏握着枪-头尖端,用力往下掰动, 整只枪-头似被触动机关, 犹如高达变身, 红色金属裂开再聚变, 形成一颗红色金属小球悬浮在掌心。 “酷!” 小观音和阿苏罗都爬起来盯着这颗红色的小金属球, 脸上露出艳羡的表情。 宋北流:“杀死圣子耶稣的圣-枪, 你可以用它杀掉乌苏拉。”停顿片刻,他又说道:“你还可以把它带到其他游戏场, 处理掉任何一个你想要杀死神明。” 高晏收起命运之枪,垂眸看着宋北流,面无表情:“我同意你的交换, 复活你的那一刻, 我要收走你身上所有的功德。” 宋北流:“合作愉快。” 宋北流离开他们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房间里,高晏正在处理阿苏罗脸上和手掌心的伤口:“下回别太冲动。” 阿苏罗:“知道了。” 小观音捏着金属球玩, 一会变成红色的圣-枪,一会幻化成其他武器,玩得不亦说乎。 高晏:“小观音,你需要功德才能修成金身?” 小观音回头:“需要的, 观音当初舍佛身救苍生, 最后才成佛。地藏王菩萨也是为了救苍生而不成佛, 最后修成一身大功德,终成就金刚佛身。” “这是大慈悲之道, 攒功德而成佛。有些玩家走错道,跑去收集信仰,那样子成不了真佛。” 高晏有些好奇:“他们不知道收集信仰成不了真佛吗?” 小观音:“知道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不是所有人都像晏晏你那么聪明的呀,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选择帮助游戏场里的鬼怪。大慈悲之道一开始就很艰难,很多人其实活不到中级场。在活不下去的前提下,谁还能坚持走一条艰难的道路?” “收集信仰很简单,可以快速增加气运、能力,获取道具,升级玩家品级。所以你看,一条铺满鲜花的路和一条满是刀和坑的路,大多数人当然是选择前者了。” 高晏:“辛苦收集信仰,却在最后关头成不了佛,难道没有人不甘心?” “有啊。”小观音抛玩着小金属球,毫不在意的说:“但是他们堕魔了。佛与魔,一念之间,但是结局从一开始就看得到。”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两全的好事,哪有既要一路顺途又还要鲜花宝座加冕的好事呢? 痛苦的磨难过后,或有成佛的机会。相反,一路鲜花着锦,最终结果只有陨落一条路。 高晏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小观音:“玩家不反抗?甘心接受陨落死亡的结果?” 小观音接住红色的小金属球,闻言愣住:“不知道……我化身没多久就碰到宋北流,但是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很懵懂,基本神智还未开化。后来就遇到你,所以我不知道其他拥有菩萨印记的玩家怎么想。” 小观音一开始就跟在宋北流身边,但那时他刚化身,记不太清宋北流女身的样子。后来待没多久就被剥除出去。 这就是小观音遇见宋北流,虽发现他周身功德环绕却没有认出来的原因。 小观音跳下椅子,把红色金属球放回桌子,跑到高晏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着脑袋说道:“观音跟晏晏是伴生关系,我修成金身就是晏晏成为真佛的时候。” 高晏摸摸小观音的脑袋,下意识看向褚碎璧:“褚哥,你也是吗?” 褚碎璧的神明印记是不动尊明王菩萨,不知是否也跟他走积攒功德的道。 褚碎璧:“不一样。但是其他玩家辛苦收集信仰,一路走来早就被养大野心,不仅野心膨胀,还有越来越歪的心思。所以在成神的最后一步,他们不会甘心放弃。” 高晏点点头,表示他猜得到。 没人会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放弃,甘心沦为神明游戏场的棋子 乌苏拉的教堂,第三天。 玩家们如期来到教堂中殿,却没有见到乌苏拉。 三只裹在白布里的干尸并排,从肚子里掏出羊皮卷摊开来让玩家主动上前察看。 察看结束的玩家愤而怒骂乌苏拉:“她擅自更改游戏规则!” “她明明违背游戏的公平规则,为什么狗比神明没有惩罚?” “乌苏拉是游戏场主宰的神明,只要没有触犯基本规则,其他规矩由她私自制定,玩家没有反抗的能力。” …… 玩家们有的愤怒,有的冷静,但到了最后都选择接受。 高晏他们来得最晚,看完羊皮卷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羊皮卷就烧成灰烬。 阿苏罗仰头:“什么意思?” 高晏:“乌苏拉改变了规则,她一次性放出剩余的每个人的罪名,并要求玩家寻找到罪名以及匹配罪名的玩家。谁能先找到其他玩家的罪名就可以提前审判、定罪那名玩家,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判断罪名轻重再进行处罚。” 前两天的游戏规则,从三个罪名中挑选两个罪行最重的玩家进行审判、惩罚。 今天的规则更改,剩余十二名玩家的罪行被一次性放出来,只要找出每个玩家对应的罪行,再寻找到该名玩家并将其名字与罪行写在羊皮卷上面,就可以进行审判。 等同于将审判玩家的权利交给玩家,同样也把生还的名额放到玩家面前,让他们通过自相残杀来争夺生还的机会。 褚碎璧:“哦,那就祝阿苏罗你好人一生平安。” 阿苏罗:“……”辣鸡亲爹一天不怼她会死吗? 昨晚的动静让所有玩家都知道阿苏罗和宋北流的罪名,宋北流‘凡杀他者遭报七倍’的buff太可怕,至少在游戏场结束时,没有玩家傻到去动他。 剩下就是阿苏罗,她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可能战斗力不太强,虽然昨晚逃过审判,但在其他玩家心里则认为可能是高晏和褚碎璧帮忙。 阿苏罗和小观音,战斗力最弱,最容易清除。 站在最中间的干尸扭过头,骨头‘咔擦’、‘咔擦’地响,两个黑黝黝的眼洞注视高晏和褚碎璧:“你们,杀了,乌苏拉的看守者,她很生气。” 三只干尸同时竖起食指,指向他们两人:“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乌苏拉的懿旨,杀了他们,玩家——通关!!!” 高晏、褚碎璧和阿苏罗同时出手,将三只干尸的脑袋全部拧下来,但还是慢了一步,不该说出来的话已经被玩家们听到。 那些冰冷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并在瞬间爆发出可怕的杀气。 “哈。”宋北流轻笑:“乌苏拉的报复。” 比蒙巨兽是耶和华在创世第五天创造出来的宠物,性情温顺,后来看守地狱,颇受耶和华喜爱。乌苏拉样样模仿耶和华,所以两只假冒伪劣的比蒙巨兽被杀,触怒了她。 她要所有玩家猎杀高晏和褚碎璧。 高晏和褚碎璧转身,冷漠的面对不怀好意的众玩家。 阿苏罗祭出她的大镰刀:“哦豁,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吗?” 小观音努力爬到椅子上,身体站直还得垫高脚尖才够到椅背,结果抬眼看过去又是一堆包裹在白布里的尸骸,根本看不到玩家。 除宋北流之外的七名玩家不约而同的停留在原地,其中一名壮硕的金发男性玩家说道:“杀掉他们其中两个人,我们可以活两个。再处理掉两个小的,剩下四个通关的名额,只要再找到圣物箱,我们七个人可以同时通关。” 其余六名玩家意动,但有人指出宋北流的存在:“他不搅局?” 宋北流眯着眼睛笑:“我负责看戏,不参与。” “你不会跟我们抢名额?” “哈?你觉得可能吗?怎么这么天真啊。” 八个人,七个名额,宋北流不能存在。 于是有一女性玩家冰冷的指出:“我昨天看到他从他们房间里出来,他们是同伙。” 哪怕宋北流不是同伙,他现在也必须是同伙! 七名玩家对上其他五名玩家,其中还有两个小孩,总归是他们胜算更大一点。 宋北流不满地控诉:“过分了,这不是逼我入敌营吗?” 有人低声提出担忧:“昨天那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道具,伤害他的人,身上会出现成倍的伤口,怎么杀他?” 闻言,其余玩家也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有些踌躇。 为首的壮硕金发男玩家眯起眼睛审度高晏四人,然后打量着似有倚仗的宋北流,思索片刻沉声说道:“该隐谋杀亲缘,耶和华驱逐他,又给他做记号,‘凡杀该隐者必遭报七倍’。不是道具,而是诅咒。” “神明的诅咒,但是前面还有一条‘凡见该隐者必杀他’,但是现在我们看见他没有想要杀他的冲动,所以只要不揭露他的罪行、不触发审判和定罪就不会唤醒诅咒。所以,在他诅咒未醒之前,先杀了他。” 玩家们被提醒,因此彻底将宋北流归入高晏他们那一队。 宋北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迷茫:“我真的只是看戏啊。” 高晏:“这大概就是愉快合作的意思。” 宋北流苦着脸,其他七名玩家根本不是高晏那一组的对手,他们有一只阿修罗王幼崽不说,褚碎璧也是个大凶器啊。 既然配备高端,何必把吃瓜路人扯进去呢? 没等宋北流接受现实,他就发现自己被围攻了。因为身上有神明的诅咒,所以为首的壮硕金发男决定先弄死他这颗定时-炸-弹。 宋北流左闪右躲:“卧槽!神经病啊!杀掉就可以通关的玩家在那边——那两个……卧槽!!” 连滚带爬逃出包围圈的宋北流朝高晏他们那儿跑,但这四人齐刷刷后退并用行动拒绝他的靠近。 四名玩家包围住宋北流,决意杀死他。另外三名玩家则对上高晏、褚碎璧和两个小孩,为首的壮硕金发男对上褚碎璧,瘦小的黑发青年对上高晏,另外一个白皮女人则负责对付两小孩。 当然,白皮女人的目标重点放在阿苏罗。 双方齐齐出手,但都没有出尽全力,而是各自试探。 高晏没有使用武器,而他对面的黑发青年则用一把德国双手剑。 那是一把长约一米九的双手剑,剑身把手部分超过剑刃,剑身足有一米三长,而剑刃则约有半米,剑刃部分带有曲齿,杀伤力极强。 黑发青年双手紧握双手剑,先以镶嵌铅球的剑柄击打高晏,待他以手脚抵挡时再反手用带有曲齿的剑刃攻击。通常情况下,敌人身上会被割出许多道伤口。 教堂中殿颇大,但里面布满座椅和尸骸,于打斗而言不太方便,但是容易躲闪。 高晏就穿梭于座椅和尸骸,脚尖踩在三厘米宽的椅背上飞速奔跑,身后的黑发青年握着双手剑穷追不舍。高晏眼角余光瞥见那锋利的双手剑剑端刺向自己的背心,迅速拿出杨柳枝,卷起一具尸骸扔到黑发青年面前,挡住锋利的尖端。 双手剑直接洞穿尸骸胸口,黑发青年将那具尸骸扔出去,尸骸撞到墙面上吊着的一具干尸,然后摔落到地上,身上裹着的白布散开,里头肢体摔断。 黑发青年看也不看,继续追杀高晏。 高晏从椅背上跳落到地面,绕着没有阻拦的道跑了一段后突然转身,鞋底摩擦着地表,因用力过度而踩碎了地表。杨柳枝条缠住双手剑剑端,侧身甩开,向前跨步直逼黑发青年。 不料黑发青年单手将剑柄靠近剑刃一端的两把突出来的利刃拔-出,铁链连接着利刃和双手剑,那利刃如毒蛇一般快速蹿到高晏的脖子。 高晏一惊,急忙后退,脖子仍旧被划伤。他迅速松开并急速后退,站定后摸了把脖子的伤痕,指腹沾了一丝血。 黑发青年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嘲笑他:“你用的,那叫武器?” 高晏目光沉沉,淡定的否认:“不,不是完全的武器。” 黑发青年听不懂:“什么?” 高晏拿出金属球,放在掌心抛上抛下,同时对黑发青年说道:“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但是试一试吧。” 黑发青年:“??” 高晏唇角扩大,金属球抛到半空,向下掉落的时候立刻分裂成鳞片状的东西,张开来仿佛一条长满鳞片的蛇皮,恰巧落在杨柳枝,十分贴合杨柳枝并将其牢牢包裹,形成一条火红色金属鞭子。 右手甩了几下鞭子,破空声响亮,而长鞭在瞬间换了两种形态,一软一硬。 “果然是利用这种融合的方式来升级。” 高晏很满意,他早就知道杨柳枝是可以升级的武器,但是一直找不到能够升级的方法。拿到圣-枪发现是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东西,而且是宋北流送给他的武器。 高晏不觉得宋北流会送给他无用的东西,既然他说是用来合作的诚意,那么至少其作用要更多方面才对。 杨柳枝属于观音所用,宋北流当年既然能拿到观音的神明印记,应该也得到了杨柳枝。当神明印记被剥除,与之配对的杨柳枝可能也遗失了。 所以宋北流了解杨柳枝。 那么,他送可以变换形态的‘圣-枪’的行为就很有趣了。 黑发青年:“什么东西?” “让你□□的好东西。”高晏扬唇,握着两种神器融合后的长鞭跑上前,速度快得化成虚影,眨眼间就到了黑发青年面前。 黑发青年心中震惊,他没想到高晏的速度竟然那么快,眼睛所见到的景象好像没有了过程,仿佛高晏会空间转移一般。 事实上,高晏用了‘空间重组’的技能,在三秒内将时间倒退回去,所以有了个时间差。依靠三秒的时间差,高晏在黑发青年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到了他面前,软鞭缠到双手剑剑柄,同时捆缚住黑发青年的右手。 黑发青年还想故技重施,用双手剑剑身上的利刃袭击高晏。但他刚动作,缠在他的右手和双手剑的金属长鞭瞬间张开上百来片鳞片。 火红色的鳞片边缘锋利至极,猛地张开竟是直接将双手剑剑刃割开微小的缝隙,坚硬的双手剑尚且如此,黑发青年的手更惨,直接被削掉几块肉片,看上去血肉模糊。 黑发青年眼神狠厉,左手掰开另一柄利刃,利刃尖端闪着蓝紫色寒芒,直接朝高晏划过去。 高晏眼疾手快的后退,而黑发青年似乎被激怒,步步紧逼,毫不在乎形状变化诡异多端的长鞭。 另一厢,壮硕的金发男玩家在一步步将底牌露出,但对面的褚碎璧依旧游刃有余,甚至没有露出任何底牌时,他感到了深切的恐惧。 如面临大海般的恐惧令金发男玩家产生退缩的心,但他一退缩,褚碎璧反而不让他退。 似笑非笑,如附骨之疽,又如恶魂,怎么也甩脱不掉的恐惧,生命随时都会被夺取。金发男玩家很快就被鲜血染红,因为他发现褚碎璧不直接杀他,而是让他不断的受伤,那些伤口不是致命伤。 但这并非他杀不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金发男玩家几乎要崩溃,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顶上的恐惧只会让人疯狂。 至于另外一名白皮女玩家则在对付阿苏罗时,同样感到心惊和恐惧,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面对一个恐怖的恶灵。 就像她之前在某个游戏场的酒店里遇到的一只恶灵,那是一只小女孩的恶灵,残忍又恐怖。 三名玩家很快就发现他们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正因如此,他们既恐惧,又催生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必须杀掉他们。 否则,赢家不会轮到他们。 高晏甩开黑发青年,跑到十字架之下,冷眼睨了眼战场:“褚哥,帮我拖延一下。” 褚碎璧移步,挡住黑发青年,扬起冰冷的笑:“先过我这关。” 黑发青年和金发男玩家联手应付褚碎璧,高晏则将墙壁上吊着的干尸卷下来,并挖开其腹部,从空荡荡的腹部里掏出羊皮卷,将金属球变化成一根针,然后在羊皮卷上面刻字。 完成后,高晏把羊皮卷塞进干尸肚子里,接着拍拍干尸的肩膀:“起来干活。” 有玩家注意到这一幕,心下一惊,不由担心高晏是否找到自己的罪行。 干尸爬起来,从肚子里掏出羊皮卷,打开来后干硬的宣布:“谋-杀-亲-缘——” 谋杀亲缘?!! 玩家们愣了两秒,然后反应极快,迅速退开并转身逃跑。与此同时,高晏抱着小观音,褚碎璧扛起正玩得兴起的阿苏罗也赶紧跑了。 干尸继续念:“凡-遇-见-谋-杀-亲-缘-者,必-要-杀-死-他。” 被四个玩家围攻以至于躲避得颇为狼狈的宋北流听到宣判:“???”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整个教堂空无一人,除了宋北流和一堆的干尸。死寂般的安静笼罩着整个教堂,危险恐怖的气息猛然席卷而来,并朝着宋北流奔涌而去。 啪嗒——一具坐不稳的尸骸摔倒在地。 宋北流看过去,目光缓缓上移,墙壁凹进去的坑里,吊着的整整一排衣着整齐的干尸陡然间扭头,直勾勾盯着他。 宋北流头皮发麻:“我——艹!” 干尸们:“杀——死——你!!!” 宋北流深吸口气,猛然爆发怒吼:“高晏我艹你老伴啊啊啊——” 逃亡途中,高晏颇为感慨的冲褚碎璧说:“你听,宋北流他要艹你。” 宋北流看世界的角度总如此清奇,而且充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褚碎璧微笑:“我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爸爸严苛的爱。” 阿苏罗颇为阴险的笑:“我们趁机会去砍死其他玩家吧,他们打不过我们。阿苏罗要弄死他们。” 褚碎璧:“那你自己去,被打了别回来哭。” “啊?你们不去?”阿苏罗不解。 高晏:“我们去东侧塔楼,找圣物箱。” 小观音:“不去找其他人的罪行?” “没必要。直接和乌苏拉干上就成。” 高晏的敌人一直就不是玩家,他也不想跟玩家对上,打得两败俱伤既取悦boss还让她渔翁得利,那做法太愚蠢。 所以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高晏更喜欢正面刚boss。 高晏一行人毫无愧疚和负担心理的抛下□□尸们围攻的宋北流,直奔东侧塔楼。小观音提起在地窖里的箱子,高晏和褚碎璧一致决定先往塔楼上走。 他用金属球化作匕首切割铁门,在作用一番后,成功割开铁门。 “有用。” 铁门附着神之道,非钥匙不能开,但没有明说这钥匙什么样子。原本猜测是在乌苏拉手上,但她要是手里有钥匙,估计就自己开门上去了。 “圣物箱装着乌苏拉求而不得的重要东西,必然藏在连她也没办法接触到的地方。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塔楼的这扇铁门,乌苏拉上不去,玩家也进不去。” 所以乌苏拉没有开门的钥匙,那么什么东西能够令神之道让步? 自然是杀死圣子的圣-枪。 高晏将铁门完全切割,铁门倒地,震起灰尘无数。 阿苏罗和小观音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继续前行,但料不到高晏和褚碎璧两人没动,站在原地盯着倒下的铁门若有所思。 高晏:“乌苏拉提到‘圣灵的宝剑’。” 褚碎璧:“所谓‘圣灵的宝剑’就是神之道。” 高晏:“这扇门附着神之道,所以也可以说是‘圣灵的宝剑’吧。” 褚碎璧:“有道理。” 高晏:“用纯度很高没有稀释过的阳火可以融化它吗?” 褚碎璧:“我觉得应该可以试一试。” 于是他俩把铁门扛走了。 可谓雁过拔毛,生灵涂炭。 第74章 全员追杀 塔楼的每一层走廊全是画像, 画像场景来自于圣经·旧约篇。 地窖底下空空如也,除了阿苏罗和小观音看到的那个盒子。 塔楼的第一层同样空荡荡, 或许预示着混沌的宇宙。 第二层画像讲述上帝花了五天时间创造万物,当高晏他们走到尽头时, 看见尽头被创造出来的亚当和夏娃。 他们站在楼梯口回头看,整条长廊的天花板、地板和两边墙壁全被浓艳的色彩充斥,一幅幅色彩艳丽的油画呼之欲出一般,最靠近亚当和夏娃的一幅画正是两只仰天怒吼的恐怖的大怪物。 大怪物分别占据长廊两侧,分居左右。 左边的利维坦利于深海,深海未能淹没它。右边的比蒙巨兽站在天底下最深的深渊里, 但深渊也未能遮挡住它的身影。 这两只怪物仿佛与天地同高, 恐怖而巨大。 比起乌苏拉制造出来的那两只很劣质的怪物, 眼前这两只被画在墙壁里的怪物反而更像是耶和华在第五天创造出来的, 可以毁灭天地的怪物。 比人类提前一天被创造出来的怪物,一只居住在深海, 另一只居住在山峦之间,陆地和海洋被分别掌控。 当灭世之灾再次降临时, 利维坦将会推动海底火山爆发, 引来海啸淹没陆地。比蒙巨兽推倒山峦, 爆发巨大地震, 使城市倾塌,毁灭文明社会。 小观音好奇询问:“陆地和海洋被掌控,那天空呢?” “天空是另一只名字叫‘栖枝’的巨大鸟类掌控,不过这里没有将它画出来。” 他们继续朝塔楼上层走, 第三层是耶和华跟以色列人定下约定的内容,第四层是耶和华处置罪人,包括被毁灭的索多玛和蛾摩拉。 画面惟妙惟肖,仿佛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被扩印在墙壁上一样,连最细微的表情都看得很分明。 当他们走过被硫磺和火焰包围的罪恶之城时,耳边仿佛听到惊恐和哀鸣,温度在升高,皮肤莫名被烫得通红,直到快步离开,身在其中的怪异感才消失。 塔楼很不对劲,高晏他们已经发现了。 他们没有多话,埋头前行,在第五层楼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埃及和以色列人发生矛盾,耶和华便将埃及人的长子杀死。 埃及人抱着惨死的长子,向天嚎哭,痛苦悲戚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第五层楼。画像采用阴冷黯淡的色彩,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渲染得淋漓尽致。 阿苏罗双手枕着后脑勺,仔细看过画像,嘟囔着说道:“以色列跟埃及打架,以色列输了,而埃及不太信仰上帝,他就小心眼的杀掉埃及人的长子。真是……偏心、残暴。” 小观音连连点头并指出国外神明就是没有他们华夏一脉神明体系的温和善良。 不过耶和华要是不残暴、偏心,旧约也不会有‘恐怖圣经’的别称。 第六层是铺天盖地的黑暗,黑暗中燃烧起来的火焰是唯一的亮光。不知采用了什么颜料,焰火能够发光,照亮黑暗的塔楼。 火海中就有无数扭曲的、亟待拯救的人影,它们前仆后继朝着一个方向朝拜,那个方向有个巨大的十字架。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个年老的士兵用一把朗基努斯之枪穿透耶稣的肋骨。 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圣-枪,耶稣的肋骨没有被弄断,证实了他是圣子的身份。 但此时,耶稣已死。 人类终将引来第二次灭世,然而这一次不再有诺亚方舟,地上所有的人和物都将带着一切罪恶被荡涤干净。 塔楼从第一层到第六层都在讲述圣经里的内容,而其传达出来的意思不外乎——灭世。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上帝的荣耀’。 长廊忽然响起乌苏拉诡异低沉的声音,她用吟唱的口吻念出神经·新约开篇里的话。 这句话在长廊里回荡,好像具有可怕的魔性,拼命的钻进听众的心脏里,企图勾引出他们埋藏在心里最肮脏的罪行。 第六层被虚无的火海包围,高晏一行四人刚踏上台阶,热浪就迎面扑来。可以想见,当他们穿过长廊,估计已经被烧成黑炭了。 高晏:“看来过不去。” 明明只是画像而已,却拥有真实的感觉,还真是诡异。 阿苏罗皱眉,她也有些束手无策。面对希伯来神话里的至高神死亡时带来的惊惧和恐怖,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第七层怎么上去?” 褚碎璧想了想:“先炼化这道铁门。” 高晏看了眼以假乱真的火海:“好主意。” 褚碎璧还没试过用阳火炼化,但眼下布满长廊的火焰具有高温,几乎将空气蒸发得出现虚影。 所以他们决定先用长廊的火焰来炼化铁门。 不过在炼化铁门的过程,褚碎璧还利用阳火包裹在铁门的外面,防止整块黑色铁门被融化成一大滩铁水。 铁门被扔在长廊中间,边角慢慢融化成黑色铁水,随即便叫褚碎璧包裹在一小戳阳火里,并尝试着分离。 高晏挑眉:“这是在提纯?” 褚碎璧应了声,接着解释:“铁门附着神之道,一开始的具象表现是‘除指定的钥匙之外无法打开’。铁门被圣-枪——也就是‘钥匙’打开,神之道的第一具象表现不成立,所以这里的火焰和我的阳火就可以重新融化、提纯,将它制作成真正的‘圣灵宝剑’。” 高晏听懂了,但阿苏罗和小观音不懂。 高晏便仔细向他们解释,而褚碎璧则一点点将附着有神之道的铁水提纯到最高纯度。 所谓神之道,即为神的话。 神的话,具体到一个字、一个词的意思,字和词组合起来就形成完整的句子,句子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所谓的第一具象表现。 但只要打乱句子,将字和词重组就会形成新的完整的句子,等于拥有第二个全新的具象表现。 铁门附着神之道,大概的意思应该是‘除了对应的钥匙,世间万物任何东西都打不开’的门,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第六层的虚无之火,还是褚碎璧的阳火都没办法奈何铁门。 后来铁门被‘圣-枪’割开,等于破坏完整的句子,所以铁门就被轻而易举的融化了。 高晏、阿苏罗和小观音安静的等待褚碎璧炼化铁门,半晌后,褚碎璧突然说道:“我有办法穿过塔楼第六层。” 高晏:“什么办法?” 褚碎璧:“灭火。” 高晏抬眸,不知是否错觉,整个长廊的黑色火焰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蹿高了不少,火势更是汹涌,而且蔓延的范围好像在扩大。 接着,他又看见炼化铁门的过程中,那些黑色的虚无之火被白色冰冷的火焰包裹并逐渐压缩。 盯着看得久了,他就发现被包裹在白色火焰里的黑色火焰正逐渐减少,好像……被吞噬了。 .. 同一时间,玩家们四处寻找其他玩家的罪行。 以壮硕的金发男玩家为首,其他玩家都暂时合作并听从他的话。 到底是中级玩家,智商和能力都差不到哪去。 他们很快就从乌苏拉宣布的规则中抠出藏了陷阱的字眼,金发男玩家说道:“乌苏拉是游戏场的神明,她可以随意更改游戏规则,但出于公平,一定有一条基本规则必须绝对遵守。” “第二天的时候,乌苏拉说过,最基本的规则就是——‘游戏场绝对有五个可通关的名额’!” 换句话说,无论玩家互相残杀得有多过分,玩家存活人数必须固定有五个人。 一旦玩家死亡人数达九个人,剩下五个人,那么这五个人只要等待第六天到来就可以顺利通关。 十四个玩家,其中有九个人的生死掌控在乌苏拉手中,但她肯定不愿意让九个玩家活着通关。 与之相反,如果死亡人数超过九个人,那就是乌苏拉违反游戏的最基本公平规则。 白皮女玩家阴沉着脸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稍一细想,大家都能想到,但现在问题是存活玩家人数过多,名额根本不够用。我们这边七个人,谁都想抢到存活名额。另一边的五个玩家——” “实力碾压我们!” 闻言,七名玩家除直接刚上高晏三人之外的另外四名玩家都有些不敢置信,觉得白皮女玩家夸大对手的实力。 “或许只是你们实力太弱小。” “我记得你的对手是一个小女孩?你对着我们说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女孩实力强大到足以碾压我们?” “真可笑!” 白皮女玩家冷笑:“你们四个人围杀一个玩家,耗费那么长时间都杀不死。现在好意思来说我?” 四名玩家颇为不悦,正想反驳但仔细深思过后却都惊得心脏猛跳。经白皮女玩家提醒,他们才突然记起四人围攻宋北流,后者虽然狼狈逃亡,但实际没受多大伤害。 打斗过程里被忽略的细节也都一一浮现,宋北流看似狼狈逃蹿,实则游刃有余。他一个玩家竟然扛得住四个玩家的围攻,足以说明他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 中级场玩家,果然不能小觑。 这时,黑发青年和壮硕金发男玩家分别说出他们在跟高晏、褚碎璧打斗后的总结。 黑发青年评价高晏:“他的武斗技巧还有点生疏,但善于运用武器、道具和地形,善于观察和拆分对手惯用的招式手法。” 壮硕金发男则用颇为沉重的语气评价褚碎璧:“如果他想杀我或在场任何一个玩家,只需要两三秒的时间,而你我可能都反应不过来。” 评价太高,以至于在场众玩家收起轻视的心理,心情变得颇为沉重。 白皮女玩家这时也不必评价阿苏罗,而是说道:“宋北流不能碰,他身上的诅咒太可怕。但是另外四名玩家也不好对付,也许我们不应该那么快就撕破脸皮。” “没用。”金发男说道:“乌苏拉以那两个玩家的性命作为通关绿卡就注定我们双方绝对没办法合作。” 他站起身,眺望阴沉灰暗的天空说道:“情况坏得不能再坏了。我们对付不了他们,还有乌苏拉的审判!” “尽力找到剩下的所有罪行,不管罪行对应的玩家是谁,统统指定他们三个玩家!所有罪行一一对应,总能碰上一个。他们那边有个小孩的罪行已知,剩下三个玩家,随便再对应一个,乌苏拉的审判就够他们头疼!” .. 游戏场第三天,书写在羊皮卷的第一份罪行——谋杀亲缘。 凡见谋杀亲缘者必杀他。 羊皮卷的第二份罪行——渎神。 凡渎神者,虫子和蜘蛛将从尸体中爬出来吃光其血肉。 .. 塔楼地窖。 好不容易摆脱教堂中殿那群打不死的干尸,狼狈不已的宋北流一边朝地窖走去,一边掏出把不知从哪个垃圾堆捡过来的断了一半的破梳子梳凌乱的头发。 随手整理着凌乱的衣袖,宋北流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向前走去。 他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墙壁、天花板都出现裂缝,‘噼啪’的细碎的声响布满整个密闭的地窖。 密密麻麻的裂缝里,藏着无数双眼睛,这些眼睛都在注视着看似毫无防备的宋北流。每一双空洞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簇小火苗,那是无法违抗诅咒的仇恨。 但墙壁和土地里埋藏的干尸不像教堂中殿被吊起来的干尸那么厉害,诅咒的影响力也有所降低,所以它们没有能力从墙壁里爬出来咬杀宋北流。 所以,宋北流有恃无恐,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 更妙的是地窖里没有人。 宋北流的脚步更轻快了,梳头发的速度加快,手腕一抖一抖特嚣张:“我就知道褚老狗不好糊弄,当初在冥河国度见过……啧啧,那样儿,跟灭世魔神相比也没差多少了吧。话说回来,现在这具皮囊破得有点快,估计撑不到游戏场关闭……” 半晌,宋北流颇为郁闷的说:“下回要找个好一点的、漂亮点的皮囊。这具皮囊长得太贱了,影响我温柔大方美丽的形象。” 宋北流拒不承认贱的是灵魂而非皮囊,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污蔑。 很快,宋北流走到了地窖最深处,一个深潭,潭底深不可测,幽冷而诡谲。 深潭正中央有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台,圆台中心摆放一个漂亮的、小城堡似的盒子。 “圣物箱。” 宋北流眯起眼睛,脸上挂起快乐的笑:“谁说圣物箱只有一个呢?” “谁能猜到圣物箱里居然藏着那种东西呢?嘿嘿嘿,乌苏拉很疯狂,可是纵容乌苏拉的狗比神明,从根本上来说,也是罪无可赦。” .. 铁门逐渐融化成一滩黑色的铁水,接着又被白色冰冷的阳火淬炼、提纯,最后竟是提纯出一小玻璃杯的白色-液体。 液体呈珍珠白,泛着很漂亮的冷光泽,安静的悬浮在半空。 高晏额头和脸颊都泛出汗水,因第六层的温度越来越高,火焰燃烧到天花板,估计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直接被温度蒸发融化。 阿苏罗睁着漂亮的金色大眼睛,有些垂涎的吞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吃掉它。感觉很好吃啊。” 高晏有些惊讶,他询问褚碎璧:“为什么阿苏罗会对这东西产生食欲?” “神明之道也等于神明遗留下来的力量,被提纯出来的东西就是很纯粹的神力。对阿修罗王幼崽来说是大补之物,她当然垂涎。” 高晏下意识看向小观音,后者立即说道:“我才不需要呢!小观音只接受功德,才不需要吞噬那些乱七八糟的神力。” 高晏放下一半的心,又问褚碎璧:“阿苏罗能吃吗?会不会拉肚子?” 褚碎璧:“可以,不会有事。”言罢,他扭头上下打量阿苏罗,迟疑片刻说道:“应该能吸收。” 阿苏罗受宠若惊:“给我吗?!给我吗?!” 高晏、褚碎璧和小观音都不需要,自然是让给阿苏罗了。 阿苏罗高兴得原地转圈圈。 褚碎璧收起那点提纯出来的神力,起身说道:“等过了第六层再给你,现在不适合。” 阿苏罗重重点头:“好!” 高晏笑了下,摸了摸阿苏罗的脑袋。 于是,极为珍贵的神力就这么被决定了去路,而且没人有异议,更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神之道本可以炼制成更为重要的武器,当然也可以炼制成一把‘圣灵宝剑’,拥有贯入神力的武器不仅可以通关,而且还可以带入其他游戏场成为高级道具。 然而,眼下这份提纯出来的珍贵神力被送给阿苏罗当饮料喝了。 处理完神之道,接下来就是弥漫了第六层的虚无之火。 褚碎璧挡在高晏和两小只的前面:“你们退后,我灭火。” 高晏领着两小只退后并拿出防御性道具保护,然后看着褚碎璧自如无比的控制阳火鲸吞蚕食掉虚无之火。那些火焰一开始想反抗,后来发现阳火的恐怖便想退缩,知道退无可退时奋起反扑。 最后一幕,滔天怒海般的烈火扑过来,身在其中的高晏和两小只顿觉自己渺小如海中扁舟。他们紧绷神经,时刻注意护住彼此,而最重要的人当属站在最前保护着他们的褚碎璧。 “褚哥!” “没事。” 褚碎璧至始至终都很冷静,双手合掌,十指如飞,快速比划出数个法印,法印重叠成一个陌生而神秘的图腾,图腾纹路点燃白色阳火化成猛虎咆哮着扑向海啸似的火海。 一切无声无息,但观看者莫名觉得有雷鸣虎啸,震耳欲聋。 白色猛虎咬上火海,刹那间碎裂化成天罗地网包裹住火海,火海恹恹,逐渐被白□□络吞噬,最终化为一点星火。 ‘敕’一声,熄灭了。 长廊依旧是被火海淹没的地狱场景,尽头的圣子赴死图像仍旧真实,但原本将空气扭曲的高温已然消失,温度恢复正常。 褚碎璧侧身,看向高晏:“走了。” 高晏心跳得挺快,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他觉得刚才的褚碎璧太帅了。 虽说早就知道褚碎璧很厉害,但实在很少见他出手,大多数时候跟玩儿似的陪他通关,而且吊儿郎当,骚话连篇。 难得正经,帅得合不拢腿。 刚才背对着他们,面对滔天怒海般的烈火,他以为在火海衬托下会渺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身影却意外的高大。从容不迫,镇定自若,仿佛那恐怖的火海只是一点星火,轻而易举就能熄灭。 事实上,褚碎璧确实是轻而易举就吞噬了恐怖的虚无之火。 高晏捂着脸,心想他男朋友虽然年龄成迷,但是真他妈帅! 褚碎璧边走边看高晏:“晏晏,你想什么?” 高晏眨了眨眼,假装镇定:“我在想第七层有什么。” 褚碎璧有些怀疑,但小观音和阿苏罗叽叽喳喳蹦跳着问他刚才那一招叫什么,语气透着他们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崇拜,于是因此错过问出高晏心底的真实想法。 要是真实想法被知道……啧,估计就是老狗逢春,见床就疯。 嗒。嗒。 叩。叩。 除了脚步声之外,寂静的长廊突然想起了富有节奏的声响。 高晏四人驻足,他跟褚碎璧对视一眼,颇为默契回头,一前一后攻击,将跟在身后的东西狠狠踹了出去。那东西格外庞大,似乎将长廊都堵塞住了,因此踹出去的时候只倒退几步就被卡住。 火焰已熄灭,长廊陷入黑暗,他们只看到模糊看到巨大的身影。随后,褚碎璧的指尖点燃一簇阳火,照亮长廊,终于看清跟在身后的东西—— 比蒙巨兽。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挖掉心脏的比蒙巨兽的尸体。 一共两具,还有另外一具也被堵塞在后面。这两具尸体被堵在长廊,一时没有动静,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高晏侧耳倾听:“有点熟悉。” 感觉不太妙。 接着,两只比蒙巨兽的身上出现黑色裂缝,裂缝里涌出黑水似的东西,流到地面后变成恐怖的虫子和蜘蛛。不过眨眼间,长廊的天花板、墙壁、地面便密密麻麻都是虫子和蜘蛛,如涨潮一般涌过来。 高晏:“外面的玩家把阿苏罗的罪名写进羊皮卷!” 四人反应过来,高晏一把抄起小观音迅速朝第七层的楼梯跑,褚碎璧往后扔出一道阳火,横亘在虫子和他们之间。但这群虫子和蜘蛛却像蚂蚁过火圈那样抱成团滚出来,然后继续追赶上来。 叩。叩。 高晏大喊:“你们听到其他声音了吗?” 褚碎璧:“墙壁!” 高晏:“艹!” 墙壁里有东西也在试图爬出来,而阿苏罗划开掌心,用鲜血变化出绣眼鸟、蜜蜂等吃虫子和蜘蛛的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  圣经有三只怪物,比蒙巨兽、利维坦和栖枝,分别是陆、海、空。 比蒙巨兽的名字叫贝希摩斯,是长得像河马的怪物。它藏在沙漠和高山之间,可以轻易推倒高山,引来地震。 象征地震。 利维坦是海底怪物,可以引发火山和海啸,象征海啸。 栖枝是巨鸟,本是保护鸟类的神鸟。 三只怪物齐名,在末日来临时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第75章 重大罪名 地窖。 宋北流凿开墙壁, 从墙壁里拖出一具尸骸扔进深潭。尸骸漂浮在深潭的水面上,没有沉下去。 但是一分钟过后, 深潭底下有一片阴影浮上来,黏在尸骸的背部。半分钟过去, 尸骸被吃得连白骨都不剩了。 可以想见,一个活人要是掉下去会死得多惨。 宋北流掐着下巴,盯着深潭看了很久,接着又拖出一具尸骸——拖到一半的时候,尸骸热血沸腾,拼着骨头散架的下场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卧槽!” 宋北流连忙把这具尸骸踹下深潭, 尸骸伸长手臂还试图要将他拉扯下去。 “还有四个小时。”宋北流掐算时间, 还有四个小时, 他身上的诅咒才能暂时消除。 但愿墙壁够结实, 撑够四个小时。 上一具尸骸掉落深潭时还没有活过来,无法动弹, 因此只是漂浮在深潭水面上。现在这一具尸骸手脚挣扎,掉落深潭后仍旧在挣扎, 但是一番挣扎过后仍旧停在原地。 尸骸仿佛是被潭水禁锢住手脚, 一旦触碰到潭水就沉不下去, 同时爬不出来。 一分半钟之后, 尸骸被吃干净。 “果然。一分钟时间,深潭底下的黑云会游上来并在半分钟之内吃掉异物。而且异物掉进潭水里会被束缚,不能掉下去也不能离开,所以不可能在一分钟之内靠游泳游到圆台中心。” 宋北流想了想, 掰下一块墙皮扔进深潭里,同样在一分半钟后被分解干净。 “更正一下,任何异物都会被分解。”宋北流若有所思:“有点像传说中的弱水,鸿毛不过。” 蹲下来思考良久,宋北流缓慢转头,目光定在身后墙壁里正努力爬出来的干尸,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貌似想到个好办法了。” .. 高晏四人飞快的穿过长廊,身后是逐渐逼近的虫子和蜘蛛,左右两侧是相接裂开的缝隙,前面甚至已经出现了一堵由干尸堆成的肉墙。 最前面的一排肉墙纷纷裂开,再次爬出一堆虫子和蜘蛛。 褚碎璧先用阳火烧出条道来,再把挡路的干尸踢飞,身旁还有配合默契的高晏帮忙。阿苏罗洒下一大堆鲜血,化成绣眼鸟和雀鸟,分批吃掉虫子和蜘蛛。 同时,阿苏罗还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将挡路的干尸砍成两半。 可谓是个非常凶残的小萝莉。 跑到长廊尽头时,褚碎璧让高晏带着俩小孩先上去,他留下来垫后。高晏二话不说,先把阿苏罗和小观音送了上去,然后推着铁门并冲褚碎璧喊道:“褚哥,快点上来!” 褚碎璧望着挤满长廊的干尸和黑乎乎的虫子,抬起长腿,冲着耶稣画像狠狠踢下去。墙壁落下灰尘,整个第六层跟着晃荡,空间好似静止了两秒。 两秒后,褚碎璧再继续一脚又一脚的踹,总共踹了五次。 ‘轰隆’一声,画着圣子赴死的墙壁倒塌,轧倒十几只干尸并一大片虫子,暂时清理出干净的道路。褚碎璧飞快跑上第七层,在关上笨重的铁门时,顺便放了一把火。 阿苏罗松了口气:“外面的玩家把我的罪行写在羊皮卷上面,所以乌苏拉……或者说整个游戏场都开始审判我的罪行。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两个小时,但是两个小时结束后,玩家应该还会继续将我的罪名写在羊皮卷上,届时又会出现一大堆虫子和蜘蛛。” 虫子和蜘蛛没那么多危险,只是处理起来太麻烦,而且它们还源源不绝。 正说着话,阿苏罗忽然顿住脚步,警惕的环顾第七层的长廊:“墙壁会不会再裂开?” “不会。”高晏放下小观音,环顾四周:“玩家被审判定罪时,需要在固定的场所。玩家之前在房间里,所以审判的场所在房间。现在规则被乌苏拉改变,但是审判场所应该不会改变。只不过审判场所本来就可以替换,刚才第六层被替换成‘渎神’的审判场所,所以第七层墙壁不会裂开。” 阿苏罗放心了。 褚碎璧:“不过两个小时后,外面那群玩家再次把阿苏罗的罪行写到羊皮卷,第七层就会成为新的审判场所。” 阿苏罗皱眉:“要不然两个小时后我到第六层,等审判场所确定后再回来?” 褚碎璧:“可以。” 阿苏罗的事情暂时如此决定下来,一心四人便心无旁骛的观察第七层。 第七层是塔楼顶楼,长廊宽有四米、高约六米,顶端是大块的彩色玻璃拼接而成。天空虽阴沉,好歹光线充足,因此第七层相比起其他几层,可以说很明亮。 长廊的墙壁和地板仍旧是浓墨重彩的油画,不同于其他楼层采用的阴暗色彩。这一层全部用了明亮温暖的色彩,白色、黄色、绿色以及天空蓝。 一眼望过去,足以让人心生好感,驱散心中阴霾。 小观音:“这里画的是什么地方?” 第七层油画内容是大片的云朵、蓝天、绿草地以及美丽的花园,有条清澈的河流贯穿花园,河流两侧有两棵依偎在一起的繁盛的大树。 地板有两条河流,墙壁两侧也有两条河流。河流哺育了油画空间里的万物,万物和平共处,而树木繁盛,果实累累。 四条河流最终汇聚到一处,尽头就是河流的源泉,源泉是白色的,形状像宫殿里的宝座。 阿苏罗:“万物和平共处,不愁吃穿,没有争斗烦恼。感觉像是传说中的俱毗罗乐园。” 俱毗罗是印度神话中的第一财神,他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乐园,足以令任何神明流连忘返。 高晏:“这是伊甸园,耶和华为亚当、夏娃创建的乐园。” 伊甸园,人类始祖最初生活而最终被驱逐出去的土地,千秋万代以来都是人类渴望回归的乐土。 他们行走在乐园中,脚下仿佛踩着肥沃的泥土,鼻间有着草木、花朵和果实的芳香。耳边隐约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清风徐徐,拂去一切疲倦。 阿苏罗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说道:“我困,想睡觉。” 小观音盯着一张严肃的包子脸:“我劝你不要睡的好,你一睡着,土地就会包裹住你,大树、花朵、动物和河流都会吞噬你。它们会把你跟它们完全融为一体,并且抹掉你的意识,让你永远都被困在这里。” 阿苏罗吓得一个激灵:“小观音,你居然会说恐怖故事?!” 小观音撇嘴:“爱信不信。” 高晏:“小观音,你眼里看到什么?” 小观音:“我看到肥沃的土地里满是枯骨,每一棵树的树身里藏着躯体,树根缠着白骨。河流里都是头骨,拨开花朵和草丛,里面是白骨成堆。” 小观音可以透过幻象看见真实,既然他这么说,那么眼前美丽的伊甸园就真的是披着美人皮的白骨夫人。 高晏:“那么,圣物箱最可能藏在哪里?” 小观音摇头,颇为沮丧:“我看不到,东西太多了,我找不到。” 高晏摸了摸小观音的脑袋以示安慰,他回头去看褚碎璧:“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左右,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褚碎璧:“好。” 他们就近找到个地方,旁边是大树和河流,虽然只是油画,但空气和湿度都相对好一点。小观音和阿苏罗担心一不留神就被恐怖的‘伊甸园’吞噬,高晏则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息。 高晏:“我们守夜,你们睡吧。” 小观音有些疲倦,但还是努力睁开眼强撑精神。阿苏罗倒不是很累,她小声说道:“我陪着你们吧。” 褚碎璧开口让小观音去睡,听阿苏罗不累就拿出提纯出来的液体让她喝下去:“正好省时间,阿苏罗你过来把它全喝了。” 阿苏罗双眼放光,但还勉强保持理智:“我、我可能没办法一下子吸收——” 褚碎璧:“那我自己喝了。” 阿苏罗二话不说抢过提纯出来的液体仰头喝光,砸吧砸吧嘴。 褚碎璧挺好奇,蹲下来问:“怎么样?” 阿苏罗吐舌头翻白眼,大喝一声:“上头!”说完倒地就睡。 褚碎璧回头就对高晏说:“喝醉了。” 高晏没褚碎璧那么淡定的心态,颇为担忧的询问:“怎么回事?” “在吸收神力,毕竟那神力挺纯粹的,一口全喝光可不得上头?” “两个不同的神话体系,而且没有半点交集,他们的神力可以互相融合吗?” “可以。” 高晏狐疑:“你确定?” 褚碎璧颔首:“我试过。” 言罢,他拎起阿苏罗放到身旁,跟小观音并排在一块儿,自己则坐到高晏身边同他说道:“现在我们来猜猜圣物箱最可能藏在第七层的哪个角落。” “比起圣物箱的下落,我对第七层油画内容是伊甸园更感兴趣。”高晏伸长双腿,舒适的靠着褚碎璧的肩膀,微微眯起眼睛,整个人很放松。 他说道:“第二层的油画内容是耶和华创造万物,第三层却没有出现伊甸园,尽管有亚当和夏娃违背禁令而遭驱逐的画面,但只出现伊甸园的冰山一角,并没有全貌。但在《圣经》里,伊甸园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篇章。根据其他楼层记载的重要事件,伊甸园不应该被忽略。” 塔楼的每一层都画有《圣经》里的经典篇章和重要内容,包括最著名的创世纪以及圣子受难。 然而对于人类纪元来说非常重要的伊甸园却没有踪影,这就显得很不正常了。 高晏继续说道:“还有,塔楼第一层为什么没有油画?空荡荡一片,应该不是象征地狱,毕竟还有塔楼地窖。” 褚碎璧:“人类被驱逐出乐土,伊甸园成为失乐园。末日审判后,人类重归乐土,称伊甸园为复乐园。指不定在乌苏拉的眼中,没有人类居住的第一层就象征失乐园,而第七层才是人类重归的复乐园。” 高晏若有所思:“有道理。不过末日审判好像没到时间吧。” 人类被驱逐出伊甸园,经历人世的生老病死,在耶和华的眼中,那片土地因人类而充满罪恶。于是就有了灭世计划,但在灭世开始前,耶和华会挑选出义人令他们回到伊甸园继续生活下去,并从此不再经历死亡和苦痛。 灭世计划共分三步,分别用来层层筛选出义人。 最终的末日审判时间是在两千年以后,具体时间好似未明确指出。 褚碎璧:“乌苏拉的朝圣之旅,更进一步的梦想就是寻找到复乐园,她可以在复乐园里享受着永世不灭的快乐。不过我想,比起被判定为义人,她或许更想充当审判义人的信徒,这一点从她生前死后所干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高晏按照他的思路分析下去:“结果是她的朝圣之旅只走到一半就被斩杀,而且其行为根本称不上义人。她在自欺欺人。” 整座乌苏拉的教堂,一砖一瓦都在诉说着乌苏拉的执念和野望。 她生前想回到复乐园,死亡后依旧执念深重,只是在后期的发展中,她意图将自己扭曲为可以任意审判世人的神。当然在做一切行径时,她还会拉出耶和华挡在面前。 “乌苏拉想重建复乐园。” 耶和华已陨落,世界上的神明已经消失一大半,玩家想取而代之,乌苏拉更加想取代神明的位置。任何boss都有这想法,遑论乌苏拉。 “所以这是一座复乐园,而复乐园建立在末日审判前的最后一座城市。《圣经》记载,以圣城耶路撒冷作为新天新地,耶和华与万民共同生活。” 当然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圣城,只是按照《圣经》里对于新天新地的描述,在末日审判最终一道关卡,新天新地出现了白色宝座和白色宝座上的人,无罪者站在白色宝座旁,而有罪者则被投入硫磺火海中。 “假如第六层是硫磺火海,第七层是复乐园,也是新天新地。那么象征重要之物的圣物箱或许就在白色宝座座位上,至于白色宝座——” 两人沿着河流的尽头看去,四条河流汇聚的源头,像极了宫殿宝座的源头,恰好是白色的。 .. 宋北流扛着一具又一具动弹不得的干尸统统扔进深潭,越到后面越像是打水漂似的,把干尸投出去打水漂。因为速度远比深潭底下黑云浮上来的速度要快,所以很快就铺了一条尸路出来。 他贱兮兮的笑着,然后踩着尸路迅速跑到圆台中心,回头看,身后的尸体逐渐被分解干净,深潭在热闹了几分钟后重新恢复平静。 深不可见底的潭水,藏了不知多少恐怖的黑云,也不知吞噬了多少掉进深潭的异物。 宋北流拢了拢头发:“着陆成功。” 他转过身,看向摆在圆台正中心约半米高的圣物箱。箱子由黄金打造,镶嵌各色宝石和玛瑙,制作的技艺高超且华丽。 宋北流的手摸上圣物箱,摸索着操作一番后,只听细微的‘咔哒’声,圣物箱被打开了。 “成功,奖励自己一个么么哒。” 宋北流掀开圣物箱的盖子,低头看到箱子里存放的东西。那东西是粉红色的,一个篮球大小,看上去很新鲜,甚至还在跳动。 那是一颗心脏。 圣物箱里面存放着一颗篮球大的心脏。 砰。砰。 它还在跳动,心律活跃健康。 一颗小石头从天花板掉落,落尽深潭,浮在水面,不过一会就被黑云分解。黑云分解完水面的异物便往潭底沉下去,潭底很深,见不到光亮,一大片见不到底的黑暗。 百米深潭的黑暗里,猛然睁开了一只硕大的眼睛,宛如冷血动物一般的金色竖瞳。 深潭的水在沸腾,并逐渐影响到地表,整座教堂天摇地动,有种要被连根拔起的恐惧感。 砰! 宋北流将圣物箱的盖子合上,有力的心脏博跳停止,深潭底的眼睛闭上,天摇地动的教堂眨眼间恢复平静。他将半米高的圣物箱扛起,回头就看见无路可走的深潭。 算算时间,两个小时已经过去,诅咒的影响力也被平息了。 宋北流沉吟半晌,面带笑容的从怀里掏出一份羊皮卷:“我果然机智过人,临走还不忘掏走一份羊皮卷。” 说完,他就在羊皮卷上面写下自己的罪名。 罪名成立,整个地窖的干尸都开始暴动,它们挣扎着从墙壁、地板中爬出来,争先恐后扑进深潭,然后又被禁锢。深潭底下的黑云浮上来,但速度远远不及扑进深潭的干尸。 远远望过去,深潭里全是尸骸,跟饺子下锅似的,颇为壮观。 宋北流扛起圣物箱,吹着口哨乐颠颠的跳下深潭,踩着对他充满愤恨的干尸坚硬的头颅,快乐的离开地窖。 .. 白皮女玩家提议:“他们藏在东侧塔楼,不如我们也进去?” 壮硕的金发玩家不同意,他清楚地了解到那几个玩家实力不凡,主动靠近等于正面硬刚,胜算不大。他还是倾向于利用乌苏拉的审判耗光他们的精神气,最后一天再进行截杀。 黑发青年沉默良久,他说道:“我们同意你的提议,但其他人人心浮躁,私下里肯定会有动作。” 真正通关的绿卡只有五个名额,他们必须排除掉宋北流这样一个异类,剩下四个名额。但另一方的玩家实力强劲,真要抢夺的话,四个名额也可能从他们手中溜走。 暂时不考虑四个名额被另一方玩家夺走的可能性,单论他们这一方共有七个玩家,勉强能确定下来的固定名额是四个,到时候怎么分? 圣-枪和所谓的圣灵-宝剑连影子都见不到。 所以他们表面和谐,私底下争斗不断。 此时,有玩家慌张跑过来大喊道:“有人死了!” 金发玩家:“怎么回事?” 那名玩家愤怒的喊道:“有人私底下把罪名和自己阵营里的玩家名字写在羊皮卷上面,所以被审判定罪处死!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其他玩家聚集在教堂中殿,望着被钉在木架上,死状凄惨的玩家。 这名玩家白天的时候还跟他们处在同一阵营,结果半夜里就被钉死在十字木架。 “谁干的?” “凶手肯定在我们中间,除掉玩家等于少了一个争斗的名额。而且大家都在忙着对付另一队玩家,完全没有设防才会中招。” “我一直盯着东侧塔楼,另一队玩家进入塔楼后就没出来过。他们拿不到羊皮卷,就算找到罪行也无法进行审判。” “所以凶手在玩家中间,有人先背叛了我们!” 作为临时队长的金发男和白皮女、黑发青年并没有开口,而是在旁观察其他三名玩家的表情细节,很快猜测出他们并非完全不知情。 应该说,他们其实都存着悄悄弄死身边同伴以确保名额属于自己的小心思。 或许玩家的死去还有他们推波助澜的原因在。 但是金发男并不想指责,因为他只是为了利益合作而作为临时队长,并不负责所有玩家的性命。他冷眼看那三个愚蠢自私的玩家,等他们争吵结束才轻描淡写的出来说两句,把这事儿揭过去。 反正他们真心不在于追究,而是试探其他人的态度。 金发男烦不胜烦,等那三个玩家都离开后,教堂中殿剩下黑发青年和白皮女,他才说道:“我在乌苏拉居室附近寻找到一个罪名。” “一个重大罪名。” 这句话引来白皮女和黑发青年的注意,他们共同询问:“什么罪名?” “谋杀神明。” 闻言,白皮女和黑发青年都震惊不已。 “谁敢谋杀神明?谁能谋杀神明?!” 金发男表情诡异:“我也在想到底谁能谋杀神明?被谋杀的神明是谁?如果谋杀神明的人是玩家身份,我倾向于白天跟我对打过的男人。他很强,而且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我认为他是唯一拥有谋杀神明的实力的玩家。” 黑发青年:“如果不是他怎么办?” “浪费一张羊皮卷而已。” 黑发青年:“你知道他名字?” “不知道。” 这就是金发男犹豫的原因,他能感觉到褚碎璧是他们最大的阻碍,却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无法对其进行审判。 白皮女不满地说道:“所以你说了一大堆都是废话?!谋杀神明……哈!的确是重大的罪名,可惜找到审判对象。” “谁说的?”金发男喃喃说道,表情依旧古怪,有着跃跃欲试和诡异的兴奋。 他看向十字架的圣子神像,语调轻微颤抖:“谋杀神明者,除了玩家,还有——乌苏拉!” 作者有话要说:  圣经·启示录提到过灭世,因为罪恶太多,所以上帝会进行灭世计划,看过国外动漫、电影应该都知道‘灭世计划’,好像国外有很多神明体系都提到过灭世,这个以后另讲。 灭世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挑选义人,第二步是在千禧年之前,对义人进行审判。第三步就是千禧年之后开始灭世,被选中的义人可以重归伊甸园(复乐园)。 上帝将新天新地(或可认为是伊甸园)地址定在耶路撒冷,所以耶路撒冷成为新的圣城。 义人全部赶到圣城,圣城出现白色宝座和宝座上的人(即上帝),不义的人进不去,并且硫磺与火从天而降,消灭了非义人的世人。 剩下的人跟上帝同住,得以永生。 ps:圣经里提到过很多次硫磺与火,几次灭世、灭城镇都是降下硫磺与火,可能是受火山爆发影响吧,一爆发就铺天盖地,破坏力巨大。 第76章 审判乌苏拉6! 游戏场第四天。 书写在羊皮卷的第三份罪行——谋杀神明。 谋杀神明属重大罪名, 神明以己身替代世人赎罪,然而还有不义卑鄙者谋害了他。 神明不会死, 他在死亡中重生。 重生后的神明必要再回来,带着相信他的信徒, 审判世界、审判万民,重新建立荣耀国度。 谋害神明者,神明的信徒自会亲自审判! 书写在羊皮卷的第四份罪行——不孝与忤逆。 不孝忤逆者,其罪当诛。 .. 阿苏罗还没醒,她喝下去的神力太纯粹,需要花费更多时间才能完全吸收。 高晏和褚碎璧要前往河流源头寻找圣物箱, 于是分别抱起小观音和阿苏罗开始赶路。 凌晨十二点已过, 游戏场第四天到来。 塔楼之外的其他玩家没有立刻找到羊皮卷书写罪行, 这就给高晏他们争取了时间。 塔楼本身面积并不大, 但楼层里应该将空间压缩过几次,所以塔楼里的面积远远大于在外面看到的实际面积。 油画以假乱真, 让人产生一种确实身处伊甸园的错觉。高晏和褚碎璧在丛林间奔跑,掠过茂盛的草木, 草木好似有露珠沾到了皮肤, 带来冰凉的感觉。 伊甸园永远只有白天而没有黑夜, 高晏和褚碎璧只能靠感觉推算出时间的流逝。假设塔楼之外的玩家需要躲避危险的黑夜, 那么新一天的罪行审判就需要等到早晨六点钟。 他们至少有六个小时的时间,还算充裕。 奔跑了将近两个小时,高晏和褚碎璧终于到达河流的源头。 河流的源头是瀑布,亮白色的瀑布。瀑布的形状是王之宝座, 但宝座上空无一物。 高晏:“没有圣物箱。” 褚碎璧:“不会没有,可能藏了起来。” 他们在附近寻找了一阵,最后又回到瀑布前。墙壁高五六米,瀑布便也有那么高。高晏伸出手,手掌贴在墙壁,掌心好似探进瀑布,垂直而下的巨大冲击力几乎让他的手骨折断。 高晏抿唇,收回手掌,耳边似乎还残留瀑布落下的轰鸣声。 他按压着太阳穴,视线顺着瀑布一直往上移,最后定在天花板的彩色玻璃上面。同时略微惊讶的发现彩色玻璃之外的天空已完全陷入黑暗,但第七层光明不灭。 高晏若有所思:“圣经末日审判篇章有一个很特别的数字,十二。新的伊甸园里有十二颗珍珠作为圣城的门,十二门有十二天使把守,每道门上写以色列十二支门徒。城墙有十二根基,每一根基写有羔羊十二使徒。耶和华的白色宝座,又被称为羔羊宝座。” 十二这个数字在圣经末日审判篇章里非常特别,尤其在圣城中经常出现。而羔羊则是圣经中极为特殊的一个词,它代表着耶稣以及耶和华的偏爱。 除去世人罪孽的神的羔羊,耶稣。 “那羔羊有七角七眼,是神的七灵,他走过来,拿起宝座上的书。世人和圣徒都跪在他面前,他站在宝座的旁边,就在耶和华的右手边。” 褚碎璧和高晏一同看向瀑布的右边,他们的左手边,那里是一面墙,墙上镶嵌着珍珠,雕刻着天使,天使正举着号角,当他吹响号角就会有灾难发生。 天使的旁边写着一支以色列门徒,墙上还有十二根基,十二使徒。 他们向前走了十二步,恰恰好到了墙壁,沿着十二根基向前数,来到了靠近瀑布的地方,然后伸出手,正好落在第十二根基的第十二个使徒的眼睛。 褚碎璧握拳,正对着第十二个使徒的眼睛砸了下去,墙壁皴裂,沙尘飘落。 第二拳下去,墙壁破了个洞。第三拳下去,墙壁裂开一个大洞,发出璀璨的光芒。 褚碎璧敲开墙壁,将那散发璀璨光芒的圣物箱挖出来,扔到脚边。高晏则掏出火红色的圣-枪,裂变成匕首割开圣物箱,然后打开盖子。 箱子里存放着一本羊皮卷制成的书籍,形成了册子。 高晏拿起来,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这就是乌苏拉要我们找到的圣物箱?我以为圣物箱里会存放她的心脏或者脑袋。” 圣物箱里一般用来存放肢体的一部分,有时候甚至是全尸。 褚碎璧此前的猜测也跟高晏相差无几,他们都以为圣物箱里存放着对于乌苏拉而言很重要的东西,至少是能够威胁到她生命的东西。 所以他们本来以为里面会存放乌苏拉的心脏或脑袋,如此一来只要找到圣物箱再打开就可以直接利用‘圣-枪’杀掉乌苏拉。 高晏:“这样看来,杀死乌苏拉的计划要重新策划。” 反正有‘命运之矛’这等神器在,不顺便搞死乌苏拉就太可惜了。 褚碎璧半蹲下来,一手把昏睡中的阿苏罗夹住,另一手翻开羊皮卷。羊皮卷用以色列古文字书写,内容复杂晦涩,非常难懂。 高晏看不懂羊皮卷的内容,但结合圣经末日审判过程,他隐约有个猜想:“该不会真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褚碎璧低头看他,眼里带笑:“说说看。” 高晏:“生命册。” 褚碎璧:“猜对了。” 高晏长舒口气,低声骂了几句,倒不是因为愤怒,更不是因为兴奋,单纯是因为此刻的心情太复杂,不知如何纾解只好骂骂脏话表达复杂的心情。 生命册是个好东西,更是个可以左右世人生死的东西,大概作用就类似于华夏传说中来自地府的生死簿,或者是埃及冥河国度的亡灵书。 唯一的区别在于生命册只可让世人得以入伊甸园而不能死而复生,更不能直接永生。 末日审判里,义人被允许进入圣城,不义者被拒在城门之外。而进入圣城的义人还要接受审判,他们的生平全部事无巨细的被记录在生命册里,再依其所行审判。 有罪者,不足以被称为义人,就被扔进硫磺火海。 耶稣复活降临在圣城时,走到了宝座的右手边,拿走宝座的书。那书就是生命册。 高晏:“我记得你能看懂以色列古文字。” “嗯。”褚碎璧应了声,然后用修长的手指快速翻过前面的羊皮卷页,直到后面薄薄的几页:“后面记载着我们这一批玩家的罪行和审判。” 高晏轻笑了声:“宋北流和阿苏罗的罪名已知,你我和小观音的罪名是什么?” “你的罪名是不孝,不孝当诛。小观音的罪名是慈悲无度,剥其仁义之名。”念到后面,褚碎璧不由露出嘲讽的笑:“这生命册够自大,胆敢去指责别人的大慈悲,还有脸剥夺不同神明体系的高级神明的仁义名声。死都死了,还要作妖。” 高晏也觉得可笑,不够他有些感兴趣:“生命册是耶和华还是耶稣的意思?” “前面的内容是,后面的内容不是。这东西现在无主,后面关于玩家的内容很可能是杜撰。” “谁杜撰?” “生命册。” 高晏同褚碎璧对视一眼,然后低头看生命册。他确定生命册没有生出自我意识,那么应该是一卷会自动填充内容的册子。 只是生命册现在无主,所以失去准确的判断,按照前半部的严苛律法而衍生出新的内容。新内容看上去颇为荒谬,称之为杜撰。 高晏摩挲着羊皮卷,忽然说道:“羊皮卷里有没有乌苏拉和她的一万一千个仆从?” “我看看。” 褚碎璧往前翻找,在中间页面停下:“在这里——乌苏拉。她和她的一万一千个仆从犯下的罪名是滥杀,杀人者自然也会被杀死,但深海会吞噬她们的灵魂,永远不能得到安息。” “乌苏拉和她的一万一千个仆从生前确实滥杀无辜,同样也被杀死。看来她们死后被扔进深海里,怪不得后世没人找到她们的尸骸。” 高晏合上生命册,正打算起来时,褚碎璧压着他的手臂说道:“翻到最后面,我再看看。” 高晏不解,但还是翻到最后一页。 褚碎璧看完了最后一页,突然笑了起来。 高晏:“怎么?” “最后面重新审判死亡后的乌苏拉的罪名,谋害神明。”褚碎璧的表情颇为玩味:“原来乌苏拉在游戏场模仿耶和华审判属于谋害神明,我来猜猜,她在试图取代耶和华或者耶稣的地位,恰恰找对了方法。假以时日,或许真的能取代神明的地位。” 高晏恍然大悟:“所以乌苏拉的行径并不是在朝圣,而是取而代之,谋害神明。” 这倒是能解释清楚乌苏拉的言行不一致,有时候还会脱口而出称呼自己为神明的话。嘴里都是《圣经》内容,行为倒没多少尊敬。 “谋害神明是重大罪名。” 褚碎璧合上羊皮卷,让高晏带在身上,然后说道:“我们回到第六层。” 高晏收起羊皮卷,抱着小观音便同褚碎璧一块儿离开,跑到入口处,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天边泄露一缕晨光,透过彩色玻璃落在第七层的伊甸园。 从入口到四条河流源头共耗费两个半小时,然而站在入口却可以看到河流源头,两地距离仿佛不过十来米。 褚碎璧踢开铁门:“走吧。” 高晏回头,跟随在褚碎璧身后回到第六层。 第六层暗无天日,墙壁斑驳,布满裂缝和孔洞,原本画着圣子受难图的墙壁被褚碎璧砸塌,碎石块还在长廊地板静静躺着。 之前前仆后继倒下来的尸骸都不见了,包括两只比蒙巨兽的尸骸。 地板上有着很脏的黑色的东西,那是虫子和蜘蛛被碾碎的尸体。 寂静黑暗的长廊里只听到脚步声和回音,显得格外冷寂,令人心慌。 一路畅通无阻,高晏和褚碎璧停在第六层的入口,安静等待时间。 小观音醒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询问:“晏晏,我们要回去了吗?” 高晏低声安慰他:“快了。” 小观音瞟见昏迷的阿苏罗:“阿修罗幼崽还没有醒?” 高晏:“应该也快醒过来了,等她吸收完神力就会醒过来。” 小观音:“哦。”然后他静静的攀在高晏的肩膀上不说话。 半晌,小观音又问:“我们在等第四天外面玩家对阿苏罗的审判?” 高晏:“对。” 半个小时后,教堂的钟声响了三遍,传至塔楼,告知高晏他们现在的时间是早晨六点钟。 天光乍亮,天地破开阴霾,万物苏醒。 高晏和褚碎璧继续等待,约莫二十分钟后,整座乌苏拉的教堂都在摇晃,仿佛要天倾地覆一般。教堂剧烈的晃动半晌后恢复暂时的平静,几秒钟的平静过后,墙壁里、天花板,以及教堂地面,无数的骸骨全都睁开了眼睛。 黑黝黝的两个骷髅洞,洞里猛然点燃两簇冰冷的幽绿色火焰。 小观音突然抬头:“醒过来了!” 高晏下意识看向阿苏罗,后者还在昏睡。于是他问道:“小观音,谁醒过来了?” 小观音:“教堂醒过来了。还有神明!” 教堂怎么醒过来? 高晏刚想反问回去,但忽然间想到乌苏拉的教堂就是一万一千具骸骨堆筑而成。教堂醒过来不正是一万一千具骸骨醒过来的意思? 褚碎璧眉头皱起来:“我们现在立刻离开塔楼!” 高晏不多询问,埋头匆匆离开塔楼。他们速度很快,几乎是飞奔着跳下楼梯,若不是楼道太狭窄,以及每一层楼的楼梯都建筑在不同方向,可能他们会直接从第六层跳到第一层。 楼梯方向的不同导致他们耽误了很多时间,而整座塔楼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是要连根拔起一般。恐怖而痛苦的呻-吟越来越响亮,就在他们的耳边吵闹不休,震得耳膜疼痛不已。 高晏一开始不察,耳膜受到攻击,脸色一下就苍白了。好在他反应很快,立刻用之前褚碎璧教他的医咒抵挡住塔楼愈发响亮的声音。 当他们跑到一楼时,塔楼的墙皮纷纷掉落,露出里面黑黄色的、层层叠叠的骷髅墙。骷髅墙还在蠕动,试图爬出来,它们空洞的眼睛里亮起两盏幽绿色的火焰,下颔骨张张合合,好似要说什么。 高晏眼角余光瞥着骷髅墙,脚下没有停顿,飞快的跑出去。经过门口时,有一只骷髅要抓他衣袖,手骨直接被扯下来扔了出去。 两人各带两小只跑出塔楼,站在草坪上,回头看乌苏拉的教堂。整座教堂的墙皮都剥落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骷髅墙,蔚为壮观。 这些骷髅尝试许久,慢慢从呻-吟发出成串的语句,从模糊不清到清晰响亮—— “……谋-杀-神-明!” “乌-苏-拉-谋-杀-神-明,罪-名-重-大——” “神-明-在-死-亡-中-重-生,他-必-将-回-来,重-建-荣-耀-国-度。他-必-将-归-来——” “审-判-乌-苏-拉!!” “审判乌苏拉!!” “乌苏拉,窃取神之名的盗贼!” “神明与世人共同审判乌苏拉!!!” 高晏:“窃取神之名,所以轮到乌苏拉被审判了?” 褚碎璧:“神明与世人共同审判乌苏拉,玩家也属于世人行列。” 高晏对于审判乌苏拉不太有兴趣,倒是对归来的神明很感兴趣:“归来的神明在哪里?别告诉我就是眼前这座教堂。如果是的话,那本质上跟乌苏拉没有区别。” 同样是窃取神之名满足私欲的东西,很没意思。 褚碎璧:“不确定。” 他们回到教堂中殿的门口,此时共有五名玩家从里面狼狈的逃蹿出来。双方面对面撞上,颇为尴尬。 有玩家当即露出敌意,但没敢轻举妄动。 褚碎璧和高晏仅瞟了他们一眼便不在意的看向中殿里的乌苏拉,然后旁若无人的交头耳语。 金发玩家、黑发青年以及白皮女玩家慢慢放松警惕,稍稍收敛敌意,专注于教堂中殿里暂时被围困的乌苏拉。 游戏场现在是在审判乌苏拉,所以玩家之间的立场再度颠倒。至少他们跟高晏、褚碎璧暂时解除敌对关系,再者,真要打估计也打不过。 乌苏拉被困在教堂中殿,猛然转过头,怒视众玩家,突然就蹿到门口将将要扑到玩家面前时,狠狠地撞到透明的空气并反弹回去,摔落地板后迅速跳起来。 她不能离开教堂中殿。 乌苏拉在中殿门口徘徊,怒视玩家,不时发出愤怒的咆哮。胆小的玩家被吓到,不过还是胆大的玩家居多,他们冷眼看着愤怒的乌苏拉,当着她的面商量应该如何审判她。 “谋杀神明,重大罪名,罪大恶极,应该扔进硫磺火海,连骨头都焚烧干净。” “我认为应该将她钉死在十字架,就像被世人审判的圣子耶稣。乌苏拉喜欢当神明,她应该会喜欢这种死法。” “不如让她像麦秸一样被绞碎,或者用帐篷钉穿透她的脑袋,刚才她就是用帐篷钉杀了一个玩家,不就是喜欢残酷的刑罚吗?那就让她自己尝试一遍。” …… 玩家们纷纷发言,想要处死乌苏拉。 乌苏拉立在门口,不再咆哮,而是阴沉的扫视胆大妄为的玩家。玩家们渐渐停止讨论,双方沉默对视。 乌苏拉伸出手,摘下手套,露出手指,手指指甲尖长撑黑色。她扬起手臂,指尖猛然插-进旁边的头骨里并拽出来扔在地上,踩成粉末。 她突然转身,回到中殿里,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捧着一堆羊皮卷,阴冷的扫视玩家并在羊皮卷上写下文字。 金发男脸色一变:“她把所有玩家的罪行都写到羊皮卷里,我们同样会被审判!” 闻言,玩家面露惧色,不约而同向前一步,但听得乌苏拉诡异的笑声,猛然回神。他们现在贸然上前,不但阻止不了乌苏拉还很可能会被反杀。 乌苏拉一边在羊皮卷写下玩家罪行,一边念出来,故意折磨玩家恐惧的心理。 “不孝当诛。懒惰和刚愎者,水会夺取他的生命。残暴不仁者,帐篷钉从他的左边穿透到头颅的右边。狂傲与行恶者,烈火像烧断秸草的根和枝一样烧断他的四肢……” 高晏的目光冷下来,背后突然一冷,身体先于脑袋,快速取出杨柳鞭向后甩去,铿锵鸣声吸引众玩家注意。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具骷髅手持长-枪刺向高晏的背心,但被他反手一鞭子抽成碎骨。 众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一声惨叫,循声望过去,却发现是同行玩家突然全身冒血,而且双手捂住脖子好似呼吸困难。 他脸上七窍全都出血,眼球翻白,脸色铁青,表情很痛苦。靠他最近的玩家连忙上前想要帮忙,但才碰触到,他就倒地不再动弹。 玩家试探其呼吸,抬头沉重的说道:“已经死了。窒息而亡。” 该名玩家死于喉咙呼吸管道被血水堵塞,窒息而亡。恰好应了乌苏拉宣判的罪名——懒惰与刚愎者,水会夺取他的生命。 血液也是水。 “怎么办?不是让我们审判乌苏拉吗?罪名已经定下来,应该惩罚才对!惩罚呢?!” “惩罚是神明重新归来……但是,没有神明啊!!” “醒过来的教堂不是神明,它跟玩家一样属于世人,世人同神明一起审判乌苏拉!但是没有神明!没有神明,我们的审判等于无效!!” 玩家们意识到这一点,简直快疯了。 审判接二连三的开始,已经有一名玩家死亡。而高晏也在不时躲避突如其来的审判,同样的,其他玩家也在躲避。 目前,在场玩家只剩下八个。 小观音是小孩,没有战斗力。阿苏罗昏迷中,同样没有战斗力。 但审判不会因为他们是小孩或是在昏迷就停止,所以高晏在应对自身罪名时,还要帮着小观音。褚碎璧应对阿苏罗罪名的同时,也在帮忙高晏。 乌苏拉在教堂中殿得意而猖狂:“神明早就陨落!世界上没有神明!只剩下一群利欲熏心的东西!你们等不到神明来救你们,我才是唯一的神!我可以肆意审判、定罪和惩罚,我决定你们的生死,我要重建复乐园,创造我自己的荣耀国度!” “神明,一群欺世盗名的东西!”乌苏拉咬牙切齿的怒骂:“他们早就陨落,却还在欺骗世人。我当初一心朝圣,替神明审判有罪的世人,我传承主的教义,信奉和尊敬他。但是为什么他不来救我?!” 乌苏拉早就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变得扭曲了,将原先对神明的向往扭曲成憎恨。 “我必将取而代之!” 乌苏拉冰冷的注视在场玩家,目光犹如盯视死人。 她低头,摊开最后一份羊皮卷,打算在上面写下最后一名玩家的罪名。她只有在摊开羊皮卷的时候才能知道玩家的罪名,所以摊开的瞬间,她心神剧震,猛地抬头瞪着外面的褚碎璧。 “最后的罪名——” 颠倒生死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希伯来神话不算是神明体系,它太简单,而且只有唯一的神明。 这是个不完整的神明体系,或者说根本不能算是神明体系。 希伯来神话只有上帝是唯一的神,天使和魔鬼都由他创造,除此外,没有神。 所以不是神明体系,很多全球神明体系研究都绝对不会把希伯来神话归纳进去的。 第77章 复活的利维坦 ——比谋杀神明更为重大的罪名是什么? 颠倒生死轮回秩序。 乌苏拉瞪着褚碎璧, 浑身发抖,心中充满恐惧, 她手中的羊皮卷是从生命册上撕下来藏在干尸里,不可能欺骗她。 虽然失去耶和华的控制而使惩罚有失绝对的公允, 但是审判的罪名绝不可能出错。 那么,眼前的玩家所犯下的罪名就是颠倒了生死轮回秩序。 他怎么敢?! 那是连神明都碰不了的恐怖领域,听说唯有创世神才能掌控和重建生死轮回秩序。但创世神早就化为天地星辰,可以说他们是天地星辰,也可以说他们早就消失不在。 但是生死轮回的秩序稳定,即使初代神明也无权插手生死轮回。其他神明体系中出现掌管生死的神明, 但他们只是代为掌管, 依旧不能越过秩序行事, 更不能妄图破坏秩序。 乌苏拉信仰耶和华, 曾经将耶和华视为天地唯一的神明,直到死亡后的许多年, 她创建了自己的国度才知道原来耶和华不是唯一的神。 他甚至不是唯一的创世神。 褚碎璧注意到乌苏拉的反常,在踩碎又一只扑过来的骸骨后, 回头看过去。狭长乌黑的眼眸里, 是足以让人恐惧的幽冷和冷漠。 乌苏拉的心口莫名产生恐惧, 对上褚碎璧的目光, 让她想起神像冰冷的眼睛,好像随时会夺取旁人的性命一般。 那种仿佛将世人都当作蝼蚁的感觉,正如圣经里描述的高高在上而又肆意妄为的耶和华。 高晏狠狠踩碎一个头骨,抬头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观音不是说神明也醒过来了吗?哪里能找到那醒过来的神明?还有,我能不能直接弄死乌苏拉!” 褚碎璧的目光落在乌苏拉手中的羊皮卷,掀起唇角嘲讽的笑了下,回头听到高晏的问话便说道:“小观音应该知道,问问他。” 闻言,高晏便低头问小观音:“看到醒过来的狗神明了吗?” 小观音仰着小脑袋看天空,迟疑着说道:“我可以感觉到‘她’快醒了,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还没有动……‘她’需要时间,不过快了,很快就能出来。我感觉到危险,很危险。” “危险是针对乌苏拉还是玩家?” “都针对。‘她’代表破坏。” 骸骨铺天盖地涌过来实在麻烦,有时候一个不小心还会被狠狠咬一口,咬到了就不肯松开。那边的玩家就有一个的大腿和手臂被咬出两个血淋淋的伤口。 黑发青年和白皮女玩家背对背,同时向金发玩家大声喊道:“你他妈搞出来的破事!乌苏拉现在破罐子破摔,我们所有人都跑不了!” 金发玩家咬牙直视乌苏拉:“肯定有神明苏醒,否则乌苏拉不会发那么大火,扯着所有玩家去死。要知道还有个游戏场的基本规则存在,至少要有四个玩家通关的名额。如果不是罪名审判对她产生威胁,她一定不会被激怒!” 闻言,黑发青年和白皮女玩家也不责怪金发玩家了。但他们还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玩那么大,乖乖遵守规则该多好。 干嘛作死刚boss? 金发玩家却不那么认为,他不是玩家的时候就是神学院毕业的学生,后来差点就去当神父。因此他很熟悉希伯来神话,所以清楚的知道乌苏拉的所为是窃取神之名义。 她一定有罪! 只要神明苏醒——但是神明到底在哪里? 金发玩家不想在神明未苏醒之前先让自己挂了,于是他向高晏喊话,试图跟他们建立合作关系。 高晏直截了当拒绝:“免了朋友,你们昨天追杀我们的事情,我还记着。” 他也是相当记仇的。 这时,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距离教堂中殿大门口二十米远的地方,一口围着栅栏的深不见底的井正沸腾不已,汩汩井水翻滚并越来越激烈。 ‘哗啦’一声,一只苍白的手破开井水水面,在空气中张开五指,因过于用力而手背青筋直冒,这只手摸索了片刻,猛地抓住井口边沿。 继续‘哗啦’的清脆响声,宋北流从水里冒出头,半死不活的趴在井口边沿大口喘气:“我他妈……快憋死了——呼。” 宋北流休息了一会儿,慢吞吞的从井里爬出来,双手搭在膝盖上,弯腰继续大口喘气,浑身湿-漉漉,看上去既狼狈又疲惫。 他是累惨了,毕竟在水底游了好几个小时,接着又逃命似的游泳,期间氧气还供应不足导致好几次都魂体出窍,差点儿又没了肉-身。 另一边,小观音拍着高晏的肩膀:“晏晏,在那里——” 高晏顺着小观音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正在井口旁休息的宋北流,沉默半晌后颇为艰难的说道:“宋北流就是苏醒的神明?” 这神明太没逼格了。 小观音:“不是他。他屁股底下的那口井,井里有东西。” 高晏和褚碎璧对视一眼,两人边打边撤到宋北流那里,同时还把很多干尸都引了过来。然而众所周知,宋北流这货为了离开地窖偷了一张羊皮卷并在上面写下自己的罪名。 于是打到一半,干尸就冲过去围殴宋北流。 宋北流:“……”我他妈!世上还有谁比他更苦? 乌苏拉冷冷盯着褚碎璧离开的背影,然后在羊皮卷写上褚碎璧的罪名。 颠倒生死轮回秩序者,其罪——无解。 乌苏拉满脸错愕:怎么会?! 褚碎璧跑在高晏前面,先一步到达宋北流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然后抬脚照着他的脸狠狠踹下去,顺利把宋北流踩回井里。 宋北流在井里扑腾:“我靠——褚老狗你谋杀?” 褚碎璧:“你身上的诅咒还没解,是想害死谁?” 听到这句话的高晏停下脚步,而小观音也意识到宋北流的诅咒还在,于是主动蒙上高晏的眼睛。再放开手的时候,高晏就不受宋北流诅咒影响了。 宋北流努力挣扎着又爬了出来,见到高晏,于是打招呼:“我还没死,你们是不是超惊喜?” 高晏打量着他,顺道踢走一具尸骸并问道:“井里有什么东西?” “神明。”宋北流笑眯眯的说。 褚碎璧:“没有神明。” 他手里还夹着阿苏罗,或许觉得手臂有些酸,于是把阿苏罗抗在肩膀上——这就是亲爹。 褚碎璧盯着宋北流,慢条斯理而又笃定的说:“乌苏拉的游戏场,没有神明。” 高晏垂眸,没有搭话。 小观音则迟钝的转动眼珠,落在了井水里,他知道井水里面有很恐怖的、类似于神明的东西,同时也知道褚碎璧没说错。 但因为跟高晏伴生,分了一半功德给高晏,所以他现在做任何事情都很迟钝。因此陷入疑惑和思考中,并没有开口插话。 宋北流挎下肩膀,目光在地面游移:“你说得对,一个不完整的神明体系——准确来说,一个未能发展成完整神明体系的神话会成为崩塌的第一片雪花。乌苏拉的游戏场确实没有神明,因为希伯来神话唯一的神已经消亡了。” 如同其他神话体系里最强大的主神总是第一个陨落,当然或许只是身归天地,重回宇宙星辰的怀抱。 “但是井里的东西可以代替神明的存在,审判乌苏拉。我刚才在井里也听到了。”宋北流挠了挠头发,表情难得有一丝羞涩:“我猜你们在塔楼高层找到圣物箱了吧,其实我也在地窖找到圣物箱。哦,这还是阿苏罗和小观音告诉我的。” 高晏挑眉:“你偷听的吧。” 宋北流哈哈笑:“一样,没太大区别。言归正传,我在地窖的圣物箱里找到一颗篮球大的心脏,心脏还在跳动,我感觉它是活的。打开圣物箱的时候,整座教堂发生明显的地震,好像有东西在寻找圣物箱里的心脏。” 高晏回想夜里确实感觉到震感,只是当时身处的地方就够诡异了,因此没有多想。 宋北流:“我猜那颗心脏的主人还活着,而心脏一旦离开圣物箱,心脏的主人就会挣扎并带来地震搞垮教堂和乌苏拉。所以我就想做个试验,于是把圣物箱偷了出来。” 高晏:“你想杀了乌苏拉?” “不然呢?比起玩家自相残杀并最后只能活五个的名额,当然还是搞死乌苏拉比较划算。” 高晏想起他和褚碎璧一路寻找圣-枪就为了搞死乌苏拉,另一队本来跟他们互相残杀的玩家也突然改变风向搞死乌苏拉,现在还多了个宋北流。 不得不说,乌苏拉真招人恨。 “所以,圣物箱和心脏呢?” 宋北流竖起食指,然后往下,指着身下那口井,笑得露出大白牙:“我扔下面了。” 高晏眉心一跳,直觉不太好:“下面有什么?” “我在下面看到心脏的主人,所以顺便就物归原主,感觉过不久就会醒过来。对了,乌苏拉的教堂就建立在它的骸骨之上,所以它会找乌苏拉报仇的。放心吧。” “所以我说,井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利维坦。” “……” 宋北流跟高晏面对面盯了一阵,撇开脸:“别这么看我啊,我下去的时候它半边身体都腐烂成骸骨,我也认不出原来是利维坦,就是稍微好奇了点。” 他抠着脸颊,左顾右盼,最后无奈认错:“好吧,我想复活利维坦。” 话音刚落,地表开始震动,先是微弱的震感,然后停顿几分钟,接着便是更加强烈的震感。地面左摇右晃,山摇地动好似要将天地倾覆一般。 山摇地动过后,一阵平静。 教堂、骸骨、玩家和乌苏拉都露出震惊的表情,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接着环顾四周,但一时找寻不到原因,因此面露疑惑。而乌苏拉很快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惊恐,只是无人发现。 宋北流从井里爬出来,对他们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离——”开。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因为平静过后是更为剧烈且没有停歇的地震,教堂背后的山体突然倾塌,地表裂开无数道缝隙,最大的一条缝隙足有七-八米深,宽一两米。 缝隙里冒出滚烫的热水,而教堂往下塌陷半米深。骸骨纷纷坠落,掉进热水后迅速被融化。金发玩家、青年玩家和白皮女玩家及时逃跑并躲开,但另外一名玩家却不慎掉进裂缝里,好在用了道具跑上来。 惊魂未定之下,玩家们纷纷远离教堂。 因为他们都发现坍塌是以教堂为中心,只要远离教堂向前跑,说不定能躲过这次可怕的地震。 乌苏拉被困在教堂里,没办法逃出来,她怒视着玩家们,然后愤怒的拆开骸骨尸墙,朝着东侧塔楼而去。 当金发玩家他们跑到高晏和褚碎璧所站的那口井的位置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喊道:“你们快跑!地塌了!” 高晏跟褚碎璧对视一眼,还未开口便听到一声恐怖的咆哮自井底传来,直接震得在场玩家心口颤抖,那名白皮女玩家甚至因此口鼻出血。 “吼——!!” 井口猛然爆开,井水爆出来,有一座山体崩塌,山摇地动得厉害。而井底传来的深海巨兽般悠长恐怖的吼叫再停顿几分钟后,再次从地表底下传来。 而且伴随着吼叫,滚烫的地下水自裂缝汹涌的喷上来。目测还在源源不断的冒上来,因教堂塌陷半米,所以已经被滚烫的热水淹没。 水位线还在上升。 “跑!” 玩家们二话不说,转身就朝远处逃跑。 身后的山体一座座崩塌,教堂往下塌陷两米,沸水如洪水一般顷刻淹没刚才玩家们所伫立的位置,包括井口也被淹没,枯枝也被淹没大半。 玩家们朝远处高山的方向跑,但是洪水上升的速度太快,轰隆隆的巨响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深海巨兽的吼声在在表明危险如铡刀横在他们的脖颈,随时都会落下。 白皮女跑在中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教堂,但仅此一眼,她立刻就在众玩家面前变成一尊盐柱。 玩家们表情剧变,但此时也来不及思考其他,更是埋头继续奔跑。直到他们跑到高山山顶,没有比这座山更高的地方,他们才停下来。 而此时,小观音回头看山脚下的教堂:“被淹没了。” 高晏一惊:“小观音,别看。” 小观音:“没事,现在看没有事。” 高晏眨了下眼睛,想起他们此刻应该是远离教堂的范围,所以可以回头看。他试着转过身去看,发现褚碎璧早就侧身望着山脚,神色莫测。 半山腰处还能见到化为盐柱的白皮女玩家,但是沸水很快淹没她的下半-身。盐柱融于水,而滚烫的热水加速了盐的溶解。 所以很快白皮女玩家就融在热水里,彻彻底底死亡。 耶和华审判索多玛城市,降下硫磺与火毁灭罪恶之城,而罗得之妻回头看了一眼就化为盐柱。所以眼下乌苏拉的教堂等同于被审判的索多玛,洪水和地表坍塌代替硫磺与火毁灭乌苏拉的教堂。 逃亡过程,玩家不能回头看。 褚碎璧:“乌苏拉在教堂东侧的塔楼顶端,教堂停止塌陷,洪水也停止上涨。” 高晏顺着褚碎璧口中的指引看过去,果然在教堂东侧的彩色玻璃顶端上面见到乌苏拉。洪水确实停止上涨,整栋教堂就像是诺亚方舟。 突然,旁边的玩家惊讶的喊道:“那是什么?!水底有怪物!”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淹没以教堂为中心的附近百米内的洪水,底下有一大片阴影正在逐渐浮上来。那片阴影越来越清晰,直到临近水面,样子有了个大概。 金发玩家双腿颤抖,后退两步跪下来,双手合十祈祷的说了句:“利维坦,深海巨兽利维坦。” 利维坦,其本意是‘裂缝’,深海里的裂缝。深海一旦出现裂缝就会引来大规模的深海地震,更甚带来火山爆发。同样,海底剧烈震动也会导致陆地版块的分-裂,带来恐怖的大地震。 一头让人望而生畏的巨大的怪物从水中冒出来,仅仅冒出一个头,就已经比乌苏拉的教堂还大。而宋北流之前还说过,乌苏拉的教堂就建立在利维坦的骸骨之上。 深海怪物是纯黑色的,能让人一眼就联想到恶魔、怪兽。它的外形有点像鳄鱼,头颅上长满尖锐的倒刺,扁长的头颅一共有七只橙红色的眼睛,此刻统统张开。 面对玩家这一边的三只眼睛直直盯着他们,而另外的四只眼睛则盯着教堂塔楼楼顶的乌苏拉。 硕大的、橙红色的眼睛,和他们的距离相差几百米,事实上只要这头深海巨怪完全冒出水面就能在眨眼间到他们面前,只要张开嘴巴,它就可以连人带山吞吃入腹。 宋北流:“传说利维坦的腹部长满刺,口鼻可以喷出不灭的火焰,所以凡是她经过的海水都会变得滚烫。对了,她还是个女孩子哦。” “哦你妈。”高晏面无表情的骂宋北流。 正是这货复活了利维坦。 宋北流:“我妈早没了。”他摊手,笑嘻嘻说道:“你们不是要神明降临审判乌苏拉吗?我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高晏:“利维坦审判乌苏拉,那玩家怎么办?”他回头看宋北流,冰冷的说道:“乌苏拉死了,谁让游戏承认我们通关?” 宋北流收敛笑容:“那你们现在要救乌苏拉?” 救是救不成了。他们得另想办法通关,但是应该怎么做? 高晏皱起眉头,陷入深思。 与此同时,利维坦张开大口,洪水滔天而山峦动荡,太阳在她口中。她合上嘴巴,将教堂并乌苏拉以及一万一千个骸骨共同吞噬。 顿时,日月无光,黑暗降临。 不过一瞬,天地恢复光明,而利维坦重新潜入水中,只露出七只橙红色的篮球般大小的眼睛。她刚才有一半身体露出水面,仅一半就遮蔽了日月天空。 玩家们毫不怀疑她拥有灭世之能。 黑发青年玩家说道:“乌苏拉被吃掉了,我们该怎么通关?” 金发玩家也不知道,但他直觉高晏他们有办法。 高晏此刻的眼睛里还有莲花,因为小观音来不及收走俯身在他身上的一半功德。高晏看着利维坦,透过水面的遮掩,他看到利维坦的下半-身仍旧是骸骨状态,骸骨和皮肉相连的部分,有很多烂肉、腐肉。 然而被吞噬的一万一千个骸骨正在被黑色的块状物吞噬,吞噬后的黑色块状物游回利维坦的骸骨处,附着在烂肉、腐肉上,而那些肉很快就在腐肉中重新生长出组织和皮块。 想来,利维坦正是通过吞噬异物修造自身血肉。 玩家们被当成神明来培养,走到中级场的时候,身体各方面早就重新塑造过,其血肉滋补绝不比那些骸骨差。故此,利维坦绝不会放过玩家! 高晏将他的猜测说出来,玩家们顿时爆粗口。他们得知是宋北流复活利维坦,气得想报复他。 但宋北流笑嘻嘻说道:“你们刚才不还喊着要神明出现?我帮了你们啊。利维坦代表神明审判乌苏拉,她吞噬乌苏拉。即使利维坦没有复活,你们不也一样会被乌苏拉的审判杀死?” 说到这里,宋北流顿觉疑惑:“过分了,过分了。要是你们知道利维坦就是神明,知道神明可以审判杀死乌苏拉救你们一命,你们愿不愿意去复活她?答案肯定愿意。而且我还冒生命危险度过深潭、找到圣物箱里的心脏,还亲自把心脏送给利维坦——你们不能因为事情结果不如意就反过来怪我啊。” 玩家死死瞪着宋北流,他们想反驳他,但他说的话确实无可指摘。 一时间,双方僵持,无话可说。 把人说得哑口无言的宋北流笑嘻嘻,下一秒脸色突变,就地一滚,狼狈躲过褚碎璧横踢过来的一脚。心惊胆战之余,喘口气说道:“不至于恼羞成怒要杀我吧?” 刚才差点就把他给踹到水里变成利维坦的食物了。 褚碎璧慢吞吞说道:“在乌苏拉没被审判前,你就先拿走圣物箱和利维坦的心脏,复活利维坦途中才知道乌苏拉被审判的消息。” 宋北流哑口无言,他被拆穿了谎言,只能直面被戏耍的玩家的愤怒。 “好吧,我很抱歉,但我进入游戏场的目的就是复活利维坦。”宋北流难得表情正经,他看向高晏和褚碎璧:“当然,遇到你们纯属意外惊喜。” 高晏:“为什么?” 宋北流沉默,转头看向还没有沉下去的利维坦。他问高晏:“她还在重塑血肉吗?” 高晏点头:“还剩下后退和尾巴,但是骸骨数量锐减。乌苏拉没有死,她在利维坦的腹部里挣扎。她握有底牌,底牌应该是刚才在塔楼里找到的,我们没有发现。利维坦暂时奈何不了她。” 乌苏拉被吞进利维坦的腹部胃囊,此刻正在试图割开胃囊逃出来。利维坦的身体腐烂了一半,导致疼痛神经延迟,过了半晌才察觉到乌苏拉在她的腹部胃囊里造成的伤害。 于是利维坦沉入水底,发出悠长的鸣声。接着又一座山体崩塌,天倾地覆一般,致使洪水水位上升,几乎要淹没高晏他们所在的山头。 高晏的眼睛可以透过虚妄看到他想看到的真实,所以他见到乌苏拉破开利维坦的胃囊,在将要出来时又被利维坦生长出来的其他脏器吞噬。 “利维坦解决乌苏拉之后就会撞倒我们所在的这座山,现在她的尾巴正在长出血肉。一旦长出来就会利用尾巴撞击山体,让洪水淹没我们。” 闻言,玩家都心情沉重。 这时,褚碎璧说道:“传闻深海尽头连接冥河国度,深海巨兽利维坦可以叩开冥河国度的门。” 宋北流脸色陡然一变,原本的平静和胜券在握都被打破,他盯着褚碎璧,随后看向恍然大悟的高晏,扯了扯唇角,同时大手抹了把脸,认命一般的说道:“遇见你们,算我幸运,也算我不幸。” 遇见高晏,他可以跟对方愉快的合作,获取一滴杨枝甘露复活自己。但是遇见随同高晏而来的褚碎璧,同样就是他的不幸,因为对方可以轻易打破他所有的计划和筹谋。 宋北流的目的是复活深海巨兽利维坦,利用利维坦叩开冥河国度的门。 代价可能是其他玩家的命,当然如果玩家命硬,那他们可能会被卷入冥河国度,幸运或能力够强,说不定可以活着从冥河国度出来。 聪明的人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宋北流为杀掉自己的孪生兄弟,自然做出不同的计划。 高晏的杨枝甘露是他的选择之一,冥河国度的亡灵书也是! 褚碎璧用青蓝色罥索把阿苏罗绑在背后,绳结打完,手垂下来,一把青剑凭空出现在掌心里。 宋北流预感不太妙:“你想干什么?” 褚碎璧轻蔑的扫了眼宋北流:“我以为成年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 宋北流抽抽嘴角,这熟悉的台词,上次说完就把他抡地板上差点没掐死他。 褚碎璧:“晏晏,看好宋北流。回头还要找他算账。” 高晏:“知道了。” 宋北流:“利维坦至少是为真正的神明代言,跟乌苏拉不是同个档次……我是说,屠杀神明代言不太好吧。” 闻言,高晏和褚碎璧同时回头看宋北流,那眼神跟看傻逼似的。 半晌后,他俩同时说道:“说得好像我(他)没屠杀过神明一样。” 宋北流:“???” 收回前言,遇见高晏和褚碎璧只有不幸!没有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利维坦的形象比较多,有的说像鲸,有的说像鳄鱼,有的说法则是一条蛇,跟北欧神话里的尘世巨蟒一样。 呼——我以为这章能搞完。 审判乌苏拉的神明得跟耶和华有关。 这个游戏城跟下个游戏场关联,因为希伯来神话和埃及神话有点牵扯。 ps:深海巨物的怪声很恐怖,就是听到就觉得是很巨大的体型,在阴冷的深海海底,有着奇怪的模样。声音很幽长,很诡异。有兴趣可以去搜来听听。 pps:抱歉,我以为自己设置了发表时间,结果没有。 第78章 冥河国度(1) 宋北流:“利维坦可以叩开冥河国度的大门, 错过这次以后再也找不到机会。冥河国度的大门已经关闭十年,而且将会永远的关闭。” 埃及神话比较封闭, 讲求顺从天命,崇尚生死轮回, 并不畏惧死亡。所以埃及神话很少参与神明游戏,因十年前亡灵书失窃,代表埃及神话的冥河国度直接退出神明游戏,关闭大门,禁止玩家进入。 高晏不接话,只是转移话题:“你的诅咒还生效吧?” 宋北流愣住:“好像还生效。” 褚碎璧、高晏和小观音很正常的跟他交流, 导致宋北流一时间忘记自己身上还有来自血液里的诅咒。 等等—— 宋北流猛然想起还有金发男等三个玩家, 回头一看, 惊觉他们都杀气腾腾。 高晏:“利维坦的出现太过突然, 玩家性命受到威胁,危机感爆发, 所以忙着逃命忽略你。但是别担心,有了复活利维坦这个罪名, 大家不仅更想杀你, 而且还有了正当理由。” 宋北流举起双手坦白:“我认识冥河国度的居民, 可以在那里给玩家整个正常身份。他们讨厌玩家, 但不伤害朋友。”他表情挺无奈:“我早就打算好了,如果真的有玩家因我的缘故被牵扯进冥河国度,我至少会保证他们的性命无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送他们离开。” 高晏信宋北流的话, 他身上闪瞎人眼的功德金光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知道,但不妨碍我们想揍你的心情。” 话音刚落,三名玩家就扑上暴揍宋北流。 高晏走到褚碎璧身旁说道:“把阿苏罗给我吧。” 褚碎璧摇头:“她醒过来有点麻烦,我来处理就好。” 闻言,高晏便放弃,改而看向水里的利维坦:“乌苏拉从利维坦的脏器里挣脱,潜入深水里,正伺机而动。” 褚碎璧微微侧过脸来,眼睛还盯着利维坦:“她恢复得怎么样?” 高晏:“下半-身长出血肉,皮和尾巴还没长出来。” 褚碎璧的左手按着右手手腕,提着青剑向前走。走出两三步,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看向高晏,招手让他过来。 高晏狐疑的走过去:“怎么——” 剩下的问题都被封在褚碎璧倾身吻过来的嘴里,高晏下意识挡住小观音的眼睛,回应褚碎璧的吻。良久,褚碎璧松开高晏,轻笑道:“你不要相信亡灵书的预言。” “什么?” 高晏不解。 褚碎璧却很快就转身从山顶跳落,轻飘飘似一张纸,踩着枯枝和大树,从山顶滑落到半山腰。半山腰已经被洪水淹没,他就踩着露出水面的枯枝和飘落在水面的杂物,一路滑落到山脚下靠近教堂的地方。 那厢,三名玩家和宋北流停止搏斗,纷纷跑过来看。 宋北流鼻青脸肿的蹲下来:“利维坦被杀死,乌苏拉的教堂也会消失,但只要她没死,玩家就能通关。” 因为复活的利维坦以及审判乌苏拉的影响,宋北流的血液诅咒不太奏效,至少玩家们没有下死手,他的胳膊腿儿还好好的。 高晏没回应宋北流的话,他抱紧小观音,然后专注的看着褚碎璧。 褚碎璧站在水面上,脚下踩着一根枯树枝。利维坦发现他的存在,昂起头颅,张开巨大的嘴巴,顿时又是吞天遮日的一幕。 以利维坦的血盆大口为中心点,水面形成巨大的漩涡,将四周的水及异物全部吞噬,包括最靠近她的山顶,陡然间断裂并顺着水流方向而去。 褚碎璧没能幸免,顺着疯狂旋转的水流流进利维坦的嘴巴,直到身影消失,利维坦合上嘴巴,慢吞吞的潜入水中,只露出橙红色的七只眼睛。 玩家见到这一幕,心里一惊:“被、被吞了?!” 他们下意识看向高晏,但见高晏面色沉如水,目光却始终落在水底的利维坦,好像他能透过浊水和利维坦看到被吞进去的褚碎璧。 金发玩家沉声问道:“刚才被利维坦吞掉的男人应该是高级玩家吧?” 高晏和小观音齐齐看了眼金发玩家,没有回话。 金发玩家自顾自说道:“他很强,跟我对打的时候估计一成力都没出,那时我就猜他是高级玩家。刚才你们聊着杀死利维坦的话题,似乎以前干过杀死boss或者神明的事情。干得出这种事情还没有被狗比神明搞死的玩家屈指可数,除了几位伪主神级别的玩家。唯一臭名昭……咳,名声显赫,热衷屠神的玩家就一个。” 所有人看向金发玩家,默默在心里喊出一个名字。 “全球唯一主神级别的玩家,褚神。”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的有人说出来,玩家们仍旧震撼不已。 他们是中级玩家,过五关斩六将才侥幸活到现在,不一定能到高级场。高级玩家屈指可数,据统计,高级玩家数目不超过三百个,而且这数目还在递减。 四万玩家,仅有三百个高级玩家,可想而知下面的关卡有多难。 所以全球仅有的唯一一名主神级的玩家就理所应当拥有很多崇拜他的迷弟、迷妹。 玩家们略腿软,感觉很荣幸。 金发玩家:“比见到耶稣受难还荣幸。” 闻言,高晏看向他的目光略诡异,他记得金发玩家说过自己是虔诚的基督徒。 金发玩家不好意思的笑笑:“主要是在游戏场混了好几年,感觉受到神明的欺骗,所以就没那么虔诚了。” 众人便都抽着嘴角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在利维坦身上。半晌后,有玩家突然开口:“我怎么觉得水位上升了?” “不是错觉。”小观音小声说道:“水在源源不断的冒上来,很快就会变成海洋。” 高晏摸了摸小观音的脑袋:“利维坦是海中生出来的怪兽,她所在的地方自然是海洋,她会用海水淹没陆地。乌苏拉的教堂建立在利维坦的骸骨之上,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们所能见到的陆地都建立在利维坦的骸骨之上。” 所以一旦利维坦完全苏醒,从海中站起来的时候,陆地就会被淹没。 小观音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紧紧搂抱着高晏,眼皮耷拉下来说道:“晏晏,我想睡觉了。” 高晏按着小观音的脖子:“睡吧。” 小观音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化成一道光,在众人面前消失。玩家虽知小观音不同寻常,仍为眼前一幕感到惊讶。 “那小孩是道具?” “应该是吧。” 玩家窃窃私语,宋北流抬头看高晏,微微眯起眼睛,他见到小观音消失后,高晏的脖子有若隐若现的纹路,围绕那颗枚红色的痣向四周延伸。 不过那些纹路很快就消失了。 玩家们的反应,高晏不太在意,他现在满心都是褚碎璧,好在他能看见水底褚碎璧的行动。利维坦正在竭尽全力的吞噬所有异物,包括山体陆地,而她下半身的皮已经开始长出来。 此时,褚碎璧就在利维坦的腹部里,随手将挡住去路的肠子砍成两截,沿着血管一路找到心脏。那是颗篮球般大小的心脏,相较于利维坦巨大的身形而言,相当的小。 褚碎璧在利维坦的身体内部游走时,顺便留下一小簇火苗,火苗在茁壮成长。褚碎璧向前奔跑,然后跳下,高举青剑,朝着那颗搏动的心脏刺过去。 恰在此时,身体内部器官被损毁的疼痛传达利维坦的神经里,她感觉到灼烧般的痛苦,于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声,并翻滚身体,搅动海水,撞塌几座山体。 其中就有高晏他们所在的那座山体,山体崩塌成两半,玩家们四下分散,有两人掉进海水中。海水滚烫不已,不过他们及时用防护道具保护自己。 只是天倾地崩,海水搅动如同遇到暴风雨,海面波涛汹涌,一个海浪迎面而来就能击碎一座小山体,所有靠近利维坦的物体几乎都被绞成碎片。 高晏不得不跳到漂浮在水面上的物体,但是物体很快分崩离析,回头时就被一个浪头打下水,好在快速使用道具免于被击打。 他摔落水里,浮出水面时,看到面前站在一棵枯枝上的乌苏拉。 乌苏拉的手里还捏着一颗玩家的头颅,那是她刚扯下来的。她目光阴沉的盯着高晏,嘴角勾起,伸出手指,指甲尖长黑亮。 她声音沙哑的说道:“我在利维坦的身体里留了点东西。你们还记得‘圣灵的宝剑’吗?” 高晏瞳孔扩大,死死盯着乌苏拉,声音同样变得沙哑:“神之道,不是塔楼第二层的铁门?” “就像圣物箱有两个,神之道也有两句。第一句在塔楼第二层的铁门,第二句在塔楼的第七层,四条河流汇聚的源头,与重建的复乐园同行,与永恒比肩的——审判!!” “神之道——是审判啊!!” 乌苏拉嘶吼着,然后扑了过来,她在水中的行动竟灵活自如。 贯穿了整个游戏场,整本圣经的神之道,就是审判! 耶和华审判世人,世人审判神明,世界在审判中迎来灭亡和重生,那是耶和华消亡之前留下来的神之道,同时被乌苏拉窃取。 那是维持希伯来神话的道,也是游戏场神明纵容乌苏拉的原因。 高晏潜入水中,朝利维坦游过去,如果乌苏拉没有撒谎,那么她留在利维坦身体内部的‘审判’将会连同褚碎璧一起,烙上‘审判’的印记。 他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但是结果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乌苏拉猛然出现,挡在高晏面前,水的浮力对她来说小得可以忽略。她飞速的蹿到高晏面前,黑亮的长指甲化为虚影插过来。 高晏急速后退,但因水的浮力慢了一步,脸颊多了三道痕迹,鲜血很快融于海水中。脸颊的刺痛远不如乌苏拉埋在利维坦身体里的‘审判’更刺激高晏,他的眸光逐渐变得冰冷,似蒙上一层寒冰。 五指张开,虚空一握,手中便是杨柳枝和圣-枪结合而成的一把红色朗基努斯之枪。杀死过耶稣的圣-枪,令乌苏拉恐惧。 乌苏拉速度极快,眨眼消失在高晏面前,转瞬间又出现在他周围,在他身上制造出许多伤口。 高晏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在海水中泡发过后,形成苍白色而恐怖的模样。疼痛很剧烈,但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 好处就是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而且足够他摸清乌苏拉的行动。 水流阻碍了他的行动速度,影响他的听觉和视觉,所以高晏干脆浮到水面,换呼吸的同时倾听动静——利维坦的咆哮和海浪扑打过来的巨响,没有乌苏拉的动静。 高晏握紧圣-枪,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阴影,那阴影很快,黑亮的指甲已经触碰到他的脖子。脖子上瞬间出现三个血洞,而高晏很冷静地吐出几个词语:“乌苏拉杀不了我。” 空间延缓了三秒,三秒钟的时间,高晏脖子上的血洞恢复,只冒出几滴血,然而已经足够他将圣-枪-枪-头插-进乌苏拉的心脏。 乌苏拉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杀了高晏,但是在莫名下不去手的同时,那早已造成的伤口竟又恢复如初?!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当圣-枪拔-出来之后,乌苏拉就在高晏的面前迅速化为白骨,白骨沉落沸水,很快就化成灰烬。 高晏在杀乌苏拉的时候,用了‘谎言徽章’和‘空间重组’的能力。乌苏拉的指甲确实插-进高晏的脖子,血洞足有一厘米长,再延迟一秒,高晏当场毙命。 但是‘空间重组’的能力叠加,致使‘谎言徽章’有了三秒钟的时间缓冲。所以高晏说出‘乌苏拉杀不了我’的时候,这句话就成为谎言。 谎言成真,乌苏拉没办法杀死高晏,因此被反杀。 高晏收回圣-枪,抿着唇,脸色苍白的朝利维坦游过去。游到中途,实在太慢,他便浮出水面,踩着枯枝碎石飞快的奔过去,但始终慢了一步。 褚碎璧的青剑碰触到利维坦的心脏时,被一层膜隔开,而那层膜化为金色的文字符文,缠绕在利维坦的心脏,并顺着青剑缠上他的手腕。 褚碎璧看向手腕上的符文,挑眉轻喃:“神之道?”他嗤笑:“这种东西——” 说着便握住那串符文,自手腕上拔起来,但是拔除到一半时,发现利维坦的吼声变得更为激烈且凄厉。他眉目一凛,看向那颗心脏。 利维坦的心脏被符文包裹,向旁拉扯开,而且每个符文都化为细小的刀片,层层划开利维坦的心脏。 手腕忽然刺痛,褚碎璧低头一看,发现那符文同样割开了他的手腕。白色的阳火缠上这金色符文,一时半会竟烧毁不掉,似乎是两者在搏斗。 利维坦察觉到危险,她开始恐惧,于是朝深海潜伏,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涡,将整片陆地全部淹没,山体全部崩塌。高晏也被卷入漩涡中,尽管有道具保护,但是已经完全无法控制。 整个游戏场都失控了,利维坦潜入深海,朝着裂缝地表撞过去。庞大的,宛如与天地同大的身躯几乎填满深海,深海的尽头被撞开一道黑色铜门。 黑色铜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如同黑洞一般将活物全部吸进去。 高晏无法自控,跟着消失在黑色铜门之中。 褚碎璧猛然抬头,眼里乌黑一片,尽管在利维坦的身体里,但他还是准确的看向黑色铜门方向。愤怒使他不再压制自己嗜杀的本能,熊熊烈火在他脚下燃烧,蹿起足有一米来高。 白色的火焰迅速将所触碰到的东西全部焚烧成灰烬,利维坦的心脏被神之道‘审判’化成的符文刀片割裂,身体的血管、器官和皮肉也被白色火焰灼烧出一个大洞。 褚碎璧从利维坦的心脏口走出来,手持青剑,背负猛火,两颊有青蓝色复杂图纹丛生,如树蔓疯狂生长,如烙印永恒。 身形高大强壮,俊美的脸上生有诡异的青黑图纹,既妖异又有让人无法逼视的俊美绚丽,如斩千万恶人与千万恶鬼的菩萨。 褚碎璧眼眸完全乌黑,眼里全是狠戾的杀气,眉宇间也都是慑人的戾气。他抓住右手腕的金色符文,随手撕扯开扔到脚下,未及地就被焚烧干净。 “晏晏。” 黑色铜门已关闭,冥河国度在拒绝曾经盗窃过亡灵书的褚碎璧。因此,世间万物均可入冥河国度,唯独褚碎璧。 冥河国度之大门,永不为褚碎璧敞开!! 猛烈的阳火疯狂燃烧,似春风吹过的杂草遍地生长,很快就燃烧掉巨大的利维坦的躯体,剩下一个头颅和尾巴,但火焰还在继续燃烧。 并且这一次,褚碎璧没有给利维坦留下骸骨,一点复活的机会也没有留下来。 至于那一缕被留下来的‘审判’,那一缕神之道被褚碎璧扯了过来,正乖顺的待在他的指尖。填充了大海的利维坦,灭亡之后,海水退去,陆地重露其峥嵘面貌。 然而那峥嵘面貌也是坑坑洼洼,模样惨淡。 褚碎璧站立于半空,目光还落在黑色铜门消失的方向,浑身戾气不见消退反而更加浓烈,冲天一般的怒气惹来狗比神明的畏惧和忌惮。 阳火在继续燃烧,并开始将陆地万物焚烧成灰烬。而那阳火焚烧完陆地就会朝海水而去,它会将这个游戏场的天地全部焚烧干净。 褚碎璧他要完完全全的摧毁乌苏拉的游戏场! 察觉到威胁的游戏场神明劈下天雷以示警告,天空雷云低垂,雷电粗大,用把天地劈成两半的架势警告褚碎璧最好别轻举妄动。 高晏是褚碎璧的逆鳞,谁碰高晏,他都得疯。 所以游戏场神明的警告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褚碎璧更疯。 褚碎璧低笑,指尖把玩那抹神之道说道:“害怕了?害怕、恐惧的是你,希伯来神话是个值得发展的神明体系,拥有众多信徒,在人类世界里的发展前景远胜于其他神明体系。可惜它的神明体系不完整,以至于至高神陨落。” 轰隆隆——雷电更为响亮,包裹在愤怒里的是被猜中心思的虚张声势。 “‘审判’,真正的神之道,也是维持希伯来神话活下去的道。它要是没了,一个不成熟的神明体系就崩塌。所以你害怕、恐惧,受挟于我。” 天空不再降下雷电,沉默得可怕,就像是云层中真有神明在等着褚碎璧提出谈判的要求。 褚碎璧抬头,疯狂藏在冷静的语气里:“我要冥河国度重回游戏场!” 天空响过几声沉闷的雷鸣,好似在质问。 褚碎璧:“我进不去,其他玩家进得去。” 只要冥河国度重回游戏场,褚碎璧就有办法救高晏。天空沉默,对方没有回应,似乎在斟酌是否值得它强制冥河国度重回游戏场。 毕竟‘审判’是维持希伯来神话不消亡的神之道,而冥河国度也是维持埃及神明体系的道。 相比起来,埃及神明体系是个比希伯来神话要完整得多的体系。 褚碎璧加重筹码:“再加一个条件,亡灵书。” 半晌后,游戏神明答应了他。天空重重乌云散去,游戏场恢复平静。 与此同时,无论是在低级场玩还是在中级场刷经验或者是在高级场通关的高级玩家们,耳边全都响起一条提示:【冥河国度重回游戏场,中级晋级场玩家以及高级场玩家可以进入冥河国度。】 【奖励,冥神的亡灵书!】 【规则:请听神明的话!!!】 最后一句,从句号换成重叠重复的感叹号,十分明白清晰的表达游戏神明对于不听话玩家的愤怒之情。 但是,who care? 高级玩家和中级晋级场玩家纷纷心动,将目光落在了重开的冥河国度游戏场。估测,冥河国度游戏场将迎来火爆开张。 褚碎璧扔掉了指尖上的‘审判’,他答应狗比游戏不摧毁这玩意儿,但是在离开乌苏拉的游戏场时,他还是将整个游戏场都毁了。 毁得一干二净。 陆地、大海和天空都没了,只剩下一片虚无。导致狗比游戏回来一看,差点没心肌梗塞当场去世。 离开游戏场,褚碎璧联系谢三秋,让他进冥河国度,带着高晏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出来。谢三秋要带杨棉,但见褚碎璧戾气冲天的样儿,没有讨价还价就答应下来。 另一边,高晏被漩涡卷进黑色铜门,中途跟已经分开的宋北流又撞到一块儿,并同时被甩出来,落在埃及母亲河——尼罗河。 第79章 冥河国度(2) 埃及人是多神教, 他们在信仰埃及神明的同时信仰其他神教教派,主要教派是基督教和□□教, 以《圣经》为基础。 高晏抹了把脸,转身朝岸边游过去。很快就到了河岸, 慢慢站起来,走到阶梯上坐下来,一边拧干身上的衣服,一边看着他所在的地方。 河流将大地割成两半,两岸各有庄稼和人类。河的两岸渡口各矗立两块巨大的黑色石头,石头耸入云天, 末端被云雾包裹。 巨大的锁链缠绕着黑色巨石, 仿佛是在镇压什么东西。 岸边被迷雾笼罩, 远处的松树林送入云端, 迷雾中传来纷乱的奔跑声,还有猛兽的咆哮。一声鹰唳响彻长空, ‘唰’地一声,雄伟的老鹰滑向天空, 于云雾中忽隐忽现。 半晌后, 一个人影停在高晏的头顶。 高晏僵硬着手, 慢慢抬头, 头顶是一个长着鹰头人身以及老鹰翅膀的人,他穿着士兵铠甲,手持长-枪,正审视他。 “鲁梅特。”鹰头人身的家伙这么称呼高晏, 然后降落到他面前,长矛对准高晏的眉心:“你从哪里来?” 鲁梅特是埃及对人的称呼,本意是眼泪。因为人类就是宇宙之主的眼泪洒下来变化而成。 高晏:“冥河以外的地方。” 鹰头人身的卫兵收起长矛:“你很诚实,我喜欢诚实的人类。但是你不应该闯进来,冥河国度拒绝人类进入。” 高晏暗地里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卫兵喜欢诚实的人类。因为他是智慧之神的族裔,那么他必然热爱诚实和善良。 他说道:“我是被洪水意外带到这个地方,如果有路可以让我离开,我会立即离开。” 卫兵:“你可能得失望,冥河国度永不对外开放。” 高晏皱眉:“我出不去?” 卫兵:“你可以在冥河国度得到永恒。” 高晏:“我不需要,我必须离开。” 卫兵犹豫一会,说道:“我表示遗憾。” 高晏的心逐渐沉下来,他知道冥河国度对外已关闭十年。但既然是关闭就必然有可以打开大门的办法,卫兵的犹豫也说明他知道这个途径。 但显然他不会帮忙。 ‘哗啦’水声吸引高晏和卫兵看了过去,发现宋北流浑身湿-漉漉,边走边拧干衣服。见到高晏和卫兵就抬手打招呼,走到跟前,宋北流换上古老的语言跟卫兵说话。 卫兵狐疑的看着他:“你从哪里来?” 宋北流:“冥河之外。”他指着高晏:“原因跟他一样,我们是不慎跌落冥河的失足少男。” 高晏:“……” 卫兵:“你以前来过冥河国度?” 宋北流:“没关闭之前,住过一段时间。我在索贝克阁下管理的区域,就在冥河流域的附近。” 索贝克是埃及八大主神之一,鳄头人身,主要负责挖掘和看守冥河。 卫兵点头,显然相信了他说的话,然后问他是否会回到他居住的地方。宋北流点头应是,并指着高晏要带他一起过松树林。 卫兵:“需要我带领你们进去吗?” 宋北流:“不用,谢谢。” 卫兵点点头,张开翅膀呼啸着飞上天空,在他们的上方盘旋几圈后就游到冥河其他区域巡逻。待卫兵走后,高晏问道:“他就这么相信你了?” 宋北流向前走,回头说道:“十年前的冥河国度是个平和而不喜杀戮的游戏场。玩家进入游戏,随便玩玩就能通关离开。死亡率被评为0的游戏场,有些玩家兴致来了还会在冥河国度住下来,等着拿到永恒居民的绿卡。” 高晏垂眸:“听起来很和平,但是为什么后来会出现玩家几乎全灭的情况?” 褚碎璧没有多说,但高晏知道玩家全灭可说是他心里埋藏得很深的伤疤,所以高晏一直都把这事放在心上,牢牢记着。 没等宋北流回答,高晏继续反问:“因为游戏场突然升级为高级场?一个拥有埃及神话八大主神的游戏场,在十年前居然只是中级场?” 宋北流:“因为游戏场不够凶险,死亡率为0,不足以判定为高级游戏场。” 高晏:“别骗我了,漏洞太明显。第一,游戏场共有八大主神,这就从根本上决定游戏场的等级低不到哪里去。死亡率是判定游戏场等级的因素之一,不是绝对因素。第二,如果真是因为死亡率为0而使游戏场判定为中级场,那具体会是什么原因令一个拥有八大主神坐镇的游戏场突然升级为高级场?” 宋北流转身走向浓雾,高晏跟了上去,眼角余光瞥见那颗巨大的黑色石头好像雕刻了文字,但是不太清晰,加上雾气弥漫,看得就更不清楚了。 宋北流:“因为当时八大主神沉睡在冥河深渊,所以游戏场是中级场。但是鲜血、生命和破坏公正律法的行为就会触怒八大主神,令他们从沉睡中苏醒。一旦主神苏醒,游戏场就会升级为高级场。伴随而来的,就是突然飙升的死亡率。” 高晏:“所以当时有玩家在游戏场杀了人,沾染鲜血,破坏律法公正,从而唤醒主神。” 宋北流:“你不怀疑这个玩家是褚神?” 高晏:“我知道不会是他。” 宋北流:“真自信。” 高晏瞥了眼宋北流:“没那点自信,我现在就会直接杀掉你,宋北流。” 宋北流耸耸肩:“我先说抱歉,但是来一趟冥河国度对你有好处。” 高晏:“什么好处?” “超度。这里有数不胜数的灵魂,松树林、冥河底、亡灵石……镇压了很多灵魂。你可以超度它们,筹集杨枝甘露。当然这确实对我有更大好处,无论是杨枝甘露还是亡灵书。” 宋北流倒是挺坦诚,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很坦诚,他的目的由始至终都是复活。 高晏:“我以为我们的合作崩了。” 宋北流摆手加摇头,强烈表示希望合作继续:“我保证会带你平安离开冥河国度,唯一的要求就是合作继续。而且复活后,我立刻把功德给你,绝对不反悔。如果反悔,你可以让褚神天南地北的追杀我。” 高晏眯着眼睛:“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你兄弟?” 宋北流:“你不是听过恐怖双生的故事吗?” 高晏:“双生子确实比普通兄弟姐妹的情感联系要强烈,但是有的是爱,有的看似是无缘由的恨。实际上恨也有前提,比如你们从小被分开,你在岛国长大,你兄弟在华夏,你们没有纠葛,可能连面都没见过,哪来的恨?” 宋北流歪着脑袋想了想:“可能是我们前世有仇,深仇大恨,今生投胎成兄妹,没有缘分当兄妹,反而要互相撕咬对方的喉咙。大概……就是血液里涌动的仇恨,只有流干了才能熄灭这仇恨。” 高晏凉凉说道:“你不就是血液流干了吗?” 宋北流笑眯眯:“可我记忆还在啊。所以要复活,找回我那充满怨毒憎恨的血液。” 高晏没有再回话,他们踏入了迷雾里,四周看不清,只能听见猛兽的咆哮和一些奇怪诡异的声音。 走了一段路,高晏又问:“你们是兄妹关系?” 宋北流:“应该是,我兄弟说我比他晚出生一分钟。” “说回之前的话题,谁破坏律法公平?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当时就在游戏场里住过一段时间。” 宋北流此前提到过,高晏记下来了。 宋北流:“就那么回事,当年除了其他来走个过场或者度假混绿卡的玩家,还有两队玩家也进来了。他们目的比较明显,冲着亡灵书的预言而去。但是其中一队的某个人用了下作的手段,破坏律法公平,还在神殿里杀人祭祀唤醒冥神。冥神震怒,游戏场升级,牵扯进来的两队玩家无一幸免。” 顿了顿,宋北流又说道:“不对,说错了,有个人幸免了。” 高晏下意识松了口气:“褚哥?” “不是哦,褚神死在震怒的冥神手里。” 宋北流用很随意的口吻说出这件事来,然后没有听到高晏的回应,连脚步声也停止了,不由好奇回头看。却见高晏神色迷茫,脸色也颇为苍白,手掌还在微微颤抖。 高晏觉得有人拿了铁钉钉入他的心脏,否则那儿怎么会那么疼痛?他又怎么会痛苦到几乎窒息的地步? 良久,高晏声音沙哑的说:“宋北流,如果你骗我,无论再大的利益,我都会杀了你!” 宋北流静静的望着他,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平静的回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没有骗你,你自己也应该猜得到。那个时候,褚神不过是中级玩家。虽然在游戏场横行霸道,臭名昭彰,但是真对上高级场和主神,他活得了吗?” 高晏沉默。 宋北流:“全军覆没,甚至还牵连了其他玩家,之后冥河国度关闭,玩家全部被驱逐。” 高晏:“他活着,褚哥还活着。” 宋北流:“亡灵书。冥河国度关闭的原因正是亡灵书失窃,就在那节骨眼,你以为是谁盗走了亡灵书?褚碎璧,只有他!因为当时诸神震怒,整个冥河国度戒备森严,很多玩家甚至还被厌恶。有些住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绿卡结果被驱逐,你知道多生气吗?” 高晏冷冷说道:“就算没有褚哥,你也偷不走亡灵书。” “你至于这么拆我台?”宋北流当时在冥河国度混了很久,目的就是亡灵书。“啧,不过褚神也是牛逼,那情况都死得透透了。剩下一个魂体,要是不搞事,说不定还能在冥河国度混个绿卡当永恒公民。结果他倒好,回头就把亡灵书盗窃了。” 话虽这么说,但宋北流是真敬佩褚碎璧。 亡灵书可不是那么好盗窃的,但是褚碎璧就是盗窃了,成功复活不说,他也收获了整个冥河国度的丑拒。 高晏皱起眉头:“冥河国度永恒公民有那么好当?” “当然不可能!你必须将自己的心脏或魂体摆在天平,如果比真理羽毛还重的话,那不好意思,下地狱去吧。说到这事儿,当时游戏场升为高级场的时候,不死了很多人吗?恰好就传出天平量称的时候,居然有魂体站上去但是天平动也不动!” 宋北流哈哈大笑:“你说哪来的恶煞,居然动也不动,这心得有多脏。” 他边笑边看向高晏,见高晏目光阴测测,表情意有所指,顿时脸皮抽抽想到了某个可能。 “不会吧?”宋北流小心翼翼:“褚神?” 高晏:“我会传达。” 宋北流:“……” 高晏:“你刚才说,有人幸免……是谁?” 宋北流:“就是另一队的队长,当时领头的,同时也是他破坏了律法的公正,在神殿杀了人,触怒冥神。他的目的是亡灵书,不是亡灵书的预言,还真野心勃勃。可惜失败,反倒是让褚神拿走了。” 高晏语气冰寒:“那人是谁?” 宋北流:“……我兄弟。” 高晏猛然看向宋北流,瞳孔紧缩,真正的感到难以置信,他竟不知道还有这等渊源! 宋北流含笑的看向他:“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因果纠缠会那么深了吧?” 不仅仅是八臂断掌观音,还有褚碎璧的事啊。 高晏:“他要亡灵书——”他咬着牙,眼眶怒红:“他要亡灵书!为什么偏偏害褚哥?!” 宋北流:“他就是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高晏:“他为什么要亡灵书?” 宋北流:“复活我。” 高晏愣住,随即皱眉:“为什么?” 宋北流笑道:“别误会哈,他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他自己。他走了一条不太好走的道,可能就是因果循环吧。他那人,不择手段,坏事做尽,所以注定最想要的永远得不到。所以他一早就在筹谋,拿我的骸骨填他脚底下的窟窿,助他成神。” “他要我的功德。” “是个垃圾没跑了。”高晏评价,同时默默在心里将宋北流的兄弟拉进黑名单。 宋北流哈哈大笑:“他比垃圾还不如,至少垃圾还分回收可用。” 迷雾中传来锁链还有铁锤的声响,像是迷雾中有人套上锁链在走路,同时手里还拿着铁锤正锤打着什么。 宋北流:“冥河国度一共有八位主神镇压,但其中七位还在冥河底沉睡,只有冥神奥西里斯苏醒。他在中央区域的神殿里,平常不会出来。冥河国度分八个区域,分别由八位主神及其族裔管辖。” 埃及神明体系有点类似于希腊神话,属于家族式繁衍,但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由初代太阳神拉繁衍出空气和湿气这一对兄妹神灵,兄妹俩相爱,生出其他神灵。 以此类推到第五代神明荷鲁斯,共有八位主神诞生,分别掌管天地以及充斥天地的一切自然元素。 冥神奥西里斯是第四代神明,他同时也是丰收与富饶之神,后世地位等同于太阳神拉的存在。 奥西里斯在王权之争的时候被他的兄弟关入箱子扔进尼罗河流域,被救回来后再次死亡,这回是被砍成十几块。但是尸块被找回来后,奥西里斯复活,因此成为冥神,拥有众多信徒。 宋北流指着后面镇压在冥河两岸送入云天的巨大黑石说道:“那是亡灵石,魂体顺着冥河飘到冥河国度,如果没有被河底的鱼类吃掉,那么就会顺利上岸,然后被巡逻的卫兵发现。如果想在冥河国度得到永恒,首先要让自己的名字刻在亡灵石上面。” 高晏想起刚才隐约看到的文字,雕刻在黑石上面的文字,还有现在越来越清晰的石块钉凿声。 “听到了吧?魂体在黑石的另一面钉凿下自己的名字。” 黑石非常巨大,从河岸走了很长一段路,依旧看不到黑石的另一面。 “另一个地方就是黑松树林,松树林里有很多猛兽,它们会吃魂体。” 埃及神话信仰自然、植物和动物,所以神明中通常会出现自然元素的神和动物神。冥河国度的黑松树林藏有猛兽,喜爱捕食带有恶意的魂体。 “魂体第一关是冥河,走不了就沉在冥河河底,经年累月都被鱼类啄食。第二关是黑石刻字,刻多久看魂体自己干过什么事了。第三关是黑松树林,因为猛兽喜爱恶魂。第四关,也是最难过的关卡,魂体站在天平和真理羽毛比重量。比真理羽毛轻就能留下来,比真理羽毛重就会被撕碎。” “不过没什么魂体敢站在天平和真理羽毛称重。” 因为不过关就会被主神立即撕碎或扔到地狱经受永世的苦难,所以宋北流很敬佩褚碎璧。 高晏过了第一关,第二关因为有宋北流带着,所以暂时不需要在黑石碑刻字。第三关就是黑松树林,正是目前他们要走进去的森林。 森林常年被雾气包裹,树木高耸入云天。脚下的泥土带有些湿气,但不会太让人难受。 高晏手握武器,提高警惕,刚进入森林就看见一头雄狮再咬食一具魂体。虽然都是魂体,但实际跟人没有区别,被咬断喉咙、吃掉手足,画面鲜血淋漓,格外渗人。 那头雄狮抬头看向高晏和宋北流,猛地冲他们咆哮。 高晏浑身绷紧,但是雄狮咆哮过后没有扑上来,而是埋头继续吃它的。 尾巴一甩一甩,吃饱后就绕过来,围着他们走了几圈,时不时用身体撞一下他们。感觉……有点在表示友好的意思。 宋北流:“它们喜欢吃恶魂,但是会把善魂当成朋友,你我身上功德金光浓厚,在它眼里就是纯洁无瑕的善魂。所以黑松树林的猛兽不会伤害我们。” 高晏明了,原来如此。 那么,第三关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冥神奥西里斯的故事,挺有趣。 天空和大地两神时时刻刻搞在一起,生下群星。后来被强制分开,只有五天温存时间。 五天时间里生下四个孩子,一对兄弟,一对姐妹。双方各自结婚,在一起。 奥西里斯很优秀,太阳神拉传位于他。他的兄弟很不爽,很嫉妒。 后来奥西里斯喝醉酒,睡了兄弟的老婆(就是他老婆的姐妹,但同时也是他姐妹),他兄弟老婆就生下阿努比斯(经常能见到的形象,头是一只胡狼) 阿努比斯是最初的冥神,后来他让位给自己的父亲。 奥西里斯的兄弟就忍不下去,把奥西里斯骗进箱子里扔到尼罗河。奥西里斯的妻子找到他,救了他。奥西里斯的兄弟又把他砍成十四块,他老婆和他兄弟的老婆都在帮忙找到他的尸块,最后找齐十三块,再次复活。 但是吧,小弟弟没了。 所以奥西里斯的老婆就去求太阳神拉,然后造了橄榄木的小弟弟。太阳神拉同意,赐下神力。然后他俩就生下荷鲁斯,荷鲁斯长大后为父报仇,杀了父亲的兄弟,被太阳神传位于他,成为埃及的王。 看完后,怎么说好呢? 觉得奥西里斯的兄弟挺惨的吧。 第80章 冥河3国度(3) “你在冥河国度生活了多久?” “两年多还是三年?不太记得, 十年前的事了,但是该了解的都知道。” “你的语气很笃定, 你知道怎么离开冥河国度?” “我知道有两个办法,一是请求冥神亲自打开冥河国度的大门放我们离开, 二是找到亡灵书,然后离开。不过,你看上去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嘛。” 高晏驻足眺望看不见尽头的黑松树林,神色淡漠而冷静:“因为我知道有人一定会救我。” 那人是他的爱人,褚碎璧。 宋北流嘀咕:“又秀恩爱。” 高晏:“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亡灵书》到底是什么了吗?” 最早的亡灵书是人类祭司从智慧神那里祈求得来,之后的人类祭司根据这份最早的亡灵书发明更多咒语来钳制、恐吓和欺骗神。 古埃及的人们相信人死后会前往冥河国度, 接受众神审判, 生前犯罪, 死后都会被审判出来, 然后接受惩罚。 恶人犯罪,害怕惩罚。善人无罪, 但是想要与众神永生。 所以他们会在死前请求祭司帮他们写一份亡灵书,以优美的文笔赞美神明以及夸赞死者生前所行善事, 既是贿赂神明, 也是欺骗神明。 同时, 祭司还会在亡灵书后半部分写下咒语, 凭此恐吓神明。 而亡灵书因为可以通过欺骗神明而令死者通过审判获得重生,所以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褚碎璧抢走了亡灵书,宋北流却千方百计还要回来偷亡灵书,他到底是要偷哪门子的亡灵书? 高晏虽知古埃及死者人手一份亡灵书, 但是真正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亡灵书一定不普通。 “亡灵书分为上下两册,褚神盗窃了下册,但是还有上册留在冥神手里。我们口中的亡灵书,指的是冥神奥西里斯的亡灵书。” 冥神奥西里斯曾经死过两次,两次都被复活,所以他拥有上下两册亡灵书。 “奥西里斯的亡灵书经过初代冥神阿努比斯和死者守护神奈芙蒂斯的赐福,所以得到亡灵书的人可以扭转生死轮回。” “相当于,得到永生。” 高晏突然想起之前问过褚碎璧,关于他长度永远一致的头发。 所以就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生命被永恒的冻结在那一刻。 “那么,亡灵书的上册被奥西里斯藏在哪里?” .. “奥西里斯的亡灵书藏在他的心脏,但是上次我欺骗了他,盗走下册。所以这一次,他应该会选择将亡灵书藏在其他地方。” “我用亡灵书下册当筹码,狗比神明答应让冥河国度重回游戏场,但是它转手把亡灵书当奖品送了出去。这个举动会惹来冥河众神的反感,至少奥西里斯一定不会乐意配合。” “奥西里斯喜欢把东西藏在身体器官里,他容易被稀奇、猎奇的东西吸引。” “如果要把沉睡在冥河底的其他神明唤醒就需要魂体站在天平等待审判,因为冥王奥西里斯审判,死神阿努比斯称量,智慧神托特在记录。灵魂前去审判的时候,死者守护神奈芙蒂斯会保护它,其他神明会出于好奇而去观看结果。” “众神在关注审判结果的时候,你们可以趁机盗走亡灵书。” 褚碎璧迅速将所有注意事项发进群里,告知要进冥河国度的谢三秋、杨棉、宿江以及唐则、俞小杰五人。 五人准备好之后就出发前往埃及的冥河国度,与此同时,即将被取走亡灵书的褚碎璧将可怕的目光描向昏迷中的阿苏罗。 阿苏罗从游戏场出来后,陡然从沉睡中醒过来,却因控制不住力量暴走。 褚碎璧将她引至人员稀少的地方,然后**。 阿苏罗的魂体被挤出身体,接着又被塞进一个路边摊买来的木雕娃娃里。一脸懵逼的看着褚碎璧突然死掉,魂体出窍,飘进她在现实世界里的肉身。 褚碎璧睁开眼,蹦跳两下,颇为嫌弃:“矮子。” 阿苏罗:“???” 怎么回事?她是谁?她在哪儿?为什么一觉醒来身体就不是自己了? 褚碎璧回头,看着‘囧’字脸的小木雕,淡定的通知:“阿苏罗,爹借你身体一用。” 阿苏罗抓狂:“借你麻痹!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褚碎璧:“我这不是通知你了?” 阿苏罗气得用她那张‘口’字形的嘴巴扑上去咬褚碎璧,咬到一半突然想起这是自己的身体,所以放弃,改为怒吼:“把我魂体挤走带进木雕里叫通知?!” 天知道她刚清醒的时候发现褚碎璧突然暴毙的时候多高兴,差点就唱天道好轮回,结果定睛一看发现人把她现实世界的身体给占了! 褚碎璧拖着阿苏罗牌小木雕,以幼小的身躯扛起自己的身体,偷偷回自己的老巢藏起身体,接着才拎起阿苏罗牌小木雕,千辛万苦以儿童身份偷渡到埃及。 期间阿苏罗还想闹,褚碎璧就告诉她:“你吞了纯粹的神力,虽然已经消化,但是学不会疏导和融合,迟早会被撑爆身体,到时连魂体都会受到损伤。我先接管你的肉身,帮你疏导神力。” “最重要的是我得进冥河国度救你小爸。” 阿苏罗愣住,连声询问高晏在哪。 褚碎璧把上个游戏场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必须进高级游戏场救高晏。 阿苏罗:“那为什么你不能自己进去?” 褚碎璧凉凉说道:“因为你爹我被冥河国度列为永久禁止进入黑名单。” 阿苏罗:“哇,你这么狗哦。” 褚碎璧:“没有我的狗,哪来你的嚣张?你现在的肉身早就被撑爆了跟你讲。” 阿苏罗挺别扭:“那谢谢啰,不过你怎么好像死了啊?你还活着吗?” 小姑娘别扭又傲娇的关心,但说实话,如果是原先那具精致得像只娃娃的肉身来做别扭傲娇的表情会觉得萌。 可她现在是一只拥有‘囧’字脸的木雕! 于是褚碎璧很嫌弃:“你正常点,又丑又瘆人。” 阿苏罗:“……” 她阴沉的思考如何才能趁此良机彻底让褚碎璧狗带。 褚碎璧抱着阿苏罗,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小萝莉怀里抱着一只长得很丑的小木雕。 莫名的,又萌又可爱。 当冥河国度大门再度打开时,褚碎璧就跟其他玩家一起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他混在玩家和灵魂里排起长队,朝巨大的黑色龟速前行。 亡灵书刻在褚碎璧的灵魂里,但是现在亡灵书跟他的魂体剥离。而且他用了阿苏罗的肉身,所以第一道关卡没有问题的话,其余关卡应该都没有问题。 只要不是遇到奥西里斯本神就问题不大。 守卫和一些玩家挺喜欢漂亮又无害的‘阿苏罗’,随□□谈一两句后,他们把‘阿苏罗’当成是新亡的魂体,于是没有产生太大的敌意。 因游戏场设定,守卫和永恒居民认不出魂体和玩家的区别。 阿苏罗愣愣地盯着褚老狗顶着她的皮毫无心理障碍的撒娇、装乖、扮可爱,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但是在目睹装乖扮可爱得来的好处,阿苏罗逐渐沉默,并在沉默中学会更变态。 收起可爱笑容的褚碎璧懒洋洋的问:“你知道咱俩现在这样像什么?” 阿苏罗迟疑,小心翼翼的说:“乞讨二人组?” 褚碎璧:“……没出息。”他轻斥阿苏罗,过了一会才说道:“应该是老父亲携其六岁小女千里寻夫,感动吗?” 阿苏罗:“没说服力。” 褚碎璧‘啧’了声,不太愿意放弃这个可爱的人设。毕竟以‘老父亲携其小女千里寻夫’为背景,‘老父亲’能c位出道。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肉身不适合用这人设,因此不得不忍痛弃用,改为‘六岁稚女千里寻爹’的人设。 褚碎璧和阿苏罗就用这人设开始在冥河国度肆无忌惮的横行,遇到每一个永恒居民或者神明族裔时,他都会谈一遍自己的人设,顺便给自己多凹了个坚强不屈的特质。 如此,居然欺骗了不少当地颇为淳朴的永恒居民和神明族裔,收获许多同情和怜爱,同样也得到了许多无私的帮助。 褚碎璧和阿苏罗在冥河国度逐渐打开知名度,并随着二人深入中央神殿而渐渐名声大噪。 总结一句,萝莉版褚老狗和丑萌木雕版阿苏罗在冥河国度正式c位出道,并逐渐打开演艺市场。 .. 另一边,跟大部分玩家不在同一个区的高晏和宋北流,他们在王权和冥河守护之神的区域里住下来。 因为宋北流拥有王权与冥河守护之神的区域的临时居民证件,他在那儿还有套房子。 目前,宋北流和高晏并不知道冥河国度的大门已经打开,游戏场并不提醒他们。 宋北流告诉高晏:“要离开冥河国度就得亲自到中央神殿和冥神见面,祈求他送我们离开。一般来说,冥神会同意。因为你我的功德金光,还有冥神是个较为宽厚的掌权者。另外,他现在也不太喜欢玩家出现在游戏场。” “不过,为了增加筹码,我们先帮忙超度堆积过多的魂体。因为协助审判的魂体都在冥河河底沉睡,导致十年来灵魂数目挤塞。” 高晏听完后,表示理解。 他们所在的区域较为平静,因是王权与冥河守护之神的族裔看守,所以城中卫兵居多,而且律法较严。 因此,玩家多半不会选择来这个区域。 冥河国度的其他七个区域分别包围着冥神所在的区域,而中央神殿就等同于国度里王之所在的宫殿。 七个区域之外是黑松树林和冥河,没有获得永恒居住证的灵魂就在外面排队等待,通过黑松树林之外,他们还需要过七道门到达中央神殿进行审判。 高晏刚来的口岸是已被废弃的岸口,另外的岸口设立在黑石的对面。 第一天,他们在当地居住下来,高晏很快就跟邻居打好关系,并从他们口中打听到很多消息。 冥河国度关闭十年以来发生的某些改变,比如关于撒谎、欺骗的刑罚律法加重了不少,显然是来自于冥神奥西里斯曾经的经验之谈。 第二天,他们前往黑松树林进行超度,效果不大。 毕竟是两个神明体系,首先信仰就不同,对于死亡和轮回的看法也不同,很多埃及籍贯的居民根本不相信超度心经和转世投胎的轮回说法。 黑松树林是个时间重复的地方,那里的灵魂被撕碎后的第二天还会再生。 滞留于黑松树林者,生前多半犯下较为重大的罪行。 得知此设定后,高晏放弃黑松树林,转而将目标定在冥河流域里的孤魂。 那里是第一关,卡住的灵魂足有几十万,而且多数被卡住的原因是他们不信仰埃及神话。 所以反而有利于高晏的超度。 鹰唳划破云端迷雾,鹰头人身的卫兵在空中盘旋一圈后停在黑石半腰俯瞰冥河。 黑色巨石的一端,平静冷寂,高晏在冥河岸口超度溺水的孤魂,起初成效不大,只有少数在埃及旅游发生意外死亡的华夏人接受超度。 但是随着超度的魂体数量增多,其他灵魂本能的游过来,然后被超度。 一天的时候,高晏超度魂体数量超过一万。同之前在其他游戏场超度的数目相加,大概还需要再超度一万个魂体就可以获得一滴杨枝甘露。 所以高晏没有停歇,从早上到夜晚,月亮升起后又等到日出,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超度两万多魂体,冥河之水一时间竟是干净澄澈了不少。 沉睡于冥河底的主神和注视着一切的卫兵对高晏陡生好感。 高晏睁开眼时,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双腿麻痹,跪在原地半晌才勉强站了起来。 宋北流过来扶起他并说道:“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完全可以分两三次进行。” 高晏摇头:“没必要,而且心经只能用三次,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 心经倒不是真的只能用三次,只是可以大规模发挥其力量,数量限制在三次。 他想省下最后一次,说不定往后还有大用。 “而且没有那么多时间。”高晏垂眸呢喃。 拖得越久,越晚离开,褚碎璧就会越担心。 宋北流斜着眼睛看他,嬉笑着说道:“褚神进不来,他被明令禁止进入冥河国度。” 高晏:“他一定会进来。” 正因冥河国度禁止褚碎璧进入,而且冥河众神还跟他有仇,这才让高晏很担心,迫不及待要寻找方法离开。 高晏:“超度数目达标,我已经获取了一滴杨枝甘露。现在我们可以前往中央神殿,寻找离开的办法。” 宋北流盯着高晏看了很久,淡定的提醒:“可是你并没有想要复活我的打算。” 话虽如此说,但是宋北流还是搀扶高晏往回走。 高晏绷着脸,眼神淡漠:“宋北流,我信你的功德,但是更信你对你兄弟的仇恨。如果你要杀你兄弟的条件之一是功德,你还会遵守合作条约?” 宋北流歪着脑袋想了想,发现高晏很了解他。但是,他还是拆穿了高晏:“借口。” 高晏不回话。 宋北流:“明明就是借口,还把错推到我身上来,真是狡猾。你根本是害怕褚神为了你闯进冥河国度,毕竟那种人疯起来可能连狗比神明都得妥协。可是为稳妥起见,至少是为了你,他可能会选择以亡灵书为筹码。” “但是,失去亡灵书的褚神会死亡。你的杨枝甘露想要留给他,对不对?哪怕褚神没有发疯的闯进冥河国度,对你来说,以亡灵书维持生命仍旧不保险。所以你的杨枝甘露从获取的那一刻,只想给褚神,你并不想履行我们的约定,对不对?” 高晏沉默,良久后,他说:“是。” 宋北流猜对了。 正如他对宋北流的了解,宋北流同样对他很了解,他们之间的因果牵扯真的很深。如果没有利益纠葛,而是更为纯粹的交往,他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宋北流:“你不怕我现在威胁你?” 高晏:“抱歉。” 宋北流叹气:“狡猾啊。” 他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强抢吧。 人心有欲,有欲才是人。欲是形形色色的东西,有时候是财富地位,有时候是永生,有时候又只是个执念,而有些人的欲是另外一个人的命。 宋北流的兄弟心中的欲是永生,宋北流是杀了兄弟的执念,菊里花铃是想要复活宋北流,而高晏和褚碎璧,他们是彼此的命。 宋北流竖起食指,十分认真的商量:“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要么亡灵书,要么杨枝甘露,你总得给我一样,让我复活吧?” 高晏此时倒真的是很震惊了,他以为宋北流会翻脸,毕竟对方为了复活确实可以说表现得颇为自私且不择手段。 宋北流:“以为我会翻脸吗?” 高晏挑眉:“确实。” 宋北流:“啧,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结仇,而且跟你们结仇确实麻烦。” 高晏:“你说得对。” 因为他和褚碎璧同样极度记仇。 宋北流嘴角抽抽,没好气的说:“行了吧你,回去休息会儿,然后我们商量怎么进中央神殿。” 鹰唳长鸣,停在黑色巨石半腰的卫兵展开翅膀隐没于浓雾中,飞到另一侧的口岸。 那里繁华热闹,灵魂排起看不见尽头的长队。 宋北流抬头:“你看,卫兵在天空巡逻,守卫很森严。” 高晏:“一旦离开城内的区域,一举一动就会被盯紧。”顿了顿,他再次问道:“以前也这么森严?” 宋北流:“没有。你老公搞出来的。” 高晏面不改色:“代我褚哥谢过夸奖。” 宋北流:“……”臭不要脸! .. 冥河流域对面黑色巨石口岸。 谢三秋等五人正在大排长队,顺便科普冥河国度的事情。 谢三秋:“冥河国度关闭的时候,我还在初级场搞事,所以不熟悉。资料全是查询得来,我们需要收集更多资料。” 杨棉:“基本知识已了解,但是冥河国度共分八个区域,晏哥会在哪个区域?” 宿江回头看向河流对岸,那里同样是黑色巨石以及热闹的景象。 他说道:“对岸的情况跟我们一样,如果这边找不到,岂不是又要回头去找?” 谢三秋:“用不着,大家的目的地和目标都一致。” 目标是亡灵书,所以目的地—— 抬头朝着东方方向,一座矗立于云端之上的宏伟宫殿正俯瞰它的国度和国度里的子民。 那是—— 冥神之所,中央神殿! .. 穿樱花粉和服的少女轻松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黑色巨石,通过审核后进入外城区域,在城郭街道看似漫无目的的瞎逛,实际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黑松树林。 她的目的地是王权与冥河守卫之神掌管的区域,宋北流和高晏所在的区域。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提到八大主神,主要是指较为出名的。 但是提及最多还是埃及九柱神,主要是前三代神明(太阳神拉生下儿女,儿女再生下天空和大地,最后天空和大地生下四个孩子,第三代就是冥神奥西里斯和他的兄弟姐妹)。 九柱神地位比较超然,然后就是其他主要神明。 文中设定,冥河国度有八位主神,但是最大的神是九柱神之一的冥神奥西里斯。同为九柱神之一的奈芙蒂斯则属于友情帮助。 埃及神话蛮有趣的,另外上章提到的,奥西里斯睡了兄弟的老婆生下私生子阿努比斯,但是在最初的版本里没有给兄弟戴绿帽。有说是希腊人污蔑,但这个设定算是现在被普遍认可的版本。 因为埃及壁画出现的奥西里斯,他身后通常跟着两个女神,分别是他的妻子和兄弟的老婆。 神话大概就是这样,随朝代的不同和统治需要而修改。 像女娲造人版本、女娲伏羲兄妹生子版本(我有点恶心这个版本,属于父权社会的yy) 另外,埃及的三位女神很帅! 其中两个是九柱神,分别是奥西里斯的老婆伊西斯和兄弟的老婆奈芙蒂斯。 伊西斯是生命与魔法女神,可说是神力最强的女神,是唯一可以跟太阳神拉并肩的。埃及有个设定就是如果知道□□字就可以轻易杀掉神。 伊西斯设计得到了她曾祖父,就是太阳神拉的真名,所以分享了拉神的神力。 奈芙蒂斯是守护死者的女神。 最后一名女神是爱神哈托尔,她是荷鲁斯的妻子。(荷鲁斯就是奥西里斯和妻子的儿子,杀掉叔叔为父报仇) 哈托尔起初是狮子头人身的形象,非常凶残好战,像母狮子一样。而且她还是拉神的护卫,后来被派去保护荷鲁斯。 她算是荷鲁斯的乳-母,因为她的存在,荷鲁斯的叔叔才不敢杀他。 后来,哈托尔嫁给荷鲁斯,她就变得很温柔,成为美丽和爱的女神。 第81章 冥河国度(4) 高晏一觉睡醒, 起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此时太阳已经在西边, 暖黄色的光把半边天空染成橙红色,剩下半边的天空干净澄澈得像一面镜子。 城区的街道很热闹, 古往今来无数灵魂混在其中一起生活,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街道直通城门口,门口两侧建立两尊奥西里斯神像,高约二十米。 高晏望着眼前的一幕,突然产生一种时光错位的怅然感觉。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板上说道:“冥河国度像不像养老最佳场所?” “不是像。”宋北流纠正他:“从十年前开始, 冥河国度就是最佳养老地方。” 埃及神话向来任性, 以死亡为最终的归宿, 不喜争斗和杀戮, 属于佛系神明。所以埃及主神才能存活至今,而不像其他神话体系里的主神和创世神那样早早陨落, 只留下一些小神明。 那时候,很多自觉去不了高级场的玩家就打算赖在冥河国度, 等着混一张绿卡, 以后就永远定居在这里。 “行吧。”高晏按压十指, 转了转脖子和略酸的肩膀, 打起精神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中央神殿。” 宋北流早就准备好了。 他说:“走吧。” 两人同行,并肩朝城门口出发。城门口有卫兵盘查过往的人,多数是其他城区过来的居民。 王权与冥河守护之神的区域,律法较为严格, 所以盘查也比较认真,不过其实也算是在放水了。只要到达其他城区,盘查就不会那么严格,基本上不用排队。 宋北流如是说道。 高晏此刻正在排队,而城门口共有四条队伍,两条进来,两条出去。他皱眉,寻思盘查得这么严格居然还说是放水? 盘查的速度其实很快,原本前面还有上百来人,但是大概过去十分钟后,前面已经剩下二十多个人了。 两分钟过后,前面只有三个人在盘查。 高晏和宋北流上前,后者拿出他十年前的临时居住证,打算带着高晏出去。 宋北流刚把临时居住证递到鳄头人身的卫兵手里,便听到远处有巨大的钟声响起,吸引所有过往的人的注意。 高晏听到卫兵和路人窃窃私语,大概意思就是钟声从中央神殿传来,即冥神奥西里斯将有重要旨意要宣布。魂体们齐齐跪地,朝着中央神殿的方向朝拜。 人群中有大概十几个人没有跪下来,其中就有高晏和宋北流。 高晏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鹰唳长空,抬头看,两只老鹰穿过云层,如箭矢一般刺破空气垂直而下,伸出爪子停在高二十米的冥神神像肩膀上,锐利的目光落在底下弱小的国民身上。 一左一右两只老鹰,传达了冥神奥西里斯的重要旨意:“自今日起,冥河国度大门再次对外敞开,冥河国度重回游戏场!” “守卫冥河国度之卫兵与永恒居民,为保住曾失窃十年的亡灵书下册,冥河国度从现在开始,保持一级森严戒备!实施以最严峻之律法!!” 旨意结束,两只老鹰化为云雾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其余七个区域一一宣布此重要旨意。 自今日起,外来玩家与冥河国度之永恒居民处于对立竞争关系! 为保住亡灵书下册与冥神之尊严,必以最严峻之律法和最森严的戒备招待外来玩家! 高晏感觉不太妙,果然下一刻他们这些站着的人全部被卫兵团团包围。 而那些站着的人面露惊慌,下意识想跑,但这些鳄首人身的卫兵都很厉害,最快逃亡的玩家反而被长矛戳中并吊起来。 高晏低语:“没跪下去的,还真都是玩家。” 只有外来玩家才对冥神没有那么尊敬。 玩家们全部被抓起来盘问,宋北流有临时居住证,但是时间是十年前的。而十年前因亡灵书下册失窃一事,所有临时居住证被废除。 宋北流只好拿出房产证,他在冥河国度的每个城区里都分别有房产。 听到这消息的高晏惊呆了,这什么令人绝望的神展开?! 令人震惊的是卫兵看到宋北流出示的房产证居然承认其临时居民身份,没有将其列入玩家名单! 高晏咬着牙:“为什么冥河国度里也会有房产这种东西?” 现实世界已经让人绝望了,为什么死后的世界还要搞这一套? 他必须收回之前说过的最佳养老场所。 宋北流:“十年前,很多玩家涌进来,有些人就把现实世界炒地皮、炒房那一套带过来,说是要发展经济。当时我就想有朝一日杀掉我兄弟就再回来冥河国度,那时候估计房价飙升,而我身上有七-八套房子,靠收租就能活得很好。” 可惜没想到后来遇到房产泡沫经济,买的房子荒废十年,好在现在总算发挥其价值。 宋北流有房产证,但高晏没有。 卫兵不同意释放高晏,无论宋北流怎么贿赂都没用。 冥神的旨意高于一切。 高晏按着略疼痛的太阳穴,背对卫兵冲宋北流说道:“你先走吧,我总会找到办法离开。” 宋北流摇头:“如果是在其他主神的城区,我会相信你这句话。但这里是索贝克守护的城区,他是王权与冥河守卫之神,等于法老的将军。他治下的城区律法最森严,军队最完善,卫兵也是最骁勇善战的,你一个人逃不了。” 高晏微微眯起眼睛:“不一定,索贝克维护王权不可侵犯,所以律法森严。但他最初是开凿和守卫冥河之神,所以很看重冥河。我们昨天还耗费一天一夜的时间超度冥河里的魂体,之前魂体堵塞冥河河底,导致两岸流域经常发洪水,而索贝克需要耗费大量力气挖掘冥河淤泥。” “我帮了他,替他解决了一个□□烦。”高晏压低了声音,十分笃定的说道:“你我的作为都被巡查的鹰首卫兵看见,他能帮助我不被囚禁。” 闻言,宋北流看向高晏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我说,你是不是早想好的?” “不是,我又不知道冥河国度会再次重回游戏场。”高晏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刚好想到而已。” 事实上,他只不过提前一天将八大城区的主神以及其性格和喜好都打听了一遍。而且他不相信褚碎璧会老实待在现实世界无所作为,虽然他没想到褚碎璧会把亡灵书下册当筹码,搞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就是了。 宋北流深深地看着高晏,后者表情坦荡,但是谁都知道彼此远没有表面的无辜。 “好吧,我会去找鹰首人身的卫兵,估计在冥河岸口能找到。” 鳄首人身是守卫王权和冥河之神的后裔,而鹰首人身则是智慧之神的后裔,他们通常负责空中侦察和巡逻。 宋北流一走,高晏和其他玩家就被关押进地下城的牢房里。因宋北流之故,高晏不用跟别人共同待在一个牢房。 后面陆续关押进不少玩家,高晏从其他玩家口中得知,原来冥河国度重临游戏场,而游戏给出的奖励是亡灵书。 高晏不由好奇提问:“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玩家警惕的看向高晏,表情奇怪,但是再也没有说话。 高晏找不到答案,挑了下眉毛便背靠墙壁,闭目养神。过了一会,他听到熟悉的女声:“我想跟他关在同个牢房。” 高晏睁开眼,抬头就见到熟人。 “你怎么来了?” 菊里花铃:“所有中级晋级场玩家和高级玩家都可以进来。” 卫兵见他们两人认识,牢房数量可能不太够,所以就让他们两待在一起。 菊里花铃稍稍歪着脑袋,好奇的看向高晏:“你不知道吗?” 高晏摊手:“事实上,如果不是冥神通知,我根本不知道冥河国度已经开放了。” 菊里花铃:“哦。” 高晏:“你呢?也是为了亡灵书?” “嗯。”菊里花铃点头,停顿片刻又说道:“还为了找我的姐姐。” 高晏:“……” 他还是没办法把菊里花铃嘴里的长姐代入宋北流,反差太大,接受无能。 菊里花铃表情严肃:“我占卜过,还找俞小杰算卦,我觉得我姐姐应该就在这里。” 高晏看墙壁,半晌后又看看她,然后又低头去看墙壁:“那你现在怎么出去?” 菊里花铃:“没事,等晚一点我就用式神替代你我,然后偷偷出去。” 高晏‘哦’了声,接着问她:“你的黑猫——?” 菊里花铃:“你想要吗?” 高晏:“有点用处吧。” 菊里花铃的袖口便蹿出一只黑猫,在原地转了两圈便跳跃到她的肩膀上,两只莫名很相像,齐齐盯着高晏。 高晏:“对了,你们进冥河国度的任务是什么?” 菊里花铃:“前往中央神殿。” 高晏皱眉:“然后呢?” 菊里花铃摇头:“没有了。” 高晏讶然:“就这样?” 菊里花铃:“不是,但是我们只知道是这样。因为只有到了中央神殿,我们才知道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不怕有诈?” “亡灵书可以让人疯狂。” 言下之意,任何危险都值得搏一搏。 菊里花铃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又让它钻回袖口里,轻声细语的说:“其实……主宰游戏场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神明跟冥神奥西里斯打了一个赌。冥神奥西里斯输了,他就要赌上亡灵书。玩家就是至高之神的棋子,谁能帮它赢冥神,谁就能拿到亡灵书。” 她抬眸直视高晏,气质安静。 “所以,玩家都想知道赌约是什么。一旦知道赌约内容,玩家就有把握赢奥西里斯。” 高晏神色淡漠:“听上去,至高之神没有受益。” 菊里花铃:“不一定。”她迟疑了一下,回答:“我总觉得,无论玩家和各个神明、boss之间争斗结果如何,最终受益者都是操控一切的至高之神。” “你说的对。” 高晏表情平淡,看不出变化,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戳入掌心,试图用外在的疼痛去缓解内心的焦灼。 无论结果如何,至高之神必定受益。 因为冥神赢了,亡灵书回归埃及神话体系。玩家赢了,他不一定护得住亡灵书。而其最终结果都是褚碎璧失去亡灵书,没有亡灵书的褚碎璧会死亡。 这就是主宰一切的至高之神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被列入黑名单的玩家,不是嬉笑怒骂两句那么简单。他们是真的无时无刻不在面临游戏场主宰的杀机,或刻意,或自导自演。 高晏慢慢松开手,把掌心摊开来放到眼前观看,半晌后,他低喃:“所以只有下册的亡灵书根本就不完整啊。” 菊里花铃:“你说什么?” “没什么。” 菊里花铃:“等月亮升到正中间,我就用式神引开卫兵,然后我们再跑。” 高晏:“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菊里花铃:“??” 月上中天的时候,被关在牢房里的玩家各自使用道具开始逃离,其中有几个玩家打开了高晏的牢门之后匆匆逃走。 菊里花铃挑眉,高晏:“人越多,越混乱,逃走就容易了。” “但不可否认现在是个好机会。” 高晏摇头,没说话。 菊里花铃盯着他看,好奇他离开牢房的办法,于是干脆留在原地等着,没抓住机会就跑。 卫兵很快就赶过来,他们悄无声息的到来,整齐划一的搜寻,训练有序的分工合作,完全是一支王者之师。 菊里花铃瞳孔紧缩,未从震撼中惊醒便又听到天空传来鹰唳长鸣,之后火光接连亮起,没过多久,逃出去的玩家多半被抓了回来。 而且这回基本都负伤回来。 重装卫兵走进来,停在牢房两侧,随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那身影却是个狼头人身,威严不凡,煞气凌人。 他背上是一把带锯齿的大砍刀,没有刀鞘,没有锋芒,但是见血封喉。 高晏:“狼头人身,死神阿努比斯的族裔。怎么跑到另一神明区域里了?” 菊里花铃庆幸她没跟着跑出去,她不过是中级场晋级玩家,但是刚刚逃出去的玩家里分明还有高级场玩家。可是对方被拖回来的时候,胸口上都是血,那深可见骨的伤痕分明与狼头人身背上的大砍刀吻合。 “不是普通的卫兵。” 狼头人身的卫兵首领同旁边鳄首人身的卫兵交流了几句后,来到高晏所在的牢房门口,旁边有卫兵将门打开,然后请高晏出来。 高晏不动。 长着胡狼头和人身的卫兵首领便矮下身体,直视高晏:“您是索贝克阁下承认的朋友,同样是我们尊敬的客人。抱歉让您经受一次牢狱之灾,您现在就可以从牢狱里走出来,获得索贝克城区的临时居住证。” 索贝克,即王权与冥河守卫之神。 高晏神色微动:“我的朋友找到您,是吗?” “是,他找到了智慧之神的族裔,恰好他们忙于工作,所以找到我,请求我走一趟。” 高晏:“谢谢。”他指着菊里花铃:“她是我的朋友。” 狼首人身的卫兵看向菊里花铃,眉头紧皱:“抱歉,她没有身份,她或许是外来玩家。” 冥河国度的居民和卫兵无法区分玩家跟魂体,刚才是玩家先慌了才被抓进牢狱。当然现在全国戒备森严,没有身份证明的魂体同样会被捕捉。 高晏:“那么,我的那位拥有七-八套房产的朋友还可以作证。因为她是我那位朋友的妹妹。” 菊里花铃愣住,不由看向高晏,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真话还是为了帮助她脱困的假话。 狼首人身的卫兵首领思考半晌,决定先放两人出来,然后让宋北流来认菊里花铃。 王权与冥河守卫之神承认高晏是他的朋友,那么他就相当于神明的客人,就是他们应当尊敬的客人。 而拥有七-八套房产的宋北流,就算是神明族裔也会暗地里羡慕不已,拥有这么多冥河国度财产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居心叵测的玩家。 所以假如菊里花铃拥有高晏和宋北流替她作保,那么卫兵首领确实同意释放她。 菊里花铃低语:“真的是我……姐姐吗?” 她心情有点激动。 高晏表情略古怪:“总之,你认下就行!” 感觉应该认不出来,温柔可亲的大姐姐变成又猥琐又贱的男人,怎么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他们出去后,宋北流就在外面等待,听到声响回头一看,立刻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我不负重托吧?” 高晏张开嘴巴还没说话,狼首人身的卫兵先说:“听说你的妹妹也到了冥河国度。” “哈?” 他现在哪来的妹子? 宋北流刚想开玩笑的问他妹子在哪就听到亲切而激动的呼唤——“哦内桑!!” 那熟悉又让人蛋疼的敬称,宋北流哪怕时隔十年,再听依然菊紧肾疼。 高晏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一向平稳的表情也裂了缝,神奇的看着菊里花铃乳燕投林似的撞进宋北流怀里,扭着身体跟小孩似的撒娇。 “花铃终于找到你了!” 高晏:……到底怎么认出来的?明明连性别都不一样啊。 “这一次不会再弄丢姐姐了。”菊里花铃紧紧抱着宋北流的脖子感叹的说道。 漂亮高冷的妹子表现得那么依恋,那么深情——卧槽,宋北流该不会欺骗未成年少年陪他搞姬吧?! 禽兽啊! 高晏看宋北流的眼神略带谴责。 宋北流疲惫而沧桑:“不是——你别误会,听我说……花铃就是太黏我……” 太没说服力了,完全不会相信。 高晏面无表情传达以上的意思。 宋北流:“……” 他们想到正事,于是跟狼首人身的卫兵解释,卫兵摆手说道:“我相信了,你们是一对很相爱的兄妹,我们都理解。” 他相信了,然后感慨着离开。 宋北流再次沉默,因为他想起古埃及的神话和代代法老似乎都有兄妹、姐弟结婚的习俗。 所以卫兵首领感慨的‘相爱的兄妹’——到底是几个意思?!太猥琐!太侮辱他了!! “姐姐?” 宋北流抹了把脸,面带笑容:“欸,花铃儿!” 菊里花铃顿时便笑弯了眉眼。 高晏:好姬哦。 宋北流面孔狰狞扭曲:“你能正常点吗?!” 高晏敷衍:“哦。” 对着宋北流敷衍以对,但是对着菊里花铃,他倒是有些好奇:“花铃,你怎么认出宋北流的?” 菊里花铃很奇怪:“为什么会认不出?姐姐那么好看!又温柔又美丽,跟十年前一样啊。” 高晏看向宋北流,凶神恶煞,猥琐犯贱,所以真相是菊里花铃的滤镜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息颠倒,白天总是很困,所以昨天中午设置的发表时间弄错了,晚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发现。 花铃很爱宋北流,但不是爱情,也不是姐妹之情。 ps: 再科普一些埃及神话,我比较喜欢的女神故事。 荷鲁斯的老婆哈托尔是拉神的右眼所化,奉命去寻找拉神的儿女,第二代神明。任务完成后回来,发现拉神的右眼重新长了出来,顿时伤心难过得哭了,眼泪就变成人类。 觉得好萌,因为这时候的哈托尔很凶残,战斗力也很强,是战争女神,但是会因为父神重新长出眼睛不让她回去而委屈得哭了。 然后拉神无奈就把哈托尔变成眼镜蛇放在额头上,莫名的宠女儿。 另外一个是月亮女神贝斯特,她有个更出名的称呼:猫神。她也是狮子头的战争女神,因埃及人犯下罪恶触怒拉神,于是拉神命令贝斯特去惩罚罪人。 贝斯特残暴厮杀,将埃及一半的人都杀死了,尼罗河变成血水。拉神察觉不妙,于是和众神商量用石榴做成酒骗贝斯特喝醉,然而取走她身体里的嗜杀和残暴特性,换上温柔和善良。 所以猫神就变得很温驯了。 埃及人崇拜猫、眼镜蛇等,以前法老王大多是兄妹近亲结婚,受神明影响。 还有最后一个震撼我全家的,荷鲁斯和他叔叔赛特争夺王位,荷鲁斯的眼睛是太阳和月亮,神力来自于此。赛特为了王位,趁月食的时候,荷鲁斯失去神力,他就想强-暴荷鲁斯! 对!没错!赛特想强-暴荷鲁斯,叔叔想强-暴他侄子! 当然失败了,但是第二天赛特欺骗众神说他已经强-暴了荷鲁斯,所以荷鲁斯没资格继承王位,当然没人信就对了。 第82章 冥河国度(5) 高晏和菊里花铃被释放出来, 宋北流就带着他们去找人做临时居住证。 高晏因是王权与守卫之神的朋友这个身份,等同于冥河国度的客人, 所以很轻易就拿到临时居住证。 宋北流卖掉一套房子花大价钱又找人担保才给菊里花铃弄了个临时居住证,因此他们三人就可以离开索贝克城区, 前往下一个城区。 冥河国度的临时居住证等同于临时通行证。 玩家们猝不及防,没有料到冥河国度会那么不欢迎外来玩家,更想不到冥神会突然来那么一招。一时间,不少玩家都被卫兵抓捕。 有些厉害的玩家都逃了出来,然后就在黑松树林的边缘徘徊,不太敢进去王城之中。但黑松树林里猛兽数不胜数, 也是个危险的地方。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怎么成功混入各个不同的城区了。 因为有人在私底下贩卖临时居住证。 .. 阿苏罗蹲在褚碎璧的肩膀上, ‘囧’字脸眺望天空:“爹, 听到了吗?你造的孽, 祸害了万千玩家。” 褚碎璧懒洋洋的说:“更刺激不好玩吗?” 阿苏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没有临时居住证,怎么到中央神殿?” 黑松树林围绕着七大城区, 处在外围,没有临时居住证根本到不了中央神殿。 褚碎璧拔下一根草叼在嘴边:“其他玩家到得了就行。” “不是吧, 你不去?” 褚碎璧:“我去, 冥神一眼就把我认出来, 他能把我锤成肉饼。” “爹, 你不去拿不到亡灵书,会死哦。”阿苏罗想到某个可能性,警惕而戒备的瞪着他:“我们说好的,出去后身体要平安无恙的归还我!” 褚碎璧轻蔑的瞟她:“你觉得我可能会顶着一具五短身材加不同性别和晏晏谈恋爱?” 阿苏罗神色一喜:“这个可以有。” “滚。” 阿苏罗:“我说真的, 爹你真不要亡灵书了?” 褚碎璧:“没说不要。走吧,带你去找以前留下来的财产。” “啥财产?冥河国度留下来的财产……不就是遗产?爹,原来您早料算到自己会狗带了啊!” “多说一句,我就去滚泥潭。” “……” 阿苏罗闭嘴不说话了,褚碎璧则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找他以前留在冥河国度的遗产……不是,财产。 ——几十套房产和房子产权证。 阿苏罗:“哇——” 十年前,有奸商把现世那套炒房理论搬到冥河国度并实施起来。当时很多玩家都冥河国度当养老最佳选择,褚碎璧的队友也不例外。 当然褚碎璧除外,这货在没死之前其实是头狼,过于凶残且热爱战争。 就是后来才变狗了,大概是年纪大的缘故吧。 当时队友各自过去买了好几套房,把积蓄都花光了,跑过来跟他借钱购买。褚碎璧很嫌弃,但还是把钱借出去。 队友们在喝酒的空档,把各自的房产证明藏在一个箱子里,交由信得过的商柜存放。本来想通过游戏场就回来拿,结果都死了。 临死前,把商柜的名字和取商品的钥匙都给了褚碎璧。 “亲爹,你怎么那么有先见之明?!”阿苏罗崇拜的夸赞。 “不是先见之明,只是故人慷慨。” 褚碎璧晃晃悠悠,迈开小短腿,拿到了时隔十年的箱子。打开来,里面除了几十本八个城区的房产证,还有最上面一本贴着‘赠少年褚碎璧’白纸的房产契证。 撕下白纸,白纸后面还有曾经队友们留下来的调侃,他们把借褚碎璧的钱拿去买靠近中央神殿的房子,然后各自出钱再筹了一部分。 说是要把这房子送给褚碎璧和他媳妇,以后游戏场结束了,幸运点就能成神,然后他们就可以在冥河国度定居了。 而且挑的是中央神殿的房子,以后价格肯定飙升。 毕竟,娶媳妇首要得有房! 褚碎璧‘嘁’了声,然后吐槽:“冥河国度的房子压根没升值,还不如在现实世界购买。那边的房子升值才快!” “而且,明明没有房子也娶得到媳妇!一群光棍也好意思教人怎么谈恋爱。” 该吐槽的话还是要吐槽,该珍重收起来的故人心意,还是妥帖珍重的收藏起来。 阿苏罗全程安静不语,等他们走出老远,她才询问:“褚老狗,你刚刚是不是想哭?” 褚碎璧瞥她一眼,眼含讥讽:“你想见我哭?” “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想见。” “等你去世了再说。” “啧。” 又走出老远一段路,阿苏罗问他:“你要怎么处理箱子里的房产证?” “一本房产证相当于一个通行证,玩家需要通行证。所以,卖出去。”褚碎璧语气轻描淡写。 “故人赠送的心意,你舍得啊?” “他们送的心意,我藏着呢。剩下的,已经没有人会住进去了。” 褚碎璧没有就曾经的队友以及他们赠送的心意多谈,他找到了以前认识的冥河国度永久居民,同他商量一番后,开始贩卖通行证的生意。 冥河国度也有不信仰埃及神话的永久居民,所以容易为利益所动。 同褚碎璧交易的那名永久居民其实曾经是玩家,没能通过某个游戏场而死亡,后来因缘际会漂流到冥河国度。正好褚碎璧帮了他一把,所以愿意在此刻冒着触犯冥神律法的危险来帮助褚碎璧。 “贩卖所得利益归你。”褚碎璧跟那永久居民商贩说道:“外来玩家涌入冥河国度,无论你出多高的价钱,他们都会买。” 这名商贩细思过后,发现其中商机很大,于是狠狠心点头同意,但他再三询问:“褚神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披着小姑娘皮的褚碎璧面容黯淡:“他是我爸爸。” “你爸爸?卧槽,褚神媳妇是谁?!褚神真牛逼,混到主神级玩家不说,居然还那么早成家生小孩,简直人生赢家。” 小商贩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褚碎璧挑着眉问:“冥河国度不是封闭十年?你怎么知道褚神是主神级玩家?” “冥河国度大门一开,什么破事都传遍了。再说我消息灵通,人脉广得很。尤其冥神记恨褚神,冥河国度居民为表中心,基本人手一份褚神肖像,虎视眈眈盯着呢。” 褚碎璧面色冷漠:“哦,是吗?” “你看上去不害怕、不担心啊?” 褚碎璧面不改色:“因为我爸他死了。” 小商贩一愣,不太敢相信:“真的?!” “啊。” “可惜啊,没想到啊。” 小商贩拿走了箱子,摇头晃脑的离开,脸上满是可惜的表情,但是没过多久,全球唯一主神级玩家褚神已死的消息传遍冥河国度。 据说消息来源于褚神的老婆和女儿,其亲人亲口承认,当时场面特别悲痛,消息绝对可靠! 消息传到褚碎璧耳旁时,他正在冥河岸边等待天空巡逻的卫兵离开。 阿苏罗:“卧槽!你当年是真的曾帮助过那个小商贩而不是杀害他全家吗?” 褚碎璧:“确实帮过,所以他才到处传我已经死亡的谣言。” 阿苏罗不解:“为什么?” 褚碎璧:“我死了,说明亡灵书下册归位,说明现在的亡灵书是完整的。同时间接的说明,狗比神明承诺的奖励或可是‘完整的亡灵书’!而且冥神得知我死亡,注意力就会放到其他玩家身上,至少我被发现的几率降低。另外,‘完整的亡灵书’会让某些人更心动,然后藏不住脚的露出尾巴来搞事。” 阿苏罗:“谁呀?” “某些欠债不还的东西。” 天空的卫兵转了个头,眺望另一个方向,褚碎璧趁此机会沉入冥河,朝冥河河底游去。 .. 震惊!全球唯一主神级玩家褚神原早已死亡,其妻儿亲口承认,消息可靠! 新鲜出炉的消息如风一般吹到耳边时,高晏已经凭借神之客人的身份来到中央神殿所在的城区,冥神奥西里斯统治之区域。 当时他面无表情并油然而生出某种感觉:果然是褚哥的风格,一揽众山小,风骚世无双。 宋北流:“我要向你道歉,当初污蔑你和褚神未婚先孕。我错了,你们原来领证了。” “闭嘴,谢谢。否则我告诉花铃有关于你在乌苏拉的教堂里干的好事。” “花铃儿对我有滤镜。”宋北流得意洋洋。 高晏瞟他一眼,意味深长,随后把菊里花铃叫过来,随意提了句宋北流在乌苏拉的教堂里干的事:“他复活了利维坦,叩开冥河国度大门。真英雄事迹,特别勇敢。” 菊里花铃双眼放光,依偎到宋北流身边要他详细讲一遍。 宋北流顿觉痛苦,他脸皮向来很厚,而且性格贱兮兮的,唯独在花铃崇拜的目光下会禁不住稍微收敛,但是再收敛他也扛不住不要命的自夸! 高晏摆摆手,甩开宋北流,没入人群中,朝中央神殿而去。 高晏曾经整理过埃及相关的民俗文学,其中涉及到埃及十大神庙,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位于尼罗河东岸的卡纳克神庙。 神庙宏伟壮观,蕴含着辉煌灿烂的古文明历史,而眼前的中央神庙比之卡纳克神庙还要辉煌宏大。 通往神庙的道路被称为神之道,两旁共有几百来只狮身公羊面相雕像,道路尽头是两具坐着的高大神像。神像后面就是神庙的入口,通过三道塔门,到了天平审判之地,奥西里斯就在天平旁边的王座上端坐。 神庙寂静,没有卫兵看管,因为冥神奥西里斯神力之强大,并不需要卫兵守护。 这是冥神的骄傲,同时也是他的弱点。 高晏拿出一颗刚从街边买来的硬糖放进嘴里,咬碎后,甜腻的糖分和奶味很快充斥口腔,他转身前又看了眼中央神庙。 宋北流好不容易哄得菊里花铃不再吹捧他,一见高晏回来就说道:“回来得正好,刚刚听到很有趣的事情。” 高晏:“是什么?” “听说有人私底下贩卖通行证,你知道用什么换通行证吗?” “该不会是房屋产权证吧?” “猜对了!这是冥河国度的律法漏洞,房屋产权证等于临时居住证,临时居住证又可以当通行证用。听说流通出去的通行证至少三十多份,换句话说,至少有三十多个玩家往中心神殿赶来。” “谁敢私底下贩卖通行证?” “听说主谋个是‘千里寻爹’的六岁小孩。” 高晏:“……阿苏罗?” “我倒觉得这手笔像褚神。” .. “的确是褚老狗干得出来的事情,人越多越混乱,越混乱就越容易浑水摸鱼——不过,他到底怎么进冥河国度的?我听着主角像阿苏罗,‘六岁小儿千里寻爹’……戏精。” 谢三秋如是说道。 杨棉抱剑而立:“不用怀疑,根本就是他。他跟冥神有仇,所以用阿苏罗当挡箭牌也说不定。” 俞小杰一脸神往:“褚神啊……” 好几把六!操作里里外外都透着非凡的骚气。 唐则:“应该是了。” 宿江:“褚神之前给我们通行证了,他自己有打算,我们还是把眼前这一关走过去吧。” 他们一行人的运气都不太巧,挑中智慧之神托特的城区,想穿过城区前往就得通过沙漠之河。 沙漠之河横亘于托特城区与冥神奥西里斯城区之间,远无边际,不可能徒步横穿,因为他们会迷失途中,沙漠中还有巨大的毒蝎。 沙漠之河的口岸有一名鹭鸶头人身的船夫,他的脸永远朝着身后,眼睛时刻盯着试图渡过沙漠之河的灵魂们。 船行驶到中途时,他会停下来询问灵魂们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名,灵魂必须说出他的真名以及他所犯下的罪行,他才会继续航行。 否则,三分钟过后,船夫会将满船的灵魂赶下去,藏在沙漠里的毒蝎就会迅速赶过来吃掉灵魂。 “船夫的名字?鹭鸶头人身,应该是智慧之神托特的后裔,那么名字里一定会带智慧之神的本名。”唐则说道。 宿江:“还有个说法,任何死亡后的灵魂都会在自己的本名最前面加上‘奥西里斯’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是冥河国度的子民,渴望跟奥西里斯一样死而复活。当然最重要的是它们以这种方式表达亲近。” 杨棉:“好了,至少知道船夫长得吓死人的名字里有两个重要□□字的组成。但是,最重要还是船夫本身的真名。” 谢三秋向前走,在沙漠驿站敲响巨大的黄金钟。 黄金钟的钟声没有响,但有无形的波纹逐渐蔓延,仿佛是正常魂体听不到的音波吸引里沙漠里的东西。 “船夫会给我们三个提示,他是智慧之神的族裔,喜爱卖弄智慧,但又没有足够的智慧。” 黄沙尽头与天空连成一线的尽头有一抹黑影出现,那抹黑影速度很快,在众人的视野中逐渐扩大,再一眨眼间就出现在面前。 这是一辆高四米,长约六米的大船,船上涂金色、蓝色,装饰以各种宝石、黄金,十分华丽。 过了大约半分钟,一个穿长袍的修长身影背着日光出现在众玩家面前,健硕的身体和鹭鸶的细瘦脑袋,看上去有些不协调。 他就是船夫。 船夫:“上船吧。” 谢三秋五人各自跳上船,而他们身后还有其他玩家,最终共有九位玩家上船。 上了船之后,他们才看到船夫的脑袋是背对着身体的,也就是说船夫在掌舵的时候,脑袋后背,时刻盯着玩家。 俞小杰小声问:“他怎么看路?不会翻船吧?” 船夫:“我看路不需要眼睛,心灵比眼睛更有用。” 俞小杰:“那就挖了呗。” 船夫:“……” 船夫气得不想给提示并表示只有心情好了才给第一个提示,至于有没有时间去思考那就是玩家自己的事情,他不管。 666,真任性。 俞小杰:“我之前也不知道船夫那么玻璃心。” 另外四名玩家不好说,但谢三秋他们并不怪俞小杰,毕竟谁都知道船夫是借题发挥,根本就是故意不让玩家通关。 谢三秋五人就在远离船夫但又能看见对方的地方商量:“船夫应该分不清我们跟普通魂体的区别,他或许还不知道外来玩家。” “所以在他眼里,我们就是想要前往中央神殿接受审判的普通魂体。” “他对我们充满恶意。” “这恶意来自于私心还是公正?” “我听说,通往中央神殿共有七道门,每道门都是审判的一关。” “你的意思是船夫所为是在审判?” “或许是,如果他没有刻意为难的话。又或者,船夫的刻意为难就是审判的一关。” 宿江耸耸肩,看了眼船夫,对方正密切关注玩家们的动静,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闪着精光,似乎随时都能揪出错处。 “他好像要说话了。” 经过宿江提醒,其他人回头看向船夫。 船夫:“我现在心情很好,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告诉你们关于我真名里的其中一个字。除外在的肉身和心,人应当还有五个组成的部分,而其中一部分就是我真名里的一个字。” 俞小杰:“这就是提示?等同于猜谜是吧。” 杨棉:“我不太想动脑,还不如让我跟毒蝎干架。” 谢三秋斜着眼睛瞥她:“我不记得教过你只用武力解决问题。” 杨棉反问:“你有智慧吗?” 谢三秋收回目光:“埃及神话里,人的肉身和心代表智慧和情感,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五个部分,分别是守护灵、身魂、善魂、名字和影子,每个部分代表不同的存在以及作用。五个部分的称呼分别是ka、ba、akh、ren、shuwt,船夫的真名里拥有五个音节里的其中一个。” 杨棉给他鼓掌,诚恳认错:“是我孤陋寡闻。” 唐则此时接着谢三秋的话说:“护卫灵代表生命之源,身魂是人格和精神。善魂则是护卫灵和身魂的结合,它是人死后最完整的存在形式,可以使死者随意活动。名字和影子则是无形的保护,因为埃及信奉真名可以彻底杀死万物。一旦喊出太阳神拉的真名,万物就会在顷刻间死亡。” 俞小杰:“所以名字是善魂?因为善魂可以使死者随意活动,所以很重要。” 宿江:“那不一定。善魂的完整在于尸体的处理完善程度。” 俞小杰:“什么意思?” 宿江:“木乃伊。只要尸体成功处理——就是制成木乃伊,然后进行完整的丧葬仪式就能拥有完整的善魂。所以善魂对船夫来说不太重要。” 众玩家回头看船夫,对方依旧紧迫盯着他们。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细小的鹭鸶头满脑袋都写着不怀好意。 谢三秋若有所思:“船夫为什么会成为船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几章写错了一个点,鹰首人身应该是太阳神拉的模样,不是智慧之神。智慧之神是鹭鸶。 第83章 冥河国度(6) “时间到, 我允许你们在两分钟之内猜测我真名里的一个字。如果猜对了,沙漠河里的毒蝎不会爬出来。如果猜错了, 至少需要一个灵魂才能平息毒蝎的愤怒。” 船夫望着船上的玩家们,脑袋左右晃动, 忽然停下来:“你们是两个队伍?” 船上一共九名玩家,其中五个是谢三秋他们,另外四人则聚在谢三秋五人的右边,他们的对面就是鹭鸶船夫。 玩家双方相互对视一眼,俱都收回目光。 谢三秋:“不太妙。” 唐则:“居然没想到。” 宿江:“麻烦了。” 杨棉和俞小杰满脸懵逼:“……你们他妈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鹭鸶船夫爆发大笑:“你们是外来玩家!!” 俞小杰:“卧槽!他怎么突然知道的?” 唐则:“因为只有玩家才会组合在一起, 并且分成队伍。看来船上的九个人都是玩家。” 没错, 船上虽有九人, 但谢三秋等人一开始并不确定另外四人是否为玩家。或者从一开始, 他们就没有把其他玩家放入通关考虑中。 然而鹭鸶船夫突然注意到他们分为两个组合,同时提醒了他们原来双方都是玩家。 杨棉懂了, 她说:“如果是普通魂体,应该互不相识, 绝对不会组成队伍。” “外来玩家——亵渎冒犯冥神的堕落者!”鹭鸶船夫爆发出强烈的憎恶, 冷冷环视在场九名玩家, 然后说道:“我决定改变规则, 由你们两队来分别说出我的真名。” “在我到达奥西里斯城区的时候,我会给予三个提示,谁能在最后说出真名,谁就能安全渡过沙漠之河。剩下那一队就留下来, 葬在沙漠河里。” “每隔三分钟,我就会给予你们一个提示。两分钟内,回答我的问题。” 俞小杰:“为什么总共间隔五分钟?” “当然是因为毒蝎们只能在沙漠河里待五分钟。” 五分钟后,巨大的毒蝎就会破开沙漠流沙,迎着日光出现在地表,并因为饥饿而攻击船上的魂体。 所谓的沙漠河实际就是沙漠巷道,河里全是流沙,流沙底下一共藏有七只毒蝎,七只毒蝎充当牛马拉着船在流沙上飞速行驶。 鹭鸶船夫:“谁来告诉我,哪个字是我真名的一部分?” 两队玩家没有动,过了一会才有人说:“是影子shuwt!” 谢三秋和唐则同时说道:“错误。” 鹭鸶船夫:“错误!” 话音刚落,大船一阵剧烈的颠簸并逐渐下陷,行进的速度变慢,与此同时,船的前面和左右两边的流沙迅速坍塌出巨大的坑,随后就是黑色发光的甲壳出现在众人眼前。 哗啦——流沙如水一般滑落,毒辣的日光照射在毒蝎的后背和两只于空中挥舞的大螯,发出紫青色的光芒。船的前面、左右两边分别出现两只毒蝎,一共是六只毒蝎。 六只毒蝎的上半身都是人,但他们的手却是两只螯。他们停止拉船并反过来攻击船上的玩家,对方动作敏捷,力大无穷,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尾巴尖端,清晰可见的蓝紫色光。 鹭鸶船夫稳稳把舵,背到身后的头颅观赏玩家们狼狈的一幕。 杨棉抢先谢三秋一步拔出长刀将爬上来的一只毒蝎的头颅砍断,毒蝎掉进流沙坑里,过了几秒重新跳出来。 那颗被砍断的头颅再度长回毒蝎的脖子上,蝎人的脖子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艹,属蚯蚓的?再生能力那么强!” 谢三秋:“应该跟流沙有关,你试着把毒蝎的头砍断然后拖住他的躯体扔船上试试。” 混乱之中,一记响亮的口哨吸引杨棉等人的注意,他们看过去,发现是宿江。 宿江挺悠闲的靠着船沿说道:“毒蝎不攻击我们。” 杨棉收回剑并立刻蹲下来,原本与她对抗的毒蝎越过她的头顶扑向另外一队玩家。六只毒蝎竟然齐齐攻击另外一队玩家,而那队玩家仅有四个人,应付拥有再生能力的毒蝎也有些吃力。 四个玩家中实际只有三个在对付毒蝎,三名玩家围绕着其中一个玩家,而那名玩家就安静的站在甲板上,忽然就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这四名玩家挺特别,身上都套件灰色长袍,宽大的兜帽挡住脸,颇为神秘低调。 谢三秋注意到三名玩家在打斗期间扬起了灰色长袍,长袍底下是明黄色和大红色的衣袍。眼睛立刻眯起来,有些怀疑的看向最中间被护着的玩家。 仔细观察后,谢三秋发现那名玩家的手腕缠着一串佛珠,那是一串很特别的佛珠,因为每一颗佛珠都像核桃般大,套在干瘦的手腕上就显得畸形古怪。 六只毒蝎开始联手对付玩家,它们齐齐用尾巴毒-针编织成细密的网络困住四名玩家,并在最后关头蹿到船上去,如钢鞭般的尾巴毒-针便快如闪电的穿透玩家的防守,正中第四名玩家的心脏。 第四名玩家正是被保护起来的玩家,他稍稍抬头,伸出手,手掌触碰到毒蝎的尾巴,轻轻一拍,毒蝎自尾巴末端开始石化。 不过几秒钟,整只巨大的毒蝎就完全石化。 另外三名玩家中其中一个抬腿狠狠踢了上去,毒蝎瞬间化为齑粉。 剩下的六只毒蝎便如潮水般退离。 本已停下来并陷入流沙坑里的船继续启动,飞速前行。 鹭鸶船夫:“毒蝎一向记仇,你们杀了它,下一回它会回以十倍疯狂的追杀。” 那名被毒蝎蛰到的玩家开口说话,声音很沙哑难听,如刮磨砂纸。 “说第二个提示吧。” “你的心脏被毒蝎的尾巴蛰到,居然没死?”鹭鸶船夫感到惊讶,同时起了一点好奇心。 玩家们没空解释,只催他说出第二个提示。 鹭鸶船夫:“生育与魔法女神伊西斯诞下荷鲁斯,为躲避赛特追杀而逃亡,途经两姐妹之城,敲开富人家的门请求收留。富人家的女主人冷酷拒绝。之后,穷人家的女主人收留了伊西斯和荷鲁斯。伊西斯女神的身边的蝎子想要为她报仇,所以夜里用尾巴上的毒针蛰了富有的女主人的孩子。” “那孩子濒临死亡,无人能救。富有的女主人求到伊西斯女神面前,伊西斯女神用尽魔法救活了这个孩子。” “我真名的一个字就在故事里,你们可以寻找到。” 杨棉:“我只能从故事里提取出两个名字,伊西斯和荷鲁斯。” 宿江:“阅读理解过关。” 杨棉:“我猜对了?” 宿江:“不,你猜错了。” 杨棉:“除了正确答案,其余时候不要夸我,以免我膨胀。” 宿江比了‘ok’的手势,表示他知道了。 谢三秋:“对面四个玩家是密宗弟子。”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他们灰袍下的密宗禅服,还有那个被毒蝎尾巴针蛰到却没死的玩家,本领很强啊。” “看出来了。”俞小杰比划着两只眼睛:“我两眼看得清清楚楚,手掌轻轻一拍,整只毒蝎都变成齑粉。不过密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好熟悉的感觉。” 杨棉:“暂时不管对面玩家,先总结刚才发生的事情。毒蝎会攻击先回答且回答错误的玩家,没有回答的玩家不会受到攻击。但是假设玩家回答正确,那么我猜测毒蝎攻击对象就是没有回答的玩家。” 俞小杰:“但是听起来不抢答最安全。” “你放心,对面玩家也跟你想法一样。”唐则说道:“但我估计毒蝎会两边都追杀。” 俞小杰:“好吧,那上个提示里,到底哪个是船夫真名中的一个字?” 众人简洁明了的回答:“不知道。” 俞小杰:“……不知道!!” 唐则:“埃及神话里关于船夫的故事很少见到相关记载,唯一一则记载还是与现在普传的埃及神话相反的其他版本。该传说中没有冥河国度和冥神,去世的法老要通往天国与众神永生就得搭乘一条船,航行途中船夫要法老猜出其真名。但是记载里没有出现过船夫的真名,实际上,众神和众生的真名都不会轻易被外人知道。” 杨棉:“所以鹭鸶船夫是在模仿这版本里的船夫?” “大概率是,因此无法从五个音节里判断哪个是他的字。我们只有三次猜测机会,但是选项有五个,而且这五个音节只不过是真名里的一个字。”唐则说道。 俞小杰狐疑的看着队友们平静的神色,好像他们并不因此担心:“猜不出这个字就不知道船夫真名,不知道船夫真名,我们就到不了中央神殿。” 猛然间,俞小杰恍然大悟:“因为船夫的真名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他送我们到中央神殿。但是可以通过其他办法,得知其真名并不是唯一办法!” “总算想通了。”唐则表示欣慰并想放鞭炮祝福他。 俞小杰嘟囔:“只有我最后一个猜到。” “既然真名那么重要,甚至只要掌握就可以轻易毁掉对方,船夫又怎么会真的将他的真名当成谜底让我们来猜?所以这一定不是唯一的途径,更甚至可以大胆猜测,真名只是船夫放出来的烟雾弹而已。” 宿江:“不过通过船夫的提示猜测谜底至少可以避过一次毒蝎攻击。” 杨棉继续抱剑:“船夫的故事里提到伊西斯和荷鲁斯,还有富有的女主人和贫穷的女主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物了。” 谢三秋的大掌盖在杨棉脑袋上,轻轻叹气,然后猛地往下压:“笨蛋,还有毒蝎啊!七只毒蝎!” 杨棉扔掉手中剑,两手握住谢三秋的手,然后用力一掰,‘咔哒’一声,谢三秋的手被掰脱臼了。不仅如此,杨棉还给了谢三秋一个过肩摔。 “礼尚往来,礼轻情意重。” 谢三秋扶着腰爬起来,深深觉得教会徒弟打死师父。 “故事里的七只毒蝎是蝎子女神塞尔凯特送给伊西斯保护她和荷鲁斯,所以重点就是蝎子。其中一个字就是塞尔凯特,翻译成埃及单词就是serqet!” 杨棉:“哦,知道了。所以,船夫跟毒蝎是什么关系?” 她想到刚才出现攻击他们的六只毒蝎,同样是与蝎子相关,但是仍有差别。 “少了一只毒蝎。”杨棉眯起眼睛看向鹭鸶头的船夫:“他的脑袋跟身体真是十分不协调。” 那属于鹭鸶的脑袋,细细的,长条形状,像一个金属钩。套在了健硕高大的躯体上,就像是一个两米壮汉肩膀上长了个问号。 “船夫跟毒蝎什么关系?他在沙漠河当船夫,用六只毒蝎当座驾,恰好还讲述了七只毒蝎和蝎子女神相关的故事。” “七只,正好少了一只。” 作者有话要说:  通宵到早上六点钟,熬不住了,这一更字数只能这么多了。 因为快要结尾了,又没有存稿,所以卡文比较严重,更新字数就变少了些。 第84章 冥河国度(7) “船夫是第七只毒蝎?”俞小杰回头看船夫的鹭鸶脑袋, 不由好奇:“他的脑袋从哪里来?” 杨棉:“偷来或者骗来的?类似于谎言,欺骗玩家和灵魂。可能也是对灵魂的考核之一, 但感觉充满恶意。” 此时,船夫开口问:“我真名里的字是哪一个?” 唐则迅速抢答:“serqet!” 另一波密宗玩家也迅速抢答, 几乎跟唐则是同一秒钟说出答案。 他们都盯着船夫,等他开口宣判。 船夫:“答对,都答对了。但是——”他提高音量:“他慢了一秒!” 船夫突然松开掌舵的手,直接指向唐则:“慢一秒,你们输了。” 唐则脸色剧变,下一刻脚底下所站的船猛然停下并慢慢陷入流沙中, 而六只比刚才大了一倍的毒蝎自黄沙中爬出来, 遮住日光, 毒螯和尾巴毒针分别攻击他们。 杨棉抓住船帆绳索迅速攀爬到桅杆上, 接着纵跳到对她穷追不舍的毒蝎后背,抬头看见毒蝎人身的脖子处有道疤痕。 想来这只就是刚才被她砍断脖子的毒蝎, 现在趁机会抓住她报仇。 “可惜,我能砍断你脑袋, 就能把你大卸八块。” 身后有股劲风袭来, 杨棉就在毒蝎的后背往旁边一滚, 躲过蛰过来的尾巴, 顺手将长刀插-进毒蝎的身体稳住身体。 毒蝎刺痛嚎叫,人身往后扭过来,人头怨毒的瞪着杨棉。而它灵活的尾巴如钢鞭般鞭笞杨棉。杨棉起初躲得有些狼狈,但也在毒蝎身上砍了好几道伤口。 伤口越多, 毒蝎狂性越可怕。 杨棉动脑筋回想毒蝎的模样和发动攻击时的准备,突然灵光一闪,直接滚下来,溜进毒蝎的腹部,抓住毒蝎的几只脚并把自己完全藏在毒蝎的腹部下。 毒蝎的尾巴蛰不到她。 杨棉便在底下扬起长刀肆意挥砍,几乎把毒蝎的脚都砍断了,致其向一旁倒下,可是也给了尾巴攻击到她的破绽。 杨棉松开毒蝎的脚继续往其倒下的方向滑进去,反手给了毒蝎的脚和尾巴一刀。收回来的时候,刀尖对准毒蝎的腹部,‘噗嗤’一声,直接插-进去。 毒蝎猛然发出惨叫,庞大的身体不断挣扎扭动,像只烤串上的虫子。 它企图回到流沙中恢复复活,但是杨棉哪里会给它机会成长? 虽然好像下一轮还是会重新复活回来,但现在重要的是撑过一轮。 毒蝎渐渐停止挣扎,死在了甲板上。 杨棉扛着长刀从毒蝎腹部爬出来,抬头就看见剩下的五只毒蝎都被解决了。 谢三秋单独解决了两只毒蝎,这对他来说不难,如果可以,他能瞬间解决掉六只毒蝎。 毒蝎棘手之处在于其会成长,并一次比一次庞大、可怕。 时间到,船继续航行,毒蝎的尸体全部被扔回流沙里。 杨棉提着刀,刀尖对准船夫:“第三个提示。” 船夫:“第三个提示——日和月,我的真名在日与月之间。”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前两轮的提示作废。它们不再是我真名里的组成部分,当你们没有办法在时间限定内说出我的真名,你们就错过了到达中央神殿的路。” 唐则:“时间限定?不是三个提示之后吗?” 船夫:“我说过吗?我说的是最后,但没有说是三个提示的最后。事实上,你们只有两次机会。第三个提示是让你们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足够仁慈,没有立刻将你们赶下我的船。” “你们,不应该感谢吗?” “刚才——到过中央神殿?!” 船夫:“对,从你们的眼前掠过。可惜你们没有注意到。” 事实上,除了船夫确定航线和目的地,其他人根本见不到中央神殿。 玩家们愤愤不平,但是无可奈何。 另一队的密宗玩家气不过,对着船夫露出明显的杀气,为首的密宗修行者拦下他们。 唐则冷静下来:“船夫一直在撒谎。” “前两轮的提示里,他没有撒谎,只是语焉不详。”宿江分析道:“如果他的鹭鸶鸟头不是真的,那他的真名里就不应该包含智慧之神托特的名字。刚才他提示里含有蝎子女神,他是第七只蜇人的蝎子,本该带有塞尔凯特的名。” “但是现在两个提示作废,等于我们的猜测被全盘否定。换句话说,船夫或许不是第七只蝎子,也可能不是智慧之神的族裔,但也可能两者都是。” 众人安静的听着宿江的分析,然后跟随他的叙述引发思考。 “他没有撒谎,他的真名既是蝎子女神塞尔凯特,也是智慧之神托特。同时,两者都不是他。船夫在沙漠河的作用是什么?引渡灵魂到中央神殿进行审判。” “船夫为什么会成为船夫?他在沙漠河引渡,出于自愿还是被囚困?他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行为上多次意图杀害玩家。他在不知道玩家身份的时候也没有把杀意隐藏得很好。换句话说,不管是玩家还是普通灵魂,他都不打算放过。” 谢三秋此时说道:“因为他犯了罪。” 他最早思考船夫为什么会成为船夫这个问题,沙漠河的船夫不能离开他的船,船一旦开始航行,他就不能松开手中的舵。 “船夫被囚禁在沙漠河。还记得他最开始说的话吗?我们有两个途径可以到达中央神殿,一是喊出船夫的真名,二是猜出船夫犯下的罪行。他是获罪才被囚在沙漠河当船夫。”谢三秋如是猜测。 “所以,他的罪名是什么?” “需要知道船夫对应埃及神话里的哪个神才能猜到他的罪名。” 宿江:“但是埃及神话较为特别,它没有善恶分明的神。埃及神明有善恶两面,而且神权至上,根本没有针对神明的刑罚和罪行描述。” 埃及神明地位崇高,并没有针对神明的罪行描述。 神话中奉拉神之命杀光埃及一半人类的猫女神只是被换走了残暴和杀戮,之后她仍旧是埃及信仰的女神。 所以出现一名获罪被罚的神明,简直不可思议。 “除了太阳神拉的敌人。”宿江补充道。 杨棉惊讶:“太阳神拉是创世神,创世神也有敌人?” 谢三秋:“因为太阳神拉不是最古老的神明,在他诞生之前,还有大洪水之神和命运女神。在后来的埃及神话记载中,命运女神曾见过数次创世和创世神。不过现在不讨论他们,说回太阳神拉的敌人,大蛇阿佩普。” “太阳神拉在大洪水中诞生,代表世界的有序和制度,所以他创造了世界和宇宙。大蛇阿佩普则在深渊中诞生,代表无序和混乱,它会破坏太阳神拉创造的有序世界。” 谢三秋指着天空高挂的太阳说道:“日落月出时,太阳神拉架着太阳马车离开天空。月落日出时,太阳神拉架着太阳马车从地面出来,走过七重门。而大蛇阿佩普就藏在第七重门,日与月交替时的黑暗。” “所以,日与月之间的存在是大蛇阿佩普。阿佩普化成大蛇跟拉神厮杀,但实际上它没有确定的实体。只不过是因为预言中,拉神的宿敌是一条毒蛇。阿佩普可以是任何一个神的族裔,但任何一个神都不会是他。他可以是智慧之神的族裔,也可以是蝎子女神赐予伊西斯的第七只毒蝎。” “刚才我们提到的关于七只毒蝎和女神伊西斯的故事里,还有后续。第七只毒蝎蛰了富有女主人的孩子,伊西斯救了那个孩子。后来她耗尽神力生下荷鲁斯,第七只毒蝎以为荷鲁斯伤害伊西斯,所以蛰了荷鲁斯。伊西斯没有神力,救不了荷鲁斯。此时拉神正好看见这一幕,救了荷鲁斯。” 唐则:“作为塞尔凯特女神的第七只毒蝎时,船夫犯下的罪行是鲁莽滥杀。现在它作为大蛇阿佩普,那么罪名就是破坏有序的世界。但是它又同时还有智慧之神的族裔的身份,所以它仍旧需要维持沙漠河护送亡灵的任务。因此,它没有撒谎。” 对,船夫从头到尾都没有撒谎,他都在说真话。 只是语焉不详,存在故意误导的嫌疑。 俞小杰举起手,小声提出他稚嫩的疑惑:“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与拉神同时出生且是唯一敌人的古老神明。阿佩普为什么会被困在冥河国度里的沙漠河?连太阳神都奈何不了它,谁能困住它?” “……” 这是个好问题。 .. 高晏深思熟虑过后,决定前往中心神殿。 宋北流:“你确定?没有其他玩家探路,你不怕自己一不小心死在里面?审判过程不能通过的话,你会被怪物吃掉。” 高晏:“褚哥为了我来到冥河国度,但他不能出现在冥神面前,这就代表他无法亲手抢到亡灵书。” 宋北流:“所以你还要亲自抢到手?” 高晏:“不然呢?” 宋北流抓着头发,烦躁的妥协:“好吧,我知道要么亡灵书,要么杨枝甘露。行吧,我陪你去。” 高晏:“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想过。” “什么事?” “传遍冥河国度——‘褚神死亡’的消息,明显是褚哥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你没想过褚哥这么做的目的?” “欺骗玩家,松懈神明的警惕性?大家也不蠢吧,真死了还能传得沸沸扬扬?” “正因为传出去才说明褚哥死了。” “哈?” “褚哥是真的死了。”高晏盯着宋北流:“关闭十年的冥河国度为什么会开?因为褚哥拿亡灵书下册当筹码。他本来就因为亡灵书复活,那么失去亡灵书的他会怎么样?” 宋北流:“死亡。” “对,死亡。所以进入冥河国度的人会变成阿苏罗,一个六岁小孩。我不知道褚哥用了什么办法,但是他在现实中的肉-身肯定已经死亡。” 高晏:“我等不下去了。宋北流,只要我拿到完整的两册亡灵书,我立刻复活你,功德也可以不要。” 宋北流深深地看着高晏,然后叹气:“那可不行啊,我们还得解开彼此之间的因果。对了,你刚才提到褚神的目的?” “引出他曾经的仇家。” “谁?” 高晏不说话,因为宋北流已经反应过来,他瞬间就冷下脸:“也对,我都忘了我们有共同的仇家。他的确会出现在冥河国度,为了亡灵书。” 既有共同仇家,又有共同目的,双方便无二话,直接前往中央神殿。 菊里花铃向来听宋北流的话,所以没反对,跟着他们一起走神之道。 踏入神之道,走了一段路,三人就发现眼前场景忽然变成幽暗的中庭,中庭两端是高二十来米的大柱子。柱子的后面是王座,王座上雕刻着偌大的神像。 两侧神像共有四十二尊,空洞的眼睛齐齐盯着闯进来的三人。 高晏:“四十二审判神?我们直接进中央神殿?” 一开口说话才发现伴有偌大回声,中庭实在太空旷。 魂体进入冥神神殿,冥神奥西里斯端坐上首王座,中间是一架天平,天平的一端是真理羽毛,另一端就是魂体。 阿努比斯在称量,智慧之神在记录,真理女神在观看,四十二位神明在审判魂体。 眼前这一幕就跟神话描述很相像。 宋北流:“应该没那么快才对。” 他们继续向前,见到了中庭王座端坐的‘神’——熟悉的狮身人面怪物斯芬克斯。 斯芬克斯起源于古埃及神话,自诩聪明,喜爱猜谜。如果人类猜出谜底,它会选择死亡。反之,他会杀死人类。 有一则经典的故事,斯芬克斯出了个谜题,题目是:有一种动物,早上四条腿行走,中午两条腿行走,晚上三条腿行走。腿越多,越脆弱。 答案是人。 结果是斯芬克斯从悬崖上跳下来死亡。 由此,形成一个斯芬克斯效应,即‘斯芬克斯之谜’。 宋北流:“中央神殿第一重门,斯芬克斯。” 中庭王座的斯芬克斯正在沉睡,当有人在它耳边说话时,它就会睁开双眼询问问题——它睁开了眼睛,碧绿色的眼睛,意外的温和谦逊而不是骄傲自大。 斯芬克斯注视中庭的玩家,它开口问:“你们的目的?” 高晏:“中央神殿,众神审判。” 斯芬克斯告诉他们:“你们需要先从我这里过去,然后在第七重天,日与月交际的黑暗里躲避大蛇阿佩普,接着在两个事实大厅里接受公正的审判,最后出现在审判厅,由冥神、八位主神以及四十二位神共同审判。” 高晏:“谢谢。” 斯芬克斯:“如果执意从我此处过,你需要勘破斯芬克斯之谜。” 高晏、宋北流和菊里花铃同时答应,刚开口应下来,他们的身影就立刻消失在中庭。 三人各自分开,出现在不同的时代里,只有勘破斯芬克斯之谜才能回来。 第85章 冥河国度(8) 高晏看见光之前, 先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黑暗里,没有风、湿气和水汽, 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寂静、虚无、渺茫, 他像死去的魂体在冥河底沉睡。过了很久,一把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问他:“现实是什么?” 高晏:“真实。” “真实?在你眼里,游戏场和现实世界有区别?游戏场是提取了现实素材虚构出来培养神明的蛊盅,现实才是一切的根源。你迟早要回归现实,就算最后成为神明,你也觉得自己迟早会回到现实, 对吗?” 高晏很冷静:“难道不是?” “你知道游戏场的本质是什么?” “神明创造出来的地方, 神力支撑起来的地方, 神明诞生的地方, 神之中庭。” “错误。”那道声音毫不迟疑的否决他。“你活在混沌里,你没有看见现实, 你不知道真实。” 高晏:“一般说这种故弄玄虚的话的人,我们称之为神棍。” 那道声音沉默, 良久不回话。 高晏:“你知道神棍的意思吗?” “你相信命运吗?” “相信。” 高晏直截了当的肯定, 他才不会中二地否定对方的话, 然后被抓住把柄去接受所谓命运的安排。但是他低估游戏场不要脸的程度, 因为对方换了个说法。 “你并不相信。” 高晏摊手:“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如果你能打破命运,你就能看破斯芬克斯之谜,度过斯芬克斯守护的大门。” 话音刚落,但见黑暗被撕裂, 天光从裂缝中落进来,高晏被牵引着,朝光的方向走去。他撕开了黑暗,眼睛里的世界全被白光充斥。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空气、湿气、微风和嘈杂声重回世界。 繁华的奥西里斯城邦,直接可以抵达中央神殿的热闹大街,街道许多魂体、外来玩家和冥河国度永久居民和谐相处。别问高晏怎么知道,因为他发现他能看见三者头顶上的提示。 就像玩游戏时,每个游戏人物头顶都会有属性栏,分别告知谁是玩家、npc和boss。所以高晏分辨出他们各自的身份,惊讶于三者之间的和平共处。 “这是十年前的冥河国度。维持千百年来的和平稳定,就算数次卷入游戏场,在冥神的统治下仍旧保持律法公正和有序的秩序。” 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高晏回头,看到包子脸小观音双手背在身后,正凝望十年前的冥河国度。 高晏蹲下来:“你是小观音,还是神秘人?” ‘小观音’:“有区别吗?他是我,我也是他。” 高晏:“少装嫩。” ‘小观音’:“……” 他沉重的叹气,看过来的眼里充满沧桑和厚重古朴的感觉,能够轻易就让人联想到远古和时间长河。如果是原来的‘小观音’故作老成会很可爱,但眼前的,即使顶着小孩的皮,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沧桑却让人望而却步。 ‘小观音’:“我是神。” 高晏:“哪位神?” ‘小观音’定定地望着高晏,高晏看到他的眼里一片漆黑,漆黑中又有星星点点,仔细一看,赫然是宇宙星辰! ‘小观音’眼睛里的宇宙星辰在高速的运转,毁灭成灰尘、灰尘重聚为新星、星星再毁灭为灰尘,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循环。 高晏猛地起身后退,脸色剧变:“你是什么?!” “我是神。” 他是神,仅此而已。 ‘小观音’:“你不想去见故人?” 高晏镇定心神反问:“哪些故人?” ‘小观音’:“你认识的,你想知道的故人都在。” 高晏:“幻象?” “你认为它是幻象,它就是幻象。你当它是真实,它就是真实。你能勘破吗?” 高晏扬唇而笑:“我不参与。” “是吗?”‘小观音’歪着脑袋,盯着高晏说道:“你知道斯芬克斯之谜吗?” “那个谜面猜动物,谜底是人的谜题?” “准确点来说,斯芬克斯之谜是现实,是命运。听过俄狄浦斯王的悲剧吗?” “在预言里杀父娶母,并解答出斯芬克斯的谜题成功杀死它,继任国王之位的俄狄浦斯王。” 俄狄浦斯王出生时被预言杀父娶母,他的父亲畏惧预言,企图改变命运,所以他把俄狄浦斯王送到其他国家让人抚养长大。 长大后的俄狄浦斯王得知自己弑父娶母的身世,发誓绝对要改变命运便远离养父母,来到亲生父母的国家。他在三岔路口打死一名老人,随后解决在亲生父亲的国家肆虐的斯芬克斯灾难,被拥戴成为国王,娶了上一任国王的王后。 上一任国王被杀,俄狄浦斯王下令追查真凶,最后发现在三岔口被他打死的人正是国王,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正如神明预言的一样,俄狄浦斯王弑父娶母。 命运不可更改,现实是悲剧、残酷,一场真实的灾难。 “我以□□义承诺你,但凡你在此刻做出的任何意图改变命运的举动都会影响上一条命运线。你愿意尝试拯救褚碎璧吗?” “亡灵书可以救他,我不需要多此一举。” 高晏不确定神的话是否可信,但既然对方态度肯定,命运不可更改,他又何必做无用功? 感谢电视剧和小说开拓他的脑洞,无限轮回的道理已经懂了。明知不可为,那就不要去作为,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结局。 结局不到绝望的地步,高晏就不会妄自尊大意图去改变。 “你确定你已经看到了结局?” ‘小观音’抓住高晏的手腕,用力一扯,高晏摔进黑暗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世界处于狼藉和无序之中。 千万神明在他眼前陨落,化为流星、化为齑粉,重归浩荡天地。天地崩塌,失去秩序,大洪水之中有尘世之巨蟒搅动海水,淹没陆地和人类。 绝望和恐惧充斥天地,哀嚎和死亡遍布,宇宙星辰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毁灭。 转身,高晏见到谢三秋等五人被困在一个望不见边际的沙漠里,长着鹭鸶脑袋的船夫一次次询问他们问题,狡猾地戏弄众人,沙漠里钻出各种怪物不断消耗他们的力气。 直到最后,他们戳破鹭鸶船夫的谎言。鹭鸶船夫恼羞成怒,撕破沙漠,来到第七重门,在日与月之间化身大蛇阿佩普。 实力最弱的俞小杰却用青山王的神格保护其他人,硬抗住大蛇阿佩普的攻击,最后吐血而亡。 谢三秋为护住杨棉和其他玩家,选择用道具开启特殊通道送他们到中央神殿,结果自己被大蛇阿佩普吞噬。 场景转换,高晏又看见他和宋北流、菊里花铃看破斯芬克斯之谜。他朝两个事实大厅而去,宋北流和菊里花铃留在第七重门。 临分别时,宋北流央求高晏复活他,他还说,看在功德的份上,冥神和四十二审判神都会让他通过审判,哪怕他站在天平上,绝对比真理羽毛重。 但是高晏拒绝宋北流,涉及对象是褚碎璧,他没办法善良大度。 宋北流无法,但仍坚持留下来。 他是魂体,没有被诅咒的血液就无法杀死他的兄弟。但菊里花铃是宋北流的血脉,他们用出其不意的方式杀掉宋北流的兄弟。 宋北流的兄弟死亡后,他身上的诅咒就不再局限于血脉,而来自于魂体,菊里花铃受诅咒影响杀了他。 清醒后,菊里花铃险些崩溃。 最后,失去至亲的杨棉、唐则、宿江和菊里花铃以及形形色色的玩家都出现在两个事实大厅,他们都想要亡灵书。 但亡灵书只有一本。 高晏拿到亡灵书,复活了褚碎璧。 其他人感到绝望,宿江更是万念俱灰,原来他那位北欧丈夫在通关世界之树关卡时失败死亡。 失去亡灵书的冥河国度发生巨大的震荡,冥河倒流,河水化成洪水淹没陆地,河底沉睡的众神纷纷醒过来,冥河国度被迫降临现实世界。 回到现实世界的众人才发现,神明游戏场已经完全跟现实世界融合,世界秩序崩塌。 而秩序崩塌的世界就面临着毁灭,天降硫磺大火、海洋洪水倾覆,尘世之蟒、衔尾之蛇、大蛇阿佩普,诸灭世之象纷纷降临世界。 灭世之灾,来临。 万物,包括神灵都将迎来灭亡。 世界灭亡之后,归于混沌。几千个千万年以后,创世神从大洪水中诞生,在宇宙星辰里睁开眼睛,重新开始创世之旅。 毁灭和重生,周而复始,无尽轮回。 高晏猛地睁开眼,回过神望着眼前的‘‘小观音’’,他问:“你让我看见的画面是真实的未来还是虚构出来的未来?” “是预言,亡灵书的预言——崩溃。” ‘不要相信亡灵书的预言。’ 高晏眉心一跳:“亡灵书的预言?世界崩溃、灭亡?” “秩序的崩溃,预示灭世之灾。” “未来可以改变?” “命运不可改变,但你可以试试。” 神在诱导他,但高晏动心了。 无论是谁,见过灭世之灾后都会动心。 所以高晏答应他,回到十年前去试一试改变命运。与此同时,神必须承诺他,绝不插手他的任何决定。 ‘小观音’:“我的力量只能支撑你回到十年前以及你所改变的轨迹,除此之外,我不能预知你的动作。” “你不怕我动手脚?” “如果死亡,大家会一起死,神也不例外。” 简单来说,利益共同体,生死存亡于一体。 .. 高晏重新回到十年前的冥河国度,他离开奥西里斯城区,用一张临时居住证来到猫女神统辖的城区贝斯特城。 贝斯特城充满了猫,守卫也是猫首人身,多数居民也是猫首人身,他们拥有猫的特性,对待喜欢的人就会表现出温驯的一面,对待厌恶的人甚至会出手杀掉对方。 然而连律法也对猫格外仁慈,哪怕他们违反冥河国度的律法,看在他们是猫女神贝斯特的族裔的份上,连神明也愿意给予他们宽容。 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贝斯特城,褚碎璧一行人除外。 高晏拎着一篮子的小鱼干和自制猫薄荷酒,漫不经心的观望,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褚碎璧怎么会选择到倍斯特城。说实话,猫咪不太好哄。 但是众神偏爱猫,假如获得猫女神贝斯特的好感,说不定可以提前得知亡灵书的预言。 据他所知,褚碎璧当初进入冥河国度的任务是得到‘亡灵书的预言’。 高晏在城门口站多久,城门口的猫卫兵和猫居民就翘首等了多久。 他们老远就闻到浓郁的香气,那是以前没有尝到过的美味! 高晏喃喃想着:“还没见到人。” 他想了想,转身要进城,结果被身后大大小小的猫吓了一跳。 猫卫兵们不好意思变成猫,其他猫居民则没有职业负担,早就变成黑色的猫。埃及的猫瘦长,比较像老虎,既威风又敏捷,既高贵又神秘,犹如法老王。 他们围过来,绕着高晏脚边走来走去,然后跳到高处,居高临下的望着高晏:“外来玩家,你想得到猫神的赐福吗?” 高晏:“……不太想。” 众猫:“……外来玩家,你想知道‘亡灵书的预言’吗?” 高晏:居然那么轻易就知道预言吗? 他点头:“想。” “做笔交易吧,外来玩家。用你手里提着的篮子里的东西。” 高晏:“好。” 其实他只是想用小鱼干和自制猫薄荷酒获取猫的好感,让他顺利进入贝斯特城而已。 高晏掀开篮子布,把喷香的小鱼干暴露在众猫面前,然后又找来陶瓷碗,将猫薄荷酒倒了进去。他抬头招呼众猫:“吃吧。” 埃及猫地位崇高,古时候的律法,一旦杀死猫还会被处以死刑。换句话说,猫和人命等同,有时猫比人还高贵。 冥河国度的律法便可见猫的地位之崇高。 所以眼前这群埃及猫即使受美食诱惑,仍旧没有抛弃他们高贵的教养,他们排队叼走小鱼干,拿着小杯子舀猫薄荷酒。 起初是矜持而优雅的吃相,高贵神秘。后来就全都躺在在大街小巷各个地方喵喵叫,敞开肚皮围过来还要高晏摸肚子。 高晏走在猫群中间,有些苦恼,但他挺喜欢毛绒绒的动物,所以摸得有些不亦说乎。 当少年时的褚碎璧和队友们盘算怎么讨好贝斯特城那群该死的猫的时候,他们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城门口正中央,一个黑发青年背对着他们,周围是平常傲慢得完全看不起人类的埃及猫,他们围着黑发青年,敞开肚皮,仰着脑袋喵喵叫,争先恐后要黑发青年给他们摸肚子。 “卧槽!传说中的撸猫高手!” “难道也是玩家?不如上前认识,说不定可以合作。” “贝斯特的猫地位崇高,从他们嘴里套出亡灵书预言比较容易。” 褚碎璧不屑于此,根本不想上前搭讪黑发青年。 少年的褚碎璧恃才傲物,好斗善战,但是很讲义气。尽管讨厌猫,但还是听从队伍要求。 队长和队友们都嚷嚷上前认识黑发青年,连带推搡褚碎璧上前,他们说要实在不行就让褚碎璧色-诱。 褚碎璧:神经病。 靠近后,褚碎璧率先注意到青年黑发雪肤,颜色对比太过浓烈。他眼睛不知怎么地,突然变得很利,一下子就看到了青年脖子上的一颗红痣。 黑色、白色和红色,三种组合在一起的极为强烈的颜色对比,瞬间产生强烈的视觉刺激。 少年褚碎璧耳根忽然有些红,心跳有些快。 “你是外来玩家吗?” “我们是诸神,队伍名——‘诸神’。” 高晏回头,他先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然后是另外四个玩家。 三男两女,除中年络腮胡之外,另外两个男性玩家都是青年,一个长相普通,一个气质挺温润。另外两个女性倒是相貌极出色,一美艳,一清冷。 他们是一支名为‘诸神’的队伍,此时还不出名。但十年后,‘诸神’是全球排名第一的队伍。 就看见被推到面前来的褚碎璧,少年版本的褚碎璧。 此时的褚碎璧剔寸头,头发薄得只剩发茬,五官完全暴露出来,极为俊美,就是还有些青涩。 高晏眉眼弯弯,对着褚碎璧笑得很温柔:“你们好,我叫高晏,外来玩家。” 褚碎璧抢先一步回答:“褚碎璧,咳……我叫褚碎璧。” 高晏:“名字很好听,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褚碎璧冷漠脸:“哦。” 心里却在想,他是不是在勾引我? 第86章 冥河国度(9) 高晏收获贝斯特城猫居民的全体喜爱, 当他无意间暴露自己会制作猫饭和各种猫薄荷酒的时候,这群嗜酒如命的猫居民们就开始疯狂的挽留他。 最后是一只拥有光滑的黑色皮毛和金色大眼睛的埃及猫脱颖而出, 他邀请高晏到他的小旅社一住。 高晏回头问褚碎璧:“你……你们要跟我一起去住吗?” 褚碎璧惜字如金:“好。” 内心却在想,他刚才迟疑停顿, 他想说的是你,他想邀请的人只有自己,他果然想泡自己。 队长和队友们从身后扑过来,把装酷的褚碎璧压了下去,然后面对高晏爽朗的笑:“谢了啊,兄弟。” 高晏弯眼而笑。 褚碎璧胳膊肘狠狠击打队长腹部, 心想:谁他妈跟你是兄弟? ——迟早喊弟媳! 褚碎璧的队友虽然各有各的特色, 性格也都很明显, 但是为人却都挺爽快, 没有矫情的推三阻四就接下高晏递过来的好意。 晚间时候,高晏亲自做一桌菜来招待旅舍主人埃及猫, 同时招待褚碎璧和他的队友。 席间,褚碎璧的队长喝嗨了, 一不小心就把褚碎璧的糗事全秃噜出来, 褚碎璧火山爆发, 绕着餐桌就把队长狠狠揍了一顿。 所有人都喝嗨了, 包括埃及猫。 除了高晏和褚碎璧,前者不喜欢喝酒,后者喝不醉。 最后,身旁的人都醉得东倒西歪, 就褚碎璧还面不改色的喝酒。 高晏问他:“褚碎璧,你现在几岁?” 对着面孔青涩的褚碎璧,他实在喊不出褚哥来。 褚碎璧:“二十三。” “老了。” “二十一。” “不像。” 褚碎璧抬头看眉眼弯弯的高晏,对方喝了点酒,脸颊和耳朵都染了层胭脂红似的,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雾气升腾,变得更漂亮。 少年的褚碎璧没太多定力,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有点儿饿坏了的凶狠,他哑着声儿说:“十九。” 高晏轻声回应:“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 褚碎璧现在其实已经挺高了,但是莫名觉得青涩,大概是为人很情绪化,骄傲得不屑藏拙,像只自由自在的小狮子。 “十九,没骗你。” 高晏:“所以是二十九岁。” “你说什么?” “没有。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亡灵书的预言。” “直接告诉我,不怕我搞破坏?” 闻言,褚碎璧有些讶异地目光看过来:“冥河国度的通关任务都一样。” 高晏一愣,随即说道:“是吗?我没注意到。” “通关任务都是亡灵书的预言,不过好像每个人得到的预言都会不一样。但是无所谓了,因为就算不通关也可以找到办法安全离开冥河国度。” 高晏忽然说道:“猫说,它会告诉我亡灵书的预言。” “肯定是因为你给他做的猫饭。”褚碎璧耸耸鼻子去闻桌上的猫饭,感觉味道还可以,登时有些嫉妒的瞪一眼那喝酒上头的埃及猫。 高晏都还没给他订制过单人套餐,凭什么一只蠢猫就先吃上了? 小气的褚碎璧拿酒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掀翻桌上的猫饭,而埃及猫喝醉了,暂时不知情,否则肯定把他列为拒绝往来用户名单。 高晏也以为是不小心,所以没有太在意。 褚碎璧喝酒跟喝水似的,灌下一大个酒桶的酒才勉强有了些醉意,乘着醉意他偷偷勾住高晏的衣角问他:“你有没有……男朋友?” 高晏诧异的回头看他,这是……少年情窦初开? “我就是问问,你应该没有吧。不然怎么会一个人在游戏场?男朋友肯定是要一直陪在身边才对。你……没有的,对吧?” 问到最后,褚碎璧眼神还挺凶狠,问话像恐吓似的。 “你没有男朋友!” 高晏摸了摸下巴,认真地告诉他:“不是,我有男朋友。” 闻言,褚碎璧如蒙噩耗,表情像是被偏心骗感情的纯情少-男。他痛苦地看着高晏,像在看欺骗他感情的渣男。 但是那目光又有些缱绻,仿佛是在诉说即使他被高晏这个随处撩人的渣男欺骗感情,但他对他还是有感情,不忍心苛责。 高晏:不是——戏怎么那么多? 褚碎璧不想跟高晏说话,背对着他开始喝酒,成功把自己喝醉了。 高晏:“……” 拍着脑袋深感头痛,回想刚才那一幕又莫名想笑。高晏闷笑出声,他是真没想到少年时的褚碎璧居然那么好玩。 “虽然有点狗,但是不像十年后套路那么深。” 高晏伸出手,搭在喝醉了就乖乖睡觉的褚碎璧的手背上,后者像是察觉到什么,酒醉了也记得他的味道似的,反手握住高晏的手,十指相扣,扣得死紧,不肯放开。 高晏随他,然后听到风铃响的声音。 旅店门口挂了一串风铃,有人来,风铃就会响。但是埃及猫在旅店门口挂了休息的牌子,应该没人进来才对。 高晏抬头,看见一个模样颇艳丽的女人扛了两桶酒走进来。她把肩膀上两桶酒放下,地板顿时起了一层灰尘,足见两桶酒的斤两有多足。 艳丽的女人走过来,叉腰挑眉:“淦,都喝醉了?啧,我找谁结工钱!” 高晏觉得女人很熟悉。 女人瞧见高晏还醒着,便摸了过来,指着身后两桶酒:“你跟猫老板什么关系?算了,不管什么关系,看你们在一起喝酒就知道关系挺好。那只死猫平时傲得很,压根不跟人类同桌。不过出手挺大方……题外话说太多,你看要不帮忙给酒钱。两桶一百斤,共两枚金子。不贵,很便宜,酒不好偷渡。” 说话间,女人凑过来,挤眉弄眼:“想赚中间商差价吗?你给我两枚金子,到时候跟猫老板说涨价到三枚金子,你平白多一枚。” 高晏挑眉,他破案了。 “宋北流。” 女人直起身,打量高晏:“认识我?” “八大城出名的奸商宋北流,我能不认识?” 事实上,高晏并不知道宋北流还是出了名的奸商,但他通过十年后宋北流在冥河多股投资那么多房产推测出来,宋北流曾经在冥河国度八大城区当流通商人。 更为简单点来说,他就是个专门钻法律漏洞搞违法事业发家致富的奸商。 不对,现在应该用‘她’来代称。 宋北流:“外来玩家?” 高晏扫了眼宋北流头顶上的几个字‘临时住民’,于是点头说道:“我是。” 宋北流看看猫老板,桌上的饭菜,几个外来玩家,最后目光又落在高晏身上,迅速扬起笑容:“有个生意,要不要做?” “报酬?” “中央神殿临商业街一套房子。” 高晏低头,很好,宋北流欠他一套房子。 “什么生意?” “沙漠河采蝎子毒。” “……你要做什么?” “卖啊!你知道蝎子毒有多难取吗?倒卖出去能有多大利益你晓得吗?” 高晏失笑,忽而想起‘小观音’给他看到的未来,谢三秋他们就在沙漠河激怒船夫,令大蛇阿佩普出现并杀死了谢三秋和俞小杰。 “沙漠河……” “怎么样?” “我同意。” “很好,有前途,姐看好你。” 宋北流留下联系方式,让高晏明天去找他。 高晏望着宋北流的背影,忽然觉得一切果然都是命中注定,扯不出源头,找不到尽头的轮回,摆脱不掉的命运。 高晏喊住宋北流:“你会不会占卜?” 宋北流转身:“虽然占卜挺赚钱,但说实话,我不会。” 菊里花铃说,她故意把八臂断掌观音送到他身边是因为宋北流早就占卜出来的结果,但实际是宋北流不会占卜。 “你认识高晏吗?” 宋北流想了想:“应该不认识,没印象。” “哦。”高晏应了声:“我叫高晏。” 宋北流:“哈?你在跟我搭讪吗?” “不是,我是基佬。” “……噢。” 宋北流挥挥手,走了。 高晏以手抚面,沉重的叹息,所以是他先种下的因?如果此时什么都不做、不提示,是不是他就还是个普通人? 终日忙于工作还房贷,没事的时候下厨倒点小酒,再跟三两朋友唠嗑看球赛。 平凡但是平静普通,就算真的世界末日了,可能也是平静的接受死亡。、 不必惊恐,没有死亡,不用进游戏场,不会成为神明,但是,生命里也不会有褚碎璧。 如果他没有进入游戏场,到不了冥河国度,见不到褚碎璧,他们就没有初遇的可能。 这是个可怕的、无解的环。 高晏手指微抖,他知道‘命运不可更改’的意思,因为命运一环又一环的发展,全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他无法抗拒的不是命运,而是真实的自己。 .. 隔日,高晏说他要去沙漠河看看,令他惊讶的是埃及猫竟然表示要一起去。 高晏问:“为什么?” 埃及猫舔着自己的爪子,头也不抬的说道:“猫会抓捕蛇和蝎子,你不知道吗?” 高晏眼中带笑:“我会带上几个口味的猫薄荷酒和猫薄荷饼。” 埃及猫高贵冷艳:“哼。” 褚碎璧私底下找到高晏,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沙漠河?” 高晏:“是。” “你——你不要亡灵书预言?” “猫说他愿意带我去寻找。” “你真的有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是我孩子他爹。” 褚碎璧心碎神伤,孩子都有了? 他咬牙切齿,狗男人! 高晏笑着看他,想告诉他孩子他爹就是十年后的他自己,但是又害怕煽动蝴蝶的翅膀带来可怕的命运改变。 他知道他们还会有交集,现在的分离很短暂,他们很快就会重聚。 高晏很犹豫,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改变褚碎璧的命,本该发生的事情绝不能肆意更改,因为往往会导致更加糟糕的结果。 他不能成为其中的推手。 俄狄浦斯王的命运悲剧早就告诫过他,当他意图更改命运时,他已经成为命运的推手之一。 高晏知道自己需要保持冷静,他需要绝对的冷静,不能感情用事。 他必须在绝境里找到能反转最终结果的办法,而这办法必须将命运和神明欺瞒过去。 褚碎璧假装不在乎:“再见。” 高晏挥挥手,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留下一句话:“不要相信你将来要合作的玩家。” 褚碎璧记在心里,但也更郁闷。 他一个人对着城墙,从早上踢到日落黄昏,队长和队友们都不太敢惹他。 队长想喊他吃饭,褚碎璧眼神凶狠地瞪他:“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队长委屈,队长回去控诉并八卦:“绝壁失恋!” 队伍中性格较火辣的女队友踢了他一把,让他当个正经人,同时说道:“我在贝斯特城商业街遇到另外一组玩家,他们想跟我们合作一起闯进中央神殿。因为最高级的亡灵书预言是冥神奥西里斯亲口说出,所以我决定闯中央神殿,搏一搏。” “博什么?” 女队友翻了个白眼:“笨!当然是博最厉害的预言啊!比如问我们能不能成神!” “说得对。”队长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那队玩家人呢?” “留下联系方式了,如果队长同意,我去沟通,到时候一起出发。” “那我们还寻找猫神贝斯特吗?” “目测是找不到了。” 高晏不知道褚碎璧一行人来贝斯特城是因为他们听说猫神贝斯特曾在城中出现,如果得到贝斯特的好感,他们或许可以直接得到冥神的预言。 “贝斯特城的猫太难博取好感。” “对了!”女队友想到有趣的事情,于是说道:“另一队玩家的队长,他的名字很有意思。” “他叫地藏。” 第87章 冥河国度(10) ‘不要相信你将来要合作的玩家。’ 褚碎璧脑中突然想起高晏临走时留下的这句话, 像忠告,又像预言。他问队友:“地藏?可信吗?以前有没有听过这名字。” “没怎么听说过……名字挺特别, 要是有名就不会陌生,应该是个没有名气的普通中级玩家。要是不放心的话, 我再去打听。” 褚碎璧没有反对:“小心一点比较好,冥河国度虽然是个零死亡率的游戏场,但是不排除玩家暗藏的心思。” 闻言,队友们感到非常欣慰:“小褚终于长大了,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爸爸们很高兴。” “如果要长大, 谈一场恋爱再失恋就好。真有道理。” “不是吧, 咱小褚还没谈就失恋了。” “说明咱小褚天赋异凛, 随便一见钟情, 随便失恋,随便成长。” “……听起来果然好随便。” 褚碎璧二话不说, 拔刀恶狠狠揍了队友,下手没有半分留情。最后队友都拖着残躯去看医生, 出发去中央神殿的计划不得已延迟一天。 深夜, 褚碎璧躺在屋顶上看月亮。 队长爬上来, 悄悄坐在他身旁, 推给他一瓶酒:“借酒消愁要不要?” 褚碎璧轻蔑的看他:“傻逼。” 队长:“……” 要不是看着长大的小孩,他早就抄起藤条狠狠揍一顿。 今天也在用父爱蒙蔽自己不打褚碎璧而不是打不过的队长沉重叹气:“真失恋?” 褚碎璧嘴硬:“没有。” 队长顿时苦恼:“才见一面啊。” “你懂什么?单身狗。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一眼万年吗?” 彼时中二的褚碎璧尤为相信美好的爱情往往在于不经意间的心动,因此他很看不起单身狗的队长,于是他对着队长翻白眼。 队长催眠自己他是个拥有如山伟大父爱的好爸爸, 如此才能忍住不揍褚碎璧。 他说:“你他妈才懂个屁!老子谈过不下十场恋爱,每一场都惊心动魄,开始唯美邂逅,中间海誓山盟,结局大雨倾盆,正宗偶像剧剧情!” “十场恋爱分手都下大雨?” “我专门查的天气预报。” “人渣。” “艹,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 两人一边互怼,一边磕小酒,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大半。 队长打着酒嗝劝褚碎璧:“哪来一见钟情?全都见色起意。你就是看人小年轻好看,等看到其他更好看的人就不会觉得失恋难过了。爸爸们都是过来人,谈的恋爱比你吃的盐还多。” 褚碎璧没有反驳队长的话,他隐隐觉得队长说得不对,但是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所以沉默相对。 队长拍着褚碎璧的肩膀告诉他:“告诉你个小秘密,我们在冥河国度买房了。” 褚碎璧:“你们在游戏场里面买房?有病?” 队长:“别激动,我想我们要是到不了高级场,或者届时游戏结束了,大家伙儿都幸运地活着,我们就想留在冥河国度,在这里生活。而且你知道吗?有人把现世那套炒房理论搬到冥河国度,偷偷炒房。冥河国度的永恒居民不清楚这套,玩家还能不懂?” “以后,冥河国度的房价肯定上涨。我们人手入了一套,另外筹钱在中央神殿附近买了一套,当作给你的结婚礼物。没房子,怎么追求人家?” 褚碎璧迟疑:“房子……很重要?” “必须重要!!”队长拍着大腿,非常激动的吐沫子:“我十场恋爱里起码有八场是因为老子没房!” 褚碎璧:“不是因为你丑啊。” 队长:“……” 如果他不是父爱如山,早就弄死褚碎璧了。 最后,队长趴在屋顶上睡着了。 褚碎璧望着硕大的银白色的月亮,思考良久才缓缓说道:“见色起意只是不够喜欢,下回问问他男朋友在哪。” .. 高晏跟宋北流会合,对方倒是没有带人,不过有很多人都想前往中央神殿,所以起码还有三十个魂体爬上船夫的船通过沙漠河。 宋北流:“鹭鸶船夫扮演智慧之神的族裔,喜爱卖弄智慧,喜欢让船上的魂体猜出他的真名。如果猜不出来,他就会把船停下来,沙漠里就会跳出毒蝎和巨蛇杀掉船上回答错误或没有回答出来的乘客。” 高晏点头表示知道,他看见谢三秋他们被鹭鸶船夫为难的全过程。 鹭鸶船夫的本体是大蛇阿佩普,但在埃及神话中,大蛇阿佩普的地位相当于太阳神拉。它不断破坏有序世界里的一切规则,藏在第七重门等待太阳神拉。 阿佩普每天都被众神杀死,又在第二天的黑暗中重生,继续企图杀死太阳神拉,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战斗。 如果提及永恒和重复,大蛇阿佩普反而是最佳代表。 埃及猫从甲板上轻松的跳跃到船舷和更高的桅杆上,她蹲在桅杆眺望沙漠里的太阳。 船夫说道:“除肉身与外在,人应当还有五个部分,我的真名之一就是五个部分的其中一部分。” “如果你们回答不出来,沙漠里的毒蝎就会吃掉你们。” 宋北流:“我打听过了,他每次都用同一招恐吓,他不守信用。船夫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真名,如果想通过沙漠河最好是指出他的罪名,但是不要拆穿他的谎言。否则他会恼羞成怒,因为他很爱面子。” “他说一共有三个提示,其实只有两个机会。因为到了第三个提示的时候,他会突然推翻前面的提示,说已经不作数。这样一来,我们永远都猜不到他的真名。但是只要戳破他所扮演的角色曾经犯下的罪名就可以过沙漠河,不过别戳到他最真实的罪名。” “船夫害怕别人拆穿他的谎言,就是害怕被知道他曾犯下的罪责,因为命运女神会惩罚他。” “他在害怕。” 高晏:“你知道很多。” 宋北流:“我花了大把钱找人打听到的消息,大半身家都投在里面了。” 她是有名的奸商,实际身上没有多少钱,因为那些钱都投进去买消息了。 “不太值。” “什么?” 高晏没说话,宋北流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第一道提示没人回答出来,船停在沙漠中央,流沙陷下去,巨大的蝎子从沙漠里蹦出来,跳跃到大船上开始吃那些惊慌失措逃跑的魂体。 高晏眼疾手快跳到桅杆上,居高临下看下面的战况,然后他发现宋北流也躲藏起来,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一开始没人出手,都在冷漠的看着大蝎子肆虐。那些魂体被撕掉胳膊和腿的,意识还残留,但疼痛也存在。 只要头颅没有离开身体,它们就暂时不会死亡。 毒蝎的毒素注入魂体,魂体倒地痛苦不已。 船夫把舵,但是看得很开心,他喜欢一切暴-虐与厮杀。 高晏看不下去,握着‘圣-枪’包裹改良后的杨柳枝跳到一只毒蝎背后,在其尾巴蛰过来之前率先将枪-头插-进毒蝎的脑袋,鲜血和脑浆被带出来,洒落在甲板上。 毒蝎轰然倒地,而高晏跳落甲板,足见点地,如离弦之箭飞速向下一只毒蝎冲去。那只毒蝎的螯和尾巴同时织成密不透风的攻击网,拦下高晏的同时还吆喝其他几只毒蝎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高晏很冷静,寻找到破绽之后就滑进毒蝎的腹部,腹部最柔软。长-枪‘呲’地一声贯穿毒蝎,高晏握住长-枪的手腕一转,长-枪立刻裂开,红色的金属片形成锋利的鳞片。 随后,高晏猛力向后划去,锋利的金属片将毒蝎的后半部身体割成两半,同时还有许多碎肉被绞下来。长-枪离开毒蝎的身体,红色金属鳞片立即嵌回枪-身,快速且充满金属感。 高晏挥舞着长-枪,扭头,锐利的目光盯着下一只毒蝎,长-枪像是长在他的手掌心一样,如他多出来的手臂般灵活自如,向后穿刺时就直接插-进第三只毒蝎的眼睛。 浓绿色的液体留下来,只腐蚀了毒蝎半边脸颊。 高晏乘胜追击时,时间已到,毒蝎纷纷化为齑粉,回归沙漠。 金属长-枪在他手中折断、分裂成无数锋利的鳞片,之后再重新组合、聚变,最后形成一颗红色的小金属球悬浮在高晏掌心。 “酷!” 宋北流跑过来,惊叹地望着高晏手掌心的金属球,拍手称赞:“看来我捡到宝了。” 高晏看向船夫,船夫的鹭鸶鸟头实在看不出表情变化,那双绿豆大的小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慢吞吞转移目光。 船夫鹭鸶说:“蝎子女神曾派出七只毒蝎保护伊西斯,第七只毒蝎误将荷鲁斯杀死,太阳神拉出于怜悯,救了荷鲁斯。但恢复神力的伊西斯无法饶恕第七只毒蝎,她惩罚毒蝎永远待在沙漠里。” “你们说说看,伊西斯以什么罪名处罚第七只毒蝎?” ——不一样! 高晏回想谢三秋他们遇到的第二道提示,虽然是相同的故事,但是问题却彻底改变。 原本的第二道提示仍旧是询问真名,本来比较简单,但是现在换成罪名的提问。 宋北流:“欸?问题怎么不一样?” 高晏:“原来的问题是什么样?” 宋北流:“第二道提示答案是塞尔凯特,蝎子女□□字。应该还是询问名字,现在变成罪名?奇怪。” 高晏转头盯着宋北流,后者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骗我。” “哈?我做生意很讲诚信的,你不要污蔑我。” “宋北流,说你是奸商你还不承认,你说你要蝎子毒。可是蝎子毒能值钱到你把全副身家都投进去就为了问沙漠河,船夫提示的答案?” “对啊,就是这么值钱。” 高晏嗤笑了声:“既然那么值钱,为什么刚才毒蝎出现的时候,你没有采集毒液而是躲起来?如果你想说自己害怕,那当我杀掉毒蝎的时候,你又为什么动也不动?” “又或者,你想说吓得腿软,但是腿软说明你很恐惧。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你还会铤而走险耗费家财买消息?你甚至不一定能得到蝎子毒,你真正想要什么?据我所知,现在的外来玩家和魂体想到中央神殿并不需要过沙漠河。” 高晏紧紧盯着宋北流:“你要只有在沙漠河里才有的东西,但不是蝎子毒。” 宋北流认命,举手表示投降:“你可太聪明了,我没选错人——好吧,主要是沙漠河河底有很多珠宝,听说地底埋着一座王城,我有藏宝地图。” 高晏冷眼看她,如果他不认识十年后的宋北流为人,或许眼下就会相信她的话。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奸商人设,为了得到王城宝藏铤而走险很正常。 但宋北流不是真的为钱铤而走险的奸商,他的目的是复活,复活的方法是亡灵书,亡灵书在冥神奥西里斯的心脏里。 高晏眯起眼睛,压低声音并死死盯住宋北流:“沙漠河里有可以杀死冥神奥西里斯的东西?” 宋北流面露愕然:“你疯了?!” 高晏:“不是杀了奥西里斯就是可以麻痹冥神的东西,至少足以支撑你偷到亡灵书离开冥河国度为止。” 宋北流的表情从愕然到震惊再到啼笑皆非:“高晏,你写小说的吗?脑洞很大,很精彩。” “你想复活,杀了你兄弟。” 宋北流表情陡然变得狰狞,瞪着高晏,眼里不掩杀气:“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晏越过宋北流看向船夫,船夫正在盯视他们。接着,高晏抬头,桅杆上的埃及猫也在看他们,似乎因为他们提到了亡灵书。 高晏朝角落走去,宋北流想了想便也跟上去。 “高晏,你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 “宋北流,我有一滴杨枝甘露。” 宋北流猛然顿住脚步,下一刻冲到高晏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船板,颇为激动的问:“你的神明印记是观世音?你收集到杨枝甘露?” “不——不对!我死了不到一年时间,神明印记剥除才一年,它那么快就找到你?一年时间你就能收集到整整一滴杨枝甘露?高晏,你最好别欺骗我。” 高晏:“为什么你认定我的神明印记就是你身上那个被剥夺下来的神明印记?” 宋北流挑眉:“你不是观世音?” “我是。但小观音说有很多玩家也是同样的神明印记,只是走的道不同。” “他傻,你也跟着傻?每个神明印记只有一个,哪来那么多?”宋北流翻白眼:“小观音刚诞生没多久,很多事情都搞不出清楚。他说的神明印记应该是大属性的菩萨,观音只是菩萨里的小属性,只有一个。” 高晏:“什么意思?” 宋北流:“恒河十亿菩萨,所以神明印记很多。但是菩萨分观世音、地藏、文殊和普贤等,只有一个精确到具体形象的神明印记。小观音把菩萨的神明印记误当成观世音,所以以为观世音的神明印记有很多。” 高晏:“原来。” 他此前就觉得怪异,但因是小观音亲口说,所以没有多加怀疑。 宋北流:“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高晏暂时不回答他说的话,而是另起话题:“我想跟你合作,我把杨枝甘露给你,但是亡灵书给我。” 宋北流:“我怎么信你?” “你不得不信,宋北流。凭你自己,你抢不到亡灵书。沙漠河里或许真有东西能麻痹冥神奥西里斯,但是你拿得到吗?” “你说的没错,但不足以让我冒险。” 高晏看向天空的太阳,那太阳很刺眼,驱逐沙漠里的绿草和净水,同时带走温驯的生命,留下那些带着剧毒的生物。 “因为我们之间有很深的因果,迟早有一天要解决。在我没有筹集杨枝甘露之前,你我就已经合作。那滴杨枝甘露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 没错,他不应该迟疑。 如果命运如此忠于真实的自己,他又何必抗拒? 真实并非完全的绝望,绝望的狭缝里应该有希望! 绝对有希望! 宋北流慢慢抱胸,颇为迟疑:“我无性恋,没有特别喜欢的男人、女人。” “谢邀,我有男朋友。” 高晏没好气的回答。 “哦。” 自作多情了一回,但是宋北流毫不尴尬,反而觉得挺幸运。 “宋北流,就算没有我,你也拿不到亡灵书。” 宋北流不满:“话可不能说太绝。” 高晏:“因为我来自未来,未来是我男朋友拿到了。” “……不如我当你男朋友?”宋北流很没节操的询问。 “滚。”高晏耙着头发,沉吟片刻,抬头神色认真:“宋北流,我的神明印记是你送到我手里,你把我拉进游戏场。” 宋北流连连摆手:“别污蔑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因为是我告诉你,让你把未来的我拉扯进游戏场。” 宋北流惊得翘舌音都跑了:“哈?你在唆森么?” “宋北流,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宋北流讷讷:“哦,没关系。” 他们之间的因果,起因是高晏,结果本来也应该他来结束。 但是之前的高晏完全不知道,他迁怒宋北流和菊里花铃,以为是他们自私的为了复活就把他拉扯进来。 真正将他扯进游戏场的人,原来是他自己。 命运是一个环,环环相扣,无法逃脱。 如果把将一切都终结,只要不告诉宋北流就可以,一句话不说,没有合作。但高晏又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即便不参与,也只是终结他个人的命运。 他影响不到其他人,更影响不了最终结果。 “宋北流,等解决一些事之后,我会去超度冥河亡魂,不要杨枝甘露,全部化为功德。我把功德赠予你,未来十年,你可以利用庞大的功德在游戏场横行。” “功德傍身,血脉诅咒几乎不会再影响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1、高晏不会试图去改变命运,他所做的一切是在顺应命运,但他是有选择的。 2、高晏可以不认识宋北流,这样十年后不会有他的事,但褚碎璧十年后也不会去找他,他们不会在一起。宋北流会参与抢夺亡灵书,大变动没有,小变动肯定有,宋北流也许就此死亡,因为他没功德傍身,再也不能离开冥河国度,无法报仇,还有可怕的血脉诅咒。 3、任何微妙的改变都会影响未来,高晏不敢轻易尝试改变。 4、高晏现在所做的决定,基本都在顺应命运,现在的命运决定了十年后的高晏的命运。 5、宋北流把断掌观音给了高晏,把高晏扯进游戏场。实际上是高晏自己的要求,他才是因。但是他现在终结自己的因,结果只影响到他自己,对其他人的命运没有太大影响。 6、高晏攒功德给宋北流,因为他有心经超度,而宋北流没有,所以宋北流其实攒不了十年后那么多的功德,都是高晏给的。所以后来宋北流说用功德交换杨枝甘露,其实不是,他只是把功德还给高晏而已。因为杨枝甘露的交易,早在十年前就说定了。 第88章 冥河国度(11) 宋北流当高晏在开玩笑, 高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开始讲述宋北流的兄长, 她的仇恨以及死亡,最后说到菊里花铃那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滤镜。 “你要谈到花铃儿, 我就信了。”宋北流叹气,菊里花铃的滤镜连她都抵抗不住。 唉声叹气半晌,宋北流又问:“你真来自十年后?” 高晏重复:“我在‘海龟汤’的晋级场遇见花铃,她说她有个温柔美丽大方——” “停!我不问了。”宋北流算是怕了他,沉默半晌便说道:“你现在复活我?” “不能。”高晏摇头:“我只能复活十年后的你,别忘了, 我来自十年后。你为了复活, 在‘乌苏拉的教堂’游戏场复活利维坦, 打开深海冥河国度的门, 将你我都卷了进来。如果你现在复活,哪里还会有十年后的事情?没有十年后进入冥河国度超度的我, 哪来的杨枝甘露?” “真他妈该死的时间悖论。”宋北流啧叹数声:“我不就还得再死十年?” 高晏无话可说,事实上如果宋北流不相信他, 私底下还有其他小动作, 那么他也是没办法并且理解。 不是谁都能轻易放弃近在眼前的亡灵书, 尤其复活本就是宋北流的执念之一。 高晏:“沙漠河有什么东西?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不要再拿蝎子毒来欺骗我。” “蛇毒。” “大蛇阿佩普的毒-液。” 宋北流惊讶:“你知道大蛇阿佩普在沙漠河?” “我见过。” “不可能”宋北流想也不想的反驳:“只要阿佩普被困在沙漠河一日,它就永远不能化出原形。” 高晏猛地抬头看他:“沙漠河是困住阿佩普的地方?!不——我问的方式不对,我是想问……阿佩普不能主动离开沙漠河,它也没办法撕裂沙漠河化出原形?” “当然。” 高晏眉头紧皱, 他想起‘神’给他看到的未来。未来之中,囿于沙漠河的大蛇阿佩普被揭穿谎言,恼羞成怒之后撕裂沙漠河,沙漠河瞬间变成日与月交替的空间,船夫变化出原形杀死了俞小杰和谢三秋。 但是宋北流说阿佩普无法主动化成原形……宋北流应该是对的。 沙漠河本来就是困住大蛇阿佩普的地方,既然是困住它的牢狱,必然也会困住其原形。 那么当时他看到的未来必然也不是大蛇阿佩普主动撕开沙漠河,沙漠河应该是被外在原因撕开。 高晏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当时看到的情形,他忽略了什么? 当时船上有两拨玩家,一拨以谢三秋为首,另外一拨是四个人,穿着黑袍。数次提问下来,除了第一次受到沙漠河里的怪物的攻击,接下来他们完全没有受到攻击。 概率有问题,除非幸运女神完全站在那一拨人身边。 但显然不可能,因为第一次就是黑袍人受到攻击,明显幸运值不够。第二次他们和谢三秋等人争相回答问题之前,黑袍人没有争论,唐则在回答问题前迟疑时间至少有一分钟。 但他们在真正回答船夫问题时,黑袍人竟然比唐则快了一秒! 非常不对劲! 明明有一分钟的缓冲时间,黑袍人却不回答问题,偏偏等到唐则开口才抢答,而且极为巧妙的相差了一秒钟的时间。 高晏现在再回想当时的画面,总觉得很古怪,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又想起船夫发怒,撕裂沙漠河,天地恍然一瞬间被吞噬。之后就是日与月的交替,然而那个时候只有谢三秋五人,完全没有见到黑袍人! 高晏喃喃自语:“黑袍人在搞鬼?” “你想到什么了?” 高晏回神:“没事,你继续说。” 宋北流耸肩:“大蛇阿佩普不能主动离开沙漠河,但是外来玩家或者其他魂体可以离开沙漠河。只要在离开的瞬间说出大蛇阿佩普的真名,接着再喊出日与月交替的空间的名字为其指路,它就能离开沙漠河。” 高晏:“那么简单?” 宋北流摇头:“第一,魂体和外来玩家不会蠢到为大蛇阿佩普指路,因为它太过残暴,它会吞噬日月,连同玩家一起吃掉。第二,日与月交替的空间一共有两个,你不能确定哪个空间会开启。” 顿了顿,宋北流又说道:“但是不幸的话,两个空间都会开启。包藏祸心者,可以将大蛇阿佩普引到其中一个空间,然后从另外一个空间逃走。” “日与月交替之处……黎明与黄昏。” “正解!一般是看时间判断出现的是黎明还是黄昏,不过沙漠河没有时间流逝,玩家无法判断。二选一的概率,只要幸运点大概率可以中奖。” “所以你要用大蛇阿佩普的毒-液麻痹冥神奥西里斯的心脏,趁机抢到亡灵书。” 宋北流笑眯眯地说:“对,但是现在不用冒险了。因为你用杨枝甘露跟我交换,所以我就不用冒险得到大蛇阿佩普的毒-液。” “你不要,换我来要。”高晏抬眸看宋北流:“你不用试探我,你自己也想要。宋北流,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宋北流现在手里要是有烟,她肯定就点烟吐烟圈扮沧桑了。 “我信你来自十年后,因为神明印记和小观音,也因为你认识花铃儿。但是高晏,你说复活我是十年后,我等得了十年吗?再说,你要是诳我怎么办?你抢到亡灵书跑去救你小男朋友,十年后,说不定把杨枝甘露自己用了。到头来,我什么都没得到,我不就亏了?” “你说说,我怎么忍得了十年?” “那我们就赌一下,如果你拿得到亡灵书,亡灵书就是你的。如果你拿不到,我们就继续合作。反正到时候你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好。” 宋北流此刻毫不犹豫的答应。 “唯一一个条件,大蛇阿佩普的毒液我要三分之二。” 宋北流犹豫:“毒液太多会杀死冥神奥西里斯,他一死,冥河国度就会崩溃,整个埃及众神都会视你为仇敌。这个结果比亡灵书失窃还严重。” 高晏:“我只是要拿来救人而已。” 说完,高晏便越过宋北流,手脚灵活且轻松的攀爬到桅杆最上面,蹲在那只高贵神秘吊炸天的埃及猫面前,不知谈了什么,最终只看到埃及猫轻轻点头。 高晏如释重负的笑了,他跳下来。 此时,船夫说:“告诉我吧,伊西斯以什么罪名处罚第七只毒蝎?” 有人回答:“愚蠢与鲁莽,因为富有的女主人拒绝收留伊西斯,第七只毒蝎就蛰了她的孩子。但那个孩子做错什么?错的是富有的女主人。伊西斯受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生产之痛,可是第七只毒蝎将错怪在她生下来的孩子身上,认为荷鲁斯伤害了伊西斯,所以蛰了荷鲁斯致其险些死亡。” 关于蝎子女神最为经典的故事就是七只毒蝎被派遣去保护女神伊西斯,期间发生过毒蝎两次蛰无辜孩子的事情。 毒蝎愚蠢的将伊西斯生产之苦当成荷鲁斯谋害她而进行报复,结果就是险些害死荷鲁斯。 每个知道这则神话传说的人都会嘲笑毒蝎的愚蠢,判定它鲁莽而愚蠢的罪名。 船上的魂体认为这个问题并不难,他们觉得答案很正确。 船夫那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再度露出无人察觉的恶意光芒,他说:“错误!错误!” 他本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桅杆旁有人冷淡的说了句话:“真正的罪名是——背叛!” 船夫得意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慢吞吞转头瞪着桅杆旁边的高晏:“你说什么?” “背叛。第七只毒蝎早就背叛伊西斯,它暗中勾结赛特,故意在夜里偷偷爬出去蛰富有女主人的孩子。等到第二天,富有女主人抱着毒发的孩子四处求人救命。伊西斯不忍心孩子毒发身亡,所以耗神力将他救回来,导致伊西斯生完荷鲁斯后,耗尽神力。” “这时候,第七只毒蝎以荷鲁斯伤害伊西斯为理由将尾巴尖上的剧毒注入荷鲁斯身体,而耗尽神力的伊西斯无力救助儿子。”高晏重复了一遍:“所以第七只毒蝎的罪名是背叛。” 船夫死死瞪着高晏,突然抬头看向桅杆上的埃及猫。 埃及猫居高临下,暗金色大眼睛倒映船夫丑陋的模样,她突然‘喵’了一声,船夫似乎被吓到腿软。 船夫低吼:“谁把该死的猫——带上来?!” 没人回答,他们不喜欢船夫,但喜欢埃及猫。 埃及猫吃毒蝎、毒虫以及毒蛇。 船夫忍着怒气说道:“第三个提示,日与月的交替之处叫什么?” 闻言,高晏和宋北流同时抬头望着船夫。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明天或许会晚点更,因为想一更写长一点,把要写的剧情都写在一章。 第89章 冥河国度(12) “看样子, 我们通关了。” “很明显,但是没想到阿佩普也会耍心机。” “无所谓, 反正我们的目的跟它一样。” “你怎么知道第七只毒蝎真正的罪名?” “埃及猫告诉我的。” 高晏和宋北流窃窃私语,随后看向船夫。 船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而魂体们正在激烈的讨论日与月交替处究竟是黄昏还是黎明之乡,埃及猫蹲在桅杆上远眺太阳。 三分钟过去后,船夫问他们:“日与月的交替处叫什么?” 与此同时,船行驶进特殊的地带里,烈日失去其温度,空间仿佛扭曲了一般, 时间和风一样静止。 魂体们没有察觉到异样, 高晏和宋北流注意到了。 船正在靠岸, 行驶速度也减缓下来, 似乎正在停泊。 此时,前方空间出现一个黑色的光点, 光点如漩涡般慢慢裂开并向四周扩大。 魂体们兴致勃勃的大喊:“黎明之乡!” “不——应该是黄昏之乡!” 船夫的鹭鸶脑袋渐渐变成虚影,但是没有人察觉到, 它的目的正在实现。 高晏:“不觉得太轻易了吗?” 宋北流:“什么?” 高晏:“玩家和魂体也不知道撕开沙漠河会有大蛇跑出来, 那么只要船夫提出刚才的问题, 玩家或者魂体肯定会回答。二分之一的概率, 太轻易了吧。” 宋北流也有些奇怪:“仔细想想,概率确实很高,除非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光点漩涡正在扩大,空间被撕裂, 船体撞进漩涡中,如虚假被吞噬而暴露出丑陋的真实,但没人会去注意到真实。 高晏:“你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 宋北流沉默良久,他说道:“神。贝斯特神。” 话音刚落,四周静寂,仿佛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一般。随后,一句‘黄昏之乡’划破死寂,动荡立刻开始。空间化为碎片,露出了极为壮观的黄昏之景。 落日如一个巨大的火球,高挂天与地的边界,好像触手可及一般。 船就停靠在落日前面,仰望落日,船如蜉蝣。 高晏回头,突然发现原本叽叽喳喳的魂体们竟然全都消失不见,而把舵的地方也同时没有了船夫的踪影。 静悄悄的,船上只有他和宋北流。 宋北流:“其他人呢?” 高晏:“我没注意。” 埃及猫柔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说:“我送走了他们。” 高晏和宋北流同时回头,见到埃及猫优雅的半蹲在船舷。 宋北流表情怪异:“贝斯特?” 话音刚落,他脸颊上就出现三道爪痕。 还没等各自反应过来,地表一阵剧烈的震颤,‘噼啪’一声,船体随之四分五裂,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深处传来蛇的嘶鸣。猩红色的光在黑暗中亮起并逐渐浮上来,随着猩红色光芒浮上来的,还有巨大的黑蛇。 黑蛇遮住了半天天空,与太阳对峙。 宋北流连忙找个地方躲起来,高晏见状不由挑眉问:“你不是要它的毒液?” “那是我年少青春的狂妄,请埋葬它,谢谢。” 高晏向前一步,拿出了杨柳枝和圣-枪,将两者合一变成一把朱红色朗基努斯之枪,枪-头部分各长出两片尖锐锋利的刀片。 长-枪身体的部分有磷光闪过,仔细一看却会发现它们在不断的分裂组合,仿佛是这把曾经喝过圣子耶稣的朗基努斯之枪再次闻到神的血腥味而正处于狂躁中。 它战意沸然。 宋北流:“阿佩普要吞噬太阳,你可以趁它没空注意到我们这些人类蝼蚁的时候逃走。” 高晏冷静的说:“你要逃走?” 宋北流轻声说:“……没。” 高晏回头看了眼宋北流,然后就跳下船板,在平原地上奔跑,朝着遮蔽了半边天空的巨蛇而去。将手中□□插-进巨蛇如山一般怪石嶙峋的身体,借力朝阿佩普的脑袋跳跃。 阿佩普支起上半身,已经逐渐靠近太阳,但它的身体还有一大截藏在了地表里面。 锵! 长-枪插-进大蛇胸口的鳞片里,发出兵戈相击的铿锵声响。手臂灼痛,温度在升高,高晏满头大汗,他正处于高温中,再往上前行,他可能会被烧成灰烬。 高晏抬头,大蛇阿佩普的脑袋硕大如山,它的獠牙近在咫尺,只要怕进阿佩普的嘴巴里,找到毒囊再刺破就能搜集到毒液。 高晏握紧枪-身,手臂青筋爆起,身体左右摇荡,借力跳跃到上面,足底踩在枪-身上。他半蹲在长-枪-枪-身上,头发已经被灼烧得弯曲。 手掌已经烫红,但是他还要把手掌贴在阿佩普的鳞片上,瞬间烫出白烟,掌心溃烂。 高晏徒手爬上大蛇的嘴巴,因为再往上,长-枪已经插不进鳞片里了。 双手被灼烧得失去感觉,而小观音在此时清醒过来,他既害怕又心疼,化为灵体趴在高晏肩膀上泪流满面的询问:“晏晏,你干嘛要大黑蛇的毒液?” “救人啊。”高晏温和的说了声,然后看向小观音,目光很坚定:“小观音,帮我好不好?” 小观音用小胖手抹掉眼泪,点点头,软软地说:“好。” 说完,小观音就化为金黄色的光芒钻进高晏的眉心,瞬间消失无踪。 高晏闭上眼睛,失去意识,手脚无力,从高空跌落下来。 没人看见高晏原本光洁无物的眉心长出一颗朱砂痣,如观世音的朱砂痣。 但朱砂痣还不是观世音的完全形态,因为还有金色的图纹从朱砂痣里钻了出来,向眉心周围蔓延、生长,像是花朵时的一幕,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在蔓延。 小观音化成的朱砂痣最终长成金色华丽却又庄严的莲花,那朵莲花占据了高晏的额头,向他两侧的眉心而去。 高晏睁开眼,因眉间繁复华丽的金色莲花而多了份神秘与庄严,伤痕累累的狼狈变成功勋挂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原本沉重的身体变得很轻,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整个偌大的黄昏之乡都在他的掌心,供他窥伺。 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黑蛇阿佩普和太阳就像是尘世里的万物,三千世界里的尘埃,蜉蝣、蝼蚁,恶鬼、玩家,游戏场boss和神明,都是万物众生,没有区别,没有可以畏惧的地方。 高空坠落的身体陡然停顿下来,像被无形的网罩住,身体却没有因急速忽停而四分五裂。 高晏缓慢地抬起手,牢牢插在大蛇阿佩普鳞片里的长-枪轻轻摇晃两下,开始松动。高晏五指成爪,长-枪停顿,下一秒‘铛——’地一声拔-出来并迅速下坠,化为流星光芒降落。 “!” 高晏抓住坠落到掌心里的长-枪,踏着虚空,无视重力,在大蛇阿佩普的身体上快速奔跑,高温融化不了他坚硬的身躯,烈火无法灼烧他的头发。 他在奔跑,眉间金色莲纹,眸光冰冷,如入世之菩萨,如怒目之金刚!! 船舷上,埃及猫仰起小巧的头颅,那双透亮的暗金眼眸穿透云层和刺目的太阳光,似乎能见到上面发生的一切。 她说:“我闻到了神的气息,新诞生的神。” 云层天空之上,除了阿佩普就只有高晏! 宋北流瞳孔紧缩:“高晏是神?!” 埃及猫看了很久:“脆弱的,易陨落的神。他会吸引旧日神明的垂涎,他们渴望新生神明的血肉。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他为什么要拼死去做蠢事?” “不是蠢事。”宋北流艰涩的说:“不是蠢事,只是要救人而已。” 他本来就不相信高晏,只是没料到对方竟然已经走到成神的一步!! 如果高晏已经可以成神,那他就没有必要欺骗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宋北流决定赌一把。 “贝斯特,您是贝斯特女神吧。恕我直到现在才认出您,但我请求您和我再做一笔生意。” 冥河国度的人都知道贝斯特女神热衷于与人类做一本万利的交易,人类向来无法拒绝。 埃及猫:“说说看。” 宋北流:“您愿意要一具被创世之神诅咒过的血液和灵魂吗?” 埃及猫:“哪一位创世之神?” 宋北流:“希伯来神话,耶和华。我的血液和灵魂是被诅咒过的该隐血脉,流着已经陨落的创世神的神力。” 埃及猫打量着宋北流:“但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具可怜而落魄的魂体。” 宋北流低笑:“复活,十年后高晏会复活我。到时候您可以收割我的血液和灵魂,只要等待十年。十年对神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埃及猫:“你要什么?” 宋北流:“一,我要阿佩普的毒液。二,救高晏,他是你我交易的关键。” 埃及猫:“好。” 她没有警告宋北流别反悔之类的话,因为不需要。 人类与神明的契约刻在灵魂里,没有毁约的可能。 契约成立,埃及猫就在宋北流的面前慢慢伸展出四肢,女人修长的四肢,高耸的胸脯,劲瘦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她的身材如同猫一样迷人。 她的面孔却是猫的脑袋,当然如果她愿意变成人的脑袋,那也将是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丽面孔。 猫女神贝斯特,太阳神拉的全能之眼,最早时候的战争女神,残暴嗜血且凶残,曾屠杀了埃及一半的人类,血水贯入尼罗河,将尼罗河染红。 她摇晃着腰肢,眨眼间消失在宋北流的面前,化为一抹影子踩着大蛇阿佩普的身躯迅速攀爬,每被踩过的地方都留下深深的足印。 足见其力量之强大。 猫神贝斯特,曾为拉神护航,在日与月交替之处与大蛇阿佩普战斗,一度击败过阿佩普。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十点前更新吧,我试试能不能一章内完结十年前的内容。 第90章 冥河国度(13) 十年后, 沙漠河。 又一次回答错误的情况下,流沙中蹿出数条大毒-蛇, 毒-蛇喷洒具有腐蚀性的毒-液。 宿江在砍断一条黑蛇的脑袋后,为躲避黑蛇追杀而跳到桅杆最上面。终于度过三分钟的围杀时间后, 他一屁股蹲坐下来,眼角余光却瞥见帆布与桅杆的缝隙之间有个粗陋的陶瓷瓶子。 宿江把陶瓷瓶子捡起来,只见瓶身上刻着一个很丑的八臂断掌观音像,观音像旁边还有一行字:伊西斯与拉神共享。 “这是——” .. 中央神殿,神之道路,斯芬克斯中庭。 褚碎璧等人被分散, 各自困在斯芬克斯之谜里面。褚碎璧一剑破开诡谲的迷雾, 大声呼唤队友的名字, 但是迷雾中只传来自己的回音。 “你找不到他们。” 褚碎璧一剑朝声源处刺去, 却只碰到虚空的迷雾,而那道声音在破碎后再度自他身后凝聚。 “你不想知道亡灵书的预言?” 褚碎璧停下动作, 侧着脑袋问:“你就是冥神奥西里斯?” “我不是。” “那我没兴趣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比奥西里斯还多,包括你的未来, 和其他人的未来。” 褚碎璧果然有了点兴趣:“你是什么?” “我是斯芬克斯, 我是命运。” “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在我们国家里是要被当成神棍打的?” “……你对自己的未来不感兴趣吗?” 褚碎璧想了想, 倒确实对一件事有点兴趣, 他问道:“高晏男朋友是谁?” “……”神沉默许久,再次问他:“你不在乎你同行者的生死吗?” 褚碎璧吊儿郎当的笑容消失:“他们会死?” “他们会死。”神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这是你的预言,我们还会再见面。” “他们在哪?” 褚碎璧举起青剑,追着那道声音跑过去, 一剑劈开黑暗的空间却陡然发现面前不再是斯芬克斯中庭,而是宽阔的冥河。 冥河河里一共有六个人,他们正朝河里走,河水已经淹没他们的腰腹。 “地藏?” 六个人正是地藏领导的队伍,昨天还跟他们合作。 地藏回过头来望着河岸边的褚碎璧,勾唇笑道:“没想到你有慧根,竟然提前出来。” 褚碎璧:“你们怎么在这里?目的是什么?” 他想起高晏的提醒,再看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就知道地藏一行人另藏目的。 地藏没有回答褚碎璧的话,他盯着眼前的少年玩家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他是否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此时的地藏是个年轻人的模样,于现实世界的审美标准而言,俨然是个俊俏的小白脸,不过那份俊俏被眼里的淡漠完全破坏。 旁人的淡漠是于自身而言,不在乎身外万物。地藏眼里的淡漠却是轻视,轻视万物众生,高高在上,将万物当成蝼蚁。 这份淡漠就让人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褚碎璧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想进冥河河底?” 冥河河底除了坠落下去的亡魂还有什么?沉睡的八大神明。 唤醒八大神明没有好处,唯一可牟取的利益就是亡灵书,藏在冥神奥西里斯心脏里的亡灵书。 冥神奥西里斯真正的躯壳就埋藏在冥河河底。 “你胆子够大,把主意打到冥神的亡灵书头上。”褚碎璧直接戳破地藏的计划:“本来跟我没关系,但是好像你们连同我们都算计了。没办法,我最讨厌有人算计我,连同算计到我头上来。” 言罢,褚碎璧就踩着水面打了过来。 地藏不愿意与他多纠缠,让人先拦住褚碎璧就快速深入到冥河的河底中心。褚碎璧解决缠住自己的两个玩家,身上负了点伤,跟着游到冥河河底。 冥河河底是一座跟中央神殿完全一样的宫殿,宫殿的正中央王座上就坐着冥神奥西里斯,两侧的宝座也各自端坐七位主神的身体。 他们的眼睛都没有睁开,正陷入沉睡当中。 褚碎璧赶到的时候,地藏带过去的人已经割开身上各处的大动脉,人数竟超过五十人。 原来在褚碎璧到达的时候,地藏带的那批人正是最后一批,之前已经有五十名玩家进入冥河河底的中央神殿。而这五十人里面正巧就有褚碎璧的队长和队友,他们两眼无神,割开全身的大动脉之后,将利器对准脖子的大动脉。 褚碎璧目眦尽裂,怒吼:“住手——!!” 愤怒和急切使他化为不动明王菩萨的怒目之相,速度如狂风,飞快掠到队友面前却终究晚了一步。鲜血如泉涌,正好喷洒到褚碎璧的脸上,好像连视网膜都被染红了,铺天盖地的血腥气味。 队长在死亡前恢复了意识,他说他们都被地藏算计了,除了褚碎璧没人成功进去斯芬克斯中庭。所以让褚碎璧小心地藏,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接着,队长絮絮叨叨讲他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要褚碎璧继承他们所有人的私房钱,以后成神了,记得烧纸。毕竟大家都是华夏人,不吃圣经祈祷那一套,只要烧的礼物够足。 褚碎璧一边骂他神经病,一边让他别说话,不然血喷完了就真救不回来。 他在试图救治队长和队友,用他曾经学过的祝咒。 但他现在只是个中级玩家,连阳火都掌握不熟练,何况是以玩家能力来决定其效果的祝咒? 而且,队长他们在褚碎璧过来之前就已经割断全身的大动脉,身下早已成血海,再强大的祝咒也救不回濒死之人。 队长和队友们就在褚碎璧的面前割断动脉,鲜血流干直到断气,而褚碎璧一次又一次的祝咒只会带给他们更深的折磨和痛苦。 褚碎璧单手遮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掉落,在队长祈求的目光下,停止祝咒。 他是孤儿,还未成年就离开孤儿院全世界各地的闯荡。十四岁进游戏场,十五岁遇到队长和队友,年纪最小,所以受到最多的照顾和包容。 队长他们没说,其实一直把褚碎璧当成自家熊孩子那样照顾,私底下头疼褚碎璧的叛逆和闯出来的祸事,有时候又会讨论褚碎璧会不会早恋,早恋对象是男是女,还要操心房子和财产之类的事。 他们就像现实世界里最普通又爱操心的家长,同时也是他最信任的同伴。他们互相相信,彼此依靠,早就是一家人的关系。 “原来还有菩萨的神明印记。”地藏由远及近,望着血泊中的褚碎璧:“正好,我还差一个玩家的血液。” 褚碎璧抬头,眼睛充血,布满仇恨,如千里冰川,冰川底下是苦毒的火焰。 “你!该!死!!” 已完全被愤怒占据的褚碎璧化为怒目金刚几乎是压倒性的虐打地藏,他将地藏的四肢打断,将他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敲断,最后在地藏恐惧的目光下,掐住他的脖子。 但就在最后一刻,众神醒了过来。 ——破坏律法公正,犯谋杀罪! ——玷污神殿圣洁,犯渎神罪! ——血染冥河与神殿,犯!触怒众神之罪!! 经众神决议,判外来玩家褚碎璧数罪并罚! 处以死亡轮回之罪!罪无可赦!! 众神惩罚之下的死罪,褚碎璧没有机会逃过去,他被杀死在冥河河底,灵魂被镇压在神殿下方,恐怖的重力几乎将他的灵魂碾碎。 褚碎璧的灵魂都要承受着神殿、众神与冥河之水的重力,重力将他的灵魂一次次碾碎。到了第二天,在神力的作用下,灵魂再被补全,于是重复前一天的刑罚。 至于地藏,他通过狡辩以及大蛇阿佩普带来的混乱,趁机逃离冥河国度。不过身体完全被碾碎,所以后来用了邪术换来一句苍老干瘪的身躯。 丑陋如怪物。 .. 高晏手持长-枪,身体前倾,于大蛇阿佩普的身体上狂奔跳跃,跃到大蛇阿佩普山一般的头顶,来到它的眼睛。 阿佩普的眼睛比船还大,高晏站在它的眼睑处,如一只蚂蚁的大小。 高晏跳下,长-枪刺进阿佩普的眼球,如同戳在钢板,用尽全力也不过只出现一点凹痕。高晏的手指微微一动,长-枪-枪-头部分离开张开鳞片,向旁边延展,化为一大片莲花花瓣。 花瓣卷曲、分裂再重聚,变成一朵巴掌大小的红色莲花,莲花花瓣纷纷裂开,撕成千万条丝针大小的钢针。放眼望去,却是上千万只钢针密密麻麻布满大蛇阿佩普的眼球,千万分散开的钢针戳着那眼膜,多处造成的疼痛面积扩大。 大蛇阿佩普疼痛发狂,脑袋朝着太阳撞过去。高晏的背后是无边火海,高温和灼热几乎将他身上笼罩着的神力烧毁。 他身后的太阳由创世神拉亲手驾驭,拉神已陨落,但其留下的神力古朴浑厚,绝不是新生神明可以抵抗。 高晏的上衣被灼烧成灰烬,露出后背,后背也有金色的莲花纹路迅速生长,它在尽力地保护高晏。然而越靠近太阳,恐怖的高温将金色莲花纹路灼烧到融化,融化之后又再次攀爬生长,只是延伸的速度在逐渐变慢。 就在大蛇阿佩普堪堪撞到太阳时,猫神贝斯特从天而降,重重落在大蛇阿佩普的脑袋,其强大而恐怖的重力直接将巨大的蛇头中心位置砸出个大坑。 高晏抬头,和猫神贝斯特对上视线,时间仿佛静止,但只在一瞬,如同打开了机关一样。两人合作很默契,猫神贝斯特跳下来,也朝着大蛇阿佩普的右眼攻击。 红色鳞片再度聚合,化为锋利的尖端,高晏大喝一声,持长-枪跳至高处再纵跃而下,锋利的尖端直接刺到硕大的瞳孔中心。 只听极为细微的玻璃破裂的声响,随后便是摧枯拉朽般的连锁反应,以瞳孔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裂缝,而高晏松开长-枪,举起拳头朝瞳孔中心砸过去。 血液喷洒出来,高晏单手砸进大蛇阿佩普的眼睛里。 与此同时,猫神贝斯特也穿进大蛇阿佩普的右眼。 大蛇阿佩普尝到了剧烈的疼痛,开始发疯般的摇晃,天地都被撞得颠倒摇晃,趁着贝斯特与阿佩普对战的时候,高晏跳进阿佩普的嘴巴里。 在獠牙附近寻找到毒-囊,考虑到没有盛装毒-液的容器,高晏便将长-枪聚合为一把匕首,然后用匕首割开牙床上的肉,直接取出整个毒-囊。 大蛇阿佩普突然发出嘶鸣,张开嘴巴,喉咙深处有滚滚洪涛之声传来,高晏瞪着那如深渊般的喉咙口,眼睛见到一抹极为灿烂的红色。 岩浆自阿佩普口中爆发出来,吐到大地时就已经化为硫磺火星,令黄昏之乡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高晏迅速坠落,远离大蛇阿佩普。 阿佩普吐出来的岩浆也将它的脑袋燃烧溶化,而猫神贝斯特破开阿佩普的心脏跑了出来,在大蛇的身体奔跑,朝着地面奔跑。 她的背后是滚滚而下的岩浆。 高晏以匕首格挡开坠落的火星,于空中翻转身体落在了阿佩普的身体并跟着狂奔,速度与猫神贝斯特不相上下,却比坠落时还快。 因为高晏还动用空间重组的能力,令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 当他们远离阿佩普,朝宋北流所在的安全方向跑过去时,身后的阿佩普陡然爆炸,身体里的岩浆滚滚流出,但又全部沉于深渊。 贝斯特跑到中途变成猫,姿态轻盈的跳跃到高处的船的桅杆上蹲着。高晏也爬上船,精疲力竭的瘫倒在甲板上,休息半晌后再起身向下看,下面已经变成岩浆的海洋。 “这艘船,怎么来的?” 原先那艘船早就被毁了。 宋北流:“我抬头就看到山顶出现这艘船,跟船夫那艘船一模一样。” 高晏:“黄昏结束了?” 宋北流:“结束了吧。”他抬头:“太阳下山了。” 太阳下山了,阿佩普已死亡,黑暗降临大地。 高晏:“阿佩普死亡后还会再重生,这艘船估计跟它一样。” 他拿出毒-囊,问宋北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容器倒了三分之一。高晏在容器上用匕首刻下提示,然后再把容器藏进桅杆与船帆之间的缝隙里。 宋北流好奇:“你要救谁?” “十年后在这艘船上过沙漠河的人。” “你留下什么提示?伊西斯与拉神共享……共享什么?” “神力。”高晏语气冷静:“伊西斯利用拉神的唾液养出一条毒蛇,毒蛇咬了拉神,拉神快要死了,于是找伊西斯替他解毒。伊西斯趁机提出要求,她想要拉神的真名。所以最后她得知拉神的真名,于是共享拉神的神力。” “拉神是创世神,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伤害到他。能杀死他的,除了他的真名就是他自己,毒蛇就是他自己的唾液,相当于他的分-身。同理,能真正杀死大蛇阿佩普的东西只有它的毒-液。” 高晏看向贝斯特:“谢谢。” 贝斯特:“你可以送我无数的猫饭和猫薄荷酒。” 高晏眼中浮起一抹笑:“我会报答您。” 贝斯特忽然神情凝重:“有外来玩家血祭污染中央神殿。” 高晏心口揪紧,握拳问她:“谁?” 良久,贝斯特神色一松:“噢,已经处决了。可惜冥河国度要升为高级场,有趣的玩家要减少了。” 高晏心神不宁,突然惴惴不安,心口像被挖了个洞,每呼吸一下就觉得疼痛不已。贝斯特说血祭的外来玩家已经被处决,但是他明明记得地藏是唯一生存的玩家。 那么,被处决的玩家是谁? “被处决的玩家是谁?” 贝斯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好像叫……褚碎璧。” 高晏眼前一黑,差点从桅杆上摔下来,他捂着脑袋,表情痛苦。 他以为褚碎璧死于游戏场升级,却原来他根本是被众神处决。 贝斯特把刑罚告诉他,她说:“他犯的罪太重,众神无法饶恕他,没人能救他。等到他被痛苦折磨疯了,他就会成为神殿地基底下普通的骨头桩。” “你最好……别做傻事。” 高晏声音沙哑:“我要回冥河。” .. 高晏在猫神贝斯特的帮助下回到冥河,将随身携带的八臂断掌观音交给宋北流。 宋北流:“你一个去抢夺亡灵书?” “我抢不了。”高晏淡声说道:“众神已苏醒,我的功德耗掉一半,小观音也陷入沉睡。宋北流,之前答应给你的功德,你一年后再来取。” 宋北流皱眉望着他,很不赞同他将要去做的蠢事,但阻止不了他。 高晏请求猫神贝斯特传达他的意愿,他想去冥河河底中央神殿地底陪同褚碎璧,作为报答,他会每天帮助众神超度坠河的亡魂,替他们减轻越来越沉重的冥河的负担。 猫神贝斯特看在猫薄荷酒的份上愿意帮忙:“我只是帮你传达,不会帮你求情。” 高晏:“我明白。” 猫神贝斯特进入神殿,向众神传达高晏的请求。 众神拒绝了他的请求,高晏就在冥河旁边每日超度亡魂。半年后,冥河负担减轻不少,众神态度有所缓和。 接下来,高晏又用超豪华猫饭、制止猫食用软膏和改良版猫薄荷酒贿赂猫神贝斯特。贝斯特同意再替他传达一次请求,而这次,众神犹豫了。 贝斯特告知他:“你进来中庭,如果你的理由足以说服众神。” 高晏进入中庭,却不是在众神眼皮底下辩论,而是跟冥神奥西里斯说了悄悄话,除了他们两人,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最终冥神奥西里斯脸色凝重地同意高晏留在中央神殿地底陪同褚碎璧,于是众神没有异议。 高晏获得同意,立刻迈开长腿急切的前行,到了最后变成快速的奔跑,冥河地底却都是阴沉和黑暗。那些迷雾会侵蚀世间万物,里面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高晏忍着难受,在冥河地底找了很久,终于见到黑暗中熟悉的一抹白色火焰。他跑了过去,看见被白色火焰包裹的褚碎璧。 白色火焰在侵蚀黑色带腐蚀性的迷雾,虽然很微弱,但似乎在逐渐扩张地盘。 高晏伸出手去触碰白色火焰,碰到的那一瞬间,指腹冰凉,而他瞳孔紧缩,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褚碎璧曾说过‘我的火焰永远不会伤害你’,字字句句都是真的,从十年前初见面的时候就不会伤害他。 高晏越过白色火焰想要拥抱褚碎璧,但他只拥抱到一个虚幻的灵体。 褚碎璧的肉身早就被破坏。 高晏眼中含泪,虚虚拥抱着褚碎璧,然后念着祝咒,希冀能够修补他的灵体。 “褚哥……” 高晏身影颤抖,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已经知道命运,心中早有计划,可是真正面对昏睡受折磨的褚碎璧时,他才发现原来心脏真的会痛到没办法呼吸。 高晏大部分时候陪在褚碎璧的身边,不断念着祝咒。其余时候则是不眠不休的超度冥河魂体,几乎以透支生命的方式去使用心经。 最后一次大规模使用心经,超度冥河将近五万魂体,结束后,心经在高晏面前化为金光消失。 高晏心脉受损,吐出大口的鲜血,染红了衣服,也像是染红了冥河河水。 他没有停下来疗养,而是马不停蹄的找到宋北流,将功德尽数给予了他。同时,高晏向好不容易醒过来但现在又必须再次陷入沉睡的小观音道歉。 小观音恹恹的说:“没关系,你要开心才好。” 说完,他就在金光中消失。 宋北流接受了功德,却问高晏接下来怎么办。 高晏神色平静:“救褚碎璧。” 宋北流:“怎么救?当初你说众神已经醒来,你抢不到亡灵书。现在众神完全掌握冥河国度,你更加抢不到亡灵书。” 高晏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当初我不抢,不是因为众神醒来,而是不确定褚哥当时的情况。现在他情况好转,当然要抢亡灵书。” 宋北流头痛:“你当时骗我?” “当时贝斯特在场。” “好吧,我能做什么?” “抢到亡灵书复活褚哥后,你负责接应,送他安全离开冥河国度。” “为什么?” “因为——”冥河国度会因此关闭十年,但实话不能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艹。” 高晏伸出手,掌心出现一滴水滴状的透明晶石,却牢牢吸引住宋北流的目光。 “杨枝甘露。” “……靠,你狠。我答应了。” 复活的道具就在眼前,宋北流根本没骨气拒绝。 高晏耸肩,要走的时候突然转身问宋北流:“你兄弟是不是叫地藏?” 宋北流面露杀气:“你见过他?” 高晏面无表情:“真正血祭神殿,陷害褚碎璧,杀掉褚碎璧队友的人就是地藏。宋北流,你我因果很深。” 宋北流震惊,陷入沉默。 高晏离开。 一切事宜准备好,就差褚碎璧醒过来。 高晏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醒过来的褚碎璧,这时候的褚碎璧头发长了,面容有些清瘦,褪去了青涩,露出了棱角。而原本的傲气和桀骜看不见了,不知道是藏起来还是彻底抛弃了。 目光狠戾,眉宇间俱是藏不住的戾气。听到动静,褚碎璧猛地看过去,那凶狠的目光定住高晏的脚步。 但是一见到高晏,褚碎璧眼里的狠戾就立刻散去,化为脉脉温情。 高晏:“醒了?” 褚碎璧:“嗯,醒了。” 高晏:“感觉怎么样?” 褚碎璧:“还好。” 高晏:“痛吗?” 褚碎璧:“习惯了。” 高晏站在原地,心脏揪疼。 褚碎璧笑了,招手让他过来:“别露出来要哭的样子啊。过来让我抱抱?” 高晏想扑到他怀里去,可是如果真的扑上去,只会扑空。不过虚虚的环抱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高晏扬起笑容‘环抱’褚碎璧。 “你知道我在?” “知道,意识清醒。” 意识清醒就代表所受到的痛苦也能感觉到。 高晏便更是心疼。 他们互相拥抱了很久,直到褚碎璧再次开口:“包括你在我耳边说的话,我都知道。” 高晏起身望着褚碎璧:“我来自十年后,我们是情侣,我们初见是在观落阴游戏场,你都听到了。” 褚碎璧:“听到了。”他握住高晏的手:“亡灵书,我自己去拿。” 高晏摇头:“你不行。” 褚碎璧挑眉:“试试?” 高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别浪!我摘取了大蛇阿佩普的毒-囊,将蛇-毒注入冥神奥西里斯可以暂时麻痹他,亡灵书就藏在他的心脏。” 褚碎璧:“毒-囊在哪?” 高晏眉头紧皱,望着褚碎璧不语。 褚碎璧:“晏晏,你该回去了。时间快到了吧。命运里,抢夺亡灵书的人是我,不是你。既然顺应命运,到了这个地步就别犹豫。” 高晏:“你怪我吗?如果一开始我选择救你们,阻止地藏所为,你的队友不会死,你不会被困在冥河神殿地底,你或许……不会死。” 只要一想到如果改变命运,褚碎璧不会死,他就觉得受尽煎熬。 褚碎璧:“晏晏,命运不可以更改,擅自插手也许会把命运推向未知的深渊。” “但是,我后悔了。” 在看到褚碎璧昏迷不醒,肉身不在,灵体还要受苦的时候,高晏就后悔了,他几乎失去理智,希望时间倒流。那样,他会不顾一切去阻止地藏,将所有将会发生的未来都告诉褚碎璧。 哪怕改变命运。 褚碎璧试图抹去高晏的眼泪,可惜碰不到。似乎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他陪着高晏,轻声哄着:“不哭了,回去后就能见到我,别不开心。” 高晏的额头抵着褚碎璧的胸膛,过了许久才答应他。 “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有事。” “好。” “我出来后要见到你。” “必须。” 高晏慢慢冷静下来,他对褚碎璧说:“在我被卷进冥河国度的时候,你要告诉我‘不能相信亡灵书的预言。’” 褚碎璧不问原因,只应好。 高晏:“这句话很重要,至少它提醒了我一件事。另外,我在冥河河底埋下一个东西。十年后,你来找它。” 褚碎璧:“什么东西?” 高晏笑了下:“一个谎言。” 他起身,与褚碎璧面对面:“半年前,我请求众神时,对冥神莫西里斯撒了一个慌。我告诉他,我来自十年后,将要证实斯芬克斯之谜。我说服了他,他选择相信我,当然他或许早就察觉到神明的末日。” “而且我大概猜得到为什么我会斯芬克斯之谜遇到‘神’,也能明白为什么‘神’会把我送到十年前。因为他要我出现,要我帮助他——构证神存在的真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伏笔都埋完了,可以收笔了。 明天还是晚更,最近两章都比较晚更,写得比较困难。 这章可能会修改。 第91章 冥河国度(14) 高晏从中央神殿的斯芬克斯中庭离开, 而褚碎璧送了他一程。 斯芬克斯的‘神’再度出现,他对高晏说:“未来的我见过你。” 高晏:“你现在也见到我了。” 斯芬克斯的‘神’:“我见到的不是真实的你, 我们不在同一个时间里。” 高晏突然有些好奇:“难道我们不在同一个空间?” “我们处在同一个空间。” “你的意思是时间和空间独立存在?” 现在高晏和斯芬克斯的‘神’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但是他们各自的时间却不一样, 可是他们互相对话,还可以相互影响,这跟高晏学到的理论相悖。 现实世界的理论,时间和空间无法独立存在,两者是共存的关系,所以通常被称为时空。 “神可以将时间和空间分割。” “原来。”高晏勾唇, 眼里并无笑意:“我该回去了。” 斯芬克斯的‘神’问他:“你找到答案了吗?” 高晏笑而不语, 斯芬克斯的‘神’便陷入沉默。 短短一秒钟时间, 斯芬克斯的‘神’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回来了。” 高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无声无息,竟然眨眼间就回到了十年前。 所以时间和空间果然是可以分割的。 “你是否勘破斯芬克斯之谜?” .. 高晏离开后, 接下来的命运轨迹没有任何改变,褚碎璧用大蛇阿佩普的毒-液麻痹众神, 当着冥神奥西里斯的面挖开他的心脏, 取走半册亡灵书复活。 原本他还要取走另外半册亡灵书, 但思及时间不多, 所以褚碎璧选择放弃,再次去了一趟斯芬克斯中庭。 再出来时,蛇毒失效,众神愤怒, 整个冥河国度追杀褚碎璧。但是复活后的褚碎璧还留在冥河国度待了段时间,掩藏起身份,每天换不同的法身相,在八大城区给众神添了不少麻烦。 褚碎璧到冥神所在的奥西里斯城,将整座城池都毁了个干净,除了坐落于城池中间的中央神殿。 四周断壁残垣,唯独中央神殿完好无损且依旧宏伟壮观,两相对比,具有强烈的讽刺意味。 人是直接打到家门口,脸也被按着狠狠揍,冥神坐不住,其余主神更坐不住,八大主城区的主神族裔联动,所有卫兵、永久居民都在抓捕褚碎璧。 但褚碎璧换了个法身相就融入普通群众里继续搞事,一路朝冥河走,一路搞事,路过黑松树林时,一把火全烧光。 当时烧了三天三夜,作为冥河国度第二大屏障的黑松树林被全部烧毁,众神更为震怒,甚至冥神奥西里斯还离开了他的王座前去捉拿褚碎璧。 只是那时候的褚碎璧已经在宋北流的帮助下成功离开冥河国度,而且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留下点礼物,比如刻在冥河口岸巨大的埃及文字。 翻译过来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来日再奉陪。 奉陪他妈个头! 冥神奥西里斯气得心肌梗塞,回神殿王座上越想越气,直接下到指令将所有外来玩家全部驱赶并永久关闭冥河国度的大门,态度强硬的退出神明游戏场。 几年后,褚碎璧成为全球第一个晋升为主神级别的玩家,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观落阴游戏场。 没控制好,跑到观落阴游戏场的高级版本去了。 不过,他找到高晏了。 .. “你眼中的斯芬克斯之谜是什么?” 高晏回神,他望着再次变化为‘小观音’模样的‘神’,他不答反问:“你一直认为是现实、命运,而现实是悲剧,命运是残酷,你既然认定答案如此,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其他答案?无论我说出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是正确答案,因为我只需要说服你。” ‘小观音’说:“那么你现在就说服我。” 高晏摇头:“我不需要说服你,至少不是现在。” ‘小观音’问:“你不想出去?” 高晏:“你会放我出去。” ‘小观音’冷哼:“狂妄。” 高晏:“你是命运?” ‘小观音’:“我早已说过。” “你是命运,所以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命运不可更改,你认为命运的本质是残酷、现实是悲剧,本质既然是无可救药的绝望,那么毁灭又无不可?”高晏低低的笑出声来:“你既想要改变又觉得没有希望,你也在迷惘当中理不清头绪。” ‘小观音’漂浮到半空,俯视着高晏,没有多余的表情,即便他似乎真的被戳中了心思,他没有表达出恼怒或愤恨,更没有其他的情绪起伏。 ‘小观音’:“你对我没有恐惧,没有敬畏。” “可能您距离我太遥远,所以我没有很真实的感觉。” ‘小观音’:“勘不破斯芬克斯之谜,你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高晏耸肩:“好吧。所谓斯芬克斯之谜就是——轮回,没有尽头的轮回。” ‘小观音’:“投机取巧。” 高晏:“没人可以说服神明。” ‘小观音’说话像是一语成谶的预言:“你改变不了命运。” 高晏笑了起来:“我没想去改,就是自救。还有,您以后别顶着‘小观音’的样子出现,那是我儿子。” ‘小观音’表情没有波动,像是完全不在乎被高晏占了便宜。 高晏心里啧叹一声,觉得眼前的‘小观音’没有以前的活泼。以前没破坏一次游戏场,‘神明’都会给点反应,逗起来有意思。 现在稳如老狗,没意思。 高晏:“我能走了吗?” ‘小观音’沉沉地望着高晏,松口说道:“走吧。” 高晏又笑了笑,然后转身跨出一脚,直接跨出静止的空间,出现在了斯芬克斯中庭。抬头看,中庭宝座上狮身人头的斯芬克斯已经陷入沉睡。 他便双手插兜等待宋北流和菊里花铃出现,等挺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人,不过他还是继续等待。 回想刚才的答案,‘神’说他投机取巧,高晏确实投机取巧。 因为在‘神’的眼中,世间万物的发展都是命运使然。世界的诞生,宇宙星辰的出现,人类的生存,万物的衍生,空气、水、湿气……所有自然元素都是在命运的安排下,在恰当的时间出现。 而命运就在‘神’的眼中,千丝万缕的命运之线,全在‘神’的眼中。 然而命运告诉他,世间万物走到最后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毁灭。 所以在‘神’的眼中,斯芬克斯之谜就是现实、命运,而命运代表了残酷、无望,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高晏无法说服‘神’,他只是个活了二十多岁的普通人类,哪来的自信可以说服无法以时间来衡量其年岁的‘神’根深蒂固的思想? 更何况,高晏也不觉得‘神’的思想错误。 任何事物的结局就是毁灭,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只不过对于人类短暂的生命而言,他们还看不到所有事物的毁灭。‘神’看到了,他所认为的命运就是他看到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生命在毁灭中重生,最终还是会走向毁灭,这就是轮回。 轮回就是命运的根本表现,同时也是悲剧的根源。 因为它代表了无望的残酷没有结束的一天。 高晏叹气,表示略头疼。 “想要去说服一个悲观的‘神’,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宋北流和菊里花铃已经出来了。 宋北流见到高晏,露出苍白的笑,然后问他:“现在能不能复活我?” “可以。” 高晏点头,没有像‘神’展示出来的未来那样拒绝宋北流。 宋北流:“我可以再增加筹码……咦?你答应了?!卧槽!高晏,你脑壳坏了?!” 高晏一瞬间想反悔。 宋北流回神,赶紧讨好的笑顺便问他:“你记得十年前的事?” “刚回来。” “哦。”宋北流说:“那还是热乎的。” 高晏瞥他一眼,没多说话,非常干脆的拿出那滴杨枝甘露,摊开放在宋北流面前:“拿去吧。” 十年前那场交易,宋北流堪称合格的合作伙伴。十年来兢兢业业不断搞事,最终还是成功把他拉到了冥河国度。 宋北流接过那滴杨枝甘露,抬眸看高晏,倒是难得正经的道谢:“多谢。” 高晏:“顺便告诉你,你兄弟地藏在沙漠河,不过他应该会去黎明之乡。想要截杀他,可以去那地方等。” 宋北流:“垃圾果然来了。” 高晏:“完整的亡灵书,他肯定眼红。” 十年前就没熬住对亡灵书的觊觎,现在是堂堂正正可以拿到亡灵书,地藏那垃圾会不要? 高晏:“对了,麻烦留口气让我家老褚出气。” 宋北流:“没问题,咱俩谁跟谁?” “请保持距离,谢谢。” “啧。”宋北流支使菊里花铃走远点,然后他就跟高晏托孤:“花铃儿挺执拗,我要是死了,麻烦你照顾她。” 高晏想也不想拒绝:“我不。花铃又不是巨婴,你也不一定会死,别玩托孤那套。” 宋北流:“花铃不是人。” 高晏:“背着面就骂人?” 宋北流:“……她是我的式神,分了我一半的血,那时我还没被诅咒。她不知道,很依赖我,从一个小婴儿慢慢成长成少女,跟个正常人一样。我本来是要拿她的身体当容器,准备杀我兄弟失败有条后路。” 高晏:“真会玩。后来呢?” “舍不得。”宋北流抹把脸:“我又当爹妈又当长姐的拉扯大,哪还舍得拿花铃儿当容器?” 要不然他就不会千辛万苦往游戏场里面跑,去寻找那贼难找的复活道具。 高晏现在觉得能说通菊里花铃的性格怎么那么古怪了,因为她是式神,天生就会去模仿人的性格。 “你不一定会死。” 宋北流没说他跟猫神贝斯特的约定,只是又重复一遍:“我要是真死得透透的,花铃儿肯定也要死。到时候你帮个忙,行吗?我把财产都给你。” “用不着。”高晏妥协:“我会帮忙看着点儿。” “多谢。” 宋北流在复活之前,把那满身刺瞎眼的功德给了高晏。 高晏则用功德替小观音塑金身,金身若塑成便可成神。 宋北流带着菊里花铃朝黎明之乡走,而高晏则是深入中央神殿。 分别的时候,宋北流说:“我估计你下一关是天平审判,这关容易过。不过下下一关就是在两个事实大厅接受众神质问,比较困难,容易出错。我猜,‘神’和冥神奥西里斯的赌约应该就是通过众神审判。” 冥河国度大门重开,正因‘神’以亡灵书为筹码和冥神奥西里斯打赌,此前玩家并不知道赌约。 不过宋北流猜测赌约就是玩家通过众神审判。 高晏:“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明天可能就一章完结,字数会很多,所以更新时间会延长。 解释一下: 1、‘神’让高晏看到未来,未来就是末日。‘神’让高晏做选择,看他能不能改变命运,实际上他认为命运不可能改变。 2、高晏回到十年前,认识褚碎璧和宋北流。他在沙漠河的桅杆上留下可以杀死大蛇阿佩普的毒-液,十年后的宿江捡到。(第一个改变,救了俞小杰和谢三秋) 3、高晏在冥河河底留下一个谎言,记得谎言徽章吗?前几章褚碎璧进冥河河底就是去拿这个谎言。(第二个改变,很重要。) 4、这章是高晏和‘神’的对话,主要是高晏在试探‘神’,这里的‘神’是真正超脱轮回又缚于命运的神,他比创世神还要远古。 ‘神’有灭世的念头,他认为命运是重复的轮回,没有尽头的悲剧,所以他想结束。 第92章 冥河国度(15) 宿江从桅杆上跳下来, 把捡到的容器摊开来让大伙看:“里面装着不知名液体。” 谢三秋:“有什么用?” 宿江:“不知道,但肯定有用。这是高晏留下来的东西。” 谢三秋:“你怎么确定?” 宿江:“这儿……八臂断掌观音像图案。” 杨棉凑过来看, 她也见到了那简陋的图案,于是点头说道:“是晏哥留下来的东西。” 谢三秋琢磨道:“不一定是他留下来, 这图案或许还有别人能画。” “图案不是晏哥专属,但画风就是晏哥专属,我认得出。” 谢三秋的目光落在那图案上,心想他妈那么丑居然还有画风?丑得别具一格的画风? 杨棉:“什么意思?” 宿江:“我觉得观音像可能是晏哥想告诉我们,这是他留下来的,旁边那行字才是重点提醒。” 闻言, 俞小杰好奇询问:“为什么不全部刻字?” “笔画多。” 俞小杰看了眼画像再对比高晏俩字笔画, 发现确实名字笔画比较多。所以寥寥几笔还能让宿江和杨棉认出是观音像, 从侧面来说也算画功了得。 “伊西斯与拉神共享。” “没了?共享什么?” “神力。”宿江说:“伊西斯是埃及众神唯一与拉神共享神力的女神, 因为她知道拉神的真名。” 宿江打开容器盖子,摇晃了下, 里面是液体晃动的声音。他倒出来一点,就倒在船舷上而不是手掌, 只一滴液体, 船舷立刻被腐蚀。 “我靠!”俞小杰压着声的低呼:“我记得船没法破坏的吧。” 他们脚下的船很牢固, 经过多次巨蛇和毒蝎的攻击以及刀劈斧砍都没有出现划痕, 但眼下一滴液体就能腐蚀船舷,而且范围还在扩大,足见容器里的液体毒-性有多强。 “高晏什么意思呢?”俞小杰问。 宿江:“据我对晏哥的了解,他应该是让我们用毒-液杀死船夫。” 众人下意识回头, 看到船夫还在孤零零的把舵,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他弱小无辜又可怜。 此时,谢三秋残忍打破他们的错觉:“他的本体很可能是大蛇阿佩普。” 日——众人立刻把错觉打得七零八落,回头纷纷感叹高晏牛逼:“是晏哥一贯的风骚。” “高晏的意思是要我们杀了大蛇阿佩普? ”唐则疑惑:“为什么?” 宿江:“肯定有理由,不会害我们。” 唐则:“我知道,不过——”他看向对面的灰袍人:“你们注意到他们的问题了吗?好几次,我们回答不出船夫的提示,灰袍人也回答不出来,可是受到大半攻击的是我们。如果我们回答出提示,灰袍人也一定回答出来,而且永远比我们快一秒钟。” 杨棉:“早就注意到了。” 问题那么明显,即使是不爱动脑子的杨棉都察觉到不对劲。 “第一点,我们受到攻击的概率太大,除了第一次灰袍人受到攻击,剩下共七次攻击里都是朝我们这边来。其中四次回答问题慢了一秒,三次没有回答出提示。就不回答提示而言,我们双方受到攻击的概率应该一样,但眼下灰袍人受到攻击概率为0,而我们是百分百。” 宿江继续说道:“第二点,每次问题都快了一秒。这让我觉得他们不仅抄我们的答案,而且还提前一步得知我们的答案并抢先回答。” 唐则和谢三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对口型说话。 唐则:‘两种可能,他们会读心术,知道我们的答案。或者灰袍人之中有人听力很好,听到我们的讨论。’ 谢三秋:‘有一次回答提示时,我们讨论不出答案,是在最后一分钟由宿江突然想到答案,但是灰袍人还是快我们一步回答出来。’ 杨棉凑上来:‘当时我还随口说了句要是快点就好了,宿江回我说他当时刚好想到所以立刻脱口而出,只是没想到又慢了一秒。’ 宿江:‘感觉很不对。’ 谢三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我们猜测的两种可能都不对。现在可以否决灰袍人听力好的可能,剩下就是读心术。当时宿江是突然想到才脱口而出,所以不可能是读心术,但是不排除同时想到的巧合的可能性。只是每次抢先一步的时间都是一秒,时间差太准确。’ 宿江:‘对,就是时间差的问题。’ 俞小杰突然凑过来告诉他们:‘游菩萨的游戏场,高晏曾用过一项道具能力,空间重组三秒钟,就是将时间和空间都倒退回三秒之前。’ 杨棉:‘长辫子的空间能力?’ 谢三秋:‘我们说出答案到对方动用类似于时间回溯能力的时间假设是两秒钟,他们再抢先一秒开口,加起来恰好是三秒钟。’ 唐则突然开口说出声:“试试看吧。” 谢三秋一直观察灰袍人的动静,发现唐则一出声,那边就有人看过来。 果然是在观察他们。 “你们知道沙漠河通往哪里吗?”宿江迅速转移话题询问。 唐则:“不是中央神殿?” 俞小杰:“咦?之前不是说出去后就到奥西里斯王城吗?” “好像不是啊。听说出去后会通往黄昏和黎明之乡,从黄昏和黎明之乡出来,幸运的话可是会直接就到审判大厅。因为听说沙漠河就是直接通往中央神殿审判大厅的七重门之一。” 众人纷纷转头看杨棉,颇为惊讶:“你怎么知道?” 杨棉耸肩:“来的时候跟人唠嗑,打听出来的消息。” “之前怎么没说?” “你们没问。” ……行吧。 谢三秋朝宿江伸出手:“给我吧。” 宿江望着谢三秋,杨棉也看向他。 半晌后,杨棉对宿江说:“给老谢吧。他虽然皮肤黑而且一大把年纪还长得那么嫩,不过关键时刻还是挺可靠。” 谢三秋二话不说把杨棉脑袋按下去,杨棉滑溜的钻进他怀抱里,于是就顺势被按进他自己的怀抱里。下一刻,杨棉又被谢三秋若无其事的推了出去。 杨棉对此毫无所觉,专注于整理乱了的发型。 宿江垂眸按着掌心,眉头紧锁,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因此没注意到杨棉和谢三秋。 唐则恰好低头跟俞小杰说话。 谢三秋端详手中的容器,容器表面除了八臂观音像、一行提示字之外还有个字符。 他指着字符问:“q是什么意思?” 杨棉扫了眼:“不是数字9吗?” 谢三秋:“数字9?” 杨棉:“晏哥有个习惯,数字9写得像字母q,但字母q喜欢带个钩子。” 谢三秋:“9是什么意思?” 杨棉:“可能顺手?” 谢三秋没说话,想着9这个数字代表的意思。 高晏肯定不会留下无用的信息。 此时,船夫的鹭鸶脑袋转过来,盯着杨棉等人:“第九个提示,日与月之间是什么地方?” 谢三秋、宿江和唐则叫来杨棉和俞小杰围到一旁商量,最后是俞小杰提了一句,其余四人便都同意。 随后,谢三秋又突然说道:“船夫的第九个提示是不是有问题?” 他将高晏刻在容器上的数字说了出来。 宿江:“日与月之地是众神与大蛇阿佩普战斗的地方吧?” 谢三秋若有所思:“大蛇阿佩普在日与月之间意图杀死拉神,拉神的子女曾随他左右并与阿佩普战斗。” 唐则:“第九个提示和阿佩普有关系。” 说到这里,三人突然都沉默下来,好像都猜到了高晏留下来的字数的关键。 杨棉挑眉:“所以大蛇阿佩普会出现黄昏与黎明之乡等着截杀我们?” 沙漠河可能通往黄昏与黎明之乡,大蛇阿佩普经常埋伏在日与月之间。而日与月之间正是黄昏与黎明之乡,船夫是让他们选择去哪里吗? “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不会碰到阿佩普。” 谢三秋:“但我觉得我们一定会是另外的百分之五十。” 宿江:“因为高晏留下来的容器,他从不会留下没用的信息。毒-液、提示和9这个数字,已经很明显了。” 唐则:“毒-液是杀死大蛇阿佩普的东西。” 俞小杰严肃脸色,脑洞大开:“该不会是大蛇阿佩普的毒液吧?话说回来,高晏怎么知道我们会碰到危险?他来过?还是他在未来提醒我们?” 俞小杰的猜测虽然有点差别,不过也很接近了。 其余人没理他的脑洞,而是重新制定计划。 三分钟过去,船夫问玩家答案。 俞小杰抢先回答:“黄昏——” 与此同时,灰袍人更为快速的回答:“黎明之乡!” 唐则飞快伸出手按住俞小杰的嘴巴,抬头微笑以对:“黎明之乡。” 对面被护在中间的灰袍人猛地转头看向唐则,杨棉向前一步,挡在唐则面前,拔出长刀陡然冲上前狠狠砍下去。其中两名灰袍人连忙上前抵挡,但也被砍伤,而长刀卷起的气劲割伤了中间灰袍人的手。 杨棉看见灰袍人的手背没有血滴落,不由嗤笑:“没血?原来早就死了。” 她砍了一刀后迅速退走,原先站着的甲板凭空出现一道裂缝。要是慢了一步,杨棉估计就被砍成两半。 “666,我都砍不断的甲板居然被砍断。” 杨棉拍手称赞,但她其实连灰袍人什么时候出手都没看见。 对方很厉害。 灰袍人开口,声音沙哑:“你们坑我?” “难道不是你坑了我们八次?”谢三秋护着杨棉:“应该是空间重组或时间回溯之类的道具吧,重复几次?反正你应该不能再用那种能力了。” 宿江:“透支了吧,时间也不是能随意更改的。” 灰袍人拥有空间重组或时间回溯之类的道具,可以回溯的时间可能是短短的几秒。他们利用短短几秒的时间提前得知答案,经常抢先一步赢了宿江等人。 刚才灰袍人应当是再次用了相同的道具技能,他们提前得知正确答案是‘黎明之乡’。 因为答案只有两个,二选一就行了。 俞小杰在第一个未回溯的时间里回答出‘黄昏之乡’,应该回答错误,所以灰袍人时间回溯去选择正确的答案。 但是俞小杰在说出答案的时候故意拖长一秒,让灰袍人抢先两秒钟说出答案,然后唐则快速捂住俞小杰的嘴巴说出相同答案。 俞小杰掰下唐则的手:“有个问题,既然二选一,我们选择错了,你们就可以选择对的答案,为什么还要时间回溯?” 灰袍人没有回答。 不过船夫回答了他的疑惑:“因为准确的答案回答太慢的话,他们也会被带进错误的空间里。” 俞小杰:“哈?” “鉴于十年前失误的教训,我改了规则。今天没有讨厌的猫偷偷上船,这是件好事。”船夫松开舵,脑袋左右转,看着两拨人并说道:“你们人类互相算计,爱小聪明又自以为是,蝼蚁一样的东西。” 船停下来,空间在摇晃,微妙的波动几乎无从察觉。 船夫:“我不知道准确的答案,我改了规则,沙漠河也对我修改了规则。哈哈,我不知道准确的答案,你们祈祷幸运神不会让你们在黎明之乡遇到我!” 灰袍人被包裹在袍子里,不知道表情变化。谢三秋等人耸肩表示无所谓,一是他们有毒-液,二是敌人相伴,他们龙心甚慰。 灰袍人失算了。 第一个未回溯时间里,俞小杰回答‘黄昏之乡’,船夫表现出他答错了的欣喜。 灰袍人以为答案是‘黎明之乡’,但是当他们回答出‘黎明之乡’时,船夫却告诉他回答时间太慢,全员答案就是‘黄昏之乡’。 所以灰袍人进行时间回溯,抢先一步回答他以为的正确答案。 唐则同时抢答。 可实际上船夫并不知道正确的答案,所以他们不知道在哪里会遇到大蛇阿佩普。 谢三秋等人摆了灰袍人一道,灰袍人自以为聪明想算计船夫和谢三秋等人,但是反过来被船夫算计,导致谢三秋等人也入了套。 如此一来,大家就只能听天由命。 运气不好,他们撞见大蛇阿佩普。运气好,他们去黎明之乡,大蛇阿佩普去黄昏之乡。 船破开沙漠河的空间,行到黎明之乡。回头看,没有船夫的存在。 众人松了口气,刚想聊句五毛钱幸运,谁知道大地一阵摇晃,正当他们都以为是大蛇阿佩普要从地底钻出来的时候,大地又恢复平静。 良久过后,蛇鸣从地表传来,可是大蛇阿佩普却始终没有出现。 “传闻黄昏与黎明之乡如同硬币的正反两面,我们在黎明之乡,大蛇阿佩普到了背面的黄昏之乡。两个空间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永远没有相遇的可能。” “没有相遇的可能吗?” “除非时间和空间被分隔,失去时间,两个空间就没有不同时间无法相触碰的规则束缚。不同空间是可以相遇的,可平行,可交错,时间则一定不能交错。” 谢三秋脸上带笑:“看来用不到毒-液。” 五个人一同离开船,谢三秋敏锐的注意到远处的目光,他立刻抬头看过去,见到算熟人的菊里花铃。 杨棉疑惑:“他们怎么在这儿?” 宋北流和菊里花铃很快就来到他们面前,前者打量他们:“你们就是高晏要救的人?” 杨棉:“你认识晏哥?” 宋北流:“旧识。看来你们没碰到阿佩普,这算是改变未来?” 谢三秋看向他:“改变未来?” 宋北流耸肩:“高晏说他看到你们从沙漠河出来,撞见大蛇阿佩普,还跟它缠斗。不过看来是改变了,就是轨迹改变得太大,有点不安啊。” 谢三秋点了点头:“你来黎明之乡有事?” 宋北流笑笑,指了指身后的灰袍人:“处理一点私事。” 谢三秋:“行,不打扰。”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宋北流目送他们离开,笑容落了下来,转身面对灰袍人:“好久不见,大哥。” 灰袍人沉默良久,忽然暴怒:“你的功德——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今天想完结,但忘记今天是中秋节,只能明天再完结惹。 意外啊。 另,中秋节快乐! 评论发红包80个,中秋节快乐呀~~~ 第93章 冥河国度(16) 宋北流吹了声口哨:“刚刚送出去了, 别怀疑,就两分钟之前。” 灰袍人:“给了谁?” 宋北流:“你的仇人。” 灰袍人:“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作对?” 宋北流歪着脑袋, 略苦恼的说:“怎么倒打一耙呢?明明是你不肯放过我——” 话音一落,宋北流攻上前, 灰袍人身边的三个随从连忙挡住他。宋北流没有躲开,但三个灰袍人的面前各自出现虎、豹、狮子三种猛兽。 菊里花铃在宋北流身后,帮他缠住三个灰袍僧人。宋北流则可直接面对灰袍僧人,灰袍僧人单手一挥,地面瞬间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 沟壑里的石块垒成墙壁挡住宋北流,被砍碎成碎石后又迅速聚合形成一个高达三米的石头巨人。 地藏指挥石头巨人拦住宋北流并捉住他, 因为地藏想要宋北流复活后年轻健康的身体。他善于给自己留后路, 像只老鼠一样到处打洞。 如果拿不到亡灵书, 那么至少他还可以用宋北流的身体。 宋北流落地并迅速蹿出五六米远, 原先落脚的地方被石头巨人砸出个深坑。碎石遍布,而宋北流竖起两指掐诀, 同样将碎石聚合形成石头巨人与其对阵。 宋北流:“你偷学奇门遁甲的皮毛,却不如我精通的阴阳术。” 地藏只冷笑不语, 操控石头巨人将宋北流的石头巨人的脑袋砸碎, 而宋北流的石头巨人则将一张小得可以忽略的白符贴在巨人的后背。 下一瞬, 石头巨人就在地藏面前爆炸, 再也无法聚拢。 硝烟碎石平静后,面前却没有宋北流的身影,地藏陡然侧身,身上的灰袍被挑开, 露出真容。 地藏的真容便是一具骨瘦如柴、恍如干尸般恐怖的躯体。 宋北流一见,顿时哈哈大笑并嘲讽:“你看你变成了什么样?!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一具丑陋的干尸,你他妈还想成神?” 地藏面色阴沉,望着宋北流年轻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宋北流,你杀不了我,何必斗得你死我活?你现在已经复活,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因为只有杀掉你,我才能放过我自己啊。” 宋北流笑眯眯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黑色铁棱短锥,身形一闪,落在地藏身后,短锥尖端在地藏的脑门上,他用力插下去。 ‘噗嗤’一声,像插-进豆腐块里。 宋北流神色一变,拔-出来时却见短锥上并无鲜血,且地藏的脑门上有个洞,但那洞正在缓慢愈合。 “你变成了什么东西?” 地藏:“听过肉身佛吗?” 肉身佛是活佛死后其遗体经过特殊处理,尸身不腐不坏,面貌依旧栩栩如生。这是一种尸体防腐措施,与埃及木乃伊处理方式有些相似。 它们的内脏和血液都是空的,只是一个空壳,承载着一个腐朽的灵魂。期间需要活着承受被剖开身体、挖出内脏,之后至少需要三年时间‘坐缸’。 所谓‘坐缸’就是将特殊处理过后的尸体放置于大缸里,三年后再开缸。 宋北流面露嫌恶:“你真的疯了。” 地藏不以为意:“你看不上,那就把你的身体给我!” 他猛地抓住宋北流,张开嘴巴就咬下宋北流手背上一大块肉。宋北流一脚将他狠狠踢飞出去,面色苍白,迅速为手臂止血。 地藏狞笑着,将咬下来的肉块都吞吃干净。 宋北流只觉得恶心,冷眼看着地藏将他的血肉都吞进肚子里。下一刻,原本狞笑得意的地藏突然就变了脸色,撕开上衣,亲眼见到自己的肚皮被腹部里的血割裂。 但就算割裂了也能看见腹部里空荡荡,一个脏器也没有。 早就失去痛感的地藏突然惨叫,他的肚皮被割开竟然感到了疼痛! “你——”地藏不敢置信:“你的血肉有问题!” 宋北流撕开衣服布条缠在手腕上,对着地藏说:“当初我杀你失败,你对我下了神的血咒。我因血咒而死,你我又是双生子,我们之间的因果可都带着毒。我杀不了你,你就杀得了我?” 啪嗒。 一块嚼烂了的肉块从地藏的腹部掉下来,他瞪着那肉块,然后抬头看宋北流。 宋北流笑眯眯的说:“我找了很多办法杀你,最后终于知道了一个方法。我们是双生子,仇恨来自于血脉。所以终结仇恨的办法也是血。” 所以他才千辛万苦要复活,拿回自己的血液呀。 他用短锥割开手腕的血管,让鲜血注入锥子里,一边向地藏走去:“现在我能杀了你,你却杀不了我。因为你抛弃了自己的身体、血液,留下一具最肮脏的灵魂。” 地藏终于露出一丝恐慌,转身想逃。宋北流手中的短锥吃饱了血,他便快速地追了上去,以耗尽自己生命为代价的方式虐杀地藏。 菊里花铃解决了三个灰袍僧人之后,注意到宋北流失血过多的情况,吓得赶紧追了上去。 鲜血和尸体,很快就被黎明之乡的黄沙淹没。 没人注意到地面发生轻微的颤抖,砂砾像是沸水,底下的火越烧越旺,谁越滚越凶猛。地底深处,蛇的嘶鸣如同吼声,意图吞噬掉太阳。 .. 褚碎璧和阿苏罗已经来到冥河河底的中央神殿地底下,他在那儿被囚了好几年,原本里面有很多作恶多端的魂体被碾碎形成的黑雾。 黑雾灼人心智,杀人神魂,后来被褚碎璧的阳火吞噬干净,所以后来他的阳火变成升级版本,基本属于万物皆可焚烧。 几年没来,黑雾又弥漫了整个中央神殿地底,而且冥河水的重力变得比十年前还重。 高晏的超度等于白费功夫。 不过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十年来进了很多魂体,但这些魂体都掉下冥河,带着恶与罪孽,污染冥河和河底的中央神殿。 阿苏罗感叹:“冥河上面看着干净,河底脏得看不清。” 她好歹是阿修罗王,天生就会掌控鬼道,自然看见河底都是密密麻麻贼拥挤的魂体。 褚碎璧随手一挥便破开黑暗,清除出一条干净的道路来,畅通无阻的走到了中央神殿的地底。地底下埋藏一个小盒子,他把那小盒子带走。 阿苏罗问他:“里面装什么东西?” 褚碎璧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小爸留给我的定情信物。” 阿苏罗嫉妒了:“骗人,我不信。” 褚碎璧:“爱信不信,随便。” 阿苏罗:“啧。你要去哪?” 褚碎璧:“中央神殿。” 自然是中央神殿,他还要去那里见高晏。 .. 玩家们汇聚在中央神殿的审判大厅,巨大的天平摆放在正中央,左端是盛放心脏和灵魂的地方,右端则是真理羽毛。 旁边有阿努比斯神、智慧之神、真理女神以及伊西斯女神,座首则有冥神奥西里斯,旁边的位置上有一只高冷的埃及猫正襟危坐。 两侧是四十二位神明,冷冷注视玩家。 眼前并非神明的真身,他们的真身以及真正的中央神殿在冥河地底,只是玩家们不知道。而神明们只不过是为履行与那位‘神’的诺言,假如审判出一位真正的公义之士,便是玩家赢了亡灵书。 可惜至今上去三名玩家,却没有一个比真理羽毛轻。 三名玩家想逃跑,可是神明守在一旁,于是他们都被怪物吞吃。 其他玩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站在一旁,正在思考是否继续,抑或放弃亡灵书离开冥河国度。 .. 高晏去过审判大厅,但是神明并不审判他,而是让他继续往下面走。 他来到了两个事实大厅。 真理女神名为玛特,她代表着真实、正义与秩序。 传闻审判之时,真理女神就会立于审判厅的两端,分别为真实与秩序,故被称为两个事实大厅或双公正之厅。 其他玩家所在的审判厅站满了诸神,而真理女神并没有变成两个。 真正的两个事实大厅却没有众神,只有巨大的天平和空荡荡的王座。 高晏站在大厅的中央,听到‘神’的审问。 神说:“辩驳神的谬论,构证神存在的真理。” 高晏早就知道神的目的,他想灭世,却还在犹豫。 神再说:“你猜到了我灭世的目的,地下天上海里一切有血有肉的生命,我都要将他们毁灭。创世神和远古神明已经消失,陨落在宇宙星辰的尘埃里,剩下你们——弱小的你们。” “假如你能辩驳神的谬论,构证神存在的真理,灭世计划就此搁浅。” “如果你做不到,秩序崩溃,世界无神,众生皆亡。” 高晏:“……”包袱好重。 .. 冥河国度在一瞬间天摇地动,永久住民和玩家全都慌乱不已。好不容易停止地震,每人的耳边却听到蛋壳碎裂的声音,分明是小声的,却又近在咫尺,谁都能听到。 所有人抬头看,包括已经身在中央神殿审判厅的玩家们,当他们抬头看的时候都可以看见天空被分割成两半。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空间正在试图融合,因此看上去反而像是被分割成两半。 “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审判厅门口的俞小杰惊讶的问。 同样的问题浮现在每人心中。 空间融合,太阳被吃掉了一半,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住半边的天空,影影绰绰可见那是条蛇。 “大蛇……阿佩普。” “艹!阿佩普不是被锁在黄昏之乡?” “没发现吗?黄昏之乡和黎明之乡融合了。不仅融合,它还出现在冥河国度,几个空间正在相互重叠融合。” “没发现,怎么看出来的?” 谢三秋抬手指着天空的一侧:“三个太阳。” 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半的太阳,因为有一个被吃掉了一半。 俞小杰:“靠,灭世征兆啊。” “冥河国度该不会要塌了吧。” 玩家们躁动,纷纷想离开冥河国度回到现实世界。但审判厅的众神岿然不动,坐在王位望着正在出现的大蛇阿佩普。 良久,埃及猫神贝斯特跳跃到审判厅之外的一尊高大神像的肩膀上,眺望大蛇阿佩普的影子并说道:“逃不了。黎明与黄昏之乡正在跟冥河国度融合,其他的空间也将会陆续融合,一旦全部融合完毕,冥河国度就会降临真实世界。” 杨棉回头:“什么意思?” 宿江:“意思就是游戏场将与真实世界融合,神降临世界,大蛇阿佩普也降临世界,它们会毁了真实世界。” “冥河国度也会被毁,不仅仅是真实世界。组合成宇宙的所有世界都会被归纳成统一的世界,而眼下这个充满生命的世界将会被完全毁灭,包括神明。”贝斯特说道:“我们可以称之为——神的灭世计划。” “疯了吗?”杨棉说:“难道是玩家一直骂狗比游戏狗逼神明,所以恼羞成怒?” 没人回答杨棉的话,至少都没心思逗趣。 谢三秋问贝斯特:“为什么突然灭世?不应该的吧,旧日神明陨落,新生神明正在接手并维持规则运转,以前也发生过新旧神明交替的事情,根本就没出现过灭世。神话体系里就算出现灭世,但也没发生神明跟着灭亡的先例。” 贝斯特:“谁说没有呢?” .. “谁说没有过先例?”褚碎璧对阿苏罗说:“你我所知道的创世神是我们的创世神,不是另外一个神明纪元的创世神。” 阿苏罗愣愣地询问:“哈?啥意思?” 褚碎璧:“全球很多神话体系,包括一些不是很出名的神话体系,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共同点。第一个共同点是创世,创世神创造出天地、自然元素和新一代神明后消失,身归天地,化为天地最基本的支柱。” 阿苏罗:“所以?” 褚碎璧:“创世神的出现是命运安排。” 阿苏罗几个蹦跳落在褚碎璧的肩膀上,满目都是好奇的神色:“我们都不信命运安排的鬼话,褚老狗你居然信?” 褚碎璧拎起阿苏罗就把她扔了出去:“傻逼!你以为命运真是瞎编出来骗人的?” 阿苏罗晃晃荡荡溜回来:“真有?” 褚碎璧:“真真实实存在,但命运不是用来控制生灵,而是决定创造出来的世界的走向。命运决定被创造出来的神、世界和世界里生灵的发展,譬如最开始的宇宙是混沌,创世神在混沌中出生,这时候,命运就会醒过来。” “创世神创造世界和生灵以及下一代的神明,命运就会决定创世神的死亡。新一代神明维持新世界的运转,直到世界稳定,开始第二代神明的诞生。一直重复下去,直到神明、世界和生灵处于平衡状态,直到哪天平衡状态被打破,迎来毁灭。” “神明的重生和毁灭其实跟万物生灵一样,没有所谓高低贵贱的区分,因为他们都遵从命运的安排。而命运安排留下来的,必定是最适合世界运转的生命。” “平衡。世界只有平衡才能继续运转下去。” .. “创世神不是第一个创世神,或者说,大家所熟知的神话体系里的创世神不是第一代的创世神。在我们熟知的历史中,还有不知道多少代的创世神。他们自大洪水……你们的说法是混沌,自其中诞生,创造世界。世界毁灭,重归大洪水,数亿万年以后,新的创世神出生,重新创造世界和新生代神明。” 贝斯特说道:“而命运,永远不会毁灭。” 命运才是长生,只有沉睡,未曾灭亡。 此时,大蛇阿佩普已经露出上半身,见到它出现的居民们纷纷逃蹿。阿佩普的目标是吞噬太阳,失去太阳的永恒国度将失去光明。 没有光明的国度不能称之为永恒。 冥神奥西里斯不会允许大蛇阿佩普吃掉太阳,他们将会出手杀死大蛇阿佩普。 但在场神明只有猫神贝斯特和伊西斯拥有杀死阿佩普的能力,只不过阿佩普离开禁锢它的沙漠河,又在‘神’的示意下进行灭世,其神力很强悍。 最可怕的是阿佩普拥有重生的能力,它永远都杀不死。 贝斯特:“会很麻烦,它吃掉冥河国度的太阳就会前往真实世界,那儿还有个太阳。” 谢三秋:“如果杀掉阿佩普——?” 贝斯特:“啧,说了它会重生。” 谢三秋:“用它本身的毒。” 贝斯特‘咦’了一声,扭过头来看谢三秋:“阿佩普一共有两颗毒牙,每颗毒牙下面连接一个毒囊。其中一个在远古时候就被拔除,剩下一个十年前没了。” 谢三秋点头:“留下来的毒液,我拿到手了。” 贝斯特想起了高晏,当初做得一手好猫饭和猫薄荷酒,现在想起来还会吞口水。 “很好,干得不错。那么,我们需要把毒液注入阿佩普的心脏。” 谢三秋提议:“合作吧。” 贝斯特同意。 .. “第二个共同点,洪水灭世,天降硫磺火,大蛇以及各种怪物就会现世造成更大的混乱。” 褚碎璧踏入中央神殿的大门,来到了审判厅。 冥河河底的审判厅和地面中央神殿的审判厅一样,区别在于殿内只有他一个玩家以及阿苏罗。 冥神奥西里斯、八大主神以及四十二神明分别在殿内的宝座上沉睡,巨大的天平一端摆放着真理羽毛。 空荡荡的殿内只传来褚碎璧的脚步声以及他的说话声—— “深海巨怪利维坦、大蛇阿佩普、尘世之蟒耶梦加得、永恒之蛇乌洛波洛斯、希腊九头蛇许德拉、古印度神话巨蛇神舍沙还有华夏的烛龙。灭世之时,倾巢出动。” 阿苏罗被他说得鸡皮疙瘩起,有些怀疑褚碎璧是在恐吓她,但又不得不承认褚碎璧有些话说得对。 因为巨蛇神舍沙对阿苏罗来说不陌生,那是古印度神话里的大蛇,环绕整个世界,当世界末日来临时,巨蛇神舍沙就会喷出火焰将世界毁灭。 与此同时,深海巨怪利维坦、大蛇阿佩普、尘世之蟒耶梦加得以及永恒之蛇乌洛波洛斯、九头蛇许德拉都是在末日来临时,离开躲藏的地方,来到大地,现身在众生灵眼中,参与灭世。 .. 谢三秋他们不知道的是空间融合不止存在于冥河国度,其他游戏场也在逐渐融合。 深海巨怪利维坦复活,掀起海水淹没大地,它所在的空间与永恒之蛇乌洛波洛斯所在的空间融合,两个空间里的无数玩家、魂体都被波及。 希腊神话的数个游戏场也在融合,九头蛇许德拉睁开了眼睛,九个头颅开始喷火。 华夏版块的游戏场正在吞噬亚洲其他小型游戏场的版块,其中岛国里的八岐大蛇正在肆虐,但以华夏为主的烛龙却没有进行灭世的行为。 因此,华夏版块的游戏场尚且较为安稳,但逐渐融合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古印度版块的大神都已陨落,而巨蛇神舍沙也睁开眼睛,凝望着大地,它正在思考是否灭世。 北欧神话版块,海水动荡,环绕中庭的尘世巨蟒从深海中游了上来,锁在她身上的锁链发出巨大的响声,掀起数十丈高的海浪,几乎淹没世界之树的中庭。 尚存于世的众神和玩家们放弃对峙的立场,共同面对灭世之灾。 .. 高晏爬上了巨大天平的一端,坐下来,望着天平另一端。 另一端没有真理羽毛,但是高晏的重量就像是一粒沙子,放上去并不会让天平发生倾斜。 高晏正在思考,单手手指敲击着天平的一端,他在等待小观音金身塑成。 小观音金身塑成,高晏就能成神。 他需要成神,哪怕仅仅是当一秒钟的神明。 “神话都是相似的,因为根本一样。掌控命运,或是命运本身的神,两者已经无从区别,反正没办法分开。命运历经无数次创世和灭世,根据命运的安排,所有的轨迹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神’也许厌倦了无数次的创世和灭世,无数次的重复和轮回,开始和结束,没有意外的愤怒或惊喜。 如果最开始拥有想要呵护、稳定新世界的想法,到了后来已经习惯无可避免的毁灭的结果,自然而然就会失去爱护的心思。 所以‘神’说命运不可更改,现实是悲剧和残酷。 真是悲观啊。 高晏自言自语:“辩驳神的谬论……我需要知道神的谬论是什么?” “神话中的大蛇环绕着世界,世界是圆的。衔尾蛇、耶梦加得和舍沙环绕世界,脑袋挨着尾巴,形成一个环。象征轮回,重复,起点和末点是同一个点。” 作者有话要说:  娘希匹,写着写着,我自己都忘记神的谬论设定成什么了。 晚上熬夜继续肝,我就不信肝不出结局来。 发红包80个,结局肝不出来,我就一直发红包。 等着啊—— 94 冥河国度(完) “轮回代表重生和毁灭, 所以不同地区版块和国家里的神话传说里, 都有一条环绕世界的大蛇参与灭世。” 高晏喃喃说道:“还有大洪水,灭世的大洪水。神的纪元里, 经历过相同的创世和灭世, 称之为命运。本质上来说, 命运是一样的, 开始、过程、结果,然后再重复, 它是轮回――但是为什么?” “命运不可更改吗?为什么不可更改?既然是唯一长生不灭的‘神’, 为什么不能自由做主?”高晏摇头,觉得不对:“目前来说, 这个世界的平衡并没有失调,不应该灭世。” 高晏抬头, 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天平。 “所以不是不能自由做主, 至少可以选择灭世。” 良久的沉默,高晏在思考。 外界的动荡影响到冥河,冥河河水摇晃, 连带冥河底的中央神殿也在摇晃, 天平跟着摇晃了两下。 许久过后,高晏停止思考的小动作,猛然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灵光:“是秩序!” “秩序,也就是规则。” 太阳神拉代表着有序的世界, 大蛇阿佩普代表无序和破坏。世界需要平衡和稳定,而维持平衡与稳定的基石就是规则。 换过来的等式就是――平衡等于规则。 世界诞生的那一日起, 宇宙星辰间的规则也就随之诞生。 群星环绕,黄昏与黎明,空气、湿气以及一切自然元素的出现和作用,生物的呼吸、进食、生存等等都由规则制定。 规则不是由创世神来创造,所有神明都服务于规则。 命运服从规则,‘神’也应当服从于规则。 “所以神撒过的最大的谎言,神的谬论就是――请听神明的话!” 神明的话等同于神明的规则,但神明服从于规则,他并没有制定和改变规则的能力。 新旧神明的交替是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和稳定,所以游戏场的规则来源于规则本身。 ‘神’,没有权利制定规则!! 他只能从现有的规则里搬出来要求玩家和游戏场的神明以及boss,并没有权利可以命令游戏场听从他的话。 高晏:“本来辩驳神的谬论是件简单的事情,因为神没办法改变命运,没有权利插手改变已经存在的规则。但是现在他提前了灭世的时间,原本的谬论就不成立。谬论不成立的情况下,无从辩驳。” “所以,谬论要成立。” .. 短锥注满鲜血,从黑色变成妖异的血红色。 菊里花铃请出两个式神压制住地藏,宋北流则拿短锥将地藏戳成窟窿。 地藏不会死,但他感觉得到疼痛,宋北流就让他尝尝酷刑的滋味。 黎明之乡被融合的时候,宋北流正把短锥钉入地藏的脑袋,从头顶,一下又一下的钉进去。 同时也把地藏的魂体牢牢钉在他的身体里,永远承受脑子里钉着一把短锥的痛苦。 菊里花铃连忙帮宋北流包扎手腕的伤口,先止住血。 宋北流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低头看着震颤不停的大地:“花铃儿,我们离开黎明之乡。” 菊里花铃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连忙点头:“好。” 他们迅速离开黎明之乡,不久后,黎明之乡就被融合。 宋北流带着菊里花铃回到他在中央神殿附近买下来的房子里,刚进院子就倒下了。 菊里花铃起先感到迷惑,随即低头便看到宋北流手腕的鲜血流了一地。 绑住伤口的黑布根本阻挡不了血液蔓延出来,菊里花铃不解又着急,连忙按住伤口,抬头问宋北流:“姐,怎么办?” 宋北流咧开嘴笑,吩咐她:“去拿个盆。还有,别哭啊。” 菊里花铃眼睛模糊了,看不太清东西,加上又着急,浪费了挺多时间才找到盆。急忙跑过来,把盆放到宋北流面前然后问:“接下来……要干什么?” 宋北流把流血的手腕放进盆里:“当然是接血,别浪费。” 菊里花铃:“然后……喝下去就会好了吗?”她拍着脑袋,恍然大悟的说道:“把失去的血液喝下去不就补回来了吗?姐,你好聪明!” 宋北流:“花铃儿,别哭啦。不好看,漂亮点嘛。” 菊里花铃:“我变得漂亮,你就不要死好不好?” 宋北流声音变得很虚弱:“我以前不在,你也挺好的。” 菊里花铃扑在宋北流的身上,没哭出声,但是眼泪流得很凶,她不知道自己掉眼泪了。 “我等了你好久……” “我给你挣了好多财产,不当嫁妆,当你的财产,好好挥霍。”宋北流扬起唇角,仰头望着天空,视野渐渐被黑暗吞噬。 “对不起,还是没能陪你。” .. 杨棉跟在谢三秋身后,低头弹着长刀,忽然又抬头看他:“喂,用不用我帮忙?” 谢三秋觉得杨棉这样很可爱,所以揉了揉她的脑袋:“暂时用不上。” 杨棉挑眉,撇开谢三秋的手:“爪子放哪儿呢?” 谢三秋:“啧,师徒一场,碰一碰怎么了?” 杨棉:“不成。我发型金贵。” 谢三秋跟她贫了会儿,大蛇阿佩普已经冒出大半个身体,吃掉了三分之二的太阳。猫神贝斯特和守卫王权与冥河的索贝克之神已经相携跑上去搞死大蛇阿佩普。 阿佩普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冥河河水倾覆,河水里的恶魂纷纷爬上岸,造成混乱。 卫兵跑去阻挡恶魂,但是恶魂数目众多,仍旧节节败退。 玩家们看不过眼,纷纷跑去帮忙。 其他神明以及四十二神正在竭力稳住冥河国度,至少拖延冥河国度与现实世界融合的进度。 谢三秋挥手:“走了。” 杨棉目送他离开,没有道别,更没有祝福。 道别不合适,祝福……谁都知道这种危险关头还祝福等于立必倒flag! “嘁。”杨棉撩了撩头发,没说出口的话就还是烂在心里,等谢三秋出来了,再找个好时机说出来。 杨棉也跑去支援冥河国度的卫兵,最后见到谢三秋的一幕是他被大蛇阿佩普吞进肚子里。 正如高晏看到的未来,谢三秋安全离开黎明之乡,但还是被吞进大蛇阿佩普的肚子里。 “谢三秋……” 宿江突然心梗难受,心头疼得厉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神色呆滞。 他捂着心口,喃喃自语:“我是怎么了?” 而大蛇阿佩普喷下硫磺火焰,岩浆很快从地底冒出来并逐渐淹没黑松树林,朝着城池而去。 一束硫磺火焰从天而降,正对俞小杰的后背。 唐则见状,目眦尽裂:“俞小杰――!!” .. 高晏敲击天平的动作越来越急切:“构证神存在的真理,神本来就存在,真实世界的人也并没有完全否决神的存在。” 人类发现生命起源的真相,却没有完全否决神的存在。 但是‘神’却要他构证神存在的真理,说明神明本不应该存在,或者说现在已经不需要神明的存在。 “平衡。”高晏自言自语:“平衡已经稳定!原本神明的存在、新旧神明的交替是为了保持平衡,让世界维持与稳定状态。高等神明的陨落其实就是征兆,世界已经不需要神明,它的规则已经稳定下来,足以保证世界的平衡。” “所以神明已经不重要,它就不具备存在的意义。假如神明的存在破坏了平衡,应该早就被规则清除。但是‘神’要构证神存在的真理,说明神明其实还可以存在,只不过可有可无。” “世界已经维持与稳定状态,那么接下来就会朝着失衡的方向走,因为这是命运、轮回,必然要经历的道路。” “‘神’厌烦没有变化的轮回,所以提前让远古灭世的神明出现,如果它们出现在真实世界里就会导致失衡,届时就是真正的灭世。从规则上来说,没有违背。” 高晏歪着脑袋,朝空气说道:“我分析得对不对?” 良久,空气一阵波动,那波动很快就平静下来。 “看来是对了。” 高晏闭上眼睛呼唤小观音,小观音的金身还差一点就能塑成。 “构证神明存在的真理,其实没有所谓的真理,只要‘神’认可就行。” ‘神’其实犹豫不决,所以他才要求高晏辩驳神的谬论,构证神明存在的真理。实际不过就是让他去说服‘神’打消灭世的念头,但他区区一个人类,怎么说服? 高晏:“我依旧没有改变看法。”他摇头:“我根本没有信心说服您。” ‘神’无言,但是空气中传来的波动已经在告诉高晏,既然说服不了,那么灭世计划不会停。 “所以我并不打算说服您!” 小观音最后一点的金身塑成,功德化为金光,包裹住小观音的金身,金身融于高晏的魂体内,就像是修仙小说里的元婴。 金身又化为光芒,钻进高晏的血管里,重塑他的血肉。 “我们共事相处也有段时间了,您应该清楚我不是个文明人。可以暴力解决的事情,通常不会口头来说话。可以用其他更为简单的方式解决,就绝对不会绞尽脑汁去走成本和风险更大的道路。” 高晏的瞳孔出现一朵莲花纹,额头也有大片的金色莲花覆盖,后背金红色交错的莲花隐隐透出光芒。皮肤变成白玉一般的通透,却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坚硬。 他在说完话之后,沉默了几秒,眸光越过空旷的大殿,看向了正跨步进来的褚碎璧。 “因此,我辩驳――神的谬论!” .. 阿苏罗:“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褚碎璧在审判厅的中央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普通的铜徽章。 阿苏罗:“真是定情信物啊。” 褚碎璧瞥了她一眼,颇为感叹:“我记得你本来聪明狡诈,没想到都是虚名。” 阿苏罗:“……大概是认了爹,随了爹智商的缘故。” “怼人的功力反而增强。” 好的不学偏去学坏的,啧。 褚碎璧拿出盒子里的铜徽章,那是高晏在十年前留下来的谎言徽章。 当高晏成神的一刻,谎言徽章的力量迅速增强,强大到足以与‘神’谈判的地步。‘神’无法再忽视这枚小小的铜徽章的作用,因为它是高晏留下来的谎言。 褚碎璧念出它的谎言:“请听神明的话。” 叮。 极为微弱的,却又觉得格外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刹那间拨动命运之弦,原本滚动的命运之轮瞬间停下,世界的时间完全静止。 好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静止且无声无息。 世界空旷得可怕,再也没有纷纷扰扰或是窃窃私语。 高晏手指微动,抬眸,见到了‘神’。 ‘神’没有原形,没有实际的模样,他可以是人,可以是光,可以是空气,也可以是汪洋大海。 高晏微笑:“我好像对了。” 规则高于一切。 请听神明的话本身是谬论,即使‘神’的所为似乎将它定为真理,然而剥开外壳,这句话仍旧是一句谬论。 高晏以神明的力量最后一次使用谎言徽章,令‘请听神明的话’从谬论变成真理。 换言之,他辩驳了‘神的谬论’。 至于‘请听神明的话’根本不符合规则,那就不在高晏的考虑之内。 因为谎言徽章的谎言成真也属于规则承认。 ‘请听神明的话’从本身是谬论变为真理是一个悖论,然而谎言成真徽章也是规则认可,两者既被规则认可,又属于悖论。 高晏不在乎,这是‘神’的烦恼。 谁让他要自寻烦恼搞灭世计划呢? 只要‘神’烦恼于‘神的谬论’,停止灭世计划,那么构证神明存在的真理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高晏:“神明,您要怎么选择?” 良久,‘神’回答他:“请听神明的话!” 闻言,高晏脸上的笑容扩大。 下一刻,命运齿轮再次转动,世界恢复运转。 谢三秋将毒液注入阿佩普的心脏,然后炸开山壁似的肉跑了出来,而大蛇阿佩普被自己的毒液毒死,尸体慢慢倒下,黎明与黄昏之乡再次剥离。 只是黄昏之乡的太阳被吞吃掉三分之一,由此变成弦月,成为弦月之乡。 杨棉见状,飞奔过去先一脚踹过去,接着便是一个温情的拥抱。 谢三秋一愣,随即回抱,耳根悄悄红了,但因皮肤太黑看不出来。 宿江心口痛过之后恢复正常,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颇感疑惑:“化险为夷了……我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奇怪。” 唐则目眦尽裂:“俞小杰――!” 俞小杰一个激灵,扭头:“咋了?” 俩恶魂趁他背转身跑去偷袭,结果被天降硫磺火烧成灰,但因此改变了轨迹,没撞到俞小杰。 俞小杰:“咦?哇――我好幸运。” 唐则:“……” 唐则走过去,恶狠狠的按下俞小杰的脖子:“你给我小心点啊!!” 俞小杰:“知道啦――知道啦!” 冥河河水倾覆,天上硫磺火焰,地底岩浆熔流,仍旧没有解决。但此时最大危机解决,众神便开始苏醒,先用黑松树林挡住地底岩浆熔流,再用冥河河水浇熄。 河水中恶魂也被用于镇压岩浆熔流,其中正好还有地藏的恶魂。 天上硫磺火焰则由空中卫兵负责扫除,因硫磺火焰是大蛇阿佩普口中吐出,阿佩普一死,硫磺火焰就消失。只需要清除剩下的硫磺火就可以了。 .. 褚碎璧跨进两个事实大厅,见到朝思暮想的高晏,立刻张开手:“晏晏,快过来抱抱。” 高晏听到声响,惊喜抬头看过去,却只见到五头身小矮子阿苏罗,惊喜的笑容顿时消下去一些。他跳下天平,朝阿苏罗走去:“阿苏罗,怎么是你?褚哥呢?他在哪?” 褚碎璧:“……我在这儿。” 高晏笑容僵硬,低头望着褚碎璧:“你……褚哥?” 褚碎璧点头。 高晏微微张开嘴巴,表示惊讶。 他虽然能猜到褚碎璧没了亡灵书可能会死亡,也猜到褚碎璧进入冥河国度,更加知道之前传出的谣言,譬如六岁小儿寻爹,肯定跟褚碎璧有关系。 但他是万万没想到褚碎璧能狗到毫无障碍的用他闺女的肉-身!! “褚哥,你还能再狗一点吗?” “宝贝,大团圆的时候能别说扫兴的话吗?”褚碎璧双手还张开着,等待高晏投入他的怀抱:“快来拥抱亲亲。” 高晏挑眉:“你确定?” 说实话,就算知道眼前的阿苏罗是褚碎璧,但他也做不到其他亲密动作。而且阿苏罗的身体才六岁,他怎么被拥抱进怀里? 褚碎璧:“我是不介意被拥抱进怀里,不过身体确实是阿苏罗的,不能被占便宜。宝贝,等我去抢亡灵书。” 阿苏罗艰难的爬回来,本来以为能得到亲吻和拥抱,结果吝啬的褚老狗不同意,顿时气得扑到褚碎璧的脑袋上咬他。 褚碎璧稳如老狗,反正咬的不是他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呼~~搞完了。" 番外还是有点长的。 游戏场还会继续,神明仍旧要筛选出来,不过可能就不会太针锋相对了。因为对于世界而言,神明的存在可有可无。 第九十五章 番外(1) 冥神奥西里斯在中央神殿, 但他的身体还在冥河河底的中央神殿。 褚碎璧大摇大摆走进去, 在冥神奥西里斯身上注入十年前留下来的毒液,麻痹其神智,然后慢吞吞取走了两份亡灵书。 接着他便走出来,同高晏一起畅通无阻的顺着冥河流域离开冥河国度。 彼时,冥神奥西里斯被麻痹, 众神和卫兵忙着恢复混乱的冥河国度, 完全没人发现上首的奥西里斯情况如何, 以至于冥河国度秩序稍微恢复后, 所有玩家、居民、卫兵以及众神都听到了冥神奥西里斯气急败坏的怒吼。 “人类玩家褚碎璧!!永久——禁入冥河国度!!我国度子民见其立杀——无赦!!!” 怒吼声传出中央神殿、七大城门、沙漠河以及黑松树林, 穿过悠长的冥河国度,直达国度大门——砰! 冥河国度再度关门,退出游戏场,任凭游戏场神明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再让玩家进入。 .. 褚碎璧从游戏场出来就赶紧的把身体还给阿苏罗, 然后用亡灵书复活了自己。 两本亡灵书都被埋藏在他的心脏里,等待完全消化和融合。 至于高晏, 因小观音塑成金身, 他成为第一个新生代神明。 游戏场将此消息通告全球玩家,并给予特殊奖励——预告高晏未来伴侣是全球唯一主神级玩家褚碎璧。 “……” 沉默是听闻此消息的玩家们唯一的反应。 褚碎璧啊, 那是个传说,一天之内恶名再度飘扬四海。 刚被冥河国度拒之门外并下达无赦死令,接着又从游戏场狗比神明嘴里得知他还是第一个新生代神明的伴侣,其成就可谓无人能及。 “话说回来,当初褚老狗晋级为主神级玩家的时候, 游戏场也是在高级场通报他的未来伴侣。”谢三秋单手搭在杨棉肩膀上,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高晏诧异:“我不知道。” 谢三秋点开论坛高级玩家才能进入的版块,其中有一飘红了两年的帖子—— 【惊!全球唯一通过主神级难度的褚神下落不明,据知情人爆料褚神追媳妇去了。对,你们没看错,那个老狗逼他有媳妇儿!】 点开帖子,一共盖了五千层楼,每天都有人爬出来打卡置顶。 前面统一的回复:【已知褚神晋级主神级别,狗比神明送他一个媳妇儿。结论,晋级主神有媳妇!】 后排都是拼搏和想要媳妇的意愿,总结出来的意思大体就是‘连褚老狗都有媳妇,我为什么没有?再努力就有了。’ 高晏挑眉:“高级玩家都这么有趣?” 褚碎璧拉伸手脚,许久没动弹的骨头咯咯响,走过来揽着高晏的肩膀向前行走:“一群死皮赖脸的老光棍,用‘有趣’俩字形容他们就是在侮辱汉字。” 高晏:“亡灵书怎么样?” “挺好。”褚碎璧指着心脏:“在里面待着。” 阿苏罗飞扑到高晏身上,仰头,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晏晏成神了,好厉害。我想看bulingbuling闪的金身。” 阿苏罗成神也需要塑金身,平时很少表现出来,实际非常渴望有一座自己的金身。 高晏:“以后再看。” 阿苏罗点点头,继续抱高晏大腿不放,褚碎璧瞥了她一眼,拎着她衣领往旁边甩:“别占便宜。” 高晏垂眸,唇角带笑。 褚碎璧见着就偷了个吻,然后抱怨:“电灯泡太多了。” 高晏:“下回就我们两个出去。” 褚碎璧:“选群岛的地方,情侣度假胜地。” 高晏纵着他,让他自己选好了,到时喊他订机票就行。 杨棉和谢三秋缀在高晏两人身后勾肩搭背:“论坛高级账号借我用用?” 谢三秋:“给什么好处?” 杨棉:“师徒一场,你谈这些我真的很伤心。” 谢三秋:“但是我们除了谈这些还能谈什么?” 杨棉:“不如谈情?” 谢三秋:“你要说这个那我就有精神了。什么时候约会?” 杨棉:“约你妈约,谈师徒情!” 谢三秋立刻甩开杨棉的手:“抱歉,你已经被逐出师门。” 杨棉:“你怎么恋爱脑?” 谢三秋:“不然?” 杨棉翻白眼:“不然试一试。” “现在就去看电影。” “……好俗。” 杨棉虽嫌弃但没甩开谢三秋的手,被牵着约会去了。临别时,还跟高晏挥手道别:“晚上见。” 唐则和俞小杰挺识相,没打扰高晏和褚碎璧,他们道别后也离开了。 最后就剩下死缠不放的阿苏罗还跟褚碎璧针锋相对,褚碎璧就让高晏把塑成金身的小观音放出来。 高晏想了想,便让小观音出来。 褚碎璧拿小观音当鱼饵钓住了阿苏罗,无法抵抗金身诱惑的阿苏罗果然扑上去,忘记打扰高晏和褚碎璧的二人世界了。 回到家中,褚碎璧自高晏背后抱住他,弓着背,下巴搭在高晏的肩膀:“抱歉,让你担心害怕。” 那些过往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但对于高晏而言,只不过是一两天的差别。时间能够治愈伤痕,可对于高晏来说,时间短得可以忽略。 高晏:“你没事,我就不会再担心害怕。不过比起这些,后面为什么只拿走一半的亡灵书?” 闻言,褚碎璧笑了下,拥着高晏倒在沙发:“你知道我锱铢必较的性格,当时拿走一半亡灵书复活后就立刻去寻找仇人。没找到就毁冥河国度当报复,谁让诸神没查清真相就直接定我的罪。” 停顿了一会儿,气氛很安静美好。 褚碎璧说:“后来去斯芬克斯中庭见‘神’一面。” 他询问‘神’,关于高晏的未来,结果还行。 高晏:“你的随身听为什么会有我的录音?” 褚碎璧:“我晋级主神玩家后,‘神’给我的奖励。”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为了让我更了解你,所以我看到了你的出生和成长。只是截取片段,没有很过分的隐私部分。” 高晏的成长也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过往,所以不太在意,只是成长过往被狗比神明随意播放出来还是让他有些不爽。 “果然对狗比神明就应该怼狠一点。”高晏说:“不过神明对于世界而言可有可无,那游戏场还要继续?” 褚碎璧:“神明可有可无,游戏场也可有可无,只是总有人想活得更久一点。” “也是。” 成为神明至少活得更久。 高晏整个人都窝在褚碎璧怀里,有点昏昏欲睡:“那些游戏场曾经存在过,后来影响了世界的平衡才被舍弃,独立成为一个游离于虚空的碎片。再后来,‘神明’才将碎片纳入游戏场。” 严格来说,游戏场已经成为一个颇为稳定的空间,而且与现实世界息息相关。 褚碎璧忽然说道:“照你这么说,神明和游戏场也并非可有可无。” 高晏抬头,眯起眼睛望着褚碎璧:“你是说——!” 褚碎璧微笑:“现实世界不能被毁灭,游戏场如果闯进现实世界可能会导致现实世界失去平衡,而神明可以管控游戏场,维持两者之间的平衡。” 所以,谁说现实世界不需要神明维持平衡? 狗比神明当初就想让现实世界和游戏场相互融合,放出禁锢在游戏场里的恶魂、怪物破坏现实世界以达到灭世的目的。 但是现在碍于规则,狗比神明肯定不能灭世,否则他就触犯了规则。 高晏:“神明、游戏场和现实世界形成了新的平衡。” 褚碎璧点头,笑容扩大:“我们好像抓到了威胁‘神’的把柄。” 高晏:“这样一来,新生代神明就有了跟‘神’谈判的资格。那得好好计划,怎么从狗比神明那里谋夺更多好处。” “慢慢计划,争取最大利益。” 褚碎璧手黑心也黑,估计剥削起来比谁都狠。 相比起来,高晏觉得自己善良得足以称句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看能不能补昨天的更新,前天一口气完结两篇就有点找不到感觉,像紧绷的线突然断裂,无法处在状态里。 评论前台不可见,我后台还是能见的,但是感觉前台不可见的评论已经失去灵魂。 没有前台可见的评论的作者,也失去了灵魂。 第九十六章 番外(2) 宋北流自小就知道恐怖双生的故事, 因为她来自于一个落后封闭的村子。 但凡双生子, 总有一个会被抛弃,而女孩子一定会被抛弃。 那个村子有个恶心的习俗,如果双生子性别不同,作为女孩的婴儿就会被送到别人家里养,养大后就送过来给男孩当妻子。 宋北流的母亲懂得礼义廉耻, 不能接受亲兄妹结为夫妻的习俗, 所以她悄悄抱走宋北流, 把她放在木盆里, 顺着水流而下。 宋北流因其母亲而摆脱了兄妹相奸的命运, 但也被放逐。她被放逐的当晚,河水涨潮,木盆倾倒,小小的婴孩掉进冰冷的水里, 被捞上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 一条命,还了生养恩。 宋北流自此与原生父母割裂所有关系, 包括她的兄弟。 菊里是巫女的姓氏, 但其实不是以家族为传承。她们寻找有天赋的女孩,收养她们, 如果愿意就可以改姓菊里。 宋北流是菊里一族重点培养的神巫女,天赋很高,很快就超越了族里年纪最长的巫女。她也姓菊里,还有另外的名字,菊里北流。 后来在一堆百家姓里挑出个‘宋’字, 对外她就自称宋北流。 宋北流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对外就解释说菊里北流读起来拗口不通顺,所以要取个华夏的姓。 当时养她的巫女好像懂得了她的心思,只慈祥的告诉她:“血脉是因果,姓也是因果,你换了姓就要担负因果。” 宋北流的名字也是巫女取的,巫女好像看透了她,没有给她取岛国常见的名字,而是从华夏诗词里挑字。 北流,山槛凭南望,川途眇北流。 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听起来还行。 宋北流在游戏场碰到了她兄弟,她没打算相认。但是她兄弟是个人渣禽兽,自己挑了条不好走的道,积攒不下功德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宋北流没理她兄弟,一心一意过游戏场,虽然她其实对成神没有执念,只是抱着‘既然走上路了那就继续走吧’的心态混日子。 后来她分一半的血制造出最像人的式神,给她取名叫花铃,贯以菊里的姓氏。 宋北流没告诉菊里花铃她是式神的事,说是妹妹,其实完全当成女儿来养大。所以花铃很崇敬她,滤镜真的很厚。 宋北流想混日子,她兄弟却没给机会。 他趁宋北流进游戏场的时候,杀了养大她的巫女们。 自此,宋北流活着的目的就是要杀掉她的兄弟。即便死去,变成白骨骷髅,她也会拼尽全力从地狱里爬出来杀掉地藏。 地藏在她身上下了血咒,让宋北流遭人仇恨,凡见她者必杀她,而她却再也杀不了地藏。 宋北流在游戏场流亡,寻找复活的道具。 北欧神话游戏场里的神明很排斥外来人,而且唯一的复活道具青果被盗走,下落不明。杨枝甘露本来是最好的选择,但首先超度不易,而且超度的道具《心经》更是难以获得。 宋北流也不知道八臂观音从她身上脱落后会跑到哪个玩家身上,千算万记,最后只能把目标放在冥河国度的亡灵书。 她在沙漠河遇到高晏,做了一笔十足划算的买卖。 宋北流很庆幸当初没有拒绝高晏,更没有中途反悔背后捅刀,而是忍耐了足足十年,以灵魂之体在游戏场流亡了十年。 当她亲手了结兄弟的性命,又将其灵魂困在一具腐朽的躯体里,再填进硫磺火海承受无尽的痛苦时,宋北流觉得此生无憾,可以放心去死了。 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菊里花铃,这孩子真切的崇拜着她。 好不容易盼到她重生,还要亲眼见她死去,连血液和灵魂都被当成交易收走,花铃该多难过? 宋北流彻底死后,意识困在黑暗里,没有完全消散,心里挺愧疚。死前一刻,花铃眼里的眼泪像下雨似的滴个不停,她既觉得抱歉又还是挺放心的。 因为高晏和花铃认识,他会照顾花铃。 宋北流放心了,于是失去意识,以为自己要永远的消失。 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有醒来的一天! 宋北流举着爪子发誓,她真的写好遗书、买好棺材,连墓地是海景房都选好了! 菊里花铃:“姐姐,你不高兴吗?” 宋北流很冷漠,她怎么可能高兴?不知道海景房有多贵吗? 菊里花铃弯着眉眼笑得很满足:“我好高兴呀。从今以后,花铃会好好保护长姐的。长姐就不要再离开我身边了,永远都不要走。” 宋北流眼神纠结,心想她两次的死亡是不是刺激到花铃这孩子了? 这感情……不会变质了吧? 她不搞骨科的。 宋北流冷漠的想,花铃要是敢搞骨科,她就祭出祖传十八代的藤条抽得她改邪归正! 好在,菊里花铃对她的感情仍旧单纯,并没有变质。 宋北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到当初制造出花铃的时候,养大她的巫女瞧见了就告诉她。 “花铃是天生的巫女,她缺了感情。北流,你是她的父母,她是你的因果。” 花铃是式神,由宋北流一半的血液浇灌而成。起初没有灵魂,后来有了灵魄却缺少了感情,她所有的情绪性格来自于及时学习,可以调整出旁人最喜欢的模样。 而花铃对宋北流的喜欢,只不过是血脉天性影响。 菊里花铃抱起宋北流,稳稳前行:“姐姐,我们去找高晏。” 闻言,本来沉浸在沉重思绪里的宋北流顿时炸毛:“喵!喵喵喵!!” 滚!坚决不去!!太丢脸了!!! 菊里花铃给她顺毛:“姐姐也很高兴吗?我们去找高晏,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再复活姐姐呀。” 炸毛的宋北流浑身僵硬,讪讪不语,面饼似的脸庞写满了忧郁和悲伤。 她没死,但跟死了没两样。 猫神贝斯特没要她的灵魂,因为她的奴仆太多,不需要一个没用的灵魂。但是十年前有过约定,所以猫神贝斯特就随手把宋北流的灵魂塞进一只肥胖的大猫身体里,权当履行约定。 处理方式……相当之粗暴。 宋北流悲伤的想着,一只肥猫……还不如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行,答应你们的二更没办法兑现,卡文卡得不行。 码出来的一更又删了,没办法发出来,对不起TAT 第九十七章 番外(3) 宿江有父母等于没有,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没过多久就各自组建新家庭,没人想要收留他。 宿江很倔,没人要他,他也谁都不要。 宿江的父母约定每个月给500的生活费,打进他的卡里,之后就不管了。 宿江住在一栋老旧的单元楼,一个人生活,没人管,没人关心,他不在乎,于是放纵自己。 小学的时候逃出去打游戏,中学的时候就找社会人士玩,差点把人的命给打没了。宿江的父母气急败坏,赔了医药费后大吵一架,之后谁都不肯再管宿江。 他们说,每个月生活费是500,赔偿的医药费2000,那宿江两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 宿江嗤笑:“随意。” 生活费来源断了后,宿江就跑去打工,那时他还没成年,只能打黑工。 钱少事多,还被人占便宜,宿江脾气爆,直接一啤酒瓶往人头上打,结果被揍得胃出血,像条狗似的扔到大街上。 宿江那时候是15岁,一根野草似的长大,又凶狠得像条野狗,无人敢惹,却又任人作践。 他实在没力气动了,干脆倒在地上,大雨倾盆,洒得比偶像剧男女主分手时的雨还大。 “艹。” 连骂人都中气不足。 阿瑟加德就在此时出现,撑着把黑伞,穿着一丝不苟的衣服,以优雅高贵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自上而下睥睨他。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有些刺痛。宿江睁开眼,看见一双冰蓝色的深邃眼眸,接着就昏迷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睡在酒店里,酒店的价格反正是他和他的父母都住不起的地方就对了。 宿江掀开被子,像头小豹子似的冲出房间,赤着脚,气势汹汹,却在客厅看见戴眼镜看视频的男人时吓了一跳,像被踩到了尾巴,充满警惕。 “你是谁?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我警告你,我未成年,你别动歪念头。”宿江贴着墙壁,弓着背冲男人龇牙咧嘴,脚趾头甚至紧张得弓了起来。 他表现出自己都不知道的虚张声势警告男人:“我知道像你们这种老男人最喜欢未成年人,还喜欢玩男人p眼,真恶心!” “反正你敢砰我,我就上警局、上电视告去!我不要脸,你总该要脸吧。” 他说了一通,但在男人眼里就是一头刚断奶的小豹子在龇牙威胁,他甚至没有巴掌大小。 阿瑟加德觉得挺有趣,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眼前这小男孩。 是的,继褚碎璧之后,阿瑟加德是第二个成为伪主神级别的玩家。 而奖励自然也是未来伴侣的预言。 阿瑟加德没有放在心上,但也不排斥,所以他千里迢迢从北欧赶来华夏的小城里,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落魄的小男孩眼前。 然后把这被欺负的可怜的小豹子叼回窝。 阿瑟加德直截了当的问他:“你愿意当我的小妻子吗?” 宿江当即炸毛,愤怒的冲上来打了他一顿,但对于阿瑟加德来说,就像是被一只指甲都没长齐的小豹子挠,身上根本没有伤痕。 宿江发现自己没能在阿瑟加德的身上弄出伤痕来,气得红了眼眶,扯开男人的衣领,朝那喉结狠狠的咬上去。 他得意洋洋,翘着尾巴趾高气扬的说:“下次我咬断你的喉咙。” 但是下一刻,宿江的脸立刻变绿,猛地跳下去,跑得远远的,愤怒的骂阿瑟加德变态。 阿瑟加德摸了摸喉结,那儿有个新鲜出炉的咬痕。顿了两秒,他忽然笑了。 原先对宿江的一点兴趣转变为极浓郁的占有,反正注定是他的小妻子,又有什么不能理所应当的拥有? “我叫阿瑟加德,你未来的丈夫。” “神经病。” 宿江朝他竖起中指,然后迅速逃跑。 阿瑟加德注视他慌不择路逃跑的背影,指尖点着喉结上的咬痕,唇角带上衣冠禽兽的微笑:“可爱。”随即叹道:“还小。” 可惜。 .. 宿江骂骂咧咧的回家,面临失业、没钱、饿肚子的窘境,他去找朋友借钱,但那些朋友都躲着他。他就跑去更加没法律的地方打黑工,夜场洗碗、倒垃圾,后厨帮工等等。 三教九流与他为伍,彼此不需要温暖,更不需要尊严和同情,因为他们都是烂泥地里的虫子。 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天都快亮了。 宿江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靠着路灯吸菸的男人。 毫无疑问,那男人有着吸引所有女人和女孩的本钱,干净而优雅的穿着搭配,俊美的北欧男人相貌和高大的身材,单是靠在路灯旁抽菸,不发一语都能吸引不少女人停下搭讪。 那些女人停下,说了几句话,然后遗憾的离开,走出老远还会回头看他。 宿江‘嘁’了一声,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 阿瑟加德叫住他:“熬夜对身体不好。” 宿江翻白眼:“我他妈在打工养自己,你跟我讲熬夜对身体不好?哪来的圣母智障?!” 阿瑟加德掐灭菸头,跟了上来,笑着说:“你是未成年,只能打黑工。黑工的活又累又赚得少,不如来我这里。我这有份工,陪我七天,工资三千。” “不去。”宿江说:“我不卖身。要卖身也卖给女人,不是你这种老男人。” 阿瑟加德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好像还没那么老,不过的确比眼前的小孩大挺多。 “我不至于禽兽到对个小孩下手——只是要你带我游玩。” “拒绝。” “为什么?” “老子看你不爽。” 宿江很不爽,他发现自己停止了背,身高也只到阿瑟加德的胸膛,这实在让人非常不爽。 闻言,阿瑟加德倒是不说话了,看过来的冰蓝色眼眸格外深沉。 宿江皱眉,浑身不自在,赶紧扫了辆共享单车,骑上就跑。 阿瑟加德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开,倒是没有追上来,但之后每晚都在外面等他。 宿江很烦,问他干嘛。 阿瑟加德:“我喜欢你。” “死变态!死恋童癖!!滚!” 连续的恶声恶气让阿瑟加德消失了好几天,宿江有些怅然,但更多是摆脱麻烦的轻松。 这一天,宿江被打了。 打他的人正是之前被他揍进医院的垃圾,对方出院了,找来一群人把他堵在小巷子里,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宿江拖着疼得不行的身体朝家里走,中途路过一家西餐厅,里面在办生日宴会。他没理会,直接走了过去,但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妈妈。 宿江的妈妈提着礼物,脸上带着很温暖的笑推开西餐厅的门。宿江的视线随之移动,牢牢黏在他妈妈身上。 西餐厅生日宴的主人翁,一小男孩扑上去抱住他妈妈的腿,笑容灿烂。 宿江的妈妈把手里昂贵的礼物送到小男孩面前,笑着祝福他。之后不小心瞥见窗外的宿江,笑容一僵,随即露出厌恶的表情。 宿江的腹部被打得最严重,之前非常非常疼,但在此刻,心脏似乎更疼。 疼痛甚至盖过了腹部的伤口,他心想,刚才的垃圾居然还踹了他胸口,希望不会留下后遗症。 宿江想离开,但是脚下生了根。 宿江的妈妈匆匆出来,塞给他两百块,低声抱怨:“我求求你能不能别出现在我面前?你又跑去打架了?我告诉你,你再把人打进医院,我绝对不会管!” 宿江扯了扯唇角,想笑,但笑不出来,他收下两百块,然后说了句:“路过而已。” 宿江的妈妈眼神闪躲:“总之希望你能懂事,再过两年你就成年。成年后,我们不必对你负法律责任。你、你好自为之。” 原来都等着他成年,原来责任是因为法律约束,不得已而为之。 他是谁都想丢掉的累赘,谁都不要,谁都嫌弃。 宿江早就知道了。 他才不在乎。 宿江回家,在楼道口遇见阿瑟加德。 男人在消失几天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解释:“我有事去处理,抱歉没告诉你。” 从来没人会告诉他行踪,因为没人在乎他,相应也没人需要他在乎。他的父母只需要遗忘,像扔掉垃圾似的遗忘。 宿江执拗的问他:“你会不会丢掉我?” 男人:“不会,永远不会。” 宿江:“你是不是需要我?” 男人:“我喜欢你。” 他没说需要,因为彼此还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谈不上需要。 有些伤人但是坦诚,而缺乏安全感的宿江正需要这份坦诚。 没人要他,眼前的男人却要他。 宿江又问:“你说要我当你的妻子,还算数吗?” 阿瑟加德小心翼翼的把受伤的小豹子抱在怀里:“永远都算数。” 宿江:“我答应跟你结婚。” 阿瑟加德:“等你真正需要我的时候再说这句话,所以在结婚之前,我会陪在你身边。” “……说话要算数。” 阿瑟加德把宿江抱起来,带他回了酒店,让他把伤养好。接着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宿江的户口迁出来,挂在自己的名下,又问宿江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出国。 “如果不愿意,那就在国内重新找个学校读书,我会过来陪你。如果愿意,我让人准备好一切。” 阿瑟加德很忙,有时候会带宿江出国,有时候就在国内的酒店里处理事务。他陪伴着宿江,像父亲、兄长的存在,保持着距离但又在某些时候让他切实感觉到身为‘伴侣’的身份。 宿江渐渐接受了阿瑟加德,虽然还是小豹子的凶样,但是不知不觉就牢牢依靠着他,像找到了同伴,又像找到了强大的父亲。 既依赖着他,又仗着他的宠爱而肆意妄为。 宿江恶狠狠的说:“你别想丢下我!” 虚张声势的小豹子,就算是舍不得也是凶凶的模样。 本来是不讨喜的,偏偏阿瑟加德就爱他这充满生命力的活泼模样,所以放纵着、宠爱着,让他变得更加活泼,如一个被娇宠长大的小王子。 阿瑟加德本来不想让宿江进游戏场,游戏场太危险了,他怎么舍得自己打算宠一辈子的小王子受苦?又怎么忍心推他在濒死边缘徘徊? 只要成神,他自然找得到办法让宿江得到永生。 可命运充满了毒刺,逼迫他不得不放手。 宿江患上绝症,在他面前停止了呼吸。 阿瑟加德九死一生抢来鲛珠,给了宿江,把他救活。 结下因果,宿江不得不进游戏场。 阿瑟加德违背了心中的诺言,又害怕宿江在他面前再死一次,所以换了身份逼着宿江快速成长,虽然让他受伤,但他成长的速度超乎自己的想像。 小豹子永远是野兽,强大而自信,就算被他娇养长大,一旦放回野外就会迅速成长为强大而美丽的模样。 阿瑟加德望着长大了的宿江,那么美丽、强大,变得更加耀眼。 他想,命运有一点是对的。 它说他未来的伴侣是当年受伤的小孩。 从第一面开始,命运就注定未来的纠缠。 阿瑟加德紧紧的拥抱住他美丽的小豹子,叹息着说:“你满二十二了,到男性结婚年龄,不如去注册结婚?” 早就在北欧到结婚年龄并以同性身份结婚的宿江抬头对他男人翻白眼,撇嘴骂道:“你是不是老得痴呆症了?华夏同性婚姻法还没通过好不好?!” “滚去洗洗睡了,别打扰我打游戏。” 阿瑟加德想,瞧,小豹子依旧活泼,骂人都那么中气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 其实本来是有个游戏场,原定番外有点长的,但是没想到会卡文。原因就还是之前绷得太紧,突然完结一下子就松了。 好几天都找不到状态,这篇找不到就去写短篇,短篇也找不到状态就去试着开新文,但是新文也找不到状态。突然对所有文都写不出一个字来,烦恼了好几天,下午捏泡泡,捏的手痛,发泄压力后就突然找到感觉了哈哈哈。 不过我还是感觉十分抱歉,这章评论发红包,不过得等开评论区之后再发了,虽然后台可见,但是区分很麻烦。(关闭评论区主要是特殊日子,大家懂的。) 笔芯,下篇文是《玫瑰橱窗》,大概率改名为《与万物之主恋爱》,国庆后开,耐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