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老祖俏法师 作者：我自不开花 文案： 维拉德是十八世纪最出名、最漂亮也是最强大的法师。因意外陷入沉睡的他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被人唤醒，维拉德看着面前来做鬼屋探险直播的大学生，清了清嗓子道:“你唤醒了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伪大学生·真千年老妖·啥都不缺·法力比维拉德更高的褚胤:“……” 褚胤:“我暂时也没有，要不……你先跟着我去上学吧？” …… 两个月后， 褚胤：“维拉德，你是不是以前答应过要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已经被社会主义的美食炮弹所腐蚀的维拉德大惊失色：“……？”难道我要就此与**美食告别了？！ 褚胤：“你跟着我一起闯鬼屋驱鬼吧？还有，你考试能不能及格一次？” ps.关于咒语部分，有一些参考了哈利波特，有一些是为了念着顺口硬凑的四字 一句话简介：貌美法师与千年老妖的大学生活 内容标签： 甜文 直播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维拉德·奥古斯丁；褚胤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吱呀——” 褚胤推开门，一股森冷的空气幽幽地向他飘来，他打开手电筒，有些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他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着，鞋底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屋子，里面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看起来已经许久没人用过了。他漫不经心地往里面又走了几步，才拿起手机，认真看起了直播间里的评论。 [愤怒的老鸟]：这就是最近特别出名的那个鬼屋？感觉外面挺吓人的……里面还好啊，一般般 [紫菜弹花汤]：这个鬼屋我去过！不是很吓人……不过一楼最深处有一个房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打不开 [高邮鸭蛋]：排左边！我也是，那个房间真的很奇怪，怎么都打不开，透过窗户也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感觉怪怪的，最后就跑了…… …… 打不开的房间？褚胤抬头往走廊处看了一眼，顿时也有些好奇。他想了想，却没有按照观众所要求的那样，直接去一楼那个打不开的房间，反而抬起脚往上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解释：“既然已经有观众看过二楼了，那我们就把二楼再看一遍吧。”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说得理直气壮：“一楼嘛……就当是个压轴节目好了。” 这不是褚胤第一次做直播了。 他头一回做直播，是在某种机缘下阴差阳错完成的，后来倒是渐渐发现了这种交流方式的趣味，每次上鬼屋探险时，都会记得打开直播与观众们进行交流，甚至会偶尔满足他们一些小小的、并不过分的要求。 这对他枯燥无味的鬼屋探险来说，也算是平添了几分趣味。 将手机挂回脖子上，再次调整好摄像头的位置，褚胤拿着手电筒，慢慢上了二楼。 楼梯久年失修，踏在上面时，还会不断发出吱呀的响声，伴随着响声一起出现的，还有直播间里疯狂刷过的弹幕。然而褚胤没能看手机，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观众们正在为什么而疯狂。 他只感受到一阵凉风吹过，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褚胤稍稍眯起眼：“谁？” 无人回答。 褚胤将大厅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不远处依然微微飘动的窗帘上，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继续往楼上走，还出声问他的观众们：“刚刚是吹风了吗？” 自然不是吹风。刚才到底是有些什么东西从他身后走过，褚胤再清楚不过。 不过这些东西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褚胤也是丝毫都不在意。他慢慢悠悠地上了二楼，前面的走廊空空荡荡，甚至连光都见不到一束，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从走廊尽头蔓延开来。 二楼总共有四个房间，褚胤推开最近的一扇门，刚走进去，就看到这个本是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只是不知为何，窗帘无风而动。 褚胤慢慢走了进去，房间的左侧是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床的对面则是一张书桌，桌子上竟然还摊开了几本书。要不是一切家具上都积满了灰尘，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还有人在居住的房间。 书桌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柜，书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这些书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连书页都略微有些泛黄。褚胤从里面抽出一本，随便翻了翻，就百无聊赖地放回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嘛。” 他这话才说完，下一秒，房门就猛地一下呗关上了。褚胤“咦”了一声，挑挑眉毛，上前扭了扭门把手，毫不意外地发现它已经没了作用，褚胤见状，露出玩味的神色，语带笑意：“如果这里真的有鬼……那这个鬼的脾气还蛮大的嘛。” 开玩笑归开玩笑，褚胤却是一点都不想被困在这里的。虽然这扇门被这栋屋子里的鬼给强行关上了，但对褚胤来说，要打开它并不是难事——即使现在是在直播期间，他要尽量减少法力的使用。 褚胤面色不变，他甚至没有再试图打开门，反而跑到窗边，倏地一声打开窗户，往下面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看到原本大开的窗户，竟然莫名地就关上了！ “那么有脾气啊！”褚胤惊诧：“不错不错，我就喜欢这样有性格的鬼。” 他被困在房间里，却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慢慢悠悠地对自己的粉丝们开始了教育：“刚才呢，给大家做了一个错误的示范，像我这样直接从二楼跳下去，其实是非常不可行的、很危险的，除非你能像我一样强，不然不要乱学习哈。” [烛九阴的脸]：我是九哥的脸！他不要我了！ [今天烛九阴直播了吗]：九哥每日自夸(1/1) [神秘花园]：好久没听九哥自夸，今天突然听到居然觉得有点亲切我是怎么回事…… [王尔德的夜莺]：回LS，你可能是斯德哥尔摩了(。 …… 不理会网友们的插科打诨，褚胤再一次扭动门把手，然而这屋子里的鬼似乎铁了心不让他出去，他倒不生气，只是有点无奈：“那么小气啊？就说你一句，还打算把我在这儿关到地老天荒不成？” 房间内安安静静，无人回答。 见状，褚胤叹气：“那好吧，”他走到书架前，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从里面抽出一本厚厚的词典，向着空中挥了挥，淡定地问道：“还放不放我出去了？不放我就对这书下手了。” 这话一说出来，屋内瞬间狂风大作，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褚胤的风衣衣角也被吹得不断飘起。他对这反常的情形视而不见，又悠闲地问了一遍：“嗯？想好了吗？” 下一秒，房门就缓缓开了。 “这才像话嘛。”褚胤笑眯眯地将书放回原位，他出门时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上了，顺便不动声色地贴了一张禁锢符在门上。里面立马传来那只鬼的嚎叫声，他面不改色，只装作自己没听到这声音，又带着观众们将整个二楼都看完了，才回到一楼，按照网友的指示，走向那个打不开的房间。 这整栋房子里只有刚才那一只鬼，还已经被褚胤锁在了那儿，面对接下来的这个房间时，褚胤便显得格外的心不在焉。他按粉丝们所说走到房门前，刚想直接打开房门，却意外发现这个房间里竟然流淌着相当强大的气息，他心里一惊，面上不显，手里的动作却谨慎了不少。 是巫师。 刚走进去，褚胤立马确认了这股力量的来源。他心中惊讶：现在人类中有那么厉害的巫师？他怎么不知道？ 这个巫师周身的力量，哪怕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实属罕见。褚胤再靠近两步，又马上发现不对劲：这个巫师应该是陷入了沉睡的，可他的闯入却导致巫师的力量场波动…… 他要醒过来了！ 褚胤心念流转，毫不犹豫地切掉了直播。那头突然黑屏了的观众们纷纷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边褚胤却冷冷地盯住了前面的棺材，慢慢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个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棺材板就被人慢慢推开了。 一个身材纤细，脸色苍白的男子缓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他眼神茫然，四周看了一眼，马上注意到正站在不远处的褚胤。大约是因为长时间躺在棺材里，这名男子的行动明显有一些迟钝，他一步一步走到褚胤面前站定。 “是你……把我从沉睡中唤醒？” 他眉头微蹩，流利优美的英文脱口而出：“很感谢你将我从沉睡中唤醒，作为报答，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他碧蓝如天空一般的眼睛盯着褚胤，被扎起来的金色长发在他身后微微晃动，在褚胤看向他时甚至还有闲心冲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维拉德，维拉德·奥古斯丁。” 居然还是个Y国人…… 褚胤头疼不已。他叹了口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好，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颇为无奈地开口反问他：“你是Y国人吧？为什么会跑到Z国来？你获得入境许可书了吗？” 他说的也是英文，维拉德倒不至于听不懂，然而他话里的意思却让维拉德茫然得很：“Z国？怎么可能？”他眨巴眨巴眼睛：“我是在Y国沉睡的啊，我还找维吉尼亚确认过好几次呢。” 维拉德的醒来的确是个意外，如果不是褚胤突然闯入拨动了力量场，按照他现在吸取能量这个速度，恐怕还得再沉睡好几百年，才能够自然地从沉睡中苏醒。 对他的话，褚胤倒是不怎么怀疑，他想了想，又转回刚才维拉德所说的话上：“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的愿望……这样，你先跟我去上学，我做鬼屋直播也还差一个助手，你先跟着我做这个，怎么样？” 第2章 虽然不大听得懂褚胤所说的鬼屋、直播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助手这个单词维拉德还是能明白的。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按自己的话理解道：“就是说，像法师助手那样，协助你进行这个‘鬼屋直播‘的工作吗？” “就是这个意思。” 褚胤用一种“你很受教嘛”的眼神看了维拉德一眼，随即又询问他的意见：“怎么样？你觉得行吗？” 虽然他确实缺一个合适的助手，但褚胤自认为自己还是相当民主的。 维拉德倒是答应得非常果断，他甚至没有多问，便一口应了下来，直接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当鬼屋主播的助手，还能干嘛？ 当然是跟着他一块儿闯鬼屋咯。 跟着褚胤一起回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便早早地把维拉德叫了起来。维拉德脸色阴沉，坐在自己的床上，昨天面对褚胤时候的冷静优雅已经荡然无存，看起来跟一个赖床的小孩儿没多大区别。 “为什么要那么早？”他冷着一张脸抗议，拉着被子就想往下面缩：“我们法师塔工作从来都不会那么早！” 褚胤哭笑不得：“现在九点了！不早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新搭档居然还喜欢赖床，只能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倒也不生气，只是颇有些无奈地问他：“你都睡了那么几百年了还睡不够？” 被窝里，维拉德闷闷的、理直气壮的声音传了出来：“睡不够！” 他看起来的确一副困顿得不行的样子，好在今天的安排并不算太紧凑，褚胤只好叹了口气，任由这个几百岁的“老人家”再睡个够，一直到十点多，才见他慢慢从楼上走下来。 再次看到维拉德，褚胤差点没把嘴里的一口热茶都给喷出来。 虽然褚胤给他准备了服装，可维拉德却一件也没穿上，反而穿了他昨天刚从棺材里出来时候穿的法师服，长而宽大的法师袍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虽然衣服的材质一看就很不错，但风格却与现在人们所穿的衣服截然不同。 “我不是给你准备了衣服吗？” 褚胤有些头疼，他赶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就听见维拉德满脸奇怪地看着他：“我是法师，当然要穿法师袍。”他的视线从褚胤的身上扫过，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虽然对他的穿着还是有许多不适，但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不是要走了吗？” 现在的确是有些晚了，褚胤看了一眼时间，虽然对他完全异于常人的服装还是头疼得很，但依旧迅速带着他开车到了预定要去的鬼屋附近，然后打开直播，和手机里的观众们打招呼：“中午好啊，今天有点意外，所以直播时间迟了一点，不好意思哈。” 他往日的直播都是固定在某个时间开始，今天因为维拉德起不来，便干脆在微博上宣布推迟了一点。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按时做直播，粉丝们也相当能够理解，纷纷在弹幕里给出回应，很快，就有眼尖的粉丝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维拉德。 [今天烛九阴直播了吗]：咦，站在九哥旁边的那个小哥是谁？ [紫菜弹花汤]：第一次看到，是合作吗？ [提线木偶]：小哥哥看起来好眼生啊……穿得也很奇怪= = [神座上的黄莺]：对啊，为什么还要戴帽子？不想露脸吗？ …… 一大串弹幕因为维拉德的出现不断从手机屏幕上飞过，他看着褚胤手中的直播设备，虽然满心好奇，但直觉还是让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听褚胤介绍自己：“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伙伴，维拉德。” 不理会弹幕里的震惊，褚胤马上又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就会跟着我一起做直播了。” 说完，褚胤立马切换语言，用流利的英文跟维拉德说道：“来，维拉德，和大家打个招呼。” 这会儿维拉德终于听懂他在说什么了，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自我介绍道：“我叫维拉德，维拉德·奥古斯丁。” 多的，却是一句也不肯说了。 即使如此，直播间里的一个个依旧是一脸懵逼。 [愤怒的老鸟]：以前一个人直播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加人？还是个外国人？ [粉红的火烈鸟]：看起来感觉战斗力不太行…… [破旧的教堂]：虽然戴了帽子，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蛮帅的 各种各样的弹幕从屏幕上飞速闪过，精通中文的褚胤都不大看得过来，更不要说完全看不懂中文的维拉德了。他一瞬间有些茫然，虽然看不懂上面说了什么，但也能大概猜到是针对自己。 维拉德轻轻戳了戳褚胤的腰，低声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正好，屏幕上对他质疑的话一闪而过。 褚胤面色不改，就仿佛没看到那些评论一般，甚至还淡定地笑了笑，回答他：“夸你长得好看，讨论那些鬼会不会因为看到你好看就手下留情呢。” 直播间里不乏有英文好的观众，他们很快将褚胤的话翻译出来，弹幕立即将炮筒对准了褚胤，倒是维拉德眉头一皱，正儿八经地回答：“不需要手下留情，我也能干掉他们。” 倒是很自信。 褚胤不甚在意地笑笑。 他本就对维拉德的实力不在乎，把他留在身边，也不过是因为他恰好缺了一个对鬼怪有了解、能够自保的助手罢了。 看出来褚胤的不相信，维拉德也没有对自己的能力过多地解释，他很快跟上褚胤的步伐，再次向他确认：“我们只要把这栋屋子全部走一遍就行了吧？” 褚胤的鬼屋探险，明面上从来都只负责将整个鬼屋过一遍、把里面的具体情形展现给观众看，可实际上，他还是要在直播关闭后，将这些滞留在人间的鬼送回地狱。 这是阎王开给他的条件。 这样的工作，对褚胤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有难度，唯一比较麻烦的，也只是Z国地域广阔，虽然流散在人间的鬼也不少，但相对来说还是非常稀疏的。 他一个人，想要找齐并超度足够数量的鬼，不仅需要很长的时间，还有些无聊。 这才是褚胤开启直播、找维拉德做助手的真正原因。 推开鬼屋的大门，一股阴冷的气流随之而来，吹得维拉德的法师袍猎猎作响。他皱皱眉头，慢慢将自己连着袍子的帽子摘下来，露出整张正脸，被发带绑住的金色长发也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破旧的教堂]：好帅！！！ [粉红的火烈鸟]：我收回前言！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今天维拉德来了吗]：我移情别恋了 …… 刚进屋，褚胤的神情还轻松得很，甚至有时间看一眼弹幕。粉丝们的发言逗得他哈哈大笑，引来维拉德怪异的目光：“你在笑什么？” “笑你长得好看呢。” 看到弹幕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维拉德的头发，褚胤也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虽然这些鬼屋都各有不同，但构造上却都大同小异，看了一圈，褚胤马上就看到了旁边的通往其他房间的门。 这似乎是个厨房，一走进去，褚胤就看到摆了满桌的餐具。餐具上积攒了厚厚一层灰，褚胤上去抹了一把，咋舌：“这灰也够厚的。” 餐具上的灰尘自然不是他们要关注的重点，很快，褚胤的目光就被旁边撒了满地的番茄酱吸引了过去，他皱眉绕着番茄酱走了一圈，让观众们能将其全部看清，才低声道：“能弄成这样……怨气很重嘛。” 旁边的维拉德没能听到他的话，他的关注点完全落在了不同的地方：“这是多久以前的房子？”他问：“能将房子的摆设保持到与原来无益，应该是很强大的鬼吧？” 他声音不大，问话也没被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听见，只有褚胤听到了他的话，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维拉德往自己这边凑了凑，皱眉道：“这好像是个幻境……一会儿你自己小心一点。” 他低声叮嘱。 不错不错。 被人低看了，褚胤一点也不见生气，反而更加满意了：这个助手倒是没白收。 他和维拉德绕着整个房间走了一圈，除了那些灰尘很厚餐具和莫名撒了一地的番茄酱，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写了“尸居神位，坐必庄矜”几个大字，鲜红的颜色，仿佛是用血写上去的一般。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能再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维拉德捏着法杖的手隐藏在法师袍里，问褚胤：“要破掉这个幻境吗？” 褚胤对此无可无不可。 这些幻境对他影响并不大，不过既然维拉德开口问了，他也想借此看看这人的能力，稍一思索，他便点头：“你破掉吧。” 下一秒，褚胤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3章 原本只是沾染了灰尘，但依旧整洁有序的厨房，在一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中间的桌子上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用小刀刻满了各种各样的印记，旁边的橱柜上更是破破烂烂，里面狼藉一片。 虽然已经跟着褚胤看过了许多吓人的鬼屋，但这样阴森的场景，也足以让直播间里一些胆小的女孩子们开始瑟瑟发抖，纷纷在里面刷起了各种各样的高能预警。 幻境只是呈现在他们两人眼前的景象，坐在电脑前看直播的观众，倒是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维拉德很快将大部分注意力停在了那张写了猩红色大字的纸条上，然而他看不懂中文，将纸条拿起来后看了半天也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拿着纸条轻轻戳了戳褚胤的后背：“这上面写了什么？” 这时候褚胤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那个被破坏掉的橱柜，猛然被人戳了一下，反而让他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接过纸条，想了想，才把里面的话给他直译出来。 这并非是什么常用的文言文，就连弹幕里，也是一堆求科普的，褚胤又想了一会儿，才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话又和维拉德解释了一遍：“这实际上是Z国古时候的一个传统……” 在Z国古时候祭寿时，活着的晚辈要扮做先祖的样子代其祭寿，一般充当这个角色的，都是先祖的孙子，故也有君子抱孙不抱子的说法。 维拉德对Z国的这些传统不甚了解，此刻也是听得似懂非懂。他茫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又低声问褚胤：“那你需要我做什么？要抓住他吗？” 抓住？ 褚胤很果断地摇头，他轻轻在维拉德手背上拍了一下，懒洋洋地回道：“年轻人不要那么着急嘛……我们先慢慢来，收了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到底谁是年轻人？！ 维拉德一脸的莫名其妙，虽然很想直接怼回去，但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到底还是让他硬生生忍下了这样的**，转而沉默地查看房间的其他角落。 一番查看下来，两人都没能再次在房间内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褚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甚至在维拉德看向他时，他还拿出另外一根，问他：“要吗？” 对于未知的东西，维拉德永远有着无限的好奇心与探索心。他欣然答应，学着褚胤的模样将外面的糖衣摘下，将棒棒糖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好甜！” 厨房里还有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小门，维拉德上前，用力拉了两把，小门毫无动静。他疑惑地在门上敲了敲，又附在上面听了一会儿，不免奇怪：“怎么打不开呢？” “可能是什么比较重要的房间吧。” 褚胤回答得漫不经心。此时的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快步走出了厨房的大门，下一秒，厨房大门猛地一声关上，原本拿出法杖想要暴力打开这扇小门的维拉德一惊，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维拉德迟疑两秒，叫了褚胤的名字一声：“褚……？” 虽然维拉德的到来相当突然，但褚胤的准备却十分充分，就连摄像头，他都给维拉德也准备了一份。此时此刻维拉德的反应也被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动静和出于对新人的关心，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显得相当紧张。 发现厨房的大门同样打不开，维拉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按照昨天的情况来看，褚胤能够拥有唤醒他的能力，实力自然是不弱的，然而他到底没有和褚胤有过任何交手，也不知道他对这种程度的鬼怪能否应对，想了又想，维拉德还是拿出法杖，打算打开厨房的大门。 然而下一秒，他正后方那张破破烂烂的桌子，竟摇摇晃晃地升到了半空中，猛地一下向他摔了过来！ 法师向来身体孱弱，可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却让他们有着相当强的直觉。维拉德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下意识地施了个移形咒，使自己堪堪能躲过攻击，又不至于让自己的不寻常显得太过明显。 果然，在那张桌子的作用下，直播间里的大部分观众都没有注意到他忽然变换了位置这件事。他们讨论的重点，更多的还是这次的鬼屋。 [吾名瓦拉克]：好险！对新人那么残暴的吗？！ [维拉德的帽子]：这次的鬼好凶……德德没问题吧？ [青青青青草]直接上桌子砸人了……脾气真的很大啊 …… 弹幕里的内容维拉德看不懂，便索性不看，他皱着脸将桌子上下打量一番，见它没反应了，才动手将他从门边推了过去。 即使被桌子砸了一通，厨房的大门仍然是打不开的，维拉德握住把手扭力扭了一下也不见反应，才悄无声息地施了一个破门咒。 好在虽然处在遥远的东方，他的魔法依旧没有失效，破门咒很好地发挥了他的效用，维拉德很快由于惯性，往前面冲了几步。 他刚好撞进一个人的胸膛里。 维拉德茫然地抬起头来，不出所料地看到褚胤叼着棒棒糖的，熟悉的笑容：“哟，那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啊？” 很是干脆地无视了褚胤的问话，维拉德直接问他：“你怎么能出去乱跑呢？” “啊？” 这回轮到褚胤一脸懵逼：“我就出去看看……” “这个屋子里的鬼明显对人类有着加害之心，大概也是恶鬼，你到处乱跑会很危险的。” 维拉德板着一张脸，也不管此时还在直播，一本正经地教训他：“一会儿不要乱跑了，就待在我旁边，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及时护着你。” 闻言，褚胤不由得失笑。 他倒也没直接否定维拉德的话，反而笑眯眯地应了下来，完全不顾弹幕里的一片惊讶之声，乖乖回答：“那好，那接下来的直播你全权负责，我跟着你跑好了。” 褚胤说到做到。 他马上就跟着维拉德一起又回到了厨房，去打开了那个被锁上的小门，门内是一个小小的、简单的石室，里面供奉了一个人的牌位，然而年岁太过久远，牌位上所刻的名字却是已经看不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过维拉德直觉这东西相当重要，他不是Z国人，对这些东西也没多少敬畏之心，毫不犹豫地就把牌位拿了起来。 将牌位放到背包里后他才看到被弹幕疯狂刷屏的直播间，虽然看不懂文字，但那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让人震惊的数量还是让维拉德犹豫了半秒，他眨眨眼，看向褚胤，问他：“这个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他很快想到中西文化的不同，又问：“这是你们Z国人都很看中的东西？” 看到褚胤点头，维拉德这才恍然大悟。他面露歉疚之意，又将牌位拿出来放回原位，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低声祷告了几句，才继续说道：“可是这个东西我们可能会用到……如果没用的话，我们会放回来的。” 他再次诚挚地道歉：\"对不起。“ 褚胤看得好笑，他嘎嘣嘎嘣地将嘴里的棒棒糖嚼碎，才慢慢说道：“你不用太在意了，这估计是这屋子里那个鬼的牌位。”他向周围扫视一眼，神色淡然：“他都选择要堕入地狱成为厉鬼了，又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牌位呢？” 不过是生前的一点执念罢了。 维拉德对此似懂非懂。 那些褚胤未曾说出口的话，他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沉默着将牌位放回自己的背包里，又褚胤一同走出厨房。 外面忽然风雨大作。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维拉德拉着褚胤一块儿上了二楼。二楼是三间大小不同的卧室，两间客卧里还各摆了一张单人床，床上勉强盖了一张破旧的灰布，布上甚至还沾了点点血迹，和灰沾在一起，恶心又可怖。 床上的灰布和外表看起来尚还正常的书柜一点也不能掩饰这两个房间的窘迫，主卧则更是惨淡，原本放了双人床的位置如今空空荡荡，只是那里较薄的一层灰能告诉后来人这里曾经摆放过什么。 二楼并没有什么太过出奇的东西，维拉德将三个房间都看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主卧里，他站在窗边，风夹杂着雨透过已经破掉的窗户吹进来，细雨飘了他满身。 “为什么独独这个房间没有床？” 他奇怪。“明明那两个房间都有。” “这只能证明这个鬼没有强迫症。” 褚胤就事论事，然而维拉德听不懂这个梗，只能更加严肃地看着他，让他难免感到有些挫败。 顿了一下，褚胤才叹气道：“好吧……可能，这个房间对他来说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 能有什么意义？ 维拉德想不出来，他又在主卧里逛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一个画板上。 跟在他身旁的褚胤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个画板，他先人一步，上前一把将盖在画板上的黑布扯开，下一刻，就有尖利而刺耳的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嘻嘻……嘻嘻嘻！” 第4章 这凭空出现的尖利笑声，着实是有些吓人。已经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褚胤还好，跟着他一块儿（在电脑屏幕前）身经百战了的观众们倒也尚能接受，只有头一次来鬼屋的维拉德，虽然有着过人的实力和绝不会被伤到的自信，但难免还是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往四周看了看。 他迟疑着，问褚胤：“这就是……中国的鬼？” 虽然是法师，但之前他也是与人类进行战斗，和鬼怪对战，对维拉德来说也是头一次。 也是这次罕见的经历，让维拉德很快意识到：他可能有点怕鬼。 怕鬼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放到维拉德这样的大魔法师身上，就显得格外稀奇了。他脸色惨白，忍不住往褚胤那边靠了靠，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体温，才说道：“看来这个画板对他来说很重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出声了。” 心里害怕归害怕，但维拉德做事却丝毫不拖拉。他毫不犹豫地将画从画板上取下来，丝毫不意外地听到屋子里的鬼的叫声更加可惧。 维拉德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往画板看去，却意外在画板上看到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 “咦……？”维拉德有些诧异，“这幅画上面……” 褚胤看了一眼，脸色却变得严肃了。或许是因为力量体系不大相同，维拉德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上面有股莫名的法力在流动，但褚胤却能很明显感受到：这上面有着一股极浓的怨气。 在褚胤漫长的生命里，这样的浓的怨气并不算少见。大荒后他化为人类行走世间，人类间各种各样的恩怨情仇见了不少，这种程度的实在不足以让他动容。 唯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张画纸上，两股完全不同的厉鬼的气息。 ……有两只鬼？ 褚胤将画板上的画纸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又盯着上面画着的面容清秀的男子看了一会儿，才徐徐将画纸叠起来放进衣兜里，问维拉德：“接下来去干嘛？” “我记得楼梯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地下室……” 维拉德想了想，回答。他刚想上前去将不知什么时候关上的房门拉开，却意外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些奇妙的声响，下一秒，直播间里的弹幕也跟着一起炸开了。 [一片烤馒头片]：卧槽啊啊啊啊那个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藿香正气锅]：我听到了！有好重的东西掉在地上！一定不是我的错觉！ [圣诞树]：我擦我是瞎了吗为什么我会看到一只泰迪熊在走路啊？！！ [女装大佬]：妈妈救命泰迪熊成精了！！！！ …… 比起一阵尖叫的网友们，维拉德表现出来更多的，还是茫然。他甚至是有些发蒙地看着那个不断走向自己的泰迪熊，虽然还是不大明白这个巨大的玩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动作利落地拉着褚胤往旁边一闪，躲过了猛地向他们扑过来的泰迪熊。 泰迪熊眼里冒着摄人的红光，原本应该是洁白柔顺的长毛，也早在时间的摧残下沾满了灰尘，上面甚至还带这些血污，东一块西一块的，将他的毛一撮一撮地粘在了一起。 虽然是指笨重的熊，但泰迪熊的动作却意外地灵巧。 他很快转过身来，面对两人，原本软趴趴的毛绒手臂里面似乎塞满了钢筋，向他们挥过来时，维拉德甚至还能听到空气被拨动的声音。 这一场单方面的战争看得所有观众都忍不住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维拉德的手放在袍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施了两个咒，让泰迪熊的动作在瞬间慢了许多。 他此时还记得之前褚胤和他交代的，不能让观众发现他会魔法这件事，也只能勉强压抑住自己直接解决掉泰迪熊的**，气喘吁吁地一把拉过褚胤，低声和他说道：“一会儿！我把门打开，你先出去！” 维拉德面露凶色，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褚胤一人能听见：“我今天就在这里毁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彻底火了。 褚胤瞅见维拉德的面色，忍不住好笑。 因为刚才的跑动，维拉德的脸颊还有些发红，他不断喘着气，由于房间里的灰尘而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的他此时眼里还泛着潋滟的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可这张好看的脸上此时却显露出了一种与他气质全然不符的狠劲，看得褚胤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倒是没反驳维拉德的话，只默不作声地将两人直播的摄像头给关了，才默默走了出去。 维拉德下手明显一点儿也不温柔。 等到他出来时，褚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手中抱着的泰迪熊娃娃。他再次将视频打开，面对铺天盖地涌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弹幕，淡定地回答：“啊，刚刚太着急，不小心一下子把直播给关了。” 这回答实在是敷衍得很。 不过褚胤的直播出现这样的意外也不是一次两次，因为鬼屋直播的特殊性，再加上长时间地追直播下来，多少也猜到了褚胤大概是有些特殊能力，观众们对此也见怪不怪，嘻嘻哈哈地就将这件事翻了篇。 只有一个眼尖的粉丝注意到了维拉德手里拿着的东西：“这不是刚刚的那个泰迪熊吗？” 却很快沉默在了大海一般的弹幕中。 将这头熊解决掉，似乎让维拉德心情特别好。他眼睛发亮，嘴角微微上扬，挂着和煦的微笑，说话时的语调也柔和了许多：“那我就开门咯？” 这是他刚刚与褚胤提起的那扇藏在楼梯后的门。 这扇门似乎通往地下室，刚靠近，两人就能明显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躁动的气息，褚胤伸手摸了摸兜里的画纸，果然，这时候画纸也变得微微发烫，褚胤不动声色地与维拉德并排站着，看他伸手，轻轻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与刚刚怎么也打不开的厨房内门不同，维拉德甚至没怎么用力，就把地下室的门推开了，似乎是有人在欢迎他们的来到一般。 地下室里漆黑一片，维拉德抹黑进去刚走了没两步就狠狠地在墙上撞了一下，后面的手电筒光姗姗来迟，褚胤看他揉着自己通红的脑门，好气又好笑：“那么急干嘛？” 维拉德却一点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手里的电筒，又是好奇又是惊讶。 他大概能猜到这大概是什么二十一世纪非常常见的玩意儿，也不方便大声问出来，只能小声问他：“那个是什么啊？” “手电筒。” 褚胤同样以气音回答，答完他又觉得好笑得不行，满脸笑容地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往前面努努嘴：“不下去？” 当然还是要下去的。 地下室不算深，没走几步，维拉德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他此时已经从褚胤手中接过手电筒，玩了个心满意足，全然不知道弹幕里对他的评价已经从“绅士温柔的大帅哥”变成了“爱玩手电筒的小傻子”，倒是褚胤，因为知道所有的真相，因为弹幕里的发言乐不可支。 刚进入地下室，维拉德就听到了汩汩水声。他拿着手电筒往前面照了一下，不出意外看到地下室更深一点的地方早已被水淹没，因为是死水，还从里面传来了些许腥臭的气息。 维拉德有鼻炎，鼻子更是较常人要敏感一些，他率先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捂住鼻子，皱眉道：“这什么味道……” 站在他身后的褚胤，也很快闻到了这股味道。他脸色一变，想起什么似的，直接从维拉德手里接过电筒，“啪嗒”一声把手电筒给关上了，也不管弹幕里的抗议，只附在维拉德耳边低声说道：“那里面估计是尸体。” 这时候维拉德也反应过来了，只是他还不明白褚胤为何要关掉电筒。他虽满腹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候，好在没了光，他还能施法让自己短时间拥有夜视能力，在黑暗的地下室里行走，倒也不成问题。 走得近了，水中的东西便清晰地在两人的面前浮现：如他们所说，里面漂浮着一根又一根的白骨，甚至还有一具满是血的尸体。 法师之间的战斗，是以命相搏的。 作为大魔法师，维拉德在自己的国家看过无数场法师的战斗，自然也看到过无数具尸体，然而即使如此，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他忍不住变了脸色。 他沉默着站在那一滩水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受到一股风从身后幽幽吹来，维拉德脸色一变，总是藏在袍子底下的，拿着魔杖的手，此刻终于伸了出来。 不用念咒，下一秒，维拉德就转移到了这股风的身后。 在来人转过身的一瞬间，魔法给予他的，良好的夜视能力，让维拉德在那一刻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正脸： 那个画板上画的，面目清秀的男生。 第5章 直播间里漆黑一片，观众们看不见任何影像，只能不断刷着弹幕以证明自己的显示器没坏。然而他们在网络世界中的呼唤，是无论如何也传达不进鬼屋中的，两人自然也不知道观众们对被迫黑屏这事存了多大怨念。 看不见画面，声音却是能够清楚地听到的，在直播间黑屏后不久，观众们很快就听到维拉德大声问了句什么，他说得飞快，一直在弹幕里当翻译的姑娘顿时也卡了壳：“这……好像不是在和九哥说话啊。” 过了一会儿，她才将翻译发了出来：“他好像是在质问另外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把他们都丢在这里？” 可这里哪里有第三个人？ 不寒而栗。 直面鬼怪的维拉德，倒是没那么多感觉。他与褚胤一前一后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夹在中间，提高声音，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褚胤无奈地笑着拦住他：“你那么跟他说，他也听不懂啊。” 相比起明显情绪激动的的维拉德，褚胤就显得要淡定许多。他往旁边一靠，声音懒洋洋的：“说说呗？怎么回事？” 他表现得友好，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却脸色一沉，那尖利的笑声再一次从他胸膛中发出来，褚胤不大耐烦地掏掏耳朵，直接打断了他的笑声：“有完没完？那么笑对你嗓子不好，对我耳朵也不好。” 这男子脸色更黑了。 他手指微微一动，褚胤身后的那池埋了许多人尸体的水便猛然立了起来，直直地向着褚胤冲去。见状，褚胤微微一笑，轻轻撕掉一张符纸，原本还澎湃的水下一秒就变得平静如死水。 自己的攻击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地化解，让男子的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他身形一动，飘到维拉德一旁，一双惨白的手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来，维拉德眉毛一竖，毫不客气：“统统石化！“ 没有任何防备的男子，立即被定在了原地。 这还是褚胤头一次看到欧洲的法师施法，他绕着这人走了一圈，见他跟着自己的步伐眼珠子还在咕噜咕噜地转动，身体却一动不动了，不由得大笑一声：“有意思！” 他兴致勃勃地问维拉德：“这个可以教人吗？” “你想学？” 在刚才也见识到褚胤能力的维拉德，很快意识到他并非是自己想象中那样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此时听见他有这样的问话，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论是东方的道术还是西方的魔法，最忌讳的就是不能专心。褚胤这样已经有一定道术基础的学生，向来是不大受法师欢迎的，维拉德没那么多讲究，但听见他那么问自己，多少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可以……但是很枯燥。” 两人没事人一样地，在这名男子面前敲定了学习魔法的事情，才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此时的他早因为长时间的忽视而变得面目狰狞，在两人看向他时更是怒吼不断：“你们！放开我！” “看来还是能够好好说话的嘛。” 褚胤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的视线从男子脸上扫过，又将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说吧，你留下来的那张纸条，还有那个牌位，怎么回事？” “既然你都大概猜到了，又何必再问我？”男子恨恨地反问了一句，到底还是老实说了：“纸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这牌位其实是我自己的……” 这是一个充满的居心叵测的故事。 这名男子是家族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他的家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一直走到他那一代，依旧兴旺。那么多年以来，他们家族仍然保持着多年以前的传统：在祭拜先祖时，由族里年纪最小的小孩扮做先祖的模样，以便让先祖能够得到更好的祭拜。 这样的规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了，男子也不觉得奇怪，一直到十七岁这年，他在祭拜结束后陷入昏迷，再一次醒来，却是成为了一只孤魂野鬼！ 更加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的灵魂分明还在这半空中飘荡着，他的身体继续了他平常的生活。 就在他几乎要以为那前面的十七年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境时，一场意外听到的对话，却让他完完全全明白了所有的真相：现在，在他的身体里，原来是他祭拜的那个先祖！ 这似乎不是这位先祖第一次做这件事了，他以带领家族繁荣为条件，换取了在这世上多苟且偷生几十年，他的父母虽然不满，却也不知该如何反抗，只好在私底下悄悄给他立了牌位，找了靠谱的大师来开光，才让他的灵魂得以停留在世间。 明白了一切的他愤怒无比，却又无可奈何：这个大师开过光的牌位不仅仅将他留在了这世上，也给了他诸多的限制，直到他的父母因意外去世，他取回了这个牌位，解除了这些限制，才在这栋他以往的家里完成了他期待多年的复仇。 可他面对的，到底不是普通人，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跑了。 最后，他被困在了这栋房子里。 听完这个故事，维拉德沉默了一瞬。他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而问褚胤：“要怎么处理他？” 虽然他很可怜，可他到底是手刃过十几口人的厉鬼，于情于理，都不能够继续存活在人间。 褚胤的态度倒是很果断：“该把他送回去了。”他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眉清目秀的男子，淡淡道：“你本就不该停留在世间那么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当然清楚。可大仇不得报，到底意难平。 男子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面前这两人的对手，对自己接下来的境遇反而坦然了许多。他想了又想，还是低声恳求道：“若是有机会……能否请你们帮我报了此仇？” 他那双无神的双眼里似乎写满了许多话，褚胤一瞧，便忍不住怔了。他叹了口气，低低地应了：“如果能碰到……” 下一秒，褚胤的作法已经完成。 他消失在了两人面前，连带着，地下室里的水，那股让人作呕的腥臭味，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褚胤终于再一次打开了直播。 发现终于能看到东西了的观众们的弹幕差点没把褚胤卡得挤出直播间，他苦着脸，连连喊：“诶那么激动干嘛我就不小心把视频关了吗！” 维拉德瞅了他一眼。虽然听不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褚胤脸上那夸张的神情还是娱乐到了他，维拉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装模作样地表演，笑得眉眼弯弯。 他这一笑，直播间里观众们的心都差点化了。 [愤怒的老鸟]：哎哟我的天……这太好看了，我都不想看鬼屋直播了，我只想看见他的脸T.T [一只奋斗的小脑斧]：虽然九哥也很帅……可是我选择美人！ [维拉德的盛世美颜]：被我承包了！ [藿香正气锅]：殴打前面的，又在做梦了 …… 直播间里的鬼哭狼嚎两个人自然是没能知道的，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个鬼屋里已经没鬼了，可今天的直播还是得再继续一会儿。 他们有模有样地在地下室看了一圈，其间，褚胤还不动声色地故意施了几个法，把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吓得一惊一乍的，搞得维拉德看他的眼神里满是茫然。 一直到直播结束，关上麦克风，维拉德才就刚才的事情问褚胤：“你刚刚为什么要施那几个咒？是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吗？” 褚胤莞尔，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完全不懂游戏规则的傻白甜在这边，只能模模糊糊地给他解释一番，见他听得似懂非懂的，也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维拉德摇头：“如果只是要做这种事情的话……”他看向褚胤：“我能做得很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我也能做。” 上道。 褚胤又笑了，他发动车子，转头看了维拉德一眼，却意外地看到他面色迟疑，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好半天才将话说出口：“刚刚那个鬼……你是把他送去了地狱吗？” 他眼神有些急切：“所以，世界上是有天堂和地狱的，是吗？” 维拉德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 褚胤驾驶着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才奇怪地看向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事？就算有，Y国的天堂地狱和Z国的天堂地狱，也不是同一个管理体系吧？” 闻言，维拉德顿时语塞。 褚胤说的话似乎让他失落非常，他失魂落魄地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神色茫茫地抬起头来，低低地叹气：“可是……既然人都能从Y国到Z国，为什么鬼不能呢？” 他的话把褚胤给整笑了。 正好这时候碰到红灯，他停下车，拉起手刹，正儿八经地看向旁边的人，问他：“直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第6章 真被人问了，维拉德反而不太好意思说了。他愣了两秒，精致的脸上满是迷茫，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就想知道……有没有而已。”他执拗地看着褚胤：“有吗？” 看出来维拉德是不想说原因了，褚胤倒也懒得再追问，直接回答：“有肯定是有的。” 他语气肯定，也不说自己那么信誓旦旦回答的原因，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那种地方，普通人类是去不了的。” 那你这个普通人类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这样的疑问从维拉德脑袋里一闪而逝，从今天这一趟鬼屋之行里，他就能看出来褚胤肯定不是自己想象中普通、没有自保能力的人。维拉德识趣地没有就这一点再追问，想了又想，才问他：“那如果……我有什么想见到的，已经死了的人，有可能吗？” 闻言，褚胤顿时笑了。 “想也不可能啊。”他发动引擎，跟在前面的小轿车身后，车速也慢慢提了起来。他实话实说：“你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人了，你想见到的也是几百年前的，哪个地方的地狱能容你待那么久？早进入轮回了。” 纵使对褚胤的话早有了心理准备，维拉德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空。 他表情空白了两秒，才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失落地应道：“好吧……你说得也对。”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看出来维拉德明显兴致缺缺，褚胤也没了再继续向他介绍现代设备的心情，贴心地给他准备好洗漱用品、告诉他哪些东西该怎么用过后，便退了出去。 大约因为是魔法师，维拉德对新知识的吸收能力相当好，许多现代的物品只要教一遍，他便能够自如的使用。 等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维拉德穿着宽大的浴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对现代的这些洗发露、沐浴乳都喜欢得很，对带花香味的格外偏爱，还没靠近，褚胤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洗发露味道。 褚胤顿时脸都绿了：他嗅觉极佳，对这些味道敏感得很，此时闻见这个浓到几乎把人溺死的香味，差点没昏厥过去。他不动声色地捏了两个诀让餐厅的空气清新了些，才装出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问他：“你是用了多少洗发水？味道怎么那么浓？” “也没多少啊，”维拉德眨眨眼，看起来颇为无辜，他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也就那么多吧。” 整整一个手掌的量……还叫没多少？！ 不过，想起他昨天第一次洗澡时那股更浓的味道，褚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了。他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敲敲碗道：”吃饭。“ 晚餐是阿姨特意过来做的，褚胤虽然一个人住久了，多少会做一些家常菜，可到底嫌麻烦，能不做就不做，一般不是买外卖，就是等阿姨过来做饭。 这是维拉德醒来后的第二餐。早上的早餐让他对中餐有了极好的印象，现在一坐在椅子上，闻见那诱人的菜香，他便眼睛一亮，惊喜道：“好香！” 说完他看看褚胤，学着他，有模有样地拿起筷子，试图从盘子里夹出一块肉，然而他那么多年没吃过东西，连刀叉都不太会使，更别说是从没用过的筷子了，只能别别扭扭地拿着那两根长长的棍子，努力让夹在里面的东西不掉下来。 然而事情总是难以如人所愿的，还没把肉放到碗里，它就顺着筷子一下子掉回了盘子里。 维拉德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个……叫什么？好难用啊。” 他拿筷子的姿势怪模怪样的，看得褚胤一阵好笑。“筷子。”褚胤回答，又重新给他示范了一遍，见他总不得要领，只好站在他身后，手把手地教他使用。 可维拉德似乎没有点亮使用筷子的技能点一般，不管怎么都很难稳当地用筷子将菜送进自己的嘴里他坐在餐桌前闻了那么久的菜香，早馋得不行，忍痛暂时放弃了学习使用筷子这一选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褚胤递给他的勺子，率先舀了一勺麻婆豆腐，学着褚胤的样子和饭拌在一块儿，鲜艳的红色让他略微有些迟疑。 “这个……好吃吗？”他问褚胤：“会不会太辣了？” 褚胤笑笑，也不正面回答：“你自己试试？” 这个阿姨最拿手的就是各种家常菜，再加上她是S市的人，这一类的菜更是做得相当有味道，辣归辣，但总能让褚胤吃个尽兴。 维拉德舀了一勺，盛入口中，眼睛一亮：“好吃！” 嚼了嚼，咽下去，马上又喊：“好辣！” 这一盘麻婆豆腐加了些许葱，淋上了新鲜的酱汁，还有些辣椒洒在盘边，豆腐炒得极嫩，且相当鲜美，虽然辣了点，但丝毫不影响维拉德的胃口。 他随之又将餐桌上的其他菜色一一品尝了个遍，等到一顿饭吃完，眼里几乎要放出光来：“太——太好吃了！”他喜不自胜地感叹：“Z国太棒了！” 谁昨天还在抱怨现代太麻烦弄不懂，Z国与Y国文化差异大还语言不通的？ 褚胤但笑不语，他将一桌的碗盘堆到厨房便不再管，只拉着维拉德在沙发坐下，和他一同说起之后的打算。 “我已经联系人了，还有一个多星期左右开学，刚好能把你塞到我们专业去，到时候你就跟我一块儿，一边在学校学习，一边去鬼屋做直播。” 他打算得好好的：“我那个班是试点班，全英文教学，你倒不用担心听不懂老师说话……至于学知识嘛，”褚胤耸耸肩：“能学多少是多少了。” 如果说之前他打算找一个同伴和自己一块儿做鬼屋探险还是一时兴起，那么和维拉德一同完成了一次直播，他原本的想法就变得坚定了许多。 鬼屋探险这事，他一个人来实在是太无聊，能有一个维拉德这样有实力、不拖后腿的同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连带着，他对维拉德之后的安排都上心了许多。 “你要在Z国生活，肯定是要学习中文的，”褚胤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让那边去找人了，应该一会儿就能有结果……从明天开始，你就进行中文课程的学习，至少能要进行日常的普通对话才行。” 既然答应了褚胤要和他一起做鬼屋探险、经历大学生活，维拉德对他的这些安排自然没有意见。虽然尚不明白他口中的“大学”、“专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维拉德还是乖乖应了。 至此，维拉德的学习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褚胤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来教导他中文的老师便敲开了别墅的门，这时候维拉德还在床上，他被褚胤硬生生从温暖的被窝里拉起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齐肩的金色长发也乱糟糟地散落在背上。 因为记着昨天褚胤说的事情，维拉德也只是小小的发泄了一下自己的起床气，便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开始用餐。 虽然已经洗漱过了，可浓重的困意依旧让维拉德双眼无神，直到他心不在焉地往自己的粥里加了一大勺白糖后才在褚胤的喊声里清醒过来。 褚胤无奈，起身就要重新去给他打一碗，还是被维拉德给拦住了。 “就这样，”他喝了一口，对他来说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他原本糟糕的心情顿时好了一截：“挺好喝的。” 来教导维拉德中文的老师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她来的时候已经用过了早饭，虽然褚胤有邀请，但还是婉言拒绝了。这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等维拉德过来了，脸上才展开笑容：“可以了吗？” “可以了。”褚胤笑道：“不好意思啊，这家伙今天早上老是叫不起来，”他满脸无奈，随后又说：“他是一点儿中文都不会……所以还要麻烦你慢慢教了。” 能被推荐给褚胤来当老师的，能力自然不会太差，上了二楼的书房后，女生便大大方方地向维拉德露出一个笑容，用英语跟他说道：“你好，我叫朱思雨，你是叫维拉德是吧？” …… 授课结束后，朱思雨很快离开了褚胤的家。她还是学生，除了做家教，学校里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在等着她，让她忙碌得很。 朱思雨走后，褚胤马上来验收成果，他坐在大沙发上，想了想，道：“你先……用中文自我介绍一下？” 停了一下，褚胤又问：“教了吧？” 这个是教了的。 维拉德学习能力很强，虽然中文对大多数外国人来说都是一门相当有难度的语言，但维拉德自幼学习魔法，那些难念、拗口还没有任何规律的魔法咒语在他眼里比任何一门语言都难上千万倍，他稍微一想，便马上开口：“你好，我叫维拉德·奥古斯丁？这样可以吗？” 虽然音调还是怪怪的，但相比起之前那个对中文一窍不通的维拉德来说，褚胤无疑是相当满意的。他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颇有兴致地说道：“语言嘛，交流最重要。要不然我给你开个直播，你和观众交流互动一下？” 第7章 虽然在自己的国家里是名气很大的魔法师，可维拉德到底是专职研究魔法的，之前在鬼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活人，直播时难免有些紧张，原本不太熟练的中文也被他说得磕磕巴巴的。 好在观众们对外国人说中文向来包容，对他说的中文也没有嘲笑，反而是善意满满地对他各种鼓励，旁边的褚胤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心不在焉地给他翻译着，倒是闹得维拉德怪不好意思的。 之后的日子，因为在认真学习中文，对维拉德来说也过得快了不少。一个星期很快过去，维拉德也迎来了他奇特的大学生涯。 新生报道是褚胤带着维拉德去的，因为长相与家世，再加上直播也在网络上有着一定的名气，褚胤在学校里多少还是受到相当一部分同学的关注的。 这次他专门带着一人来报名，两人还动作亲密，一看关系就不一般，很快就在学校的一些私人群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今天出门时维拉德穿的衣服是褚胤专程给他挑的，大约是穿习惯了宽大到能把他整个人都盖住的法师服，维拉德对稍微紧一点的现代服饰都相当排斥，最后褚胤只能依着他，无奈地给他挑选了一身相当宽松的衣裤，即使如此，维拉德在出门的时候还是不断别扭地拉着裤腿，不满地问他：“为什么我不能穿得像朱那样？” “朱思雨？”褚胤楞了一下，顿时脸色怪异地问他：“你要穿裙子？……可那个是女生穿的……” 这会儿轮到维拉德愣住了：“女生？不可能！我们那儿男女都会那么穿的！” 褚胤沉默两秒，神色诡异：“你也穿过？” “这个没有。”维拉德老实摇头：“魔法师的穿着都有规定的。但是我们那儿都能男女都可以那么穿，为什么你们这儿不能？” 褚胤世界史学得不错，也知道Y国这一段相当奇特的历史，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才说道：“时代总是在变化的嘛……”他慢慢悠悠地说道：“而且入乡随俗，Z国的男士一般都不穿裙子的。” 最后，维拉德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穿着这一身去了学校。 褚胤给他挑的衣服都偏中性，再加上维拉德个子又比褚胤矮了一点儿，还相当精致地把头发扎了个蝴蝶结，许多没看到他正脸的，差点没以为维拉德是个女生。 最后还是主动上前来打招呼的褚胤前室友打破了这个乌龙：“褚胤？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将视线转向维拉德身上，略微有些惊讶：“这是……你朋友？” 虽然维拉德长得漂亮，却并不女气，褚胤室友倒不至于把他误认为女生。他盯着维拉德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恍然，马上反应了过来：“啊！这不是你上次那个搭档嘛！” 褚胤笑了笑，不可置否：“这是我室友，薛琢。” 虽然褚胤只在学校宿舍住了一个学期就搬出去了，不过他与寝室里的人相处得倒都还挺不错，有时间的时候大家伙还会时不时约个饭，其余几个室友还会在空闲时间里看看他的直播，对他直播里出现了哪些人，也还算得上了解。 维拉德却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被人认出来，他稍微惊讶了一下，脸上漾起微微的笑容，冷淡又有些高傲地说道：“你好。我叫维拉德·奥古斯丁。” 面对不认识的人时，维拉德总是这样一副难以接近的做派，看得多了，褚胤也早习惯了他的表里不一。 薛琢是个好脾气的，虽然感受到了维拉德的疏离，却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对他露出爽朗的笑容，还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他说的是中文。经过这几天的恶补，维拉德虽然能够听懂薛琢前面四个字，可后面说的却不能理解了。他睁大眼睛，下意识茫然地看向褚胤，听见褚胤带着笑低声给他翻译过后，才操着一口怪腔怪掉的中文又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 这会儿薛琢也是反应过来了。他一拍脑袋：“哎呀忘了！你这同伴不会中文呢！”他改成英文，对他笑笑：“不好意思哈！” 薛琢是在学生会工作的，对新生报道这些流程，比褚胤清楚太多，在他的带领下，几个人倒是很快完成了维拉德的报道，等他要带着维拉德去宿舍时，却犯了难。 “咦，学校这边没给他安排宿舍啊……”他将维拉德的缴费单一一翻过，又打开学校发下来的分配宿舍的表格，仍旧没能找到维拉德的名字。 按道理说，他们学校是强硬要求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必须住校的，就连褚胤当时也没能例外。他不知道维拉德脸上学都是走后门进来的，对这事奇怪得很：“不可能啊，是哪里出错了吗？” 说着，他就要打电话去问，却被褚懒洋洋地拦下了：“不用了，”他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来的棒棒糖：“他跟我住呢。”褚胤顿了顿，又补充到：“……他的情况，有点特殊。” 这样的事情学校里了不是没有，但终归是少数，薛琢在学生会待了一年多，自然也多少见过几次。他之前是没想起了，现在褚胤开口了，也立马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他懂了，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事，反倒提起另外一件事情：“老陶他们两个前两天还说要找你聚一聚吃顿饭，怎么样，就今天吧？有兴趣吗？” 褚胤对此无可无不可：“我都行。”他看向维拉德：“你呢？是想回家吃还是跟我们出去吃？” 这一个星期以来，阿姨的手艺已经彻底把维拉德的胃给征服了，此时褚胤问到他的时候，他还略微有些犹豫：“出去吃……好吃吗？你们吃什么啊？” 他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薛琢，薛琢想也不想，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火锅啊！” 在家里看了一个多星期上的美食频道，虽然维拉德还是不太记得火锅两个字怎么写，可对这俩字的读音却是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他闻言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去！” 电视上所拍摄的火锅那诱人的模样早看得他垂涎三尺，可现在好歹是借住在他人家里，维拉德也不好为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再去麻烦别人，只能干忍着。现在有人主动提出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三人很快就说定了，等薛琢做完今天的工作，便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大学附近一家远近闻名的火锅店。 一进到店里，陶永鑫跟怀项明早在里面等着了，他们已经接到了薛琢的消息，知道今天的聚餐会多来一个人，也不显得有多惊讶，纷纷热烈欢迎他：“你好啊你好啊！” 陶永鑫大大咧咧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我听说你是褚胤这小子的新同伴？不错啊！他那么神神叨叨的，你也能受得住！” 他装模作样地“啧啧”两声，被褚胤无奈地看了一眼：“我哪有神神叨叨？你就一天埋汰我吧。” “会不会说话啊？啊？”怀项明故意怼他，又笑嘻嘻地看向褚胤：“我们褚胤大帅哥！哪是神神叨叨！这是有实力！高冷！懂不懂！” 薛琢马上鄙视他：“你个舔狗。” 他们说着说着就换成了中文，维拉德听不懂，也不怎么在意。他双眼放光，看着中间上上来的一口鸳鸯锅，煮了一会儿，香味已经出来了，维拉德深吸一口气，又轻轻拉了拉褚胤的袖子：“好香啊！” 他眼睛亮亮的，看起来不像个活了几百岁的“老人家”，反而像个见到新奇事物的小孩儿，看得褚胤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虽然不知道维拉德当初为什么会陷入沉睡，又在沉睡后的几百年苏醒，不过就之前他问自己的那个问题来看，大概是有什么相当执念的事情。 褚胤没问，心里却门清的。 这段时间里维拉德为了适应现代生活而做出的努力，褚胤也是一一看在了眼里，此时见他难得那么激动的样子，心中一软，低声和他说道：“很喜欢？喜欢我们以后也可以来吃啊。” 知道维拉德十有**不会吃火锅，褚胤还难得体贴地带着他去了酱料台，一一给他介绍，再眼睁睁看着他欢天喜地地将一大勺辣椒放进碗里，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他开心就好了。 褚胤无奈地想。 回到火锅边，其他三个人已经开吃了。几个大男人吃火锅没那么多讲究，一盘一盘直接倒下去，自己再往里边捞就行。维拉德第一次那么吃，还是不大习惯，再加上他还没怎么学会使筷子，只能手里拿着个勺，眼巴巴地看着褚胤。 褚胤吃了两口就被他盯得吃不下去了，他扭过头来看了维拉德一眼，看看他手里的勺，又看看锅，最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颇为郁卒：“我真是给我自己找了个祖宗……” 他这话用中文说的，维拉德听得一知半解，率先发问：“可我不是你祖宗啊。” 那边几个人差点没笑倒在地上。 褚胤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将锅里的几片肥牛全部夹了起来，一大半放到维拉德碗里，剩下的送进了自己的盘子里面：“别！你就是我祖宗了！” 剩下陶永鑫第一个变了脸色：“你是猪啊一口吃那么多！” 第8章 这一顿又辣又爽的火锅，吃得维拉德异常满足。一顿饭下来，他甚至和褚胤寝室里最大一个吃货陶永鑫，结下了感人肺腑的战友情谊，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向来英文苦手的陶永鑫也不惧怕开口说英文了，叽叽咕咕地和维拉德一起商量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吃的。 虽然在褚胤家住的这一个星期里见识了不少美食，但Z国的美食文化博大精深，又哪里是他短短一个星期就能了解的？不过堪堪摸到点门槛罢了，现在听陶永鑫那么一说，维拉德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他说的那些吃食，甚至在回家的路上都不自觉地念叨着，看得褚胤哭笑不得。 “怎么搞的跟没吃过饭似的一天只知道吃？” 他伸手拉了拉维拉德后面的那个小辫子，语气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想吃就自己跟阿姨报菜单去，跟我在这儿念念叨叨的，我也不会做那些啊。” 褚胤说得坦然得很，一点不觉得自己不会做菜是什么缺点。 不过维拉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现在一听，眼睛都亮了，喜不自胜地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跟阿姨点菜才好，一直到车开出去好远了，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即使不会中文，但维拉德记路的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强。他茫然地看向褚胤，见他漫不经心地握着方向盘再次拐了个弯，回答他的问题：“嗯，我要回老宅一趟，有点事。” 说是老宅，其实并没有人住。 褚胤身边的室友、同学大都以为他是个家里有矿的富二代，却不知道他实际上只是个活了个上万年的老妖怪，那些所谓的“父母”，其实不过是他的手下幻化而成的罢了。 他本是一条从远古大荒时期就存活着了的神龙，在人类占据了这片大地后却没有像是他其他同伴那样选择回到天庭，而是化为人类的模样，顺便给自己捏造一个过往，经历着百味人生。 从进入人类世界开始，他便有一些产业，褚胤懒得管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只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信得过的手下，他则安安心心地变成了这家那家的大少爷，还时不时通过某些方法，让自己的部分灵魂进入轮回，洗去记忆，真正经历一次普通人的人生。 这些事情，知道的除了褚胤，也就只有他身边一直跟着他、帮他管理这些产业的那个人了。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褚胤面前，对他微微弯腰，态度无比恭敬：“少爷。” 维拉德站在褚胤旁边，稍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态度毕恭毕敬的人身上，有着一股强大、甚至有些恐怖的气息，虽然知道褚胤不会害自己，但维拉德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捏紧手，警惕地望着他。 “这是褚开霁。” 看出来维拉德的警备，褚胤忍不住失笑，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才说道：“你不用紧张，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拿褚开霁对外的身份来唬人，反倒是半带安慰性质地跟维拉德说了那么一句。褚开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接过褚胤手中的包，将它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维拉德，”褚胤对着褚开霁道，他想了想，又补充：“维拉德·奥古斯丁，一个法师。” 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两句，褚胤便没有对着褚开霁再多说关于维拉德的事情，反而问他：“我之前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褚开霁立马点头：“已经好了，我正打算让人给您送过去的。” 他说着，将那一大包东西全部呈了上来，褚胤也没细看，只打开稍微瞟了一眼就交给维拉德：“这些，以后就是你的证件了。”他叮嘱道：“这个证件和之前给你的那个不太一样，现在对法师、妖怪管理都很严格的，你得自己保管好，知道吗？” 维拉德倒是很快就懂了，明白这是和他那时候的法师袍一样，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他郑重地点点头，将他们一一收回自己的空间里，才有些好奇地问他：“我们就过来拿这个？” “肯定……不是，”褚胤一笑：“我来见个人。” 褚胤要见的人，此时并不在老宅之中。 知道维拉德对天堂地狱之类的很感兴趣，去见这个人的时候，褚胤倒也没想过要避着他，反倒是主动提起要带着他一起过去，听得褚开霁心中一惊，怪异的眼神又多在维拉德身上停留了一秒。 “你一会儿跟着我走，”褚胤交代：“不要放手，小心一会儿放手了就回不来了。” 维拉德乖乖听话，他被褚胤拉着手，满脸好奇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走到地下室，轻轻敲开了一扇门，然而门后并不是他臆想中的房间，反而是一道通往底下更深处的楼梯。 他们刚走进去，这扇门就自动关上了。 这一截楼梯没有任何灯火，还出乎人意料的黑，即使维拉德的夜视能力很不错，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黑暗让维拉德下意识地有些紧张，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褚胤的手，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不少。 跟着褚胤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维拉德跟在身后没能反应过来，惯性让他在褚胤肩膀上撞了一下，他揉着脑门，疑惑：“怎么不走了？” “到了。”褚胤轻轻敲了敲周围的墙：“出来吧，找我什么事？” 没声。 褚胤也不觉得奇怪，又在墙上敲了一下，还是没听到任何回应，只得无奈道：“还出不出来了？不出来我可走了？” “你旁边那个家伙……”维拉德听见一个男声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怎么带着个外人来了？人类不能见我们的，你不知道吗？” “他不是普通人类。”褚胤回道：“他是Y国的，几百年前的老人家了，带他来帮他问个事情。” 几百年前的人类，到现在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现在还能维持人类的模样，大概率是和褚胤签订了什么特殊的契约，肯定是不能算作人类的。 明白了褚胤的意思，维拉德面前豁然开朗，一个身材瘦长，留着长辫子，穿了一身黑衣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盯着维拉德看了好半天，仍然没能看出点什么苗头来，免不了奇怪：“他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啊？你和他签的什么约啊？” 这下轮到褚胤惊讶了：“我没和他签约啊！” “你丫驴我？！”男人大惊失色：“你没和他签约还骗我他活了几百年？老大知道我见了人类要扣我工资的好不好！” 褚胤那叫一个冤：“他就是活了几百年啊！谁跟你说的活了几百年就是要和我签约的？” 这会儿，男人终于沉默了。他板着一张脸，无语：“行吧，算你赢了。”他也没问褚胤带维拉德来什么事情，只是翻了翻手中的本子，问他：“你前个星期，是不是送下来一只鬼？被抢了身体的那个” 这说的就是他上一个鬼屋的那个了。 褚胤点头：“他有什么问题？” “有一个问题，”男人直言：“他死了好多年，又杀了不少人，虽然事出有因，可因果循环，他肯定是要为自己造的杀孽付出代价的。”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他执念太深，即使遭受酷刑付出代价，也不能进入轮回……” 接下来的话男人没说完，不过褚胤马上明白了：“你要我把那个抢了他身体的一起送下来？” “就是这个意思。”男人点头：“老大说了，这个也算业绩的。而且他为了让自己活久点做了不少坏事儿……懂吧？” 褚胤笑眯眯的，对于他的暗示，两人心照不宣：“懂了。” 说完自己这边的事情，男人终于把视线移到了维拉德这边：“那他呢？你带他过来是什么事？” “喏，问吧。” 褚胤没回答男人的问题，反而看向维拉德：“你之前好奇的那个事。” 维拉德怔住了。他本以为之前和褚胤提到过的事情，过了就过了，却没想到这人一直挂在心里，还特地把他带过来帮他了解情况。 千万种情绪从他心中一闪而过，他张了张嘴，最后问道：“我想问问你……你知道Y国那边的天堂……是什么情况吗？” “Y国？”男人一脸怪异：“这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他被褚胤瞪了一眼，只得摸摸鼻子，无奈地翻开手里的小本本：“你想问谁？说吧，给你走个后门查一下。” 维拉德深吸一口气：“克莱门特，克莱门特·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闻言，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即使是远在Y国的事情，他对这个姓氏也稍微有了点印象，他看向维拉德，突然又问：“你姓什么？奥古斯丁？” 看到维拉德点头，他满脸怪异：“你该不会叫维拉德吧？” 他疯狂地翻着手里的小本本，看了看里面那人的模样，再看了看维拉德，忍不住卧槽出声：“我擦！是你！” 第9章 看着维拉德，男人一脸的苦大仇深，他看起来恨恨的，似乎巴不得冲上去给他两刀似的，反而看得褚胤满心惊讶：“怎么了？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 男人冷笑两声：“呵！你怎么不问他自己！” 他恶狠狠地：“研究魔法，强行改变人体的时间流向，那段时间里，彻底打断了他们那儿的时间轴！”他一改之前避讳的模样，直接将手里的小本子摊到两人面前，上面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褚胤眼花。 “这是……“ 褚胤迟疑地看向男人，却见他呵呵笑着，冲着维拉德努努嘴：“你怎么不问他？” 那上面，确实记录了许多维拉德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自己当年干的那些事情现在被人点了出来，维拉德也没什么感觉，他面色不改，相当坦然：“我对他们施展了时间魔法，让他们回到过去。” 他的回答轻飘飘的，仿佛是在说他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般轻松：“他们回到过去后，做了自己一直后悔没有做的事情，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闻言，褚胤皱起了眉头。 他实力强劲，活了那么多年，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回到过去的人他也多多少少见过几次，自然知道做出这样的事情，会导致一个地方的时间轴发生怎样混乱的变化。 然而，像是维拉德这般，帮助许多不同人回到过去的，他还是头一次见，想也知道这会在当时的Y国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吗？”褚胤问他，出乎他意料的是，维拉德却点点头，回答：“我有设想过。” 他是专门研究时间的魔法师，毫不客气的说，那么多年以来，在整个Y国，对时间的魔法，没人能够超过他。 “改变过去，就会改变未来，未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与过去所出现的事情息息相关，随意改变过去，他以后的人生、甚至一切和他相关的人的人生，都会发生不可预估的变化。” 维拉德回答得相当坦然，他稍作停顿，却马上又说道：“但是，在继续泥泞时间回溯之前，我已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都与他们分析过了，即使如此，他们也选择参加这一实验。” “这是他们自愿的。” 正是因为如此，这是一个完全自愿的事情，所以即使维拉德的所作所为给当时的Y国，甚至是其他地方的神明或工作人员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庞大的工作量，他们也始终不能对维拉德做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规则内的。 褚胤看向维拉德，神色中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的震惊或嫌弃，反而带着几丝赞赏：“不错嘛！小伙子思维很缜密，能力也强，我觉得挺好的。” 他笑笑地在维拉德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又看向穿着一身黑衣的黑无常：“所以呢？你特地说这个事是想干嘛？人家可是遵守了规则，在游戏规则里玩的，你可不能找我帮你作弊啊！我很正直的！” 屁！ 黑无常忍了又忍，到底没把心里那句骂人的话说了出来。结果又看到褚胤满脸笑容地摇摇头，不赞同道：“哎呀年轻人，说话要文明嘛。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大客户，多少给点尊重表示表示？” 闻言，黑无常彻底气结。 我怎么忘了这家伙手黑心黑，那么点事他哪儿会放在心上？！ 他愤愤地想着，面上也忍不住带出来点，不再和他继续互怼，只飞快地泛着手中的本子，好半天，才在上面找到了维拉德所说的那个名字。 “克莱门特·奥古斯丁是吧？”他终于恢复了之前那副冷静的模样，板着一张脸不带任何感情地问维拉德：“她已经死了。1811年6月21日的下午，死于家中，年龄12岁，死因是……” 黑无常话还没说完，就被褚胤一下子打断了：“好了，”他语气里略微有些不耐烦：“说重点。” 此时，站在褚胤旁边的维拉德早已脸色惨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自觉地将手中的魔杖捏紧，那清晰的形状在他的手掌中心留下道道痕迹，魔杖顶端有些尖利的地方甚至刺破了他的手心，鲜红的血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渗了出来。 看出来褚胤脸色不太好，黑无常不再皮，只是叹了口气：“按规矩来说，她去世了那么久，应该是已经进入了多个轮回……” 犹豫了一下，黑无常还是说道：“但是她现在具体在哪里，这一点我就不能确定了。你如果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帮忙联系Y国那边，让他们查一下。” 这句话明显是对褚胤说的，看到褚胤点了头，黑无常才又道：“不过查起来会要很多时间……你知道的，这几百年来，死的人太多了。” 从十八世纪到二十一世纪，全世界各地战争频发，其中不乏牵扯了牵扯了数国的世界战争，在战争中去世的人数不胜数，哪怕一直到现在，东西方的天堂地狱都还没忙完，要查一个人这样的事情，自然只能无限期往后拖。 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对这些情况，褚胤也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十八世纪以来地府那边给他的委托也骤然增多，让他切身体会到了地府官员们到底有多忙碌，因此也不催，点点头，又叮嘱：“你如果知道点什么相关的消息，直接联系我就行。” 不用联系褚开霁？ 黑无常神色错愕，他看了看旁边一直沉默地站着的褚开霁一眼，见他也是满脸震惊，顿时平衡了许多。他食物忙碌，事情说完了也不继续在这儿逗留，打了个招呼，又消失了。 回到老宅时，维拉德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跟在褚胤身后哦，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伸手戳了戳褚胤的腰眼：“你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普通人哪能直接联系地狱的人啊？” 褚胤不瞒他，却也没坦白。他身份特殊，虽然说出去不至于给他惹麻烦，但到底还是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接触到的层面。 因此，他只是笑笑，漫不经心地反问：“你猜？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你是恶魔？撒旦？”维拉德兴致勃勃地猜，一路问了好几个褚胤始终保持但笑不语的状态，倒是维拉德自己，问多了才后之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不是我们那儿的……Z国没有恶魔啊！” 怎么会是那么个笨蛋！ 褚胤叹气，瞅着维拉德的脸，喃喃自语：“完蛋了，捡回来呆子一个，亏大发了。” 除了褚开霁，老宅里的人并不算很多，只有一些做清洁的佣人，照看花园的园丁，备在厨房的厨子，和一个管家。 这里面，没一个普通人：他们全是当年大荒结束后，自愿跟着褚胤的灵体。 与褚开霁不同，灵体并非是普通的人类，他们虽然拥有无限的生命，但却永远不能进入轮回。大荒结束后，灵体们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大部分选择了跟着褚胤，继续为他做事。 褚开霁作为里面唯一一个被赐予了褚姓的，则因为那一纸契约拥有了无限的生命与轮回的能力。 老宅里通常没人，褚胤作为这里面唯一的主人，常常大半年才回来一次，还通常都是来去匆匆，现在他难得要留在老宅里吃顿饭，厨师们自然是卯足了劲儿，想让自家主人尝到自己的手艺。 老宅厨师多，上菜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等所有的菜都上齐了，褚胤倒也不急着动手，反而笑眯眯地看着维拉德：“来，你先尝尝，看怎么样。” 怎么样？ 辣！ 维拉德自认为上次吃的那个火锅已经够辣了，却没想到褚家老宅这边的辣椒还要够劲，他一口下去，眼眶顿时都红了，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找水。 “辣！好辣！” 他坐在凳子上，咕噜咕噜猛地灌了一口水，却还是感觉自己嗓子里痒痒的。维拉德顿时眼巴巴地望着褚胤，褚胤被他看得奇怪，又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就看到维拉德一张嘴，一大股火焰居然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褚胤自认为见多识广，但认识的人在他面前喷火，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他目瞪口呆。 喷完火，维拉德才感觉好了许多，他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原本洁白的脸也飞上了一抹红：“我刚刚被辣椒刺激到，魔力一下子不太受控制……” 他乖乖道歉，可道歉时火星子还在不断往外溅。维拉德只能一边捂住嘴，一边小声又乖巧地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巴巴地望着褚胤。 维拉德这股火上带了法力，褚胤一时不差，身上穿的外衣竟然被烧了个干净。他自己不畏惧任何火，倒是没什么影响，等褚开霁给他将新的外套拿过来穿上后，他才忍不住大笑：“你也太能了！” “吃辣椒喷火！” 他越想越逗，连饭都不吃了，专程调侃他：“那下次给你吃辣椒，是不是还得给你准备个防火的房间才行？” 第10章 最后，褚胤到底还是没能如愿给维拉德准备一件专门用来喷火的屋子。 虽然一开始因为没有防备，让辣椒干扰了自己对法力的控制，从而导致自己喷火，甚至连现在说话都还冒着火星子，但维拉德好歹也是18世纪赫赫有名的魔法师，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体内暴动的法力，一边被辣得眼睛通红，一边又忍不住奇怪：“你这是什么辣椒啊？居然那么厉害。” 褚胤没说，但他随便一想，也能猜到这并非是普通的辣椒。能够引得他体内的魔力暴动，又哪里是普通的辣椒能做到的事情？果然，褚胤笑了笑，也没藏私，直接说道：“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专门引人能力暴动的小玩具而已。“ 他说得轻松，却听得维拉德忍不住一瞪眼睛：“小玩具？” 他嘟嘟囔囔地，想了好半天才不大好意思地问褚胤：“这个在你们这里是很常见吗？是的话……能不能给我一点做实验？” 这虽然不算是什么太常见的东西，但褚胤身份特殊，这样的玩意儿他要多少有多少，自然一点也不吝啬：“可以。“他答应得很爽快，罢了又有些好奇：”你要做什么实验？“ “一个……比较特殊的实验。”维拉德笑了笑，此时他因为辣，眼眶还是红的，那么一笑，看起来惨兮兮，怪可怜的：“这个实验我老早就想做了，可是因为材料不够，一直拖到现在……” 更多的，他却是不肯再说了。 知道维拉德要做实验，回到家里后，褚胤还相当体贴地让人专门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看他拿出来的物品清单忍不住咋舌：“龙息草？雨燕草？宁神花？……冬天第一滴雨浇灌出来的花？“ 如果说前面那些东西还算正常，最后这一项简直让褚胤啧啧称奇。 “这个不是不是，”维拉德闻言，立马将纸条从褚胤手中夺下来。他用笔将这一项划掉，才不大好意思地回答：“这个是我故意拿来为难人的，”他倒也坦诚，相当直白地回答：“当时我跟一个人打了个赌，他说他要是能集齐我当时那个实验的材料，我就得……” 维拉德不说话了。他沉默两秒，让褚胤意会了他的意思，才又继续道：“所以我就把这个添进去了，其实没多大用处的。” “那我可记住了，不能跟你打赌。”褚胤失笑。他手下的人这时候刚好将最缺的龙息草拿过来，满满一口袋，看得维拉德双眼发亮：“天啊！你是去打劫过龙的家吗！那么多！” 褚胤耸耸肩，对此不置可否。送上了东西，他对维拉德炼制魔药的过程也好奇得很，在征得他的同意后，便直接站在门口，看着他挥舞魔棒，将那些不知在他空间里放了多少年的材料一一倒入前面的大锅里，奇异的颜色在里面不断翻腾，忍不住道：“你这个看起来也……太黑暗了。” “这可是法师的魔药炼制，”维拉德抗议：“我不是黑暗法师，你怎么能说我的魔药看起来黑暗呢？被协会听到这样的话，我可是会被拉去调查的！” 闻言，褚胤顿时失笑。他很是配合地在嘴上拉了个拉链，不再继续说话，看着维拉德脸色严肃，将相应的材料一一放入后又低声念了一句什么咒语，锅里正在沸腾的水顿时平静下来，它的旁边甚至还出现了一只细长细长的手，主动给自己盖了个盖子。 维拉德放下魔杖：“好了。”他说道：“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我们先出去吧。” 无论是西方魔药还是东方的仙丹，炼制都有一定的概率性，褚胤倒也不觉得奇怪。他那么多年，见过的厉害的仙丹多了去了，自然也不差维拉德这一样，当时要看，不过也是兴趣索然，现在放了几天，他就很快将这事遗忘到了脑后。 相比之下，还是之前黑无常所说的那个厉鬼更让他感兴趣。 这只厉鬼多年以来作恶多端，残害了数量不少的族人，在地府那边无疑已经记上了号。只不过托这些年的战争的福，地府的人手从来没狗用过，也就一直拖了下去。 知道抓到他的业绩一个顶俩，向来都表现得懒洋洋的褚胤相当难得地积极了些许。只是这只厉鬼虽然能力不如何，可躲藏的能力一流，知道他是褚胤目标的维拉德也免不了有些苦恼：“Z国那么大，这要怎么找人啊？” 褚胤懒懒地笑了一声，对这个问题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你等着吧，”他胜券在握地笑笑：“他自己会出现的。” 说是那么说，可都开学一星期了，维拉德也没见褚胤有任何行动。他对这件事情比褚胤本人还要上心许多，干脆在褚胤不在家时，从自己的空间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好久没用过的水晶球。 “你这次可一定要给力一点啊，”他碎碎念着，在现代生活了那么一段时间，他也跟着学会了不少网络用语：“我对捉鬼这些实在是太不擅长啦……” 说着，维拉德用手沾了一点那一碗熬好的魔药，在脑海中不断想象着那个鬼屋与他所见到的那只鬼的模样。随着他投入的法力越多，水晶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越盛，到最后，它直接炸出一阵刺眼的亮光，将答案直接送进了维拉德的脑海中。 那是一间不大的、且极富现代气息的房子。维拉德看着莫名眼熟，这个地方他似乎是前不久才去过一般，看着熟悉得很。 然而，即使如此，他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这里到底是哪里。倒是褚胤，一听他的描述，立即反应了过来：“这里不是学校的教学楼吗？”他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那你这个占卜结果倒是和我预想中的差不离了，等着吧，估计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了。” 他们没能等来那只厉鬼自己送上门，反而是先等来了怀项明笑嘻嘻、痞里痞气的提醒。 “你们没住校可能不知道，最近学校里相当不平静啊。” 这门课本身有些乏味，再加上老师照本宣科，大部分同学在课上都是做着各自的事情，褚胤他们这一拨人自然一点也不例外。 “我听说，教学楼那边晚上闹了好几次鬼，他们晚上在体育馆训练的好像也在那边看到过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水龙头里不流水流血啦，走廊尽头站了个被毁容的男人啦，人的眼珠满地跑啦……之类的。” 怀项明凑近了，压低声音悄悄和他们说道，还没说完，就被薛琢不轻不重地用力拍了一下，他立马反应过来，手里拿着书，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在上面勾画重点。 等老师一走，他又立马原形毕露，贼笑着问褚胤：“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走一遭？”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褚胤摇头，然而，不论真假，这一趟他都是必须得走的。 两个星期的学习足以让维拉德大概听懂怀项明刚才的一番话，他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往褚胤那边望去，却看到褚胤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老师走远后附在他耳朵边说道：“不着急，我们等晚上再去。” 能力较弱，只能吓唬吓唬人类的鬼，一般都只敢在晚上出现的。 褚胤果然一点都不着急，他甚至还带着维拉德去外面好好吃了一顿，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慢条斯理地擦着嘴，问：“吃完了没？” 早吃完了。 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第一个看到的鬼的同情，维拉德对这只靠抢夺他人身体来维持生命的鬼一点好感都没有，此时更是显得相当积极。 这栋教学楼在晚上向来人都不多，因为近日来闹鬼的传闻，他们走到楼底下时更是黑漆漆的一片，整栋教学楼一点儿光也没有，只有一楼的保安室才亮着点微弱的灯光。 学校晚上的教学楼也是对外开放的，可以供来学习的学生使用，褚胤他们这时候来也一点不奇怪，保安大爷听见声响，伸出脑袋来望了一眼，马上又缩了回去。 褚胤好久没在晚上来过这栋教学楼，此时倒是忍不住有一些小感叹，他压低声音，和旁边的维拉德唠嗑：“我记得我上一次来这儿还是大一的时候，来这里赶英语视听说……“ 维拉德茫然：“视听说是什么？” 闻言，褚胤沉默两秒，忽然想起来了：他旁边这个是个外国人，连英语课都没有，哪来的大学英语视听说？ 难得看到他吃瘪，弹幕里顿时哈哈大笑。 [今天的老鸟一点都不愤怒]：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先哈为敬！ [香蕉好好次]：视听说，一个连说都说不得的名字 [我觉得栗子也很好次]：感受到了大一大二被视听说支配的恐惧…… 褚胤扫了一眼弹幕，忍不住低笑一声。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一阵风从身边飘过。他眯眯眼：“来了。” 第11章 站在褚胤身旁的维拉德，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样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他微微皱眉，脸上写满了警惕，低声对褚胤说道：“不对劲。” 他话音刚落，一股巨大无比的能量流便向着他们袭来。这一股能量流无声无形，却来得澎湃凶猛，维拉德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从兜里抽出一根细长的法杖，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念出了咒语：“原型立现！” 施展魔咒的同时，他还不忘将一小瓶自己制作的魔法往那边泼去。虽然制作时这魔药看起来黑暗得很，可当他制作成功后却是完全透明的，除非接触到有魔力的物体，不然就算泼倒在地面上，普通人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一瓶魔药一泼出来，原本隐藏在能量流后的厉鬼顿时无处循形：他的脚印，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了楼梯上。 这些脚印，就算是身为普通人的观众们也是能看得清楚的。甚至，在他们眼中，就是有脚印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空空荡荡的楼梯上，他们顿时不再调侃褚胤，纷纷脸色发白，寻求弹幕护体。 [粉红火烈鸟]：啊啊啊啊啊卧槽那是什么我看错了吗？？？ [今天打雷了吗]：我擦为什么没有高能预警吓死爸爸了！！！ [我觉得我的视觉出现了问题]：抱紧德德，瑟瑟发抖 [少年，玩心吗]今天这个也太惊悚了吧？？？接下来会不会转角遇到爱啊我的天 这只厉鬼似乎也察觉到了维拉德这瓶魔药的异常，他渐渐停下脚步，不再前行，相应的，那些脚印也没有继续出现在楼梯上。甚至连那一股来势汹汹的能量流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褚胤见状，一挑眉毛，嗤笑：“跑得倒是挺快的嘛。” 既然知道了这只鬼是躲在哪里、什么模样、能力如何，褚胤对自己捉到他的有着百分百的自信，此时也是不急不缓的，甚至还将维拉德手中装魔药的瓶子拿起来看了一眼：“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上次做的那个？” “对。” 维拉德脸上出现微微笑意，他唇角稍稍上钩，看着褚胤的眼神又是得意又是喜悦：“我翻了好多古籍，参照了好多魔药的配方，才把他研究出来的！怎么样？很不错吧？” 难得见他那么兴奋的模样，褚胤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真心实意地称赞：“不错不错，值得鼓励。”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又才问他：“你当时做了那么一大锅，就剩那么些了啊？” “肯定不止啊。”维拉德笑：“我只带了一些出来，我还要留着一些做占卜追查呢。用了那么多珍稀材料，他的用处还大着呢，哪能那么胡乱用。” 说话间，两人便上到了三楼去。 三楼不仅有教室，还有外语学院的翻译教室以及其他学院同学们做视听说的电脑室。大一每个学期的最后几天，褚胤几乎都是泡在这里度过的，对三楼的结构再清楚不过。 他领着维拉德走了一阵，忽然听到外面狂风大作，旁边一片漆黑的教室里也传来了“砰砰”的响声，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敲打桌面一般。 褚胤一改原先的路线，拐向了旁边的教室，他们没开灯，就这手电筒昏暗的灯光向里面望去，然而教室里明显什么都没有，甚至他们一走进去，那声音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当他们刚踏出教师们，又马上有相同的声响从后面传来。 他们两个，一个活了好几万年，一个是专门做魔药研究的，成天窝在一个地方，对着差不多的东西做研究和实验，耐性要比一般人好上不少，如此来回往复好几次也没觉得不耐烦，倒是看直播的观众有点受不住了，不断催促：“这里要是没东西就走人吧？好无聊，又怪渗人的。” 相比起不怎么在乎弹幕评论的褚胤，维拉德就要显得敬业许多。他看了看手机弹幕，又瞅了褚胤一眼，见他无奈地冲自己点点头，才“啪嗒”一声，打开了这间教室的灯。 灯一开，整间教室的恐怖感顿时少了不少，原本还时不时出现的敲打桌面的声音也立即消失了。 三秒。 刚才还只是轻微敲打桌面的声音，现在似乎变成了有人在不断用腿踢、移动桌椅的声响，尖利的桌脚从地面硬生生滑过，尖锐的声音让维拉德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 他在棺材里躺了许多年，房间的门还是锁上的，一直都是在最最安静的环境里，哪里听到这样的人工噪音？饶是他平时脾气好，此时也忍不住怒了，掏出魔杖冷着脸迅速念道：“消失无形！” 下一秒，那吵闹、扰人的声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展，都在两人的意料之中。 一进入这间屋子，两人就明白了学校里那些所谓的闹鬼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并非是那只厉鬼自己亲身在学校里胡作非为，而是他留下了些许法力，这些法力就宛如他的□□一般，在这栋教学楼里做尽了一切吓人之事，而他自己，则躲在这栋楼的暗处，看着楼里发生的一切，引诱他们进入这栋楼。 教室里的声音消失，明显让维拉德的脸色好看许多。他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关上灯，出去带上门时还往里面瞅了一眼，才乖乖跟着褚胤去了厕所。 就如同学校那些恐怖传闻里说的那样，厕所的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并非是清澈透明的自来水，而是猩红的鲜血。即使在直播开始之前已经向观众们说明了这件事情，直播间里的大部分人还是表示难以接受，甚至连脸都白了，弹幕一层一层地从直播间里刷过，晃得维拉德眼花。 “你们害怕这个啊？” 他惊讶：“害怕就不要看了嘛，万一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 看到大片大片的省略号从自己的手机屏幕里飘过，维拉德失笑：“那好吧。”他抬头看了褚胤一眼，趁他不注意，小声说道：“那一会儿有吓人的地方我提前提醒你们好了。不过不要跟褚胤说哈，他那家伙，就喜欢看你们被吓得半死的样子。” 和褚胤认识那么长时间，维拉德早对这人的恶趣味心知肚明。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却依旧没能逃过褚胤的耳朵，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维拉德：“就在我背后还要说我小话啊？我还没聋呢！” 知道褚胤只会嘴上念叨几句，实际上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相比起刚开始，维拉德在面对他时已经放松了很多。他一点也没有被人当场捉包的不好意思，反而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着，眉眼中全是明媚的笑意：“好啦好啦。” 维拉德上前去，推着他出了厕所：“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我这回事儿吧？” 褚胤被他闹得无奈，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一下整个人都被维拉德环在了怀里，还不断说着：“别看别看别看！” 他自己的手机摄像头甚至没有对准地面，反而是放大地对准了他的整张脸，他眯起眼睛一一看过弹幕，直到被察觉不对的观众们幽幽出声提醒，才反应过来，干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情急之下……” 维拉德一松开手，刚才他极力不想让人看到的一幕，就全部呈现在了观众面前：满地的眼球，上面甚至还带了些许血丝，有一些眼球不断滚动着，维拉德在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两个，他们应力而裂，碎了满地。 维拉德顿时感觉不太好。他皱着眉，喃喃自语：“能不能……不要搞这种……” 那么恶心的。 知道维拉德有点小洁癖，褚胤瞬间失笑，他轻轻在维拉德肩膀上拍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念了个咒，将黏在他鞋底的东西清理干净，又破了此刻那个铺满眼球的幻境，才无奈道：“那么大的人了，怎么毛手毛脚的。” 倒是没有对刚才维拉德的举动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没有了血液与眼球的幻境，整栋楼在夜色的笼罩下，还是显得格外渗人。将近十月份的B市算不得冷，然而当风一阵一阵吹过来时，维拉德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穿得不算单薄，可到底是在棺材里待了那么多年，即使有魔法的帮助，身体机能还是难免会有所下降。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以体质赢弱出名的魔法师，面对B市的寒风，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冷？” 褚胤很快察觉到维拉德的不适，他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好歹也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人家，只能无奈地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不冷，他的风衣也不厚，但聊胜于无。 “都这个点了……” 褚胤看了一眼手机：“我们速战速决吧，明天还有课呢。” 闻言，维拉德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明显长了一截的风衣，快步跟了上去。 第12章 大约是因为在这栋教学楼里居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这只鬼的气息，在整栋教学楼里随处可见。这味道并不好闻，就连向来不大挑的褚胤都皱起了眉毛，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掏出一根烟点上了。 “这味儿也太熏人了。”他评价：“这得是攒了多少人的怨气啊？” 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来，他手上的人命只会多不会少，肯定也会遭受无数人的怨恨，能严重成这样，褚胤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这股味道哪哪儿都有，但浓厚还是有着区别的。维拉德天生对气味就要比别人敏感，褚胤对这些尸气又是再了解不过，他们一路往上，一路寻找，很快就发现了六楼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与下面的那些楼层不一样，六楼的尸臭味要格外浓厚一些，刚一走进六楼，维拉德整张脸都黑了。他难以置信道：“这是什么味道？！”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股怪异、刺鼻的味道，沉着一张脸，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施了个法，将自己鼻尖的味道一一散去，才勉强松了口气。 空气中魔力的波动很快让褚胤意识到了他的这一小动作，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维拉德一眼，无奈地低声调侃：“娇气。” 调侃归调侃，他对维拉德的做法倒是没什么意见，也一点都不担心维拉德的这个魔法会打草惊蛇，反而大咧咧地直接推开了味道最大的那一间教室的门。 刚走进去，门便自动关上了，本该空无一人的教室，却是兀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影子，然而随着摄像头往上看去，那儿却见不着任何人的踪影。 原本仔细盯着屏幕的观众，顿时被此刻的场景惊出了一身冷汗。 即使跟着褚胤的直播，各种各样怪力乱神的事情都看得多了，可或许是因为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每次见到这些不合常理的现象时，他们还是免不了会被吓一跳。 拥有强**力，却意外有些不经吓的维拉德也不例外。不过他向来会装样，在他的研究迟迟出不了结果时，不管心中再怎么烦躁，也能做出一副平和好相处的样子，到现在就算被吓一跳，也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难免会警惕地望着那个地方。 褚胤就是真的不怕了。 他实力强劲，对自己也有着绝对的自信，见过的事情多了，更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时看到那个影子，反而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哟，那么横的啊？我们都找上门来了还在这儿装呢。” 说着，他脸色一变，冷笑两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有一个凄厉的叫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救——救命啊——！” 维拉德一怔。 褚胤听到这个叫声，却是有些不大耐烦地冷笑出声。那些兀然出现的、层层叠叠的笑声在他耳中仿佛是不存在一般，他神色自若，里面甚至还带上了些许嗤笑的味道：“弄这种花样……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你该怎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那叫声越发尖利了，维拉德站在褚胤身旁，脸色越来越苍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稳，褚胤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他看向维拉德，讶异道：“你这是……” 下一秒，他便感受到一股极强的、不受控制的魔力，铺天盖地地向这间教室袭来。 维拉德失控了。 他在棺材里躺了三百多年，现在也不过出来了一个多月，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没有得到完全的恢复，对魔力的控制还是有些困难，之前才会出现吃辣椒喷火的状况。 褚胤本以为他的法力就算失控也不会太严重，却没想到他会失控到如今这般地步，好在他铺天盖地的魔力早就断了这栋楼的通讯，两人的直播自然也会跟着突然中断，而躲藏在这间教室里作妖的老鬼，也被这汹涌澎湃的魔力压得动不了身，在一时间竟然现出了原型。 “还不错嘛，”褚胤感叹：“啧啧，这质，这量，还是很强的，怪不得当初能把这两边的人都闹得鸡犬不宁呢。” 失了理智、被魔法占据心神的维拉德，当然听不见褚胤这声感叹。 维拉德法力失控，褚胤也不急着将他唤醒，反而好整以暇地看他黑着脸，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突然出现的老人：“你是谁？”他一字一句地问：“你要做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脸色极为难看，然而，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褚胤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大约是因为被魔法占据心神，维拉德说话时自然而然地转换成了自己的母语，可他面对的却是一个许多年前的老鬼了，他哪儿会什么英文，只能茫然地看着维拉德越来越愤怒，甚至连说话时的语调都低了一个八度。 最后，他似乎是终于不耐烦了，高高举起手中的魔杖，见状，原本还偷偷笑得一脸胃疼得褚胤立马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上前，轻松地将魔杖从维拉德手中抢了下来，又抬手扬起一阵风，冷脸以对：“你也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了。” 褚胤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泡泡就将这只鬼全部圈在了其中。他心中一惊，努力想要挣脱束缚，可这泡泡看起来脆弱，实际却坚硬无比。 他的一切努力终究只是徒劳，最后，他只能惨叫着，跟着这个晶莹剔透的泡泡，消失在了原地。 这只鬼消失了好久，维拉德才渐渐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他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明显还是带有记忆的，清醒后他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魔杖从褚胤手中夺了回来，才不大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呀，我又失控了。” 褚胤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维拉德都那么说了，显然是不想解释刚才发生的意外的意思。褚胤好奇心不强，虽然奇怪维拉德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却也懒得问，反倒是调戏一般地回答：“跟我说不好意思有什么用？好好想想怎么向你的小粉丝们解释解释直播突然断掉的问题吧。“ 闻言，维拉德顿时苦了脸。 两人夜探学校，还明目张胆地开了直播，这件事情很快在校内疯传开来，就连特地向他们报信想看戏的怀项明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你们还真去啊？就不怕校领导找你们谈话？” 褚胤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已经找了。” 虽然他对外身份不凡，可这种事情到底有损学校声誉，被校领导拉去谈心，是完全不可避免的。为了这事，褚胤还不得不早早地爬起来听训，虽然只是一个灵魂□□在挨训，但当这部分灵魂回到体内时，校领导的碎碎念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脑袋里环绕了许久，闹得他昨天晚上都没能睡好。 褚胤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一直持续到他下了课，回家去好好睡了一觉，才稍微好上一点。他这一觉睡得相当满足，却没想到等自己一觉醒来，等着他的却是维拉德坐在沙发上，和一个陌生男人大眼对小眼的样子。 这男人的模样看着陌生的很，他神色殷切，完全没注意到从楼上走下来的褚胤，只是期期地看着维拉德，一问再问：“这件事情对我真的非常重要，您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跟天师大人说一下，接下这单生意？”他就差指天对地地发誓了：“报酬一定不会少，我也全部听你们的的要求，就麻烦您帮帮忙吧？” 只看维拉德的样子，褚胤就能猜到这人大概都没能听清这男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虽然自己已经能够大概看懂听懂中文，可碰上这种说话跟机关枪一样的，维拉德这个中文初学者还是免不了一脸茫然。 这男人吵吵嚷嚷的，闹得褚胤脑袋疼。他脸色不大好看，走到维拉德身旁径直坐了下来，也不管那人惊异的眼神，懒洋洋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我是……”这男人迟疑了一会儿，把褚胤上下打量一番，立即惊喜道：“褚天师！我可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他似乎高兴得不行，搓搓手，颤颤巍巍地递上自己的名片，又才继续说到：“这是我的名片，不瞒您说，我是听到您的名声才找上来的……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褚胤接过名片，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就放到旁边。他拿起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茶，吹了吹，问：“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这人叫魏子良，是一家不大不小的企业老总。他虽然相貌平平无奇，却有一个极貌美的妻子，两人是高中同学，从高中恋爱一直到大学毕业，结为夫妻后他的妻子便在家做全职太太，而他则在外打拼，为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今年，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这本来是一件喜事，然而不知怎的，从孩子出生起，他的妻子便陷入了各种各样不同的梦靥之中。 近两个月起，他的妻子的情况越发严重，甚至连日常生活都受到了影响，两人的孩子也是夜夜啼哭。对家人的担心，最终让魏子良找到了熟悉的朋友，最终被介绍到了褚胤这边来。 第13章 听完魏子良的一番话，褚胤并没有急着出声。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陶瓷杯好半天才抬头看向他，反问：“你觉得……你妻子是个什么情况？被鬼缠上了？” 看到魏子良毫不犹豫地点头，褚胤挑着眉又回答：“那可不一定是被鬼缠上……说不定只是睡眠不好而已。”他不是很想插手这事，因此表现出来的态度也相当明显：“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你的妻子是被鬼缠上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情绪激动的魏子良直接打断了：“我有！” 他生怕褚胤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急急忙忙地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打开相册，将其中一张递给褚胤看：“您看！他已经在对我老婆下手了！下一次一定不会那么简单的！” 照片里，是一个形容憔悴，但依旧美艳的女子的照片。她素面朝天，脸色极其难看，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裸露出来的勃颈处有一个明显的淤青痕迹。 除了勃颈处，她的手臂上也处处都是淤青，维拉德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眉看向魏子良，却见魏子良慌张地摆手：“这可不是我打的！我从来不打老婆的！” 他叹气：“这些……都是我出去出差的时候，我妻子身上出现的。她跟我说是在睡梦中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这样的痕迹，去医院请了认识的朋友看，还照片了，他们也说这样的痕迹是人力做不到的……而且这些痕迹在她身上留了好久，一点消下去的迹象也没有，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魏子良忧心忡忡。 原本兴趣缺缺的褚胤听到这里，却是突然坐直了。他上下将魏子良打量一番，再一次向他确认：“你是说，这样的痕迹，是你在出差的时候你妻子有的？” 闻言，魏子良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褚胤大约是要帮他这个忙了。他喜形于色，忙不迭应声：“是是是！”他期期切切地看着褚胤，又免不了有些不安：“这个时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间……确实有点特殊。 褚胤不动声色，提起另外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你家有几套房？” “有个三四套吧。”魏子良更加摸不着头脑，老实交代：“有一套在一环，也是我们现在正在住的，还有一套给孩子准备的学区房，一套是家里边老人住的，一套是家里留下来的房子，在T市，地段不太好，已经租出去了。” 不过，光听魏子良那么说，褚胤还是很难判断什么的。他让魏子良把这些房子的具体地址都一一写了下来，才起身说道：“这样，明天，明天有空吗？我们去见见你的妻子。” 想起维拉德自从醒来过后，还没在B市好好逛逛玩一玩过，褚胤还是决定自己带着维拉德，亲自上门一趟。 魏子良的住处距离褚胤的别墅还是多少有些距离的，等到维拉德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他们上了车，褚胤启动车子，刚想叮嘱维拉德系好安全带，就见他挥舞着法杖，一股弱弱的法力从中流泻而出，维拉德原本还有些乱的、披在肩上的长发，顿时就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扎了起来，还小心翼翼地绑了个蝴蝶结。 褚胤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笑倒：“我还以为你能自己把头发扎好呢！感情都是魔法啊！”他笑完又啧啧两声：“用魔法扎头发，也亏你能想到。” “没办法，我自己扎不好。”维拉德老实回答：“这个太麻烦了，我就把整理魔法改了一下，变成这个。” 闻言，褚胤笑得更厉害了，一直到到了魏子良家，他都还忍不住不停地把视线往维拉德脑袋后那个蝴蝶结看去。维拉德无奈，小声嘟囔：“哪有那么稀奇……” 他还想说什么，电梯已经到了。早早携带着妻女在家门前等待的魏子良立马上前来，对着两人露出殷切的笑容：“还让您特地跑一趟，真是太辛苦了。” 魏子良身后脸色苍白的女子也露出一个笑容，这样难看的脸色也一定没能掩盖住她的美貌，她大大方方走上前来，与两人一一握手，眼神不自觉地在维拉德身上停留数秒，直到褚胤带着些不悦的视线扫过来，她才猛然反应过来，笑着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蒋绣云。“ 她娇笑一声：“这次麻烦您特意过来一趟了。” 褚胤神色不变，面对她时脸上的笑容便全部收了起来。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跟在魏子良身后进了屋子。 这屋子的装潢是相当常见的欧式风格，与褚胤家里截然不同，维拉德进来后免不了有些好奇。他将整个客厅都一一打量一遍后，才又将注意力放回到褚胤身上，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褚胤摇头：“这房子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声音不算小，端了茶过来的魏子良听得清清楚楚，惊道：“怎么可能！您看看绣云她的脸色，那么难看，肯定……” “这房子没问题，不代表她没问题。” 被人抢白了一顿，褚胤也一点不生气，反而表现得相当淡定。他将目光投到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端坐着的蒋绣云身上，话语中颇有深意：“真正有问题的地方是哪里，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才是。” 蒋绣云闻言，脸色不变，却忍不住紧紧地捏住了手下的沙发垫。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您能点拨我一下吗？” 褚胤耸肩。 “你要装傻我也没办法……”他拿出一根烟，谢绝了魏子良的火机，只在嘴里叼着：“你先想想要怎么跟你丈夫说吧。到时候我们把你这些事给扯出来，也太难看了。” 虽然清楚地看出了蒋绣云此时的灵魂相当虚弱，肯定是被什么鬼怪给缠上了，但维拉德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他也忍不住拿疑惑的眼神看着褚胤，却没问出声，只在魏子良来送两人下楼时竖起了耳朵。 “褚天师，您看，绣云她瞒了我什么其实也不太重要，主要是她现在这个状况……” 以为褚胤不打算再理会蒋绣云，魏子良彻底慌了。虽然之前并没有与褚胤有过接触，但给他推荐褚胤的那个好友却是对他的能力赞不绝口，以至于魏子良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然而，褚胤却是叹气。“等你知道她瞒着你的是什么事情，你就不会那么说了。” 话是那么说，可蒋绣云到底没有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虽然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道德底线，可罪不至死。 沉默两秒，褚胤才说道：“这样，你先把这个拿给你的妻子。”他从兜里摸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吊坠，又说道：“这个能保她性命无虞，至于其他的……等你们商量好了再说吧。” 褚胤的再三坚持，到底还是让魏子良产生了些许犹豫。他迟疑着答应了，又谢过褚胤，才匆匆带着这个挂这个木牌的吊坠离开。 他一走，维拉德立即开口：“蒋绣云瞒着他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褚胤这个坚定不移的态度让他茫然得很，他刚刚盯着蒋绣云看了好久，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满心好奇地直接问他。 却没想到，哪怕魏子良走了，褚胤还是要吊着他的胃口。他神秘一笑，也不直接回答维拉德的问题，只说到：“你跟着我去这几个地方统统看一遍，就知道了。” 他拿出一张纸，赫然就是魏子良家的另外几处房产。 他们先去了那处学区房。 学区房也早已经被租了出去，刚走到小区门口，褚胤便捏了个诀，让两人彻底隐身。他对着纸条上的地址，很快找到了这套学区房所在的地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褚胤甚至还直接念咒，让两人毫无障碍地进入了房子里。 这套房算不得大，但处处都是家的气息。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午饭，这家女主人的手艺虽然比不上褚胤家里的阿姨，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诱人的菜香让维拉德瞬间感到自己腹中空空，他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向褚胤，果然听到褚胤轻笑一声，叹气：“怎么成天就知道吃？小心吃成个大胖子。” 说归说，褚胤还是马上带着他去附近吃了午饭。 学区房这家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两人也没有过多地停留，马上去到了比较近一点的那套房。 这套房是家里的老人居住用的，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进去粗略地看了一眼，两人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候褚胤的神色已经变得格外笃定。 最后要去的地方有点儿远，在一百多公里外的T市，两人开着车，傍晚时候才匆匆赶到。这套房子比起之前两套要大上许多，褚胤和维拉德像是之前那样，隐身后便直接走了进去，然而，两人刚走出客厅，就听到了一些奇异的叫声，里面还带着些粘腻的水声。 纵使再怎么不问世事清心寡欲，沉睡前的维拉德也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听到这个声音，他的整张脸立马就红了，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褚胤一眼。 第14章 褚胤活了那么多年，各种各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他本不觉得有些什么，被维拉德那么看了一眼，反倒觉得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无奈地建议：“要不然……我们等一会儿？他们完事了再进去？” 不适归不适，对蒋绣云这事的好奇心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我们还是继续吧。”他摇摇头，刚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往里面走，就听到一声娇吟从里面传来，随之一起来的还有愈来愈大的喘息声、□□声，维拉德顿时脸红得仿佛在滴血一般，再加上他本来就白，便更显得明显。 他咬着牙，抬起手一个隔音咒就放了过去，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顿时被魔法阻挡在了房间内。褚胤见状，忍不住失笑，却也猜到这人此时大概是羞恼得很，便不再像是往常那样开口调戏他，反而体贴地换了个话题：“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房子里有股奇怪的气息？” 果然，维拉德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面。他皱着一张脸，很快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这里有法力波动。”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维拉德的脸色还是变得相当严肃。这股法力波动比较微弱，散布在空气当中，隐隐约约，如果不是褚胤提醒，他可能完全注意不到。 “就是这个搞的鬼？” 维拉德立马问褚胤。然而褚胤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神秘地笑笑，只带着他又在整栋屋子理走了一圈，才又问他：“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吗？” 有。而且非常不对劲。 这股法力虽然微弱，但却占据了这栋房子的角角落落，每一处都有它的痕迹，它们如同生长在暗处的植物一般，在所有人都难以察觉地地方茂盛生长着。 一般来说，较为微弱的法力，是只能停留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角落苟且生存的。可他不仅大大咧咧地在整个房间里飘荡，甚至还能极好地掩饰住自己在其中的身形，轻而易举地就能够蒙骗头一次上门来的人。 在这个房间里留下法力的人，绝不像是他的法力表现出来的那样弱小。 维拉德很快下了判断，他警惕地环绕四周，还没来得及再问褚胤些什么，就看到卧室的房门豁然大开，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女人面色酡红，看起来明显是刚做了些什么事情的样子，她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套上衣服，完全不知道有两个隐形人此时正待在房间里，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给房间施了静音咒，不论是维拉德还是褚胤都没注意到里面其实早已完事，现在忽然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好不容易冷静了许多的维拉德脸色爆红。 虽然理论上来说，维拉德已经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妖怪，可他实际上也不过才二十来岁，而且清醒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自己的法师塔里做研究，只有某些时候会不得不出去参加舞会的时候才会出门。 当了十几二十年的宅男的维拉德，第一时间就把眼睛给闭上了。他默不作声地施法给那个女子打了个马赛克，才幽幽地问褚胤：“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 褚胤顿时失笑：“差不多了，就现在吧。” 一直到回到车上，维拉德的脸还是有些发烫。他不大自在地咳咳两声，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在好奇的事情，忙不迭问褚胤：“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蒋做了什么事情的？” 他对蒋绣云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好奇，只想知道褚胤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不对劲的。 这时候褚胤也不再卖关子了，他早让魏子良把那张照片发给了自己，指着照片上蒋绣云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叹气：“这样的痕迹，一般只有一种鬼会做出来。” 维拉德盯着照片猛看好久，也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他疑惑不已，却还是乖乖地没打断褚胤的话，听他继续说道：“被自己出轨的配偶害死的鬼，在某个地方长时间停留，并发现有人出轨后，会在出轨方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 “可是……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维拉德困惑：“这分明就是很普通的淤青。” 闻言，褚胤顿时失笑：“你这中文学得不太行啊，”他摇头：“我明天得和你的老师沟通一下了。”他用手将蒋绣云身上特别明显的几处淤青一一连成一条线，渐渐组成一个字，才又问维拉德：“看得出来是什么字吗？” 不等他回答，他马上说到：“豭。公猪的意思。” 知道维拉德肯定还会有疑惑，褚胤继续跟他解释道：“Z国有一个词，不算太常见，较寄豭，是指寄放在别人家里传种的公猪，实际上也说的是那些在别人家中□□的男子。” 褚胤说着，翻到另一张照片，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照下来的，刚才那间房子里的那个男人。跟着褚胤刚才的解释，维拉德自己也是试着将他身上的那些格外明显的痕迹连起来，惊讶：“也是这个字！” 他瞪大眼睛，看看那个男子，又看看褚胤：“那、那你的意思是……” 再一联想到之前褚胤时常提到的，关于蒋绣云身上出现淤青的时间，维拉德顿时错愕不已：“所以，蒋绣云趁着她丈夫出差的时候就到这里来和这个男人……” 虽然话没说完，不过褚胤倒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耸耸肩，不置可否，维拉德纠结两秒，又想到那个赤身裸/体走出来的女人，茫然：“那，那刚才那个……也是……” 他结结巴巴说话的样子逗得褚胤一笑。褚胤连连摆手：“不是，她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你看她一点儿事情也没有，就算不是正经对向，估计也是单身的。” 说着，褚胤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种鬼……怎么说呢，还是很有原则性的。他们一般不滥杀人乱害人，只对那些德行有亏的人出手，而且他们的死因一般都不会太好……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配偶伙同出轨对象给害死的。” 听到这里，维拉德顿时沉默了。他心里对这只鬼随意对普通人出手的做法实在是不赞同得很，然而蒋绣云的行为和这只鬼的遭遇却又难免让他心生同情，他好半天，才叹气，低声道：”话是那么说……可是，如果有能力的人都不规范自己法力的使用，那这个世界不就彻底乱套了吗？“ 褚胤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忍不住失笑：“你这个问题还挺哲学的。” 他眯眯眼睛，对维拉德的这个疑惑却是很感兴趣，回答道：“是啊。所以才会有我这样的人嘛，带走这样的人，减少他们对普通人的危害。” 维拉德彻底怔住了。他手中不断摩挲着系好了的安全带，好半天才疑惑地问：“那……我们那儿有吗？你们这样的人。” 褚胤最后到底还是没能回答维拉德的问题。 虽然能明显感受到此时维拉德的迷惘，也大概能猜到他纠结的事情大概与他沉睡前拼命研究时间回溯魔法有关，但褚胤还是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难不成要告诉他，其实我只是东方地狱的特聘人员，一个赚外快的？ 这个当然是不能说的。褚胤身份特殊，他要做的事情特殊，他需要地狱那边帮他做的事情更是相当不一般，不是维拉德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知道的。 好在维拉德也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跟着褚胤出来跑了一天，早上又早早地就从床上爬起来，早就困得不行了，褚胤车开了还没半个小时，他就渐渐睡熟了。 感受到旁边的人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褚胤忍不住失笑，他将车内的音乐声关掉，又打开空调，这时候的B市已经有些冷了，维拉德穿得不多，他身体又不好，这个温度下睡着，明天铁定会感冒。 褚胤开车开得相当稳，一路上维拉德都没能醒过来，反而越睡越熟，直到回到家里，褚胤才无奈地叫醒了他：“维拉德？到了。” 一点反应也没有。 又连着叫了维拉德好几声也没见他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褚胤叹了口气，只能轻柔地将维拉德身上系着的安全带解开，把他送到了自己的背上。 褚胤本体是龙，就算化成人，力气也是超出常人的大。他轻轻松松地就把维拉德背了起来，还忍不住有些诧异：那么轻？ 维拉德的体重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虽然是第一次背人，但一个普通成年男人的重量，褚胤大概还是心里有数的。然而维拉德的体重却明显远远比一般人的体重低上不少。他心中疑惑，想起刚才维拉德问自己的问题时免不了更加好奇。 从车库到门口不过几分钟时间，因为背了个人，褚胤走路的速度明显慢上了许多，他还没走到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门口候着他，他也不奇怪：“来了？” 褚开霁应了一声，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好好地把维拉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边。 褚胤也没拦着他，淡定地将维拉德背到他房间，甚至还给他盖好了被子，才带上房门，低声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第15章 犹豫了半秒，褚开霁还是老实回答：“我们在那边找到了些微火精原力的气息，但是那个法师塔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闻言，褚胤倒是没有太多失望。这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他从清醒后便一直在派人追查，可是当时被他赠予火精原力的那个人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在他面前肯定也是对自己的面容进行了修改，在不知道相貌，不清楚真实姓名，只知道那个人的经历的情况下，想要找到一个隐于人世的法师，到底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强大的法师虽然寿命会比普通人长上不少，但一百五十年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更有可能的是，这人早已作古，火精原力也跟着他一起长眠于地下。 就是因为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百年前褚胤从沉睡中醒来时，寻找火精原力的动作一直都不大，只是吩咐下面的人持续关注着。 知道褚开霁不会因为那么一点点小的发现就特地上门来找自己一趟，褚胤马上又问道：“怎么了？特意过来一趟。” 褚开霁没有说话，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信奉了上来。 一看到这熟悉的信封，褚胤顿时就乐了：“应如岚？她又怎么了？” 在科技相当发达的现代，褚胤那么多大龄好友里，也就只有应如岚会放弃使用所有的现代通信工具，一如既往地直接叫人送信来了。 既然是应如岚的信，那褚开霁会亲自过来跑一趟，褚胤倒是一点都不稀奇了：他名下的房子众多，在每栋房子里居住的时间也都不同，每每应如岚有什么事情，都只能把信送到住宅，再由褚开霁亲自跑一趟，把信交给他。 能够让应如岚送信过来，大概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褚胤完全不着急，他随手将信放到另外一边，看向褚开霁，吩咐道：“你查一下，看Y国那边有没有什么还空着没用的人，让他们帮我调查个人。” 褚开霁马上有了猜测：“是……” 他没直接说出来，只是往楼上看了一眼，褚胤被人猜了心中的想法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对，你帮我去查查，他当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还是那么多年，褚开霁第一次被褚胤叫去调查一个人。 褚胤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随和又好相处，但那不过是因为他懒得跟人计较那么多：在他的眼里，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如同一只蚂蚁一样随手都可以捏死，他既不会在意蚂蚁有着怎样的过往，也对蚂蚁偶尔的冒犯无所谓，即使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相当好，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褚开霁比任何人清楚，他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纵然是满心的惊讶，褚开霁也一点没有表现出来。他规规矩矩地应了，又听了公司上的事情大致与褚胤说了一下，才匆匆离开了。 应如岚的那封信，褚胤一直到第二天才拆开。 此时荒天破地起了个大早的维拉德正坐在餐桌前吃饭，他看见褚胤细细地将信封拆开，忍不住好奇：“你们现在还寄信吗？我还以为你们的发信息那么方便，早不用这些了呢。” “总有人有些复古情节嘛。” 褚胤笑笑地回答，他刚讲信纸打开，就听到应如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褚胤？我听下面有人说你最近搞了个直播？闯鬼屋？那是什么？我也想来！” 一点寒暄的内容都没有，上来直奔主题。 应如岚的性格向来风风火火，褚胤也不觉得奇怪，他更奇怪的，是她突然提起的这件事情。 相比起褚胤，应如岚的性格要传统保守得许多，即使现代科技已经发展得相当便利了，她还是不愿意使用这些工具，固执地用自己的法力来做这些用现代科技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好友愿意做出改变，与时代接轨，褚胤还是很愿意帮忙的。他很快写了回信，抬手唤来一个一直在暗处候着的灵体，让他把信给送过去，才对上维拉德好奇的眼神，失笑：“怎么了？” “你那个是你的侍从？” 维拉德兴致勃勃：“原来你们这里的道士也有侍从啊！我还以为只有法师才会有侍从呢！” 虽然知道褚胤肯定身份不凡，但维拉德不知道为何就认定了褚胤是一名道士，褚胤也不解释，任由着他误会了去，面对维拉德的感叹也是笑着回答：“不是侍从，”他想了想，又改口：“不过其实和侍从也差不多。” 闻言，维拉德忍不住有些感叹：“说到侍从……我的侍从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儿呢。” 魔法师的侍从，并不是人类，而已依附着魔法师的法力存活的小精灵。他们大多貌美，生命与法师等长，只要他们所依附的法师还活着，他们的侍从也一定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维拉德虽然已经沉睡了两百多年，但他的法力却从未沉睡，而是一直在他沉睡着的棺材中流动着，他的侍从也必然还存活于世界上，只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又从Y国漂洋过海到了Z国，维拉德早已与他的侍从失去了联系。 他醒来过后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相当充实，倒也忘了要找到自己的侍从这件事。 如今听起维拉德说到这件事，褚胤想想，还是问他：“那你要去找他吗？” “还是不了吧。”维拉德喝了一口粥，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饼，诱人的香味顿时在他的嘴里蔓延开来，将他的味觉整个充满，让维拉德忍不住满足地眯起眼睛：“你的愿望我还没给你完成呢，等完成你的愿望再说吧。” 他说得冠冕堂皇，褚胤却忍不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腹诽：说得好听，还不是舍不得这边的吃的？ 不然，只是找依存魔法师的法力生活的小精灵而已，哪里又耽误得了多长时间？ 他无奈地摇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猛然反应过来，想起什么事情，直接联系了褚开霁。 整整一天，魏子良都没有再联系过褚胤。 褚胤不知道魏子良到底与他的妻子商量得怎么样了，但是针对这种出手滥杀人的鬼，除非是有人找上门来，他一般是不会主动去收了的。 世间的一切事情自有它的因果报应，作为轮回法则以外的人，褚胤本就不该对这些事情过多地插手。 褚胤都不着急，维拉德就更不急了。他现在着急的并非是什么收鬼捉鬼之类的，而是马上到来的，所有学生的噩梦：期中考。 在得知自己还要考试的时候，维拉德几乎都惊得快说不出话来。开学一两个月了，虽然他几乎没有逃课翘课，甚至连迟到早退都没有，然而他到底是个连高中都没读过的人，即使在自己的时代里也经历过教育，可那是专门的法师教育，与现在的这些又哪里一样？ 没正经读过高中，甚至连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有接受过的维拉德，虽然能够听得懂老师说的每一个单词，可当他们结合起来时，他就彻底茫然了。 他一个字都听不懂，那些个理论，什么机会成本沉没成本，对他来说就像是听天书一样，更别说是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那些公式了。 “那我期中考……可以不考吗？”维拉德苦着一张脸：“我连课都听不懂……” 这要怎么考嘛！ 在安排维拉德入学的时候，褚胤倒是没有想到过这遭。他看着维拉德此时蔫蔫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考还是得考的。”他慢慢咳了一声，安慰道：“没事，你就能写多少写多少就行。” 那我要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怎么办？ 闻言，维拉德抬头，用求助地眼神看着褚胤。可褚胤和他压根不是一个年级，虽然两人有同样的课程，但那些较难的专业课基础课两个人都截然不同，他顿时也没了法子，只好拍拍他的脑袋：“编。能编多少是多少。” 维拉德顿时更蔫了。 还没等维拉德想好到底要怎么编答案，魏子良就主动找上门来了。他脸色憔悴，看起来竟然与前段时间见过的蒋绣云不相上下。 一看到魏子良这个脸色，褚胤顿时就明白了许多，他挑挑眉，问道：“跟你坦白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魏子良摇头回答道：“……没有。” 他苦笑一声：“绣云她没和我坦白……是我自己发现的。” 能够在B市买起三套房，魏子良毕竟不是一个傻人。褚胤当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许多东西，再加上蒋绣云的所有意外都是在他出差时候发生的，稍微想想，就不难猜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有了想法的魏子良到底还是难以再保持之前那样淡定的态度，他干脆将计就计，先是告诉蒋绣云自己要暂时出差几天，又偷偷埋伏到了租出去的两套房子底下，正好把正在和情夫做事的蒋绣云抓了个正着。 他苦笑，不断搓揉着脸颊，神色看起来痛苦又迷茫：“绣云……她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第16章 好在魏子良虽然此刻表现得痛苦得很，但到底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他明白自己特地往这边跑一趟是来做什么的，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结，只是苦笑着说道：“虽然绣云做了这样的事情……可是我想了想，还是请您帮忙赶走那个鬼，救她一命吧。” 对于魏子良的选择，褚胤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他点点头应了，才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家。”想起之前褚胤那些奇奇怪怪的，甚至还问他要了家里其他房子的地址的举动，犹豫两秒，魏子良才试探着问道：“绣云她会招惹上这个鬼，是因为……” “因为她出轨了。”褚胤很爽快地回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见维拉德已经吃完自己的早餐了，才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大衣，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他说：“驱鬼的事情现在还不急，先蒋绣云身上的鬼气驱一驱。” 大约是因为车子被限号了，魏子良来的时候是坐的公共交通。他颇为不安地上了褚胤车子的后座，看着褚胤在维拉德上车后相当顺手地给他系上了安全带，还笑了一声：“那么大一人了，连个安全带就系不好。” 完了，褚胤才点火，又向魏子良交代：“你家租出去的那套房子，能够保证它一天完全没人吗？驱鬼的现场普通人是不能到的，会对你们有伤害。” 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是魏子良很快就明白了褚胤说的到底是那一套房子。他点点头，很是爽快：“刚好我和他的租房的约过几天就到期了，本来是打算续签的……不过出了这件事，还是得要重新找房客了。“ 即使已经打算找褚胤来帮忙驱鬼，但魏子良对这个绿了自己的人还是没多少好感，更是没有任何的容忍度，现在听见褚胤那么说，他想了想，马上又说道：“那我一会儿就联系他，让他今早搬走吧。” 从褚胤家到魏子良的房子有相当一段距离，维拉德在车上坐得无聊，拿着手机玩了一会儿又放下，想起刚才褚胤提起的“鬼气”，颇为好奇地问他：“那个鬼气是什么？不是只要驱鬼就行了？” “鬼气也是阴气的一种，”褚胤一边开车，认真看着前方地车况，一边分心回答：“这种阴气来自已死的人身上，对普通人的阳气会有所损害，如果不驱鬼气，被鬼气缠身的人会逐渐虚弱，最后去世。” 在自己的世纪，维拉德还从未听见过这样的说法，他神色顿时有些兴奋，想了想，马上又问道：“那……这种鬼气，可以被收集吗？” 闻言，褚胤顿时失笑：“你又想收集这个做什么？做你的魔药？” 维拉德大大方方地回答：“对啊，我想试试能不能研究什么新的魔药出来。” 刚好这时候遇到红灯，褚胤把手刹拉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维拉德一眼：“还研究魔药呢？忘了你的期末考试了？”他幽幽地回答：“如果期末考考不好，期末挂科了，下个学期是得重修的哦。” 对重修这个概念，早在网络的帮助下，维拉德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他的脸色僵硬了一秒，挣扎着问他：“那我能不能用魔法？或者在考试之前吃点魔药，让我能够考好……” “你这叫作弊！” 褚胤顿时哈哈大笑，他随着车流慢慢启动车辆，从后视镜里看到魏子良错愕的神色，见他似乎想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说道：“魏先生别担心，虽然考试不一定考得过，但是这人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他跟着我一起帮忙驱鬼，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说完交谈期间，几个人也渐渐到了魏子良家的楼底下。 刚走到魏子良家门口，褚胤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不用褚胤开口，维拉德也很快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警惕地环视一圈，慢慢说道：“为什么这里的气息……那么浓烈？” 魏子良脸色一变，他立马打开家门，一进去，就看到正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蒋绣云，他刚想冲上去把蒋绣云扶起来，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往外的推力。 这股力量大得很，纵然他是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也被推得往外踉跄了几步，差点没坐在地上。 魏子良神色仓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褚胤一眼，却见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就连站在褚胤旁边的维拉德，也变得脸色沉沉：“他的能力加强了？” 他看向褚胤：“怎么回事？” “可能是知道了魏先生选择原谅自己的妻子这件事，感到不忿吧。” 褚胤冷笑一声，这种死于妻子手下而成的厉鬼虽然不多，但他干这活那么多年，见过的鬼不说上百万，至少也有个几十万了，此时这种情况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再清楚不过。 “他自以为自己的行为是在为魏先生出气，现在看到魏先生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就下重手了。”褚胤沉着脸，将视线转到魏子良身上：“下一个，估计就是你了。” 一旦变成鬼，生前再怎么厉害的人，面对类似死前的仇恨，也再无理智可言。 褚胤看得多了，对此见怪不怪，他手掌一翻，手心里兀然出现了另外一条小小的木牌项链。这项链上所拥有的充沛的能量让维拉德忍不住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褚胤一眼，又看着魏子良将项链戴到脖子上，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眼。 旁边的褚胤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失笑。“一个木牌，还舍不得啊？”等魏子良到了别的房间里躲着了，褚胤才开口道：“这玩意儿又不稀奇，回去给你个更好的。” 维拉德眼睛顿时亮了。 在驱逐鬼气的过程中，鬼气里所包含的来自鬼的怨念、仇恨、阴气都会一一蔓延开来，这些东西对褚胤当然没什么影响，维拉德有法术护体，当然也不会受什么伤害，但是魏子良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褚胤懒得施法保护他，便干脆让他躲到了别的房间去。 魏子良一走，褚胤立马施了一道隔音咒。他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好半天没有动作，维拉德虽奇怪，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便没有催他，静静地在旁边看着。 过去了好久，褚胤才叹了口气。 “我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只年纪那么大的鬼，在死后、化为鬼后那么多年里，还能保持理智，让自己不对无关人士出手……”他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了。” 他沉沉地看向蒋绣云，也不理会一脸茫然的维拉德，甚至不再像往常那样拿出符咒，而是直接在手心燃气一簇火苗。 即使没有任何助燃物，这一簇火苗在褚胤的手中也飞快地蹿得老高，维拉德惊得眼睛都睁大不少，他看着褚胤慢慢将手心的火苗丢到了蒋绣云身上，马上，一股凄厉的尖叫声便从蒋绣云身上传来。 这不是蒋绣云的声音，更像是一个成年男子。 伴随着这一声尖叫的，还有一些滋滋的烧焦声。 虽然火苗很快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了，但蒋绣云看起来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连脸色都好上了不少。 似乎是嫌仅仅一簇火苗烧得太慢，褚胤又如法炮制地往蒋绣云身上多丢了好一些火苗，维拉德看得心里痒痒，有无数的话想要问自己旁边这个人，却又不好打扰他，只好等这些火全部烧完、一一消失后，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这个火……是什么火啊？” 烧完这股鬼气，褚胤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他去敲门将魏子良喊出来，一边回答维拉德的问题：“也不算是火……这是一种原力。“ 作为一名法师，虽然西方的魔法与东方的道术有着天差地别，但原力这个词，维拉德还是能知道的。他惊了一下，少见地犹豫两秒，问道：“原力……是我知道的那个原力吗？” “那还能有几个原力？” 褚胤笑着反问他，将蒋绣云身上的鬼气祛除后，她很快就醒了过来，谢绝了魏子良要亲自送他们回去的意思，维拉德跟着褚胤慢慢走下楼梯，一边听他说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原力。不过不是真正的原力，只是一个……它的一个分体而已。” 本体都被我分了一半送人了，现在哪还能拿出来乱用？ 想着，褚胤又忍不住苦笑一声。看出来维拉德对自己拥有原力这件事的好奇，他想了想，又说道：“现在还不行……以后要是有机会，拿出来给你参观一下。” 参观！原力！ 维拉德闻言顿时目瞪口呆，他虽然早猜到了褚胤身份不普通，却万万没想到他能把这样的东西都轻轻松松地拿出来。他纠结了好半天，才将疑惑的视线投向褚胤，一点儿拐弯抹角也没有，直直地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7章 面对维拉德的问题，褚胤笑了笑，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笑容似乎让维拉德瞬间明白了许多，虽然觉得失望得很，但能够猜到褚胤的身份不简单，维拉德也没有一直追问，而是相当配合地换了另外一个问题：“我感觉刚刚的那个鬼气好像也不是很强……为什么还要用原力来消灭他？” 褚胤顿时失笑：“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维拉德小朋友，”他发动车子，还是给他详细地解答：“这个人在他活着想时候我曾遇到过，还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他身上的能力沾染了不少原力，所以才能在化为鬼后还能保持一点神智。” 剩下的话，褚胤没有说完，不过维拉德也能大概猜到了。听完褚胤的话，他的重点立马放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你和他……认识？！” 他瞪着褚胤，面带错愕，迟疑半晌，问道：“他……是多少年前的人来着？” 维拉德的神色看起来颇有些恍惚，直到听见褚胤声音带笑，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大概四五百年前吧”，他才惊叫出声：“那，你你你你……！” “对啊，我比你大了不少啊，”褚胤笑眯眯地看向他，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危险，还带了些许不大明显的戏谑：“所以，你之前天天嚷着要我尊老，到底该谁尊谁啊？” 被、被骗了…… 维拉德神色怔楞，坐在副驾驶上迟迟没能说话。褚胤见状倒是见怪不怪，他熟练地拉起手刹，看着前面亮闪闪的红灯，和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车流，难得有些苦恼地感叹了一句：“这也太堵了……” 一直到回到家里，维拉德还没能反应过来。他面无表情地下了车，又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把自己整个人都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太出糗了！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着。 在之前学中文，还有听闻自己的要期末考的时候，维拉德可没少拿自己年龄大这件事情来压褚胤，他多少知道Z国有着尊老爱幼的传统，便时不时在褚胤面前说上那么一句，到后来看到褚胤一点反应没有，他甚至干脆直接找上门，要求褚胤对他这个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人家温柔一点：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哪能理解课本上说的什么曲线公式？ 当时褚胤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维拉德自己看得不大好意思了，却还是锲而不舍地在褚胤面前提这件事情，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褚胤居然年龄比他还大！ 那，那个时候要褚胤尊老爱幼…… 想到褚胤当时那个眼神，好面子的维拉德巴不得现在就施展回溯时光的魔法，告诉过去的自己这个消息。 他趴在床上，还没能纠结完呢，就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维拉德？出来吃饭了！” “我今天没胃口……” 维拉德小声嘟囔了一句，他的声音全部被身下的被子给接受了，外面的褚胤一个字也没听见，反倒是再敲了一次门，声音带笑：“出来吃饭啦，老人家的三餐应该规律点，要不然对身体不好啊。” 这个人！ 闻言，维拉德顿时恨得牙根痒痒。他想要硬气地回一声“我不吃”，可到底是舍不得那一桌的美食，刚才经过厨房时，那诱人的香味已经引得他肚子都快叫了，现在让他放弃，他实在是做不到。 作为一名绅士，作为18世纪最强大的魔法师，面对问题光逃避是不行的…… 维拉德在心中不断默念着上学时候学过的魔法师守则，动作僵硬地拉开门，看都没看褚胤一眼，就要往楼下走。 完了，给惹毛了。 看到维拉德这个反应，褚胤顿时反应过来。他眨眨眼，也不再继续调侃了，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去了餐桌。 给他们做完饭，阿姨便离开了。这时候餐桌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把这人惹毛了，褚胤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动作不大熟练啊地给维拉德夹了一筷子他最喜欢的菜，关切道：“来，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多吃一点。” 原本还鼓着脸的维拉德顿时就气消了。 他和褚胤住了那么两个月，早对褚胤有了详细的了解，知道这人平时嘴欠归嘴欠，但人还是相当好的，不然也不至于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就带着他回家，给他安排吃住不说，还尽力带着他融入这个陌生的社会。 “你……” 维拉德的话刚起了个头，一只尖利地叫着的鸟儿突然从窗户边飞了进来。一到褚胤面前，它便化为一团烈火，一张维拉德相当陌生的脸出现在烈火中：“褚胤！我听说你最近捡了个小孩儿回家去养着了？” 是应如岚。 与上次让褚开霁专程送来的信不一样，这次直接找上门来的信鸟与现在的视频差不多，她转了一下身子，就很快看到坐在褚胤对面的维拉德：“你就是褚胤捡回家去养着的那个小孩儿啊？挺漂亮的啊。” 应如岚在南方长大，也长期住在南方，却一点温柔婉约的模样也没有，反倒是大大咧咧的，为人也相当豪气。她从烈火里伸出手来在维拉德身上拍了拍，满脸趣味地看着他：“不错不错，还是挺强的……怎么样，跟着褚胤这小子太没意思了，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混啊？” “跟着你回去当个死宅吗？” 褚胤吐槽，他无奈道：“我这吃着饭呢，有事说事，没事我就灭火了。” “好啦，”应如岚娇笑一声：“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她说道：“你拜托小黑帮忙查的事情他有了点头绪，只不过他们最近忙得很，走不开，我就来帮忙传个话。” 说完，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维拉德一眼，才说道：“克莱门特这个人……在三界里都找不到踪迹。” 维拉德脸色一白。 就连褚胤这种见过许多事情的人听见这话，也忍不住惊讶了好一会儿，他神色复杂，思考了好半天，才谨慎地问道：“找不到……是怎么个找不到法？” “他们回去粗查了一下，”说到正经事，应如岚的脸色也严肃了不少：“在她死亡的那个年代里，根本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维拉德喃喃自语：“可是，明明就是在那一天……” 他比任何人都记得清楚，绝对不会出错。 应如岚也不明白，她只是个传话的，倒是褚胤，想了想，安慰道：“说不定是时间有误呢？或许她之后是被哪个人隐藏了起来，让你们都误以为她是在那个时候去世的……” 话是那么说，可褚胤也再清楚不过：既然在黑无常的本子里都记载了她的死亡时间是这一天，那就一定不会出错。 闻言，维拉德沉默良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说完维拉德的事情，应如岚又和褚胤聊了一会儿自己参加直播的事情，便主动把火灭了。 看出来维拉德此时估计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兴致了，褚胤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人肯定能找到的。”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既然你能够使用时间回溯的法术，实在不行我们就回溯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时间回溯，维拉德原本黯淡的眼神才稍微有了点活力，他应了一声，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向褚胤：“时间回溯需要许多魔药辅助……你可以帮我找找材料吗？” 两天后，蒋绣云的情夫很快就搬离了他们的房子。 房子出租时是拎包入住的，即使这人搬离了，房间内的家具也一样都不少。与外面晴朗的天气不同，楼道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维拉德敲了两下墙，甚至还用力跺了跺脚，也没见声控灯跟着亮起来，他奇怪道：“这灯是坏了吗？” 但也不能整栋楼的灯都坏了啊。 倒是褚胤，眯了眯眼，冷笑一声：“不是灯坏了……有人在捣鬼呢。”他说道：“估计是那只鬼在里面给我们下套吧。” “他变得那么强了？！” 维拉德惊讶，上次来到这里时，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只鬼的能力只能算得上是一般般的，大部分法术也只能在那套房子里使用，却没想到这也就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法力就扩展到了整栋大楼。 对此，褚胤倒是显得相当见怪不怪。“仇恨的力量，”他说道：“他之前尚能保持理智，所以能力也只能算是一般，要不然蒋绣云和她的情夫哪会能偷情那么长的时间还活着？” 顿了顿，褚胤又给维拉德科普：“鬼，特别是厉鬼，他们的能力与仇恨、还有自身的理智是挂钩的，越是有着深仇大恨，能力越强，同时能力也会吞噬他们的理智，让他们变成彻头彻尾的屠夫。” 他的脚步在魏子良家的房门前停下，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又说道：“理智只会压抑厉鬼的能力，所以越是厉害的鬼，越是嗜血嗜杀，被送回地狱，状况也就越惨。” 褚胤推开门，他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是吧？你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第18章 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漆黑。 因为租客也是刚搬出去没多久，房子里还是留下了浓浓的生活气息，里面甚至还有些乱糟糟的，褚胤倒是也不奇怪，他轻车熟路地打开直播，简单地向观众们交代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才又说道：“这只是个普通民宅，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吓人的地方……” 这么说着，刚推开卧室门，就有一张凳子从里面飞了出来，直直地向着褚胤的脸奔了过来。 跟在后面的维拉德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掏出魔杖，对着凳子急急地施了个咒，马上，凳子便“哐”一声掉在了地上。 相比起维拉德的紧张兮兮，褚胤就显得要淡定了许多，他略微有些诧异：“那么杠啊？” 说完，他又笑笑地在维拉德脑袋上拍了一下，大约是因为用魔法扎的头发，维拉德的头发总是扎不太紧，脑袋顶的头发永远都是蓬松的，褚胤摸上去的手感也格外好。 “不要那么紧张嘛。”他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淡定一点。” 维拉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他不大好意思地埋着脑袋，一声不吭地点点头，沉默地跟着褚胤进了卧室。 如果说客厅里看起来还仅仅像是晚上六七点，那卧室里，看起来几乎就是深夜的时候了。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褚胤再墙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灯，里面乱糟糟的场景，饶是他也免不了惊了一下：“这也太乱了吧？” 卧室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被摊开放在了床上，有一些木质的小盒子，也放了好些衣服，褚胤上去翻了一下，甚至还发现里面有好几件衣服被人用剪刀剪得稀烂。 “这也太……” 褚胤神色惊愕，他将手里那几件衣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再三确认它们确实是被人剪成了几块破布后，不由得啧啧称奇：“不至于吧？报复心那么强？” [白色气泡]：报复心？是鬼吗？ [金拱门的奶茶]：鬼有报复心的话，九哥你去鬼屋是不是不太安全…… [给我红爸爸！]：对啊，九哥你不会被鬼找上门来吗？ [别追我我没有急支糖浆]：前面几个都傻了吧，九哥那么强，谁敢来报复他啊？ [粉红烈火鸟]：只有我发现……今天德德的脸色好差啊，不舒服吗？ 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弹幕，又下意识地扭头瞅了维拉德一眼，果然发现他正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盯着窗外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褚胤难免叹了口气：“不是不舒服，”他解释道：“他家里有点事情……他正纠结着呢。”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维拉德会对这件事情那么上心，但褚胤大致也能猜得出来，克莱门特·奥古斯丁这个人，大约就是维拉德潜心研究时间回溯魔法，甚至不惜长时间沉睡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到底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况且维拉德身份特殊，褚胤也没详细说，自然而然地就将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怎么……里面没有他的气息？” 褚胤走到维拉德身边，低声问道：“你有感觉吗？” 好半天，维拉德才猛然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褚胤好一会儿，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没有。和上次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疑惑道：“他是离开了吗？” 离开时绝对不可能的。 褚胤很快做出了判断，这种死因特殊的厉鬼，一般都是要依附在某个特定的地点能力才会变得格外强大，若是随意离开，甚至还会有着被其他厉鬼吞噬的可能，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相当危险的。 他眯了眯眼，暂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又将卧室里的衣柜一一打开了大致瞟了一眼，依旧没能发现什么特殊状况，刚想将回到客厅，卧室的门却忽然关上了，把维拉德和褚胤两个人一里一外地隔在了两边。 褚胤瞪眼：“怎么老是来这一套……” 他无奈摇头，还没开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吵闹的声音，有东西掉在地上的撞击声，有人在怪叫怪笑的吵闹声，有疾风骤雨拍打窗户的声音，然而很快，这些声音又统统消失，不见了踪影。 褚胤一惊，此时他也顾不得再有什么藏着藏着的想法，直接一脚踢开了卧室门，一冲出去，就看到维拉德手举魔杖，满脸怒气，横眉竖眼的样子：“还想吓我？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治不了你了？！” 在他面前，赫然是一只长相丑陋、肥头大耳的公猪。 见此情景，褚胤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吓你？” “谁知道？”维拉德刚刚被这只忽然出现的公猪吓了一跳，被直播间里的诸多观众给看到，还被他们纷纷调侃了一番，好面子的他此时正愤怒着呢，语气也不是很好。他深吸一口气，才又回到：“他刚刚突然一下就冲了出来……可能是想来攻击我们吧？” 然而，褚胤稍微一想，便否定了这个答案：“不，不对。”他脸色沉沉：“他能感受到我们的能力……不可能那么莽撞地直接对我们发动攻击。” 他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可到如今，这样的状况已经相当少见了，褚胤也不大确定，只能说道：“我们再继续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栋房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出了卧室，他们很快又去次卧看了一眼。与主卧不同，次卧看起来就要敞亮很多。里面也没有像是主卧里那样阴沉沉的氛围。 次卧里实在是没什么能看的，他们在里面大致看了一圈便出来去了厨房，厨房与次卧一般的敞亮，然而他们刚一他进去，原本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的厨具一一从他们原本的位置里脱了出来，在空中不断四处飞舞着。 这样的场景绝对是违反了大多数人的认知，看着厨具们在空中不断飞舞着的样子，甚至还有几个跃跃欲试地想要对维拉德和褚胤发动攻击，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惊叫出声。 [粉红火烈鸟]：卧……卧槽？！这太反人类了吧？？？ [朋克自杀式养生]：？？？我茫然了，建国以后不准成精鸭！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厨具在空中随处飞舞的场景，看起来是有些吓人，但倒不至于对他们两人产生什么影响，褚胤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里也没有那只鬼的踪影，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相当难看，想了想，他还是和观众们解释了一下，便关了直播，才又把电话打给了魏子良：“魏先生？你之前那个房客的信息……你还留有吗？” 忽然接到褚胤的电话，魏子良也懵得很，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连应道：“有的有的，还有他的电话。”他把那人的电话报给褚胤，才又试探着问道：“是……是不太顺利吗？” 褚胤也没瞒着他：“出了点意外。”他相当坦诚地回答：“我可能需要找他……确认一点事情。” 得到那人的电话，褚胤也没急着打过去，维拉德对他的举动奇怪得很，联想到在房子里四处都找不着踪影的厉鬼，又想到褚胤反常的反应，他呆愣了好半天，才迟疑着问道：“你是觉得……那个人，把这只鬼收了？！” “虽然现在有这种能力的人很少了……”褚胤叹气：“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是，维拉德仍然不太懂：“那他要怎么做到这个？这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做到的吧？”他想了想，又继续问道：“如果他本身就是有法力的人，那刚住进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察觉到这里面有鬼的存在……” 说着说着，维拉德猛然住了口。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褚胤，果然，褚胤相当淡定地向他点点头，回答：“说不定，他就是冲着这只鬼才搬进来的呢。” 为了提高自己的法力，一些黑心的道士和法师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这一点，维拉德深有体会，他眉头紧皱，又想到蒋绣云出轨这件事：“那蒋出轨也会是……” 然而，这次褚胤却是一点犹豫也没有的否定了他的猜测。 “任何法力，再强大的法术，也是控制不了人心的。”褚胤直直地看着他：“或许他能让人在短期内的心意有所改变，但绝不能让人在长时间里维持同样的想法。” 这倒是……没错。 维拉德怔楞两秒，才低声叹了口气。 虽然他的专长只是时间法术这一块，可他到底研究了那么多年，法术之间互相相通，他多少也是知道一点这些理论的。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维拉德马上又问褚胤：“那我们直接去找他？” 褚胤点头肯定：“不能联系他，”他说道：“会让他起防备心……我们得靠着他的气息，慢慢找过去才行。” 第19章 因为之前多少有过联系，在替蒋绣云驱除身上的鬼气时，也大抵上能知道这次的鬼的气息，想要通过他的气息锁定位置，对褚胤来说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这次的情况与他之前所遇到过的都不大一样，而对于维拉德来说，这也只是他第二次驱鬼而已，虽然他在此之前一直是相当强大的法师，但人反过来控制鬼这样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他整个人都还有些震惊，乖乖地亦步亦趋地跟在褚胤后面走着。 从醒来后褚胤就没见到过维拉德这幅小心翼翼谨慎的模样，他看了两眼，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干嘛？” “我发现……你们现代的人，都有点太强了。” 维拉德叹气：“我都好多年没和人打过架了，万一到时候有人冲上来想把我绑走带到实验室去做解剖实验，我还不一定打得过啊。” 闻言，褚胤更觉好笑，他扭头看了维拉德一眼，再三确认这人是在认真地跟自己说话而非开玩笑，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你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谁跟你说的你会被拉去解剖的？” “不是都是这样吗？” 维拉德满脸茫然，认真盘算起自己看到了多少次这样的说法：“我看了好多书，上面都是那么写的，被解剖的人还特别惨，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吃不让吃，成天躺在手术台上不能动……” 末了，他又问褚胤：“对了，手术台是什么？” 虽然中文已经学习得相当不错了，但是许多现代的概念到底还是没有给维拉德留下太深的印象，他对许多中文的词汇，也仅仅停留在词汇的程度。 这样莫名其妙、甚至是有些弱智的问题，褚胤这段时间听得不少，见怪不怪，大致跟他解释一番后，他才问起另外一件事情：“那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陶给我推荐的，”维拉德认真回答：“好多呢，什么末世逃生：丧尸皇的亲亲爱人，倾城之恋：总裁的异能爱人……之类的，他说这是最快了解Z国文化掌握现代知识的书了。” 褚胤听得一脸黑线：“陶永鑫！这小子一天到晚给你看的什么书！” 简直是不嫌事大！ 他顿时头疼得不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维拉德解释这些都只是消遣用的小说书，完全没必要抱着研究的态度认认真真看？ 还好，维拉德马上又叹气：“虽然陶把这些书都说得很好……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啊，也不是很好看，而且感觉和我认知里的现代、Z国都不太一样，我到现在也没看完一本，都只看了个开头。” 那还好。 褚胤又松了一口气：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他对维拉德的话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再三叮嘱他：“你别听陶永鑫那家伙忽悠你，他就是个大忽悠，你真的想了解现代、感受Z国的文化氛围，我找个时间带你到处去走一遭，你就能知道了。” 谈话间，他们已经开着车到了鬼气散布最为浓郁的地方。 相比起他们之前在房子里感受到的，这里的鬼气又要显得浓上不少，但其中也染上了许多嗜血的气息，让褚胤忍不住皱着眉头，低声道：“看来情况不太好。” 维拉德多少也有些感觉。 然而这里人实在太多，即使他们能确定那人就隐藏在其中，也很难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将他锁定。 维拉德四处张望着，他将魔杖紧紧地捏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四周，而褚胤则不动声色地打通了刚才从魏子良那边要到的电话号码，下一秒，急促的手机铃声就从一个离他们不远的男人身上响了起来。 “纹丝不动！” 维拉德反应很快，在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他便立刻将魔法施展了出去，刚掏出手机的男人顿时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他怪异的行为引来周围路人们的纷纷关注，褚胤马上上前，笑笑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喊：“弈鸿郎，走了！” 他顺势拉着弈鸿郎往人群外面走，维拉德跟在他身后，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探究：就在褚胤拍了弈鸿郎的那一瞬间，他分明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魔法，被人解除了。 虽然号称是18世纪最强的魔法师，但维拉德在魔法上面的造诣就像是一个偏科严重的学生一般，不同魔法的使用中有着极大的差别。 而其中，他最擅长的，就是控制类的魔法。 他对自己刚才使用的那个魔法有着相当的自信，也能保证弈鸿郎完全不能挣脱自己的魔法，却万万没想到，他的魔法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褚胤给解开了。 一直到走到没多少人的地方，维拉德才肆意地用目光打量着褚胤，褚胤笑眯眯地任他看，还调戏道：“怎么了？突然一直盯着我看，是暗恋我？” 维拉德沉默两秒，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他一点也不磨蹭，单刀直入地问他：“像是刚才那样，解除我的魔法。” “魔法怎么解除，你难道不比我还要清楚？”褚胤笑着反问了他一句，又仗着身高优势在他的脑袋顶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啦年轻人，不要再纠结这些没意义的问题了。想想我比你多活了多少年呢，你打不过我也是应该的。” 虽然是事实吧…… 战斗魔法学曾经差点挂科的维拉德小声嘀咕着，终于还是没忍住对着褚胤翻了个白眼。 可是这人说话，怎么让人那么想打他呢？ 直到周围已经一个人都看不到了，褚胤才终于放开了他一直钳制着弈鸿郎的手。他一点也不担心弈鸿郎就此逃脱，悠闲地在四周划出一片空间，将他们所在的地方与现实世界隔绝开来，才转过身看着试图跑远的弈鸿郎，厉色道：“过来！” 褚胤向来是笑嘻嘻好脾气的样子，哪怕有时候忍不住被维拉德怼了，也不见他生过气。现在乍一看到他那么凶的口气，维拉德也不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而原本差一点逃到界外的弈鸿郎，在这个时候也忽然像是被什么人扯住了一般，他不断挣扎着，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朝着褚胤这边飞了过来。 他咬咬牙，终于从怀中拿出一张符咒，低声念了几句，将他用力向着褚胤那边掷去。 这符咒看起来轻飘飘的，却一点不差地落在了褚胤头上。他丝毫不在意地将符咒拿下来，看了一眼，脸上怒气更胜，冷笑道：“我说呢，怎么会想着从一个没杀过几个人的鬼身上吸取鬼力……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褚胤双指一捻，符咒立即在他手中燃烧，化为一堆灰烬。他在弈鸿郎惊恐的眼神中才又慢慢开口：“怎么？你们出来行走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被告诉过你们，你们一族借靠的那位，现在还在人间行走着的吗？” 他再一挥手，弈鸿郎便直接飞到了他的面前：“在我面前使用我的法术，呵。” 褚胤冷笑一声便不再说话，他将手放到了弈鸿郎的天灵盖上，稍稍使力，往上面一拉，便有一个虚弱缥缈、近乎透明的人形渐渐出现在了半空中。 是那只鬼。 他看起来激动得很，看到褚胤便立即下跪，泣声喊道：“恩公！” 维拉德还是第一次看到保持理智的鬼，他站在旁边打量好一会儿，见褚胤还有要教训弈鸿郎的打算，只对他冷淡地点点头，便干脆将他拉过来，问道：“你就是一直住在魏子良家里的那只鬼？” “是，”他对维拉德看起来也是认识的，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感激：“我叫贺盛，太感谢您的搭救了！” 维拉德对这份功劳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还摆摆手，直接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题：“当鬼……是什么感觉？”他问：“你们一般会选择躲在哪里吗？” 等褚胤处理完这个违规的道士，将他交给道观的人负责惩戒后，一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人一鬼凑在一块叽叽咕咕说话的局面。他看得好笑，曲起手指在维拉德头上轻轻敲了个爆栗：“干嘛呢聊那么开心？” “大事儿。” 维拉德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回答，听得褚胤直好笑：“什么国家大事儿啊非得紧那么一两分钟？等回去慢慢聊不行？” 闻言，维拉德倒是怔了一下：“他不是该去地府吗？” “本来是该去的，”褚胤叹气：“说起来，这其实是我的失误……” 几百年前的褚胤在人间游历的时候，碰到了当时的贺盛。那时候的褚胤并非是一个完整的“褚胤”：他没有褚胤的能力和记忆，只是他部分灵魂的投胎转世。 然而，即使只是投胎转世，褚胤本体到底还是有着他人无可比拟的强大能力，他与贺盛长时间来往，气息多少也对贺盛有了感染，本来这些气息能随时间消散，却没想到贺盛意外身亡，而这股气息，便一直护着他的理智，让他不至于成为嗜杀的厉鬼。 第20章 然而，也正是因为褚胤的那些气息，导致他被弈鸿郎发现，并利用，对蒋绣云的身体造成伤害不说，也让贺盛自己的灵魂变得相当虚弱。 “你的意思是……蒋绣云身上的鬼气，对魏子良也会有影响？” 褚胤点头，即使有他在，这两人不会真正的出什么事情，然而有人借靠自己的能力祸乱普通人，还是让他此刻的心情极其糟糕。 “其实他一开始就是冲着魏子良去的……”贺盛小声开口，长期当鬼的生活，还这段时间来受到弈鸿郎的欺压，让他整个人变得虚弱了许多：“他已经撺掇蒋绣云立了遗嘱，要蒋绣云将自己身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自己，等魏子良一死，魏子良所有的财产归蒋绣云所有……” 剩下的话贺盛没有说完，但剩下的话语已经不言而喻，维拉德皱着眉，不由得嘀咕：“这人也未免太心黑了。” 不过，好在弈鸿郎已经被人带走，即将受到他应该受到的惩罚，而魏子良和蒋绣云也保住了一条命，只剩下贺盛…… 褚胤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你先去我家那里休养一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灵魂太虚弱，如果现在就被送下去，投胎是不会有个好结果的。” 变成鬼那么久，贺盛对这些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明白自己对蒋绣云出手这件事哪怕并非出自本心，在地狱里肯定是会受到审判惩罚，被惩罚后再去投胎，以他虚弱的灵魂，自然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现在褚胤主动提出来要帮忙，贺盛求之不得，一口就应了下来，转头却看到维拉德皱着眉，神色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盛怔了一下，主动飘到他面前，小声问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维拉德猛地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他主动上前拉了褚胤一把：“走吧，不是要回去吗？” 弈鸿郎这事结了后，魏子良还特地上门拜访，认认真真向褚胤和维拉德道了谢。 “之后回去，我又问了一下绣云，”魏子良苦笑：“她竟然不知道什么写了份遗嘱，要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都给那个男人……” 再次提起弈鸿郎的名字，魏子良还是有些咬牙切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看起来依旧憔悴不堪。“我已经和绣云协议离婚了，孩子归我带。” 他无奈：“我实在做不到再以平常心对待她，既然如此，还不如离婚来得痛快。“ 魏子良这事告一段落，维拉德也终于迎来了一直让他苦恼不已的期中考。大学的期中考基本上是开卷，题目也算不得难，然而光是这些已经足够让维拉德彻底懵逼了。 他在大学之前，对现代的知识压根就没什么了解，在18世纪，虽然家庭条件相当不错，在整个Y国都是有名的魔法世家，可他从小学习的知识，也只是与魔法有关的，让他分析那些个数据图表，还要让他做计算，他实在是一个都做不来。 与期末考不同，期中考算不得正式，更像是一个随堂的测验，等维拉德周一回到学校考完第一科，回到家里时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游魂一般，出气多进气少了。 看到褚胤，他的第一句就是：“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维拉德满脸茫然：“我是法师啊，为什么要学习这些？“他有些烦躁地将自己早上用魔法精心扎好的辫子随便扯开，金色的长发全部散在他的肩膀上，维拉德往沙发上一靠，看着天花板，语气虚弱至极：”我觉得……等我考完，我估计就不会魔法了。“ 他这夸张的说法听得褚胤顿时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 却没想到，向来很是注重自己形象的维拉德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怎么没有？！那些东西我一个都看不懂，什么X轴Y轴，什么公式，还有提到的什么时间成本机会成本沉没成本，垄断市场寡头市场……” 维拉德喃喃自语：“这些单词分开来我都能理解，合在一起我就……” 闻言，褚胤一下子爆笑出声。他被维拉德狠狠瞪了一眼才稍微收敛一些，忍着笑安慰他：“没事，期中考也不重要的，只是计入平时分而已。” 关于这一点，好歹也在大学读了有个把月了的维拉德自然也是知道的。纵然如此，他依旧一点被安慰到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抬起头幽幽地看了褚胤一眼：“为什么你就懂这些啊？” 他愤愤不平，越说越生气：“明明大家都是几百年前来的人，为什么你就能懂这些啊？！” 褚胤憋笑憋得内伤，还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才慢慢给出回答：“可能……是因为我比你聪明吧。” …… 维拉德甩脸而去。 问出这句话并非偶然，他对褚胤的事情好奇了许久，只是褚胤怎么都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维拉德想了又想，直接大辣辣地敲开了贺盛的房间。 一进到房间里，维拉德一点都不拖拉含糊，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和褚胤，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突然被人劈头盖脸地问那么一句，贺盛呆愣了两秒，才愣愣地问他：“有、有什么问题吗……” 他怎么觉得这个问话那么奇怪？ “没什么问题，”维拉德认真回答：“我只是有点好奇他的身份而已，他自己不愿意跟我说，我就来问你了。” 维拉德那么一回答，贺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那他不愿意说，我告诉你是不是……” “他默许了。”维拉德淡定地回答：“这栋房子到处都布着他的魔力，我们在这儿说他他肯定能知道的，既然现在还没跑出来阻止我，那就是默认让我来找你问这个事情了。” 果然。 贺盛细细感受了一下，很快感受到了房间内无处不在、时刻流动的法力，这些法力几乎融入空气，若非维拉德提出来，贺盛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 而现在，仿佛是为了印证维拉德所说的话一般，这些原本还平静的法力顿时掀起阵阵涟漪，又马上恢复平静。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 贺盛不解，然而既然褚胤对此并没有意见，他便直接回答：“具体是多少年前……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他笑笑：“时间相隔太远了。” 然而，他对那时候的事情还是有着相当深刻的印象的。 “那年我刚考上秀才，十八岁，偶然遇到了褚胤……哦，那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 维拉德皱起眉头：“他那时候叫什么？” 然而，听到这里的贺盛脸色一僵。“叫……叫什么？”他神色茫然：“叫什么？我好像也想不起来了……” 维拉德神色莫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继续。” “我们当时聊得来，就一起上路，一次下雨路过一间庙，那座庙供奉的是当地人的信仰，好像是一条龙吧，我们两个决定暂时在这儿歇息一个晚上，结果运气不好……” 贺盛苦笑：“撞到鬼了。” 是真的撞到鬼了。 那时候的贺盛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碰到这样诡异的事情，登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倒是褚胤，他表现得淡定得很，甚至还一点不不怕事地带着贺盛躲到了庙里供奉的那条龙的雕像底下。 维拉德思考半晌，问他：“那条龙……你还记得是什么龙吗？” 这个贺盛倒是记得很清楚，那条龙的模样实在太奇怪，以至于那么多年来，他都难以忘记。 “人脸舍身，通体红色，”贺盛相当肯定地告诉他：“后来我们去问了当地的村民，他们告诉我这是烛龙，烛九阴。” 烛九阴…… 维拉德埋着头想了一会儿，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褚胤直播间的名字吗？！ 有关Z国的龙，在维拉德贫瘠的，关于Z国的知识里，也只能找出来一个青龙。他犹豫着又问贺盛：“那……烛龙，到底是什么龙？” 关于这些，贺盛就不那么清楚了。 维拉德倒也没有失望，他从贺盛这里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现在也基本能够猜得出褚胤的身份，只有一点，他不大明白：为什么当时的褚胤会没有记忆、没有法力的出现在贺盛身边？ 大约能猜到这或许就是褚胤想要隐瞒的那一部分，维拉德也没有再继续去追问，倒是褚胤自己找上门来，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维拉德白了他一眼：“我们说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对维拉德这个态度，褚胤一点意见没有，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感叹：“唉，我还记得你几个月之前来的时候还温柔绅士又礼貌呢，这才多长时间啊，好好一孩子怎么就变这样了……” 维拉德嘴角抽了抽：“那我之后尽量对你温柔绅士礼貌成不成？” 褚胤大笑，笑完了他又摸摸维拉德的脑袋：“不用了，”他说道：“之前那样假模假式的，你自己也累得慌我也累得慌，你就这样也挺好的。” 维拉德彻底怔住了。 第21章 在维拉德结束自己期中考的前一天，贺盛也差不多修养好，被褚胤送回了地狱。他离开得悄无声息，直到维拉德考完回来，感受到家里少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才猛然反应过来：“贺盛已经回去了？” “他毕竟不适合在人间久留。” 褚胤没有否认，他见维拉德一回来就直接将书包丢在一旁，整个人直直地倒在沙发上，气若游魂：“终于考完了……” 他这副模样看得褚胤哈哈大笑：“可终于是考完了，不容易不容易，”刚好今天是周五，褚胤稍一盘算，便问他：“明天正好没事情做，带你出去玩玩，到处看看，要不要？” 然而，出乎褚胤意料的是，维拉德一翻身，拿个后脑勺对着他，声音闷闷地回答：“不要。我不想出门。好累啊。” 感情还是个死宅。 褚胤顿时哭笑不得，继续好声好气地劝他：“你到现代来后都还没去到处看过呢，你想窝在家里以后时间多了去了，干嘛纠结那么一小会儿？” 本来维拉德的心就不是很坚定，再被他那么一说，更是有些心动：“那我们是要去哪里玩啊？”他想了想：“我想玩过山车！有吗？” 那么大人了……怎么老跟个小孩儿一样。 褚胤摇摇头，脸上却不自觉地挂起笑容，相当爽快地应下了他的要求：“可以，那我们明天去？” 褚胤家距离B市的欢乐谷多少还是有着些距离的，不过他们不赶时间，也没有一大清早就出门，反而是等维拉德睡了个饱，才慢吞吞地驾车前往欢乐谷。 快要到欢乐谷的时候，维拉德已经能够透过车窗，看到那些耸入云霄的游乐设施了。他满目惊叹，忍不住喃喃出声：“好……好高啊！” 说完，维拉德又不免有些紧张，难得有些局促地看着褚胤：“我要是到了那上面……是不是得随时做好准备啊？万一不小心掉下来，用魔法会不会太突兀了？” 褚胤万万没想到他会在纠结这些问题，顿时哭笑不得，只得出言安慰他：“不会的，一般来说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安心玩就行了。” 说是那么说，可维拉德到底还是一个从没感受过现代游乐设施的古代人，进了园区后，他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第一时间就拉着褚胤去了他念念不忘心仪已久的极速飞车。 他们今天运气不错，虽然是周末，但来欢乐谷的人却并不是很多，就连排队都没有像是以前那样动辄好几个小时，短短几十分钟就排到了。 一直到坐到车上，维拉德依旧难掩自己的兴奋与激动，他坐在褚胤旁边，任由褚胤给他细心做好安全措施，又等到工作人员一一检查完毕，他才主动捏了捏褚胤的手，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好紧张啊！” 你这看起来哪里像是紧张的样子？ 褚胤好笑又无奈，抬起手来在他蓬松的头发上拍了拍：“没事儿，一会你觉得害怕，直接叫出来就是了。” 说到这个，褚胤也免不了有些好奇：“你的法力不弱，就没有用法力飞到过高空吗？” 这可并非是什么稀奇的法术，不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这都是相当常见的魔法，维拉德能力那么强，不至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然而，他却没想到，维拉德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怔忪了半秒，才缓缓摇头：“没有。” 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褚胤具体的原因，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用不出那个法术来……魔力供给不足，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维拉德说得含糊不清，褚胤也识相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忍不住道：“我有一个朋友，情况和你还挺像的。” “什么朋友？” “很多年前的了。”褚胤坦白，他把维拉德上下打量几遍：“大约和你年龄差不多吧，我和他认识的经过和认识贺盛的时候也差不多。” 不同的是，贺盛身上只有一点因为长时间相处而留下来的褚胤的气息，这个人身上，却有褚胤自己拱手送出去的那一半火精。 交谈期间，车子缓缓开动了，维拉德下意识地抓紧了前面的扶杆，过山车缓缓爬升，脚底下轰隆轰隆的声音不仅没让维拉德平静一点，反而让他更加紧张，捏着扶杆的双手更加用力了些。 过山车往上爬升了至少几十秒，才缓缓停止了向上的脚步。它在原地又停留了两秒，忽然猛地下落，这一切实在是让维拉德猝不及防，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猛地落空，下意识地抓紧褚胤的手，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褚胤失笑，捏紧他的手，在他耳边大声道：“没事——！不怕——！” 维拉德见状也吼了回去：“我也不想怕——可是控制不住嘛——” 闻言，褚胤忍不住大笑出声。 过山车极速前进，呼呼的猛烈大风不断向他们袭来，维拉德原本就系得不仅的发绳顿时被吹落，他的金色长发顿时散开在，随着风四处飞舞。 维拉德心中一惊，甚至顾不上紧张，想也没想就把自己不知道藏哪儿的魔杖给拿了出来，厉声念道：“速速归来！” 马上，原本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发绳，又回到了维拉德手中。 他这才松了口气，将发绳圈在手上后，又紧紧握住了前面的扶杆，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轨道，迟疑着问褚胤：“这个……还有多远啊？” 褚胤离他坐得近，此时维拉德更是能清楚地听到他从喉咙深处里发出来的低沉的笑声：“怎么了？怕了？” “也、也不是怕……”维拉德犹豫着回答，捏着扶杆的手却因为过分用力而有些发白。褚胤马上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笑着安慰道：“没事，就几分钟的事情。你要是真的坚持不了，我们也可以先下去……” “不用不用，”维拉德立马摆手：“等坐完吧。”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过那么惊险的经历，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维拉德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和旁边的墙壁有得一拼。褚胤扶着他，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都跟你说了坚持不了我们可以先下去……”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看他连着喝了好几口才关切地问道：“好一点没有？” 维拉德几次深呼吸，虽然脸色看起来还不是很好，但精神却明显好了很多。他一下子站起来，又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天地双雄：“好啦！我们去坐那个吧！” “刚刚还难受着呢……不长记性。” 褚胤失笑，也不拦着他，只是拍拍旁边的座椅：“过来，坐好。” 维拉德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做到椅子上，褚胤站在他身后，用手指轻轻地抓了抓他柔顺的头发，把他原本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给一一理顺了，才又把维拉德手上的发绳取下来，还按照他以前的风格，给他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看得维拉德目瞪口呆：“你居然会这个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褚胤笑：“我以前头发比你还长呢。” 闻言，维拉德盯着褚胤看了好半天，摇头：“……想象不出来。” 他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带着满腔的兴奋将园区内的项目一个接一个的玩了个遍，一直到最后，坐在摩天轮上时，鸡血了一整天的维拉德终于露出了些许疲态：“好累啊……不过好有意思啊。” 这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欢乐谷内的园区处处都亮起了五彩的霓虹灯，坐在摩天轮上往下看时便格外壮观。 维拉德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惊喜地看着下面的灯光海洋，好半天才叹道：“好漂亮啊。”他转过头来看着褚胤：“现代实在是太好了！” 褚胤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么喜欢现代，就一直留在这里呗。干嘛老想着要回去？” 这话一出，维拉德彻底僵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人看穿了，让他一瞬间又是窘迫又是羞愧。 这段时间以来褚胤给他的诸多照顾和帮助他都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是不感动，甚至也动过要留在现代的念头，可他到底还是有更加重要、更加执念的事情必须回去完成。 他本以为自己瞒得够好了，却没想到褚胤早已将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维拉德摇头：“不行。”他避开褚胤的眼神，轻声说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还想和你一起的……可是我有一定要回去完成的事情。“ “因为那个叫克莱门特的？”褚胤念了两声她的名字，又问：“这是你的姐妹还是母亲？” 迟疑了半秒，维拉德回答：“妹妹，我妹妹。” 褚胤有些心烦意乱地掏出一根烟叼着，想着维拉德的鼻炎，到底没有点燃，好半天，他才直直地看着维拉德的眼睛，问他：“你是想回到过去，改变她死去的事实？” 他问：“那要是我跟着你一起回到过去，你还会回到现代来吗？” 第22章 一直到出了摩天轮，维拉德都没有回答过褚胤的问题。 他不是不心动的，只是要让他永远脱离他的家、甚至是他的时代，他又如何做得到？ 哪怕是在沉睡之前，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过去，他都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更何况是永远留在这个他并不熟悉、身边也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的现代？ 现代再好，在维拉德心中，终究还是比不得他自己的时代的。 褚胤似乎也是能够明白他的想法，他并没有强求他先给自己回复，反而是态度一如既往地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还帮他把外套的帽子好好整理了一下，才与他一前一后下了摩天轮。 从摩天轮上一下来，便有一股带着冷意的凉风吹来，维拉德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他在刚刚的那一段时间里想了又想，进行了无数次的自我询问，最后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维拉德看着褚胤的眼睛，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是很想离开我家……你知道的，我在自己的时代，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去做。” 褚胤神色不动，又听他继续说道：“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 维拉德抬起头看向褚胤，他神色困惑而又苦恼：“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 这一次，褚胤终于有了些不同的表情。他垂下美颜，神情柔和了许多，嘴角噙着笑意，无奈地摇头：“你还真是……” 看出来维拉德对这些一点都不动，他只得叼着烟在他脑袋上轻轻地弹了一下，结束了这次的话题：“别想那么多了，等你回去的时候再说吧。” 欢乐谷之行后，两人果然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个问题。 似乎是因为之前提到了要回到自己时代这件事情，维拉德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研究他的那一堆魔药上面，只要有空，他便将自己整个儿地锁在房间里，不叫他绝不出门半步，上面还时不时发出些诡异奇怪的爆炸声。 褚胤无法，为了不吓到来做饭的阿姨，只好在维拉德的实验室外布下一个超强隔音咒，以至于当某次维拉德因为实验失败，一身狼狈的走到楼下时，把褚胤吓了一跳。 “你这是去挖煤了？！”褚胤惊了，向来整洁爱干净的维拉德现在不仅衣服是黑的，就连原本白皙的脸庞都黑一块白一块，原本扎得漂漂亮亮的金色长发也散落在一旁，上面落了不少黑色的粉末。 褚胤捻了一点闻闻，立马问道：“龙息草？” 维拉德实诚地点点头。他正在为自己研制的这一种魔药而感到苦恼，现在见褚胤对魔药大约也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样子，便直接问道：“为什么我用龙息草和雪凝花熬在一起会爆炸？明明两者的剂量都不多……” 这边褚胤还没回答，那边却传来了一个大声爽朗的女声：“这个和你的剂量没有任何关系，这两种药材是不能混合在一起使用的，一旦混合就一定会发生爆炸，没有例外。” 闻言，维拉德忍不住皱眉：“不可能。如果一定会发生爆炸的话，那么我当初做的那么多起实验就不可能成……” 他话没说完，才反应过来刚才接下自己话的人并非褚胤。维拉德猛地转头过去，就看到一个顶着大红色头发，涂了大红口红的女子正站在他身后，倚着墙壁笑嘻嘻地看着他，又抬起手和褚胤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 褚胤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他眼神中露出点点笑意，上去与她轻轻抱了一下：“好久不见，难得见你舍得出门了。” 虽然这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但之前的那次谈话已经让维拉德很清楚地记住了应如岚的模样。 看出来应如岚似乎是还有什么和褚胤要说的，维拉德主动说道：“你们聊，我先上去洗个澡。” 被留在后面的应如岚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哎哟，跑那么快？”她促狭地看着褚胤：“该不会是看到我抱了你一下就吃醋了吧？” 褚胤顿时无奈：“你胡说些什么？这家伙一点没开窍呢，估计只是不习惯有外人，觉得尴尬而已。” 闻言，应如岚顿时忍不住跳脚：“这才几个月啊我就成外人了？！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你都不管了？！” 褚胤眼中带笑，嘴里却一点不留情面地嫌弃道：“谁跟你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了？别乱攀关系啊。”他在沙发上坐下，又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什么事？” “这不是来催催你嘛，”应如岚大大方方地回答：“你有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做直播了吗？” 难得见应如岚对这些事情那么积极，褚胤一听，却只觉得奇怪得很。他用诧异的眼神将应如岚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疑惑着问道：“我之前都还没问你……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想要来和我做这些的？” “还不准我有点改变啦？” 应如岚眉毛一竖，还是乖乖回答：“是太一啦……我跟他打了个赌，所以就过来了。” 到底是什么赌，她便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了。 褚胤对着夫妻俩的相处过程也是了解的，现在听这两人那么无聊地又在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打赌，还赌到自己这边来，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面对应如岚之前的问题，褚胤懒洋洋地回答：“还没想好去哪儿……”他顺手拿起手机，在自己的粉丝群里投下一颗地雷：有没有什么有意思一点的鬼屋？ 褚胤难得在自己的粉丝群里现身一次，很快就在里面引起了轩然大波。粉丝们一溜烟儿地嗷嗷大叫，褚胤则挑了其中几条仔细看了一遍，很快就有了判断：“在H市郊外一座荒山上有一家曾经废弃的医院……叫济慈医院。” 马上，褚胤便着手搜了一下这家医院。 就如粉丝们推荐的那样，这家医院还是有着相当的名气。这家医院里面因为破败，而显得相当阴森吓人，到了晚上更是容易吓得人直接灵魂出窍。许多想要探险的驴友、网友们都纷纷进到过里面，然而许多人进去后不是再无消息，就是回来时神情疯疯癫癫，很少有全须全尾回来的，把这地方传得神乎其神。 应如岚只是想参加一次直播而已，对于具体去哪里，她倒是无所谓的，反倒是一边擦着头一边下来的维拉德对这个有些好奇：“为什么医院会被废弃啊？” “很多原因，”褚胤耸耸肩，自然而然地从维拉德手中接过毛巾，他手一招，便有吹风机自己插好电，飞到他手上，而维拉德也顺势坐在褚胤前面的地上。 沙发前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毛绒地毯，地毯柔软且温暖，直接躺在上面睡觉都没问题，更不要说只是坐在上面了。 褚胤打开吹风机，修长的手指不断将维拉德的长发撩起来，动作温柔而小心，将他的头发从发根到发尾一一吹干，甚至还接过梳子，把他的头发给梳整齐了，用发绳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才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起来吧。” 维拉德一站起来就直接看向了褚胤的手机：“我们要去那个济慈医院吗？” 大约是因为刚洗完澡，蒸腾的水汽让维拉德此刻的脸颊还有些发红，他的眼睛也是润润的，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褚胤一见他这模样便忍不住露出笑容：“是啊，”他问道：“怎么了？不想去？” “没有没有，”维拉德连忙摆手：“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这个褚胤倒是无所谓，他将视线投向应如岚，应如岚干笑一声，干巴巴地回答：“明天……就明天吧？怎么样？” 在之后，三个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许多。他们有两个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还有一个是专门做研究、什么都知道点儿的法师，几个人凑在一块儿，自然是什么都聊得起来。 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维拉德实在撑不住了，才打着呵欠眼冒泪花地被褚胤赶上去睡觉了，等褚胤一转过身，就看到应如岚奸笑着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说吧！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褚胤无奈：“你想知道什么？” “不多不多，”应如岚笑眯眯地：“你先老实跟我说，你对这位小朋友，是不是有那么一点……” 她故意比了个手势，笑嘻嘻地看着褚胤，果然看到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对，是有那么一点。”顿了一下，褚胤才又说道：“不过我还没确定要怎么做……”他看着应如岚诧异的眼神，苦笑一声：“维拉德的情况……稍微有点特殊。” 对于维拉德出现的原因，应如岚当初也是多少听褚胤提起过的，她挑挑眉，神色略微有些惊讶：“除了他的来历，还有什么特殊法？” 褚胤叹气：“他想回到他的时代去，而不是留在现代。” 第23章 “回到……他的时代？” 应如岚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维拉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来自哪个年代。她神色复杂地往头上看了一眼，眼里满是不解与疑惑：“他为什么要回去？” 闻言，褚胤叹气：“他有一直想要完成的事情。”他顿了顿，反而问起应如岚：“之前黑无常让你带来的那个消息，你还有印象吧？” 看到应如岚点点头，他才继续说道：“那个，就是他一直在执念的事情…我看他的意思，之所以会沉睡，会穿越到两百年后的今天，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应如岚神色更加复杂了。 她盯着褚胤看了好半天，才茫然道：“那你要怎么办？把他硬留下来吗？” 褚胤笑笑：“我想跟着他一起去18世纪走一趟。”他看出来应如岚有想要阻止他的意思，一抬手让她冷静一些，才又继续说道：“你先别激动，我只是过去走走，不乱用法力的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不行。” 即使如此，应如岚的态度依旧坚决：“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他是凡人，可以随便来随便搞，只要在规则内别人都对他无可奈何，可是你不一样！你受到的钳制可比他多多了！” “那……又怎么样？”褚胤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看了应如岚一眼，他坐在沙发上，虽然看起来整个人懒洋洋的，周身却有着强大的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他低声笑到：“我想要做，便去做了，他们拦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的。” 知道在追你下了决心过后，自己向来是劝不了他的，应如岚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明天要拜访那家远在H市的济慈医院，为了能够早点赶到，他们必须一大早就出发，因此应如岚和褚胤也早早地上床睡了，而比他们两个还要提前一个小时睡的维拉德，在第二天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起来。 负责把这人叫醒的褚胤即使早已习惯维拉德赖床时候撒泼卖萌的样子，此时此刻也是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他动手去拉了一下维拉德的被角，低声喊道：“维拉德？该起来了，要晚了。” 维拉德把被子往上面一拉，把自己整张脸都盖住了：“你们先去！”他嘟嘟囔囔的：“我一会儿施法过来找你们！” 这时候他就忘了自己不能施展飞行魔法这一事实了，他这样抗拒早起的样子让褚胤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然而时间不等人，即使看着维拉德睡眼惺忪的样子再不忍心，褚胤还是强硬地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领着他走到卫生间里，把被水打湿了的、冰凉的脸帕往他脸上一盖，维拉德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你干嘛！” 他手忙脚乱地把脸帕从脸上拿下来：“好冷！” 十月底十一月初，B市已经是相当寒冷的了。维拉德在Y国还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么低的温度，他恶狠狠地瞪了褚胤一眼，然而现在彻底清醒，哪怕他再回到床上去窝着，也没有了丝毫的睡意，只能慢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游魂一样地飘到卫生间洗漱，又飘下了楼。 楼下，应如岚正坐在餐桌面前用餐。她动作优雅、一丝不苟，见到维拉德来了也是温柔的笑了笑，与昨天那个脾气火爆的她截然不同。她用餐巾纸将手指一一擦干净，这才伸出手，温温柔柔地朝着维拉尔笑了一声：“你好，你是维拉德对吗？听褚胤提起你很多次了，我叫黄静白。” 维拉德满脸问号。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了褚胤一眼，看到褚胤正一脸无奈的从他后面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马上又对着黄静白说道：“你不要闹他，他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说完这句话，褚胤才对着维拉德解释：“这是黄静白，昨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叫应如岚……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维拉德有些迟疑：“他们是同一个人不同的灵魂吗？” 褚胤想了想，也没有否认这个说法：“算是吧，不过他们本可以分裂成两个不同的灵魂，但是他们两个都不乐意，认为自己天生该如此，就一直这样，没有分开了。” 虽然不太能理解他们要与别的灵魂共享一个身体的想法，但维拉德还是相当友好地与她握了握手。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少见，即使维拉德已经对自己的行为加以控制了，他在吃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时不时往对面瞟一眼，那个小眼神看得黄静白忍不住抿嘴一笑，柔声说道：“你要是有什么好奇的，可以直接问我就是了。” 维拉德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笑，不过黄静白自己都那么说了，他也就大大方方地问道：“你和别人共享一个身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还不错啊。”黄静白想了一下，轻笑出声：“褚胤这家伙没说清楚，我们虽然是共用一个身体，可是让我出来的时候，如岚就是在休息着的，她看不到我能知道的一切，我在休息的时候如岚也是这样。” 黄静白说话时候的语调平和缓慢，她柔柔地继续说道：“不过，我有时候有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情，她就能很快察觉到，还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和别人共用一个身体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其实还是很开心的。” 维拉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下意识地看了褚胤一眼，把褚胤看得一脸莫名：“怎么了？你想和我共用一个身体？” 褚胤喝了一口茶，看到维拉德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他这个想法有哪里不对，只纠正他道：“想法很不错，不过不可能实现。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除非是其中一人濒临死亡的情况下才能适用，而且双方都必须是同一物种……” 他对维拉德不设防备，顺带着就把一些不能说的话给带了出来，立马闭上了嘴。还好维拉德正在可惜，没能听到他的后半句话，褚胤连忙站起身，将杯子放在桌上，掩饰性地招呼：“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该走了。” 后面跟上来的黄静白对他促狭一笑。 从B市开车到H市，还是有着相当远的距离的。他们从早上七八点一直开车，直到下午一两点，才勉强赶到H市。 那座废弃的济慈医院在H市郊外的一座山上，在驾车到了山底下后几个人便徒步上山，在上山的过程中褚胤也跟着打开了直播，顺便向大家介绍了一下今天加入的新成员。 应如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变了回来，她带着爽朗的笑容和观众们打了个招呼，便由着褚胤在前面走，自己落在后面，低声问维拉德：“怎么样？见到静白了吧？是不是很惊讶？” 她的眼神里满是得意，看得维拉德竟是有些好笑。他正儿八经地想了想，点点头又问应如岚：“你们为什么会共用一个身体呢？” “好久以前的事情啦。”应如岚笑着感叹了一句：“你要是好奇，可以问问褚胤，那家伙什么都知道的。” 她特地落在后面，可不是为了找维拉德讨论这些事情的。她话锋一转，马上就问起了自己昨天听到褚胤提起后便一直在纠结的事情，装作不经意一般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维拉德想了想：“可能就是鬼屋探险吧？” 他自己也不确定，可除了这个……“或者是研究魔药？” 还没来得及对他这个想法做出什么评价，前面就传来了褚胤无奈的声音：“你们两个！是不是太慢了点？” 褚胤已经找到了，那家注明的济慈医院。 就如网络上所描述的那样，这家医院光从外面看起来，便觉得阴森森的，医院的外墙上爬满了青苔，看起来破败非常，而医院外面本该是雪白的墙壁此时也是一片脏污，看起来不像是治病救人的医院，反倒更像是一个垃圾场。 医院外面的铁门早已经不能用了，门上的锁也只剩下了斑斑锈迹，绕到大门口试着将大门推开无果后，三人不得不换了一个方式：翻墙。 好在医院的围墙不高，墙上也没有插满那些防盗用的玻璃碎片，几个人借着医院外面的木头箱子，一一踩着进了医院里面。 刚走进院子里，便马上有一股阴森森的冷气吹来，维拉德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外套，疑惑：“我怎么感觉这里要冷一点？” “因为在山上吧，”褚胤对此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他摸了摸维拉德的手，发现他手上的温度比自己意料之中的还低，只能无奈道：“让你出来的时候多穿一点儿，老不听。”他将自己的围巾从脖子上取下来，给维拉德一圈一圈地围好：“戴好了。” 他叮嘱着，然后伸手推开了医院的大门，一股霉湿的气息立马扑面而来。 第24章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分明是白天, 可当他们走进医院时, 却意外发现医院里面完全如同是黑夜一般, 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几个人夜视能力都不错, 倒是没什么感觉，为了照顾观众的感受, 三个人还是分别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着, 对医院的一楼进行大略的探索和介绍。 推开大门一走进去, 便有一排木质的座椅，这些座椅上也爬满了青苔，发出一股恶臭腐朽的味道, 维拉德忍不住皱起眉, 把褚胤早准备好的口罩拿出来戴上, 才闷声闷气地嫌弃：“好臭啊！” 的确很臭。 这个医院里，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臭味，可他们又说不清这股味道的来源, 只感觉这味道让人不舒服得很。 经过座椅, 马上就是医院的前台。前台也是木质的, 里面甚至还有一件白色的大褂，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大褂上早已沾染了其他不同的颜色, 看起来脏兮兮的，应如岚戴上手套，用两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拎起大褂的一个角, 又抖了抖，马上听到了“哐当”一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维拉德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转身朝着应如岚的那个方向望去，警惕地问道：“什么声音？” “是我，是我。” 应如岚马上解释，她随手把大褂搭在前台上，蹲下去把那个掉在地上的东西拿起来细细端详一阵，再三确定这上面并没有什么法力或者其他的，不免有些失望：“只是一把小刀而已。” 一把小刀，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东西，没了兴致的应如岚站起来刚想把这把小刀重新塞回大褂的口袋里，却愕然发现：“大褂呢？！” 她往里面看了看，甚至还走到前台内部去，也没能找到那件白色的大褂，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些更加奇怪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 应如岚将摊在前台上的一堆一堆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也没能看出什么明堂，倒是有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她脸色顿时就黑了：“这什么味儿！怎么那么熏啊！” 因为应如岚这边状况频出，维拉德和褚胤甚至都忍不住围上来瞅了两眼。 这一看，褚胤便马上看出了点什么明堂。他同样戴着塑料手套，将那些东西一一拿起，仔细看了看，才肯定地说道：“这是人肉，人的皮肤，红色的这个，是血。” 维拉德脸色一白，瞬间感到有些不适。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看着褚胤把小刀从应如岚手中接了过来，又认真地将他看了一遍后，才继续说道：“应该是用这个小刀割下来的。” 他甚至还将小刀拿到应如岚面前，一脸认真地和他探讨：“你看，这刀上的血迹……” 却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应如岚对这些也是接受良好，甚至还与褚胤一块认真地观察一番，最后确定道：“的确是这个没错。” 那边的维拉德的脸色却没那么好了。 和应如岚讨论出个结果来，褚胤便不再关注应如岚这边的事情，他默不作声地走到维拉德彭边，低声问道：“不习惯？” 他变法术一般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喝点水吧。”他说着想要伸手去摸摸维拉德的头发，却被维拉德一下子躲开：“你手上……刚刚……” 维拉德话没说完，但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褚胤忍不住失笑，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他有些无奈地摇头：“个没良心的，我还想着来安慰你呢，你先嫌弃上我了。” 似乎也是知道自己这个态度不大好，维拉德只是低声嘟囔了两句便没再说话，褚胤笑着摇摇头，用水把自己的手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才好脾气地把手摊到他面前：“请问这样可以了吗？” 维拉德顿时被他的态度给逗笑了，他一把抓住褚胤的手，“啪”的一声拍到褚胤的脸颊上，力度不大，但在这空旷的医院大厅里却显得格外明显。他们两个在这边胡闹不干正事儿的行为很快引起了应如岚的不满。 “你们两个！别打情骂俏的！好好给我干活儿！” [粉红火烈鸟]：打情骂俏……小姐姐用词good job [愤怒的老鸟]：目害，我看的还是一个鬼屋直播吗 [香草味可乐]：我愤怒了，九哥，说好的我们一起单身呢？你居然先脱团了！ …… 直播里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弹幕，两人都没太在意，闹了一阵过后两个人又开始很快认真探查周围的情况。 医院的大厅虽然不小，但有的东西毕竟还是相当少的，维拉德他们随便再翻了一下，便没再找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几个人商量着刚走到楼梯拐角，就被吓了一跳。 就在楼梯拐角的墙上，赫然被人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 不仅如此，这红色的颜料不知道为什么还一一往下流动着，看起来仿佛是血液一般，让人毛骨悚然，应如岚摘下手套上前摸了摸，惊愕道：“还没干！” 闻言，褚胤马上上前用手摸了一下。 的确，这红油漆现在还没干，褚胤刚摸了一下，就很快看到自己的食指上出现了一点红色的东西，隐隐约约，不算很清楚，但明显就是这墙上的油漆。 褚胤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严肃：“不是油漆，”他说道：“是血。” 在这里，怎么会有人用血液写一个死字？ 而且看模样，似乎还是刚写不久，甚至都还没干透，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严重看到了凝重之色。 越是顺着楼梯往上面走，他们所看到的景象就越是令人错愕：楼梯的墙壁上，每一个地方，都用红色的油漆（或是血）写了大大小小的“死”字，他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这一整片墙，楼道这一块的墙壁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这样的场景，饶是褚胤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不近觉得背后一凉。 比起一楼大厅，二楼则更显破败。二楼的诊室有的大门敞开，有的则紧紧锁着门，这些房间的门一个赛一个的破烂，有的门甚至是歪歪扭扭地挂在那里，让人禁不住担心它会不会直接被风给吹倒在地上。 大敞着的房间似乎都是医生的办公室，三个人一一进了不同的房间，维拉德一丝不苟地将手套带上，才去翻动那些光是看起来就很脏的东西：房间里的柜子，桌上的文件夹，书，病历…… 然而，那么多东西一一翻下来，却没能找到任何一样特别的。 就在维拉德没有任何发现，决定退出这个房间时，忽然眼尖地看到桌子后面的椅背上挂了个什么东西，他上前一步，愕然发现：这是一件大褂！ 维拉德有些不大确定地问道：“这里……刚刚没有东西的吧？” [我不吃土，吃雪]：我没记错的话……是没有的 [粉红吹风机]：我刚刚特地退出去看了一下截图……真的没有，刚刚那个凳子上都还是空的 [大风车转啊转]：卧槽细思恐极 [略略略]：这是不是……刚刚的小姐姐在一楼找不到的那个大褂啊，看起来有点像诶…… [愤怒的老鸟]：卧槽你那么一说真的有点 …… 维拉德很快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稍微想了想，到底还是满脸嫌弃地带着大褂去找到了应如岚。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等他拎着大褂去应如岚搜寻的房间找人时，却意外发现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维拉德心中奇怪，他退了出去又找到褚胤，立即错愕地发现：连褚胤，也不在他原来的房间里了！ 这时候的维拉德，才兀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整座医院里，竟只剩下了他一个活人的气息！ 维拉德的失踪很快被褚胤给注意到了。他虽然与维拉德并不在同一个房间，但还是放了些心神在他身上的，现在维拉德的气息一消失，褚胤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很快找到了维拉德刚才所在的房间，果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察觉到他的行动的应如岚也匆匆跑了出来，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惊讶道：“维拉德人呢？” 她马上反应过来：“是被他们用手段藏起来了？” 褚胤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沉着脸点点头：“应该是有什么开启另外一个空间的钥匙，维拉德主动去碰了那个东西，就进去了。” 然而，即使知道原理，没有钥匙，褚胤也不能将那个封锁的空间打开。 唯一的办法，就是暴力拆迁，直接用武力将那个空间强行破坏。 强行破坏封锁空间，一般对被锁在里面的人的灵魂多少都会产生些许影响，褚胤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倒是不担心这一点，应如岚也马上明白了他要做的事情，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然而还没等褚胤开始动手，维拉德就拎着一件脏兮兮的大褂，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还与褚胤撞了个满怀。 第25章 在维拉德出现的瞬间, 褚胤便立刻收住了手中的魔力。他顺势有些站不稳的维拉德, 待他站定后才略带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才突然到了另外一个空间里去的？” 维拉德将手中拎着的大褂提起来给两人看了一眼, 应如岚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刚才在一楼大厅的那件大褂吗？”她惊讶道：“还自己跑上来了啊？长脚了？” 明明挺恐怖的一件事, 被应如岚这充满着大碴子味儿的口音一说，便立刻变成了搞笑片。褚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嗯嗯啊啊敷衍的回应：“估计是长腿了吧。” 应如岚大笑不止。 刚刚从这件大褂里拿到的小刀，现在依旧在应如岚的手上, 她从维拉德手中接过外套后便将小刀丢了进去, 小刀轻轻落下，很快到达衣兜底部，下一秒, 这件大褂马上又在应如岚的手中消失不见了。 已经习惯了这个套路, 几人都没有再去理会这件消失的大褂, 倒是对维拉德怎么从那个封闭的空间里出来的更加好奇。 “我又不傻。”听见他们的问题，维拉德忍不住撇撇嘴，说道：“你们两个同时不见, 原本是在一楼的大褂突然到了二楼, 那肯定是我被关进了什么封闭空间里了……” 维拉德耸耸肩：“我直接把空间破了, 就出来了。” 闻言，褚胤忍不住失笑：“那么粗暴啊？” 应如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哪有资格讲别人粗暴啊？” 之后，他们又把整个二楼所有敞开的房间都一一进去翻了一遍, 却没能在里面找到其他什么较为有用的东西了。一番搜索后，他们从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走出来，应如岚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一直锁着的房间。 “这些房间, ”她找了个最近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怎么进？有钥匙吗？” 钥匙就算有，也不会在他们身上。 应如岚这句话本就只是象征性地问问，却没想到维拉德真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来：“是这些钥匙吗？”他指了指自己开始消失的那个房间：“我在那里面找到的。” 将钥匙一一试过后，三人又把这几个紧锁着的房间都一一走了个遍。然而让他们略微有些失望的是，这些房间虽然是紧锁着的，里面却没有什么过分稀奇的东西，只有一些看起来很是奇怪的医疗器械。 维拉德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不免有些好奇，他戴着手套，手慢慢从那些医疗器具上滑过，感受着手指底下的金属的温度，一瞬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哭泣叫喊的声音。维拉德一惊，立即清醒过来，看向褚胤：“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 褚胤摇头，看到维拉德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发呆，才提醒他道：“不用太在意这个，医院的这些医疗器械曾经都多少死过人，上面会附有亡魂的怨念和哭泣也是很正常的，不用想太多了。” 医院是人的死气与生气最浓的地方，地球上每一天都有人在医院里死亡，也每一天都有人在医院里出生，大型医院的停尸房里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客人”，他们会带来浓厚的死气，只有那些进进出出的活人的生气，才能将其压制。 所以，每当医院破败没人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闹鬼传闻，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那过分浓厚的死气再没有了生气的压制，死气、阴气滋生鬼怪，让他们得以在阳光底下苟且偷生，甚至是做着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维拉德之前是研究魔法这一块的，对鬼怪一类并不了解，不知道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规矩也是并不奇怪。现在听褚胤对自己那么提点了，维拉德便不再在意，专心去翻找其他的东西。 最后一个紧锁的房间似乎是药品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品，它们散乱地躺在地上，有一些还被人用力踩过几脚，维拉德将其中一些倒在地上的拿起来看了看，却略有些惊讶地发现：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将自己的这个发现告诉了另外两人，三个人一起动手把这里大部分的药盒都翻了开来，随即错愕地看到，这些药盒，没有一个里面是装了东西的！ 这看起来是一个正常的、被人弄乱的药品间，可实际上，这个房间只是虚有其表，没有任何药品在其中。 “会不会是在它倒闭之前被人拿走了？” 应如岚提出这样的疑惑，却马上被褚胤给反驳了：“不可能。”他回答：“如果真的是被人拿走的，怎么可能不一起带走药盒？而且说明书都还留在里面呢。” 说明书，药盒，甚至有的只有药本身不见了，其他的都还在。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应如岚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无奈地放下那些药盒：“既然想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们干脆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与之前的楼梯间不同，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间，并没有写满了“死”字，而是用猩红的鲜血画满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符号，看起来却比那满墙的“死”，更加吓人一些。 三楼的房间都是往外敞开的，有一些甚至没有门，应如岚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刚走进第一个房间，往深处看了一眼就被吓了一大跳：“那是什么！” 她震惊地指着前面的东西，拿着手电筒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泛白，褚胤见状，上前翻动了一下，马上得出结论：“死鸟。”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死鸟？！ 这只死鸟的尸体还散发着臭气，它的身体上还挂着淋漓的鲜血，看起来似乎是刚死不久，维拉德对这样的场面极度不适，下意识地撇过眼睛不再看，只等着褚胤再翻了一下，马上又出声说道：“不仅有死鸟……” 他将自己找到的东西拿过来：“这应该是什么研究品吧？” 这时候，维拉德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济慈医院，”他迟疑着问道：“之前是什么医院啊？” “看样子应该是坐实体研究的……”褚胤笑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说不定还有人体实验呢。那时候的人体实验可不犯法。” 话是那么说，应如岚却还是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是经历过人体实验最残酷的那个年代的，现在听见褚胤那么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拿活生生的人体来做实验……没一个好东西！” 维拉德对人体实验到底指的什么都还没有一个太过具体的概念，此时也只能保持沉默，他站在旁边认真地看着这个房间的其他地方，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的头顶。维拉德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彻底愣住了：“这上面有水？” 他举着手电筒往上面照去，却发现他头顶的天花板干燥一片。 然而，紧接着，应如岚那边惊讶的声音也传来了：“这里怎么有水？！” 紧接着，维拉德便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声，它似乎是滴落在什么东西里面，一滴一滴，动作缓慢。 这个房间是实验室，自然是没什么水的，可刚刚将整个三楼大致走一遍时，褚胤却清楚地记得，三楼的尽头是一间浴室。 几人立即向着走廊尽头的浴室走去，相比起其他的房间，浴室的门就要显得完好无损许多，只是在推开的时候会带着点嘎吱的声响。褚胤胆子最大，经验最丰富，便打了头阵，而维拉德自诩绅士，自己走在后面收尾，等进了房间，他便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面对应如岚疑惑的目光时，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进房间关门，这是在鬼屋最基本的，不然就会有鬼尾随你进来，对你从背后下手的。” “你别理他。”褚胤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这段时间在家里恶补各种恐怖游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攻略，努力往现实上面套呢。” 应如岚听得好笑，忍不住反问他：“有鬼尾随进来对你下手，你打回去就是了啊？又不是打不过，防着干嘛？” 维拉德愣了一秒。 他那呆呆傻傻的样子成功逗得应如岚忍不住大笑出声，他们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听着褚胤的招呼向那边的水龙头处走过去。 这个水滴声，就是来自这个水龙头。 褚胤抬头看了看，想起之前他们在一楼和二楼看到的，又再向两人确认了一遍：“一楼和二楼……应该没有水龙头吧？” “没有。”应如岚很肯定地给出回答：“这座医院总共也就四层，顶楼还是天台，这个水应该就是从那上面来的。” 这话乍一听没有任何问题，然而，这座医院已经废弃了好几十年了，为什么到今天为止，他的蓄水池还没有坏？ 又将这个浴室大致看了一遍，没能再找到什么特殊的东西的褚胤马上作出决定：“先不管三楼，”他说道：“我们去四楼看看。” 第26章 四楼, 并不能直接上去。 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间最为干净, 然而, 就在最后一级阶梯, 一张上了锁的铁门，将他们都拦在了门外。 这一次, 维拉德从二楼拿来的钥匙也不管用了，这扇铁门看起来坚固得很, 褚胤尝试着踢了两下, 便很快得出结论：“不能直接物理破开。” 他的意思是：得用魔法了。 维拉德很快领会了，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对着门轻声念了两个咒, 门锁应声脱落, 铁门缓缓打开, 将顶楼的风光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然而，这风光却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光景。 顶楼的天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游泳池，游泳池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青苔, 还漂浮着一些形状不明的漂浮物, 他们上前几步, 很快就难以置信地发现：这里的顶楼，不仅有一个游泳池，游泳池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女人！ 她人身鱼尾, 简直就是各国传说中美人鱼的模样！ 美人鱼的传说，就算是两百年前来的维拉德也是听过的，他满脸错愕,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在水中不断游动、长相艳丽的女子，指着她好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话：“这、美人鱼是真的存在的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维拉德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原本还乖巧地在游泳池中游动的美人鱼忽然一跃而起，带起了阵阵巨大的水花，她面色狰狞，朝着三人露出了一口尖利的鲨鱼牙，喉咙中也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吼叫声。 她的眼中似乎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直直地冲着维拉德冲过来，褚胤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维拉德挡住，右手在空中轻画几笔，一个咒很快被施了出去，原本还凶恶地吼叫着的美人鱼，也在回到水中的瞬间变得如同小猫一般温顺。 维拉德不解：“怎么回事？” 美人鱼这样的生物，在褚胤漫长的生命里，也多少见过几次。他印象里的美人鱼与现在他们所看到的，却多少还是有着些差别：他的印象里，他所看到的美人鱼，可完全不是这幅模样。 褚胤皱着眉将整个泳池好好打量了一遍，才不大确定地低声开口：“这可能……不是真正的美人鱼。”他施展了隔音咒，那边听不见他的声音，说话时褚胤也就没了顾忌：“看他这个样子，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是人造物。” “人、人造物……是什么意思？” 维拉德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间，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褚胤。即使他的中文再怎么普通，学了那么久，”人造“这个单词所包含的意思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然而，即使他再怎么感到难以相信，褚胤还是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人体实验。”他眼带怜悯，看着那个在泳池里欢快徜徉的，形态怪异的女子，无奈而又惋惜地说道：“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经过人体实验被硬生生改造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又失去了理智，只对美人鱼这个词有感应，苟活在这里……” “可这间医院已经废弃了那么多年……” 应如岚开口，她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既然这间医院已经废弃了那么多年，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个疑问并非没有道理，可褚胤摇摇头，却是很肯定地说道：“按照我对这些人体实验、人造物的了解，他们的身体构造与普通的生物并不一样。人造物的成功率极低，可一旦成功，他们就会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除非受到致命的伤害，他们甚至可以靠水中的微生物存活。” 这一点，就是常年宅在家里、不与人接触的应如岚所不知道的了。 对褚胤的话维拉德自然是抱有百分百的信任，他望着正在泳池中欢笑着的美颜女子，艰难地开口：“那我们该怎么办？把她留在这里了？” 闻言，褚胤也沉默了。 而弹幕这时候更是闹成了一锅粥。 [粉红火烈鸟]：肯定不能把她留在这里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太惨了吧？！ [草原甜心]：把她带走，要带到哪里去？她攻击性那么强，带到市区对公共安全也是一种威胁吧？ [我cp今天领证了吗]：红烧大排，九哥也不可能天天看着她啊，还过不过日子啦 …… 弹幕里的一片吵闹，对褚胤几个人的影响倒不是很大。 “不能带走。”褚胤第一个提了出来，他神情严肃，不似在说笑：“她既然能够在这里生活那么久，就证明这个泳池是最适合她生活的条件，擅自把她带离这里，对她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顿了顿，褚胤马上又说道：“这样，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出去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找人来解决一下这件事。” 说完，褚胤就暂时关了自己的摄像头，推门走了出去，留下维拉德和应如岚在里边面面相觑，好半天维拉德才打破沉默，有些尴尬地开口找话题：“你以前……有见过真正的美人鱼吗？” 他这话一问出来，应如岚便笑了。她此时的神态又变得有些不大一样，她娇笑着柔声说道：“我是见过的。” 这声音，这语调，虽然并不是很熟悉，但维拉德也能够清楚地听出，现在正在与他说话的是黄静白，而非应如岚。完全没想到这两人能随时切换人格，维拉德愣了半天，才继续问道：“那……和人造的有什么区别呢？真正的美人鱼。” “真正的美人鱼，要比人造的柔和许多。” 褚胤推门进来，听到维拉德的问话，立即回答道。他拍拍维拉德的脑袋，随后又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有兴趣的话，之后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闻言，维拉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条美人鱼的去处，说麻烦也不麻烦，一个电话，褚胤便马上解决了这件事情，在意识到之前奇怪的水声和水滴都来自楼顶时，几人便也不再在意这件事，径直去了最后还没去过的地下室。 与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些光亮的其他地方不同，医院的地下室，是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几人纷纷打开手电筒，刚推开地下室那厚重的铁门，还没来得及看见里面是什么，就有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向着他们袭来。 这味道实在是太过难闻，就连一直都表现得相当淡定的褚胤都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更不要提另外两人了。 而当他们将视线投向地下室深处时，更是脸色一变，维拉德捂着嘴，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地下室里面，零零散散摆了一地的尸体，有完整的，有残缺的，地上深深浅浅的是猩红色的鲜血，甚至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正面向大门，咧着嘴朝他们露出一个纯真又可怖的笑容。 饶是褚胤自认为心如磐石，在面对这一堆由几岁的孩童所成的尸山血海时，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荒唐！” 很明显，这些尸体，大约也是那一场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所留下来遗骸。 此时的应如岚和维拉德早已不忍心再看眼前这一幕，唯有褚胤能再多坚持一会儿，他上前几步认真观察好半天，才神色阴晴不定地说道：“这里……被人翻动过。” 此话一出，不论是在场的两人，还是正在看直播的观众，皆是一惊。 然而褚胤一点儿是在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马上又说道：“你看这里，这个两条血迹明显是在一起的，中间却断开，夹进来了一只……” 他话没说完，就被维拉德紧急叫停：“你觉得，会是谁来翻动的？” 褚胤能看得出这里来过其他人，却不能看出来的人到底是谁。他摇摇头，马上又说道：“肯定不是普通人，没点法力的话，普通人压根就拉不开那扇铁门，就算幸运进来了，他们估计也是出不去的。” 然而这一地的尸体，明显都是属于一些十岁以下的小孩儿的，闯进来的人，肯定是有点实力，最后平安从这个炼狱一般的地下室离开了。 既然发现了这一片尸海，那他们的这一次探险，就必然不再是普通的探险了。维拉德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强忍着恶心，用自己良好的视力在地下室里细细寻找着，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些东西。 “这是不是一个名单？” 维拉德抖了抖手中的纸张，慢慢念起了上面的名字：“罗伊，李志，白宏波……“ 随着他一个一个念下去，应如岚和褚胤也跟着在地面上找到了相对应的名牌，一直到他们将地面上那些沾着血污名牌都全部拿起来了，才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怎么少了几个？” 地下室里的尸体残缺不全，几人也分不清这里面到底到底是有多少具儿童的尸体，褚胤又绕着整个地下室走了一圈，最后在角落发现了另外一股异味的来源。 “这里……” 他皱起眉头，将另外两人招呼过来：“这应该是刚去世不久的吧？” 地面上，赫然躺着几具完整的、尚未腐烂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说了，这一章里房顶的游泳池，灵感来自白色情人节。特别好玩的恐怖游戏，有点考操作，值得一玩 第27章 这个意外的“发现”, 让几人的脸色都免不了有些难看。 褚胤对这些的接触了解最多, 只看一眼, 就看出了其中不大对劲的地方, 他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具小小的尸体稍微翻动一下，才低声说道：“这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尸体……” 他顿了一下, 继续说道：“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 直播间里的观众听到这个结论，纷纷深吸一口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鬼屋探险那么简单了, 现在, 它很明显升级成为了一次刑事案件，一桩谋杀案。 褚胤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视线在维拉德和应如岚脸上不断扫过, 好一会儿他才又说道：“探险……我们大概是不能继续做下去的了。”他耸耸肩：“总之, 现在这是一起杀人案，我们得报警才行。” 他拿着手机对地面上的尸体一一拍了几张照片，三人才又从地下室里出去, 回到了大厅。 虽然这次的鬼屋探险不是很尽兴, 但情况特殊, 观众们倒也能够理解。应如岚的走路速度稍微慢一些，褚胤和维拉德便也放慢了脚步等着团队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看到听到外边的车, 维拉德疑惑地往往四周，不大确定地问道：“这里……我们是不是来过？” 褚胤皱起眉头。 或许是有着谁都打不过自己的自信，褚胤对周围的环境并不是非常在意, 直到现在维拉德提了出来，他才注意到四周不对劲的地方。 应如岚闻言，将自己脖子上的那根蝴蝶结取了下来，绑在了最近的一根树枝上，完事才又道：“我们先走着，”她说：“可能是遭遇鬼打墙了。” 对于经常看鬼片、在灵异小说里混的人，鬼打墙这三个字，对直播间里的观众来说，并不陌生。而做鬼屋探险直播的褚胤更是再了解不过，只有维拉德一脸茫然，好半天摸不着头脑：“鬼打墙是什么？” 联想到他们刚才所遇到的局面，他斟酌好半天的词汇，才慢慢说道：“是……一种循环的空间魔法吗？” 褚胤忍不住失笑：“差不多。”他一把抓住维拉德的手，细细叮嘱：“如果真的是鬼打墙，那我们就太容易走散了，一会儿你牵着我，不要放手，知道吗？” 应如岚颇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你怎么不牵着我呢？” 她声音太小，其他两人都没能听清，只有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给听了个一清二楚，纷纷在里边儿哈哈哈哈。 之后，他们又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前面走了好一段时间。 因为之前有在路边的树枝上做了记号，走的时候应如岚也格外注意旁边的景象，走了没多久她便马上出声：“鬼打墙。” 那一支做了记号的树枝，赫然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见状，褚胤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大好看。他将那根树枝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略带着些无奈地说道：“这是不想让我们走呢？” 然而，现在出现鬼打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有些难办的：以在场三个人的实力，自然是能够轻松破掉这种程度的鬼打墙，只是这里面弥漫着这样浓重的怨气，若是他们轻易就把这个鬼打墙给破了，说不定这整个医院里的东西也会随着这个幻术一起，付之一炬。 这可并非它们的本意。 两相权衡之下，褚胤还是做出了决定：“我们先往回走。” 他解释道：“既然他们只能做出用同样的环境重复的鬼打墙，证明这些小鬼的能力并不怎么样……我们想要从前面突破这个幻境可能会惹出点麻烦，可回到原点，直接找到他们让我们出去，就简单很多。” 两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就如褚胤猜测的那样，往回走的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医院的影子。维拉德见此情景忍不住有些惊讶：“这个循环魔法……布置了那么长？” “还行吧，”褚胤漫不经心地回答：“还是太粗糙了，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看出来维拉德有点兴趣，褚胤稍微打起点精神，却还是有些懒洋洋地跟他说道：“他只做了一小段的幻境还重复使用，实际上是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的。这种情况下聪明一点儿的做法应该是做出一个较大的不同的幻境，让人能够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身处其中，再在里面悄无声息地把人干掉……” 他说得轻飘飘的，维拉德却听得一脸的无奈。 “你可闭嘴吧你。”他怼道：“那么多人听着呢，你一天就带坏小孩儿，小心被举报把你的直播间都给关了。” 褚胤被怼了也不见生气，只是笑得有些无奈：“行吧，”他举手投降，笑着推开医院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了手电筒，又说道：“走吧，我们上楼去看看。” 再次回到三楼，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将三楼的房间再一一翻找一遍，目光就被一个铁门吸引了过去。维拉德站在铁门前，语气不大确定地问道：“这个门……我记得之前是没有的吧？” 应如岚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这扇门与其他的几扇门都不太一样，他的中间一块儿是被抠空的，完全可以放一只手进去。谨慎起见，维拉德到底还是没有直接上手开门，而是对着洞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摇头：“不行，里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说完，没有过多地考虑，他便直接将手伸了进去，试图摸到下面的门锁。 然而，维拉德的手在里面摸了好一阵，没能在里面摸到门锁不说，他竟还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里边将自己的手给紧紧握住了！ 那只手凉凉的，带着些渗人的冷意，维拉德楞了一下，他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扯着自己的手，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往里拖！ 维拉德登时便惊了一下。 还没等他再有些什么其他的反应，那只有着长长的、尖利的指甲的手便一把将维拉德的手臂给用力握住，他的长指甲在维拉德的皮肤上划过，他的手拖着维拉德不断往里拽，力气之大，甚至连维拉德的身体也不断地哐哐往门上撞。 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的褚胤脸色一黑，他一把抓住维拉德的手，另一只手直直地指向门内，低声念了句咒语，又厉声道：“放开！” 他的声音一出，那只原本还缠绕着维拉德的手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维拉德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茫然地把手拿出来，一脸懵逼地看着褚胤，又看看自己的手，才发现他原本好好拉下来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挽上去了，而他雪白的手臂上，也留下了几道明显的伤痕。 褚胤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维拉德手上的伤痕，低声问道：“疼吗？” 维拉德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痛觉并不明显，现在被人在手臂上划拉了老长的伤也没啥太大的感觉，只在那只受伤的手上摸了摸，才又笑着道：“还行吧，我没什么感觉。” 说完，维拉德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门内：“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问褚胤：“我就开个门而已，怎么还那么凶啊？” “估计是他们的老巢呢。” 褚胤不再似之前那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神态，他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说道：“看他们那样子，八成是想把你拉下去给他们一块儿作伴。” “一块儿作伴……” 闻言，维拉德也忍不住惊了一下，他随即笑开来：“这可不成。” 既然直接伸手进去开门会被伤到，维拉德几人也只得换个方法。然而不等他们想出替代的法子来，这扇门倒是自己先一步开了，维拉德将门又往里推了推，让它开得更明显些，当手电筒的光照进去，他将房间里的情景一一看了个遍时，才忍不住惊叹：“这是什么！” 这个不算小的房间里，竟然满满的都是水。 就像是维拉德经历过的第一个鬼屋的地下室那般，这个房间里装满了水。这水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挡住了一般，即使他们把房门打开，所有的水也仍然安静地立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房间最远的地方甚至还传来了有水滴落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好不渗人。 看到这满屋的水，原本还跃跃欲试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维拉德顿时冷静了。 他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皱眉看向房间里有些脏的水，看看应如岚又看看褚胤，一脸无辜地问他：“不然你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 褚胤见他这幅样子便忍不住想笑，他挑挑眉，反问维拉德：“嗯？你刚刚不是还那么主动地想着要进去看看吗？现在看到里面脏了就不肯进去了？” “我这不是相信你的实力嘛……” 维拉德拖长了声音，眼睛亮亮地看着褚胤，像是在撒娇一般。褚胤被他看得无奈，只能笑着摇摇头：“那行吧。” 他给自己念了个水诀，一脚踏进水中。 第28章 刚进入水中, 褚胤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 这种冷意并非来自身体, 而是诸多灵魂的怨气聚集, 带来的灵魂上的冷。 地下室堆了那么多尸体, 褚胤对他们会有那么浓的怨气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这种感觉多少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他皱眉又往前面走了几步，便看到有好些稚嫩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怪笑着, 发出叽叽喳喳的闹声, 一个接一个地往褚胤前面蹦。褚胤挑挑眉，对这样的场景视若不见，又往前走了几步, 马上就有尖利的叫声兀然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发出这声尖叫的人似乎是趴在褚胤的耳朵边一般, 叫得褚胤忍不住震了一下, 才皱起眉往旁边看了一眼。 他不看还好，这一看，就看到一张小脸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到褚胤转过头来, 甚至还呆呆傻傻地冲他露出一个笑。下一秒, 就有猩红的鲜血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而原本还算是灵动的大眼睛突然没了神采，直愣愣地瞪著褚胤, 嘴里也发出了呵呵的冷笑。 与之前叫声的尖锐不同，这一声声冷笑，更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发出来的, 里面似乎含了浓痰，那声音苍老而又沙哑，笑声里的冷意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褚胤忍不住皱起眉头，他对这张附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脸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只是这到底还是让他感到了有些不适，他伸出手，轻轻松松地将那个小脑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了下去，才又抬起腿继续往前。 虽然在外面看起来，这整个房间里的水都是差不多深的，只有真正踏进里面的褚胤才清楚地感受到，随着他的越发深入，房间里的水也变得更加深了。越是往里走，这水也渐渐从他的小腿肚到没过膝盖，褚胤往前看了一眼，原本还觉得挺小的房间，在此时似乎也变得无边无际。 还没等略有些不耐烦的褚胤再做出什么动作，他便感受到这整个空间忽然震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褚胤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原本应该是在门口等着的维拉德和应如岚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他微微勾起唇，冷笑一声，马上又感受到脚下的地面晃了晃。 下一秒，他面前所呈现出来的一切景象便一块一块碎落，掉在了他的眼前。 维拉德焦急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你没事吧？！” 闻言，褚胤转过身去，便看到维拉德和应如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原本及膝的深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褚胤略微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进来了？” 应如岚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她撇撇嘴，一脸了然地问褚胤：“你是不是被进入到什么幻境里了？” 看到褚胤相当淡定地点头，应如岚才又用着“果然如此”的语气，继续跟他说道：“你刚刚发疯，念咒把这里的水全部给清了。”她瞥了褚胤一眼，无语道：“我估计吧，那些堆在这里的怨灵，估计也被你一块儿给清干净了。” 等应如岚说完，维拉德连忙补充：“没事，我刚刚已经把直播给关了。” 感情这小子还记得他说过的不能让观众弄看到他们施法画面这样的话呢？ 褚胤顿时哭笑不得，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维拉德满脸好奇地凑上来，认真向他请教：“你刚刚明明都进入幻境了，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破掉幻境啊？” 对他的问题，褚胤一点也不藏着，坦然回答：“本能。” 再面对维拉德的疑惑时，褚胤洒然一笑：“你现在还小……”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对劲，只能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等你再多修炼个几十几百年，你也能有这样的本能了。” 堆积在这个房间里的怨灵，已经被褚胤在无意识中给处理掉了，但这整座医院里留着的怨灵却一点不少。在之后的时间里，三个人又去了好几个房间，将那些地方存积的怨灵超度、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才驾车离开了这座医院。 离开了医院的应如岚，马上又转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笑得温柔，说话也不复刚才那样风风火火：“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去报警了啊？” 看到褚胤点头，黄静白捂着嘴偷笑好一会儿，才又调侃：“你看你，明明以前最不信这些规矩的了，还老搞出这样那样的事情来，现在反倒是规矩了……” 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即使被调侃了，褚胤也完全没有了之前和应如岚说话时候那种针锋相对的劲头，只是略微有些无奈：“我要是到了人间还不讲究这边的规矩，那不是要把人间闹得个天翻地覆？” 旁边对褚胤的过去并不清楚的维拉德满脸茫然：“他以前做过什么？” 黄静白又是露齿一笑：“这个你该去问问他自己，”她促狭一笑：“年少轻狂嘛，谁没有呢？” 说话间，车便已经到了市内。 和这两个“大学生”不同，黄静白还有许多其他的都事情要处理，跟着他们到了市内后，马上就有车来把她接走了，维拉德则望望褚胤，问：“我们接下来要干嘛？去警察局吗？” 这点小事，褚胤还不至于专门为他跑一趟警察局。他将车停在车库里，一边往上走，一边打通了褚开霁的电话，将事情吩咐下去了才笑着问维拉德：“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事情？” 维拉德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别的事情？” “那些小孩儿的尸体……”褚胤眯了眯眼睛，冷笑，他没有回答维拉德的问题，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没猜错的话，估计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为了自己那一点私利。” 闻言，维拉德忍不住怔了一下：“那、那是谁……” “过两天就知道了。”褚胤打开门，向来做卫生的阿姨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附在维拉德耳边低声说道：“那些小鬼的灵魂有的被我们送走，有的老窝被我们抄了，他们的灵魂不再受到禁锢……拿真人的灵魂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肯定是要受到反噬的。” 养小鬼、古曼童，这些都是在东方才更加流行的巫术，维拉德对此不了解，听褚胤那么一说，只能乖乖应了下来，等着养小鬼的人被反噬的那一刻。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维拉德和褚胤再也没去做什么直播。刚送走期中考的维拉德很快又迎来了当代学生都害怕的期末考，当他得知自己还要考试的时候，满脸苦涩震惊难以置信的模样，让褚胤差点没当堂笑出声来。 他那幸灾乐祸的笑容马上被维拉德给捕捉到了，一下课他就怒气冲冲横眉竖眼地望着褚胤，大声质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褚胤马上装无辜：“当大学生本来就有期中考和期末考啊，也不是我故意给你安排的。”他努努嘴：“你问问其他人，国内的学生都是这样的。” 好歹也在Z国生活了好几个月了，这点常识维拉德不至于没有，只是他一想到自己又要考试就满心的愤愤不平，恶狠狠地瞪了褚胤一眼过后，又垂头丧气地问他：“那怎么办啊？这个期末考？” 褚胤乐不可支：“复习吧，”他拍拍维拉德的肩膀：“好好复习，总能过的。” 话是那么说，褚胤却没给维拉德太多复习的时间。 结束所有的课程后没两天，褚胤马上就又找上了维拉德，和他说起了之前那件事情：“之前的那个小鬼，”他问维拉德：“你还记得吗？” 当然是记得的。 那天在医院的地下室里所见到的满地孩童的尸体，洒了一地的鲜血，扑鼻的臭味和他们死不瞑目的表情，至今仍然深深地刻在了维拉德的脑海里。他当即点点头，脸色严肃，问他：“是有消息了吗？” “是。” 褚胤回答：“已经有人被严重反噬了，”他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看不出表情：“有没有兴趣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渣，做出这种事情来？” 对于用自己的法力向普通人下手这种事情，向来是维拉德所不齿的，现在听褚胤那么一说，他立即欣然答应，放下自己正在复习的课本，毫不犹豫地跟在了褚胤身后。 这还是褚胤第一次那么大张旗鼓地在维拉德面前释放自己强大的法力，他似乎是懒得开车，直接一把抓起维拉德的手，眼中满带笑意，问题：“做好准备了吗？” 随后，还没等维拉德想通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准备，下一秒，他就被褚胤牵着手，带到了空中。 维拉德呼吸一滞。 与之前在游乐园有着安全保护措施的玩耍不一样，这一次，两人是直接站在了空中，维拉德下意识地闭起眼睛，过了两秒才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马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他不由得感叹：“好美！” 作者有话要说：嗑CP嗑到昏迷，来卖个安利，湖南台声入人心云次方，有姐妹感兴趣吗=w= 第29章 这是维拉德从未见识过的景象：云朵在他身边流动, 有微不可见的风从他脸上拂过, 下面的车水马龙瞬间变成了地面上的黑点, 城市的喧闹和噪音在这一瞬间离他而去, 如同身置仙境。 好半天，维拉德才勉强反应过来, 结结巴巴地问他：“所以，我们要飞过去？” 褚胤脸上露出微微笑意：“不喜欢吗？”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太喜欢了！ 维拉德眼睛亮亮, 满脸激动兴奋地望着褚胤, 半天说不出话来。褚胤也不催他，只带着笑看着他，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才满是笑意地问他：“那兴奋完了, 能走了不？” 提起正事, 维拉德的兴奋劲儿顿时下去不少。他乖乖点头, 被褚胤牵着，看着相似的景色飞快地往后倒退，一直到褚胤带着维拉德进入第一家的时候, 他都还有些晕乎乎的。 刚被褚胤拉着进入这间陌生的公寓时, 维拉德还有些茫然, 他四周望了一圈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但公寓里那股强烈的怨气却是让她心中一惊：“这就是养小鬼的那家？” 虽然在这段时间的了解里，知道养小鬼会引起灵魂多大的怨念, 但那么浓、那么重的怨气还是让维拉德有些心有余悸。他仗着自己被施了隐身咒，一点儿也不怕被人看见，直直地就往里边走, 没走两步就听到一声质问从里面传来：“现在我们东西也找到了，你就不打算说点实话？” 怎么回事？ 维拉德和褚胤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双方眼中的疑惑。维拉德先一步走进客厅里去，意外地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和一个满脸憔悴的女人面对面坐着，在他进去的一瞬间，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去看向那个女人，神色严厉：“我希望您能实话实说，不然，我就只能动用一点非常规手段了。” 什么非常规手段？ 闻言，维拉德又忍不住往哪个男人脸上盯了一会儿。这一盯不打紧，他马上就看出点儿不对劲的地方来，维拉德附在褚胤耳朵边，语气惊疑不定：“这个男人……”他指了指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脸咄咄逼人的男人：“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然而褚胤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眼熟的地方，倒是看出了点其他不一样的：“是个混血儿。” 他的语气很肯定，随后又看向维拉德：“是不是你以前认识的人的后代？” 听到褚胤的话，维拉德彻底愣住了。 从他发现自己一觉睡醒就到了两百年后开始，他就从没有想过会再与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有什么关系，现在褚胤提出了这个可能性，他越看越觉得像，在那两人交谈时甚至直接忽视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褚胤，不断地盯着那个男人看个不停。 似乎是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热切，那个男人也好几次抬头往两人这个方向看来。维拉德抿抿嘴，深吸一口气，终于能将自己过于露骨的行为稍微控制一点，继续听女人声音虚弱地说道：“我真的……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您可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男人猛地提高音量，语气中暗暗喊着警告的意味：“艾平萱小姐，您当初从T国那边找来的帮忙的巫师，如今已经被我国扣留了，他也将当初你们交易的全过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了，您确定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的用词客气，可说话时候的语气却一点都不客气，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咄咄逼人。面对坐在自己对面形容艳丽的女子，他也依旧一点儿怜惜之心都没有，严厉道：“我再次强调一遍，请您实话实说，不然我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了。” 好半天，艾平萱才低下头，声音颓唐：“我……说。” 艾平萱的故事并不长，大致上也与褚胤想象的差不多，就是一个原本并不红的女明星不知道从哪里听得了关于养小鬼能让自己变红的传说，特地找到T国一个著名的巫师，去找他买了小鬼的故事。 她说得平淡，后面的维拉德却是听得心惊胆战。他在之后虽然有查询有关小鬼的一些事情，可网络上到底说不清楚，而褚胤也一直没有和他具体地说过，当他现在得知巫师养小鬼，是将活生生的小孩儿给炼死时，忍不住神色一惊，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当他听到艾平萱将那些婴儿的尸油当做口红抹在嘴上时，终于是有些受不了地问褚胤：“她们就……不觉得恶心吗？” “当然恶心。” 褚胤眯着眼，往那个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再怎么恶心，也敌不过能够让自己变红赚大钱的诱惑。” 从小到大，向来都是衣食无忧，出身良好的维拉德，完全不能理解。他困惑地摇摇头，看到那个男人满脸严肃地将艾平萱所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又马上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艾平萱很快就被男人叫来的人给带走了，可他自己却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看向维拉德他们所在的方向，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道：“两位，既然都已经来了，又何必再那么匆匆忙忙地离开呢？” 被人叫住了褚胤也一点都不惊讶，他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将隐身咒去掉，坦然地看向这个男人：“果然被看透了。” 他耸耸肩，拉着维拉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点偷看被人发现的紧张感都没有，反而相当淡定地问他：“你是官方那边的人，派来管这个事的？” “是。”男人脸色依旧严肃，他拿出一张名片，双手呈给褚胤：“您就是向我们报告了这件事情的褚先生了吧？”他说道：“非常感谢您的配合与帮助，我们在这次行动中收获颇丰。” 褚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名片看了一眼，缓缓念出上面的名字：“祁正卿……？名字取得挺不错的。” 他相当敷衍地称赞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道：“你看起来不太像Z国的。” 闻言，祁正卿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这一笑起来，维拉德就觉得更加眼熟，他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住了祁正卿，却意外地感受到褚胤的眼神往自己身上来回浏览了好几次，维拉德疑惑地又将目光转回褚胤身上时，褚胤却又早就一本正经地看向了祁正卿。 “是，”祁正卿笑笑，回到：“我的曾祖母是Y国的，她的名气挺大，您应该也听说过……” 祁正卿话还没说完，就被维拉德一下子激动地打断：“维吉尼亚是不是！”他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维吉尼亚家的孩子！” “看来您对我的曾祖母还是挺了解的，”祁正卿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伸出手和维拉德握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您是……？” 维拉德兴奋不减：“我叫维拉德，维拉德·奥古斯丁，”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你见过维吉尼亚的话，她肯定也和你提过的，我是她的好友，之前她还当过我的助理呢。” 说起这个，祁正卿也渐渐想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马上又露出一个笑容：“是，我有听曾祖母说过您。”说完，他迟疑了一下，才又问道：“为什么您看起来和两百年前差不多的，可是我的曾祖母却早就……” 早就去世了。 祁正卿的话没说完，但之后的内容维拉德也是能够猜到的。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即使对自己好友的死早有了心理准备，也知道这是自然的、很正常的老死，可维拉德还是禁不住有些感慨。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他叹了口气，不想再提这件事，转而又有些好奇地问祁正卿：“维吉尼亚跟你说过我吗？” 祁正卿挠挠头：“有的，”他回道：“她对您相当推崇，也非常崇拜您……” 还喜欢过你。 这种话祁正卿当然不可能说出来，他未尽的话维拉德没感觉，褚胤却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对着祁正卿挑挑眉，强行将话题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既然这个艾平萱你们已经来处理了，医院那边肯定是已经弄完了吧？” 说到有关自己工作的正事儿，祁正卿整个人都严肃正经了不少。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马上又说道：“那个医院，本来就是之前二战时外国人在我们国家做人体实验的产物，后来他们离开，这个医院也就被留了下来。” 祁正卿叹了口气：“那些已经在实验里去世的小孩儿我们都埋进了坟墓，唯一还活着的美人鱼也专门做了最适合她生活的环境，现在好好地养在研究院那边了。” 对于官方这样的处理，褚胤一点都不意外。能够离开那座阴冷潮湿的医院，进入研究院过完自己的一生，对这只已经不能再算作是人类的美人鱼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 祁正卿马上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实际上，关于您的直播，我们也有在关注，”他笑着说道：“有件事情，我们想邀请您来和我们一起工作，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第30章 “没有。” 不出祁正卿的意料, 褚胤想也不想就果断拒绝了他的邀请。他略有些遗憾地将目光投向维拉德, 果不其然, 维拉德也摇摇头：“我不适合。” 这一点, 他倒也不算说谎。 从自己的曾祖母维吉尼亚口中，祁正卿对维拉德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了些了解, 知道这是位专注研究、实战不怎么样，有时候甚至会一团糟的主, 也不再强求, 只是略微有些遗憾：“我还以为能与您一块工作呢……太可惜了。” “你可以来给我当助手啊。” 没想到，听到祁正卿的话后，维拉德一本正经地回道：“你别看研究魔法这件事听起来不怎么样, 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 闻言, 褚胤顿时哭笑不得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瞎想什么呢, 人家国家工作人员，来给你当助手啊？” 维拉德被敲了脑袋也不再说话，只是颇为无辜地嘟囔了几声, 看看褚胤又看看祁正卿, 看起来似乎相当不甘心。 最后, 还是祁正卿自己开口打破了维拉德的幻想：“虽然我也很想和曾祖母做同样的工作，”他脸上带着笑，慢吞吞地开口：“但是还是算了吧, 我的工作比较特殊，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祁正卿自己都开口拒绝了，维拉德便也不再强求, 只是他对当年自己和维吉尼亚的组合似乎还是有些念念不忘，看起来颇为遗憾，祁正卿见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当年……您和我的祖母是配合得很好吗？” “没有比我们配合得更好的了。” 维拉德脸上漾开一个笑容：“她是我见过最优秀、最敬业的法师助理，我在研究实验的过程中，她也给了我很多不同的思路，我也从她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样一番夸赞，让褚胤对维吉尼亚都忍不住好奇不少。他看了祁正卿一眼，忍了又忍，没忍住开口问道：“她那么厉害？” “非常厉害。” 维拉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后来做这个实验的时候，因为实验的特殊性保密性，连我父母都不能说，只有维吉尼亚知道全部过程，她给了我许多帮助，如果不是她，我的这个实验十有八九是做不完的。” “这个实验”，毫无疑问，指的就是维拉德的沉睡了。 闻言，褚胤点点头，也有些惊讶：“这个是你们两个人做的？那的确是挺不容易的。” 他也是有过多次沉睡的人，沉睡的时间少也是几十年起算。他的沉睡是有褚开霁等一众下手给他做后续准备的，饶是如此还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事情，维拉德沉睡两百年（实际上，如果不是遇到褚胤能量发生暴动，可能会更久），只靠维拉德和维吉尼亚两人做所有的准备，那的确不是件容易事。 褚胤点点头，看到祁正卿笑了笑说道：“曾祖母也非常佩服您，在她心里，您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法师了。” 被人夸了一通，维拉德一点也不害羞，反而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脸的赞同。他随后又问祁正卿：“那之后……我消失后，”他说：“维吉尼亚在干嘛？” 说着，维拉德又把祁正卿上下打量了一遍：“我之前还没看出来……听你的名字，你的曾祖父是不是叫祁和豫？” 看到祁正卿点头，维拉德才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我就说，之前维吉尼亚还对祁爱答不理的，最后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嘛。” 聊到自己往日的同事，维拉德的话瞬间就多了许多。一直到离开的时候，他仍旧是满脸笑容，等他和褚胤到了家，他才将自己整个人都丢进沙发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褚胤在他身边坐下，在他柔顺的长发上摸了摸，顺手把他系好的蝴蝶结发绳给取了下来，抓起一把金发在手中把玩，低声问道：“想家了？” 沉默了好久，维拉德才回答：“有一点。” 他看向褚胤，眼中有迷茫，有困惑，好半天，他才继续说道：“我本来……一直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他说：“我为了完成我过去的执念，为了弥补自己做错的事情，让自己不再遗憾，所以选择沉睡，用沉睡来跳脱轮回规则以外，想要在几百年后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维拉德撑着下巴：“可是我现在又不知道了。”他叹气：“我那么做，到底做对了吗？” 褚胤伸手圈住他。平日说话的时候，褚胤的声音总是又低又沉，此刻他特地柔下嗓音说话，声音更是如同低音贝斯一般，在维拉德耳边缓缓响起：“没什么对和不对，”他说道：“你只是在众多的路里选择了你最想要走的一条而已。” 然而好半晌过去了，维拉德才有些低落地回答：“可是……维吉尼亚，我的父母，”他一点不抗拒地被褚胤圈在怀中：“他们是不是都不太愿意我做出这个决定？” 褚胤顿时沉默了。 他无父无母，在天地之间孕育而生，从未体会过维拉德这样的感情，此时面对维拉德的茫然无措，也是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拍拍他的脑袋，突然问他：“那你想回去吗？” 闻言，维拉德顿时怔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来，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褚胤，见他笑笑又问了自己一遍：“你想回去吗？回去看看，把你纠结的、疑惑的事情都问出口。” 说到这里，维拉德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件事，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瞬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好半天才有些低落地拒绝：“还是……不了吧？” 褚胤挑挑眉，不大明白他的抗拒到底是为何，但见维拉德明显是满脸的不愿意，他到底还是没有再勉强，只是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便马上转移了话题。 本以为祁正卿这事，就这样直接过去了，出乎褚胤意料的是，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居然又过来敲响褚胤家的大门，带着满脸的笑容，朝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道：“我昨天回去才发现的这个……” 正打着呵欠，指挥魔杖给自己扎头发的维拉德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你怎么来了？” 工作之外的祁正卿完全没了之前那样的严肃感，他一看到维拉德这副模样便忍不住笑出声，自然而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笑眯眯地说道：“我昨天回去和我妈妈提到你，她马上就把这个拿给我了。这是我曾祖母留给你的。” 维拉德怔了怔，接过祁正卿手中的小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失笑。 褚胤还从来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过，这样无奈的，又带着些感慨的笑容，他顺手将东西放到另一边，笑着摇摇头：“维吉尼亚还真是……” 剩余的话，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祁正卿尚且还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褚胤就难得地有些没了自制力。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眼神一直往袋子里边儿瞟，见维拉德将袋子放在沙发上，便干脆问道：“里面装了什么？” “一点小东西。” 没有正面给出回答，维拉德的答案模糊不清，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情明显好得很，直到褚胤又追问了一遍，才慢吞吞地回答：“是我以前用的东西。” 完了又补充：“可能是怕我不习惯，就让人给我留下来了。” 褚胤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的眼神不断地扫向袋子，把袋子又看了好几遍，才声调上扬，脸色怪异地问道：“她怎么知道你的生活习惯的？” “嗯？” 维拉德茫然：“我没跟你说过吗？”他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维吉尼亚那个时候作为我的助理，会一起帮忙处理我生活上的事情的。” 像是维拉德这样专注于研究的法师，一般都会有专属于自己的法师塔，日常生活都在里边儿，除非有大事，不然都不怎么离开，而法师助理会在日常生活中给予他们许多帮助，甚至许多事情都会替他们安排好。 关于这一点，早在之前去Y国，不小心将自己的火精送出去一半的那次旅行中，褚胤便从Y国的法师口中得知了这一点。然而，即使是知道这件事情，褚胤仍然忍不住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半天才缓过来。 似乎是看出来褚胤情绪不对劲，祁正卿朝他笑笑，故意提起另外一个话题：“您是见过我的曾祖父吗？” “祁和豫？” 维拉德稍微一想便马上答出来了：“见过啊，”他笑笑地，说道：“他当时看上维吉尼亚，对她一见钟情，跟在维吉尼亚后边儿追了她好久都没见有什么结果，我还以为他们两人没结果了……” 他上下把祁正卿打量一番：“没想到最后结果还是挺好的嘛。” 闻言，祁正卿笑嘻嘻地，开玩笑一般地回道：“您肯定不知道！当年我的曾祖父可是把您当情敌看的呢！” 第31章 闻言, 维拉德忍不住楞了一下。不过很快, 他就意识到这只是祁正卿在开玩笑, 不由得失笑道：“你怎么开玩笑还开到自己的长辈身上了”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当年在法师塔的那些日子, 维拉德脸上的笑容也不禁跟着灿烂了许多，他出了好一会儿神, 才摇摇头，又说道：“不过你曾祖父醋劲儿大得很……说不定还真的误会什么了。” 祁正卿一听, 就知道这是要有猛料来了, 他一改之前一本正经的模样，双眼发亮略带着些兴奋地问道：“怎么个误会法？” “还能怎么误会？” 维拉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误会维吉尼亚喜欢我呗，觉得她太关心我无微不至……什么的。”马上, 维拉德顿了顿, 又接着说道：“不过他不清楚维吉尼亚的工作就是这样的, 也正常。” 虽然还没看到过维拉德与这位叫维吉尼亚的女子的相处模式，然而直觉告诉褚胤，他们之间绝对不像是维拉德说得那么简单——至少维吉尼亚对维拉德没那么简单。 他不再保持沉默, 主动试探着开口问道：“说不定……你的助理就是喜欢你呢？” 听他那么一说, 维拉德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笑话, 笑了好大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那是你们不懂这个工作……维吉尼亚只是很敬业而已。” 维拉德越是那么说，褚胤就越觉得有问题, 只是看维拉德现在这副模样，怎么都不像理解了维吉尼亚行为的深意的样子，褚胤沉默好一会儿, 提起另外一个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去？有想好什么时间回去吗？” 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情？ 维拉德茫然地看着褚胤，还是乖乖地回答：“暂时还没想好，”他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回去比较合适。” 然而褚胤提起这件事压根不就是为了问他具体什么时候回去，他顿了一下，马上就又说道：“那你回去的时候和我说一下，我跟你一块儿。”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祁正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白这个问题大约是自己不能插嘴的，很识趣地一句都没多问，只笑着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祁正卿刚离开没多久，马上又有人敲开了褚胤家的大门。这次来的是应如岚，她风风火火地推开门直接闯了进来，看到维拉德的时候才长舒了一口气，盯着他的脸，神色严肃：“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应如岚的脸色不大好看，连带着维拉德也忍不住跟着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什么事……？” 好半天，应如岚才慢慢说道：“上次你找他们帮你查的，那个叫做克莱门特的女孩儿…… ” 她叹了口气：“他们找了好多地方，哪儿的名单都查遍了，也没能找到这个人。” 维拉德的身体彻底僵硬了。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应如岚，眉头紧紧地皱起，好半天过去了，才慢半拍地大声回应：“不可能！”维拉德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小声念念叨叨：“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当初我看着她去世的……” 褚胤一把握住维拉德的手。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旁边这人的手一片冰凉，他的手甚至还在不断颤抖，手心里冒着冷汗，褚胤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低声说道：“别激动，我们先听听如岚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应如岚却没有依着褚胤的话继续说下去，她脸色严肃，摇了摇头又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的确是没能找到任何有关她的信息。” 她停顿一下，马上又道：“我和那边的人商量了一下，你是不是会时间回溯？” 听到自己最熟悉的四个字，维拉德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点点头，虽然应如岚的话没说完，但他已经明白了应如岚提起这件事情的意思，有些紧张又有些局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用时间回溯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应如岚缓缓点头。 她瞥了旁边的褚胤一眼，马上又说道：“本来按道理说，这种事儿得你自己一个人去才行……”应如岚无奈道：“但是你旁边这个人吧，我们也管不了，你可以拉着他跟你一块儿，如果到时候真的有什么危险有什么麻烦也要方便点儿。” 闻言，维拉德扭头看了自己旁边的褚胤一眼，难得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应如岚失笑：“对谁有影响都影响不到他的。”她说：“要做时间回溯魔法估计还是有点麻烦，事情各种各样的多得很，但是你也只能自己准备了。” 说着，应如岚耸耸肩：“能够默许你做时间回溯，回到过去，已经是上边儿的极限了，不能再多了。” 然而这正是维拉德求之不得的，保险起见，他还是再三追问应如岚：“不管我在那边做什么事，都不会对后来的事情产生影响吗？” “别太过火就行。”她回答得非常肯定：“有人会帮你兜着的。” 从得知自己能够回到过去起，维拉德便开始激动。 凭在现代连人都不认识几个的维拉德自己，是肯定做不了前期准备的，好在褚胤再这个时候就显得相当万能，面对维拉德甩出来的一种珍稀材料，他脸色都不变，直接让褚开霁给一一拿了过来。 这或许是维拉德到了现代后最为惊讶的一天。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褚胤，惊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东西的？！” 还能是从哪里弄来的？活了几万年了，还不准有点自己的家当啦？ 褚胤心中腹诽，故作神秘地笑笑不说话，好在维拉德也对他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没多大兴趣——只要能有他用的就行了，至于东西到底哪儿来的怎么来的，这事儿一点儿也不重要。 虽然材料足够，但是要制作那些用来画魔法阵的魔药，这个工程还是相当巨大的。褚胤对西方的魔法了解并不多，对这些魔药的制作过程也并不是十分了解，这时候也基本帮不上忙，只能看着维拉德整个人都泡在了他的实验室里不出来，面对褚胤催他去参加期末考的声音，他也只是遥遥地应了一声：“我不考了！” 一句话不知道喊出了多少当代大学生的心声。 维拉德说不考，褚胤却不能让他真的不去考，无奈，他只能又从家里拉了个灵体出来，捏了个诀把他化作维拉德的模样，让他替着维拉德去参加考试。 于是，等到考完出考场时，看到一前一后走路还隔了些距离的两人，陶永鑫顿时都惊了：“你们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比其他人都稳重一些的薛琢也免不了惊讶道：“你们两个今天……特别是维拉德，看起来怪怪的啊？” 褚胤笑笑，对两人的疑惑没有做出具体地回答，等自己的三个室友都离开了，才解除咒语，任由这个“维拉德”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抹在人群中飘荡的灵体。 两个人奇怪的氛围维持了一连好几天，就在他们好不容易考完，陶永鑫打算抓着褚胤问个究竟时，却见他忽然连神色一变，猛地站起来，匆匆忙忙说了句抱歉便急着往外赶去。 他感受到了一股相当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丢失了的、那一半火精。 这火精的气息仍旧如同它被送人时候那般纯粹，这让褚胤放心不少，他顺着火精的气息一路找去，却意外看到了一栋熟悉的建筑：他自己家。 褚胤在大门口站了好久，再三确认自己没找错，才猛地推开门。一进入维拉德的实验室，褚胤就看到他正拿着一个圆圆的、小巧的，冒着刺眼红光的珠子满脸苦恼地看着，见褚胤来了，他还招招手让他过来：“这东西怎么用啊？” 维拉德将手中的红色珠子递过去，神色间满是困惑：“我研究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用……” 一接过火精，褚胤便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手心蔓延开来。虽然已经与他分离了两百余年，但这到底还是他的本命法器，褚胤拿到手上时，火精的颜色立马又鲜艳了许多，维拉德在旁边看着惊讶不已：“它好像很喜欢你啊？” 闻言，褚胤笑笑，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反而问道：“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分明记得，当初被自己送了火精的那人，长相平平无奇，与维拉德这样亮眼夺目的长相截然不同。 维拉德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我以前游学的时候，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说道：“他说这个东西会给我很多帮助……” 褚胤挑挑眉，他沉默两秒，又问他道：“你游学的时候，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不明白褚胤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维拉德老老实实地回答：“肯定不是，我换了张脸的。” 说完，他当场就念了魔法，将那时候的模样展现给了褚胤看。 褚胤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居然是你！” 第32章 维拉德茫然地看着褚胤。 “我……？”他眨眨眼：“我怎么了？” 闻言, 褚胤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从不相信所谓“命运”这样的说辞, 可此时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命运的无常, 他笑着摇摇头, 无奈道：“你倒是没怎么……” 他说着，又问维拉德：“送你这个东西的人, 是不是也是一个Z国人？”他接连问道：“他跟着父母一起去了Y国谋生，长得高高瘦瘦的, 留着长发, 讲话还有点儿奇怪的口音，总喜欢唱一些调子怪怪的歌……” “不是调子怪怪的歌，”维拉德下意识地纠正他：“那叫京剧。” 刚说完, 他就愣住了。维拉德难以置信地瞪着褚胤, 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出口：“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他眨眨眼, 想起自己的经历，又马上联想起褚胤活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犹豫迟疑着问道：“你……就是那个人？” 褚胤猛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维拉德还是不大能够理解, 他眉头微微皱着, 满脸的疑惑：“可是你那个时候的模样与现在明明完全不同……”他上下把褚胤给好好打量了一遍, 马上又说道：“而且，你那个时候分明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 他对自己的感知有着绝对的信心，非常肯定地说道：“我绝对不可能感受错的。” 然而褚胤现在的法力, 绝不是后天练习就能够有的。他的法力精纯且淳厚，如果不是从出生起就带有这样的能力，绝对不可能练到今天这个地步。 维拉德满心疑惑, 想要直接问出口，却看到褚胤笑着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低声笑道：“我先不说，好吗？” 他眼里的温柔仿佛能够溢出来：“你不是要回去？我们先回去一趟，等回来的时候，我再把全部的真相都告诉你。” 闻言，维拉德怔了一下。他心里兀然一软，原本坚定的说话声音也下意识地跟着温柔了起来，他偏了偏脑袋，软软地答应了，话尾仿佛还能看到他说话时候的波浪号：“那好吧~” 知道了这个火精其实是属于褚胤的东西，在使用它的时候，维拉德明显松了口气。他扯了扯褚胤的衣袖，求助地看向他：“既然这个东西是你的，”他问：“那这个到底要怎么用啊？” 关于火精的用法，没有人比褚胤更有发言权了。他对此哭笑不得：“这个你想要拿来做魔药，是做不了的。” 面对一脸震惊，只差把“你骗我”三个大字写在眼里的维拉德，褚胤带着些无奈地继续说道：“你也感受到了，那时候的我是个压根不懂魔法的普通人……这东西对我的意义有点不一样，所以我就送给你了。” 他顿了顿，突然有点不忍心说：“至于当时和你说的什么能够帮助你完成时间回溯……都是忽悠你的，为了让你收下这个东西而已。” 那时候的褚胤虽然还是他，却又不是他。他没有了身为褚胤那么多年以来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这个火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只知道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东西，从小就一直带在身上。 在他碰到维拉德后，因为两人相当投机，再加上维拉德本身也是一位天赋出众、实力强大的法师，在他的影响下，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珠子、不受那时候褚胤控制的火精也跟着受到了影响，作为普通人的褚胤甚至能够将它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送给维拉德，甚至还因为担心他不收下，编了一大串鬼话去忽悠他。 那个时候一心一意念叨着要时间回溯的维拉德竟然也盲目相信了这个完全不会魔法的大忽悠，不仅收下了这颗珠子，还宝贝一样地珍藏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拿出来打算用了，才得知这一残酷的消息，他脸色大变，难以置信：“所、所以……” 褚胤看着他的脸色，难得地感到了有些尴尬。 “所以这个东西，对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没太大用处。” 即使尴尬，褚胤还是慢慢吞吞地说出了实话：“火精……更倾向于攻击类的武器，对魔药制作没什么太大的辅助作用。” 大约是看出来维拉德的脸色有些失落，褚胤马上又接着补充道：“你现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要不然你说来听听，我看看我能不能解决？” 等他们一阵忙活，把魔药的事情弄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深夜了。 魔药做完，就只剩下明天的画阵了。马上能够回家的认知让维拉德整个人都兴奋得很，他少见地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地就犯困了，反而是在洗完澡后带着满身的水汽，拉着褚胤聊起了他们以前相遇时候的事情。 “所以，”维拉德睁大眼睛问他：“你那个时候跟我说的，你和父母从Z国搬家到Y国来，都是骗我的咯？” 褚胤举手发誓：“我那个时候说的话，在那个时候确实都是真话。”他说道：“不过我的情况有点特殊……” 大约是出来得有些急了，再加上维拉德的头发有些长，他湿漉漉的长发还在不断往下面滴着水，褚胤有些无奈地拿过一条毛巾，轻轻地替他将头发里的水一一吸干净，慢慢低声回答：“我那个时候，没有我现在的记忆。那个时候的我是我，又不是我。” 学习中文时间尚不长久的维拉德被他一番话绕得稀里糊涂，只能茫茫然然地点头，干脆也不再继续追问，静静地等褚胤给他吹头发。 这时候的褚胤连动作都温柔了许多，维拉德的头发又细又长，将厚厚的一层头发梳开时，马上就有洗发水儿的香味飘了出来，褚胤打开吹风机，猛烈的热风立马将香味吹散，刚洗完澡的维拉德也被吹得暖洋洋的，他眯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困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褚胤见状，忍不住失笑：“那么困？” 他将风力调小了一点，手指轻柔地从他的发间穿过，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吹风机轰轰作响，好不容易等到褚胤把他的头发差不多都吹干了，维拉德才艰难地睁开眼睛，带着点鼻音地问他：“那你之后去了哪里呀？你又会Z国了吗？” 这是困了。 褚胤脸上露出笑意，他与维拉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自然也明白了这人犯困时说话就跟个小孩儿一样，奶声奶气不说还会不自然撒娇，他受用得很，笑眯眯地在维拉德柔顺的长发上呼噜了一把，低声问他：“没有啊，我一直在Y国呢，怎么那么说？” “那你换住的地方了？” 维拉德勉强睁开眼，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问他：“我沉睡之前有去你家里找过你，本来想找你道别的……但是都没找到，我还蹲守了好久都没蹲到你啊。” 闻言，褚胤心中一动。他神色不变，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加温柔了：“你什么时候去的啊？” 维拉德声音模糊，嘟囔着说了一串时间，他声音不大，传到褚胤耳边却如同一声响雷。 褚胤叹了口气，还没想好该怎么和维拉德解释这事，就看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好被子，进了书房后才见怪不怪地和褚开霁打了个招呼：“过来了。” “是，”褚开霁抬头看着褚胤：“您这次找我过来是为了……” 他在这儿站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自家主子大半夜地把他叫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虽然身份唬人得很，但褚胤却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人，作为下属，只要把自己平时的那些本职工作做好，褚胤一般都不会再找他们去做其他的什么事，像今天这样大半夜把人叫来，除了之前弄丢火精以外，这还是第一次。 褚开霁在这儿猜了半天，各种各样的可能都从他脑海里过了一遍，仍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有让他继续猜下去，褚胤将那半颗火精拿出来，又把另外半颗不知从什么地方变了出来，它们在褚开霁的眼前渐渐合为一体，他下意识地睁大眼睛，震惊：“这是……！” 褚胤将完整的火精一把抓住，被抓到手的瞬间，火精便整个儿地消失不见了。褚胤点点头，说道：“不用找了，东西已经找到了，”他眼底荡漾着温柔的笑意：“把那些派出去的人都喊回来吧。” 相比起褚胤，面对火精，反倒是褚开霁显得更加激动。他忙不迭点头，看着褚胤，到底还是没忍住，直接问道：“当初您到底是把这个给了谁？那一次如果不是火精少了一半，或许您也不会出事……” 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年他带着人匆匆赶到Y国，却只能看到自己最为敬重的人被人寻仇横死街头的模样，为了报恩，他从来都把褚胤的一切放在首位，可他难得分一次神，却让褚胤遭遇这样的意外，甚至连之后的计划安排都被全部打乱，那么多年以来，褚开霁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褚胤只是笑着摇摇头：“我说过，那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自责。”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掌心，眼中的笑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他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我之后会离开一段时间，你记得把事情都安排好，有人来找我就让他先等着……” 褚胤想了想，又问：“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第33章 或许是因为得知自己马上就能回到自己的年代了, 维拉德显得格外兴奋, 早上向来起不来、习惯性赖床的他, 居然赶在了褚胤前面从床上爬了起来。 等到褚胤打开维拉德的实验室时, 看到的就是维拉德一脸兴奋紧张的坐在自己那口大锅面前的情景。 他忍不住失笑。 法师在大锅里面炼制自己的魔药，不过是不动魔法的人们对他们的一种刻板的想象罢了, 实际上，优秀的魔法师对于炼制魔药的硬件并没有什么硬性需求, 条件不够的, 甚至还能直接指挥风和空气，在里面进行魔药的炼制。 然而，或许是因为从小听多了普通人的童话故事, 在炼制魔药这一块, 维拉德的态度很坚定：一定要一口锅！ 而且, 必须得是一口特别大的，能够塞下一个成年男人的，外边儿是紫色的, 还有些旧旧的锅。 面对褚胤的疑惑时, 维拉德的回答相当振振有词：“一个合格的法师, 在制作魔药的时候，怎么能够将就呢？没有一口属于自己的大锅的法师，就没有资格制作魔药！” 这也太严格了吧！ 褚胤听得哭笑不得, 即使对Y国那边了解并不多，但关于魔药制作这样比较基础的话题，褚胤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自然也明白这不过是维拉德自己莫名其妙的坚持罢了。 好在维拉德的理由和坚持在明白事情真相的人面前听起来好笑又逗趣，但他这个要求却并不难满足，褚胤很快替他找来了他心心念念的紫色大锅。 因为昨天已经将魔药全部制作完成了，今天就只剩下了画法阵这一件事。东西方的法阵并不一样，且这个时间回溯的法阵是维拉德自己研究出来的，褚胤也帮不了多少忙，便在旁边看着，只是将昨天让褚开霁带来的东西递了过去：“你拿着这个画吧。” 维拉德刚一接过去，就惊了一下：“法杖？！”他用难以置信的眼光将褚胤上下打量了一通，好半天才继续慢慢说道：“年限那么长的凤凰木……你从哪里找来的？” 作为法杖制作的一种材料，凤凰木本身就相当罕见了。能够用上凤凰木做的法杖的人，无一不是顶尖的法师。 年限越长的凤凰木就越稀有，但其作用也越好，不仅能够帮助施法者省下许多法力，同样的魔法用不同年限的凤凰木做的法杖施展出来，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作为十八世纪最出名的一名法师，维拉德自然也有一根用凤凰木做的法杖。奥古斯丁家的家境不差，这根法杖所用到的凤凰木年龄也不算小，可是比起现在他手上这一支，却是显得相当不够看。 将这根法杖拿在手里边把玩了好一会儿，好好感受了一下里面充盈着的法力，维拉德才带着些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到褚胤手里：“无功不受禄……” 话是那么说，眼睛却像掉在了上边一样，褚胤看得好笑，不由得挑眉：“你从我这里拿的东西还少了？这时候来说这个。” 虽然是这个道理没错，可维拉德到底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过这根法杖带来的诱惑力，从褚胤手中接过法杖，又强调：“我就借用一下你的！” 褚胤听得无奈，忍不住笑出声，连连点头：“快画你的法阵！磨磨唧唧的！” 这个法阵在十八世纪的时候维拉德便早已画过了无数次，现在要画这个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难事。虽然前期的准备工作里要找到各种各样稀有的材料已经是一件难事了，但这些都并非是最困难的，最难的，应该是要准确地定位回溯的时间。 维拉德要回溯的时间长，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回溯时间这件事情对法力储备也有着极大的要求，哪怕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熟练的老手了，维拉德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将魔杖点在法阵的中央，嘴里快速地念着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咒语。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他念念有词的声音。 念咒语时候的维拉德语速飞快，随着那些复杂的符号一个接一个地从他嘴里蹦出来，房间内的法力也在不断涌动，褚胤站在旁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被其他人的法力所包围的奇妙感。 这样的奇妙感并没有持续太久，褚胤便立刻发现了不对——维拉德的法力不够了。 或许是因为要回溯的时间太长，维拉德的法力储备相对来说还是有着些许不足，他似乎是早料到了这一点，表情都不带变的，直接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起了一把魔药就要往嘴里送，看得褚胤直皱眉头。 他干脆抓住维拉德拿了魔药的手，压根就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法力传送了过去。 维拉德脸色一僵。 别人的法力侵入自己的身体，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得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然而大约是这段时间与褚胤相处的时间久了，维拉德竟然对他的法力并不排斥，只是难免还是会有一股异样感在身体里流窜。 好在这样的异样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完成时间定点后褚胤便立刻放开了手，没有了那股熟悉的法力，维拉德竟还觉得有些不大习惯，他轻咳两声正了正脸色，又盯着褚胤看，好半天才问他：“你确定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褚胤没有直接给出回答，他再一次握住了维拉德的手，目光坚定，一切的答案就已经浮现在了他的眼里。 “那好吧……” 他对着法阵又低低地念了几句咒语，在魔法发挥效用以前，又嘟囔着说道：“十八世纪和二十一世纪可是差别很大的，你不要不习惯啊。” 不过是一个咒语的时间而已，对于维拉德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等维拉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耳朵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喧嚣声给充满了，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发现原本该被自己紧握住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才带着些慌张地不断四处张望。 维拉德身处在一条小巷当中，两边都是高高的墙壁，前后则是不同的、热闹的大街，应该站在他身旁的褚胤不见踪影，维拉德心里一慌，一时间也顾不得太多，匆匆跑出去，大声喊褚胤的名字：“褚胤——” 他声音太大，甚至引得经过的路人都驻足看向他，维拉德又叫了几遍，焦急的目光从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扫过，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咬着牙，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那么急匆匆的？” 是褚胤。 维拉德一转过身去，看到那个熟悉的、懒洋洋的笑脸，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冲上去给褚胤一个熊抱，把他吓了一跳，才闷闷地说道：“你怎么没在我旁边？你吓死我了！” 褚胤脸上带着笑容，轻轻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我一睁开眼就在那儿了，刚打算找你呢，就听见你在叫我了。”他调笑：“那么离不得我啊？” 然而，早已对他的调戏百毒不侵的维拉德这时候却变了脸色，他脸色一变，紧皱着眉毛盯着他：“我在担心你出问题啊。”他气鼓鼓地回答：“你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也是第一次带人做时间回溯，万一有意外怎么办？” 刚才似乎是真的把他吓坏了，维拉德对着褚胤念念叨叨了好一会儿，才提起另外一件事情：“你要去我的法师塔看看吗？” 他猛地抬起头，说起自己的法师塔时眼睛也亮亮的，神情中满是自豪和兴奋。褚胤见状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理所当然地点头：“都到这里了……当然得去了。” 虽然他们回溯后回到的地点是随即的，但维拉德好歹也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好几年，即使他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对整个内城还是相当了解的。 他带着褚胤，一路左拐右拐，穿过各种不同的大街小巷，甚至还拉着他穿过了好大一片森林，最后终于在一座又宽又大的石板桥上停了下来。 维拉德拉着褚胤，往前看去：“这里，”他指了指：“这是我们法师的聚集地，那些就是我们的法师塔了。” 与褚胤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作为这个时代的异类和少数，在已经出现热兵器的今天，为了自保，法师们大多数都是住在一起的。研究型的法师会住在自己高高的法师塔里，偏实践型的法师则常年驻扎森林，还有一些法师则会伪装成普通人，四处游历，走遍世界各地。 作为一名偏研究型的法师，维拉德也基本上是住在自己的法师塔内的。 法师的聚集地是不允许普通人进入的，维拉德刚带着褚胤往前面走了两步，就被忽然蹦出来的小精灵给拦住了。他们个子小巧，却气势逼人，横眉竖眼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你们两个！站住！” 维拉德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经过那片森林，他又变回了褚胤刚见到他时那个冷淡疏离的人：“什么事？” 他刚出生，小精灵便大惊失色：“奥、奥古斯丁大人！”他们在原地跳着，还有几个飞快地跑进门内去报信：“奥古斯丁大人回来了！” 第34章 这不是褚胤第一次看到小精灵, 但他们面对维拉德时候的态度, 却让他好奇得很。他摸摸下巴, 眉眼带笑地扭头看向正站在自己旁边的人, 半是调侃半是促狭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搞的？弄得人家那么怕你？” 他本以为维拉德会反驳，却没想到他低下头, 小声咕哝了几句，相当生硬地转移开了话题, 一把就拉着他的手往里面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你肯定没来这里看过吧？我们的聚集地管理很严格的，除非你自己也是法师，或者是有法师带你进去, 不然什么身份都不管用, 绝对进不来。” 有着超出普通人的强大能力的法师, 在Y国有着超然的地位，这一点褚胤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如今再听维拉德提起来, 他也不显得惊讶, 笑着随维拉德的话语换了一个话题：“那你的法师塔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带着褚胤过来, 维拉德本来也存着要带他去自己的法师塔看看的心思，如今听褚胤自己提起来，更是万分乐意, 他一把抓住褚胤的手，顺着熟悉的小路往深处走，走了至少有十分钟, 他才停下来，抬头看着伫立在他们前面的那一座高塔：“这里。” 面对这座属于自己的高塔，维拉德的眼中顿时积满了笑意，他缓步走到塔前，甚至不用他做出什么反应，法师塔的大门便自动打开，似乎是在欢迎着维拉德的到来。 维拉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转身看向褚胤，眼睛亮亮的：“欢迎来到我的塔！” 褚胤落后他几步，抬头看着这座塔，还没有对这塔有什么其他的表示，就看到维拉德啪嗒啪嗒地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刚要开口说话，就有一个带着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维拉德？你回来了？”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褚胤愣了愣，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一个身着灰色长袍，金发碧眼的女子站在维拉德身后不远处的旋转楼梯上，满脸惊讶地看着他们，她的眼里似乎完全没有褚胤这个人，只死死地盯着维拉德，带着些迟疑地向前几步，又问了一次：“维拉德？” 这一次，维拉德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维吉尼亚？”他看起来略有些惊喜：“你也在啊！” 说着英文时候的维拉德与平时说着有些蹩脚的中文的他完全不一样，他的英语标准而流利，还带着些卷舌音，或许是在这两百年间某些英文单词的发音有了改变，维拉德说话时，有些单词听起来与褚胤再现代时候所听到的也有着极大的差别。 他把那个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给仔细打量了一遍，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微微弯腰，附在维拉德耳边问道：“这就是祁正卿的曾祖母？” 维拉德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还不打紧，却让维吉尼亚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往褚胤那边又望了一眼，才又慢慢将视线转移到维拉德身上，轻声问道：“你是回来……” 维拉德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是。” 他脸上的笑容坚定：“所有的准备我都做好了，就等着再做一次回溯回去了。” 虽然在看到维拉德的时候，维吉尼亚便知道他很快就会离开，但此刻亲耳听到他把这句话说出来，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她叹着气点点头，略带着些担心地问道：“你一个人去？你的朋友就留在这里？是不是还要再给你做一些保险会比较好？” 维吉尼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让褚胤忍不住再细细地看了她一眼，才又听到维拉德回答道：“不用，我们之前所做的准备就已经很充分了。” 说完，他看了褚胤一眼，才又道：“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去，他跟我一块儿走。” 闻言，维吉尼亚满脸惊讶：“可是，他……”她迟疑着看向褚胤，又看看维拉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带他进行时间回溯，对他来说是不是不太好？” 维拉德听到她这话瞬间失笑：“他才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促狭地看了褚胤一眼，甚至还冲他挤了挤眼睛：“说不定他比我还强一些呢。” 褚胤身份特殊，维拉德到底没有在他的事情上面继续多说，只笑着开了两句玩笑便将话题带了过去，马上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在后来的那个年代，碰到你的曾孙啦！” 他们一边顺着长长的旋转楼梯往上走，维拉德一边说道：“他还给了我点东西，说是你留给我的……” 阳光透过高塔的窗户，洒在维拉德的脸上，他的笑容里还带上了些许感叹的意味，扭头看了维吉尼亚一眼，维拉德才又郑重地说道：”我都没想到你还会帮我准备好这些……有心了。“ 这样正儿八经地被维拉德道谢，维吉尼亚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可她还是莫名地觉得有些怪异：“怎么那么说？”维吉尼亚笑着回答：“这是我的工作，是我该做的、分内的事。” 然而维拉德还是摇头。 “那不一样。”他轻笑一声，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转而说到：“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都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吧？” 谈到正事，维吉尼亚也瞬间变得正经了许多。她脸色严肃地点点头，盯着维拉德看了好半天，迟疑了许久，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问出口，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她本来对维拉德会回到现在这个时代充满了信心，可此刻，在见到现在的维拉德时，她又没了那个自信。维吉尼亚略带着些踌躇地看着维拉德，见他疑惑了一下，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当然要回来啊。” 维拉德笑笑说道：“那边还有一个我呢，我要是不回来岂不是乱套了？” 这是压根就没弄懂自己的意思…… 维吉尼亚下意识地噘噘嘴，她又盯着维拉德看了好半天，才不大甘心地应了一声。褚胤在身后盯着维吉尼亚看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维拉德：“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今天那么一次时间回溯下来，维拉德明显有些疲惫，甚至连反应都要慢上许多。 闻言，维拉德也不推辞，这一次的时间回溯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魔力，即使后来有了褚胤的帮助，但长达两百年的时间定点到底不是件容易事，他带着褚胤上了自己在塔顶的卧室，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儿……除了这个房间，其他地方都是做仓库和实验室用的，都睡不了。” 刚才跟着维拉德转了一圈，褚胤也的确发现了这一点：这一栋高高的塔里，每个房间里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好几口大锅，有的房间画满了各种不同的魔法阵，没一个空房间。不仅如此，整座他竟然寒酸得只有三张木椅，现在听维拉德说只有这个房间能睡人，他也一点都不奇怪，静静地听维拉德继续说到：“所以，你一会儿要是困了，就只能跟我在这张床上将就一下了……” 维拉德看起来略显局促，褚胤一听他这话，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口应了：“没问题。” 他求之不得。 想了想，褚胤又将重点放到另外一件事情上：“你这里只有一个房间，那你的助理……” “我有我自己的塔。” 维吉尼亚站在门口，脸色不大好看地盯着褚胤。她眼睛微眯，勉强对维拉德露出一个笑容，马上又彬彬有礼地对褚胤开口：“如果您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我的塔里参观一下，虽然比不得维拉德的塔，但也还是不错的。” 褚胤唇角一勾，欣然答应：“好啊。”他扭头又对维拉德低声说了几句话，挑衅地看了维吉尼亚一眼，与她并肩慢慢走下去，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听到维吉尼亚开口：“你……是不是喜欢维拉德？” 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褚胤在心中笑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应了：“是。” 对于这个答案，维吉尼亚也不显得意外，她死死的盯着维拉德，沉默数秒，才慢吞吞地开口：“所以，你想把他带回你的那个……二十一世纪？带他去一个他从来没去过的国家？” 褚胤笑了笑。 他没有正面回答维吉尼亚的问题，反而挑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慢慢悠悠地问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维吉尼亚瞬间沉默了。 果然。 对于这个结果，褚胤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好半天才听到维吉尼亚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些苦涩地回答：“是。” 维吉尼亚眉眼低垂，脸上满满的都是失落：“我喜欢他好久了……可惜这个呆子，从来没感觉就算了，还一天到晚乱拉媒……” 她苦笑一声：“我本来以为他能察觉到的……结果还是没有。” 沉默两秒，维吉尼亚酸涩无奈的轻声骂到：“呆子。” 第35章 虽然开口邀请了褚胤, 但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说说的两人, 到最后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在坦言说出自己喜欢维拉德后的维吉尼亚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也没有试图找什么话题，只让尴尬在两人间不断蔓延。 面对维吉尼亚, 褚胤倒是有许多想要问的，他想了想, 又开口向维吉尼亚确认道：“下次要做的回溯, 跨越的时间不长吧？”她相当直白地说道：“他刚刚完成了一次那么长时间的跨越，如果再来一次，他的身体会负荷不了的。” 褚胤这话一问出口, 维吉尼亚倒是忍不住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才沉沉地开口：“时间跨度不大, ”她说道：“但是对时间要求非常精细……太靠前太靠后，都不好。” 刚说完，维吉尼亚马上又开口说道：“维拉德说你法力也很强……”她盯着褚胤, 直接问他：“你可不可以代替维拉德完成这一次回溯？” 闻言, 褚胤一怔。 在回到十八世纪以前, 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毕竟时间跨度实在太大，纵使维拉德法力卓绝天赋惊人, 但这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更何况还带上了他，这对维拉德来说难度必然不小。然而当褚胤刚开口, 维拉德却是相当坚定地拒绝了：“不行。” 他把褚胤拒绝了，却也没说明理由，现在维吉尼亚再一次提起这件事，褚胤干脆趁着这个机会，直接问道：“为什么他之前不答应让我来做回溯？” 此话一出，维吉尼亚便愣了一下。她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带着些叹息地说道：“他拒绝你了？”维吉尼亚摇摇头：“既然他自己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直觉告诉褚胤，这事有哪里不对劲。然而说完这句话的维吉尼亚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就这件事情开口了，反而在沉默数秒后突然又交代褚胤：“虽然我不太赞同……但是既然维拉德带上你了，还是请你去了以后能多帮他一点，这件事他挂心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实现了……” 维吉尼亚絮絮叨叨地说着，褚胤听了好半天，突然打断她的话头，问道：“你和维拉德认识很多年了？” “我们从小就是邻居啊。” 维吉尼亚忍不住笑了笑，她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感叹与怀念，将喜欢维拉德这件事说出来后她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面对褚胤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板着张脸：“你别看现在维拉德对人那么绅士，那么彬彬有礼的样子……其实他小时候，是我们那一片最皮的了。” 虽然不太明显，但有时候维拉德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倒也看得出来。 细细回想了平日里自己和维拉德的相处情景，褚胤脸上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继续听维吉尼亚说道：“他那个时候太调皮了，还成天被阿姨拎着交代要乖一点绅士一点……那时候我还以为他估计永远都会是那个样子了呢，没想到奥古斯丁家出了这档子事，维拉德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这档子事”，大概就是维拉德执着地想要回到过去的事了。 褚胤在心中叹了口气，看见维吉尼亚垂着眼，从旁边拉过一张木椅坐下，盯着窗外晃眼的落日发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虽然我不太赞同，也很舍不得他沉睡然后回溯时间，改变过去……但是还是挺好的。” 维吉尼亚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虽然代价大是大了点……为了不影响过去，他还特地沉睡了那么多年，让自己超脱在规则之外，才敢进行回溯，就怕出什么意外。”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认认真真听着不做声的褚胤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直接打断维吉尼亚的话：“这是谁说的？” “他从一本古籍上翻到的。”维吉尼亚愣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回答。虽然对褚胤具体的实力并不了解，但刚才维拉德对他的一番夸赞还是让维吉尼亚上了心，她马上意识到褚胤表情的不对，迟疑着问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然而褚胤沉默好半天，才皱眉摆手：“没什么……你继续。” 他这话让维吉尼亚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继续说的……”她撑着脸，又将视线转回窗外，百无聊赖地说道：“虽然有点不太甘心……但是我看得出来，维拉德去了那个二十一世纪，明显过得开心了好多，这样也挺好的。” 维吉尼亚不再说话了。她怔怔地盯着窗外的余晖发呆，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叫她的声音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看了褚胤一眼，又瞅了瞅维拉德正在睡觉的塔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冲他摆摆手，就走了。留下褚胤还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瞬间在他的指尖上燃烧起来，一个小巧纤细的，顶着尖角的小恶魔立马出现在半空中，扑闪着翅膀问他：“先生，请问您召唤我是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时间回溯对精力的消耗太大，维拉德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刚好赶上午饭，还没等褚胤去叫他起床，他便穿着自己一身灰色亚麻的睡衣，拖着慵懒的脚步，慢慢悠悠地走下楼来，靠在门框上：“怎么是你在做饭啊？维吉尼亚呢？” “你都走了那么多年不给人发工资了，”褚胤笑他：“还指望人家替你做事呢？” 维拉德闻言，迟钝地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回到自己最为熟悉的生活，让维拉德原本的那些习惯也顿时回来不少，他难得地没有怼回去，只是沉默地笑笑，与褚胤一同吃完早餐后，才擦擦嘴，说道：“我打算今天就回去。” 末了，又到：“走之前……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你有兴趣吗？” 维拉德都主动开口了，褚胤又哪有不去的道理？他欣然答应，将用过的餐具堆在一起，随意念了个咒，看着他们自动将自个儿清洗干净，才看着换完衣服下楼的维拉德：“要去哪里？” 维拉德不说。 他牵着褚胤，出了塔，又经过那座大桥，与昨天不太一样，今天桥下的河水湍急猛烈，水声拍打岩石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地往褚胤的耳边传来，仿佛昨天他所见到的那条安静的河流完全不是这一条一般。 维拉德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他站在栏杆旁往下面看了一眼，就兴趣缺缺地收回视线：“可能是有人今天又在打架了。” 这大约是很常见的事情，维拉德表现得相当淡定：“这条河是检测里面法力值波动的……一旦波动程度太大，河水就会猛涨，然后就……” 维拉德话还没说完，褚胤马上就听到了一个浑厚的男声：“范伦丁！亚戴尔！我说了多少次了！要打出去打！不要影响其他人做研究！” “这是富兰克林。”维拉德抬起头，看向那个飞在半空中的人，今天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给褚胤指了指，才又说道：“他是守门人，专门管着里面，防止出现意外的。” 褚胤听得忍不住一顿笑：“你们这儿也太严格了，还有看门大爷呢？” “不是大爷，”维拉德略微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富兰克林很强的，你小心他听见你这话下来揍你一顿。” 过了桥，穿过森林，他们很快就到了内城。这时候的城内已经相当热闹，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维拉德全当没听见，拉着褚胤的手，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走。 走了好一段路，一个尖顶的教堂才渐渐出现在褚胤的眼中。维拉德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进去，教堂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他们的到来对这些人一点影响也没有，维拉德轻车熟路地找到一排空的座椅坐下了，才附在褚胤耳边，压低声音道：“做祷告。” 现在不是做礼拜的时间，教堂里的信徒不太多，也看不了几个修女，神父，维拉德说完那句话便闭上眼睛坐着不动了，褚胤本身就是被人朝拜的对象，此刻也没有必要朝拜别的神灵，便坐在维拉德身边，不断地四下张望。 因为处在首都，这个教堂并不小，阳光透过顶上的彩色玻璃照射进来，连地面的灰尘也在散发着亮眼的光芒。褚胤看了好一阵，又慢慢将视线移回身旁的维拉德脸上。 此刻的维拉德看起来专注而虔诚，他生得精致漂亮，这样肃穆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更加脑子接近，似乎是有些受不了褚胤炽热的视线，做完祷告的维拉德终于睁开眼，微微偏头看向褚胤：“怎么了？” 褚胤摇头：“……祷告做完了？” “嗯，”褚胤不肯说，维拉德也不逼他，他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却被褚胤一把抓住。 “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说……”褚胤看向维拉德，温柔的笑意不自觉地从唇边泄露出来：“想了好久也没想好该怎么告诉你。” 维拉德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我喜欢你。” 第36章 再次睁眼睛时, 维拉德面前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这景象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 在他恍神两秒, 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看站在自己旁边的褚胤, 却扑了个空的时候，他才猛然再次意识到：时间回溯, 会将他们传送到完全不同的地方。 有了之前的经验，如今在没有看到褚胤, 维拉德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 他又私下扭头看看，确认自己的确是身处在这个熟悉的、空旷的操场时，才迈开步伐, 到处寻找起了褚胤的身影。 这是他读了十来年的学校。 与普通人的学校不太一样, 魔法师从小时候第一次上学到毕业, 就有不同的导师专门带着，根据各自的潜力判定，学校会给他们分配能力不同的导师, 除非自己的能力超过导师太多, 不然这将会是你一生的老师。 维拉德的天赋极好, 导师也是当时法师界数一数二的，这位导师对他要求极严格，刚被分配到他底下时, 维拉德还对着父母死缠烂打好久想换一位老师，现在想起来，他倒是有些感谢这位当时对自己相当严厉的老师了。 在这个学校里待了十来年, 即使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维拉德对校内的布置依旧一清二楚，他的法力沿着自己记忆里的路线绕着校园飞了一圈，很快就在在学校最著名的湖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维拉德念了一个移形咒，很快出现在湖边，他走上前去：：“褚胤？” 褚胤扭过头来，看到是维拉德，脸上露出笑容：“你来啦。”他指指前面碧蓝色，一片平静，与天空互相辉映的湖：“这是什么湖？” “不知道。” 维拉德耸耸肩，他看出褚胤的惊讶，马上又笑到：“我们学校这片湖没有名字的，不知道为什么。” 闻言，褚胤神色复杂地盯着这片湖又看了一会儿，才被维拉德摇了摇手臂：“走吧，”他下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嘴唇，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我们……去吧。” 具体要去哪里，维拉德却没有说，就连之前褚胤对他的告白他也完全没给出任何答复，仿佛完全没听见当时褚胤那番话一般。 褚胤当时没有逼他给自己一个回答，现在自然也不会问他要带着自己去哪里，他乖乖任维拉德牵着自己的手，脚下有风载着他们飞速向前，好一会儿，维拉德才停下咒语，脸色颇为严肃地看着前面的房子。 “……就是这里了。” 维拉德暗暗提起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去，刚进去就看到了让他脸色铁青的一幕，随后进入的褚胤更是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没有多想，便直接捏了个咒出去，打断了房间里那个人的动作。 然而即使这样，维拉德脸色也没有变得好看多少，他站在门口，低下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维拉德的手紧紧地捏成拳，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他的掌心留下一个又一个明显的印记。好半天，维拉德才艰难又颓唐地开口：“……我还是来迟了。” 闻言，褚胤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把躺在地面上、被打得满身是伤的，与维拉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抱起来，甚至没有给旁边那个男人一个眼神，低声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要给他疗伤吗？” 维拉德怔了怔：“……疗伤……倒是不用，”他说到：“那个时候他只是用我试验了他的新魔法而已，倒是没受什么伤。” 然而，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来说，这依旧是他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那么多年以后，维拉德其他的魔法用得再好，面对任何飞行类的魔法，都念不出哪怕半个音节。 褚胤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维拉德说得云淡风轻，但当初见过他面对飞行魔法时候的态度，褚胤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褚胤不再提这件事，紧接着又问道：“那你想做的……是什么？”他想了想又补充：“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再挽回一点。” 沉默良久，维拉德才艰涩地开口：“克莱门特。” 他说：“我要把克莱门特找回来。” 然而，话是那么说，想要找到这个叫克莱门特的小女孩，却还是有着不小难度的。 那个被留下来蹲守维拉德的男人完全是一副不想合作的模样，担心会被下套，耽误寻找人的时间，褚胤甚至一开始就没把主意打到这个人身上，他犹豫了半晌，还是问维拉德：“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关于克莱门特的东西？要带有她的法力的。” 当然有。 这里是克莱门特的家，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克莱门特的生活痕迹，要找到这些东西对于维拉德来说并不算一件难事。维拉德终于脱下了自己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完全不理会那个躺在一旁被束缚了的男人脸上震惊的神情，他随手给整栋房子下了结界，才走上楼去：“有的。” 等到维拉德再下来，他的手上已经捧了一颗圆圆的、紫色的水晶球。 “这是克莱门特平时做占卜用的，”维拉德看向这颗水晶球的眼中带着些眷恋与伤感，这原本只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淘汰掉的东西，却在克莱门特被人掳走后成为了全家人心中的宝贝，在克莱门特刚出事那几天，他向来坚强的母亲甚至还抱着这颗笑啥呢水晶球，整日以泪洗面。 因为是常用的魔法器具，上面残留了大量的克莱门特的法力，褚胤伸出一根手指，在水晶球上面轻轻点了一下，马上，一根紫色的丝线便颤颤巍巍地从水晶球中被引了出来。 那个原本躺在地上看着维拉德不断思索的男人在看到这根丝线时，立马瞪大了眼睛，他在看到维拉德时都没出声，现在却忍不住大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褚胤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一个掌风带了过去：“聒噪。” 此时的他看起来与平时那副温和懒懒洋洋的模样截然不同，就连维拉德也忍不住对他投去了几个诧异的眼神，然而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水晶球上，在看到那根紫色的丝线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后，维拉德略带着些迟疑地问他：“是要……跟着这个走吗？” 褚胤冷着一张脸点头，他一言不发地，动作轻柔地抱起旁边还在昏迷的小维拉德，又捏了个决，直接让旁边那个男人浮在半空中，才牵住维拉德的手，交代：“抓紧我。” 维拉德不明所以地抓住了他的手，下一秒，风从他的两边猛烈地飞过，刮得他双颊生疼，维拉德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便满脸惊讶：“这是……哪里？” “克莱门特在的地方。” 褚胤回答，他放开维拉德的手，另一只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小维拉德。似乎是察觉到外面有人来了，他们前面的房子里很快就有人推门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 来人是一个彪形大汉，他阴沉着脸，看到维拉德时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茱莉亚·艾萨克？”他顿了顿，很快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不对，你到底是谁？” 这人越是死死的盯着维拉德看，褚胤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他空出来的那只手虚虚地往前一推，彪形大汉马上就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他这会儿终于将目光从维拉德脸上收了回来，下意识地回打了个攻击咒回去，惊疑不定地看着褚胤：“你？！” 话不说完，彪形大汉马上拿出魔杖，他刚指着褚胤，甚至还没能念出咒语，就看到褚胤轻飘飘地伸出一根手指，下一秒，不仅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他的魔杖都晃晃悠悠地飞到了褚胤的手中。 “啰嗦。” 褚胤又吐出两个字，他手势一变，大汉也像他的同伴那样瞬间动弹不得，旁边的维拉德看得满脸惊讶，他的目光在褚胤身上停留数秒，到底是没再问什么，只急匆匆地上前去推开大门。 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门内正一片热闹。 这不大的房子里聚集了少说七八个人，他们一人拿着一瓶酒，正乐滋滋地大着舌头说话：“这回……终于能让奥古斯丁那家伙尝点苦头了！” “让他当年追着我们咬……毁了我们的生意不说，还把我们送进去关了几年，”一个满面油光的男子和旁边的人碰了碰酒瓶，又打了个酒嗝：“哈！一会儿等鲁伯特那家伙带着奥古斯丁的儿子回来，我们就带着这两个小家伙远走高飞！奥古斯丁家的一对儿女呢，好多大老爷都想玩玩他们，估计能卖不少钱！” “肯定能！” 另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子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副模样，眯起眼睛展望美好的未来：“虽然我看不惯奥古斯丁家的人……不过他家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苗子，又是纯血魔法师，肯定能大赚一笔！” 门口的褚胤听得脸色一黑，杀气腾腾地往前一步，平静而森然地看着前面的一群人：“你们谁……要把谁卖出去？” 第37章 现在的褚胤, 状态太不对劲了。 听到褚胤的话, 维拉德下意识转头看了自己旁边的人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在褚胤从水晶球中拉出那根紫色的细线后，他的状态就变得极其不对劲, 与往日那副温和的，还有些痞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整个人身上充满了戾气, 看向别人的眼神里也毫无感情，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死物。 虽然对待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维拉德还是在心中敲响了警钟,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拉住褚胤, 视线缓缓从这群喝得满脸通红的彪形大汉的脸上一一扫过, 沉声问道：“克莱门特人呢？” 听到这话，原本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处望着窗外的一个男人慢慢站起身来。他身材消瘦，形容枯槁, 可眼神却如鹰般锐利。这个男人的视线在褚胤脸上停留了许久, 才挪到维拉德脸上, 刚一看清维拉德的模样，他便忍不住挑挑眉毛，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哦？你这个长相……奥古斯丁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个年纪的人了, 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这人的口吻里，分明是对奥古斯丁家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的。 闻言，维拉德脸色一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人，根本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直接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克莱门特在哪里？！” 他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与不悦，这个高挑的男子冷笑一声，不等他说什么，旁边一个喝得满脸通红，带着通身酒气的大汉便马上飞奔过来，带着烈烈的风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老大不敬！” 他往前飞奔的架势看起来勇猛得很，旁边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们也纷纷发出哄笑声，维拉德轻声“啧”了一下，他刚念了个阻拦咒把这个男人脚下的步伐拦住，下一秒，这个咒语就被男人破掉了，他脸上挂着狞猛的笑容：“你以为……区区一个普通的魔法，就能拦住我吗？！” 维拉德见状，脸色不变，他甚至还不急不缓地拉着褚胤后退一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眼神里却莫名带上了些许悲悯。 “为什么你会觉得拦不住你？” 他悠悠地说着，伴随着维拉德的问题的，则是这个男子“砰”地一声，猛然倒地的声音。 气氛顿时凝固了。 旁边那些还在想着要看热闹的男人们似乎都被这个结果惊了一下，他们满脸的难以置信，看看维拉德，又看看自己的同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那个站在后面的男人慢慢吞吞地鼓鼓掌，声音里甚至还带上了些许笑意：“不错，把昏迷咒藏在阻拦咒里面……倒是不太像奥古斯丁家的做法。” 他冲着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男人微微扬头，又有一丝笑容从唇边泄露出来：“不过……我们这里那么多人，我也不会假惺惺的陪你玩什么一对一的游戏的。” 男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下一秒，一群人便哄堂而上，即使维拉德早做好了心理准备，面上神色不变，可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法杖。 虽然之前轻轻松松就搞定了两个人，但这完全是建立在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前提下。虽然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但维拉德也清楚，自己更擅长的是早就而非战斗，更何况，站在站在他面前的这群人，曾经因为强大的武力值让Y国法师界的大部分法师都闻风丧胆，就连他的父母，抓住这群人的头头，也是在许多人的帮助之下才勉强完成的。 他没有能够打过这群人的信心。 维拉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坦荡地看向前面的一群人，还没来得及举起法杖念出咒语，就被旁边的褚胤轻轻捏了一下手。 他顿时安心许多。 前面一群人来势汹汹，褚胤却似乎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他原本阴沉沉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带着些讥讽的笑意，他眉眼微垂，看着前面这群彪形大汉的眼神似乎只是在看一堆蚂蚁：“你确定要让他们上？” 他轻飘飘地问那个男人，不等他回答，便轻轻抬起手来，张开的五指紧握成拳，下一秒，这一群人皆是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发出惨叫。 男人果然变了脸色：“住手！” 他咬牙切齿地看向褚胤：“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与你何干？” 褚胤嗤笑一声，直接将他控制住，让他再动弹不得，才慢慢吞吞地又问道：“克莱门特呢？她在哪里？” 这话刚一说出来，房间内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虽然早猜到了褚胤身份不简单，恐怕实力也是远超常人的强大，却万万没想到褚胤能强到这个地步的维拉德此时有着目瞪口呆，他还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沉默男人身上，见他闭嘴不谈克莱门特的踪迹，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维拉德慢慢走上前去。 知道褚胤那么强大，知道褚胤会在后面给自己撑腰，维拉德连行事风格都大胆了许多，他的魔杖在他手中不断变化，最后竟然幻化成一把小刀的模样，维拉德一步一步走到这个男人前面，拿小刀抵住了他的喉咙：“你说不说？克莱门特到底在哪里？” 这还是褚胤头一次看到维拉德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略微有着诧异地看着维拉德将小刀抵在这个男人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尖一点一点渗入他的皮肤，细小的血珠随之一颗颗冒了出来，然而维拉德似乎还觉得不甘心，冷笑着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直接在这里用我的法杖，把你的皮一层层剥下来，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总能找到她的踪影……” 褚胤眉头越皱越紧。 维拉德的状态太不对了，他能明显感觉到。 就在刚才，维拉德的情绪似乎是已经到了极限，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在往极端的方向走了，褚胤不说话，手稍稍一提，男人就被一根无形的线吊在半空中：“快说！” 然而维拉德对他的做法似乎非常不满，男人从他的刀下逃离的瞬间，维拉德便立马转身，用凶狠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褚胤紧抿唇角，心中暴虐的情绪勉强平复不少，却仍然眼神森冷，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半空中的男人。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这个男人倒也相当硬气，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克莱门特所在的地方，维拉德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他板着一张脸，举起自己不知何时变回原型的法杖，低低地念了一句咒语，下一秒，男人便咬紧牙根，冷汗大颗大颗地从他的额头滑落，褚胤神色复杂地盯着维拉德看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阻止他的行为，直到一个空间被缓缓打开，维拉德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几乎是扑上去的。 刚才强行打开这个男人所有空间的行为，已经耗费了维拉德全部的力气，然而他依旧撑着冲了进去，手里抱着一个脸色惨白，满身血污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通过她身上破布一样的衣服，褚胤能清楚的看到，女孩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了一块完整的皮肤，除了她的小脸依旧精致美丽，她的手上、脚上，无一不满是划痕，有的地方甚至被硬生生挖了一块肉下来。 维拉德的手在颤抖。 褚胤见状，也彻底说不出话来，他默不作声地上前接过这个女孩，见维拉德默默地看着她，眼泪忽然就冲出了眼眶，他迟疑了许久，才轻轻摸了摸克莱门特乱糟糟的，满是血的头发：“科妮……” 刚才那一番疯狂的举动已经让维拉德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将克莱门特带出来后他便没有再说话，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盯着克莱门特苍白的脸发呆。直到褚胤将那些死伤一片的人都处理完了，走进来，他才哑着嗓子，低低地开口：“今天……谢谢你。” 他说到：“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完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说着，维拉德又苦笑了一声：“我本以为我只要对付罗顿就够了，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 维拉德抓了抓头，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懊恼。褚胤见状，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来说道：“既然我都已经陪你一起回来了，再纠结这个也没有必要了。” 闻言，维拉德怔了怔：“你说得对。”他叹了口气，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对褚胤道歉：“我刚才是不是像个疯子一样，特别吓人？” 褚胤挑眉。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维拉德在受到刺激下所做出的冲动举动，恢复后就会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毫无记忆，却没想到维拉德仍然记得清清楚楚，褚胤点点头又摇头：“还行，”他对刚才维拉德的状态相当疑惑，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维拉德有些不大好意思说, 他沉默了许久, 才下意识地卷了卷鬓边的散落下来稀碎的长发, 低声道：“老毛病了。” 那是他刚结束学业没多久, 正式成为一名法师的时候的事情了。 一般来说，一名法师从学校里毕业后, 还得去那些已学成的法师那里做好久的助理，这几乎是另外一次学习, 然而维拉德或许是真的天赋异禀, 他刚毕业没多久，就通过了测试，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法师, 开始了自己心心念念许多年的研究。 “那个时候还是没有经验……”维拉德咕哝着说道：“做了个实验, 不小心把我自己给拉进去, 留下后遗症了。” 后遗症，大约就是刚才那样，受到刺激时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甚至连记忆都不会留下。 褚胤皱起眉头。 维拉德这个症状, 与当初的应如岚几乎没有区别，他脸色沉了沉，看向维拉德的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丝丝担忧。察觉到褚胤态度的转变, 维拉德略微有些迟疑不安地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褚胤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扯开话题，转而问道：“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把你妹妹带回去？” 维拉德看了正被褚胤抱在怀里的克莱门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克莱门特的脸色似乎比刚抱出来那会儿好上不少，他盯着克莱门特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不远处死伤一片的人，想了想，慢慢回答：“我们先……把这堆人给处理了。” 他指了指那些人：“现在的法师界是不允许随便杀人的，我们做这个被发现就麻烦了，”说着，维拉德眯了眯眼：“我们必须得把他们的踪迹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才行。” 虽然他们两个并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桎梏，可他们到底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若是真的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对任意使用时间回溯的他们来说，也绝对算不得是什么好事。褚胤自然清楚这一点，他点点头，继续听维拉德道：“那之后……” 他深吸一口气：“我想回去看看我爸妈。” 等他们回到维拉德的家里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维拉德家中灯火通明，他刚刚推门进去，就听到一个急切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有消息了吗？！” 大约是因为没得到回答，这名女子干脆旋风一般冲到门口，看到维拉德时，她却整个人都怔住了。“你、你是……” 克劳蒂亚喃喃自语，看着维拉德半天不敢相信，可这张脸，这魔力的气息，分明就是维拉德没有错，她迟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好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维拉德·奥古斯丁？” 维拉德露出笑容：“妈妈。” 他叫得自然，克劳蒂亚的神色却越发复杂，她嘴唇颤抖着，难以置信地问到：“为什么你……” 话还没说完，克劳蒂亚又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看向维拉德，重新问了一遍：“你是从那个时间回来的？” 这一回，轮到维拉德和褚胤两人惊讶了。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对维拉德父母的反应做过无数种猜测，却独独没有现在这一种，维拉德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想了又想还是说道：“我们先进去慢慢说……”他往前一步，给身后的褚胤留了点空间：“我把科妮带回来了。” 看到自己消失不见无影无踪的小女儿，克劳蒂亚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深深地看了维拉德一眼，虽然有无数的话想说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可到底还是小女儿身上的伤势更让克劳蒂亚忧心。 克劳蒂亚抱着克莱门特，小心翼翼地用魔法将她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她满身的伤口瞬间暴露在三个人的面前：各种各样的刀伤，被撕裂的皮肤，红色的、溃烂的伤口，还在一点一点渗血的小腿肚……无一不让在场三人心惊。 维拉德下意识地捏紧双拳，他撇开眼，不忍再看这场面，褚胤见状，低低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他的握成拳的手：“现在已经没事了。” 好半天，维拉德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给克莱门特身上的伤口做了见到的治疗，又与在外寻找克莱门特踪影的丈夫联系上了，克劳蒂亚才带着他们到客厅里坐着，壁炉里火苗不停跳跃，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克劳蒂亚的脸上，照得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维拉德率先开了口：“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然而，克劳蒂亚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坐着的褚胤身上。她将褚胤上下打量了个遍，才淡淡的开口问道：“这是……” 现在的她，与刚才那个形容急切的女人仿佛压根不是一个人。对上褚胤的目光时，她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对他报以微笑，认真听维拉德解释道：“他是我一个朋友……” 面对克劳蒂亚的凝视，维拉德少见地有些慌张，连说话的速度都慢了不少。他磕巴好几次，回答：“就……他这次回来帮了我大忙，要不是他在，我估计也不可能把克莱门特带回来……” 现在的维拉德，又不太一样。 褚胤微微偏头，对着旁边的维拉德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眼神，这样连说话都有些怂的维拉德，他还是头一次见，直到旁边维拉德下意识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说话的时候，褚胤才慢慢吞吞地开口：“你好，我是维拉德的朋友。” 就没了。 克劳蒂亚挑挑眉，对褚胤略显敷衍的态度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刚才这两个人的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被她全部看在眼里，她心里也有了个数，这才回答维拉德的问题：“我之前让你好好跟我学，你又不肯，”她嗔怪地回答：“你看，现在让你回答这个你就答不出来了。” 听了她这话，维拉德才勉强将小时候的一些往事从记忆最深处扒拉出来：“占……卜？”他迟疑道：“可是你不是好多年都没用这个了……” 正是因为如此，就连他后面突然对占卜感兴趣，也都全靠自己自学，一点没打扰据说在这上面颇有造诣的克劳蒂亚。 “这是我最后一次占卜。” 克劳蒂亚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她叹了口气：“今天就是我占卜出来的结果。” 她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会有这样一天，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的时间，但她依旧安全起见地在家里布下了各种防护，可惜这些防护到底是没起到作用…… 克劳蒂亚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又看了维拉德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克莱门特回来了？” 是维拉德的父亲。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维拉德不由自主地抿紧嘴唇，一动不动地往大门口的方向看去。 维拉德的长相融合了父母的优点，他那一双碧蓝的眼眸与父亲唐克斯如出一辙，就连抿嘴时候的下颌线，也与唐克斯一模一样。 与克劳蒂亚不同，面对这张骤然出现，与自己儿子极为相似的面孔，唐克斯只是稍稍有些惊讶，在和克劳蒂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才露出一个微笑，对维拉德张开双臂：“长大了。” 维拉德有些局促又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地看了褚胤一眼，直到看见褚胤对自己肯定地点点头，才有些不安地上去抱了抱唐克斯，低声道：“父亲。” 面对维拉德这个态度，唐克斯倒是不怎么惊讶，他微微叹气，在维拉德柔顺的长发上轻轻揉了一下，才带着笑看向褚胤。 “你是维拉德的朋友？” 他虽然眉眼带笑，说出来的话里却带着冷意，维拉德听不出来，褚胤却是听了个明白。他微微点头，笑意瞬间从他的眼间蔓延开来：“您好，久仰。” 因为连续的时间回溯而耗费了太多精力的维拉德很快就有些困了，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也不管家里那么多客房，拖着懒洋洋的步子上去和小维拉德硬挤了一张床。 维拉德一走，下面的气氛便没那么好了。 唐克斯整张脸都拉下来了，他板着脸看向褚胤，也不过多客套，单刀直入地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并不清晰，但褚胤身上那股强大的气息依旧让唐克斯警觉得很，更遑论这气息挤还带着些许暴虐，他警惕地看着褚胤，又问道：“你接近维拉德，到底有什么目的？” 褚胤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靠：“没什么目的。”他垂下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克斯，眼神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流转，直到看得他们全身不自在了，才挑起一抹笑，嘲讽地问道：“你们问我什么目的……我倒是更好奇，你们到底对维拉德做了什么，才搞得他现在看到你们是这副模样？” 第39章 克劳蒂亚与唐克斯瞬间怔楞一秒, 他们不再出声了, 见状, 褚胤冷哼一声, 挑挑眉毛，倒是也不再继续追问这件事情了, 只慢慢悠悠地问道：“我更好奇……既然你们都能站不出来今天这样的场面了，为什么还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闻言, 克劳蒂亚更加沉默了。 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占卜, 但当年的克劳蒂亚到底是Y国整个法师界数一数二的占卜法师，对于她的占卜结果，夫妻二人还是非常相信的, 并且为此做出了一些防护, 可是…… “是我们太大意了。” 克劳蒂亚叹气, 她神情疲惫，低声说道：“我们以为，在家里多安防护就好, 叮嘱维拉德这孩子多注意一点就好……” 还没等克劳蒂亚说完, 褚胤就忍不住皱眉打断了她的话。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维拉德多注意？”他看着前面的夫妻二人, 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他一个小孩儿，就算注意到了能有什么用？！” 说到了这里，原本一直在保持沉默的唐克斯终于开了口。 “他可以的。”他缓缓回答, 神情中带着些倨傲：“奥古斯丁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还没等褚胤说话，克劳蒂亚似乎是终于忍不住一般有些崩溃地大喊：“又是这句话！”她愤怒地盯着唐克斯, 一时间顾不上家里还有外人，胸口剧烈地起伏，咬牙切齿地说道：“唐克斯！克莱门特都已经这样了，维拉德都从未来回来了，你还在坚持这种无意义的说法！你有完没完？！” 唐克斯微微皱了皱眉：“不可理喻。”他冷冷地斥责：“就算从未来回到现在，那也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不够而造成的结果……” “啪！” 唐克斯彻底怔在原地。 克劳蒂亚的行为把旁边沉默着的褚胤都惊了一下，他看向克劳蒂亚，见她眼眶微红，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相识十多年的丈夫，好半天才哽咽着将话一句一句吐了出来：“那可是你儿子！维拉德才几岁？为了保护妹妹，你整天逼着他学这个学那个却不肯派哪怕一个人来保护自己的孩子！你心里只有整个法师界的发展，你有多久没好好看过维拉德了？你有多久没有和克莱门特说过话了？” “法师界是我的责任……” 话还没说话，唐克斯就被克劳蒂亚一阵抢白。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知道那是你的责任，可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责任。” 她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之前一直觉得多锻炼锻炼维拉德也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看，还是不行。”克劳蒂亚面色冷淡，缓缓说道：“你要保护法师界，我也要保护维拉德和克莱门特，我为你、为法师界奉献了十几年的青春，完全忽略了他们，我现在也该将注意力转回来了。” 最后，克劳蒂亚到底还是没能和唐克斯说太多。他们的争执刚开始没多久，唐克斯便接到消息，他又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办公室。而克劳蒂亚甚至懒得再留他，沉默地看着唐克斯离开后，才叹了口气，勉强堆起笑容：“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些了。” 褚胤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摇摇头：“没事。” 刚才的一番争吵，已经让褚胤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轻轻靠在沙发上，想了想，才提起一个不算敏感、自己又好奇的问题：“维拉德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 刚见到自己时候疏离有礼的维拉德，与自己熟悉以后嬉笑怒骂的维拉德，见到父母后恭敬甚至带着畏惧的维拉德，仿佛是三个不同的人一般。 现在知道了他性格差异大的原因，他反而对小时候的维拉德更加好奇，直直地盯着克劳蒂亚许久，才听见克劳蒂亚带着怀念的神情开口：“他小时候啊……” 克劳蒂亚笑道：“他小时候特别皮，现在也皮，上天入地的。” “他小时候压根就是个孩子王，仗着自己法力强天赋好，整天在学校里约架，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克劳蒂亚轻笑着说道：“那时候还没有克莱门特，我们对他要求也没那么严格，他一个人在家里，差点没把房子给掀了，有一次做实验，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给点着了……” 克劳蒂亚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说着说着，突然就又红了眼眶。她垂下头，无声啜泣许久，才勉强冷静下来，可声音里依旧带着些不大明显的哭腔：“都怪我，觉得他能够应付这些，肯定能够保护好妹妹……” “他一直很自责。” 褚胤开口：“出事过后，他就一直在努力想办法补救，希望能够改变过去，救回克莱门特。”他顿了顿：“今天总算是实现了。” 克劳蒂亚轻轻点点头，她擦了擦眼角，低声回答：“我知道……他虽然一直调皮得很，但比任何人都更加看重克莱门特。” 说完她又笑笑，柔声道：“今天……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你能陪着那孩子一起回来，也帮他救回克莱门特……”她说道：“虽然不在同一个时空，但是能够救回她一次，维拉德多少也能解开点心结了。” 这说的到底是哪个维拉德，两人心知肚明。 褚胤点点头，马上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情：“克莱门特能够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未来的人对过去进行了干预，虽然维拉德现在已经不受管制了，但是克莱门特多少还是会受到些影响……你有想好要怎么做吗？” 他犹豫了一下，马上又说道：“虽然维拉德没有直接提出来过……但是我看他的意思，他可能会想要把克莱门特带到我们那个时空里去，这样对她也会没什么影响……” 然而，克劳蒂亚却是摇了摇头：“我能够处理得下来的。”她微笑着说道：“虽然把她带到另外一个时空是个不错的做法……但是多少还是会有些不方便的，毕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你们回去的时候再多带一个人，对维拉德的负担也太大了些。” 褚胤本来也只是顺嘴一提，现在克劳蒂亚自己拒绝了，他便也不再坚持，和她说了一声后，便起身上了楼。 房间里，维拉德还没睡着。褚胤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走进去就看到正坐在床边发呆的维拉德，他对褚胤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冲他笑了笑：“坐？” 褚胤坐在他旁边。 维拉德又不做声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地上，被分成一格一格的，维拉德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月光，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褚胤开口，终于是有些按捺不住地主动说道：“你就不好奇我爸跟我妈的事情吗？” 他这话一出来，褚胤立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刚刚在上面偷听谈话？” 知道自己这个行为不好，维拉德的耳朵迅速红成了一片。他埋着头咕咕哝哝好半天，语气弱弱地给自己辩解：“我也没有偷听多少……” “那还是偷听了。” 褚胤带着笑看向他，见他脑袋埋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去一般，才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带着笑开口说道：“好了，你爸跟你妈的事情，我有什么好好奇的？” 他凑近维拉德，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吐在他的耳朵上：“我是因为谁才在下面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 维拉德整张脸一块儿红了，他捂起耳朵，跳到旁边的凳子上，才撇撇嘴，盯着床上那个小小的自己的睡脸，慢慢吞吞地说道：“我爸跟我妈……在这件事情后，两人就分开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在我那个时空。” 这并非什么新奇的故事，无非就是往日跟着丈夫一起为了法师界的未来而拼搏的克劳蒂亚，在失去女儿、儿子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复往日调皮后，终于意识到儿女的重要性，毅然决然选择与丈夫分开，自己独自一人抚养幼子。 这些事情的发展，与今天褚胤在下面听到后所猜测的相差无几，他静静听着，直到维拉德说完了，褚胤才开口问道：“所以……你之后，就不回去了，要留在你母亲身边吗？” 问题一出，维拉德立马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思考、纠结了许久，从回到过去起，一直到今天，才勉强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这些时间里，母亲、友人、属于他的法师塔和实验室，他最爱的法师界例行战斗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相比之下，现代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值一提。 然而维拉德抿起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他看向褚胤，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我是想留在这里的……可我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 维拉德眼神坚定：“既然我选择沉睡，去到两百年后，那我就不再属于两百年前的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_(:出了点意外今天没能九点更新，从明天起恢复以前九点日更啦~ 第40章 虽然态度相当坚定, 但维拉德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自己时代, 本该早上就告诉克劳蒂亚这件事情, 他却扭扭捏捏好半天都说不出口。一直到吃完早餐, 克劳蒂亚带着小维拉德和克莱门特出门了，维拉德才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他全程变脸一样的、神情不断变化, 褚胤忍不住好笑，他伸手在维拉德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不用急这一会儿, ”他慢吞吞地说道：“你不要回到你的时空去看看你的母亲吗？” 闻言, 维拉德犹豫了一下。 他是有点想去的，然而，时间回溯的次数越多, 对时空的影响也就越大, 再加上连续两次的时间回溯已经消耗了维拉德的大部分力气, 以他现在的能力，再来一次已经是极限，如果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时空, 那么……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犹豫与纠结, 褚胤笑了：“我可以完成这个魔法, ”他直接问道：“你要回去吗？” 再一次睁开眼时，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对于两人的离开，克劳蒂亚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对两人也并没有过多地挽留，倒是个子小小的克莱门特，相当舍不得这个与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哥哥。 这样的不舍却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他们两人到底不属于这个时空, 不论是维拉德还是褚胤，都不该在这个时空留下过多的痕迹，虽然不大忍心，但在离开之前，维拉德还是要求褚胤帮忙消除了克莱门特和小维拉德的记忆，除了克劳蒂亚和唐克斯，他们的存在不会再为这个时空的任何一个人所知晓。 回到维拉德的时空时，维吉尼亚正守在维拉德的法师塔里，一感受到那股能量波动，她便脸上一亮，一下子跳了起来：“来了！” 旁边一起跟着的祁越城满脸的不高兴，却还是只能忍着，嘟嘟囔囔好一会儿，又把她从楼梯上拉了下来：“你别急着跑上去，上面时间回溯的法力波动太强，对你影响不好的……” 道理维吉尼亚都明白，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她舔舔嘴唇，双眼发亮，紧张又开心地拉着祁越城的袖子，绕着他转了一圈：“我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她满面笑容：“看来是我想多啦！” “什么想多了？” 维拉德慢慢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疑惑地看着满脸兴奋的维吉尼亚，他冲维吉尼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到祁越城时却忍不住用打量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好好扫视了一遍：“祁越城？” 突然被叫了一声，祁越城忍不住疑惑：“怎么了？” “没怎么，”想到二十一世纪的祁正卿，再看看在自己时代里的祁越城，维拉德的眼神免不了有些诡异。他努力将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去散开来，眼睛沽溜沽溜转了好几圈，才迟疑着问道：“我妈妈……现在还在那里吗？” 维吉尼亚闻言，也怔了一下。 “阿姨……已经出去了。”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在你沉睡过后没多久，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维拉德顿时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向来倔强，当初他选择沉睡时，这个时空的克劳蒂亚也只是冷冷地告诉他如果真的沉睡，那就别再回来，她克劳蒂亚也会当没有这个儿子，然而现在真正得知自己的母亲不知所踪时，维拉德依旧觉得难受得很。 看出来维拉德情绪不高，维吉尼亚轻轻地叹了口气：“阿姨在走之前……给我过这个。” 她从宽大的法师袍里逃出来一串钥匙，将它递给维拉德：“是你家里的钥匙，还有你外公家那边房子的钥匙。” “外公？” 维拉德愣住了。 他从记事起，对外公的印象就并不深，他从小到大似乎都没见过自己的外公外婆，也从来没听克劳蒂亚提起过他们的存在。 小时候他看到维吉尼亚的外公外婆来探望她，还会羡慕地问自己的母亲，然而每每到这个时候，克劳蒂亚却只能给他无尽的沉默，久而久之，他便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没有外公外婆的。 这个词对维拉德实在是太过陌生，以至于他想了好半天，才勉强想出来克劳蒂亚曾经和他提过的、外公家的地址。 他下意识地看向褚胤，征求他的意见：“我们……要不要去我外公家看看？” 褚胤对此无可无不可，他对十八世纪的房子之类的没兴趣，却拒绝不了此时维拉德小狗一般的眼神。见褚胤点了头，维拉德脸上立马绽开笑容，一把拉住他的手，兴冲冲地就要往外面跑：“那我们现在就去？” 维拉德的外公家离法师塔有着相当一段距离。 虽然之前从来没去过，但克劳蒂亚给的钥匙上却用魔法详细地标注出了房子所在的地方，两人跟着魔法所指的地方，一路匆匆忙忙赶到内城另一边，与法师聚居地相对应的郊区。这里空空荡荡的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一栋房子孤零零地伫立在这里。 褚胤倒不觉得有什么，维拉德却是满脸的迟疑：“是……这里？”他看看钥匙，又看看前面的独栋小别墅，疑惑：“怎么回事这里？” “这里有什么问题？” 褚胤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些不清楚，可维拉德作为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对这些再了解不过。 这是在法师界流传最广、最为著名的一栋“鬼屋”。 在维拉德还小的时候，这栋鬼屋就已经颇具名声，相传，这栋鬼屋里住着一位相当强大的法师的灵魂，每一位擅闯者都会受到他的无差别攻击，不论是谁，都难以全身而退。 这样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实际上，在维拉德懂事后，他也听说好几个人因为误闯这栋“鬼屋”，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现在骤然得知这栋臭名昭著的鬼屋竟然是自己的外公家，他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然而，无论再怎么震惊，既然已经到了门口，那必然是要进去一探究竟的。维拉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与褚胤肩并肩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插了进去，下一秒，大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一股阴冷的味道从里面幽幽传来。 小时候听说过太多有关这栋鬼屋的恐怖故事，维拉德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抓紧褚胤的手，却是不肯再上前一步了。褚胤被他盯得好笑，轻声问道：“怎么了？” 维拉德捏了捏褚胤的手，犹豫纠结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们能不能……开个直播热闹点？”他想了一下，马上又接着说道：“我们之前不是要答应他们做直播的嘛，你看现在都拖了好久……” 感情是怂了。 褚胤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做直播本来只是他在抓鬼的时候解闷的一个手段，现在却被维拉德也惦记上了，他倒是无所谓，只是…… “相隔了好几个世纪，信号连不通吧？” 他无奈地反问道。 闻言，维拉德果然噎了一下。他对手机的信号之类概念不是特别清楚，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还是不死心，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打开流量，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网络颤颤巍巍地连上了，维拉德顿时兴奋地拿着手机直往褚胤面前杵：“看！可以了！” 这嘚瑟的小样子看得褚胤一阵好笑，他“嗯嗯啊啊”地胡乱点头，看着维拉德满脸笑容地打开直播间，甚至还打开前置摄像头和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往前面走了几步，立马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褚胤顿时变了脸色。 很快，那边的维拉德也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放下手机，脸上的笑容尽数化为凝重，他走到褚胤身边，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褚胤摇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此时他们手上没有电筒，维拉德只能拿出自己的法杖，念了一个明亮咒，顿时，原本还灰暗一片的房间马上变得如白昼一般明亮，整个客厅的景象全部都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这栋房子的客厅并不大。一张茶几、几张沙发，外加一个柜子，便几乎占据了客厅的全部空间。沙发背后的窗户被黑色的窗帘全部掩盖，维拉德皱着眉走上前去，一把拉开窗帘，却马上讶异地叫出来：“你看这个！” 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一片，大颗大颗的雨滴不断从空中落下来，砸在窗户玻璃上，砸成一朵又一朵透明无色的花。然而维拉德再往大门口看了一眼，脸色却更加凝重了：大门外，分明是万里晴空。 意识到这房子前后差别的不仅仅是维拉德与褚胤，就连直播间里都有些眼尖的观众意识到了这点不对劲，褚胤的脸色是少有的难看，他附犹豫半晌，还是在维拉德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一会儿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褚胤眉头紧皱：“这次的情况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41章 进去房子后, 两人很快就对房内的情况开始了第一轮探查。维拉德小心翼翼地跨过掉落在地面上的一块红色围巾, 走到沙发面前, 轻轻翻开盖在上面的一大块血红色的布, 马上，就有一根被包在里面的、小巧的法杖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维拉德把这跟做工精细的法杖拿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后, 略带着些惊讶地道：“这个……” 这根法杖所用的材料、他的做工, 甚至是里面储藏的法力，都超出维拉德意料的好。不仅如此，这根法杖里所储存的法力, 竟也隐隐约约给了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维拉德拿着法杖挥舞了一会儿, 最后到底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偷偷将它占为己有的小心思, 略带着些不舍地将法杖放回原位，打算继续去其他地方看看，却没想到自己刚走了两步, 直播间里的弹幕却一一炸开了。 【粉红火烈鸟】：握草那个是什么？？？ 【两片白云天上飞】：？？？等一下, 这不就是根木头吗？怎么还能升空？那么高级的吗？？ 【没有感情的AI机器】：不愧是一边下雨一边出太阳的房子……我实名瑞斯拜 无意中瞥了一眼弹幕的维拉德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猛地一个转身，就看到那根法杖正悬挂在半空中，看到维拉德转身盯着自己, 甚至还兴奋地转了个圈。 维拉德顿时有点懵。 他茫然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法杖，出乎他的意料的, 这根法杖竟然也乖乖地任由他一把抓住，一点反抗也没有。 抓住法杖的维拉德又拿着法杖顺手甩了甩，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再一次将法杖放回原位。可他刚转身走了没两步，马上又看到几乎炸锅的弹幕，他一个转身意外地看到空荡荡的后方。 维拉德疑惑：“怎么回事？” 旁边在查看客厅其他情况的褚胤也很快注意到了维拉德这边的动静，他走过来瞅了一眼，询问：“怎么了？” “有根法杖……” 维拉德回答：“不见了。” 他翻开刚才盖住法杖的那块红布，甚至把沙发垫子都整个儿地掀了起来，也没能看到刚才那根做工精良的法杖。他又上滑了一会儿弹幕，看到里面的确有不少人说自己第二次看到法杖升空，顿时更加迷茫了：“难道这里的法杖还能自己长腿跑的吗？” “可能是培养出了器灵，”褚胤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也帮忙四处翻了翻，仍旧没能看到法杖的踪影，想了想，便道：“你转过去试试。” 说完，他自己也转身背对着沙发，却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将摄像头对准窗户，轻轻拍了拍维拉德的肩膀：“前面走几步。” 维拉德不明所以地往前面挪了几步，而眼尖的褚胤也很快看到维拉德手机屏幕被一大串弹幕给铺满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拿回来，打开刚才录下来的短短的视频，一看，便忍不住笑了：“那么一回事儿。” 在两人转身的一瞬间，那根法杖便嗖地一声从背后的窗帘后面蹿了出来，在维拉德向前走的时候它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前飘了一会儿。然而，就在褚胤转身回来的一刹那，它又立马飞回到了窗户后面。 看完视频的维拉德哭笑不得，他囧了一下，迟疑着问道：“他这是……想跟我一起走？” 褚胤笑道：“八成是这样。”他径直走到沙发前，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一把将法杖给抓了出来，递给维拉德，原本还一直在挣扎个不停的法杖顿时变得乖顺许多，褚胤一见，脸上的笑容更大：“可能是时间长了，自己生出了器灵，可是又还小，不能说话，就只能偷偷摸摸跟着你跑了。” 中文作为二外的维拉德忽然脑子一灵光，下意识地问道：“……先上车后补票？” 褚胤一听，顿时大笑出声：“你这个中文！我要找你的老师麻烦了！” 最终，维拉德还是带上了这根刚刚生出器灵没多久的小法杖。 这根法杖或许是维拉德的外公留下来的，里面储藏的法力巨大而澎湃，却意外地与维拉德的法力合得上，维拉德甚至还能多少动用一些其中的法力。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确认自己能够使用这根法杖后，维拉德还拿着法杖挥舞了一下，随便试了个咒语，立马惊喜道：“这根法杖……好用！” 或许是因为生出了器灵，这根法杖与维拉德的适应度比起他以往使用的法杖高了不少。这对维拉德而言无疑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几乎对这根法杖爱不释手，拿着摸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疑惑：“这也不是什么普通法杖……怎么会被扔在这里？”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很快放下这个疑惑，又继续去查探屋内的情况。 穿过客厅，就是厨房，里面各种各样的陶瓷餐具，银制刀叉，杯整整齐齐地摆在柜子里，他们刚推开门走进去，柜子就开始莫名地疯狂晃动，柜子里面的餐具杯晃得哐当作响，把维拉德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突然动了？” 他皱着眉把柜子上下打量一番，试图找到附在上面的法咒，却没有看到任何踪迹。褚胤走上前去，扶住晃动得仿佛马上要倒下的柜子，念了个咒将它固定住后才打开下面的抽屉，却出乎意料地在里面发现了几份报纸。 报纸的时间不短了，却保存得相当好，上面的单词字母，基本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褚胤将报纸从里面拿出来，把上面的内容大略看了一遍，免不了惊讶：“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 这栋房子的模样，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发生过火灾的模样。 然而这张报纸上所提到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那时候的维拉德甚至还没有出生，即使把报纸从头到尾都认真看了一遍，他也对这件事情的经过了解不了多少，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略有些勉强为难地说道：“我印象里……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是好早之前了，火灾过后这里就成了鬼屋，也再没住过人……” 褚胤微微点头，他又把那一摞报纸大概翻了一下，终于在中间翻出一张被烧成残片的纸，上面模模糊糊地写了点什么东西，褚胤拿着瞅了大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拿着去找维拉德：“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纸上的字潦草得很，普通的法师一看就头疼，可维拉德却对这种字迹再熟悉不过了：“这肯定是做魔药的法师写的，”他说道：“他们写字自成一派，没学过基本上看不懂他们写的什么玩意儿。” 马上，维拉德又话锋一转，嘿嘿地，带着些得意地又说道：“不过我和那些家伙交道打多了，也能够大概看个明白……” 看完纸上的内容，他紧接着就皱起眉：“这是一种魔药的成分……”把上面仅剩的，没有被烧掉的几种魔药与自己脑海里的魔药配方飞快地一一对了一遍，维拉德疑惑道：“但是，这种魔药……我没看到过。” 魔药的名字几乎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了，只留下两个字母在前边，维拉德又在抽屉里翻了一下，甚至还将整个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再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维拉德有些沮丧的摇头：“我没见过这种魔药……”他想想，又道：“不过我们可以拿回去找人帮我们研究一下，”他对自己的邻居们可是有着相当的自信：“他们对这一块最了解了，肯定能找到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纸条被两人珍而重之地收进了兜里。 除此之外，客厅里并没有什么太令人惊讶的发现，维拉德又将整个客厅给上上下下好生探查了一遍，刚想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从窗外传来。 维拉德顿时被吓了一跳。 打雷了。 他错愕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雨肉眼可见地大了许多，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有些犹豫地问出口：“这到底……怎么回事？” 褚胤沉默半晌：“时空分裂。” 他低声叹了口气，头一次看起来有些苦恼：“这样的情况……按道理说，早该没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这里也会有……” 在那么长时间的研究下，维拉德自认为对时空有着超出常人的理解能力，然而现在褚胤这话一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懵了，只能茫茫然然地看着这人，把这四个字再三咀嚼，慢慢问道：“时空……分裂？” 可是，如果时空分裂了，那不就彻底乱套了吗？ 褚胤的神色也不似在开玩笑。他面色相当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又说道：“时空分裂，有人为的，也有自然生成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灵光一闪，死死地看着维拉德：“之前，你的妹妹的灵魂，在哪个地方都找不到，是吧？” 维拉德一听这话，便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道：“如果这里的时空分裂是人为的……那你的妹妹的灵魂在三界都找不到，就有原因了。” 第42章 这话刚一说出来, 维拉德的脸都白了不少。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褚胤, 张了张嘴, 好半天才听到自己带着些干涩的声音从自己的嗓子里被一点一点挤出来：“那……我们之前做的事情, 是不是就没什么用了？” 他们通过时间回溯回到过去，救回了克莱门特的性命, 虽然这个时空的克莱门特已经回不来了，但她的灵魂却是能够相应地回到她该去的地方的。闻言, 维拉德沉吟半晌, 道：“你先别急，”他低声安抚道：“我找人问问，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踪迹。” 这一段对话, 两人的嗓门都压得很低, 直播间里只能看到两个人贴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却听不清他们对话的内容，只能百无聊赖地直播间里起哄一般刷起了屏。 等两个人说完小话，维拉德再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时, 面对里面兴奋激动成一片弹幕, 满脸的茫然：“你们刚才又看到了什么？” 他还正儿八经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天, 却依旧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而弹幕和褚胤似乎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他也只能暂时放弃了, 转而走上二楼，小心翼翼推开了最里面的那间卧室。 卧室里漆黑一片。 维拉德眯起眼睛，认准方向后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窗外的景色让他下意识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才干涩着嗓子叫褚胤的名字：“褚胤！” 他深吸一口气：“这外面……也是……” 虽然话没说完，但紧跟其后走进卧室内的褚胤还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刻，这扇窗外正飘着纷飞的、白色的雪花。 维拉德到底还是对眼前的景象不能相信，他一咬嘴唇，稍一迟疑便直接爬上了宽大的窗台，伸手用力推开了厚重的窗户，把手伸出窗外等了一会儿，果然感受到有一些冰冰凉凉的小东西顺着风飘落到自己的掌心。 他将手缩回来，里面赫然躺着几片小巧精致的雪花。 室内的温度明显比室外高了不少，维拉德的手刚缩回来没几秒钟，雪花就一一化为了一滩滩水躺在他的手中，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庞，那冰凉的、湿润的触感，明确地告诉他，刚才他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维拉德不由得瞪大眼睛，缓缓抬头看向褚胤，好半天才勉强吐出一个字：“这……” 褚胤的脸色也更加难看。 同一栋房子，却横跨了三个时空，这种情形，即便是他，也很少见到过。心知这事大概会棘手得很，褚胤一把将维拉德拉回自己的身边，将正在不断呼呼往里面灌风的窗户给关上后，才面色严肃地说道：“等一下，你一定要跟着我。” 这再三出现的反常现象让维拉德的警惕心又比刚才强了不少，他郑重其事地用力点了点头，才迟疑着低声提议：“要不然……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他捏了捏被自己紧握住的褚胤的手：“我还好，你本来就是跨越时空到这里的，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情，不就更麻烦了……而且它存在那么久都没什么事情，我们就算不管，应该也没什么……” 然而褚胤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事情大概没那么简单。”他摇摇头，神色凝重：“这样多、而且明显的时空分裂，独独出现在这栋房子里，这件事情，肯定和你、和你的家族密切相关。” 他想起他们刚见到祁正卿时，那人认出维拉德，竟然是全凭靠维吉尼亚留下来的东西，而非是奥古斯丁家族强大的实力与影响力，心中有个想法也随之渐渐成型。 犹豫半晌，褚胤到底还是没把自己随便想的那些东西给直接透露出来，只是又说道：“这个如果不趁早解决，对你以后可能有不太好的影响……” 他紧紧地盯着维拉德：“我不能留下这样的风险。” 明明知道前面即将面对的一切会对未来产生不好的影响，却畏惧于前方的危险而放弃，从来都不是他褚胤的风格。 虽然因为担心褚胤的安危而率先提出了离开，可维拉德心中到底还是挂念着自己妹妹那在三界都消失无踪的灵魂，现在见褚胤自己都拒绝了离开的提议，维拉德便也不再说话，沉默地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与下面的房子不同，这间卧室明显像是被烧过的样子。 卧室的墙壁，有一半都被烧成了焦黑色，另一半则贴着原来的、有着繁复花纹的墙纸，维拉德忍不住伸手从墙壁上一一摸过，那些印着复杂花纹的墙纸几乎已经没有了原本凹凸不平的触感，倒是那些被烧黑了的墙面，摸起来刺刺拉拉，扎手得很。 维拉德的脸色有些奇怪。 “这间卧室的墙纸……”他迟疑着说道：“分明就不是普通的墙纸，这是高级的魔法材料，绝对不会被普通的火烧焦的。” 维拉德那么一说，褚胤也才稍微注意到这边看似平平无奇的墙纸。 大约是因为经过的时间太长了，这墙纸内所保存的法力已经非常稀薄了，然而即使稀薄，只要手指一接触到墙纸，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精纯而淳厚的法力。 褚胤在被烧焦的墙纸上细细摸了好一会儿，断言道：“这是人为的、用魔法升起来的火。” 而且并非是普通的魔法——如果褚胤的感觉没有出错，这火，大约是从灵魂上燃烧起来的。 然而，灵魂之火虽然可以燃烧万物，却不会有人轻易点燃自己的灵魂——它的强大，全以生命作为代价，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 虽然从未使用过、也从未见人使用过灵魂之火，作为一名优秀的法师，维拉德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难看。他难以置信地将整间卧室打量一番，又摸了摸那块被烧黑的墙壁，沉默半天，才低声道：“那……你能感受到这上面的灵魂印记吗？”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褚胤：“这是谁的灵魂？” 褚胤不做声了。 灵魂燃烧后留下的灵魂印记，会清楚地写出这个人的姓名、身份，褚胤刚意识到这是灵魂之火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到底是谁的灵魂，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说不出口。 可是到底还是要说的。 褚胤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吐出来，道：“如果我没想错……大概就是你的外祖父了。”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时，维拉德依旧心中一空。 他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外祖父并没什么感情，听到这话也只是愣了好一会儿，眼中盛满了疑惑与不解：“外祖父……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他猜测：“不然为什么要点燃灵魂？” 然而褚胤却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说法。他将那根法杖从维拉德的兜里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将里面储存的法力探查一遍，又将墙壁上的灵魂印记好好感受了一下，才摇头说道：“不是遇到什么事情……这根法杖是他的。” 如果是碰到什么打不过的敌人，维拉德的外祖父决不可能把自己的法杖放在楼下的沙发上的。 可除开这个，维拉德也想不出任何外祖父要燃烧灵魂的原因了。他茫然地四处张望，视线最后在正对着床的一张画上停了下来。 这幅画挂在墙上，它与背后的墙壁一样，一半完好无损，一半却被烧得漆黑。维拉德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这幅画从墙壁上取了下来，看了好半天也没能看出来这上面画的到底是哪里。 “有点像法师塔外面的那片森林……”维拉德指了指，却马上又摇头：“但是也不对啊，那里的树和这画上的树可不是同一种类的。” 褚胤却将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边，他眯着眼睛把整幅画上上下下打量老久，才疑惑着问道：“这被烧的那边，恐怕是还有一个人把？” 他指着被烧黑的边缘，那里画了一个小巧的人像，这人留着飘逸的长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身穿纱一般的长裙，头顶大大的遮阳帽，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则挽住了一只手臂。 “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像我？” 维拉德摸摸脸颊，这画上面的女人留着金色长发，有着碧蓝色的眼眸，光是这两点就与维拉德一模一样，更不要提画中人与维拉德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因为这一间是主卧，维拉德马上有了新猜测：“这个……是不是我的外祖母啊？” 对着这个人像看了许久，维拉德才猛然反应过来。他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褚胤：“我有个问题，”他说：“如果，这是我外祖父燃烧了灵魂引起的火……那为什么这房间却是一半好一半坏的？” “大概……” 褚胤面色沉沉，他也马上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大概，这个房间里，就存在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第43章 维拉德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竟然还跑到楼下去听了听下面轰轰隆隆的雷声, 才满脸奇幻地飘忽着走到褚胤旁边：“那, 这栋房子里, 岂不是分裂了四个不同的时空？” 这样的情况本来让褚胤满心严肃，可现在看到维拉德这副模样, 他却是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轻轻地在维拉德的头上拍了一下，才低笑着调侃道：“先别着急, 说不定还有第五个呢？” 很快, 褚胤马上就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乌鸦嘴。 他和维拉德站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看着窗外飘散的金黄色落叶，登时目瞪口呆, 连向来都表现得相当淡定的褚胤此时也忍不住沉默了半晌, 略有些疑惑地问维拉德：“你的外祖父……到底是做什么的？” 一个普通的法师的房子, 怎么会分裂成那么多不同的时空？ 褚胤神色莫测。他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在桌子边缘，抬眼细细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画室。 房间里并没有摆放什么其他的东西, 只在房间中央立了一个画架, 架子上还搁着一副未完成的画作, 画布上涂着鲜艳明亮的色彩，与这个阴沉灰暗的房间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便是角落处被堆放在一起的画作了。维拉德走上前去, 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一幅幅厚重的画作，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叹：“好厉害！” 【油炸蛋炒饭】：卧槽！大角虫！画得好好！ 【成精的胡萝北】：厉害！我实名瑞思白！ 【绝美流泪猫猫头】：卧槽这太厉害了……不过保存得好好啊 【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画得好逼真！像照片一样！ 【胡萝北味奶盖】：这个真的是鬼屋吗？？？鬼屋不应该都有点年代……这个看起来保存得那么好，感觉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东西啊？？？ 这些画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画作, 翻了几张后维拉德就隐约感受到镶嵌在其中的法力，他的手从画布上细细摸过，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上面刻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法阵。 维拉德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没有过多地纠结犹豫，便拿出了放在衣兜里的法杖，将法杖的另一边对准画布上印着的法阵，轻轻念了一句咒语，下一秒，他便诧异地看到原本被画在画布上的火红色的鸟抖抖羽毛，竟然擦过维拉德的脸颊，直接从画布上飞了出来！ 维拉德登时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视线跟着这只鸟在房间内四处游荡，那边的褚胤也被维拉德这里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他看着那只鸟，挑挑眉，略微有些惊讶：“凤凰？” 然而，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只原本是火红色的鸟在空中不断飞舞，最后竟渐渐变成了一只绿色的翠鸟，褚胤稍微一想，便反应了过来：“不是凤凰……这是幻形鸟啊。” 褚胤对这种鸟熟悉得很，维拉德却截然不同。他之前甚至从未听说过这种鸟的名字，此刻听到褚胤提起来，也是满脸的茫然：“幻形鸟……是什么鸟？” 这种鸟并不常见，随着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化，他们的数量也一年比一年少，到了维拉德这个世纪，全世界也没了机智幻形鸟，此时维拉德不知道，褚胤倒也不奇怪，和他解释道：“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鸟，他没有自己的固定形态，可以随意幻化成其他鸟类的形态，他们一般也只以其他鸟的形态出现在人前。” 褚胤那么一解释，维拉德就明白了。他仰头看着这只在房间上空飞翔，不断发出叫声的翠鸟，又有些疑惑：“可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画里？” 然而，褚胤却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盯着在半空中飞翔的翠鸟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这不是真正的幻形鸟，”他解释：“这是被画出来的，再注入法力，能够给他暂时的生命。” 维拉德闻言，点点头，马上也明白了许多。他略微有些失落地看着飞翔在半空中的翠鸟，仿佛怕打扰它一般地轻声问道：“所以……他会消失吗？” “画里储存的法力用完就会消失。” 褚胤如实回答，见维拉德脸上露出不舍的神色，想了想又道：“我家里养了幻形鸟……如果你感兴趣，回去了可以跟我去我家那边……” 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突然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两人立马往房间的角落看去，便看到那些原本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画竟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散成一团，还有诡异的老人的笑声、小孩儿的哭声，统统混杂在一起，吵得维拉德的脑仁一阵一阵地发疼。 他四处张望：“怎么回事？” 也不用两人去找原因，很快，他们就看到一大群小人从摆放了画的角落处跑了出来。与之前那只幻形鸟不同，他们一个一个个子小小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个小巧可爱的拇指姑娘。一群人迈着小短腿，奔跑的速度却相当惊人，没多久就直接跑到了维拉德他们站立的地方，紧接着，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个子小小的小人，竟然接二连三，顺着他们的腿攀爬而上！ 这些小人个子虽小，力气却一点不小，他们一圈围住维拉德的一条腿并用力下按，竟也按得维拉德生疼。感到略微有些不舒服的维拉德下意识地甩了甩腿，下一秒，感到明显疼痛的他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褚胤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此刻一听到声音，立马便问道：“怎么了？” 然而不用等维拉德再回答，他也马上感受到了在空气中慢慢飘荡着的法力。褚胤脸色一黑，微微张嘴念了一个咒，那些原本还缠绕着抱在维拉德腿上的小人在瞬间统统掉落在地上，连那些嘈杂的笑声、哭声，都在片刻间消失殆尽了。 维拉德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看着褚胤皱着眉头，黑着一张脸将其中一个小人拎到眼前，还用力甩了甩，才颇为嫌弃地说道：“这是什么低级的傀儡？做成这个样子……” 他轻轻“啧”了一声。 倒是维拉德，他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法术，顿时便起了兴趣，学着褚胤的样子，两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捏住一个小人的衣服，把他拎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后才赞叹：“做得好精细！” 【胡萝北味奶盖】：哇！这个做得好，想要拥有 【只有七秒记忆的金鱼】：前面你认真的吗？这种会自己动的傀儡带回家怕不是会被吓死…… 【一只成精的大猫】：红烧大排，特别是刚才那个诡异的声音……我家里要是时不时有人那么哭哭笑笑的，我恐怕是要被吓得进医院了orz 【拔出我的长枪】：话是那么说……不过真的做得好好看啊 【电音香水】：排了，这次的不像鬼屋，像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幽灵] 维拉德一看到弹幕，便忍不住笑了。 “哈利波特是什么呀？”他学着褚胤的样子，将那些个小人一个一个地又塞回了画布里，看着原本空白一片的画布又逐渐变回了刚刚看到的，布满色彩的样子，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啊？我不知道这个很奇怪吗？” 弹幕里纷纷应是。 旁边的褚胤见状，不动声色地将话头接了过去：“他这人老派得很，”他笑着说道，直接将话题换为了另外一个：“这个……应该不是这幅画里面的吧？” 他手中拎着一个画风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小人，这个小人看起来木木的，完全没了刚才那些小人的灵敏劲。维拉德伸手摸了一下，有些奇怪：“这个……像是木头做的啊？”他茫然地看着褚胤：“我没从上面感受到法力，应该只是一个玩偶……” 最后的语气词他都还没说完，咋个木头的小小人偶就“咔哒咔哒”地扭过头来，双眼地死死地盯住了维拉德的双眼。 维拉德被盯得一个激灵。 这只小小的木制人偶刚才分明还是双眼无神，在盯紧维拉德的瞬间，眼神却猛然变得锋利，摄人心魂，维拉德恍惚了一瞬间，捏着人偶的手都不自觉用了更大的力气。 褚胤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的不对劲，他轻轻地拍了拍维拉德的肩膀，见他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又皱起眉头小声叫了他的名字：“维拉德？” 没有反应。 维拉德仿佛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了一般，对褚胤的叫声，对他的动作，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捏着人偶的手越发用力，修长的手指上甚至留下了些许明显的印记。 还没等褚胤对现在这个明显反常的维拉德做出什么反应，刚才还木讷地坐着的维拉德率先有了反应－－他一个抬手，手中的法杖竟在瞬间幻化成了长剑的模样，直直地往褚胤的方向刺去！ 第44章 维拉德突如其来的行为, 不仅把直播间里的观众吓了一跳, 就连向来都表现得淡定冷静的褚胤都惊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 往后退了两步, 在观众们的的惊呼下直接伸出手，徒手接住了维拉德猛然刺过来的长剑。 虽然化为了人形, 但褚胤的皮肤还是与原型一般的坚硬，即使维拉德手中的剑锋利得很, 也没有对褚胤造成任何伤害, 只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道白白的痕迹。 褚胤紧紧地抓住了长剑，他力气大得很，剑那头的维拉德竟是动弹不得。趁着这个机会, 褚胤欺身而上, 干脆地从维拉德手中夺下长剑, 反手将他的手抓住，像是两个铁钳一般。 褚胤死死地盯着前面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眼神阴冷：“你是谁？” 然而, 维拉德却是默不作声, 沉默地盯着褚胤, 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生气，褚胤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维拉德的变化来得太突然、太奇怪了。 褚胤很快将视线转移到了刚才维拉德把玩的那个小小木偶上, 他一把将那个木偶从桌子边缘拿起，却意外地看到这个原本还神色木讷的小小木偶，在此刻眼珠子竟然在灵活的沽溜沽溜地不断转动。 一个令人错愕的想法从褚胤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维拉德？” 小木偶飞快地眨了眨眼。 褚胤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面前这个和自己手掌差不多大的小木偶，沉默数秒艰涩地开口：“你……现在能说话吗？能动吗？能就眨一下眼睛，不能就眨两下。” 马上，小木偶连着眨了四下。 褚胤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疑惑。刚才维拉德分明就是时刻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的，突然被互换了灵魂，为何他会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这些目前都不重要，褚胤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他要怎么把维拉德的灵魂从这个木偶里弄出来？ 此刻的维拉德连动一下、说话都做不到，就不要说施法了，把他的灵魂弄出来这事也只能靠褚胤，然而褚胤分出一部分法力往这个小小木偶里探查一番，却意外地发现这个木偶中空无一物——他没有在里面找到任何人的灵魂。 这样的情况，褚胤还是头一次遇到。 他脸色变得极难看，曲起手指在桌边敲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法子来，而此时的直播间也早因为两人的拔刀相向而炸开了锅。 【粉红火烈鸟】：？？？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从此我不敢看观音】：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打雷下雨】：额，闹矛盾也不至于打起来啊，直播呢正 …… 褚胤没时间理会这些个弹幕，现在维拉德的身体已经不动了，硬挺挺地，像是个僵尸一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褚胤将他上下打量一阵，只能略有些无奈地先一个手刀砍过去，维拉德顿时晕倒在地上。 直播间的弹幕再一次炸开了。 褚胤目不斜视，小心翼翼地抱住维拉德的身体，好在维拉德不仅比褚胤矮了点，就连体重都比他轻上不少，褚胤轻轻松松地将他一把抱住，放到隔壁房间的床上躺着，又下了个咒，才回到刚才的那个画室。 他这一番操作看得直播间的观众们一脸懵逼，可褚胤现在正烦心着，那些个弹幕只统统当做没看见。他走回画室后将整个房间都细细打量一番，最后还是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些堆在角落的画上。 “有没有可能，”褚胤忽然开口，看向被自己放在前胸口袋里的木偶形态的维拉德，低声问道：“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玩偶，里面也有着人的灵魂？” 维拉德不能说话，褚胤自然也不能知道他的想法，只好自己一个人走到房间的角落，再次翻动那一幅幅厚重的画布。 翻到一半，褚胤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的视线停在面前这幅画上，盯着看了好半天，才不大确定地问道：“这画上画的……这几个人，是不是刚才出来的那几个玩偶？” 这幅画上零零散散分布了几个玩偶，他们神态各异，各自分布在画布上的不同位置，只是这些玩偶的数量太少，与刚才铺天盖地的一大堆截然不同。 褚胤又往后翻了几幅画，陆陆续续地在画上看到许多其他刚刚出现过的人偶，这些人偶无一不是有着丰富的表情，直到将所有的画都一一看完了，褚胤才低声说道：“如果没弄错……应该就是这样了。” 他叹气：“这几年，禁锢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灵魂……” 本来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想着能得到任何回答的褚胤却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机械一般僵硬的声音：“就是这样。”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褚胤给吓了一跳，他四处张望，最后将视线停留在自己左胸口袋里的木偶形态的维拉德身上，试探着问道：“维拉德？” “是，我。” 维拉德不仅说话速度缓慢，还带着些不自然的僵硬感，他一字一句地继续缓慢说道：“这些木偶里面设置了夺魂咒，所有实力不够的，碰了这些木偶的人，灵魂都会被禁锢在这里面……” 虽然之前并不知道这回事，但是在灵魂进入木偶体内的瞬间，维拉德就明白了一切。他顿了顿又带着些无奈的说道：“我拿的那个法杖，和这个木偶用的是同种材料……我本来是不会被关进来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不明显的懊悔，然而褚胤听到这话，却很快反应了过来：“那么说，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拿的那根法杖，应该是可以指挥这些玩偶的。” 只是没想到，在维拉德真正弄明白这根法杖的用法之前，就先出了这样的意外。 然而，维拉德在进入玩偶身体后所得到的消息也仅限于此了，具体的，如他自己到底该怎么出来，维拉德却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气氛顿时僵住了。 沉默半晌，褚胤最终还是拿起了维拉德的法杖，试着像维拉德那样直接唤出被锁在画中的小人，然而他与维拉德的法力到底不同源，拿着法杖念了好些咒语，也没有丝毫作用，最后，褚胤只得无奈道：“你现在……还能用法力吗？” 到现在，维拉德也只是能说话，甚至连动一下都困难，更不要说动用法力了。 对于维拉德的回答，褚胤倒是不显得意外，只是更加无奈了，他想了又想，只好说道：“那我们再等等吧，”他想起刚才维拉德的样子，又解释：“你刚开始连说话都不行，可能还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话是那么说，可在这里干等着到底不是个事儿，褚胤将被自己放在左胸口袋里的维拉德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能看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才又带着他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隔壁是琴房。 与画室一样，琴房里也空空荡荡的，大大的房间里只放了一架钢琴，墙壁上稀稀拉拉地挂了几幅抽象古怪的画，除此之外，甚至连张凳子也没有。 钢琴的琴盖是打开的，上面还搭了一张琴谱，褚胤带着维拉德刚往里边走了几步，就诧异地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琴房里，竟然响起了流畅的钢琴声。 褚胤下意识地转头望那边的钢琴看去，果不其然，原本还安安静静地摆在房间里的钢琴，仿佛正在被人弹奏一般，琴键一个接一个地下落、回弹，过了一会儿，放在上面的琴谱竟然还被翻了一页！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首先把维拉德给吓了一跳。他惊魂不定地看着那家钢琴，梗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开口说道：“我怎么感觉……” “我怎么感觉，我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了？” 话音刚落，维拉德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忽然一下站起身，原本还丝毫不能动的木头身体竟在片刻间就灵活地往外迈了一步，直直地往地上掉去！ 褚胤马上发现了他的反常，行动敏捷地一个反手便接住了个子小小的维拉德，然而即使如此，维拉德依旧迈着小短腿要往外面跑，与他的行为极其不符合的，却是他的声音：“怎么回事？我怎么自己突然能动了？” 维拉德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茫然与慌张，褚胤紧紧地把他窝在手中，视线很快就停留在旁边的钢琴上。 “这架钢琴，”他说着，走到钢琴前，抬起手刚想按下去，却意外发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将自己往外排挤。褚胤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一时间也不顾上那么多，跟这股力量较劲一般硬生生地用力往下按去。 很快，从钢琴里流泻出来的、悦耳的琴声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哐——”的一声噪音。 下一秒，那些挂在墙上的画，纷纷掉落下来，而房间的四面墙壁竟也一一变形，向着中央的钢琴处挤来！ 第45章 原本不小的空间, 在墙壁的变化挤压下, 很快就变得相当逼仄。 琴房的变化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褚胤捧着手心的维拉德, 不动声色地又往钢琴那儿靠拢了些许，看着房间一直缩小到刚好够放一架钢琴、站两个人的空间才停下来, 免不了有些困惑：“这架钢琴……是可以控制这个房间？” 这栋房子实在是太怪了，从他们走进大门, 房子无一处不是透露着古怪。 褚胤将这个方寸大的房间再次打量一遍, 原本掉落、散在地上的画，不知什么时候又再次挂在了墙上，只是与的散乱不同, 现在这些画挂得相当整齐, 排成一个个竖排, 几乎布满了墙壁。 而本是放在钢琴上的琴谱，却是不知为何被撕成了大块大块的碎片，褚胤试图将他们拼起来, 却错愕地发现其中少了好大一片。 盯着这个被自己拼起来的、并不完整的曲子, 褚胤看了好半晌, 无奈地求助自己的观众：“这是什么曲子？你们能看得出来吗？” 好在他的直播间里对学习钢琴对观众并不少，很快，褚胤就得到了答案。 “即兴幻想曲？” 他跟着念一遍, 很快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了这首曲子，马上，褚胤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是1834年的曲子？”他皱起眉头：“在1855年出版？” 褚胤与自己手掌心的维拉德对视一眼, 很快发现了其中对不对劲——他们现在所处对年代也才是十八世纪初，而维拉德的外祖父，更是在十七世纪末就已经去世了，又哪里来的十八世纪中旬才出版对钢琴曲？ 维拉德沉默数秒，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想法渐渐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会不会……我的外祖父，也进行过时间回溯，或者是做过什么时空穿越？” 虽然这个猜想在此刻听起来近乎是荒谬的，可这一张钢琴曲却又在无形中证明了许多。褚胤此刻也觉得难以置信得很，只能沉默半晌，略带着些无奈的说道：“这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然而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这也并非两人要关注对重点，褚胤皱着眉，想到刚才钢琴声响起后出现的一连串对反应，没有过多的犹豫，很快从网上搜出了即兴幻想曲的谱，将手机放在前面，深吸一口气，坐在了钢琴前。 维拉德略微有些惊讶：“你要……弹这个？” 他与褚胤住在一块儿那么长时间，却从来不知道这人竟然还会弹钢琴。然而褚胤对表现却自信得很，他轻轻点头，又将钢琴曲大致看了一遍，很快抬起手，开始弹奏。 虽然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首曲子，可褚胤却弹奏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流畅。他很快将整首曲子弹奏完毕，却没有见房间出现任何动静，见状，褚胤下意识地抿起嘴，又按照刚才记忆中对音乐，在钢琴上多按了几个音，下一秒，原本一一挂在房间墙壁上的画竟接二连三地掉在了地上！ 这一切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不止维拉德，就连褚胤也惊了一下。他皱着眉头，还没等两人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作出什么反应，褚胤面前的钢琴竟然开始自动弹奏起来。不仅如此，褚胤甚至还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不断将他往外推。 褚胤下意识地做出了戒备的姿态，他警惕的目光在钢琴上不断上下扫视，最后停留在虚空中的某个地方。褚胤神色不变，却忽然开口，问维拉德：“你有感受到吗？这个房间里……” 他话还没说完，头顶上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了异动。维拉德的注意力很快被头顶上忽然出现的声响给吸引了过去，他刚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没两秒钟，顶上的木质天花板竟然一块接着一块地开始剥落，木屑纷纷掉在他的头发上，维拉德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大块大块往下落的棕色木屑几乎将变小的维拉德整个埋了起来，他皱着一张脸小声抱怨了几句，马上又抬头往上面看去，很快意外看到，他们头顶上的木质天花板上竟也出现了一丝一丝的裂缝，维拉德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木板裂开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等他去提醒褚胤，下一秒，便有刺耳的“咔啦”一声从头顶传来。 天花板，掉下来了。 就在天花板掉下来的瞬间，维拉德顿时感到胸口发闷，他的心脏在片刻间开始猛烈跳动。维拉德脸色发白，呼吸一窒，连带着身边的法力都跟着出现了些许波动。 褚胤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捧着手心里小小一个的维拉德，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往下掉落的木板，略带担忧地轻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维拉德艰难地点了点头。他脸色惨白，法力突然的巨大波动让他的身体极度不适，甚至连开口说话都有些困难。 见状，褚胤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黑着一张脸，一下一下地轻抚着维拉德的背部，法力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尖传出，温暖的能量迅速在维拉德的全身里不断游走，瞬间将他身体上的不适消除了许多。 还没等维拉德开口表示自己好了许多，马上，一声巨大的响动便从他们的头顶传来。他们闻声望去，立马惊诧地透过头顶上那个露出来的、巨大的孔发现，竟然有一只黑色的巨龙，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虽然此前也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可亲眼看到，对维拉德来说却是荒天破地头一回。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头顶如黑云一般掠过的身影，激动地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晃过神来：“龙！” 他眼睛亮亮的，甚至还轻轻拉了褚胤的袖子。纵使这条龙早已没了踪影，维拉德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感叹：“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龙诶……” 闻言，褚胤忍不住笑：“那么喜欢龙？” 维拉德大大方方地点头，他眯眯眼，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头顶一眼，才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就很期待能看到龙的。” 褚胤手托着维拉德，小心翼翼地用法力展开屏障，让两人不至于在这个不断崩塌的空间中被伤到，一边又问他道：“那么期待看到龙……是有什么特殊的的原因吗？” 他这话一问出口，维拉德反而怔忪了一下，他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褚胤：“原因……”他想了一下，才又慢慢吞吞地回答：“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好用？” 这话说得实在好玩，褚胤一听，便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什么叫比较好用？” 他眼中满带笑意，看向维拉德的眼神中也戴上了些许调侃的意味。 维拉德却一点没察觉到他调笑的意味，稍微想了一下，立马回答道：“因为……全身都是宝。”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褚胤，老实回答：“龙角可以入药，龙息可以做喷火剂……” 这是他的专业领域，维拉德一开口便如滔滔江水一般，完全停不下来。只是他说的这个话题实在是有些不太友好，听得褚胤脸色一僵，好半天才干笑两声，慢慢吞吞地道：“是……这个好用法啊。” 维拉德没听出来他口气里的僵硬，相当赞同地点了点头，末了还叹口气，略有些遗憾地回答：“可惜龙实在是不好找……我那么多年了，这还是我看到的第一只呢。” 明明刚才维拉德那一篇对龙身体各个部位作用的论证才听得褚胤背后发凉，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褚胤又忍不住有些心软。他沉默两秒，略有些无奈地问他：“那么想要？” 维拉德回答得毫不犹豫：“想。” 褚胤了解地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眯起眼睛又往头顶上那个大大的破洞望去，小心翼翼地护好了手中小个儿的维拉德，低声道：“你稳住咯，小心一点，我上去带你找找这条龙……” 他嘴角勾起一个笑：“我也好久没有看到其他的龙了，不如上去会会他。” 上面一层，宛如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与下面的规规矩矩的模样截然不同，维拉德刚跟着褚胤到了楼上，便眼前一亮，忍不住惊叹：“好漂亮！” 夺目的星光在维拉德面前不断闪烁，他们不过是往上飞了短短三米的距离，此刻却如同置身于银河之中一般，维拉德几乎移不开眼，他盯着眼前这令人惊叹的美景，不断感叹：“这个……是用法力做出来的吗？太厉害了！” 要用法力做出这样一幅景色，看起来简单，可只要自己也置身其中，感受到里面汹涌澎湃的魔力，便能很轻易地明白：这并非难事。 褚胤捧着维拉德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几乎没有变化的景色，赞同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是很不错……” 他环视周围一圈，朗声笑道：“不过，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出来，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断更那么久quq我回来啦～之后会好好按时更新的，真诚道歉??♀ 第46章 褚胤这话一出, 维拉德便立马惊了一下。 在褚胤说出这句话以前, 维拉德甚至丝毫没有感受到这里还存在着第三个人, 他眼中带着警惕, 将四周的景色都环视一圈，他们周围并没有什么遮蔽物, 只有一望无垠的星空，明显没有藏人, 而维拉德更是没能感受到任何人的魔力。 这个人……能力远超自己。 维拉德很快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没等褚胤再次开口说些什么，很快就听到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 缓缓从耳边响起：“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闻言, 褚胤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我发现你？难道不是你自己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吗？” 此言一出, 维拉德马上怔住了。 他仔细回想了自己从进了这栋房子后所看到的一切，脸色立刻变得相当古怪。维拉德小心翼翼地爬到褚胤肩膀上，小小的身体靠在他的脸庞, 附在他的耳边问道：“这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条龙？” 褚胤失笑, 他想起维拉德刚才一番再正经不过的发言, 忍不住用调侃的眼神睨了他一眼，低声笑道：“是。” 他们之间咬耳朵的动作一点儿也没逃过这人的眼睛，他仍然不肯露面, 只大声笑问：“你就是那个讨论要把我身上各个地方都拿来做药的小魔法师？” 被人点出来自己刚刚说的话，维拉德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应了：“是。” 他本以为这条龙听到自己刚才那些个言论,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会说些狠话，或给自己个警告，却没想到他听了维拉德的回答，反而爽朗地大笑出声：“有想法！” 这人说道：“我好久没听人说这样的话了……”他饶有兴致地继续道，维拉德几乎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动弹不得。 “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能力……你是哪家的小子？” 这人说话的语气好耳熟。 这样的念头在维拉德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紧张起来。维拉德眨眨眼，下意识地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声音发涩，轻声开口：“奥古斯丁……”他说到，完整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维拉德奥古斯丁。” 沉默。 现场空间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人反常的回应立即让维拉德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眉头紧皱，目光如剑，直直地，犀利地射向前方。虽然这人依旧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仍然感受不到这个神秘人的存在，可直觉却莫名告诉他：这人正向着自己走过来。 褚胤也明显感受到了这人的气息，他面沉如水，也不开口，只不动声色地轻轻后退一步，目光如炬。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极为明显的不友好的气息，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好一会儿过去了才带着苦涩的笑意，缓缓开口：“或许……我也需要自我介绍一下。” 他说到：“我叫希尔德。” 希尔德。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维拉德不自觉地再次将视线放到前方那片虚无的星空当中，那些闪烁着的漂亮的星星，此时此刻引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好半天才带着些疑惑与不确定地开口问他：“你姓什么？” 闻言，褚胤倒是率先向维拉德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然而，他这问题似乎正在这人的意料之中，他低笑一声，长叹一口气，并没有直接回答维拉德的问题，倒是主动开口反问他：“你知道我？你母亲向你提起过我吗？” 这就是肯定了维拉德的猜测的意思了。 他脸色一沉，神情越发冷淡，连脸色上都带上了些许不耐，语气咄咄逼人：“你不是早就疯了离开了？怎么会还在这栋房子里？” 闻言，希尔德苦笑。 他沉默良久，嗓子干涩，开口，轻声回答：“我后来好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维拉德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他不再作声了，希尔德反倒是又主动找起了别的话题：“你为什么在那个房间里受到影响？”他皱眉：“我记得这个魔法对奥古斯丁家的人应该是免疫的……” 说着，希尔德又将视线转到了褚胤身上：“倒是你，为什么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奥古斯丁家的人不受影响？ 希尔德这话一说出来，维拉德就怔住了。褚胤并不受此影响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褚胤的强大他可是深有体会，这样的小魔法对他不起作用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既然这个魔法针对的是奥古斯丁家以外的人，那他怎么…… 维拉德对这一点百思不得其解，希尔德更是完全想不通。 他们周围的星空一变，在眨眼间化为一片黑暗，希尔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身着沉黑色的披风，巨大的兜帽将他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他脚步轻盈，走到维拉德面前，还没等维拉德对此做出反应，他便喃喃出声：“的确是奥古斯丁家的人……” 这眉毛，这眼睛，这嘴巴，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只需一眼，他就能认出这人的的确确是姓奥古斯丁没错。 可是，既然是奥古斯丁家族的人，又为什么会受到这个魔法的影响？ 希尔德皱着眉头想了没两分钟，便很快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他目光灼灼，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住了维拉德，带着些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去到过别的时空，碰到过其他的龙？” 去别的时空……倒是有的。 维拉德认真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又马上摇头：“我去了别的时空……但是从来没有碰到过其他的龙。”他坦然回答：“你是我见过的第一条龙。” 褚胤忍不住皱眉。 然而希尔德却是对他的说法并不赞同，他沉吟数秒，向维拉德解释道：“你或许碰到过其他的龙，只是他没化为原形，所以你不知道罢了……” “你之前没遇到过别的龙，对龙不了解，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龙之间的法力会相互排斥，特别是当他们能力差别过大时，排斥现象就更加严重，甚至会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希尔德断言：“你一定遇到过其他的龙，而且与他关系相当亲密……才会有那么严重的排斥现象。” 龙，强大，与自己关系亲密。 这几个关键词立刻被维拉德提取了出来，他不动声色地瞟了褚胤一眼，却没有直接说穿，反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地方：“你是奥古斯丁家的人，”他语气肯定：“可是你是龙。” 奥古斯丁家世代都是最强大、最正统的法师，几百年前他们家族的成员甚至成为过屠龙者中的领袖，一条龙，为什么会成为他们家族中的一员？ 然而，出乎维拉德意料的，希尔德不但果断地肯定了他的说法，还坦然地看着他，隐藏在黑色兜帽下的脸稍稍露出部分，他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我是龙。” “不仅我是，你也是。” 希尔德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维拉德惊了，就连褚胤也忍不住用错愕的眼神盯着他看了许久。 察觉到他们的难以置信，希尔德忍不住笑了一下，无奈又有些认命地说道：“你是我的后代，我是龙，你当然也会是。” 他顿了顿，眼神从褚胤脸上扫过，末了又缓缓停留在维拉德脸上，他慢吞吞地继续说：“但是……我们这一支，与其他的龙，不太一样。” 然而，相比起那些有着强大能力的龙族，他们这一支，实在是弱小得不堪一击。 正因如此，出于对自我的保护，他们分明身为龙族，却并无太多龙族的习性，不仅如此，当他们遇到真正的、更为强大的龙族时，还会下意识地收敛住自己的一切气息，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与希尔德这样的龙又不太一样的是，维拉德身为龙中的混血，语气说是龙，他的一切行为习性，也更加接近人类，而非是一条龙，以至于就连褚胤，也丝毫没能察觉出维拉德异常的身份。 不过，如今一说破，褚胤便立马反应过来了。 “你是飞龙一支的？” 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希尔德也一点不见惊讶。他大大方方地笑了一声，回答：“是。”顿了顿，他又马上说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我们这一支……” 他神情中有些感慨，轻轻一叹气，却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反将目光转向维拉德身上：“你这个……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他解释：“你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会中招完全是因为受到你熟悉的另外一条龙的影响，只要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他的气息在你身上渐渐消散了，你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恢复原样了。” 顿时，维拉德与褚胤两人面面相觑。 第47章 希尔德说得不清不楚, 维拉德忍不住再次追问：“一段时间, 具体是多久？” “那就看那条龙有多强了。” 希尔德回答得漫不经心：“弱一点的, 最少也是五天……强一点的, 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更强一点的……就不好说了。” 褚胤的强大, 经过那么一段时间的相处，维拉德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分开一段时间, 这样的要求本来不算什么问题, 然而一旦给出具体的时长，再加上两人正处在异时空，这个要求几乎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难题。 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一点也没被希尔德忽视, 他玩味地笑了笑, 眼神在两个人之间不断来回扫视, 还没等维拉德再问出什么话，马上就自然而然地继续说道：“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一种。” “你找到那条影响了你的龙，让他完全将你同化。” “不行。” 褚胤毫不犹豫地开口：“龙的魔法体系和人类完全不一样, 他被同化后既不能变成龙, 拥有龙那样强大的体魄, 自己原本所练成的魔法体系也会比破坏掉。虽然有可能继承龙的大部分能力，但风险太大，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他讲得头头是道, 明显对这一方面相当了解，倒是让希尔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你倒是清楚得很，”他低声喃喃, 旋即又笑道：“话是那么说……可我若是能给予他指导，让他彻底转化体内的魔法体系呢？” 希尔德说得轻描淡写，却是让褚胤一下子板起脸，不断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人。 他自己就是极强大的魔法师，自然明白希尔德以这般轻松的口吻所说出来的话有多么不容易。 然而再三思索，褚胤还是否定了：“不行，”他道：“风险太大了。以前不是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尝试，但无一例外失败了，我不能让他担这样的风险。” “你确定？” 希尔德看了他俩一眼，对于这个选择倒是不怎么显得意外，只顿了顿，又说道：“他身上的龙的气息我也能隐约感觉到……估计能力不弱，少说也要个几年，你确定？” 他又将视线转回到褚胤身上。 然而褚胤神色淡然却坚决：“我自会有办法。” 他说。 从这一层起，所有楼上的空间，都是专属于希尔德的领土。 他宛如一个自豪的国王，兴致勃勃地向两人介绍：“这一层是仿照星空宇宙建立的，我为了建这个还花了不少力气呢。” 不用他解释，光是这近乎实体一般熠熠闪烁的星空，就能看出希尔德到底在这上面花了多大功夫。 他们三人走在这一层楼里，宛如在一片星空中漫步，不断闪烁的星星几乎迷了维拉德的双眼，他坐在褚胤的肩膀上，短短的两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低声惊叹：“好漂亮！” 维拉德个子变小了，连脸都圆了不少，褚胤一下一下地捏着他肉嘟嘟的小手，心不在焉地问他：“……很喜欢？” 他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些许羞涩：“……嗯。” 这或许是他体内少得可怜的龙血脉带给他最明显的影响：他对任何亮晶晶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若非是之后克莱门特出的那档子事，维拉德之后会成为一名赏金猎手也说不定。 维拉德两只星星眼盯着这片天空的的表情明显也被褚胤给注意到了，他忍不住一笑，稳了稳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人，故意落后几步，又布下一个隔音的屏障，才低声对他说道：“变回来这件事……你不用着急。” 他慢慢盘算着说道：“我们一会儿出去了，我自有方法让你变回来。” 再往上走，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与下面一片沉黑的星空宇宙不同，上面一层则是绿意盎然的森林，各种各样的古树盘踞一方，它们的根深深地埋入地下，绿叶、树枝纷杂交错，看起来宛若远古丛林。 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朝内望去，还能隐约看到里面那些沉沉的、绿色的树叶。 森林幽深而寂静，时不时会有小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维拉德坐在褚胤肩膀上，满脸惊叹，不断左顾右盼，只是越看，他的脸色便越发奇怪。 直到走了大半截，维拉德才脸色怪异，踌躇着问他：“你这个……做的是法师岛那边的？” 他在法师岛上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未看过这样的景色，但它传来的气息，又确确实实是维拉德最熟悉的那个地方不错。 “对。” 希尔德洒然一笑：“好久没去过那儿了，就干脆做一个出来给自己看看。” 他这样说得轻描淡写，反而让维拉德不大好意思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口。 可这些话自他看到希尔德时就已经在心中放了好久，这会儿维拉德终于是有些忍不住，犹豫好半天，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出去呢？” 宁愿在这里修一个虚假的森林来怀念，也不愿走出这栋房子。 希尔德一怔。 他早有心理准备会被这样子问，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还是免不了愣神。 “为什么……” 希尔德低声喃喃，随即苦笑：“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吗？”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不是自愿待在这里的，我是被关在这里的。” 被……关在这里？ 什么意思？ 维拉德顿时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光是希尔德能够花费大力气在这几层楼中做出这样的情景，就能明显看出他能力不弱，又有谁能那么长时间，那么多年将他关在这一隅之地？ 维拉德震惊的神色极大地取悦了希尔德，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目光却有些分散游离：“不用那么惊讶……我杀了全家，只有你妈妈一个人幸运，逃了出来，会被关起来也是正常的……” 闻言，维拉德猛地一瞪眼。 这个传闻，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只不过一直以来都将它当做是一个谣言罢了。现如今听希尔德自己主动承认，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感到荒唐。 他直直地看着希尔德：“为什么？” 希尔德苦笑。 “你说为什么……”他闭上眼，神色中难掩疲惫与苦涩：“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再睁开眼，看向褚胤，目光如炬：“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和你一起来的这个人？他才是真正的龙，或许会比我清楚得多。” 突然被提到，褚胤倒也一点不显得意外。 “他并非纯血龙，”褚胤解释：“为了保护龙族血统的纯正性……所有的混血龙，都或多或少存在着精神、法术失控的可能。” 毫无疑问，希尔德所遭遇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维拉德忍不住皱眉：“没有办法解决吗？” 希尔德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当然不是没有。”他死死地盯着褚胤：“只要有龙族将你同化，就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虽然有可能丧失一切魔法能力，但是我也能够为你恢复……” 他语气中满是质问：“你分明知道，能力越强时空的可能性就越高，现在维拉德几乎已经处在了失控边缘，你为什么不答应同化他？” “因为我不想失去魔法，变成一个普通人。” 不等褚胤说话，维拉德就率先开口回答。 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宁愿在彻底失控失去生命，也不想在死亡前失去力量。” 希尔德顿时沉默了。 他也曾是视自身力量如生命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拖到最后，闹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只是理解归理解，自身的经历还是让他忍不住劝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你结束生命之前，就彻底失控，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这段话，不知到底是在问维拉德，还是在跟自己说。 沉默了许久的褚胤终于开口：“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然而，他这句轻飘飘的话似乎终于将希尔德完全激怒，他冷冷地笑出声，眼神中满是讽刺：“你怎么知道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了谁来挽回？！” 被人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顿，褚胤依旧神色淡淡。希尔德说的那些话似乎对他全无影响，他平静地继续说道：“你大可不必把你自己的经历往维拉德身上套，也没必要把当初遗憾的怒火往我发泄。” 他神色不变，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扎心：“我既然有信心在不毁坏他魔法体系的前提下将他恢复原样，自然也能解决能力失控这个问题。” 两人之间僵持不下。 希尔德寸步不让地看着褚胤，神色间的坚持显而易见。 看样子，如果褚胤不拿出一个可靠的解决方案，希尔德一定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褚胤顿时有些头疼。 强行突破，带维拉德离开这里，对褚胤来说并非什么难题，难就难在……希尔德身份太特殊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维拉德退还回来的火精拿出来：“这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维拉德一顿抢白：“不用逼他说什么做什么，”他看也不看褚胤：“这是我自己的人生，选择也是我自己出来的，该是我对自己负责，而非另外其他的任何人。” 第48章 希尔德顿时沉默。他瞪大眼睛, 粗喘着气, 盯着维拉德看了好半天, 才气喘吁吁的道：“那随你吧！” 他一甩长袖, 也懒得再和这冥顽不灵的人打交道，颇有些不耐烦地说：“既然是你已经做粗决定, 那我把你们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们自己出去吧！” 维拉德迟疑着问他：“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似乎是没想动自己还会被问那么一句，希尔德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冷回答：“是。我只能留在这里, 一旦我走出这栋房子, 当年在这里给我布下结界的人就会立刻发现，赶过来直接将我击杀。” 维拉德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知道法师界对所有失控过的法师都会进行极其严格的控制，却万万没想到会严厉到这个地步。 希尔德这话一说出来, 维拉德一时见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在希尔德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 只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马上又开始赶他们走：“好了，你们该出去了, 一直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 他一边说, 一边往森林里面走, 嘴里还小声念叨着：“现在的小孩儿都像什么样子……明明进来之前我都已经拜托其他人将这里封锁了，怎么还擅自跑进来呢？” 希尔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苍绿的森林中。 再次走出这栋房子，维拉德一时间竟然有这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茫茫然然地坐在褚胤肩膀上, 一下一下地晃荡着双腿，直到外面略带这些刺眼的阳光激得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才猛地回过神来：“我们现在去哪里？” “总而言之, ”褚胤回答：“我们先回去。” 回哪里？ 自然是回到他们自己的时空。 一边载着维拉德往回走，褚胤一边向他解释：“火精的使用会引起极大的能量波动，容易影响到这个世界本身时间线的发展，若非必要，我们还是回去使用，将你变回来会比较好。” 褚胤的说法不无道理。 然而维拉德犹豫半晌，迟疑着开口：“那……回去之前，”他舔了舔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水而略显干燥的嘴唇：“……我可以先回去看看吗？” 维拉德身体变小这件事，除了有些许不方便以外，倒是没什么影响。既然他自己都主动提出来了，褚胤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脚下方向已转，又带着他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褚胤走路的速度不快，与其说是赶路，不如说更像是在散步，他步履悠闲，以方便维拉德能稳稳地坐在自己肩膀上。 囚禁希尔德的房子距离城区还有好一段距离，维拉德忙不迭地四处张望，试图将这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色给深深刻入自己的记忆当中。他就坐在褚胤肩膀上，褚胤对维拉德这些动作自然也是感受得再清楚不过，沉默数秒，褚胤还是问他：“后悔吗？” 第一次，他说话这般迟疑：“想要……留在这里吗？” 完全没想到褚胤会说出这句话来，维拉德神色复杂，他深深地看了褚胤一眼，，口气是难得的强硬：“既然我之前说过不会留下来，那就是不会留下来了。” 他皱着眉：“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问我这个？” 褚胤却不说话了。 等他们回到维拉德家中时太阳已经在天空中渐渐没了踪影了，克劳蒂亚已经早早地在家中候着他们了，她似乎早已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坐在褚胤肩膀上，仅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维拉德，也丝毫不觉得奇怪，相当淡定地将他从褚胤肩膀上捧下来，随即才有问道：“你去祖父的那栋房子了？” 虽然现在克劳蒂亚对维拉德的态度与往日已经截然不同了，可到底是被严加管教了那么多年，希尔德的住所又曾是克劳蒂亚三令五申不能涉足的地方，现在偷偷跑过去，还猛地被克劳蒂亚一下子戳穿，维拉德又是心虚又是慌张，下意识地求助一般的往褚胤那边看了一眼，才嗫嚅道：“……是。” 维拉德无意识的反应让克劳蒂亚沉默了一瞬。 她苦笑一声，招呼着褚胤在沙发上坐下，神色见难掩疲惫：“你们进去……有见到父亲吗？” 克劳蒂亚的父亲，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希尔德。 闻言，维拉德乖乖点头。 “那……他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怎么样？ 被关在一栋房子里几十年，哪怕是心智再怎么鉴定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天性就向往天空与自由，最最不受束缚的龙族？ 不用维拉德给出任何答案，克劳蒂亚就知道绝对不会太好。可她仍旧执拗地看着维拉德，等他给出一个回答。 好半晌，维拉德才低声慢慢回答：“算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 他想起希尔德在房内所布置的一切：“他在里面布置了很多小机关之类的，还用魔法建造了很多不同的场景……他还是蛮自得其乐的。” 克劳蒂亚怔忪地坐在沙发上。 好长时间过去，她才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一点点的细纹慢慢出现在她的眼角：“这样啊……” 她没有再说话。 维拉德顿时又有些失措。他下意识地想捏起褚胤肩膀上的衣服，直到摸到带着绒毛的沙发布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经没有坐在褚胤的肩膀上。 好在时刻关注着他的褚胤看出了维拉德的不自在，立刻开口转移了克劳蒂亚的注意力：“我们这次来啊，是想要跟您说一声，”看到克劳蒂亚将视线转向自己，褚胤继续说道：“我和维拉德，打算回去了。” 回去，当然是回到属于他们的时空。 克劳蒂亚一愣：“那、那么快？” “是。” 褚胤略带这些歉意地朝克劳蒂亚笑笑：“维拉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做什么都不太方便，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个魔法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所以还是早点带他回去，恢复过来才比较好。” “那、那也挺好……” 克劳蒂亚缓缓叹了口气：“虽然就这样放任不管，他也会自然恢复，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效果好一些……” 这一说法，却让褚胤忍不住挑挑眉。 他不动声色地与维拉德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不改色，又问她道：“你那么说……也是中过这个魔法？” 克劳蒂亚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笑。 虽然她已经年纪不小了，但保养得当，只能偶尔在眼角的细纹上看出她的年龄，现在一笑起来，更是宛如少女一般：“以前我犯错的时候，父亲也惩罚性地在我身上施过这个魔法。” 说起往事，克劳蒂亚的眼中满是怀念：“他那时候还常吓唬我呢，说如果我找不到愿意把生命献给我的龙，我就永远都恢复不了了……之类的，”她笑出声：“后来我才知道，我自己就是龙呢，只不过是血统不纯正罢了。” 被骗了。 维拉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褚胤，他想起在房子里时希尔德对他们说的话，又想起他说话时候那一本正经的神色，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人也太会装了！ 然而褚胤脸色依旧严肃：“你能确定，当时你的那种魔法，和维拉德身上的这种，是一样的吗？” 他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让克劳蒂亚愣了一下。 克劳蒂亚主动伸出手去，捏住了维拉德有些肉嘟嘟的小手，她的魔力再三在维拉德体内流转，后肯定道：“是一样的。” 语毕，她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是我父亲又危言耸听地跟你们说了什么话吧？” “是。” 维拉德抢先回答，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无奈：“只不过和那时候骗你的说法不太一样……他说，如果没有找到足以同化我的龙，我就永远只是这个样子了。” 克劳蒂亚听得失笑摇头。 “他就是这样，小孩子脾气，”她满带笑意的双眼往褚胤那边一瞥：“估计是看见你带着别人来，心里不痛快，想要捉弄你一下呢。” 维拉德也跟着摇头：“可真是……” 他倒是没有生气，更多的只是好笑。 然而褚胤的眉头却是忍不住一点一点皱起来了。 他一下子拉住维拉德的手，静静感受着他体内的能量流走，半晌：“也……不一定。” 褚胤说道：“或许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或许，误打误撞看到了事实也不一定。”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惊。 克劳蒂亚率先否定了他的说法。 “不可能，”她语气坚决：“希尔德虽然为人爱玩闹，但是绝不可能主动做出害人的事情，当年他力量失控，被关在里面都是他主动提出的，他也安份地在里面待了那么多年，如果他想出来，很少有人能拦得住他。他不可能随便害人，更何况是对维拉德呢？” 然而褚胤目光沉沉。 “他不可能主动害人……可是，如果是一个无心之失呢？” 他说道：“维拉德体内的血液流动已经开始变得缓慢……如果再拖长些时间，或许他会真的变成木偶人也不一定。” 第49章 此话一出, 不仅是克劳蒂亚, 就连维拉德自己也彻底怔住了。 他看向褚胤, 迟疑半晌, 问他：“不、不会吧……？” 如果说真的有变成木偶人的可能，那为什么他自己毫无感觉？ 似乎是看透了维拉德心中所想, 褚胤紧接着又回答道：“你自己当然是不会有感觉的……身体变小，你对一切的触感也会变弱, 对身体的变化自然也不敏感。如果连你都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了, 那就完全来不及了。” 克劳蒂亚神色仓皇，她茫茫然地看着褚胤，忍不住扯住他的衣袖, 急迫地问道：“那……那要怎么办才好？维拉德这样子, 还有可能恢复吗？” “恢复是不用担心……” 褚胤皱着眉头, 依旧脸色沉黑：“可是，我也不能确定，恢复过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 “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他说道。 然而无论再怎么担心焦急, 克劳蒂亚到底还是不能做些什么。她想想, 深深吸了一口气, 硬生生忍下心中的不舍，直接对他说道：“想要恢复……是不是必须得回到你们的时空才是最好的？” 看到褚胤点头，她干脆地回答：“既然如此, 你们就早一点回去吧。”她说：“早一点恢复，总是会好一些的。” 的确是这个道理没错。 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性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维拉德恋恋不舍地将这栋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房子一一扫视一遍, 最后停留在楼上某个房间里：“走之前……我想进去看看，”他把询问的视线投向克劳蒂亚：“可以吗？” 这是小时候的维拉德住过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景象和摆设，都是维拉德再熟悉不过的，他又坐回了褚胤的肩膀上，晃荡着双腿，目光从房间内那些熟悉的物品上慢慢流走，好半晌，叹道：“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跨越那么多年，再回到幼时自己的住所，维拉德难免会有些心情复杂。 他心中清楚得很，这或许会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了，于是目光便显得格外贪婪，几乎想将这个房间所有的模样都刻入脑海。 褚胤看着他。 好半晌，才低声开口：“如果……你舍不得的话，”他说到：“之后，我还可以带着你回来。” 维拉德一震。 他从未听说褚胤还有这样的能力，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可以吗？！” 在看到褚胤眉眼含笑地冲他点点头，维拉德这才兴奋地笑出声，小小的胳膊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语气激动：“太好啦！” 他抱着褚胤，将脑袋埋在肩窝处，不多时，褚胤便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渐渐濡湿。 维拉德又重复了一遍：“……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时间紧迫，两人也并没有在这个时空做太多的停留。他们离开的时候克莱门特和小维拉德都还尚未回来。 因为之前被掳走的事情，克莱门特今天早早地就被维拉德的父亲带走，说是要去配合调查，而克劳蒂亚虽然担心，可审问室那边到底不允许他一个无关人员长久停留，只能早早地就回来了。 而小维拉德，作为当初直面了绑匪的人，也跟着一起去接受调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见着他俩的踪影。 虽然有些遗憾，但想到褚胤对自己所说的话，维拉德又觉得安慰许多。他轻轻抱了抱克劳蒂亚，又在她的两颊上亲亲落下一吻，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克劳蒂亚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低声道：“你在那边……得好好照顾自己才行。” 她对自己这个向来跳脱的儿子，一直都担心得很。虽说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沉稳懂事了许多，但维拉德在她心中的印象却始终是那个顽皮捣蛋的小孩儿，现在人都要离开了，她满腔的柔母之情也忍不住全散发出来。 “练习魔法的事情，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适度就好了……” 克劳蒂亚絮絮叨叨地交代他：“虽然稀薄，但你的体内到底还是有着龙的血统，这对你的影响太大了。你的能力越强，之后失控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还想说，却被维拉德笑着糊弄过去了。 “好啦，”他笑着说道：“我会注意的，您也不用太担心了。” 相比起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时候维拉德做出的各种各样麻烦的准备工作，回到原本的时空似乎就简单得多。 不需要维拉德做太多的事情，他只乖乖按照褚胤的要求，站在那个不大不小的圆圈中，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栋熟悉的大房子。 仔细算算，他们回到过去也不过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可如今，维拉德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怔楞地在原地站了两秒，就听到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怎么？傻了？” 也没有傻。 维拉德扭头看了褚胤一眼：“就是有点……恍惚。” 他的中文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训练，早已经变得相当不错，基本上能够正确地使用词汇表达自己的情绪。 褚胤听他那么说，忍不住又是一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又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才说道：“现在，就把你恢复过来。” 他带着维拉德打开房门，出乎意料地把他带到了别墅的地下室处。 从在这个时空醒来起，维拉德就从来不知道家里还有那么个地方，他一瞬间瞪大眼睛，有些惊奇：“居然还有个地下室？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因为这里一般没人来啊。” 褚胤笑着打开灯，一阵灰尘扑面而来，调侃一手捂住口鼻，一边皱眉：“这也太脏了。” 却完全没有要找其他人来打扫的意思，他反而自己捏了个诀，原本灰尘满天飞的狭窄空间，顿时干净了许多。 地下室并不宽敞，相比起别墅里的房间来说更是显得小小的一个。 维拉德从没来过这里，更是对地下室充满了好奇心。他不断左顾右盼，很快看到正伫立在地下室中央的，小小一个，却异常明亮的东西。 那上面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魔力让维拉德不禁为之心惊。 “这、这是什么？” 他看着那个陌生的玩意儿，连说话都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这个东西似乎对维拉德有着什么异常的吸引力，让维拉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一直在那上面不断纠缠着。褚胤见他这模样，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忍不住笑：“很喜欢这个？” 维拉德巴巴地点头。 褚胤顿时失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勉强将维拉德的注意力给转移过来了，才笑着跟他解释：“你会受这个的吸引倒也很正常……” 他上前去，将那个闪闪发亮的小玩意儿给拿起来，维拉德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跟着一块儿走：“大概很少会有龙能够抵抗住来自它的吸引吧。” 它对龙的诱惑，是来自血缘最深处的，几乎没有龙族能够抗拒。 维拉德也不例外。 然而他听了褚胤的话，面色有异：“你……不也是龙吗？”他直面褚胤的双眼，直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你可以抗拒他的吸引力？” 虽然褚胤从未直接说过自己是龙这样的话，可从希尔德的房子里出来后，这件事便几乎成了两人之间的共识。 闻言，褚胤只是笑笑：“你猜呢？” 维拉德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很强……所以不受它的影响，是吗？” “是，也不是，”褚胤嘴边噙着笑，眼中的柔情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他倒也没有过多地卖关子，晃了晃手中的小玩意儿，道：“这个，就是从我身上拿下来的，我不要的东西……对我当然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维拉德顿时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问褚胤：“那、那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些困惑。 维拉德自认能力并不弱，但光是从褚胤身上掉下来的、他不需要的东西，就能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褚胤冲他笑笑：“你不一定认得我，”他说：“我原名并非褚胤……” 可原名到底是什么，他却又不说了。 不理会维拉德对自己的追问，褚胤稍稍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将它递到维拉德手中，道：“拿好了。” 虽然满脸不解，但对褚胤有种盲目信任的维拉德闻言，还是乖乖抱紧了这个几乎和他人差不多大的碎片。 “这是龙鳞。” 褚胤向他解释，又将先前被自己收好的火精拿出来，道：“这是火精，我的本命法器。” 向维拉德介绍完，褚胤脸色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的方法虽然能将你恢复……但你之后的人生，可能也就完全与我绑定了。” 他问维拉德：“这个绑定，之后也是完全解除不了的，你做任何事都有可能受到我的影响……你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吗？” 第50章 彻底绑定？ 维拉德闻言, 有些错愕。他茫然地看着褚胤, 见他神色不似在说笑, 才迟疑着问道：“彻底绑定……是个什么绑定法？” 然而褚胤却相当坦荡地冲他摇头：“我也不清楚。” 他说得理直气壮：“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具体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 我也不清楚。” 对褚胤的说法，维拉德倒不觉得奇怪。只是不清楚具体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难免还是让维拉德有些犹豫，他纠结再三, 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褚胤。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深吸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总得变回来的。” 维拉德一闭眼睛，献祭一样下定决心：“来吧！” 一副英勇献祭的模样, 看得褚胤忍不住想笑。他安慰地摸摸维拉德的脑袋：“不用太担心, 话是那么说, 对你日后的生活也产生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的，不用太担心。” 话是如此…… 维拉德稍作犹豫，问他：“那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没想到维拉德会问那么一句, 褚胤一愣, 马上又答：“对我也不会。” “安心吧。” 维拉德这样的状态, 毕竟还是不宜让其他人看到，再加上这次要施展的并非普通法术，让别人来褚胤也放心不下, 所有的准备工作他都不假人手，光是前期工作，褚胤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做完前期工作, 马上就可以开始着手施法。这个过程并不复杂，维拉德按照褚胤的要求，紧紧抱住了怀中仅比他的身体小了一圈的龙鳞，依言在地下室墙边桌子上的瓷盘上躺下。 陶瓷做的洁白的盘子冰冰凉凉的，维拉德刚躺上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扭头，乖乖问褚胤：“这个大概得做多久啊？” “用不了多长时间，”褚胤头也不抬，板着一张脸在那儿弄着写什么，好一会儿了才又抬起头来问他：“好了吗？” 于是维拉德又乖乖躺下。 这个法术算不得太复杂，待到维拉德乖乖躺好后，褚胤很快合上双手，低声念起咒语。 原本被他摆在维拉德不远处的火精，竟也随着他的声音，渐渐向上升起，并在维拉德的周身不断打着转。 这一幕并未让褚胤有太多的惊讶，他不动声色地在半空中虚画了一个圆圈，火精立即如同找到了一个具体的方向一般，向着维拉德的身体奔去。 然而，在即将进入维拉德身体的那一刻，它却停住了。 注意到这一幕的褚胤忍不住皱眉。 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个火精到底是褚胤的本命法器，当年炼制时，所用到的，也远不止他的龙鳞一样。 此路不通，褚胤便立即换了方法。 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毫不意外地看到维拉德受自己刚才所施法术的影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了。 褚胤看着维拉德的睡颜，忍不住笑了一下，又伸出指头在他的脑门上轻轻点了点，才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指，硬生生挤出了鲜红的血液，随即将手指塞进维拉德的嘴里。 作为龙族内至高的存在，他的血液，就算是对普通人，也是大补之物，更遑论对龙而言。 褚胤的手指刚刚放进维拉德的嘴里，他便下意识、不受控制地大力吸吮起来，他小小的虎牙还时不时会在褚胤的手指上咬一下，刚好咬到他的伤口，疼得褚胤忍不住吸气。 “这小没良心的。” 他低声责怪，脸上却全是笑容。 褚胤的血液中同样蕴含着强大的法力，即使褚胤有心让他多吸食一点，以方便一会儿的施法，然而维拉德到底只是普通人的体质，若是一次吸食过多，反而容易引起反噬。 算好了量，不顾维拉德的不乐意，褚胤及时抽出手指，马上又回到原位。 这一次，火精终于如愿缓缓没入了维拉德的体内。 然而，这并非结束，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火精的进入并不是最难的一个过程，难的是接下来维拉德该如何成功将它化为己用，并利用它驱除体内的负面魔法，帮助维拉德成功变回原形。 这一步只能靠维拉德自己完成，就连褚胤也是束手无策。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维拉德脸上渐渐露出些许不适的神色，好几次想要上前去干预，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是属于维拉德自己的战争，其他任何人都难以插手。对于这一点，褚胤再清楚不过。 还好这一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维拉德的神色很快趋于平静。时刻关注着维拉德那边动静的褚胤自然也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连忙大跨步走过去，将躺在桌子上的维拉德一把抱起，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地下室。 外面，接到他回来消息的褚开霁已早早地在外面候着了。他看到还昏睡着、被褚胤抱出来的维拉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上前就想接过维拉德，却被褚胤不动声色的躲过去：“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维拉德放在床上，丝毫不避讳褚开霁的存在，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后才又转向褚开霁：“最近有什么新情况吗？” 褚开霁低下头去：“您吩咐我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有他的踪迹了。” 褚胤一挑眉：“嗯？还没找到人？” 言语间明显带着些不满。 褚开霁立马俯下身去：“望大人恕罪！” 没有急着让褚开霁起来，褚胤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凉凉地开口：“起来吧。说说你找到什么消息？” “是。” 褚开霁依言站起，他脸色严肃，声音低沉：“您让我们找的这个人……不出意外，原型应该是朱厌。” “居然是他？” 褚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朱厌也算是他们的老朋友了，几百年前，褚胤手下的人甚至还与朱厌起过较大的冲突。 下面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褚胤自然是不在意的，若非朱厌自己不长脑子闹到褚胤面前来，说不定他压根都不会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 然而，自从几百年前那场争斗后，并跑到褚胤面前来一番撒泼后，朱厌确实彻底消失了。褚胤本想把他抓出来好好收拾一顿，也因找不到这人的踪影而作罢。 却没想到再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居然是在这件事上。 褚胤双眼微眯，冷笑一声：“还真是巧了。” 他把玩着手中小巧精致的玉佩，眼中泛着冷意，毫不犹豫地下令下去：“调动下面的人，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踪迹给我找出来。”话音一落，他又低声冷道：“三番两次地犯到我头上来……还真以为我是做慈善的不成？” 褚胤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让褚开霁给全部听进耳朵里去了。他埋着头不做声，却忍不住腹诽：这一次招惹的，分明不是您…… 虽然褚胤什么原因都没说，只是给了点近乎于无的线索，但褚开霁还是隐隐约约推断出，褚胤这次大动干戈，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正在楼上沉睡、方才被他亲手抱进去的人。 腹诽归腹诽，对褚胤下达的命令，褚开霁向来是无条件执行的。他果断应声，随即又听见褚胤说道：“你们看到他时，他是什么状态？” 褚开霁面露羞色：“禀大人，我们……并未看到他本人？” “嗯？” 褚胤的声音不冷不热：“连本人都没看到，你们又怎么确定他的原型的？” 听出了褚胤的不悦，褚开霁连忙再回答：“此人非常狡猾，而且对我们的手段十分了解，一开始我们甚至找不到他的任何影子……但是，他近日似乎在哪里受伤了，我们的人赶到后刚好碰上他刚离开没多久，将他的血液、毛发收集了再带回去，他的法力相对地做出了反应，才判断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常用的、寻找人身份的魔法。这个魔法的施展并不算难，但想将其做成一个大型法阵，却是需要不少稀有材料，因此，一般很难有人能负担得起。 闻言，褚胤沉吟：“受伤了？” 朱厌仗着实力强大，向来爱惹事，会与人起冲突，褚胤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感到奇怪的是，到底是谁，能够重伤朱厌，到让他甚至不能掩藏自己的行踪、化为原型的地步？ 稍作思索，褚胤又下令：“叫人去查，最近是谁又和朱厌起冲突了？看看到底是谁伤的他。” 语毕，褚胤一挥手：“就这样，你下去吧。” 朱厌…… 坐在椅子上，褚胤陷入沉思。 这些上古异兽，褚胤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了。从人类社会逐渐兴起，不论是上古异兽还是神明，都渐渐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当中——虽然从未有人对此下过具体的规定，但为了保护脆弱而幼小的人类，这也几乎成为了异兽与神明之间的共识。 这也是当年褚胤对朱厌的挑衅无动于衷的原因之一。 然而如今，朱厌却主动打破这一平衡，贸贸然地跳了出来。 褚胤还未在心中有个大体的计划，就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他一扭头望去，就看到维拉德披着长发，赤脚踩在地上，紧紧地抓住楼梯的扶手，看向他的眼神茫然而又警惕。 “你是……谁？” 第51章 万万没想到, 自己等了那么久, 等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褚胤一愣, 接着便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立即起身，快步走到楼梯下, 稍稍仰头看着上面的人：“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维拉德茫然地摇头。 出大问题了。 褚胤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出现如今这样的状况，他倒是不怎么意外, 最开始决定给维拉德施这个法术, 以让他恢复时，他便知道，在两方强大的力量的碰撞下, 维拉德极有可能短暂地出现记忆力错乱等问题, 也同维拉德说过这样的可能性。 只不过这事件发生的概率太低, 他几乎把它当没有看待，却如何也想不到维拉德就刚好那么巧地撞上了这百分之五都不到的概率。 褚胤揉了揉额头。 “所以……你现在是连自己的身份都记不住了，对吗？” 他问, 见维拉德紧紧地握住栏杆, 连指节都有些发白, 却强装镇定地点头时，下意识地便想要上前去，但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又问他：“那你还记得如何使用魔法吗？” 这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倒是没那么容易忘掉。 出于对褚胤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的信任，维拉德还是依照他的要求, 施了一个算不上多难，但攻击力十足的魔法。 确定了他至少有着自保的能力，褚胤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对维拉德招招手，柔声道：“乖，你先下来，我慢慢和你解释清楚。” 或许是因为没了记忆，再次面对褚胤时，维拉德便显得乖巧温顺许多，与他平日说话时那股日天日地的傲气劲儿完全不同，对褚胤也有了明显的依赖感。 恋人的信任与依赖，自然是让褚胤受用不已，然而维拉德这幅小心翼翼、谨慎生怕出错的模样，还是让他忍不住低叹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维拉德的脑袋，轻声道：“你不用那么……小心。” 他想了想，勉强找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词语：“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直接说，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不习惯的，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清楚，知道吗？” 话是那么说，维拉德也乖乖应下了，可失去记忆所带来的不安与惶恐到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的。 褚胤明白这一点，因此见维拉德依旧是带着些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时，除了轻声劝慰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好一会儿，看维拉德在这里坐得实在难受，褚胤只能无奈道：“你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一会儿？” 维拉德顿时如临大赦。 他前后的态度差异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明显，在褚胤说出此话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连一点开口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看得褚胤瞠目结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褚胤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在下面枯坐半天，最后只好一个电话打给可能有类似经验的人。 匆匆接起传讯的应如岚可不管褚胤碰到类似的事情到底有多郁闷，她一听完前因后果，便丝毫不留情面地大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她当年为情所困，褚胤在旁边站着不腰疼说风凉话的事情，她可是直到今天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这大概会是褚胤唯一一次那么狼狈，不抓紧机会好好嘲笑一番、把当年丢的脸都笑回来，可不是她应如岚的作风。 等到笑完了，听到褚胤无奈地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时，应如岚才稍稍收敛，思考好半晌，不大确定地给出一个回答：“这种情况……我也没遇到过，”她说：“不过一般来说，受法力碰撞引起的暂时性失忆，等过一段时间，法力的影响过去了，就好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忙问褚胤：“你说了那么多，对他到底施了什么法术？怎么影响那么大，连他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对于这个，褚胤倒是没想瞒着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把我掉下来的龙鳞和火精都给了他。” 闻言，应如岚先是一惊，随即勃然大怒：“胡闹！” 她向来脾气好，哪怕是再怎么不开心，也很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这么凶的样子，近些年来，褚胤还是头一次见。 他忍不住叹气。 “我知道这样实在是胡来得很……”他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又道：“可除了这个以外，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什么办法了。” 即使如此，应如岚仍旧脸色沉沉。 “你这是胡来。” 她丝毫不留情面，指责道：“火精是个什么东西，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资格拥有它？” 应如岚顿了顿，语气更加严厉：“我知道你厉害，不把火精的能力看在眼里，可若是他用这个出去作恶，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你活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吗？！如果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出了事情，你要如何才能担得起？！” 应如岚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在说话时一点余地都不留，口气更是严厉到让人心惊。 她所说的话，褚胤倒也不是不懂，只是…… “话是那么说，如岚，”褚胤苦笑一声：“当初你心甘情愿与静白共用同一个身体时，有想过那么多吗？” 应如岚顿时语塞。 自然是没想过的。 与人共用身体这样的事情的严重性，不比将火精赠与维拉德差，甚至更甚，应如岚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深吸一口气，无奈：“算了，你做都做了。” 沉默片刻，她又说道：“失忆这种状况……我也从没见过，火精里蕴含的能量对他来说过强，冲撞之下造成短暂性失忆也不是怪事。” “如果实在是担心，你找个时间给他做一下能量的梳理吧。火精和龙鳞本就是你的东西，由你来做梳理最适合不过，效果也会是最好的。” 想了想，应如岚又忙不迭提醒褚胤道：“但是你得注意一点，他现在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能力了，你在给他做梳理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一点多的能量都不能给他。” 做法力梳理这样的事情听起来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对褚胤而言却是有着不小的难度。 他的确实力强横，远超大部分人，可他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如今不得不做了，反而还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坐在客厅里为这事儿头疼了好半天，褚胤最后还是先跑上楼去，敲响了维拉德的房门。 维拉德来得很快。 看到来人，他也丝毫不显得意外，反而带着些许兴奋。他眨巴眨巴眼睛，略带着些谨慎地说道：“我刚刚……好像想起一些事情。” 万万没想到，就维拉德上来那么点时间，他还真的想起了些东西，褚胤心中一喜，连忙问道：“你想起什么？” “也……不是很多。” 维拉德迟疑着回答：“而且还有点奇怪，”他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想起了……一个棺材。” 棺材？ 维拉德不按常理来的回答明显让褚胤一怔，他稍稍一愣神，又马上听见维拉德与他详细描述：“这个棺材……有点奇怪。”他慢慢回想着：“中间有一颗紫色的珠子，很大，珠子上下都有很复杂的花纹，棺材里边还有一根很长的木棒……” 他像是想起什么，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拿着自己的魔棒，大声道：“和这个很像！” 光是前面那些个描述褚胤还没能反应过来，听到后面这两句话，他马上意识到：这不就是维拉德之前沉睡的那个棺材吗？！ 还没等他说话，维拉德又马上带着些忐忑地问他：“我还想起来我躺在棺材里面过……” 他看起来有些疑惑，问褚胤：“我是死了吗？” “瞎想什么呢。” 褚胤不轻不重地在维拉德的脑袋上打了一下：“你只是陷入沉睡了而已，后来刚好被我唤醒了。” 他眼神中带着温柔，想起自己刚与维拉德相识的时候的事情，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定了定神，褚胤忽然反应过来，他看着维拉德，问他：“你想去那里看看吗？” “你是说那个棺材？” 维拉德稍作犹豫，立马老实回答：“想。” 这是他近乎于无的记忆中唯一有印象的一件事情了，又哪里有不想去看看的道理？ 可他还是略微有些迟疑：“去那里……不会太麻烦吧？” “麻烦没有。” 褚胤摇头，马上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给你体内的法力做一个梳理，你愿意吗？” 不等维拉德回答，褚胤马上又向他解释道：“你之所以会失忆，不出意外是因为身体里不同的能量冲撞而导致的，如果能将他们梳理清楚，或许对你恢复记忆大有帮助。” 闻言，维拉德回答得毫不犹豫：“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该怎么做？” 维拉德那么果断，褚胤也不再犹豫：“就现在吧。” 他回答：“你伸手过来。” 第52章 不同法力之间碰撞所带来的伤害毕竟已经造成了, 现在褚胤给维拉德体内的能量进行短暂的梳理, 也只是让他稍微舒服了些, 能够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这一点, 褚胤自然也是明白的，通过他一番解释, 维拉德也清楚了这个对恢复记忆没什么太大效果，因此, 在结束梳理后, 他反而对另外一件事情更加好奇：“我们明天能去吗？我的棺材那里。”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褚胤顿时哭笑不得，失忆后的维拉德说话不像以前那么注重措辞，倒是显得格外地直白。 奇怪归奇怪, 褚胤还是好好回答：“明天要过去当然没什么问题, ”他说着, 又有些疑惑：“你好像很看重这个？” 维拉德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乖乖给出答案：“因为我感觉……我好像落了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 很重要的东西？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褚胤闻言, 便是一怔。 当初维拉德沉睡的那栋房子, 因为他的意外出现，褚胤也是离开得急急忙忙，许多地方都未能仔细查探。如今维拉德自己再次提起来, 褚胤倒也起了些再将里边好好探查上一番的心思。 更何况…… 褚胤神色不变，想起维拉德莫名漂洋过海来到几千公里以外的Z国来这件事情，仍觉得疑点多多。 他伸手在维拉德脑袋上轻轻一拍, 马上又笑着回答：“既然你那么想去看看……”他算了算时间：“明天早一点起来吧，我带一点带你过去。” 褚胤神色晦暗莫名：“我也好去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心中装着事情，第二天，维拉德荒天破地的起了个大早，褚胤正坐在沙发上看褚开霁那边传来的资料，就听见楼梯上的动静，一抬头看见维拉德正套着他那件早就被收起来的法师袍，顿时都惊呆了。 好半天，他才呐呐地问道：“你……怎么又把这个拿出来穿着了？” 他已经好久没见维拉德穿成这副模样过了。 可是维拉德见他那么大反应，却是满脸的疑惑：“穿这个不对吗？” 他看看自己身上宽大的法师袍，又看看褚胤一身的休闲装，反而对他提出质疑：“倒是你，穿这个出去，如果遇上战斗，会很不方便吧？” 褚胤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哪有那么多的……战斗，”他看着维拉德满脸倔强不肯妥协的样子，只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一切随他去了：“好吧，你都穿成这样了……” 褚胤上下将维拉德打量一番，见他又戴起了那个标志性的、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罩在里面的黑色帽子，失笑道：“那我们就直接走吧。” 时隔几个月，再回到这栋房子，对褚胤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心情。 当初走的匆忙，褚胤也没能将这栋房子给好生看一遍，如今再次来到这里，抬眼将整栋房子细细打量一遍时，褚胤才渐渐发觉出它的些许不同。 与其他的地方明显不同，这里的空气太“干净”了。 褚胤眉头微皱，上下将这栋房子打量一遍，一扭头就看到维拉德整个人都埋在宽大的黑色袍子里，原本那一点点紧张的情绪顿时也没了，只有些想笑：“怎么还把帽子给戴上了？” 他上前去，伸手就想把维拉德的帽子给摘下来，却被他猛地打了一下手背，声音紧绷：“不要碰我的帽子。” 褚胤顿时有些诧异。 然而这个宽大的帽子将维拉德的脸给遮得严严实实，光听声音，褚胤也听不出更多的情绪，只好依言后退，又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维拉德轻轻摇了摇头。 他绷着一张脸，看向前面这栋房子，如临大敌：“这里……太奇怪了。” 与褚胤的关注点截然不同，刚一靠近这栋房子，维拉德第一反应感受到的，却是从里面传来的、极其明显的，自己的气息。 维拉德面色不善，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仿佛一支被绷紧的弓，就连褚胤也马上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低声问他：“到底怎么了？” “有……人在里面。” 他勉强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他望向房子的眼神已寄回警惕：“里面……还都是我的气息。” 正好这时候，直播打开了，维拉德这与第一次如出一辙的装扮立马让弹幕炸开了锅。 粉红火烈鸟：维维怎么又是这个装扮啊？ 今天我CP结婚了吗：维维好像不太高兴诶？怎么了？ 我CPSZD！！！：九哥终于开播了……不容易…… 真相是假：我还以为九哥要搞了那么多次终于翻车，失踪了呢= = 褚胤刚好瞟到一闪而过的最后一条弹幕，低沉的笑声慢慢从他嗓子里流泻出来：“你们就那么盼着我被鬼屋里的鬼怪给抓走？” 顺着他的眼神，维拉德也看到了褚胤手上的东西，他粗略地看了一眼，又忍不住伸手上去点了点，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呀？” 自从维拉德习惯了现代的生活后，褚胤便再也没见过他这般好奇宝宝的模样，一时间倒是有些怀念。他柔声一笑，低声向他解释：“这是直播间……”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褚胤又特地将手机拿远了，更是没人能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没有在外面耗费太多时间，两人很快抬脚向屋内走去。大约是因为破败，这栋华贵的房子看起来也有些阴森森的，维拉德穿得不多，体质又向来比较虚，此时有阴风吹来，他更是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颤。 因为之前维拉德所说的话，褚胤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在他的身上，现在更是很快发现了他的不适。 “冷？” 褚胤低声问道，稍稍拉开他的帽子看看，果不其然，见他此时不知为什么，连嘴唇都有些发紫。 一看到他这模样，褚胤便忍不住皱起眉头，他脱下自己的大衣，不容置疑地披在维拉德身上，嘴里还忍不住念叨：“你看看你，我早说今天天气不好，让你多穿一点了……” 好在维拉德里面穿得是真的不多，即使是在宽大的法师袍外又套了一件与法师袍差不多大小的大衣，维拉德也丝毫没感到不适，倒是带着点温度的大衣让他身上暖和了许多。 维拉德拢了拢衣服，低声道谢：“谢谢。” 套上大衣的维拉德的手确实没有原先那么冰凉了，只是不知为何，此刻的他依旧双颊发白，嘴唇发紫，看起来状态糟糕得很。 褚胤也马上发现了这一点。 他眉头紧皱，看起来担心得很：“你这个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摘下帽子，维拉德此刻的脸色也尽入观众们的眼中。他们看起来也对维拉德的状况担心得很，纷纷出言询问他的状况，就连褚胤也忍不住开口道：“是不是之前的后遗症？要不要换一个时间，今天先回去吧？” 然而，维拉德对此却坚定得很：“不行。” 他脸色极其难看，此刻却更加显得他神态坚决，连眼睛都亮亮的：“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进去。” 明白这是那个梦中重要的东西让维拉德如此执着，褚胤虽然担心，但到底也不再劝他。他稍作思索，便轻轻握住维拉德的手，低声嘱咐：“要进去没问题……但你得随时跟着我才行。” 他也渐渐感受到了里面那盈满的、熟悉的气息，褚胤的嘴抿成一条线，又道：“不要到处乱跑，万一出现意外就糟了。” 或许是明白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维拉德显得格外听话：“好。” 相比起室外，室内的温度又要低上许多。 维拉德再一次紧了紧身上厚厚的大衣，有些惊奇的四处望了望，好半晌，才忍不住有些讶异地喃喃出声：“这里……好眼熟啊。” 这里，没有一处是他陌生的，可他又分明的知道，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褚胤奇怪：“你来过？” 可这栋房子，明明就是近几十年刚刚建立的，为什么维拉德会觉得眼熟？ 好半晌，维拉德摇头：“……来是没来过……”他又将整栋房子环视一圈，缓缓说道：“可是，我绝对在哪里看到过这栋房子。” 而且，绝对不止一次。 实在太眼熟了，他甚至不用多看，只需一眼，他便能从自己少得可怜的记忆中找出这栋房子的存在。 维拉德也不懂它到底从何而来，再三又确认了一遍后，只能茫然地答道：“可能……我无意中在哪里看到过他的照片吧？” 他分明不记得手机、直播这些东西，此刻却又将“照片”这个词脱口而出，褚胤看着他，偏了偏头，才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纠结太多了……” 褚胤说着，忽的听见一些细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他抬眼往前看去，脸色一紧，瞳孔微缩：“这是……” 就在他们面前不远处，赫然有一个与维拉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缓步走过来。 第53章 这样的场景, 让褚胤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 维拉德此时正站在他身旁, 嘴唇紧抿, 死死地、警惕地看着来人, 他下意识地捏紧法杖，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扮成我的样子？” 然而来人, 他顶着一张与维拉德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身上的装扮都与他无异, 同样死死地捏住法杖, 冷笑一声，反问：“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那人气势汹汹的问他：“你假扮成我潜入褚胤家里，现在又反过来问我的身份？！” 就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出真假美猴王, 直播间里的观众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连弹幕都不发了, 一时间只有几条零星的弹幕出现在直播间上方，下一秒，直播间又被密密麻麻的弹幕给彻底覆盖。 粉红火烈鸟：？？？这什么情况？？？ 今天怎么不开心：难不成……德德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吗？呆滞 我的六翼大天使：我惊了, 美貌双胞胎兄弟,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真的可以：我快要怀疑这是真的有鬼了……要找一对双胞胎兄弟来演这个, 难度也太大了吧？！ 然而，这人开口一说话，却是马上让褚胤确定了到底谁才是那个李鬼。 现在这些人…… 褚胤暗暗冷笑, 森冷的目光从来人脸上慢慢扫过，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巨大的笑话。 “想要假扮，也不上心一些, ”他开口讥嘲，嘴角挂着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冷意：“到底谁是真谁是假，做成这样就想来糊弄我……真以为我瞎不成？” 被那么一顿嘲讽，站在他们对面，维拉德模样的人也丝毫不慌，反而颇为诧异地挑挑眉：“你不会真的认不出他是谁，我是谁吧？” 褚胤身旁的维拉德有些不耐烦。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他举起自己的法杖，杀气腾腾地看着对面那人：“到底谁是真谁是假，真正打一场，不久彻底明白了？” 失忆的事情已经让他苦恼的不行，现在好容易有了些线索哦，却又莫名其妙地碰上那么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企图冒充自己的人，维拉德早已经是满肚子火气，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火药味。 龙鳞和火精的融入，带给他的影响，绝不仅仅是实力上的，而是更多的让维拉德性格方面更加接近于龙的部分得到了凸显。 他这话一出来，反而让对面那人楞了一下。他紧接着嗤笑一声：“连装都懒得装了？” 维拉德脸拉的老长，几乎懒得再与这人废话，他微微举起法杖，低声念了几句，干脆地扔了一个火球术出去，看那人错愕地闪身躲开，还是不慎烧到了一点移交，顿时露出一个快意的笑：“怎么样？” 这个火球术，仿佛把他心中压抑着的那些火气都给一一发了出来，他心情总算好了些，又问那人：“说吧，你到底是谁？” 维拉德这小孩子一般的举动，引得褚胤忍不住一笑。他见过的更狠的手段多了去，此时维拉德这个不大不小、压根伤不了人的火球术，在他看来，几乎跟玩闹一样。 然而，弹幕里的观众却不那么觉得。 维拉德这一施法让他们错愕不已不说，更是忍不住发出疑惑：就算假扮做他的模样，也罪不至死，怎么都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疑问刚发出来，下一秒，屋内便狂风大作，吹得维拉德的身上大衣内的法师袍猎猎作响。 那人咧开嘴，露出一个莫名的、带着些扭曲的笑容。“我可……从未见过你们这般不识抬举的人。” 他语气沉沉，看向他们的眼神更是带着些睥睨，如同正在看着两具尸体。 说话间，这人微微抬手，一瞬间，便有大厅里的无数家具接二连三想着他们飞来。 这样的小法术自然伤不到两人分毫，可维拉德却是彻底被这人的行为给激怒了。他甚至不用念出咒语，只需在心中大致一想，便立即将那些挡在面前的、巨大又笨重的家具给尽数分解成了不足手掌大小的木块。 下一秒，这些木块便如雨一般，纷纷掉落在地上。 然而，还不等维拉德再对这人出手，他们眼前却再也没了这人的身影，甚至在整栋房子里也再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这会儿，就连脸色极难看的褚胤，也有些诧异了。 虽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着诸多的不满，但维拉德到底还是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皱着眉又往那人消失的地方仔仔细细看了看，才扭头紧绷着一张脸对褚胤说道：“不管他，我们先做我们的。” 只是那人的出现还是让他不开心得很，维拉德气鼓鼓的，脸拉的老长，大跨步走在前面，褚胤看他那模样便忍不住想笑，步履优哉游哉，竟然落后好一大截。 维拉德一个人气呼呼地鼓着劲儿一个劲儿地往楼上冲，等上了二楼，才发现褚胤才走到一半。他也不催褚胤，站在原地时不时踢一下旁边的墙角，一直等到褚胤过来了，才皱眉抱怨：“你也太慢了。” 这栋房子外面看起来不大，真正走到屋内时，才发现里面的大小，远超他们的想象。 与一楼差不多，二楼看起来也显得相当破败，原本该是雪白的墙壁上面沾满了各种各样的污渍，上面甚至还溅了些许陈年的血迹。 原本猩红的血液经过时间的流逝，现在已经变得暗红，它们散落在墙壁的各个角落，还时不时伴随着些许黑色的印记，看起来更加令人作呕。 稍稍靠近，维拉德甚至还能闻到那腐烂的、让人不适的味道。 他素来都有些洁癖，此刻闻到这个味道，更是脸色一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捂着鼻子：“怎么味道那么重？” 褚胤比他高上不少，外面的外套更是几乎将维拉德整个人都罩在里面，连袖子都要长上好一截。 维拉德捂住口鼻，整个人几乎都被褚胤的气味所包围，他忍不住下意识抬头看了褚胤一眼，刚好撞上他看向自己。 他偷看褚胤被人发现了也丝毫不觉得害羞，反倒更加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还抢先一步问他：“你看我干嘛？” 褚胤顿时失笑。 “没干什么，”他慢悠悠地回答：“就想看看你。” 他说话直白，倒是把维拉德给噎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讪讪地应了一句，生硬地转移话题：“这墙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啊？” 实地调查要我狗命：德德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太怂了！ 我CP今天就结婚：德！拿出你刚刚的气势出来！怼回去啊！ 连中彩票三十次：九哥真的，骚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德德还是太年轻了2333 九块钱我可以出：可怜我德，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哈哈哈哈哈 褚胤眉眼含笑，到底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没有再为难他，反而顺着他的话题回答：“大概是这家人被杀的时候溅出来的血吧。” 早在上次来这栋房子之前，褚胤就对它做过调查，知道这栋房子的来历。 这里本来住的是一家人，夫妻俩儿女双全，再加上家境不错，生活中虽然偶尔有些磕磕绊绊，但总的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 然而意外总是先于明天到来，在某个丈夫外出的夜晚，家里不幸遭到入侵，留在家中的妻子与一双儿女都没能逃过，死在了家中。 当时情况惨烈，据说连前来现场侦查的、身经百战的警察，看到现场时，也没能忍住，当场吐了出来。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案子了，当时的侦察系统并不发达，凶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这栋房子也因无人居住而逐渐变得破败，最终竟成了一间知名的鬼屋。 “不过也有传言，”向维拉德做完解释后，褚胤马上又道：“说杀人的其实就是那个丈夫……不过证据不足，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彻底洗脱了他的嫌疑。” 其实也不算传言。 就在妻子去世的前一天，这对小夫妻就曾大吵过一架，当时闹得两家都头疼不已，也正是因为如此，丈夫才提前一天，跑到出差的地点去和同事们汇合。 却没想到，那么巧，刚好就闹出了这样的事。 维拉德沉默了一下。 “你呢？”他问褚胤：“你怎么看？你觉得是谁杀了他们？那个丈夫吗？” 想了想，褚胤却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说是丈夫干的……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说道：“与他汇合的那个同事之后成了他的妻子，并不能排除两个人之间串供的可能性……” 褚胤耸耸肩：“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警方的证据不够，不足以起诉丈夫，也没能找到其他的嫌疑人，况且他与自己的妻子感情一向不错，就算真的有口角也不到要杀人的地步，更何况他的一双儿女也没能幸免于难……最后也只能成为一件悬案了。” “就是他干的也说不定。” 维拉德思索半天，忽然道：“要说动机……”他慢慢看向褚胤：“无缘无故地要取家人性命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啊。” 第54章 维拉德这一回答彻底出乎了褚胤的意料, 他心情复杂地盯着维拉德看了好半晌, 凑到他耳边, 低声问道：“你……想起来什么？” 可维拉德自己却也茫然了。 “我下意识地就……” 他说着, 扭头看褚胤，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痕迹来。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可褚胤神色晦暗不明, 好半天，才又回到：“也不算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说着, 抿抿嘴, 还是又说道：“等回去吧，我慢慢和你解释清楚。” 直觉告诉维拉德，这对他来说, 并不算什么好事情。他稍作沉默, 很是果断地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只就这面墙发出疑惑：“几十年前的凶杀案……为什么到现在，墙上还有味道？” 这却是褚胤没注意到的。 他的嗅觉远不如维拉德敏感，此刻听他提起来, 才稍微意识到从墙上传来的异味。褚胤靠近了些仔细闻了闻, 那刺鼻的腐烂味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 旋即也发出同样的困惑：“这个味道……也明显过头了。” 褚胤的嗅觉确实算不得太好，不然也不至于要到第二次进入这栋房子时，一直到维拉德提醒, 才注意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了。 他站直身体，离得稍微远了些，马上又有些疑惑：“可这墙上……分明什么都没有。” 上面只有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血液和污渍, 褚胤甚至不能从中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如果不是有法术在作怪，那么眼前的情况，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死者，并非是普通人类。 想起方才在门口时所感受到的，里面莫名阴森的气氛，还有在楼下门口无故跳出来挑衅的那人，褚胤一时间倒是不觉得奇怪了。 他丝毫不避讳，伸手在墙壁上的血渍上敲了敲，思索着低声道：“或许……真相会更加出乎我们的意料也说不定。” 二楼的过道极长，奇怪的是，在这么一截长长的过道上，两人却只能在过道尽头看到一扇不大的房门。 这样的布局实在奇怪，维拉德满心疑惑，褚胤倒是因为之前来过一次，见怪不怪了。 “那个房间里面还有房间，”看出来维拉德脸上的不解，褚胤向他解释：“这栋房子的布局奇怪得很，”他上前推开门，走进去，又道：“跟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房间套着一个房间的，没完没了。” “俄罗斯套娃。” 虽然学习中文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但对这些并不怎么常用的专有名词，维拉德一时间还是不大反应的过来。 褚胤这话一出，他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种一个里面还装了好多个小玩偶的木头玩偶吗？” 看到褚胤点头，维拉德马上又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这个，我之前出去游历的时候一个朋友也送了我一套，他还教我一个新的玩法，特别有意思。” 这么个小玩意儿，却给了当时心情苦闷的他不少欢乐，维拉德因此倒是对它印象深刻。 维拉德算了算，神色间有些感慨：“那么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啊。” 他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连脸上的笑容都灿烂许多，褚胤看了神色不变，心里却略微有些别扭：“哦……是吗。” 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褚胤便不再搭话，他将注意力转到房间里，立马发现了房间内的布置与他上次前来时候的不同。 “这里，和之前不太一样。” 褚胤皱着眉道，旁边听到这话的维拉德立马凑上前来：“哪里不一样？”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这房间内的差异与之前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他指着房顶，那个看起来明显是少了一点什么东西、连颜色都和周围不大一样的地方，原本有一盏做工繁复、造型华丽的吊灯，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而原本放在墙角窗前的那张精致、完好无损的红色实木书桌，不知什么时候，上面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有刀剑造成的伤痕，有大火在上面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看不出来历的裂缝。 除此之外，原本整整齐齐的房间，更是乱成一团：书架上的书籍被丢得到处都是，好一些书页散落在地上，留下错杂的黑色的脚印，甚至还有些许食物残渣留在上面，维拉德光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拉下脸。 “这是怎么搞的？” 维拉德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一团乱的脏东西，跟着褚胤一起站到书架前，将书架上的一众物品一一打量个遍，眼神很快在最上面一格书上定格下来。 “那是……什么？” 他踮了踮脚，伸长了手也只能勉强摸到个边。然而那个东西放得太深，维拉德完全取不下来，只好对褚胤投去求救的目光。 褚胤比他高上不少，稍一伸手便拿到了放在最里面的小小的盒子。打开盒子，饶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褚胤，也忍不住神色一僵，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摆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双人手。 这双手看起来还完好无损，手指修长，洁白如玉，手腕处淋漓的鲜血经过那么长的时间早已彻底糊做一团，黏黏糊糊的红色，看起来让人倒尽了胃口。 维拉德嗅觉灵敏，在盒子刚打开的一瞬间便闻到了那股浓浓的异味，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下一秒，那股味道便径直向他冲了过来。 “这人……是变态吗？！” 维拉德难以置信，他又忍不住后退几步，努力控制住自己呕出来的欲望，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 然而褚胤看到这个东西，神色却越发严肃了。 “这不是当年的凶杀案所留下的。”他很快断言，连眼神都冷上许多：“如果是当年凶杀案留下的东西，过了几十年也早已腐烂了……” 然而这双手并没有做任何的防腐措施，却除了没有血色以外，与普通人的手并没有任何区别。 维拉德马上想起，外面过道墙上的那些血渍。 “也……不一定。” 他说道：“你想想，那么多年了，外面墙上的血也仍旧带着味道呢……” 这话刚一说出口，维拉德便是一怔。 “有没有可能……这双手，和外面墙上的血，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除了那一双令人惊悚的断肢，两人再没能在房间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稍作犹豫，褚胤还是先将盒子给盖上，并放回原位。他刚一将这个木质的盒子放回书架上，立马就听到有怪异且凄厉的叫声从楼上某处传来。 维拉德吓一大跳，下意识地蹿到褚胤身边，警惕地望着四周：“什么声音？！” 褚胤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抬头往上面看去，随着叫声一起来的，还有并不算地面的微微震动。这震动并不算非常强烈，但还是把维拉德给吓到了，他紧绷着一张脸，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没发现任何有异样的地方，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胆小。” 褚胤忍不住笑他。 不过，即使如此，他仍旧主动伸出手去拉住维拉德，轻轻在他的掌心捏了捏：“那么大个人了……”又安慰他：“好了，不怕了。” 被人拉着，一瞬间安心许多的维拉德嘴硬：“我也没有很害怕……是你自己要拉上来的。” 话是那么说，他却一点没忘了死死拉着褚胤的手不放。褚胤被他逗得一阵好笑，又没忍住动手轻轻拉了拉他垂在身后的长发，笑道：“那好吧，是我害怕，明天我就去民政局给你改名叫大胆，行吗？” 维拉德白他一眼：“无聊。快点干正事儿。” 他说着，干脆地拉着褚胤往前面的房门处走过去，还没等他扭下门把手，忽然又听见另外一阵叫声从门对面传来。 这一次，再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尖叫。维拉德清楚地听见房间里面房间里面那人大声叫：“你——你这个贱人！” 紧接着，又是一个充满怨气的声音：“且等着吧！我匡云英就是死，也会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的！” 马上，房间里再无声息。 维拉德的动作难得的有些迟疑。他下意识地看了褚胤一眼，却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轻轻晃了晃手，才看到褚胤脸色严肃，思索着说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匡云英，应该就是几十年前那桩惨案里的妻子。” 闻言，维拉德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书架上的那个木头盒子。 “那，那里面的手……”他又将视线转回到褚胤脸上：“会是这个人的吗？” 这一点，即使是褚胤也不能确定。 “如果真的是她的，”褚胤脸色有些难看，他揉了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抬手将两人收音用的别在领子上的小型麦克关掉，才低声回答道：“而且我没猜错的话……” 褚胤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她应该是龙。”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可以改名：他是龙(并没有 第55章 维拉德瞪大双眼。 他听褚胤说这话, 仿佛是在听一个笑话, 呆愣了好半晌, 才难以置信地反问：“怎么可能……！” 匡云英若真的是龙, 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人杀掉，甚至连全尸都不得保留, 只余一双手放在那个木头盒子里？ 维拉德那么大的反应，倒是逗得褚胤忍不住笑了一下。 “如果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手, 是匡云英或者她的儿女的手, 那她是龙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笑归笑，褚胤还是好好同他解释道：“龙的血统本身就是最天然的防腐剂，他们死后不用做任何处理, 也可以保证尸身百年内不腐坏, 能力越强, 能够保留的时间也越长，即使是毫无能力的普通人，在龙血统的影响下尸身也至少可以保证至少五十年内, 尸身不发生任何变化。” 维拉德目瞪口呆, 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还有这种作用？” 他呐呐：“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褚胤一下子失笑：“那你研究龙研究那么多年, 都研究出了些什么？” 沉默半晌，维拉德老实回答：“研究……龙身体到底哪个部位涌来做什么魔药，效果最好。” 闻言, 褚胤又忍不住笑了，他摇摇脑袋：“你还真是……” 稍稍一顿，他马上又回答：“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原因……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类拼了命的想要与龙族通婚, 在血脉中混杂龙族的血了。” 掠过这个话题不谈，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再从里面的房间内听到任何声音后，维拉德终于拉开门把手，褚胤站在他身旁，打开别在两人领子上的麦克风，看了一眼直播间里的问题，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回答：“嗯？刚刚我们两个为什么要关麦？” 他一笑，回答得理直气壮：“肯定要关啊，说悄悄话呢，难不成还要说给你们听？” 维拉德一人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见褚胤又落后了一点，忍不住催他：“快点，怎么老磨磨唧唧的……”他说着，忽然注意到褚胤胸前挂着的摄像头：“这又是干嘛的？” 维拉德凑上前去，整张脸几乎将摄像头挡得严严实实。褚胤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现在直播间里只能看到他的大脸，在维拉德凑的更近时，直播间里更是只剩下了他碧蓝色的瞳孔和不断扑闪扑闪的睫毛。 “这是摄像头，”褚胤哭笑不得，连忙把他拉开：“你这样把摄像头挡住，其他人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会吗？” 维拉德又忍不住凑上去，对着镜头眨眨眼睛，马上就看到直播间里的自己跟着做出了一样的动作，忍不住惊讶：“好厉害！” 流泪求人机：？？？德德！不可以随便卖萌！ 我的队友比我菜：这个优越的眼睫毛，这个优越的双眼皮，这个优越的皮肤……awsl 香辣鸡翅：我可以！德德康康我！ 嫩牛五方：？前面的停一停，该回鸡笼了 第二个房间的布局，与第一个房间则截然不同。 相比起之前的空荡，第二个房间里面则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墙角的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将一张不算小的床放得一点空处也没有。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随处可见地放了许多不知名的小玩具，维拉德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小东西，有些奇怪：“怎么都是这些？” 他弯下腰，随手拿起散落在地面上的一小块拼图，又随便拿起就放在一旁的另一块，马上发现：“他们可以拼在一起啊。” 有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发现，维拉德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上面。他很快又从地面上拿起其他几块拼图，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发现它们果然能够完美地拼在一起。 然而，这些拼图之间，却是三三两两组合在一起，很难拼成具体的图形。 将地面上的那些拼图全部拼在一起后，维拉德四处看了一圈，却没能在看到其他类似的拼图。他瞪着散落在地上拼图，小声嘟囔：“我猜错了？” 到底有没有猜错，就算是褚胤也没法给他答案。又对着这些拼图疑惑了一会儿，维拉德便完全将他们放在一旁不予理会，径直走到褚胤旁边，跟着他一同将有些脏兮兮的床给翻了个底朝天。 床上除了那些玩偶，并没有太多其他的东西，甚至连个枕头都看不到。维拉德随便翻了一下便没什么兴趣，倒是褚胤，仔仔细细将那些玩偶都一一翻遍后，马上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他拆开玩偶外面的桃子，从里面摸出几块小小的拼图。 “在这里。” 褚胤将那些个拼图一一拿出来，又如法炮制，果不其然，在其他的玩偶内部都分别拿出了数量不少的拼图。 这些从玩偶中拿出来的拼图，刚好能将维拉德在地上找到的那些拼图结合在一起，虽然这也并非完整的拼图形状，但两人将目前所有找到的拼图都一一拼好后，还是很快看出了上面的图形。 是一条黑色的龙。 维拉德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瞪着这张并不完整的拼图，看看拼图，又看看褚胤，难以置信：“不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吧？” “说不定呢。” 褚胤眯起眼，愉悦地笑了笑，他伸手在维拉德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答：“总之……先找一下，有没有其他拼图吧。” 既然不仅是地上有拼图，玩偶中也能找到，那它们自然也有其作用。 他们两个，一个捏脸捏习惯了，一个被捏脸被捏习惯了，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般顺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作为旁观者的其他观众却不那么觉得，一瞬间，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叫声充满了整个直播间，时刻看着手机、关注着弹幕内容的维拉德只瞟了一眼，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些人好有意思啊。” 他说道，然后又问褚胤：“他们发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可以不可以、允许不允许的，对于尚还未成为一个合格网瘾少年的维拉德来说，要看懂这些东西，实在是有些难度。 褚胤只粗粗瞥了一眼，便不再在意。 “不用理那些，他们就是爱嚷嚷得慌，你习惯就好了。”说着，褚胤又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拖出一个极大的、木制的箱子。 这个箱子明显分量不轻，在拖动它时，维拉德清楚地听见箱子在地上滑行时候发出的沉重的声音。 箱子是黑色的，上面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褚胤捏了个诀将上面的灰尘拂开，刚想打开盒子，却意外发现盒子外面上了一把银色的锁。 与箱子的老旧截然不同，这把锁看起来崭新，似乎是刚被人上上去没多久，维拉德伸手轻轻在锁上敲了敲，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震，想起之前在外面那个房间里碰到的事情，他顿时有些迟疑：“这里面……该不会也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粉红火烈鸟：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CP天生一对：哥求求了不要毒奶了我害怕 恐怖游戏开门杀：亲亲这边是建议闭嘴比较好呢 维拉德的这么一句问话，反而激起了褚胤的兴趣。他稍稍思考，唇边不自觉地扬起笑容：“说不定哦。” 一边说着话，褚胤手上的动作也一点没停。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根细铁丝，钻进锁里，一点一点往内里试探，维拉德乖乖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没一会儿时间，天就听见轻微的“咯哒”一声。 锁开了。 维拉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褚胤缓缓将盒子打开，下一秒，维拉德脸色一变，那股更加刺鼻的血腥味一股脑地冲进他的鼻子里，他到底没忍住，跑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干呕起来。 褚胤的脸色也明显不大好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盒子关上后特地放远了些，才走到维拉德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关心道：“好一点吗？” 不太好。 维拉德脸色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虽然实力强大，也在游历中有了不少的实战经验，但他所经历过的每一场战斗，都比不得他今天所看到的这些场景血腥。 或许是他脸色太难看，就连褚胤也忍不住有些迟疑。 “要不要……我们先出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再来看这个？” 好半晌，维拉德才停止干呕，他脸色依旧难看，但神态坚定：“不行，”他说：“我今天一定要弄明白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担心归担心，但这件事到底牵扯到维拉德记忆中落下的东西，褚胤也一直心心念念，便不再劝他。他轻轻在维拉德的背上又拍了拍，等他感到稍微好一些了，才回到原位，拿起刚才那个盒子。 “接受不了的先别看了，”他出言提醒观众：“一会儿好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语毕，褚胤毫不犹豫地打开盒子。 然后，原本摆在里面的那个怒目圆睁的人头，却不翼而飞了。 第56章 褚胤脸色一沉。 好好的东西忽然消失, 也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将整个盒子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一遍, 甚至在附近的地方都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原本放在里面到底那个人头时, 褚胤彻底拉下脸。 站得远远的，不想再多看到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头一眼的维拉德也马上发现了褚胤这边的不对劲, 他略一迟疑，到底还是强忍着恶心走上前来, 小心翼翼地往盒子里边瞟了一眼, 顿时错愕地瞪大双眼：“怎么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东西呢？！” 按常理说，这个人头肯定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可他们两个在这个房间里待了那么久, 也没感受到里面有任何第三个人的气息, 更不要说有其他的人闯进来了。 这样一个普通人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的东西, 竟然在此刻，不翼而飞了。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直播间里的弹幕中也是一大串一大串的问号, 这个意外来得太过突然, 褚胤也很难在一时半会儿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沉吟数秒，放下盒子，果断道：“我们再在这个房间里看看。” 他刚一将盒子放下, 却猛地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从自己不远处传来。维拉德马上扭头向着那边望过去，却诧异地发现盒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好大一堆拼图碎片。 这些碎片上都沾着或多或少的血迹，他们一同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激得维拉德忍不住捂着鼻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这一退，立马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就在他正对面的空荡荡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影子的形状有些模糊，看起来仿佛是一个纤细苗条的女人，她的脸上带着几点血渍，看起来竟然也就如同五官一般，似笑非笑的鲜红色的唇角，空荡的红色双眼，看得维拉德心里一阵一阵发凉。 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褚胤的衣袖。 “那里，”维拉德指指墙：“那是什么？” 然而褚胤一愣，面色怪异地看向维拉德：“这……不就是一堵墙吗？” 他竟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意识到自己和褚胤的这点差别，维拉德登时脸色一变。虽说有绝对的实力傍身，但他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对妖魔鬼怪一类更是怕得不行。 好在虽然现在身处鬼屋，但褚胤到底还在他身边站着，即使他看不见这些东西，对维拉德来说却也是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他深吸一口气，细细向他描述：“就是在这里……”他指指那个位置：“有个女人的影子，有血渍那里是她的头……” “血渍？” 褚胤皱着眉：“我没有在这片墙上看到任何东西。” 这下，维拉德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不可能吧？”他牵着褚胤的手走上前去，努力垫着脚拉着他在墙上有血渍那块地方摸了又摸，还再三向他确认：“你真的没摸到吗？这里黏黏糊糊的，还有股特别大的味儿。” 然而，褚胤始终是摇头：“没有。”他无奈道：“我只摸到了一手的墙皮。” 维拉德更加奇怪了。 魔法师向来不以体力见长，他刚刚垫着脚拉着褚胤的手弄了那么一会儿，现在也有些站不住了，懒懒地靠在桌上，满脸疑惑：“为什么……你都看不见，我却能够看得见呢？” 他还是不懂。 褚胤从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手上的墙灰，刚想回答些什么，却在看到自己手指上隐隐约约不甚明显的鲜红痕迹时一愣。 他神色有异：“大概……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我的问题，而不是你的问题。” 在看到褚胤手上那一点点痕迹后，维拉德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前面这一堵高大的墙，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褚胤站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墙里……可能有什么东西。” 维拉德咬着下嘴唇，犹豫：“那我们……是要打破这一堵墙，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他是有些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可却不能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别的不说，这栋房子，首先就不是一栋普通的民宅，倘若真如褚胤猜测的那般，这栋房子里镇压着当年惨死的流着龙血液的妻子，他们擅自打破封印将他放出来，到时候又改如何处理这人？ 维拉德这边犹豫再三，褚胤倒是果断得很。 “打开看看吧，”他说道：“这里和你想找的那些东西息息相关……一点疑点都不能放过。” 似乎是看出来维拉德的担忧，褚胤顿了顿，马上又笑道：“你也不必担心太多，别说不会出什么事情，就算出事了，那么点小事我还是能压得下来的。” 有了褚胤这样一个保证，维拉德倒是放心许多。他神色不变，捏紧手中的法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墙上的一切便逐渐开始剥落，隐藏在墙漆内里的砖块也开始一块接一块的掉落，发出震耳的响声。 下一秒，便有尖利的叫声从从维拉德的脑海内响起。 这声音仿佛是一根尖锐的针一般，刺在他的脑海内，维拉德脸色一凛，捏着法杖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褚胤马上发现了他的反常。 “怎么了？” 他面色如常，似乎对维拉德所听到的那些声音毫无知觉。 “你……没有听见吗？”维拉德疑惑：“那个叫声。” 这声音现在仍然持续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响起，闹得维拉德脸上有些发白，甚至连对他施法都产生了些许影响。 然而褚胤仔细听了听，却是什么声音也没能听见，他关切地看了维拉德一眼，低声道：“你先停手，换我来吧。” 他的语气是难得一见的强势，维拉德被这声音闹得实在是头疼得不行，没有太多犹豫，维拉德便果断应了下来。 真要说起来，这还是维拉德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见褚胤在自己面前施展法术。 以前不是没见他用过，只是那时候的维拉德心神难免都被别的东西牵挂着，褚胤用了再多再厉害的法术，他也是丝毫没有感觉的。 可这次又不大一样。 维拉德睁大眼睛，看见褚胤将手轻轻覆在墙壁上，埋着头不知道低声念了些什么，下一秒，以他的手掌为中心，一片黑色慢慢朝着周围散开来。 这是……什么？ 维拉德表情不变，却忍不住凑上前有些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 那一片黑色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周蔓延开来，凡是它所走过的地方，很快就一点一点开始溃烂，不说外面的墙漆，就连里面的砖块也一一化为粉末，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破坏性如此强、速度也那么快的法术，却是维拉德没见过的。 他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一面原本结实厚重的墙壁在几分钟内化为一堆又一堆的粉末，忍不住惊诧：“厉害。” 在这一刻，其他的声音仿佛都已经被褚胤抛之脑后，他面不改色，一直到那一片黑色将整面墙都覆盖了，才甩了甩手上病没多少的墙灰，肯定道：“这里面肯定有东西。” 他能明显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阻碍感。 褚胤话音刚落下，他们前面的墙也很快化为一层一层的粉末纷纷落下。褚胤只是施法剥掉了墙靠外面的一层，对整栋房子倒是没什么影响，然而藏在墙内的东西渐渐显示出来，却是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粉红火烈鸟：卧槽这他娘的不是鬼屋，是犯罪现场啊！ 火锅米饭大盘鸡：我要过呼吸了，今天的直播真的是惊喜连连…… 同框即领证SZD：虽然但是……我觉得九哥还是别走下去了回去报警吧…… 其实不那么刺激也可以：继断指、脑袋过后出现了无头女尸，我居然内心毫无波澜，我飘了 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一具无头女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维拉德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这具尸体没有脑袋，但衣服却仍然完好无损地穿在了身上，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上衣服料子极好，穿着考究，一看便知此人生前非富即贵。 维拉德稍稍靠近褚胤，低声问道：“你……能看出来些什么吗？” 褚胤皱着眉看了好半晌，摇头：“她身上隐约带着些龙的气息，但是太稀薄了。我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长时间与龙相处所沾染上的，还是因为她自己体内龙的血液太过稀薄，所以只能有这样一点气息……” 顿时，维拉德也沉默了。 他抬头看了看这一具还被困在墙内的尸体，有些无奈地低声问褚胤：“那这个……我们该怎么处理？” 褚胤也忍不住叹气。 按现在这情况看，当年的那桩惨案，明显不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褚胤揉了揉太阳穴，稍一思索便无奈地说道：“这样，我先联系一下那边，叫人过来善后……” 他将视线转向维拉德，语气坚定：“至于我们两个，继续往里面看。” “你那个事情，必须得弄清楚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游戏真好玩xxx 第57章 知道褚胤是一心为自己好, 维拉德倒是没有拒绝。他刚点头, 便感觉汗毛直立, 一个带着些怨气和恶意的视线正直直地射在他的背部, 维拉德惊疑不定地一转身，就看到那个原本消失不见的脑袋, 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脸上带着渗人的笑容, 眼神里带着三分蔑视, 七分怨毒。 维拉德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与那双眼睛对视着，下一秒, 他便看见这个长发飘飘的脑袋咧嘴冲他露出一个森森的笑容, 紧接着, 她竟长发直立，毫不犹豫地向着维拉德飞了过来！ 见状，维拉德陡然一惊。他脸色微变, 刚侧身躲过她的攻击, 却又马上见她狞笑一声, 从口中喷出一阵阵黑烟，将两个人彻底笼罩在其间。 这并非是普通黑烟，它似乎能够阻碍人的视线, 维拉德视力向来好，夜视能力也相当不错，可身处其中时, 他却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久违的未知感，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慌。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第一反应，就是要去牵身旁褚胤的手。 褚胤就站在维拉德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他很快如愿摸到了褚胤的手，轻声叫他的名字：“褚胤？” 没有回答。 这不大像是褚胤的风格，维拉德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他捏着这双手不放，很快又发现了这之间的不对劲：这不是褚胤的手！ 刚一拉上这手时还不觉得，现在维拉德很快感受到了其间的违和感。 褚胤的手比他大上不少，平日更是干燥而温暖，然而这双手不仅与维拉德的手一般大，更是滑滑的，有些湿润，不像是人的皮肤，反而更像是…… 维拉德瞳孔一缩。 蛇！ 维拉德下意识的松开手，然而这双手的主人却似乎是缠上了他一般，不仅更用力的捏住他不让他放开，甚至还顺着他的小臂，一点一点地摸了上去。 维拉德顿时有些反胃。 他紧握法杖，用力往那个捏着自己手的人身上打去，与此同时，还轻声念道：“即刻石化！” 然而，出乎维拉德意料的是，那双不断向上pan延、mo着他的那双手，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变本加厉。 那强烈的湿hua的chu感让维拉德极为不适，他脸色难看，不再犹豫，再次出手向对方发起攻击。 这一次维拉德并没有在像之前那般有所保留，他毫不犹豫，用了一个强力咒，很快感受到那双紧紧扒着自己的手狠狠一震，便立即放开了。 然而，放开只是一瞬间的，很快，它又再一次缠了上来。 这次不再是一双湿滑恶心的手，而是直接变成了一双又一双带着粘腻感的、粗长而肥大的触手，它们在忽然间出现，将维拉德整只手臂都包围其间，甚至还试图将他整个人都缠绕在一起。 这并非结束。 下一秒，同样形状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将维拉德紧紧包围在其中，纵使维拉德向来淡定，此时此刻，面对这种异样的情景也是忍不住有些慌神，他一步一步后退，一直到抵到柜子上，才忍不住又笑声叫起来的褚胤的名字。 “你在哪里？褚胤？！” 没有任何回答。 相反，他的声音似乎唤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原来嵌在墙壁内部的女尸，竟也缓缓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动作缓慢地在维拉德的脑袋顶上摸着。 霎时间，维拉德毛骨悚然。 他紧咬下唇，屏住呼吸，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法杖。这一次他不再使用默念或者简单的咒语，而是拿起法杖，开始不断低吟。 冗长而复杂的咒语不断从他嘴里慢慢泄出，法咒之长，即使维拉德已经念得足够快了，他仍旧花了一分钟的时间。 随后，维拉德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魔咒……立显。” 他的话音刚收，一条雄壮的、红色的龙，便立马从他的背后咆哮着飞了出来。 维拉德摸了摸它的脑袋，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眼前的一切，低声道：“乖，上去，咬他。” 驯养自己的元魂作为攻击武器，本来是违反法师协会规定、大逆不道的一件事，可维拉德从来不是那循规蹈矩的人。他虽然极少使用自己的元魂，却仍然时时刻刻把他们养得好好的，就为应付这种突发情况。 自他到现代，生活较平日安稳了许多，再加上又有褚胤在旁边，维拉德几乎没碰到过什么太危险的情况，所以他的宝贝也少有出现，现在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一次，红龙自然是激动得不得了。 它仰天长啸一声，两颗铜铃一般大的龙眼不断扫视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须臾片刻，它便喷出一股龙息，龙息所在之处没有一寸地方不是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来势汹汹，很快将这些触手一一吞噬，可是很快，又马上有新的触手从地上爬起，张牙舞爪地对着他们。 维拉德见状，忍不住皱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扭头往身后的褚胤那边看去，在看到身后原本该站着褚胤的地方只余一团黑烟后，才愣了愣，有些懊恼地转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维拉德在这边是一头雾水，褚胤那边却因为迟迟找不到他人，又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正急得上火。 现在这一切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褚胤的意料。他一次又一次地将整片空间搜索干净，却始终没能看到维拉德的半点影子，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有关他的气息，只能怒视着前面的女人，表情阴冷：“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这个女人的长相，竟然与刚才那个消失的脑袋，长得一模一样！ 她在刚才就已经被愤怒的褚胤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状态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甚至连唇角都还带着猩红的鲜血。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旧怪笑一声，眼露嘲讽：“别找了！他同为混血龙族，进了那个空间，就出不来的。你又何苦在这里浪费力气？” 褚胤又何尝不清楚？ 现在困住维拉德的，并非是什么普通的法器，而是他们龙族在上古期，用于惩戒控制混血龙族的另外一个须弥空间。 这个空间只对混血龙族起作用，想要使用它也并不困难，所有的纯血龙族都能够做到。这个东西的出现，本就饱受争议，在上古期结束、褚胤前往人间历练游玩时，就已经被族内放置不再使用，褚胤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东西，却没想到它竟然会有一天，用到自己的人身上。 似乎是看出褚胤的怒火与懊恼，女人轻轻嗤笑一声，眼中的轻蔑与不屑丝毫不作掩饰：“当初你们用这玩意儿对付我们时，可曾想过会有如今这种境况？” 褚胤眸色沉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须弥空间？” 这女子嘻嘻一笑，倒是对这个问题爽快地给出了答案：“我自然……不是什么说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她捂嘴娇笑一声：“可是我家大人却不是了。” 她微微一笑，眼里却一片冰凉：“刚刚进去的那个小子，就是我家大人指名要的。你若是识相，就赶快滚开，若是不识相……” “自会有人来收拾你！” 虽然完全不是褚胤的对手，可这女人说话时口气却一点不小。褚胤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对此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家大人……指明要的？” 他微微眯眼，马上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维拉德来到现代，如今也不过几月有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又哪有多少人认识他？ 不等褚胤就此事想出个所以然，他很快感到心中一震：他明显能感受到，火精被召唤出来了。 维拉德，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让褚胤心情好了许多，既然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火精的存在，那么维拉德必定是在他的不远处。 知道这一点，褚胤便安心了许多。 直播早在黑烟出现时，就被褚胤给关掉了，于是他也再没有了什么顾虑，褚胤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还在不断笑着的女人，一只手陡然幻化成龙爪的模样。他走上前去，轻轻一握便将女人掐得喘不过气来：“你家大人，有什么目的？” “他是什么人？” 然而，即使是小命都被人握在手里，这女人也丝毫不惧，她甚至咧嘴冲他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 “何必那么着急？”她一下子喘不过气来，用力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回答：“我们大人……需要用……用到他时，自然就会出现了。你们就那么……那么等不及，想要丢掉小命吗？” 褚胤手上一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猛地感受到巨大的、熟悉的能量向他喷涌而来。他心中各种念头闪过，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见到这女人满脸惊恐，双唇颤抖地看着前方。 “怎……怎么可能！” 褚胤神色不变，却猛的一下转过身去，看到来人时他立马松了口气，神色也不再似刚才那般紧绷。他放下手中的女人，慢慢走到维拉德身边，看着他与他身后的红龙，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小声抱怨：“我吓死了。” 维拉德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一笑，又小声安慰他：“没事啦，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么点战斗，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事。” 绝口不提之前的狼狈。 他虽然不说，可这个空间当年到底也是在褚胤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的，他又何尝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危险？闻言，褚胤也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在他的侧脸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你没事就是最好的了。” 他们在这边满是温情，可那个女人那边见到此状，却满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她直直地冲上来，立即被褚胤挥袖挡了回去。 女人跌倒在地，看向褚胤的眼神里仍然满是震惊于错愕：“你怎么可能出得来？！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空间！” 她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进入须弥空间还能出来的！ “哪有只进不出的地方？” 褚胤嗤笑一声：“出不来，不过全因为你们实力不够罢了。” 龙族本质慕强，即使做出来一个惩罚混血龙用的须弥空间，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看不起他们的弱小罢了。因此，当年在制作须弥空间时，所设置的第一条，便是有足够实力打败里面的怪物的龙族，就能够不受阻挠，离开这片空间。 维拉德自己便已经十分强大，再加上融合了火精后，他的实力更是又有了极大的提升。想要从中出来，对他而言，实在并非难事。 看着这女人一副见到鬼的样子，褚胤挑挑眉，他上下将这人打量一遍，才又道：“你这年纪……也不像是经历过当年有须弥空间年代的。” 他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紧迫逼人：“上古期结束，人类强大起来后，混血龙数量减少，须弥空间也遭到了封印……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功用的？” 女人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冷哼一声，态度冷淡：“与你何干。” 褚胤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从刚才的一番对话里，他早已将事情的经过猜了个大概。 “你的那个大人跟你说的？”褚胤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看向女人的视线中满是嘲讽：“告诉你，纯血龙用这些东西来欺压混血龙，借此来利用你为他做事……” 话还没说完，女人厉喝道：“闭嘴！谁给你的胆子，这样侮辱大人？！” “到底是不是这样，你应该心里早有答案了，否则也不至于磨磨蹭蹭那么久才出现。”褚胤看向她：“对吧？匡云英。” 被褚胤正确地叫出名字，匡云英丝毫不意外。当年她家那一桩血腥的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每个来到此处的人无一不是对着此处有着这样那样的了解，她在此处那么多年，看得多了去了。 见匡云英不做声，默认了自己所说的话，褚胤笑笑继续说道：“我继续来猜猜，你做这件事情，指使你的那个人……恐怕，是纯血龙吧？” 霎时间，匡云英怒不可遏：“小子！再胡乱猜测，小心我撕了你那张嘴！” “胡乱猜测？”褚胤哼笑一声：“是了，你是孤儿，没有父母告诉你这些……你出去找其他龙问问，看看谁会告诉你，一条混血龙，能够打开须弥空间的？” 可听到他这话，匡云英却先笑了。“谁告诉你是大人打开的？” 她看着褚胤，嗤笑道：“是我打开的。我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不比你清楚吗？” 他们一段对话说得不清不楚，完全不知道其中情况、甚至最近才明白自己龙身份的维拉德一脸懵逼，他看看褚胤又看看匡云英，始终没能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听两人继续争论。 匡云英一句话，说得褚胤忍不住皱起眉头。 须弥空间的制作过程他全程都有在看着，制作结束后褚胤也曾派自己手下最强的混血龙去试验过，最后将它进行封印，褚胤虽然没参与，却是应如岚亲自动的手。 无论如何，这东西都不该由匡云英打开才是。 见褚胤沉默了，匡云英露出一个稍显得意的笑容。她将视线转向维拉德，有些高傲地冲他点点头，语带骄矜：“看你能召唤出龙来……想必你也是混血龙咯？” 不等维拉德回答，她马上又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跟着大人一起，干一番事业？何必与这种没用的纯血龙鬼混，浪费时间？” 维拉德听得直皱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又是哪号人物？都把我关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想要我给你们卖命？”他冷笑：“想得倒是挺美。” 闻言，匡云英脸色沉沉。“不识好歹！”她怒道：“难不成，你要等他们杀了你的家人才知道后悔吗？！” 维拉德眉头紧皱：“什么玩意儿？”他有些不大耐烦，看向匡云英的眼神如同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你控制不住自己做的蠢事，又和其他人有何关系？” 至此，褚胤倒是全部明白那个人到底向匡云英灌输了怎样的思想。 他沉默半晌，直言不讳：“你的一双儿女到底是为何而死，到底是被你杀死的，还是被纯血龙杀死的，你自己没点印象吗？” 褚胤冷笑一声：“你不过是问心有愧，想要找寻心理救赎，给自己摆脱罪责罢了。”他一字一句，仿佛是在拿小锤子一点一点敲碎了匡云英的心脏。 “你力量不受控，杀害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还妄图将责任归于他人……你那所谓的大人给你编织了一个理由，所以你就能如此心安理得地逃脱下去？” 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经过与匡云英所说的话全部串联起来，褚胤也立马明白了当年这件事情的真相。他丝毫不顾匡云英此刻的心情，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外面墙上，可还印着你儿女的血呢！” 褚胤一番话，也让维拉德陡然一惊。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那双手……” “也是他的儿女的。”褚胤说得一点不客气：“埋在墙里的尸体，我们看到的那颗人头，大概也都是了。” 维拉德关注的却不是这个。他脸色一白，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那希尔顿当年也……” 说到维拉德的外公，褚胤也沉默了。 当时听说这件事时，他便大概能猜到当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间地狱，所以对希尔顿选择留在房子里不出来，也丝毫不意外。 可维拉德不同。 他在回到过去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为混血龙的身份，对当年的事情也不过如听故事一般听了几句而已。他对这些事，从来都没什么具体的概念或印象。 此刻听见褚胤那么说了，维拉德也立马反应过来其中最为关键的部分，他张了张嘴，迟疑许久，才轻声问褚胤：“那我……我也会这样吗？” 他对这样的未来感到恐惧。 见状，褚胤忍不住轻声叹气。 他上前一步轻轻将人揽在怀中，一点也不理会就与他们处在同一空间的匡云英，轻轻吻了吻他头顶的发旋，小声安慰他：“不会这样的，不用担心。” 不想维拉德为此事挂心态就，褚胤马上又说道：“之前将你变回来的那个法术……你还记得吗？” 看到维拉德点头，褚胤才又说道：“那个时候，我将火精融入了你的体内……那是我的本命法器，虽然效果不如你我直接共享的好，但是完全足以让你控制住自己的法力了。” 褚胤身份特殊，不管他再怎么想，也不能直接将自己的精神与他人共享。他要是真的这样做了，只会有一个接一个的麻烦不断找上门来，不得消停。 想要彻底解决这种从血统上带来的问题，他只能选择这样委婉的方式。 褚胤这般说法，的确让维拉德安心许多。他们再度看向匡云英，此时的她正晕晕乎乎地站在原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感受到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才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 “你们本就不怀好意，我为何要相信你们的话？！”她恨声道：“你们若是想借我之手伤害大人，或是从我嘴里探听到什么有关大人的消息……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死心吧！” 褚胤嗤笑一声。“一个只知道躲在人后的废物而已……我又何必对他过分上心？” 能够让她放在心上当做劲敌对待的人，始终也就那么几个。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要对维拉德做些什么，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担心？ 他说的是大实话，可匡云英闻言，却是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瞧不起大人……你总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废话那么多。” 褚胤微微拧眉，略显不耐烦。他反手间便直接将匡云英击倒在地，冷眼看着她勉力站着，随手一划，一道黑色的裂缝便陡然出现在半空中。 “既然口口声声控诉我们如何用须弥空间欺压混血龙，”他冷笑：“为了完成你们自己的野望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同伴也送进去吃亏，你不如就自己感受一下在里面的滋味吧。” 匡云英脸色一白。 她极力挥舞双手，想要阻止褚胤的这一做法，然而，此时的她却仿佛是被什么绳子困住一般，双手双脚都动弹不得，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布出来。 不仅如此，她的法力也似乎被人完全封住了，匡云英做不了任何抵抗，只能疯狂地摇着头，试图让褚胤回心转意，不把自己扔进那个令人惧怕的空间里。 然而，无论是褚胤早在刚才的一番事情中攒了一肚子的火。她擅自将维拉德送进须弥空间更是让他勃然大怒，面对匡云英的请求，褚胤丝毫不为所动，他轻轻一挥手，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抬着匡云英，将她直往里面送。 似乎是看出来请求褚胤毫无用处，匡云英又将求助的视线投向维拉德，却看到维拉德同样冷漠地看着自己。她心中一凉，也不再挣扎，沉默地进入了空间裂缝。 一直到看不见匡云英的身影了，维拉德才看向褚胤，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胤叹了口气：“受人指使。”他顿了顿，又马上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沉睡，是在你自己的国家，对吗？” 这件事情，维拉德自己至今也疑惑得很。他点点头，又向他补充道：“我当时是沉睡是在法师岛的森林，维吉尼亚把我的棺材摆在那里的，我记得很清楚。” 可是至于之后是怎么到了Z国，已经沉睡在棺材里的维拉德也是不得而知了。 知道沉睡后的维拉德毫无知觉，褚胤对此倒是不意外，他略一沉吟，便道：“把你运到Z国来的那个人……可能就和匡云英有关。” 或许是因为褚胤当初来的时候只是一个人，所以匡云英好好地藏在了这栋房子里，既不让褚胤感受到她的存在，也不在房子里捣什么鬼，让褚胤误以为这只是一栋普通的、有凶杀案的房子罢了。 一直到他走进维拉德所在的房间，褚胤身上强大的力量与两人同为龙族的血统相呼应，才惊醒维拉德，让他从沉睡中醒来。 意识到其中的种种巧合，纵使是褚胤也忍不住感叹不已。他看向乖乖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小心翼翼地将掉在他头发上的一缕白絮拿下来，才又说道：“这个人，或许早就对你有些什么想法……所以在我们再次回来后，才会费尽心思想把你困住带走。”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褚胤也没有丝毫头绪。 对此，就连维拉德自己也茫然得很。 他的交际圈相当窄，更是单纯得不行。在他不算长的人生里，也就是外出游历的那段时间里见到的陌生人比较多一些，可纵使如此，他与那些人也极少有什么深交，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人冲着自己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褚胤向前走几步，打开最后一扇房门：“总而言之，我们先去看看你当时到底落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吧。” 这个房间，就是当时维拉德所沉睡的那个房间。 时隔大半年再回到这里，维拉德心中也是带着些唏嘘，他四处看看，甚至还走到自己的棺材面前，用力抬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关上的棺材盖，在里面翻找一阵无果后，干脆像是之前那样，躺了进去。 褚胤一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维拉德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叉，闭着眼睛的模样。 他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到棺材面前，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听见前面传来“噗嗤”一声笑。褚胤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些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调皮。” 正好这时候碰上褚胤打开胸前的摄像头，维拉德躺在棺材里的模样顿时也吓到了不少人。 粉红火烈鸟：？？？怎么回事？？？黑屏那么久 一口一个水晶蒸饺：德德为什么躺在棺材里？！！！ 两口一个小笼包：为什么黑屏回来就换了个房间……？ 我CPSZD！！！：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越来越越来越越来越……(以下自行体会) 我CP今天领证：你不是一个人！！！我有同感！！！ 如愿吓到不少人，让维拉德心情好了不少，他笑嘻嘻地从棺材里站起身来，又毫不客气地在里面大肆搜刮一番，却是什么东西也没能找到，不由得奇怪：“这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可他分明记得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这里的。 那边的褚胤也将房间的其他地方都找了个干净，也同样没能找到任何有异样的东西，他略一思索，便说道：“会不会是已经被那个人拿走了？” 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维拉德拧起两条秀气的眉毛：“这人怎么这样！”他嘟嘟囔囔：“怎么能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 虽然记不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可他仍旧记得它对自己实在是重要得很。现在东西被人拿走了，也让维拉德心中不悦得很。 然而，即使再怎么不开心，东西被拿走了，就算是褚胤也无可奈何。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房间，两人一无所获后便准备离开，他们刚打开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地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维拉德被吓了一跳。 这尖叫声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有法力的人传出的，反倒更像是几个普通人，其中有男声有女生，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交谈声。 褚胤手上略一停顿，便拧开门把手走出去。他们一出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一群男男女女站在外面的房间，脸色发白，看起来仿佛是要晕过去了一般。 他们一走出房间，丝毫不意外地又引起了一阵尖叫。 不过很快，他们中就有人发现两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其中一个领队一样的男人大着胆子问褚胤：“你们……也是来探险的吗？” “探险？”褚胤挑眉：“对，”他看了维拉德一眼：“我们也是来探险的。” 他话音刚落下，就看到一个女生指着他大声叫起来：“我认识他！是一个鬼屋直播的主播！” 说完，她有有些扭捏地走上前，从背包里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支笔一张纸，眼含期待地看向褚胤：“九、九哥，可以签个名吗？” 褚胤一愣。 他虽然做了很长时间的直播，也在网上有了不少的粉丝，但却从未参加过任何线下的活动，和自己那些网络上的粉丝更是没有一点一滴的联系，像是现在这样，在三次元碰到自己的粉丝，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不过褚胤反应能力向来很快，他冲这个女生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接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后又退还给女生，才说道：“后面也没什么可以看的了，现在也有些晚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待了不少时间，现在天也已经有些黑了。虽然匡云英已经被褚胤所在了另外一个房间内，他们却不能保证匡云英后面的那个人会不会再马上派人过来。 如果让这群学生碰到来的人，还因此遭遇危险，那他们可就罪过大了。 然而，他们话是那么说，这群学生却明显还是有些犹豫。最终，那个领头模样的男生还是率先站出来，冲他们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再在里面待一段时间，多看看就走。” 这群人态度已经表现得如此坚决，褚胤也懒得再说，他微微一点头，低声朝着维拉德说道：“走吧。” 待他们回到家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特地跑了这一趟，虽然没能如愿拿到属于维拉德的东西，却意外知道了那么一个躲在背后的人，也不算全无收获。 而褚胤更是从中发现了些许不对劲，刚走出鬼屋大门，他便打通了褚开霁的电话，等他们前脚进家门，褚开霁后脚也跟着来了。 “大人，这是关于须弥空间近期的一些信息。”他将一叠东西递上去，神情严肃地看向褚胤：“是族内出了什么事情吗？” 作为褚胤的家臣，褚开霁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却也有着强大的能力，对于龙族内的事务更是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褚胤不做回答，将这些档案一份一份全部看过，沉思半晌后才又说道：“出了一点问题。”他顿了顿：“你替我去联系族内长老，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欺上瞒下将须弥空间盗走不说……还将其给了混血龙用。” 他冷哼一声，眼中带着寒意：“恐怕是我出来太久，有些人又不安分了。” 第58章 维拉德很快就发现了褚胤的反常。 与往日里悠悠闲闲的样子不一样, 最近这段时间他显得忙碌许多, 不仅没有再进行任何的直播, 连上课都很少去, 维拉德甚至都很少能在家里看到他的影子。 一直到不知道第多少次用法术替他点名答到后，维拉德终于忍无可忍, 在一个早上艰难地从温暖的大床里爬起来，一把拦住了正准备出门的褚胤,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 怒目而视：“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神出鬼没的？！” 褚胤还是头一次听见他那么跟自己说话，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一边说着, 一边匆匆穿上大衣, 便打算推门而出, 却被维拉德一把抓住手腕：“你这段时间到底是在做什么？” 维拉德微微拧眉，他抬眼看着褚胤，毫不不客气地直言问他：“是因为之前碰到的那件事情？” 他所提到的, 自然就是在找到匡云英时, 两人所遇到的, 有关龙族内部的问题。 面对维拉德的疑惑，褚胤倒是没想着要瞒着他。他微微叹了口气，见时间也还算早, 也不急着出门了，干脆又将大衣挂回衣架上，坐在沙发上后才继续回答：“是。” 他顿了顿, 不等维拉德继续说话，马上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只是这件事情，维拉德实在是不好插手。 须弥空间落入他人手中，本就是纯血龙内部的事务，维拉德并不好参与。更何况拿走须弥空间，将其用于自己野心的人，还是混血龙，维拉德的身份便更显得尴尬。 然而他此刻的态度却格外强硬。 “我为什么不能参与？”他满脸奇怪：“这件事情与我有直接关系，甚至就是可能那个人把我给弄到这里来，还拿走了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参与进来。” 他的说法倒也没错。 褚胤沉默了一瞬。他本是想等自己处理完这件事情，再直接将结果告诉维拉德，也免得他去受族里那些顽固不知变通的老头子的气，然而现在维拉德已经将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他却也不打算阻拦。 “既然这样，”褚胤挑眉，看了一眼维拉德身上的睡衣，他本来就脸嫩，再配上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回来的恐龙连体睡衣，看起来更是像个高中生一样。 “那就快点换衣服，跟我一起出去吧。” 想了想，褚胤又向他交代：“一会儿你跟我去了，那些老家伙估计没什么好话说，你想怼回去就直接说，别管他们在那儿倚老卖老。” 维拉德闻言，嘻嘻一笑，爽快地答应了。 褚胤要去的地方已经是郊区了，离他家有着相当一段的距离。 等他们开着车进入崎岖的山路时，已经是早上快十点钟了。维拉德还是第一次来这边，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打开车窗，任由风胡乱地从他身边飞过，眯起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山脉。 “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房子的样子……”他看了看旁边郁郁葱葱的古树林，有些奇怪：“他们就住在这里？” “就住这里。” 褚胤肯定的点头。这个地方他来得不多，却对这条路熟悉得很。他熟练地向左打了个方向盘，又回答：“他们保守得很，坚定地认为龙就应该住在山洞里，我们这些在人间住着的龙都是叛逆，该受教训的那种。” 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因为这件事受到教训的龙族其实也不少。褚胤之所以能过得那么轻松快活，完全只是因为那些老头子管不到他头上罢了。 维拉德闻言，沉默一瞬，评价：“简直无聊。” 他们说话间，车也开到了那条山脉前。褚胤刚将车子停下，就听到一声巨大的龙的咆哮声，随即，这条龙立马化为人的模样，一挥衣袖，飘落在地上。 他的视线在维拉德身上停留了不过一秒，马上就转向褚胤，语带责怪：“你怎么搞的？怎么能带其他人过来？” 褚胤语气冷淡：“他也是龙，这件事情也与他有关系，为什么不能来？” 维拉德也微微朝他点一点头。 然而，闻言，男人却显得更加不快了。他全程有参与此事，自然明白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位当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男人略带着些不屑的眼神在维拉德身上不断上下打量着：“我还以为是什么人……” 他嗤笑一声：“原来是你啊。” 这明显带着轻蔑的语气，让褚胤脸色一沉。 虽然刚才与维拉德说了，让他放心大胆地怼回去，但是一旦维拉德面临这种情景时，却不用维拉德自己开口，褚胤就忍不住先一步说话。 “翟向文，”他直接冷冷地开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这个叫翟向文的男人脸色一僵，他似乎怎么都没想到褚胤会那么明显的维护一个人，然而他无论实力地位都远在褚胤之下，在等级森严的龙族，他此时也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只好呐呐地闭嘴。 没有理会这人，褚胤直接带着维拉德绕过他，敲响了山洞的大门。 正如褚胤所说的那般，这些龙族相当保守排外，甚至连他们的住所都与几千年前一模一样。 大门刚被敲响，里面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顿了顿，那个声音马上又道：“——你一个人进来，另外一个就不必了。” 即使早料到会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褚胤的脸色还是更加难看了几分。他也不急着进去了，就站在门外，冷着一张脸与里面的人对话：“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那人立刻急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待族老、长辈，就是你这个样子的？！” 褚胤有些不耐烦：“要不然我们一起进来，要不然我们一起回去，你自己选一个吧。” 预料到里面的人会是一副气得心脏病发的样子，褚胤又冷笑一声：“你们将我的爱人拒之门外，还想让我进来帮你们办事？想得倒是挺美。” 还没等里面的人回话，同他们一起站在外面的翟向文听到此话，立马急急忙忙地开口：“爱人？”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看维拉德又看看褚胤，尖叫出声：“你怎么可以找一条血统不纯的混血龙作为自己的伴侣？！” 褚胤挑眉：“我找什么人，难道还用你来同意不成？”他说完，又转而向门内的人开口：“怎么样，想好了吗？” “不、不是……”翟向文呐呐道：“你可是龙族最高贵烛龙，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找一条混血龙做伴侣？！这完全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然而，剩下的话，翟向文终究还是在褚胤冰冷的眼神中慢慢吞了下去。 里面的人似乎也未曾想到褚胤的态度会如此坚决，沉默了许久，才颇为艰涩地开口：“……进来吧。” 山洞内，与外面一派朴素的模样又截然不同。 山洞里的墙壁上隔几米便镶嵌了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中间还夹杂了各式各样的珠宝做点缀，维拉德他们每走几步，便会有一颗夜明珠陡然亮起，照的原本阴沉黑暗的山洞宛如白昼。 这条路并不算长，他们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同样被夜明珠和各式宝石环绕，房间中央还摆了一张巨大的水晶桌，桌子中间镶嵌了一颗亮眼夺目的血玛瑙，周围坐了几个中年人。 他们神色各异，在维拉德进来时却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维拉德倒也不在意，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马上就听到其中一个中年人说道：“将须弥空间偷出去的那个人……我们已经在族内盘查到了。” 即使对维拉德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满，但在说正事时，这群人倒是一点也不啰嗦。 “这个人你应该也是有印象的，他的父母当年也参与了空间的制作，后来在战争中意外去世了……” 这样的人并不多，褚胤一听，稍加思索，便很快得出了答案。“就是看守空间的那个小子？”他一时说不出名字来，于是只能这样称呼他：“理由是什么？因为父母的死，对我们有意见？” “倒不是因为这个。” 翟向文坐在褚胤旁边，开口：“他喜欢上一条混血龙，却因为身份原因被族里硬生生分开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瞟了维拉德一眼。维拉德一路上一直被他以各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早不耐烦了，此刻便是毫不给面子地狠狠瞪了回去，翟向文这才慌忙移开视线，又说道：“他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惩罚，刚好他的女友在这段时间遇到危险，意外去世了，所以……” 接下来的话，翟向文并没说完，不过在场的人也就此明白了大半。 坐在维拉德对面的中年男人等他说完，才重重地哼了一声：“像什么样子！”他不知是在说那个年轻人，还是在说褚胤：“既然是纯血，就该有纯血自尊和骄傲！自降身份和一个混血在一起，像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皮卡丘。太太太太太可爱了！！！ 第59章 “人家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 ”褚胤冷笑一声, 说话一点不客气：“管你们屁事？”他懒洋洋地抬眼将周围的人都扫视一圈, 脸上扬起一个带着些嘲讽的笑容, 又道：“倒不如说，你们如果不管那么多, 就不一定会出现这破事了呢。” 他这话，在在场一众人听来, 绝对属于大逆不道了。方才发言的那个神色倨傲的中年人立即勃然大怒：“你身为一族之长, 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像什么样子！” 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将自己嫌恶的目光径直投向维拉德, 眼里赤裸裸的鄙夷与不屑看得维拉德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你本该带头做好表率, 可是你看看你, ”他又冷哼一声：“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褚胤脸色一沉。“我过来就是听你说这些无用的废话的？”他冷冷地扫视周围一圈：“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这毫不留情面的话，再次将中年年男人气得一梗。他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 却被坐在旁边的人一一拦住, 他们似乎低声劝了他些什么, 中年男人终于讪讪地闭上嘴，掩饰一样地轻咳一声，又重新说回了刚才的话题。 “你说的那个幕后主使, 我们去查了一下，”再次开口，他又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按我们的猜测, 他应该是在你去人间游历后出现的。” 自人类渐渐发展壮大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妖神精怪便纷纷隐匿了行踪，褚胤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人间，化作普通人的模样，开始游历。 在那之后，褚胤便长时间待在人间，龙族实力强大，倒也不需要褚胤担心太多，他一出去便是好多年，只隔几百年才偶尔回来看一眼。 去到人间后的褚胤便很少有再关注龙族这边的事情，现在听到中年男人那么说，他倒也不奇怪，略一沉吟，马上又说道：“他除了这件事，还做过其他的什么？” 待他们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说完正事，褚胤也不欲在这里多留，起身就打算离开，却被中年男人一声一把叫住：“族长。” 看褚胤将视线转向自己，男人才正了正脸色，苦口婆心地向他劝道：“您是族长，在族内又有着极高的声望，若是选择混血作为自己的伴侣，对整个族群的影响都是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 褚胤看向他，虽然他早习惯了这些人的陈旧固执，可今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个话题，还是让他略微有些不耐：“纯血早就不剩几个人了，何来的对整个族群的影响？” 男人顿时语塞。 在漫长的岁月里，龙族早因为种种原因，数量日渐减少，这个原本称霸整片大陆的族群，如今也隐居一方，不问世事，也极少能再看见他们的身影。 见他闭了嘴，褚胤也没有懒得再继续跟他说话，拉着维拉德就走了。一直到上了车，原本保持沉默的维拉德终于还是没忍住，有些好奇地问他：“为什么纯血现在没几个人了？以前人不是很多吗？” 他读过龙族史，对上面所描述的、龙族成群结伴在天空飞翔，遮天蔽日的场景，有着极深的印象。 闻言，褚胤笑了笑：“还能因为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们自诩龙族正统，容不下任何一个混血，但凡见到一只混血龙便要赶尽杀绝……” 然而，混血龙又哪是那么容易杀光的？倒是纯血这边毫不留情面的做法，引起了他们的反抗，最后的结果，便是双方开战，无论是纯血还是混血，都元气大伤。 这场战争，对纯血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光荣的历史，之后他们便果断将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 可是，虽然赢了这场战争，可纯血龙的生育本就极其困难，战争后人数还是逐渐减少，最后隐居山林；反倒是混血龙，因为龙族里观念的逐渐改变，数量日渐增加，最后竟然也成了一个庞大的族群。 可惜，这场战争，到底还是因为龙族的压制，而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仅有少数混血才能从祖辈那里听说一二。 维拉德听得目瞪口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褚胤，怔了好半天才呆呆地看着他：“那、那你就不阻止他们发动战争吗？” 听他的语气，分明是早已料到了如今这个结局的。 褚胤微微一笑。 “不阻止。”他淡然回答，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个再日常、再普通不过的话题：“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走向，当年的龙族几乎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虽然是族长，能够在这一次阻止他们的行为，却管不了他们的想法，更何况…… 褚胤说道：“我本就不该插手太多，龙族的事情。” 维拉德不懂：“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我……不是龙。” 他转头，眼含笑意，看着维拉德。 然而维拉德闻言，几乎整个人都要炸了：“你不是龙？！怎么可能？！你不是龙的话又怎么会成为龙族的族长！” “为什么不可能？”褚胤漫不经心地笑着：“族长只是他们安给我的一个称号而已……实际上，我只是来管着他们的。” 龙族过于强大，攻击力也太强了，褚胤这个族长唯一的职责，实际上只是关注他们，不出去闹出更大的乱子罢了。 维拉德闻言，目瞪口呆。 他从未想过龙族背后还有着这样的事情，迟疑半晌，他又问褚胤：“那那些人……知道这件事吗？” 龙族内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实际上，龙族不仅受褚胤监控，同时也接受着他的保护，他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龙族的繁衍继续下去，也不受来自外界的侵袭。 “好吧……” 维拉德小声嘟囔着，他看了褚胤一眼，有些垂头丧气：“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褚胤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将车开出这一片树林后才柔声说道：“是我以前没想到过，之后我一定不瞒着你，行吗？” 他那么说，维拉德又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回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他连忙又问：“刚刚，他们提到的你的游历是怎么回事啊？”他想起自己与褚胤的第一次见面，忍不住有些好奇：“之前我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你也是在游历？” “是。” 褚胤点头，他没有犹豫，马上向维拉德解释：“我的游历……可能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 维拉德当年的游历，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以回到过去；而褚胤，则是完完全全的打发时间罢了。 他的生命太过漫长，即使是在龙族、人间甚至其他许多地方都生活过不少时间，但对褚胤来说，那也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一件再小再平凡不过的经历罢了。 因此，他游历的方式，也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他分裂出一部分灵魂，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和能力，重新投胎，变成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事情维拉德闻所未闻，他错愕地瞪大眼睛，想了好半天，才呆呆地问他：“那……那你剩下的灵魂和身体呢？” “在我自己的洞穴里沉睡。”褚胤笑笑，提起这个话题，他便突然兴起，问维拉德：“你有兴趣去我的洞穴里看看吗？” 维拉德当然是求之不得。他眨眨眼就，又继续就着刚才的那个话题问他：“那你是怎么投……” 他还没问完，就想到之前褚胤带自己见过的两个人，沉默了一瞬，马上明白了：“哦，我知道了。” 褚胤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有条件的，”他笑得两眼弯弯：“我要帮他们捉鬼呢，他们现在人手不够，好多地方闹鬼厉害也是因为这个。” 闻言，维拉德也有些好奇：“那，如果我能帮他们捉鬼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 他看向褚胤的眼中满含着期待，褚胤见状一笑，也不否认他的说法：“你如果想的话，肯定也是可以的。” 然而维拉德想了想，自己却先摇头了：“还是算了，如果真那样我连魔法都得从头练起……这也太累了。” 小时候被逼着练习法术的事情他至今想起来依旧觉得头疼得很，褚胤笑着摇摇头，也没告诉他如果一切重来，或许连练习魔法的机会都没有，只问他：“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 褚胤的洞穴，离这里还是有着相当一段距离。光是开车到那边，他们都花了两个小时不止。 与龙族长老们所居住的地方差不多，褚胤的山洞也在森林的深处。他们开车走了一段距离便不能再驾车行驶，两人只好下了车往里走，走了没几步，维拉德就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一栋房子。 “是那里吗？” 褚胤看了一眼：“不是。” 距离他自己上一次回到山洞，也有将近三百年的时间了，这个地方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也没有对这里施下任何法术，倒是有了有人在这里居住的可能。 维拉德兴趣缺缺地收回视线，看着这片茫茫的森林，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些嘈杂的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上次那群人。 第60章 他们一路走过来, 并未掩藏自己的行踪, 因此刚一出现, 那边的人便立即发现了他们的踪影：“谁在那边？！” “倒是警惕。” 褚胤见状, 不由得轻笑，他本不想理会这些人, 拉着维拉德就想绕路离开，一抬眼, 却看见一阵阵黑雾在不远处那栋房子的半空中飘荡。 顺着褚胤的视线, 维拉德也很快注意到了那突然出现的黑雾。他略显疑惑的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半天，直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才忍不住诧异道：“那是什么？” 只是那么远远地看一眼, 褚胤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略一思索,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马上又神色一凛：从那黑烟中，他分明能感受到与匡云英无二的熟悉气息！ 这气息泄露得太过明显, 维拉德也马上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他眉头紧蹙, 惊诧地看向房子的方向：“这是匡云英？”他问褚胤：“可她不是已经被你关起来了吗？” “不一定是他。” 褚胤闻言，摇头：“她的力量来自她背后的那个人……现在出现在那里的，大抵也与她一样, 只是为那个人做事罢了。” 会在这附近有那么一个发现，已经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他们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便作出决定。 看见藏在树林里的两个人渐渐露出身影, 站在离房子不远处的一行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栋房子是他们最近调查到、闹鬼比较厉害的一栋，而且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们这一路上，竟然也出现了不少意外，如果不是一行人都是胆子大的主，恐怕早就受不了，打道回府了。 他们眼睛一眨也不眨，丝毫不敢走神，死死地盯住前方。 很快，他们就看到林中人的全貌。 “九哥？！” 上次要签名的那个女生顿时瞪大眼睛，她难得面对面看到自己喜欢的主播，神色间免不了有些兴奋，看看他又看看维拉德，顿时就明白了什么，笑着问他：“你也是来做直播的？” 褚胤既不承认也不否定，他又看了一眼聚集在房子上方半空中愈发浓郁的黑烟，才将视线缓缓移到他们身上，回答：“……嗯。” 他转而又问：“你们也是来直播探险的？” 女生顿时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呀。”面对自己的偶像，她难免还是有些羞涩，抿着唇小声问道：“我们可以一起吗？” 她主动提起这个，旁边的一个男同伴却是明显不太乐意，相当夸张地皱了皱眉头，倒是另外一男一女，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似乎对他的加入十分欢迎。 褚胤将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拒绝：“还是不必了吧，我们只是路过来看看，并不打算在此久留。” 女孩的神色明显失落了许多。 “好吧……”她低下头，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那以后……有机会在一起探险吧。” 话是那么说，大家也都清楚，这不过是说说而已。 虽然不会走同一条路，但进入大厅，到底还是同一条路。穿过前面已经是一片废墟的院子，沈叶浓，主动与褚胤搭话的那个女生先一步上前，用力推开厚重的大门。 吱呀一声，一阵灰尘便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她的头上，呛得她一阵咳嗽。等咳完抬起眼来，沈叶浓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 摆在门后客厅里的，赫然是一具又一具直立的棺材。 这样的景象显然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沈叶浓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而就站在她正后方董谦见状，也忍不住惊了一下，却还是扶住沈叶浓的肩膀，故作镇静道：“没事，不用担心。” 褚胤看到这些东西，却是忍不住皱眉，他转向旁边的维拉德，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这些棺材……和你的那一具，像不像？” 那么一说，维拉德倒是真的看出些相似之处来。他细细打量着这一具一具仔细排放得整整齐齐的棺材，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所躺着的棺材的外观，看了许久，终于眼神一凝：“你看这里。” 他主动走上前去，用手指点了点棺材盖右下方的一个血红色的图形：“这个，我看到过。” 那个棺材到底是他自己所用的，在研究做累了无聊的时候，维拉德就常常盯着自己的棺材发呆。自从醒来后，他也是很快地察觉到了它与往日里的不同。维拉德本以为这只是无意中沾上的，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两人一一看过去，不出意外地在所有棺材盖右下方都看到了这个图案。他们两人不觉得自己盯着棺材看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后面四个人却是看得目瞪口呆。 等确认了这六具棺材每一具上都有着这样一个图案后，褚胤思索：“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找来放在这里……到底是有怎样的意图？” 而那个人不远万里，将沉睡中的维拉德带到Z国，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问题的答案，他们目前仍然不得而知。 虽然对两人凑上前去仔细观察棺材的行为感到毛骨悚然，但剩下四人到底也是来探险的，他们并未在门口停留太长时间，便一一分散开来观察这个并不算小的大厅。 除去那些诡异渗人的棺材，这个大厅看起来，除了有些破败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它几乎是空空荡荡的，除了那些棺材和几个柜子，几乎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沈叶浓弯着腰在地面上一寸一寸地看过，忽然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她刚转过身去，便听到“砰”一声，门关了。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四人小组一惊。 另外一个女生白洁首先被吓一跳，她不假思索地跑到门前，用力拉了拉门把手，原本轻轻松松就可以被沈叶浓拉开的大门，此时却仿佛是坏掉了一般，无论她再怎么用力，也不见大门又任何反应。 这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儿瞬间就白了脸。 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同伴们，结结巴巴地说道：“门，门打不开了。” 白洁看起来仿佛是要哭出来一般，沈叶浓却是淡定得很，脸色都不变，继续自己刚才的棺材，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用担心，等我们能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出去了。” 一番淡定的话听得维拉德直想笑，他附在褚胤耳朵边，小声调侃：“看不出来，你的粉丝胆子都还挺大的，跟你学的吗？” 褚胤笑着摇摇头，曲起手指，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调皮。” 话是那么说，维拉德却还是有些担心这些人：“他们没问题吧？” 这栋房子，一看就不简单，这四个人明显只是几个普通人，若是遇到些什么，怕是跑都跑不快。 这些普通人的安危，对褚胤而言却是无所谓。见维拉德实在有些担心，他稍微一想，便道：“我给他们下个简单的咒好了。”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防护咒语，只要他们不作死，自然也能够安全走出这栋房子。 那边，被同伴安抚过后已经安心许多的白洁，也正学着沈叶浓的样子，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仔仔细细地查探着这个大厅。 她做得相当认真，连有人叫她的名字都没听见，直到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猛然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沈叶浓：“叶浓？怎么了？” 沈叶浓突然被她CUE了一下也是莫名其妙：“嗯？什么？” 白洁满脸疑惑：“你刚刚不是在叫我吗？” 然而沈叶浓眨眨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我没有啊。” 时刻注意着沈叶浓的任何动静的董谦也马上给她作证：“她刚刚正在看东西呢，没有叫你。”他停了停，又说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可刚才那被人拍了一下的触感她分明记得很清楚。 白洁咬了咬下唇，见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自己，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她绞着手指，小声向大家道歉：“可、可能是我刚刚被吓到，听错了吧……” 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对不起。” 沈叶浓摇摇头，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好朋友的，本来胆子就不大，这一次过来也只是为了陪着自己。她刚想开口安慰白洁两句，却见不知何时有风骤起，竟然吹得白洁的长发四处乱飘。 可这是在室内，大门明明刚才已经关上了，大厅又没有窗子，哪儿来的风？！ 沈叶浓环绕四周，也没能看到任何通风口，她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按下心中的不安感，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魏英达，难得有些嗓子发颤：“你刚刚……看到没有？” 魏英达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此刻白洁的头发依旧在飘，连刘海都被吹乱了，她自己也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来：明明沈叶浓就站在离自己没几步的地方，为什么自己这里那么大的风，沈叶浓那边却毫无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丢垃圾的时候，顺手把手机丢进了垃圾桶…… 自闭了，今天真的是我的智商低谷 第61章 那边的骚动, 很快引起了维拉德的注意。他略略疑惑地转头往那边看去, 就见正站在那里的几人神色慌张, 其中一个女孩儿更是脸色惨白, 几乎要晕倒过去一般，不由得奇怪, 大声问道：“你们那边怎么了？” 白洁急促地呼吸着，好半天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眼：“这里有、有鬼！” 闻言, 维拉德忍不住笑了一下：“这里不是鬼屋吗？有鬼才是正常的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 白洁却是完全控制不住地在瑟瑟发抖。 她长那么大，哪里遇到过这般诡异的事情？她抿着唇，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好友, 小声喊：“叶浓……” 沈叶浓果然走上前去, 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柔声安慰：“不怕，我在这里呢。” 维拉德看着这一幕觉得有趣，褚胤仔细往那边看了看, 却是忍不住皱眉, 他走到维拉德身边, 低声道：“那个女生……可能被这房间里的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不然没道理所有的反常只针对她一个人，其他人都一点事情也没有。 闻言，维拉德一惊。他虽然与这些人不熟悉, 在此之前更是完全不认识，却也不希望有人就在自己眼前白白丧命，然而两人来到这里也是有着自己的事情和目的的, 如果跟着这群人一起走，做事不方便不说，还有可能被他们发现两人的不同之处，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主意。 对这件事情，褚胤也略显头疼。 现在让他们离开这里，也明显是不可能的了。先不说他们自己不想离开这里，就算是说服他们离开了，又要如何在不受怀疑的情况下将原本纹丝不动的大门打开，让他们出去？ 想了想，褚胤也有些无奈。他对这些人的性命并不在乎，但维拉德明显并非如此，他稍作思考，只好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跟他们一起走吧。” 他说，看出来维拉德的担忧，马上又补充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看见或者知道的，事后再消除他们的记忆就行了。” 至于没了记忆过后这些人会不会又再来送死，就不是他能考虑的范围了。 维拉德倒是没想那么多。因为他的一点恻隐之心，就要给两人添不少麻烦，现在褚胤主动提出来他也是惊讶得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后又看向白洁那边：“那个人……为什么会看上她？” 能在这栋房子里闹事情的，维拉德已经默认是匡云英背后的那个人了。 褚胤对此也不能理解，在他看来，白洁和她的同伴们，明显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而那个人之前虽然极力挑起混血龙对纯血龙的仇恨，鼓动两方发生战争，却从没像这次这样对普通人出手过。 就连之前的匡云英，也很少向普通人动手，不然早就被抓走了。 维拉德天马行空，神游好一会儿，忽然看向褚胤：“该不会，她也是混血龙吧？！” 此话一出，褚胤便忍不住笑了。 “怎么可能？”他哭笑不得地在维拉德脑袋上不轻不地敲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是，现在绝不可能只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 魔法就存在于龙的血液中，他们甚至不需要任何学习，从生下来，就能掌握这一门技能。 维拉德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抱着脑袋讪讪地闭嘴，看向站在房间中央，埋着脑袋瑟瑟发抖的白洁，忽然瞳孔一缩，厉声喝道：“赶快躲开！” 白洁被他吼得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而就站在她不远处的几个同伴们也是一脸茫然，维拉德见状，咬咬牙，拿起自己的法杖急急地念了个咒语，直对这白洁的头顶上扔了过去。 下一秒，一阵轰响，一个巨大的、做工精致繁复的吊灯，掉在了白洁脚边不到一米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她冒了一身冷汗，她盯着吊灯看了两秒，兀然惊叫出声：“啊——！” 而就站在白洁不远处的沈叶浓，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她后怕地看着地上的吊灯，咬咬牙，拉着白洁就要往外面走，却被魏英达一把拉住：“怎么了？” “我要带着白洁回去。” 沈叶浓果断回答，她脸色阴沉：“她本来就是陪着我来的，如果真的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然而魏英达脸色无奈：“你看，我们还能出去吗？” 闻言，沈叶浓猛然朝原本是大门的方向望去，顿时目眦尽裂：原本是房间门的地方，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只剩下了一睹带这些脏污的墙壁！ 这栋房子，没有出口了。 这一点，甚至连刚才在说着悄悄话的褚胤和维拉德，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维拉德上前去捡起自己和吊灯落在一块儿的法杖，细细打量没有发现任何损坏后才又说道：“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他斟酌着说辞：“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这自然是沈叶浓求之不得的。她追过褚胤不少直播，虽然很少看到注意真正使用什么能力，但他并非普通人这一点，几乎是在所有的观众心里半公开了的。她猛地一点头，又想起刚刚维拉德做的事情，连忙向他道谢：“刚才太谢谢您了！如果不是您，白洁估计就……”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好友一眼，看见她还在被吓得出神，心中的愧疚就更重一分。 维拉德摇头。这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却能拯救一个人的性命，曾经失去过妹妹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扫了一眼大厅，又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可以看的了……我们上去吧？” 两个队伍合二为一，领导人便无形中地成了维拉德和褚胤两人。 虽然说是一起行动，可这六人到底还是不熟悉，即便是走在同一条路上，也仍然各走各的。 维拉德和褚胤并排走在前面，后面四人的视线就直直的射在他身上，若不是他今天只穿了普通的休闲服，他几乎都想马上套上自己法师袍的帽子，彻底隐身在这几个人面前。 “这样被人盯着走路……”他稍稍垫起脚，附到褚胤耳边，委委屈屈地和他说：“好奇怪啊，我都不会走路了。” 褚胤也看出来了。 现在的维拉德走路几乎都要同手同脚了，他看得好笑，又凑到他耳朵边跟他咬耳朵：“那要不然我们两个走后面？” 说话间，就走在他们后面的沈叶浓却咳了几声，不大好意思地主动开口，打破安静到有些尴尬的气氛：“嗯……你们不是来直播的吗？好像都没看到你们开直播呢。。” 他们倒是刚刚打开自己的直播间，可惜是新人主播，直播间里的人也寥寥无几。 褚胤倒是没想到这层。 他本就是来做正事儿的，自然也不会带上任何直播的设备，现在听沈叶浓提起来了，也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们不是来直播的，本来只是想来看看……” 没想到碰到你们，还碰到这些意外。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沈叶浓也明白了。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乖乖跟在两人背后走进这个一片废墟的房间里，目光顿时被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个蓝色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什么？” 她走上前去，刚蹲下，便闻到一股恶臭味。沈叶浓皱着眉细细看了两眼，脸色一变：“这是……鸟的尸体？！” 地上躺着的，正是一只蓝色的、已经死掉了的小鸟。 它看起来只有巴掌大，个子小小的，安安静静的躺在地面上，周围还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这鸟似乎刚死不久，沈叶浓还能闻到来自鸟尸体的恶臭味，她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一抬头，又马上看到，就在自己对面的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猩红色的大字。 ——死。 这个字似乎只是用普通的红色颜料写的，靠近了，沈叶浓还能清楚地闻到那股刺鼻的油漆味。她扭头看向自己的伙伴，茫然又带着些慌张：“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有看到这个字吗？” 维拉德肯定地回答：“没有。” 他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先所有人一步看到了房间的全貌，若是房间的墙上如此醒目地写了那么一个大字，他没理由看不见。 既然没人看到，那这个字，就是在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个上面的时候，出现的了。 沈叶浓咬紧牙根，经过刚才白洁的那档子事，现在的她也不再是刚进来那会儿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才又后退几步，将视线转向房间尽头靠墙的那个黑色柜子上。 柜子是金属制的，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他的色泽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沈叶浓走几步靠近看了看，很清楚地看到，在这个金属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玻璃罐，罐子里面甚至还装着东西。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便听到一声巨响，从楼顶传来。 下一秒，这些玻璃罐应声而裂。 第62章 沈叶浓有些茫然地看着前面的金属柜子, 里面的玻璃罐裂开后, 她马上看到有什么小小的、黑色的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沈叶浓脸色大变, 急急忙忙地后退几步，忽然又听见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 马上，这个原本关得好好的柜子忽然间也柜门大敞, 密密麻麻挤满柜子的小东西立即爬了出来。 她仔细看了一眼, 却差点没昏倒在原地。 飞蛾、蜘蛛、蟑螂…… 各种她能够想象到的、让人感到恶心的昆虫，无一不在里面。 沈叶浓急急地后退几步，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向来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就是这些拿这些个子小巧的昆虫没有任何办法。 如此数量, 让后面几个人也皆是一惊。 这些昆虫身上还带着些血液和不知具体为何物的粘稠液体, 维拉德看了也忍不住有些嫌恶地后退一步，小声嘟哝：“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这里？！” 他算不得严重的洁癖让他最是受不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有着其他人在, 他估计就要直接放一把火烧了这个房间了。 褚胤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他将那些昆虫一一看过, 拉下脸, 低声对维拉德说道：“这些……恐怕是他的食物。” 这个他到底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闻言，维拉德瞬间瞪大双眼：“吃这种东西？！” 他虽然并不娇气, 但从小到大所过的生活、受到的教育，却都让他在衣食住行方面讲究得很，哪怕是后来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游历, 他也从未亏待过自己，更不要说是在家里或者是沉睡醒来过后了。 褚胤脸色依旧严肃，他看起来似乎是动了真火气，连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是冷冷的，与平日里同维拉德说话时候的柔和全然不同。 “这是用来增强他自己法力的，一个龙族的禁术，”他冷笑一声，狭长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用禁术控制这些东西，让他们以人类为食，自己再把它们作为食物，来提高自身的能力……” 褚胤冷笑连连：“好大的胆子！” 维拉德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现在听他那么说，便是一怔，迟疑着问道：“怎么说？” “上古结束过后，各个种族就定了规矩，不得随意骚扰人类，”褚胤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那些虫子越发猖狂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爬过来，也不再似方才那样遮遮掩掩，直接抬手，便有一团火在他的掌心燃烧。 褚胤将火往那边一丢，才沉声喝道：“都站远一点！” 此时，来探险的四人小队已经彻底不知所措了，倒是刚才还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白洁和沈叶浓一下子反应过来，动作敏捷地跑到他们两个旁边，长吁一口气，马上又紧张地看向前方。 有其他人走过来，褚胤自然也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大大咧咧地同维拉德说话了，他传音入耳，又继续向他解释道：“这个规矩是当初所有种族一同定下的，任何人不得违反……” 褚胤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违反者，自然会受到相应的代价。” 如果只是龙族内部，纯血龙与混血龙之间的矛盾，只要不是闹得太厉害，褚胤是绝不会出手的，这一次破例关注，也只是因为维拉德被牵扯了进去。 可若是他们将战火向人类蔓延，那么褚胤自然也不会再袖手旁观。 说话间，这团火也顺着这些昆虫，在整个房间内蔓延。 董谦慢一步，火都快烧到他前面来了，他才跳到这个稍微高一点的台子上，马上就对褚胤怒目而视：“你在这里面放火，我们又要怎么出去？！” 他没看到褚胤是怎样把火丢出去的，可细心的沈叶浓却早发现他们手上没有拿着任何一个可以点燃火的工具，意识到不对的她轻轻拉了拉董谦的衣服，小声叫他的名字：“董谦！“ 对于这人说的话，褚胤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淡淡地看了董谦一眼，甚至懒得回话，只是安静地等着这火将地面上的所有昆虫都烧完。 见到自己被无视了，他越发愤怒：“你这人懂不懂礼貌？！”他怒斥：“和你说话呢，你就是这样的吗？” 终于，褚胤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回了一句：“闭嘴。” 维拉德也对他的态度略有些不悦，以同样的话回敬道：“到底是谁不懂礼貌？在这里大吼大叫的。” 说话间，火势渐渐变大，昆虫的身体被烧焦的滋滋声不断从火中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隐隐约约的惨叫，维拉德听力好，轻松地就捕捉到了里面这点细节，他看了褚胤一眼，低声问他：“这个声音……” “使用禁术，”褚胤翘了翘嘴角：“自然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火越烧越猛，没多长时间，大火就烧到了他们的面前。呛鼻的烟味不断传过来，两个女生率先有些受不了的咳了起来，董谦马上又对褚胤怒目而视。 褚胤理也不理他，又等了一会儿，一直到那些声音都没了，他才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件宽大的斗篷给维拉德披在脑袋上：“走吧，直接出去。” 这话说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就连对褚胤一直有些盲目信任，刚刚还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的沈叶浓也忍不住迟疑着开口：“这……不能出去吧？” 现在火势正旺，就那么走出去，哪还有命？ 褚胤终于开口说了自刚才来对他们的第一句话：“这火不伤人，让你们过来，是担心你们被那些虫子给伤到。” 虽然这并不是普通的火，但这些虫子到底是被施过禁书、上面还残留了几丝那个人的灵魂的，如果有没死的虫子攻击他们一下，那这些人作为普通的人类，也是完全受不住的。 他那么说着，也懒得再向这些人解释太多，又主动替维拉德将帽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把他散落出来的长发全部都塞进衣服里了，才主动牵过他的手，径直往火里走去。 站在后面的白洁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不做任何防护、不用任何法力，直接这样穿过火焰，对维拉德来说也是相当新奇的一种体验。一直到走出火焰里了，他还是满脸好奇，拉着褚胤直问：“这是什么火？为什么不伤人？” 他自认为在外游历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这种完全不伤人的火却是从没见过的。维拉德忍不住又伸出手，将自己一整只手都放在火里，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更加觉得神奇：“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呢！” 褚胤见状一笑：“有兴趣的话，回去我可以教你。”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本命火，是每个龙族都有的，混血也不例外。只不过维拉德从出生起，自己是混血这件事就被家里人瞒得死死的，一直到长那么大了才知道自己是龙，就更不要说炼出自己的本命火了。 对于自己炼出本命火，维拉德却是显得兴致缺缺，他嘿嘿笑两声，不断偷瞄着褚胤，狡猾的神色看得褚胤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干脆直接动手捏了捏维拉德的脸蛋，亲昵地问他：“怎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维拉德眨巴眨巴眼睛，巴巴地看着他：“你这个那么好……那等回去了，我炼药的时候，能不能把你这火借我用用啊？” 闻言，褚胤顿时哭笑不得。 感情是把他当烧火工用呢？！ 他失笑摇头，却也没拒绝，无奈叹气道：“你呀。”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维拉德笑眯眯的，手从斗篷底下伸出来，主动拉过褚胤的手，用力捏了捏，软软地跟他道谢：“谢谢你啦～” 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 褚胤在心中腹诽，脸上的笑容却不自觉地更加灿烂。他帮维拉德将宽大的斗篷取下来，看到斗篷上面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粉尘，维拉德惊讶：“这是什么？” “虫子尸体。” 在后面，好不容易做完心里斗争的几个人一走出来，就听到褚胤这番话。白洁脸色一变，差点没呕出来，其他人稍微好一点，脸色却也相当难看。 董谦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抱怨道：“既然里面有这个，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说了你就不出来了？” 褚胤脸上笑容一收，斜睨了他一眼，看到董谦僵着脸讪讪地不再说话，才又警告地看了这几人一眼：“今天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自己心里有数。“ 他本想着，如果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就用强制手段赶这些人离开，却没想到其中已经有人被盯上了，他也只能带上这些人一起行动，以保证他们不会一离开这栋房子就遭遇不测。 即使他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之后清洗掉这几个人的记忆，该说的话却还是得说的。清洗记忆毕竟不是万能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多多少少也会留下些许印象，为了以防万一，褚胤又深深地看了这几人一眼，给他们下了一个简单的言灵枷锁，才转身朝前走去。 第63章 褚胤的一番话, 让气氛顿时一僵。 或许是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尚还心有余悸, 一直都喜欢对褚胤两人挑刺、跟他们对着干的董谦此时也不说话了, 沉默地跟着他们穿越这条漆黑的长廊, 撩开透明的帘子，很快就听到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 这里是浴室。 浴室的空间, 相比起之前的那个房间，要大上不少, 他们走在房间里面, 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回音。 空空荡荡的房间，明显给两个女生增加了不少不安感，再加上房间里的灯似乎是已经坏掉了, 几人走在一片漆黑的浴室里, 白洁更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紧紧拉住了沈叶浓的手。 沈叶浓回握住白洁有些发凉的手, 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怕。” 经过刚才一役，虽然褚胤对他们的态度算不得好, 但由此正面见识到了褚胤神奇的能力, 反而让沈叶浓更加安定了。 维拉德倒是对白洁莫名的有些好感, 意识到两个女孩子在后面大约还是会害怕，他甚至主动开口：“害怕的话，你们就走我们旁边来吧。” 他举起自己的法杖, 法杖顶端顿时燃起一簇火焰，看起来宛如火炬一半，不伦不类的, 褚胤略有些惊讶地挑挑眉毛，却也没有对维拉德的做法做出任何评价。 心中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到底还是压过了白洁对这两个陌生人的尴尬感。她轻轻点点头，走到维拉德旁边后小声道谢，又有些好奇地将目光投向法杖顶端的火焰。 “这个……也不伤人的吗？” 她说到这，便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了摸这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吓得维拉德一把将它移开：“这个不能碰，”他的声音中略带着些责备：“这就是普通的火，万一烧到你怎么办？” 说话间的语气，竟然不像是对一个今天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反而更像是面对着自己认识许多年的朋友一般。 褚胤听着，只觉得奇怪。 本尊就站在旁边，他也不好直接问话，只能张张嘴，传音给维拉德：“这个人……你认识？” 他这明显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维拉德在自己的年代时从未来过z国，后来醒来后也几乎时时刻刻都与褚胤在一起的，又怎么会突然认识一个陌生人？ 然而他与白洁说话时候的语气，却是让人惊讶的熟悉，褚胤新生怪异，却是看到维拉德在原地停了一下，马上又抬腿跟上来，脸上带着些茫然：“……没有啊。” 他说完，马上又补充：“但是……我就觉得，我跟她熟悉得很。” 具体是哪里熟悉，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甚至就连这熟悉感，也并非一直都有，而是刚刚才突然出现的。 这样奇妙的、没头没尾的事情，饶是褚胤再无所不能，也在短时间里找不出个答案来。他只得闭了嘴，有些别别扭扭的听维拉德跟白洁两人颇为熟稔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一直走到浴室尽头，他才开口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是什么？” 他看着前面的浴池，明知故问。 维拉德果然被他的话吸引去了注意力，立马转头看向前面的浴池，也是忍不住一愣：“这里居然还有水？” 这房子少说也废弃了几十年了，浴池里却还装了满满一缸的水。不仅如此，这水清澈见底，维拉德将手中的法杖举得近了些，弯下腰甚至还能看到浴池底部的污渍。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浴池，一时间啧啧称奇。 站在他旁边的白洁，也被这个浴池吸引住了眼光，或许是旁边有人做着同样的事情，让她胆子大了许多，也跟着维拉德一同弯下腰往浴池里望去。 她刚看了没两眼，忽然便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有湿润滑溜的、手一样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白洁一下子站直身体，尖叫出声。 就在她旁边的维拉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一下站直了，语气里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焦急：“怎么了？” 白洁的胸口急速起伏着，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这个清澈的浴池，颤抖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手！在摸我的脸！” 透过跳跃的火光往白洁看去，沈叶浓也瞬间变了脸色：“为什么……白洁的脸上会有水？！” 白洁下意识地就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摸去，果然，她的双颊湿漉漉的，水顺着她的脸一滴一滴地正在往下掉。她脸色再一变，刚想后退一步，马上又感觉到有一双湿漉漉的、与刚才别无二致的手正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白洁死命地去掰那人的手指，却毫无作用，只能被他硬生生地拉到浴池旁，甚至还要往浴池里倒下去。 维拉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白洁的另外一只手。 他分明什么都没看见，然而那股拉着白洁往浴池里面倒的力气却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维拉德一边拉着她往外扯，一边大声问褚胤：“这是什么？！” 这样不像是法术，反而更像是什么活物。 褚胤沉着一张脸，不回答。他反而转投吩咐另外三人：“站远一点。” 看到他们纷纷站开了，褚胤才朝着浴池的方向虚点三下，模糊不清地低声念了个咒语，下一秒，便有一道雷电应声而来！ 沈叶浓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股雷电劈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下一秒，又有一股清泉兀的从半空中出现，稀稀落落，如同下雨一般滴入浴池之中。 褚胤的举动瞬间让维拉德轻松了许多，他成功拉着白洁远离了这个浴池，随即便拿着自己的法杖，怒道：“我烧了这水！” 旁边的褚胤顿时失笑：“你是要把里面的人煮熟吗？” 他这话，却是把其余几人都吓了一跳。沈叶浓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依旧清澈见底的浴池，难以置信：“这里有人？！” 可是，着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够藏一个人的样子。 “当然是没有人的。”褚胤摇摇头：“不过有鬼就是了。” 不仅是鬼，而且是最最常见的水鬼。 经过刚才一吓，白洁依旧脸色苍白，连靠浴池近一点都不敢了，她站在维拉德旁边，手仍然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为、为什么要抓我？这个水鬼……” 她从进入到这栋房子里开始，便不断遭受或这或那的惊吓，饶是胆子再大的人也受不了，更不要说她本来胆子就比较小了，此时更是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 褚胤带着些探究的目光看向白洁，此时已经让这些人看了许多，他说话时便也没那么多顾忌：“你身上，可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说完，他顿了顿，又问白洁：“你带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然而，白洁除了一个手机，其他的什么都没拿。 那就是白洁自己本身的问题了。 维拉德与褚胤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想了想，维拉德又柔声安慰她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是那么说，白洁的脸色依旧难看的很。她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犹豫扭捏了好半晌，才小声问维拉德：“那……我可以跟着你一起走吗？” 虽然刚刚真正帮她摆脱困境的是褚胤，可维拉德给她的熟悉感与可靠感，却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 没想到白洁会问出那么一句话，维拉德愣了愣，欣然点头：“那你一会儿跟好了……”他想了想，又交代：“有什么不对的，你就叫我。” 褚胤将两人的互动清楚地看在眼里。 他默不作声，看着维拉德用法术再次将浴池里的水一遍又一遍地翻腾，直到没有发现其他不对劲才停手。等他将一切行动都做完了，也不再避讳着白洁，脸上带着不快，问维拉德：“她怎么突然和你那么熟了？” 维拉德也茫然得很，他眨巴眨巴眼睛，摸不着头脑：“可能……因为刚刚被我救了一命？” 然而更早之前，维拉德真正救了她一命的时候，白洁对他与对褚胤，还是没有任何区别。 想了想，维拉德自己也觉得奇怪得很。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将浴室的其他地方一一看过，一边对着褚胤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疑惑：“我对她就是亲近得很。” 没有任何原因的，仿佛他们本就该那么熟悉那么亲近。 可是，他明明又清楚地记得，自己在今天之前，甚至从未见到过这个女生。 闻言，褚胤眯了眯眼。 在刚刚进来的时候，维拉德对白洁，确实是相当正常的、对待陌生人的态度，甚至连第一次出手救人，也不过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丧命。 而随着他们越发深入这栋房子，维拉德对待白洁的态度便越来越奇怪，两人说话间的熟悉感也越来越强，像是两个认识多年的好友，而不是一个刚见面二十四小时不到的陌生人。 褚胤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满脑子：为什么追我？！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 第64章 浴室很大, 由白色的塑料浴帘隔开, 形成了三个不同的部分。 浴池是在整个浴室的最里面, 在浴池中的水鬼消失不见了踪影之后, 褚胤很快将目光投向了浴池的其他地方。 整个浴室里黑漆漆的一片，唯有维拉德法杖顶端的火焰在不断摇曳, 火光将他面容的轮廓倒映在墙上，模糊间, 褚胤也不能看太清他的表情。 拿着法杖在浴室里看了许久, 维拉德才小声叫着褚胤的名字，招呼他过来看：“你看这个，”他指着墙上的那个黑色形状, 问他：“有没有像是什么东西？” 然而褚胤凑上前来, 将维拉德指着的地方细细打量了许久, 也没能看见什么东西，他忍不住皱着眉说道：“这里……我没看到有任何东西。” 他说着这话时，神色难免有些奇怪, 同样听到这动静的其他人, 也免不了凑上来一同看着这堵墙, 然而看完过后，却都是满脸疑惑，纷纷道：“这明明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闻言, 维拉德不由得一脸疑惑。他怔了一些，又看了一眼墙壁，脸上的茫然更甚：他分明看到, 墙壁上粘着些什么黑色的东西，还微微凸起，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显得很。 他下意识地就拉起褚胤的手往自己看到的那个地方摸去，一边摸一边还问他：“你有感觉到吗？有一点点凸起来的东西。” 褚胤摇头：“没有。” 他想了想，没有首先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也不急着搞明白为什么只有维拉德才能看得见，反而一招手，把白洁叫了过来：“你能看到吗？上面的东西。” 褚胤这事做得实在是让人茫然得很，在场所有人都不免一愣。白洁自己也是满脸的问号，但还是乖乖走上前去，老实回答：“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这一回答，却是完全出乎了褚胤的意料。他挑挑眉，再问了一次，确认：“你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上面什么都没有？” 维拉德却是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扯扯褚胤的衣袖，让他稍微弯下腰，自己在他耳边问道：“你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她不是混血龙，只是普通的人类了吗？” 然而褚胤却是摇头：“不是这个的原因，”他安抚地冲维拉德笑笑，马上又说道：“我只是想确认另外一件事……等确定了就告诉你。” 一句话听得维拉德懵懵懂懂，他大致明白了这件事大约与他自己有关，犹豫片刻，问褚胤：“这个事情……很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褚胤伸手替他理顺了略有些杂乱的长发，又说道：“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到时候自然会跟你说的。” 见褚胤闭紧了口风，无论如何也不肯跟自己说个清楚明白，维拉德只能摸摸鼻子，有些闷闷不乐地应声：“好吧。” 他没有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转头将注意力放在了方才自己所看到的图案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不大确定地说道：“这个看起来……有点像是什么动物。” 说是动物，又不大像。 这个东西头上顶着两只角，身后却又拖着长长的尾巴，四肢仿佛是虎的四肢，维拉德甚至能从这个模糊不清的黑色图案中看到他尖利的爪子。 维拉德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点不落地一一向他们描述清楚了，随后便眼巴巴地看着褚胤，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来，却见褚胤皱着眉，沉默半天后低声念叨：“这什么玩意儿。” 连褚胤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动物，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维拉德又盯着这个图形看了一会儿，越看便越觉得脑袋疼，他一时间甚至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甚至还有些发黑。 维拉德顿时有些站不稳，他下意识地伸手扶着墙，马上被褚胤看出来不对劲。他一边扶着维拉德，一边低声问他：“怎么了？” 维拉德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没什么，就是……有点晕。” 然而，这晕晕乎乎的感觉却始终没能消失，反而还随着时间推移愈发严重。在走到最外面那个隔间时，维拉德终于有些受不了的扶着脑袋，走路时腿都在发飘，几乎整个人都在往地上倒。 褚胤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带着满脸担忧，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 然而维拉德自己也说不上来，他除了整个人晕乎得厉害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不适。他用力摇摇脑袋，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回答：“我就是……晕晕的。” 他想了想，马上又补充：“看了刚才那个图案，就晕得很。” 那个除维拉德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图形？ 闻言，褚胤心中一凛。他小心翼翼地扶着维拉德，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一边低声问他现在的感觉，一边又抬起眼来四处望着周围。 虽然眼中空无一物，但他却能明显感受到从空气中传来的、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还没等褚胤找到这股气息的来源，他首先听到一声尖叫从自己旁边传来。 褚胤略有些不耐烦地往那边看过去，就见白洁惨白着一张脸，指着前面，嗓音发颤：“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顺着白洁所指的地方看过去，沈叶浓不由得一怔，轻轻拉了拉白洁的衣角：“哪里？” 白洁下意识回答：“就是你正看着的那里……” 然而，沈叶浓眼里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担心再次吓到自己的好友，犹豫片刻，才试探着问她道：“你……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注意到沈叶浓说话时候语气的不正常，白洁惊恐地看着前方，看着这个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懒洋洋地扭头给自己扔下一个极为人性化的不屑的眼神，又摆了摆自己的尾巴，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死死地盯着前方，带着恐慌回答：“一个……一个怪物！” 然而，不论眼前的怪物到底做了什么，白洁也看不到自己身旁其他人又任何反应。她稍稍一怔，终于是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其他人，颤抖着嘴唇，低声问道：“你们……你们看不见是吗？” 就像刚才的他们看不见维拉德所描述的那个图形一般。 沉默已经很好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白洁也顿时不做声了，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一直到咬破嘴唇，嘴里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才勉强冷静下来，小声说道：“它……它长得很奇怪。” 头上有角，身后有长长的尾巴，四肢像是猫科动物，脑袋看起来却又更像是狗，眼珠子发黑发亮，此时正懒洋洋地躺在地上，不屑的眼神慢慢地从他们这群人身上扫过。 听到白洁的描述，褚胤稍作犹豫，还是轻轻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昏昏沉沉，对外界几乎已经失去任何感知的维拉德，柔声问他：“你能看到什么吗？” 即使是褚胤在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法力往维拉德身体里灌，他也仍旧精神不济，只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点。维拉德勉强提起精神，有气无力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 “就是那个！” 他稍稍提高音量，有些惊喜的说道：“你们能看见吗？那个东西。” 然而除了他和白洁，依然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够看到他们所说的这个长得奇怪的怪物。 有了之前的那次经历，得知其他人都看不见，维拉德倒是没有显得多惊讶。反而是白洁同样能看到它，让维拉德忍不住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 “她为什么能看到？” 维拉德奇怪，附在褚胤耳朵边，小声问他：“她不就是普通的人吗？” 闻言，褚胤沉默半晌。他并没有立即回答维拉德的问题，反而是眼带探究地盯着白洁看了许久，才缓慢地低声说道：“我之前是那么认为的……现在却不一定了。” 维拉德也沉默了。 又有哪个普通的、没有任何法力的人，能够看到这些东西？若是之前频频独自遭遇危险还能说是她运气不好，现在能够看到这些普通人本不该看见的东西，白洁的身份就很值得思考了。 然而，即使如此，维拉德仍然不能从白洁身上感受到什么其他的特殊的气息。 他仔仔细细将白洁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依然是略有些迟疑地说道：“我看她……分明，也就只是个普通人啊。” 白洁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过普通，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她都不像是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人。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能被另外四个人听到，见维拉德也能看到那个东西，沈叶浓犹豫半晌，还是上前来问维拉德：“那，那白洁能够看到的那个东西，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怪物的出现虽然有些莫名，却没有对他们表现出任何的敌意。维拉德稍一思考便回答：“先不用管吧。” 这时候，褚胤也终于开口，解答了维拉德的疑惑。 “她的不普通……不一定是要在魔法上的。”褚胤深深地看了维拉德一眼，说道：“或许是在灵魂上的。” 第65章 维拉德没反应过来。 “什么灵魂上？”他有些茫然, 看着褚胤：“她的灵魂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当然是有的。 然而褚胤却没有具体和他说得太清楚, 他转而看向白洁仍然死死盯住的那个方向, 那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那个怪物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此刻的褚胤也是完全看不见的, 只能通过维拉德和白洁的描述，模模糊糊的在心中留下一个大概的印象。 那边的白洁依旧是站在原地, 一动也不敢动, 她生怕一旦自己有什么动静，那个怪物就会忽然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吃掉。 顺着褚胤的眼神, 维拉德也朝着那边看过去。虽然现在他虚弱得很, 但他到底还是有着强大的法力作为依仗, 面对这个面无狰狞的怪物，相比起白洁，维拉德倒是显得冷静了许多。 他与那只怪物对视了半分钟, 也没能看出来什么异常, 只好问褚胤：“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褚胤沉默一瞬。 “这里能看到它的, 只有你，和白洁，”褚胤低低的开口：“而你和在场所有人不同的, 除了你是一条龙……还有，”褚胤与维拉德对视：“你来自几百年前。” 听到此处，维拉德顿时有些懵懵懂懂。他心中一炸, 头皮发麻地看着褚胤，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你是说……她也来自那个年代？” 褚胤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又叹气。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有那么一点怀疑，可等到白洁表示自己也能看到那个怪物后，褚胤瞬间便将自己心中的怀疑确定了一大半。 “我想……不止。”他缓慢地说道：“既然这个东西只有你们能看到，那必定是限定了条件，想让特定的人看到了。” 褚胤一字一句，声音缓慢：“它可能，和你们的家族有关系。” 闻言，维拉德一怔。 和奥古斯丁家有关系？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维拉德与家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后来出了事情，更是独自一人离开家里许多年，对一切有关家族的事情，连自己也只是似是而非。 在褚胤提出来之前，维拉德甚至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他迟疑半晌，带着些犹豫和试探地问褚胤：“那……会是什么关系？” 想起刚才褚胤所问自己的话，维拉德的心脏顿时砰砰跳起来。他心中闪过无数可能，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褚胤：“那……那，白洁，有可能是什么人？” 维拉德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半空中。 看出来他的紧张，褚胤忍不住笑了笑，他伸手轻轻在维拉德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稍微顿了一下，他马上又补充：“如果你还是不确定……我可以让谢必安他们过来一趟，确认一下。” 灵魂方面到底不是褚胤的专长，他虽然能够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略微猜测出白洁的具体身份，同时也对自己的猜测有着极大的自信，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比不得谢必安和范无咎这样对灵魂有着专门研究的人。 褚胤这话，倒是让维拉德冷静了些许。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不断猛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一点，维拉德舔了舔自己略有些干燥的嘴唇，胡乱地点头应了两声，又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到了白洁身上。 越看越像。 或许是维拉德的视线太过炽热，白洁埋着脑袋和魏英达说了两句话后便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往维拉德的方向看过去，他们视线相碰，白洁有些茫然地冲维拉德回了一个笑容，维拉德矜持地朝她一点头，等白洁的视线一离开，便马上抓紧褚胤的袖子：“我觉得没错！就是她了！” 看得褚胤顿时失笑：“那么久确定了？”他不轻不重地在维拉德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小心吓到人家。” 说话间，那个原本一直蹲坐在原地的怪物，终于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维拉德虽然在与褚胤说着话，却也分了神时刻注意着那边的情况，看到它站起来，神色一凛，对褚胤小声道：“它动了。” 这只怪兽迈着缓慢的步伐，虽然被一群人包围，它的神色间却丝毫不减慌乱，相当沉着地走到白洁面前，冲她低吼一声，叫得白洁身子一抖，下意识地看向同样能够看到这只怪兽的维拉德一眼。 维拉德也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他不再分神与褚胤说话，倒是褚胤，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在白洁面前不断晃动的模糊的轮廓，难得有些不大确定地问维拉德：“它是不是……正站在那个女生面前？” 他对白洁没那么上心，虽然后来对她的关注也提高了，却仍然没能记住人家的名字。 闻言，维拉德点点头，楞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能看到了？！” 褚胤摇头：“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大概是因为它自己有了动作，能量变化，褚胤又与维拉德法力相通，才能借此略微看到一个大概。 类似的情况，在褚胤漫长的生命里，倒是见过不少次。 褚胤心里顿时有了数。 见维拉德似乎有些着急，褚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微放轻松一些，道：“你不用担心，它不可能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 褚胤的话，维拉德向来是报了百分百的信任的，此刻虽然不能明白他那么说的原因，维拉德却是在瞬间放松了许多。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褚胤：“你怎么知道……” 明明他连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闻言，褚胤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缓缓说道：“他应该是希尔德死后的化身。” 每一条龙在正常寿命完结死亡后，便会化身成为一个精神体，只有与他有亲近关系的特定人才有能力看到他们。他们虽然不能说话，也没有思想，全凭本能行事，但也多多少少会受到龙生前思维的控制，无论如何，对维拉德和白洁，都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向维拉德大致解释了一番，褚胤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希尔德死后，能力有所下降，现在大概已经被匡云英背后那个人监禁起来，为这栋房子提供能量了。” 这大概也是他们在这里面走了那么久，也没能碰到什么真正有威胁的人，只是见到了一些小招数的真正原因。 维拉德心中一寒。 他与希尔德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两人在这些时间里甚至还闹过不愉快，然而即使如此，维拉德对自己的这位长辈依然带着极强的好感。 沉默半晌，维拉德才轻声问褚胤：“那……能帮它从中逃脱出来吗？” 褚胤叹气：“虽然可以，但是他已经在这里呗捆绑太长时间……就算出来，恐怕也……” 剩下的话，褚胤没有说完，维拉德也明白了大半。他咬了咬下嘴唇：“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有一个方法。” 褚胤看了看白洁，又看向维拉德，放轻音量，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白洁之所以会是如今这个状态……大概率灵魂也是残缺的，刚好希尔德的精神体也受到损伤，如果将希尔德的精神体融入白洁的灵魂之中，就会好很多。” 然而，这样做，自然是会付出代价的：从此，希尔德所残存下来的精神体，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维拉德也沉默了。 好半晌，他才勉强艰涩地开口：“这个……不行。” 他的心自然是有偏向的，相比起仅仅是一个没有任何意识没有任何记忆的精神体，维拉德自然是更希望自己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妹妹能够好好的，可这样的事情，却不是他怎么想，就能怎么做的。 “这个，得看他们自己的想法才行。” 褚胤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点头，略一沉吟：“我知道的也只有这样极端的方法……等出去了，再听听范无咎他们的意思吧，他们对灵魂这方面的了解更深一些。” 两个人说话间，那边的怪物又有了新的动作。他两条后肢立在地上，前肢高高地抬起，像是在向主人讨要宠爱的宠物一样，还冲着白洁露出一个有些怪怪的、却友善的笑容。 白洁先是被它的动作弄得一愣，马上就看着这只瞬间显得有些蠢蠢的怪兽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没有丝毫戒心地伸出手去，就想接过它的前肢，借此摸一摸这只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长得奇形怪状的动物，却没想到，下一秒，便有滚滚浓烟从它的身后窜起。 白洁一怔。 这浓烟，能看到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就连站在白洁身旁的其余几人也是看了个一清二楚。沈叶浓脸色奇怪：“这烟是从哪里来的？” 在她的眼里，这一切分明还与刚才别无二致。 可白洁却“唰”地白了脸。 这只刚才还对她极友好的小动物，不知为何，身上竟燃起了熊熊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的……可能不能准时更新_(:3 会尽量保持日更的，亲亲 第66章 出乎人意料的, 这火虽然是在这只其他所有人都看不见踪影的怪物身上燃起来的, 却是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这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维拉德皱着眉, 满脸震惊：“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褚胤, 却看见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瞬间有些忐忑不安：“为什么……会突然烧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褚胤脸色沉沉：“他的灵魂, 已经沉受不了这栋房子对他的索取，开始以燃烧自身为代价, 获取能量了。” 这样一个答案却是完全出乎了维拉德的意料, 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看着前面那只动物痛苦不堪，站在火焰中不断哀嚎的模样, 维拉德迟疑半晌, 又问褚胤：“那, 那有什么办法将他从里面救出来吗？” 然而，褚胤却沉默了。 一直到维拉德有些看不下去，又急切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褚胤才沉吟着开口：“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现在就让白洁和他的灵魂融合, ”顿了顿, 看到维拉德明显怔愣了一下，明白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艰难、甚至几乎不可能作出的决定，褚胤又轻声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或者，可以试着暂时将他的灵魂储存在你的法杖里，让它在里面短暂地生活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 褚胤也可以找到谢必安和范无咎两个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只是，这个办法，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现在希尔德的精神体实在是太过虚弱，而维拉德的法杖在长时间经过维拉德的使用和他的法力的温养过后，自己也有了一定的攻击性，并不一定能够容纳这样一个灵魂进入，甚至有可能将希尔德的精神体直接吞噬，化为己用。 闻言，维拉德也顿时不说话了。 让他献出自己的妹妹的灵魂，以克莱门特做为代价，去就希尔德，维拉德都不一定愿意，更不要说只是希尔德死后的一个精神体了。只是现在看着它如此痛苦的模样，维拉德又有些不大忍心，他咬了咬下嘴唇，倒是没有犹豫太久，便问褚胤：“法杖将它吞噬的几率……大吗？” 这个却是不大好说。 现在的精神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也没有了任何攻击性，法杖想要将其吞噬，轻轻松松地就可以做到，甚至都不一定会遇到任何反抗；然而它现在那么虚弱，维拉德的法杖却也不一定瞧得上那么一小点能量：对它而言，或许将它吸收能够得到的能量，还不如化为己用所用到的能量多。 只是，维拉德的法杖再如何有着强大的能力，到底只是一个器物，它尚未生出灵智，一切事情也只是在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做罢了。将精神体收入其中后，它到底会怎么做，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 ，就连褚胤，也很难预测到一二。 维拉德这边还在犹豫，那边留给他的时间却是已经不多了。 精神体身上的火越烧越旺，它的叫声也越发虚弱，维拉德向它那边看去，便看见之前还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给了他极大危机感的精神体，此刻已经萎靡不振，眼神里竟还隐隐透露出些许哀求的意思。 维拉德心里一动，他看向褚胤：“不管怎么样……还是试试吧？” 褚胤对此倒是无所谓，现在维拉德主动提起来，他也立即应下了。 这个法术并不算什么高深的法术，虽然有些偏门，但使用起来最大的难度也只是收服的对象过于强大罢了。 现在精神体已经虚弱到毫无攻击力，维拉德来做这件事情更是轻而易举，褚胤将法术简单地告诉维拉德后，就看着他，拿着自己的法杖，大跨步走到精神体面前，让几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退下了，才将自己的法杖轻轻地放在了精神体的头上。 白洁顿时睁大了眼睛。 她不懂法术，也感受不到其中魔力的涌动，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原本蜷缩在火焰中呜咽着的那只长得奇奇怪怪的怪物，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得透明， 甚至从尾巴开始，化为银色的流光，慢慢流入了维拉德的法杖之中。 不仅如此，随着它逐渐进入法杖里面，原本还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在逐渐变小，到最后，彻底地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白洁站在原地，迟疑了好半晌，还是没能按下心中的疑惑与好奇，慢慢地挪到维拉德身边，轻轻地在他的手臂上戳了一下，声如蚊蚋：“你刚刚……是把他收到里面去了吗？” 维拉德抿紧唇。 虽然已经有了白洁就是克莱门特的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她的时候，维拉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与自己这个妹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克莱门特又离开得早，现在白洁忽然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难免还是让维拉德感到了些许不适应。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大习惯，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向她解释：“它现在太虚弱了，如果再让他待在外面，只会有危险……” 白洁连忙理解地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懂魔法，但也能从刚才的叫声中听出来这只怪物的痛苦，迟疑半晌，她才又小声问维拉德：“那……它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呢？” “这个不能确定。” 褚胤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插在了维拉德和白洁中间，顺势将话头接了过去。他神色不变，继续坦然说道：“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们两个不会再继续往里走了，”他一边说着，视线一边从其余几个人脸上扫过：“我们能带着你们一起出去……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出去，想继续留在里面，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整个空间内顿时就是一片沉默。 白洁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沈叶浓身上，就看到沈叶浓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和白洁跟着你们回去。” 她说完顿了一下，看向白洁的目光中带着点担忧，又有些抱歉地对董谦和魏英达两人说道：“不好意思，明明一开始是我说要来的……”她抿着嘴唇，脸上满是歉意：“但是白洁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她继续留在里面，我实在是有点担心……” 要是只让白洁一个人跟着褚胤和维拉德两个人离开，她也是不太放心。 刚才一切危险几乎都是冲着白洁来的场面，这两人也是看在了眼里。再加上知道白洁大概是能看到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两个男生倒也对沈叶浓的做法没有太大意见：“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魏英达带着些询问的意思看向董谦，对此，董谦倒是无所谓，倒不如说，他本就不是为了鬼屋而来。 “可以。” 看到所有人的意见都达成一致，沈叶浓这才松了口气。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中含着期待，看向褚胤：“你们要怎么带我们出去？” 她实在是好奇得很。 这栋房子的大门明显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给封住了，在她看来，如果想要离开，这两人势必得做出些什么惊人的举动，却没想到维拉德满脸疑惑的看了自己一眼：“直接走大门啊。” 沈叶浓顿时梗了一下：“可是，大门不是打不开……” 顺着远路一路走回去，步伐稍微慢一些的沈叶浓和白洁站在楼梯上，清楚地看见维拉德走上前去，轻轻松松地就推开了大门，顿时目瞪口呆：“为什么现在又能开了？！” “你们太弱了而已。” 维拉德神色不变，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他用力推开这堵沉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叫声随之传来，沈叶浓不信邪地走到另外一边，想要学着维拉德的样子将它推开，然而就像是一开始那样，这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败下阵来的沈叶浓不禁有些挫败。 她鼓了鼓脸，被后面走下来的白洁带着笑容调侃了几句，两个女孩儿又闹到一块儿去了。 将大门全部推开，外面的阳光便洒了进来。这栋房子虽然朝阳，里面却阴暗得很，现在猛然看到那么亮眼的阳光，维拉德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马上就看到有两个人影正朝着自己慢慢走近。 褚胤从他身后绕出来：“这次来得那么快？” 是谢必安和范无咎。 听到这话，范无咎有些不耐烦地对他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因为你催命一样地催我们过来？”他的言语间丝毫不客气，视线转向旁边的沈叶浓几人时，却是脸色一变，也不说话了，直接传音给褚胤，冲他怒吼：“你干什么？！这里那么多普通人你就把我们叫过来，是想我们受罚吗？！” 褚胤顿时失笑。 旁边的谢必安哭笑不得地拉了拉范无咎的袖子，说话时的语气也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温柔：“好了无咎，别闹，说正事要紧。” 说着，他又将视线转向褚胤，最后停留在维拉德和白洁的身上：“你这次那么匆忙的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第67章 谢必安的这样的语气, 让维拉德心中一紧。他下意识地看了谢必安一眼, 见他神色不变, 看向白洁时候的眼神却多了些许探究, 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与这两人并不熟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他：“你有……看出来些什么吗？” 闻言, 旁边把维拉德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范无咎神色不免有些怪异，他瞅了维拉德一眼, 缓声回答：“你没感觉？” 他朝着白洁的方向努努嘴, 神色淡淡：“她同你一样，也是混血龙。” 像是混血龙这种，有关人的具体身份一类, 无论你有着再高的法力, 纵使像是褚胤这样的, 也很难光是通过一两面便轻易分辨出来，可谢必安与范无咎又不太一样：他们在地府当差，因为职业的特殊, 甚至能够很轻松的一眼看出前面这个人的灵魂, 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自然也一清二楚了。 维拉德对灵魂没有了解，不知道这些，褚胤却是明白的。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 反手间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咒后才看向谢必安，低声问道：“你能看出来她与维拉德的关系吗？” 要请人帮忙做事，褚胤也没有隐瞒, 顿了顿，马上又说道：“我怀疑，这个女生的灵魂，就是之前那个你们没能找到的灵魂。” 褚胤托他们俩寻找克莱门特的灵魂也不过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现在他一提，谢必安立马想起来了。 一个本该转世的人的灵魂在三界都找不到任何踪影，这并不是什么小事。在之后他们也很快上报了，这件事情也在上面挂了号，然而近来事情极多，也没能特地分出来人去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听褚胤自己提起来，谢必安脸色一变：“你确定？” 褚胤点头：“十有八九。” 原本心不在焉听他们谈话的范无咎，也瞬间变了脸色。 再三思索，他还是紧皱着眉头，先一步说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需要自己先确定一下。” 他看了褚胤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继续说道：“这不是小事情……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做到绕过地府，将一个人的灵魂安到别人的身体中，”谢必安顿了顿，有意识地放低了音量：“那么，我们大人也会插手处理这件事情。” 这一切，倒是都在褚胤的预料之内，他神色之间丝毫不见意外，只是淡定地说道：“你们大人出手，那是你们的事情。” 他说着，看了谢必安一眼后，马上又说道：“这人对龙族也有所图谋，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我们也不可能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的。” 这一番话，就已经代表了整个龙族的意思了。 由于克莱门特身份的特殊性，不论是谢必安还是他上面的那个人，倒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此刻听见褚胤那么说，也丝毫不显意外，他微笑着点点头，应到：“这是自然的。” 然后又扭头看向维拉德，询问他的意思：“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将她带走，查看具体情况？“ 闻言，维拉德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褚胤一眼。他稍一思索，便立马低声回答：“你等等，我问问她。” 他们这边停在这里交谈，剩余几人倒是也不急着离开，白洁此时正在小声与沈叶浓说着些什么，向来幽默的好友一开口就让白洁捂着嘴笑个不停，就连维拉德靠近，她也好一会儿才注意到。 维拉德一走近，两人之间聊天的声音就小了。白洁下意识地垂下眼，小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面对白洁，维拉德下意识地便放柔了语调：“关于刚才你的那些异状……”他说着，看了沈叶浓一眼，又看了看正站在不远处的谢必安，低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想让我们的朋友帮你看看，确认一下。” 闻言，沈叶浓心中一惊，担忧的话脱口而出：“那白洁没问题吧？！” 她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担忧倒是让维拉德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维拉德回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朝白洁露出微微笑容：“只是确认一下我们的猜想而已，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然而，即使话时那么说了，白洁和沈叶浓脸上还是不免染上了些许忧愁。迟疑片刻，白洁轻轻捏了捏沈叶浓的手，转身又看向维拉德，小声回答：“那……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跟着我过来就好了。” 见白洁同意了，维拉德也松了口气，虽说强行将她带到谢必安两人那边也不是做不到，但一旦想到她极有可能就是克莱门特，维拉德便下不了手了。 带着些许不安，白洁乖乖跟着维拉德走到了谢必安面前。 谢必安的个子比褚胤还要高上些许，白洁站在他面前，几乎是如同小孩儿一般。她不得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谢必安，见他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得心生退意，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维拉德的衣袖，又往他身后躲了躲。 褚胤见状面露不悦，他倒也没有直接出声阻止白洁的行为，反而看向了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范无咎，冲他努了努嘴，说道：“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 范无咎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你未免也太小气了点。” 话是那么说，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直接上前，一言不发地在白洁惊恐的眼神中拉过她的手，冷冰冰地警告了一句：“不要乱动。” 白洁顿时一动不敢动，僵在了原地。 范无咎神色不变，他泰然自若的将手放在了白洁的头顶，温热的法力顿时源源不断地自手心涌入白洁的脑海中，她一时昏昏沉沉，甚至连腿脚都有些发软。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范无咎便将自己的手拿了下来。他神色复杂，盯着维拉德看了半晌，才在他殷切的目光中轻轻叹了口气，答道：“就是她。” 维拉德一时间百感交集。 即使范无咎在施法的过程中已经非常小心了，就连所使用的法力也是最简单、对人影响最小的一种，然而白洁现在到底只是一个毫无法力的普通人，范无咎的法力多少还是让她感到不适，白洁摇摇晃晃的，到最后竟然直直的往旁边倒去。 维拉德连忙伸手，任她倒在自己手臂里，又有些紧张地看向褚胤和范无咎，迟疑着问道：“她……没事吧？” “正常的脱力而已，”谢必安闻言笑了笑，好声回答：“她虽然灵魂还是龙的灵魂，但现在毕竟只是一个毫无法力的普通人，会对这类搜魂法术感到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谢必安的话让维拉德放心许多，他点点头，埋头看了白洁一眼，越看越觉得她就仿佛是克莱门特长大后的模样，抱着她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声音中满是感慨和喜悦：“我从来想过，我还有能看到克莱门特长那么大的一天。” 这话让范无咎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抬眼看向维拉德，见他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由得开口说道：“就算她的灵魂没有变过，但是现在她也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顿了顿，范无咎又说道：“她们的性格经历都完全不一样，如果你还是以对待你妹妹的方式去对待她，恐怕不妥。” 类似维拉德这样的事情，那么多年来，作为黑白无常的范无咎和谢必安也看了不少，更是知道有不少人因为这样的心态而闹出过许多问题。此时看到维拉德这幅模样，谢必安也忍不住开口劝他：“无咎说得没错，虽然在你看来她们没什么不同，但是她们到底不是同一个人了……” 维拉德一怔。 他遇上白洁、确认白洁身份的时间并不长，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猛地一听她们提起来，迟疑好半晌，才埋着脑袋有些丧气地回答：“……我知道的。” 只是知道和接受，却又是两回事。 褚胤最不忍心见他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实在不行，等回去我再找人给你安一个合适的身份就行。” 比如白洁的某个远房亲戚之类，想要这样一个普通的身份，对褚胤来说不过是往下面吩咐一声的事情。 然而维拉德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吧。”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一些不舍，但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们说得对，白洁和克莱门特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也没必要。“维拉德笑了笑，随后又说道：”我只要知道克莱门特的灵魂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虽然无论他做再多事情，回到过去也好，找到克莱门特的灵魂也好，当年发生过的事情都已经再无可挽回，但能知道克莱门特的灵魂现在仍然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对维拉德而言，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救赎。 他轻轻捏了褚胤的手一下，眼睛亮亮的：“现在就很好啦。” 第68章 因为白洁这个意外, 一直拖到天黑, 维拉德才成功看到褚胤的所居住的洞穴。 与龙族长老们所在的洞穴不大一样, 褚胤住着的这个地方要显得朴素许多, 里面仅仅白了几张简单的桌椅，几颗夜明珠被随随便便的堆放在桌子上, 本该漆黑一片的洞穴里被照得宛若白昼一般。 洞穴里面乱得一团糟，褚胤也看不出来丝毫的不好意思, 他大大方方地冲维拉德笑了笑, 说道：“我不常过来，也没人过来打理，所以这里一直乱得很。” 这个洞穴, 是只有褚胤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绝对的秘密基地。每次沉睡, 他便会将自己的肉体存放在此处, 并在外面布下重重陷阱和防护，醒来后也不会在这里多加停留，因此, 整个洞穴里看起来乱糟糟的一团。 维拉德闻言, 愣了一下。 褚胤不提还好, 他一旦说出来，维拉德便轻易地感受到，一股极强的能量正汹涌澎湃地朝自己涌来。 这能量是维拉德所熟悉的, 倒是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仍然让维拉德面上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搬空着, 呆楞了好半晌才木木地看向褚胤：“……这是什么？！” 他这呆呆傻傻的样逗得褚胤忍不住一笑。 “我在这里沉睡时，偶尔会有能量泄出，”褚胤笑着回答：“这些能量对我而言有些多余，但又不能将他们放出去，就干脆留在这里了。” 经过褚胤那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加固，这个洞穴早已不再是刚开始那个看起来普通的山洞了。它从里到外，几乎已经被褚胤打造成了一个有着强大攻击力和防御力的堡垒，因此这些能量倒也还能安安分分地待在里面，没有惹出任何麻烦来。 说到这里，褚胤想了一下，倒是马上又有了新的想法。他将视线移到维拉德脸上，眼中带着笑意：“那么说起来……它们倒是可以为你所用。” 在将火精融入维拉德的体内后，维拉德的法力体系便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虽然与褚胤的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但是有火精在中间进行转换，倒是也能让维拉德轻松地吸收掉褚胤溢出来的这些能量。 这样澎湃的能量，维拉德一时间也颇有些眼热。只是他到底还是有些犹豫，看着褚胤问他：“我吸收了，对你没影响吗？” 这些能量，也是褚胤对自己洞穴的另一种保护，保证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不会遭受到外界的侵害。 然而褚胤闻言却是忍不住一笑：“我沉睡不过是因为无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他坦坦荡荡地回答，看向维拉德的眼中满是柔情：“现在，我已经用不着这些了。” 维拉德被他看得眼神乱飘，一旦褚胤给他打直球，他便忍不住要脸红，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那就听你的吧。” 褚胤留在这里的法力数量之大，也并非是维拉德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吸收完的。好在他们没什么事情要忙，就连维拉德唯一比较挂心的、白洁的安危，褚胤也让人去好好照顾着了，因此，他倒也能够安心地在山洞里吸收这庞大的能量以充实自己。 这一次的能量吸收花费了两人不少时间，等他们再一次从山洞里出来时，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刚一出来，褚胤就接到了褚开霁的信息：那个一直藏着躲着的人，有了踪影了。 “他在之前也出现过……”煮开霁将自己所查到的资料意义拿给褚胤和维拉德过目，低声说道：“不仅仅是龙族，他也在其他的妖怪之间掀起了不小的争论，从里面得到了相当一批忠实于他的手下，但是他出现的时机也非常巧，每一次都是在您沉睡的时候……” 褚胤将手中的资料一一看完，忍不住皱眉：“他的目的是什么？” “从现在看来，”褚开霁顿了顿，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回答：“他想成为真正的纯血龙族。” 褚胤闻言，却差点没笑出声。 这人的种种行为致力于在纯血龙与混血龙之间挑起战争，又将其他种族间挑起矛盾，使得部分种族现在势同水火，一团混乱。可他同时又在私底下暗暗搜集不少没有背景、孤身一人的混血龙，用他们来做实验，试图通过人力，将他们的身份改变，让他们成为他“最恨”的纯血。 褚胤冷笑。 “简直可笑！” 他不是龙族长老那些固执传统又死板的老头子，认为混血龙是不容于天理的存在；对于纯血与混血之间的战争，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两方互相仇视，且有着深仇大恨，最终会发展成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甚至就连有人在其中蓄意挑起战争，褚胤也不是不能接受：那场战争的源头，归根结底还是龙族老旧的观念所造成的，如果能够通过这一场战争，让整个龙族的观念都有所进步改变，这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现在得知有人想要通过这一场战争来满足自己这可笑的私欲，褚胤却宛如听到了天方夜谭。 “从出生起，他的身份就已经完全注定了，”褚胤脸色沉沉：“想要通过人力来改变自己的身份、物种……”他冷哼一声：“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野心家，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蠢货！” 知道这人找到这些混血龙的目的，那么他不远千里将维拉德从y国带到z国来的目的，也不言而喻了。 意识到这一点，让褚胤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曲起手指，指节轻轻地在桌面上敲打着，好半晌，才沉声道：“调查结果……你去给长老那边说一声，”他一顿，马上又吩咐：“给我防着点翟向文，不要让他知道。” 褚开霁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却是什么也没问，果断应声：“是。” “还有……”褚胤想了想，将心中的想法一个个否决，才慢慢地说道：“你去找人把他监视着，不要动手，翟向文那边也找人看着。” 他稍作停顿，又问：“白洁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人名，褚开霁下意识地就看了维拉德一眼。 维拉德被他这一眼看得紧张的不行，全身汗毛直立，急切地问道：“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最近状态有些不大对劲，”褚开霁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一到晚上，总会不大清楚地说胡话……我们的人第一次靠近的时候，还能听见她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法术，之后靠近，就会有力量将他们弹开去了。” 这股力量并不强，对褚开霁派过去的人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也不妨碍他们继续保护并监视着白洁的一举一动，然而这件事情却让褚开霁心中奇怪的很：褚胤吩咐的时候分明说白洁只是一个普通人，可那么多天看来，她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丝毫不懂法力的普通人的样子。 维拉德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情况，当初他与白洁见面时，白洁明显知识一个毫无法力的人，现在却又有了这样的变化，他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褚胤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 听完褚开霁的交代，褚胤脸色阴沉：“两种可能。” 他慢慢说道：“一种，是白洁体内灵魂属于克莱门特的一部分在慢慢苏醒，同时也给她带来了龙族天生该有的法力，只是不强大；第二种，”褚胤捏紧了维拉德的手，无声地安慰他：“那个人，在她的体内动了什么手脚，让她现在会受到那边的影响或者控制。” 维拉德心中一惊。 虽然早在碰到白洁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乍一听到褚胤这样的话，维拉德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她表现出来的情况……严重吗？” 维拉德迟疑着问道：“如果想要切断那个人对她的控制，要怎么做才好？” 这个问题，褚胤现在也回答不上来了。 他摇摇头：“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得等我们看过她现在的状况再说……”褚胤沉思道，他想起之前找范无咎两人过来看白洁灵魂的事情，转而又安慰维拉德：“你也不用太担心，并不一定是她被控制了。” 如果是控制，那法术一定是下在了白洁的灵魂中的：她只有灵魂才比较特殊，是混血龙的灵魂，身体却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类的身体，若是将法术下载身体上，则是完全的得不偿失。 然而，上次范无咎来检查白洁的情况时，却没能看出任何的不对劲。 对于他们兄弟俩的能力，褚胤还是信任的，他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将自己的想法大致与维拉德说了一通，让他安心许多后，才又看向褚开霁：“既然这样，你把她的位置给我，今天晚上我亲自过去看看。” 说完，褚胤马上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他向着褚开霁低声问道：“那，这个人想方设法的想要拿到克莱门特的灵魂……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有查到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最近被雨女无瓜洗脑，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这亚子！（ 第69章 说起这件事, 褚开霁脸上却带上了些许惭愧之色, 他摇摇头, 低声回答：“属下无能……没能查清原由。” 闻言, 褚胤倒是没有失望。褚开霁虽然有能力，但这人到底是突然出现, 之前从未对此人有过任何调查，如今会对其中一些事情弄不清楚原因, 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即使如此, 褚开霁仍旧是满脸的愧疚之色，在之后他便不再做声，直到褚胤让他下去了, 他才埋着脑袋离开了。 再将视线投向维拉德, 出乎褚胤意料的是, 之前一直表现得对克莱门特的事情相当上心的维拉德此刻听到有关克莱门特的消息，却是神色茫茫，看起来似乎正在神游天外, 褚胤见状有些奇怪,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柔声叫了他的名字，又问：“怎么了？” 被叫了一声，维拉德才猛然惊醒, 回过神来。他看向褚胤，神色惶惶，沉声道：“我好像……知道那个人为什么对克莱门特那么上心, 又废了大功夫特地把我从这里带来了。” 褚胤神色一凛。 待他们两人赶到白洁所在处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凌晨了。这时候白日里热热闹闹的大街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大树的影子在路灯下不断摇晃。 今天白天里天气虽然热得叫人心慌，可到了晚上，却又迅速凉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来，穿得有些单薄的维拉德还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 很快，就有一件暖暖的、还带着褚胤身上气息的大衣，马上就披在了他身上。 “出门的时候让你多穿一点不听，”褚胤神色有些无奈，忍不住小声念叨他，又捏住了他稍显冰凉的手，顿时，一股暖流便从手部一直传到维拉德身体各处，褚胤又问他：“还冷吗？” 维拉德摇头，他此刻仍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向楼上据说是白洁的家，迟疑着问道：“她……真的会没事吗？” 知道他此刻必然是满腹担忧，褚胤冲他安慰地笑了笑，将发带从维拉德已经变得有些凌乱的金发上取下来，又细细地替他绑好，一边回答：“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人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他今晚必然会来的。” 褚胤淡淡地笑着：“他现在已经在许多人面前挂上了号，如果再不趁着今天动手，之后，白洁身边怕是会围满无数人，想要再动些手脚，那就要麻烦许多了。” 顿了顿，见维拉德神色间仍旧带着几分忧愁，褚胤一顿，马上又说道：“你也不用担心今晚她的安危……”褚胤挑眉一笑：“这样一个只知道躲在别人背后玩弄这些无聊心眼的人，实力强不到哪里去。” 他倒不是排斥玩弄这些心眼，只是，牺牲一些完全无关、甚至毫不知情的人来完成自己的野心，终究是让褚胤看不起的。 两人站在下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间倒也很快过去了，在下面守了近一个小时，纵然心里挂记着白洁的安危，向作息规律早睡早起的维拉德也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甚至在打呵欠的时候，眼角也跟着冒了几滴泪花。 褚胤细致地将他眼角的泪水给轻轻擦去了，看维拉德困得东倒西歪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你要不然先靠着我睡会儿吧，有动静的时候我叫醒你就是了。” 他倒是没提让维拉德先一个人回去，自己单独在这里守着，虽然对付那么个人对他而言完全不叫事，但他也知道维拉德对自己这个妹妹的上心程度，纵使现在的白洁已经不再是往日的克莱门特，维拉德还是对这个妹妹有着十二万分的关心。 似乎是困得很了，维拉德对褚胤所说的话倒是一点也没推迟。他耷拉着眉眼，慢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往褚胤身上依靠，竟是很快就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等到维拉德再昏昏沉沉地醒来，已经是快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他刚睡醒时眼神还有些迷茫，看看褚胤，又看看一片平静的四周，好半天才茫然道：“他……还没来？” “还没来，”褚胤眯起眼睛，感受到不远处不断波动的气息，马上又补充：“不过，马上就要来了，我想。” 果然，他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急急地往这边飞来，他全身上下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若非两人能够感受到那股能量波动，几乎就要将他忽略了去。 维拉下意识地紧绷身体，对来人露出警惕的神色。 他们二人藏在暗处，褚胤又将两人的气息掩藏得极好，一时之间，来人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径直向着白洁所在的那个小小的窗口飞去，却没料到，褚胤突然出手，一簇火光便猛然在他面前炸开来。 来人心中一惊，立刻停下步伐，悬在半空中，紧绷的声音在空中不断回荡；“是谁！” 维拉德刚想要应言出去，却被褚胤一把抓住手腕，他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维拉德的错觉，此刻的褚胤似乎看起来要比刚才兴奋许多：“先别出去，”他慢吞吞地说道：“让我看看，这家伙闹了那么多事搞得那么地方都不得太平，到底又有几分能力。” 虽然不大明白褚胤这样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但维拉德还是乖乖地应下来，往后退一步，不再有动作了，只看着半空中的那人看不清表情地在四处张望。 然而，褚胤自己亲自布下的法术，又哪里是那么轻易地就让人看破的？那人在半空中看了好半晌，才勉强发现了藏在暗处中维拉德与褚胤的身影，不由得面色一厉，喝道：“哪里来的小子！竟如此大胆！” 褚胤施施然站出来，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我倒也想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大的小子，竟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 他一出现，便有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随之袭来，那么多年，这人也算是见多识广，感受到这股力量时心中便忍不住下意识地震了震，才谨慎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谁……” 褚胤嗤笑一声：“看来我真的是隐居太久了。” 他也不自曝身份，只一抬手，便有一堵透明的空气墙拦住了这人的去路，他稍稍上前一步，便感觉自己的前方被堵得死死的，不由得面色一僵：“我与阁下无冤无仇，又何必出来拦我的去路！”他略略一顿，脸上又露出轻蔑的笑容：“难不成，你以为这般小小的法术就能拦住我的去路不成？！” “我又何需拦住你的去路？”褚胤轻笑，他懒得再与这人废话，对他与龙族的那些恩怨是非也懒得再与他一一说个清楚明白，只是冷着一张脸，抬手便是猛地一击。 这人猝不及防，突然就被褚胤的力量甩了一脸，顿时脸色也不大好看，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目光嗜血，恨不得将褚胤整个儿生吞活剥。 “既然如此！”他咬牙切齿地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话家你，他一招手，便有电闪雷鸣随之而来，风猛烈地打在维拉德的脸上，竟有些生疼。维拉德目光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半空中的那人：“他这样的能力……” 能够这样呼风唤雨，能力定然是不弱的，纵使知道褚胤实力超群，维拉德还是不由得提起一口气，颇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你千万要小心，”维拉德飞快地嘱咐他：“如果真的有危险，还是要先躲开，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褚胤微微一笑，也不说自己到底有几分把握，反而忍不住去逗他：“我若是躲开了，白洁可就要遭殃了。” 却没想到维拉德稍微一愣神，便立即咬牙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我自己去保护她的安危。”他用力捏了捏褚胤的手掌，第一次这样直白地低声说：“……我不想你受伤。” 闻言，褚胤一怔。 他此刻似乎将还在半空中不断对自己两人发起攻击与挑衅的那人忘了，心中满是温情，他抬手在维拉德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又忍不住俯下身去在他的侧脸上印下一吻，语气中满是势在必得：“你不用担心，”他笑着站直身体，猛地爆发出锐利的战意：“不会有那个时候的。” 第70章 他们之间不经意间所展示出来的那些许温情, 全然没有被那人忽略。他眼神中带着寒意, 缓缓从维拉德身上扫过, 双眼仿佛是什么能够将人穿透的机器一般, 竟然直接略过褚胤，一股紫色的能量直直地向着维拉德飞去。 然而, 完全出乎这人意料的是，没有等这股能量靠近维拉德分毫, 褚胤便冷笑一声, 手中用力一握，这把带着庞大能量的紫剑剑、便在顷刻间化为随便，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上, 而悬浮在空中的人, 也不受控制地猛咳出一口鲜血。 那人又惊又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把紫剑, 虽不是他所有法器里最强的那个，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东西了，他在拿到这样的宝物后没有过多犹豫, 就将自己的一丝魂魄放入其中, 更是加强了自己对它的控制, 也让紫剑的能力随之强大了不少。 虽然这样的做法会让紫剑在受到攻击时，自己也会因此而受伤，但能力大增的紫剑到底成为了他无往而不胜的制胜法宝, 在他设法完成自己伟业的时候，也替他斩杀了不少不肯从于他的人。 没有人，能接下这把剑十招。 可面前这人却是一见面就将它直接毁灭…… 斗篷下, 这人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在宽大的斗篷将他脸上所有的神色全部遮掩了个遍，倒是让他能够继续作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在此阻拦我？” 褚胤闻言，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 他慢慢上前，一把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把剑看起来竟然与刚才那人所扔出来的紫剑有着七分相似，维拉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下一秒，便看见褚胤拿着剑，往空中虚虚一画，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人，竟然是不受控制地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那人又惊又怒：“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仅是来人，就连维拉德，也被褚胤猛然露出来的这手给惊到了。 禁空。他还从未知道褚胤还有着这样的能力。 面对这人的文化，褚胤一概不理，只当自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见他此时仍然是毫无反应，这人忍不住咬咬牙，趁褚胤不备，手中捏着法诀，猛地向他打过去，还没等接触到褚胤，他又快速后退一步，这法诀竟绕过了褚胤，直直地向着维拉德奔来！ 他狞笑，厉喝一声：“爆！” 原本做好反击准备的维拉德，顿时感到自己全身血脉逆行，大股能量源源不断地从四肢流向他的五脏六腑，维拉德的手猛地一紧，死死地捏住法杖，手背上竟然浮现出了根根青筋。 他的痛苦全部被这人看在眼里，他忍不住狂笑：“你难道真的以为，我把你千里迢迢从y国带回来，就会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吗？！” 见此情景，褚胤的脸色彻底地黑了下来。 他终于舍得开口，声音沉沉，看向面前这人的眼神凌厉且充满杀气：“你对他做了什么？” 本以为自己会遭受来自褚胤更猛烈的攻击，却没想到他会因此而停下手来，这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挑衅嘲讽的笑容：“我若是现在就告诉你了，你岂不是会要了我的命？” 还不见褚胤有任何动作，这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眼镜也越来越亮，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愈发狰狞，厉声喝道：“如果不想他现在就死，你就把那个人给我抓回来！” “那个人”指的是谁，虽然他未曾明说，在场的几人也仍然心知肚明。 努力按捺住痛叫出声的欲望，维拉德捏着法杖的指节发白，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滑落，他用力一咬舌尖，勉强让自己从疼痛中清醒些许，深吸一口冷气，颤声对褚胤喊道：“不要听他的！” 他的喊声一出，这人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他的双手在空中虚虚一握，冷然道：“闭嘴！” 维拉德的脸色更差了。 见状，他冷笑一声，颇为悠然地扭头看向褚胤，又一次问道：“怎么样？你要怎么做？”他手下越发用力，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扭曲狰狞：“你是选择听我的，保下这个小子，还是听这个小子的，看他在这里丢了性命？” 褚胤面沉如水。 他还从未被人这般威胁过，那些往日他铁了心要杀的人，最多也只是在濒死钱给他一击，像这样抓着另一个人威胁他，倒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只不过，这种体验让人感觉着实不怎么样。 一簇细小的火苗猛地从褚胤指尖窜起，他越是生气，面上反而显得越发平静，面对这人所说的话，也权当没听见一般，缓缓向前。 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这人一时间有些慌乱：他是见识过刚才褚胤的能力的，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顾铁了心要取自己的性命，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有着这样的想法，这人威胁的神色里，也免不了带着几分虚张声势。 褚胤眯着眼，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心虚，不仅轻哼一声，停下脚步，终于是再一次开口：“选一个？”他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看向面前这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我为何要选？” 话音刚落，他便轻轻巧巧地一弹指尖，原本在之间旺盛生长的火苗便轻巧地跳了出去，很快，那边响起了那人的惨叫声：“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没有了那人的控制，维拉德身上的疼痛感也随之减轻不少，他低低的粗喘几口气，分出些许精神来往发出惨叫的那边一看，顿时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他这是……” 一开口，维拉德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令人诧异的沙哑。他重重地咳了两声，努力忽视喉间的不适感，轻声问褚胤：“他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笑得不可一世的人，现在却是被火焰包围，满脸痛苦。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火焰。 褚胤却没能回答他的问题，急急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因为疼痛而冰凉的双手，语带担忧，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第71章 维拉德摇头。 刚才受人控制的不适感现在虽然仍有, 但是到底不如之前那般严重了。他再一次深呼吸, 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不远处惨叫连连的那人身上。 “他这是……怎么了？” 闻言, 褚胤面色沉沉, 往那边看了一眼，虽然现在天黑, 他们之间又隔了一段距离，但他仍然能够看清楚那人脸上痛苦的神色。褚胤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语气轻松, 还带着些不屑：“反噬罢了。” 他神色淡淡，完全不把这人放在眼中，只是颇为冷淡道：“他乱七八糟的办法想了那么多, 却是从来没有将龙族的历史研究透彻过……就这样还妄图想要把我拉下马。” 褚胤忍不住嗤笑：“蠢货。” 龙族的……历史？ 这个东西, 维拉德倒是也从未听说过, 不过想来也是什么不大能让人知道的东西，只是他一直以来都对这个种族有着莫名的好感，即使知道这并非自己能够知道的, 纠结一会儿后也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什么历史？” 褚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慢悠悠道：“这是龙族秘辛……” 维拉德立马回答：“那就别说了吧。” 然而, 褚胤似乎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露出一个笑容：“……但是, 也不是不能不说。” 这会儿，维拉德不说话了。按照他对褚胤的了解，这后面指定还有话没说完。 维拉德不配合, 褚胤露出一个稍显挑逗的笑容，又凑近了一些，问他：“真的不想知道？”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笑音，低沉的，显得格外性感，像是个小钩子一样不断勾着维拉德的耳朵。 维拉德向来对注音这样的声音没有抵抗力，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面上仍然做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淡定的反问他：“那你愿意说吗？” 褚胤盯着他略略有些发红的耳朵尖玩味的笑了笑，到底还是顾念着这是在外边，旁边也还有事情未完成，也不再继续逗他，只是趁维拉德不注意的时候在他嘴巴上轻轻地、温柔的印下一吻，一触即分，随后向他解释：“他只想着要怎么推翻他、灭绝纯血种，甚至不惜对我下手，却从来不知道......” “所有龙族的性命，都是掌握在我手中的。” 褚胤说话时候的声音轻轻地，但内容却如同一个炸。弹一般，将维拉德整个人都炸的惊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褚胤，甚至以为这是自己不小心听错了什么，结结巴巴地：“你，你再说一遍？！” 见状，褚胤无奈的笑了笑。他就是知道这事太过让人震惊，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一直没有同维拉德说过。如今看到维拉德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也只是放柔声音，又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老家伙又怎么可能事事都依着我听我的？” 光有武力值，想要让一个族群的人统统听话，是不可能的。 虽然龙族人数不多，可那也要看对照物是什么。现存的纯血龙族少说也有两三千，这还是不算桑幼龙的成年龙族。龙族的武力不容小觑，可褚胤却只有一个人，哪怕他再能打，几千人一起上，怕也是撑不住的。 何况龙族都是桀骜不驯的家伙，要不是小命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又哪回如同现在这般听话？ “当年，龙族近乎灭绝的时候，是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才能够得以让整个族群延续的。” 褚胤说的轻描淡写：“不过，这个办法虽然让他们在当年的那场大难里存活下来了，但是也数量锐减，而且整个族群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这种控制，与血脉传承又不大一样：越是年纪轻的龙族，所受到他的限制就越多，甚至最近出生的几条小龙，还会在他受伤的时候替他受过。 听完这一大段解释，维拉德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些许。他迟疑半晌，有些疑惑的问褚胤：“所以......你到处奔走，也是为了找解决这个的办法？” “一半一半吧。” 褚胤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如果找不到解决办法，龙族因此而灭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此刻，褚胤的神色仿佛只是在说一些再日常不过的话，也不是一个和他紧密联系的族群的灭亡。 似乎是察觉到了维拉德有些怔忪的实现，褚胤停顿片刻，又笑着问他：“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觉得我太冷血了？” 不等维拉德回答，褚胤马上又笑着继续说道：“可是......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普遍了。” 褚胤叹息着说道：“那么多年了......我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族群整个灭亡。这是自然演化的规律，不管是谁，我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是无法反抗的。” 维拉德好半天没说话。一直到褚胤将视线转移到前面那个男人的身上时，他才略有些迷茫的低声问褚胤：“如果……哪一天，那个人变成你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土下座，这段时间在备考，考研，时间太紧张了，所以更新就直接给忘记了……实在对不起ＴＴ等十二月考完回来一定会认真完结的！ 第72章 “变成我？” 褚胤楞了一下,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 以至于理解了维拉德的意思后, 褚胤还是免不了有些怔楞。他微微笑了笑, 回答：“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即使是我, 也躲不过。” 这样平淡的、没有一点点情绪波动的褚胤，是维拉德从来没见过的。他略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想说些什么, 却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脑袋顶上用力揉了一把。 抬头看过去，维拉德就看到褚胤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对自己说：“好啦, 这些都还远着呢, 想那么多干嘛？” 维拉德没做回答, 愣愣地看着他。 见状，褚胤的笑容里也带上了些许无奈。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问他：“你想要进去看看她吗？”他朝着窗户那边微微扬了扬头, 语气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 略微迟疑后, 维拉德最终还是拒绝了：“还是不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更多的却是释然：“真的来说……她已经不是我的妹妹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牵扯太多，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褚胤对这个女生压根不熟悉, 现在问那么一句也不过是照顾维拉德的情绪罢了，既然维拉德自己那么说了，褚胤自然也就无所谓。 解决了这个野心勃|勃的人, 褚胤的生活似乎在一瞬间又悠闲了下来。 ——不如说他一直很悠闲，只不过这个人让他稍微找到了点事情做罢了。 褚胤没什么事情，维拉德却是又忙碌地迎来了又一次考试。 他敢说，自己成为大魔法师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一个魔法，能够像数学那样折磨自己。 维拉德恶狠狠地盯着手中的课本，趴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都丧气得很。褚胤坐在他旁边打着游戏，见他这副模样便忍不住笑：“有那么难吗？” “怎么没有？” 维拉德嘟嘟囔囔：“太难了！我从来没读过那么难的书！” 这本书仿佛是他的仇人一般，维拉德满脸的苦大仇深和难以置信，发出了众多Z国学子一样的疑惑：“这个东西明明在生活中用不到，为什么我还要学？” 褚胤瞬间失笑：“对啊，为什么呢？” 他笑眯眯地看着维拉德：“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合理利用身边的资源呢？” 闻言，维拉德撇嘴。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找褚胤帮忙，然而，先别说褚胤在教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花在逗他上面，就是他真的认真的讲课了，两人的思路也似乎完全走不到一块儿上。 很多问题，褚胤似乎觉得理所当然，维拉德却觉得难以置信；甚至在褚胤教他套公式时，他都理解不来为什么一定是这个公式。 时间一长，被长时间打击的维拉德就不再问他了。 褚胤怔了一下，在看到维拉德这样，顿时明白了。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维拉德身上，用脑袋去蹭他：“那我帮你去考，怎么样？” 维拉德顿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还说……”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嘛。”褚胤理直气壮：“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那时候又是什么关系？” 虽然对褚胤这样的说法感到不屑，但迫于考试的压力，维拉德还是飞快地应下来了。 待维拉德应下这件事，褚胤才又狡猾地开口：“既然我帮你考试……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拿点什么来交换？” 维拉德不解：“你想要什么？” 虽然也在Z国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但维拉德与外界接触不多，基本上都是与褚胤待在一块。并且，他的衣食住行都由褚胤负责，维拉德可自认为自己没什么能够与他作交换的。 看透维拉德的想法，褚胤叹了口气，身上更用力一些，将维拉德整个人都ya倒在沙发上：“你呀……”他无奈地用食指指了指维拉德的脑袋，摇头：“你这人，太没情趣了。” 闻言，维拉德耿直道：“魔法师是不需要情趣的。” 他认认真真地跟褚胤解释：“强大的魔法师只会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钻研魔法，自然也不能理解什么叫做情趣。” 褚胤瞬间一梗，败下阵来。 “算了。” 他捏住维拉德的手，看了他一眼：“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性格了……” 在理解了和维拉德说再多，不如切身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情趣后，褚胤也只能放弃了自己的各种想法，转而和他提起：“我们什么时候再走一趟？” “走……哪里？” 由褚胤代劳考完期末，维拉德整个人都悠闲下来。不知道和谁学的，他这段时间沉浸在游戏里，一有时间就打开电脑，就连和褚胤说话时也心不在焉的。 “你说呢？”褚胤笑眯眯地玩弄着他的一头长发，柔顺的长发在他的指尖滑过，褚胤道：“当然是陪我去工作啊！” 维拉德茫然地看向褚胤。 他放松了那么久，早忘了褚胤还有工作这回事了，现在听他提起来，才恍然惊觉：“好像……是诶。”算算时间：“我们好像已经快三四个月没做事了。” “是吧？” 褚胤退后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精心给维拉德编的辫子，随着他的动作，小辫子在后面也一甩一甩的，看得褚胤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地方都选好了，什么时候走？” 说走就走。 褚胤选好的地方略远，两人连着下了飞机后又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间深山中的、废弃的医院。它看起来阴森森的，四周不见任何人影，甚至连动物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风从身边飘过，发出骇人的声音。 两人也算是身经百战，对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多少害怕。 褚胤率先一步上前去，缓缓推开医院大门，破旧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噪音，维拉德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预收：未婚夫和我成了知名CP 小明星陈韶宁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红遍娱乐圈的影帝段蕴齐是他的竹马，兼暗恋对象。 本来以为他只能在低处仰望这个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突然得知： 这人，竟然是他的未婚夫！ 段蕴齐从不接任何综艺节目专心拍戏，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有一天。 他不仅参加了综艺节目，甚至还乐淘淘地亲自炒起了CP。 面对这样的转变，粉丝们一开始：我不吃我不吃我的哥哥独美！ 然后：真香，我可以了 最后：卧槽他们居然早就结婚了？！ 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能霸总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为爱逐梦演艺圈攻×对外食人霸王花对内无害小娇花受 点进专栏就能看到啦~ 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能霸总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为爱逐梦演艺圈攻×对外食人霸王花对内无害小娇花受 ———————————— 基友的穿书预收：《万人迷[穿书]》by扶我起来 齐远一觉睡醒后穿成了一本校园f4耽美文里的男主之一， 在文里， f1闷骚又禁欲，最喜欢将小受逼到墙角，看他眼角发红的模样； f2霸道而傲娇，日常撸小受头发，口头禅是哥哥带你； f3是个小病娇，偏执道：哥哥眼里只能有我。 齐远穿成了f4，一个漂亮的哭包小少爷，和其它三个男主关系很好，因为擅长撒娇而惟一不令小受讨厌。 在书里生活了十几年后，开学之际齐远遇上了自己命定的小受。 受又乖又软，齐远一眼就喜欢上了，对作者的安排十分满意。 齐远乖巧又可爱，原小受也很满意。 另外三个男主盯着齐远，满满的占有欲让人心惊：呵，我们不同意。 若干年后，齐远捂着屁股，两眼泪汪汪：“干！说好的我是攻呢？” 忘记告诉小少爷，他穿的是一本同人文，读者一致认为哭包小少爷更适合当受呢~ cp是谢沉（原主角受）×齐远（现主角受） ps.因为是预收文，要去搜作者的专栏才能看到哦~ 第73章 平行时空，几百年前（1） 早上七点。 维拉德被生物钟自然唤醒。 离家四五年, 为了不被普通的人类发现自己的异常, 他从未和人类有过太亲密的接触, 一直以来都是独自过着远离人群的日子。 好在他本来就性格冷淡不爱与人交流, 而一旦是沉迷起魔法的研究更是没了时间限制，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倒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 维拉德才慢慢吞吞地爬下床，洗刷、并拉开窗帘。 窗帘外阳光明媚, 一看就是个好天气, 维拉德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又伸了个懒腰，才带上自己的法杖出门。 十八世纪的Y国, 与以往的她截然不同。 第一次工业革命推动的工业和科技的进步, 不仅让这个国家的的经济、政治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提升, 就连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维拉德坐在街上，甚至能够随意看到周围脚步匆匆的路人们脸上挂着的笑容。 无视周围的人们看过来的怪异的目光，维拉德将帽檐稍稍拉低, 快速走到一家关着门的店门口, 轻轻敲响门, 低声道：“五十一号，菲尼克斯。” 一边说着，他拿出自己被变小的法杖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门顿时开了。 一走进去, 维拉德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柜台后。 他几乎整个人都快被高高的柜台给遮住了现在见维拉德走进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懒洋洋地开口问道：“什么事？” “我是来交悬赏的。”维拉德开口：“这是你们之前要的, 冰冻药剂，能够最低达到十分钟的冰冻时间。” 他这话一说出来，原本还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顿时震惊了：“十分钟？！” 男人惊讶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维拉德手上的小瓶子。 即使是在这样昏暗的、见不到一丝光亮的环境里，这个小瓶子也仍然发出了亮眼的光芒，这光芒间甚至还散发出了丝丝冷意，男人在接过这个装满药剂的瓶子时也忍不住抖了抖。 这样强大的能量，即使没有先试过，男人也顿时信了一半。 但他到底还是要试试。药剂的质量，可关系到了他的店的信誉。 男人将瓶子举到眼前晃了晃，装在里面的东西虽然明显是液体，但却一点也不见跟着波动，这样能够将本身的特性也极好的体现出来的药剂质量无论如何都差不到哪里去，他忍不住惊叹：“好东西！” 说着，他手掌张开，一朵黑色的花立马从他手中缓缓升起。男人随即小心翼翼地将药剂滴了一滴下去，马上，一层厚厚的冰就从花瓣慢慢延展开来，甚至连男人的手上都被冻住了些许部分。 “确实是好东西！” 男人又感叹了一句，问他：“这个东西的配方你卖吗？” 这样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或许很好，但对维拉德而言却没什么。他冷淡道：“可以卖。” 顿了顿，他马上又说：“我不卖钱，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要找一个人陪我去地狱之森。” 然而，他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却让这个男人不禁皱起眉毛：“地狱之森？”现在能够做出这种药剂的人也没几个了，他实在是看重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能力，忍不住劝到：“那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的，小心去了直接回不来了。陪你去的人实力再强，也很难保证能完全护住你的。” 维拉德摇头，他没有解释，只是坚持道：“我必须去。” 他定定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又问：“怎么样，能找到吗？他这一路所需要的药剂我也可以帮他提供。” 顿了顿，维拉德也知道这个地方对现在的人们来说究竟如何恐怖，他马上又补充道：“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的。” 对这个男人而言，这种药剂的方子，实在是难得，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维拉德的要求，并告诉他：“如果有消息，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 想了想，他又问维拉德：“你要不要进来看看？现在正在战斗，说不定你就能在里面找到你需要的人。” 这还是维拉德头一次走进这个隔间。 这座房子从外面看只有小小一个，但一旦走进内门，就会发现这里面的天地之宽广，竟然比起维拉德现在所在城市最大的一栋大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面虽然主要是一个竞技场，但他绝对不止是一个竞技场那么简单。 在这里，魔法师能够进行战斗赌/博，了结恩怨，也可以在这里买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或卖出他们难以出手的一些物品。当然，他们也能在这里雇佣、或者接受雇佣。 走在这个宽阔的空间里，维拉德原本还算放松的肩膀明显紧绷了许多。他身披黑色的、长长的斗篷的模样在这里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显眼。 维拉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这里不仅地方大，而且相当的热闹，维拉德走在路上，时不时地就能听到有人的欢呼声。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树人用着有些奇怪、生硬的声音问他：“先生，请问您现在想去做什么？” 托这个树人的福，维拉德还是能感受到时不时有打量的视线扫过来。不过这些视线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了，他将所有的地方大概都扫了一眼后，问道：“能带我去你们这儿进行悬赏招募的地方吗？” “当然可以。” 树人动作僵硬地向他行了个礼，说完，直接用树枝做的手将他整个人一卷，它身上的树枝无限延长，没几秒钟，就将维拉德送到了悬赏大厅的门口。 因为动作太激|烈，维拉德的帽子也掉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甚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旁边有个人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帽子掉了。” 维拉德这才恍惚回神：“哦……哦。” 他拉起自己头上的帽子，却还是有些发蒙，等树人随即赶上来后，才忍不住问他：“这是……你们这儿的特色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到这里~ 本来是想设置福利章的，但是之前断更太久担心这样不让标完结，所以还是改回来了，可以的话可以留个言发红包~ 接档预收：未婚夫和我成了知名CP 小明星陈韶宁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红遍娱乐圈的影帝段蕴齐是他的竹马，兼暗恋对象。 本来以为他只能在低处仰望这个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突然得知： 这人，竟然是他的未婚夫！ 段蕴齐从不接任何综艺节目专心拍戏，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有一天。 他不仅参加了综艺节目，甚至还乐淘淘地亲自炒起了CP。 面对这样的转变，粉丝们一开始：我不吃我不吃我的哥哥独美！ 然后：真香，我可以了 最后：卧槽他们居然早就结婚了？！ 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能霸总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为爱逐梦演艺圈攻×对外食人霸王花对内无害小娇花受 点进专栏就能看到啦~ 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能霸总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为爱逐梦演艺圈攻×对外食人霸王花对内无害小娇花受 ———————————— 基友的穿书预收：《万人迷[穿书]》by扶我起来 齐远一觉睡醒后穿成了一本校园f4耽美文里的男主之一， 在文里， f1闷骚又禁欲，最喜欢将小受逼到墙角，看他眼角发红的模样； f2霸道而傲娇，日常撸小受头发，口头禅是哥哥带你； f3是个小病娇，偏执道：哥哥眼里只能有我。 齐远穿成了f4，一个漂亮的哭包小少爷，和其它三个男主关系很好，因为擅长撒娇而惟一不令小受讨厌。 在书里生活了十几年后，开学之际齐远遇上了自己命定的小受。 受又乖又软，齐远一眼就喜欢上了，对作者的安排十分满意。 齐远乖巧又可爱，原小受也很满意。 另外三个男主盯着齐远，满满的占有欲让人心惊：呵，我们不同意。 若干年后，齐远捂着屁股，两眼泪汪汪：“干！说好的我是攻呢？” 忘记告诉小少爷，他穿的是一本同人文，读者一致认为哭包小少爷更适合当受呢~ cp是谢沉（原主角受）×齐远（现主角受） ps.因为是预收文，要去搜作者的专栏才能看到哦~ 第74章 平行时空，几百年前（2） 他这话一出, 旁边刚刚提醒他帽子掉了的男人顿时忍不住笑起来。 “你是纯新人啊。” 男人看了他一眼, 解释道：“这是这边树人都会有的服务, 你不想走路, 想去哪儿的话直接让他送你过去就行了。” 维拉德极少和人交流，平时也是一个人蹲在屋子里学习魔法,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免惊讶：“那么好啊……这个魔法可以在普通人面前用的吧？” 虽然没亲眼看到过, 但就他看来, 让这些树木化作马车的模样在大街上行走，也是完全可以的。 他人懒懒的，不管什么事情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 要不是怕吓到那些没魔法的普通人, 他甚至连走路都想要用魔法, 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可以完成自己想法的工具，他不禁兴趣大起，甚至还伸手在树人的身上摸了摸。 维拉德这个说法, 倒是男人没想到的。他愣了愣, 摸了摸下巴, 一时间倒是有些恍然：“居然还有这种用法。” 就连站在旁边的树人的眼睛也闪了闪，声音略有些机械地回答：“我也记住了。” 维拉德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他很快又恢复了刚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朝站在自己旁边的男人点点头算是道别后就直接走了进去。 整个悬赏大厅里都热闹非凡, 高高的光幕挂在半空中，大厅的中央站着好几位年轻貌美的女魔法师，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 在维拉德走过去时不约而同地对他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维拉德单刀直入：“我想要发布悬赏，在哪里？” 其中一个和他接话的女魔法师看了站在他身后的树人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了：“在我这里就可以了。” 她手一挥，一张登记表就自动飞了出来，她手里拿着笔，一边写一边问道：“请问您的姓名？要求？目的？价格？” 维拉德一一回答，女魔法师写字的动作却渐渐慢下来 ：“地狱之森？……” 她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那边相当危险不说，而且现在愿意接这种任务的法师可能没几个了……” 说着，女魔法师叹了口气：“那边好像出了点情况，原本还有些许实力高强的法师愿意过去探探路的，自从前两个星期在那边折了几个人手，现在都没人敢过去了。” 维拉德依旧道：“就是这个。” 见他坚持，女魔法师倒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完成了登记表便将它挂上去。 知道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有人接下这个任务，维拉德倒也不急，他先是在整个悬赏大厅四处看了看，又出门去看了看竞技场去交易街，才又回到这里。 刚一进来，就看见之前给自己填写登记表的女魔法师迎了上来：“先生，您发布的任务已经被人接了。” 维拉德不免惊讶：“那么快？！” 他原本早就做好了长时间等待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不过就出去一趟的时间就有了结果。 大约是知道了他和店主的交易，女魔法师此刻说话时也有些毕恭毕敬的，他低声和维拉德解释：“是最近新到我们这儿的一位法师。刚刚我们店主也测试过，虽然他级别不高，但实力强劲，比起我们店主也不差多少，您要是跟着他去，别的不说，安全肯定是能够有保障的。” 她那么说，维拉德也免不了更加惊讶。 这家店店主的实力，维拉德自己是有数的。虽然在刚才短暂的接触中他并没有太过明显地表现出什么，但就单单是从他掌心里长出来的那朵花儿，就足以让维拉德甘拜下风。 维拉德很快就跟着女魔法师到了接单人所在的房间。 令他惊讶的是，这个接单人他并不陌生——就是刚才在大厅门前与他搭话的那个人。他对这个人印象还不错，此刻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些，维拉德上前一步首先打招呼：“您好。” “你好。” 接单人面色不变，和他点点头后就单刀直入地说道：“我叫褚胤，你是想要去地狱之森，是吧？” “褚……胤？”维拉德有些迷惑的跟着发音，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名字怪怪的，但还是乖乖点头：“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出发，行吗？” 褚胤自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很快达成协议，并在店主的见证下签下了各自的名字。 这种带有魔法效力的协议对双方都具有极强的约束作用，如果一方不能完成自己承诺的事情，那么他被协议就此抹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签下协议后，维拉德就要显得放松许多，他甚至摘下自己厚厚的斗篷帽子看向面前这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他：“你不是Y国人吗？” 褚胤笑了笑：“我是Z国的。” 这话一出，维拉德顿时眼睛都亮了：“Z国！”他激动到：“你们那儿是不是真的有龙？！” 一直到第二天快出发时，维拉德仍然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向来是龙的爱好者，不仅研究了许多相关的古籍，更是满世界到处跑希望能够找到有关它的踪迹。 然而这样一种强大又美丽的生物似乎在许多年前都销声匿迹了，虽然在魔法师的古籍上还能找到它的相关描述，但那么多年来，维拉德却从来没有再看到过和它相关的任何新消息。 没有用大大的斗篷帽子遮住脸的维拉德将自己对这件事的在意全部写在了脸上，褚胤见状忍不住失笑：“你怎么那么在意这个？有那么喜欢龙吗？” 他们这时候正在往城市边缘走。 地狱之森距离城市有着相当的距离，只有他们离开城市了，两人才能够继续用魔法赶路。 维拉德老实回答：“对啊，我很想看看龙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想起各种古籍上模样完全不一样的龙，不禁迷惑：“他们的长相和作用……差别也太大了。” 褚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猛地咳了一声，问：“作用？什么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到这里~ 本来是想设置福利章的，但是之前断更太久担心这样不让标完结，所以还是改回来了，可以的话可以留个言发红包~ 第75章 平行时空，几百年前（3） “做药剂、做法阵、做法杖……” 维拉德一一和他举例, 脸上满是困惑：“我看过的古籍上面, 每一本写出来的作用都完全不一样, 所以我想试试, 他们的鳞片、唾沫之类的……到底有什么用啊？” 褚胤顿时沉默了。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回答什么，好在维拉德也是能够习惯安静的人, 在这样的气氛下他也不觉得尴尬，走在路上时, 甚至还认真地和褚胤探讨起了他昨天所见到的树人能够有的其他的作用。 这确确实实是个研究狂魔。 褚胤忍不住再心中感叹。 带着这样纯粹的赤子之心去做研究的人, 褚胤在自己漫长的人生中倒也不是没见过，不过他们到最后不是没什么好下场，就是最后完全忘了初心, 只记得借此为自己谋利。 现在, 他又碰到一个。 两人又接着走了好一段时间, 才逐渐走到地狱之森外面。 就如他的名字里所说的那般，一旦接近地狱之森，这一块儿地方都显得阴阴沉沉的, 极为吓人, 丝毫不辜负他“地狱”的名号。而稍稍靠近这片森林, 甚至还能够听见从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动物的叫声。 维拉德立刻警惕起来。 他跟在褚胤身旁，刚走进地狱之森没多久，立马就有一只长得奇形怪状的豹子愤怒地朝他们狂奔而来。 虽然学习了多年的魔法, 甚至他在上面的造诣极深，但维拉德的实战能力相较而言实在是差得很，他刚刚举起法杖念出咒语, 那边的褚胤就已经将这只豹子给解决了。 即使看过许多不同的战斗类法师的战斗场面，维拉德还是免不了有些震惊。 “好……好快啊。”他感叹：“太厉害了。” 他自己战斗不行，但对这种擅于战斗的人却是相当佩服的。闻言，褚胤一笑，反问他：“你就没想着加强一下自己的战力？” 按褚胤自己来看，维拉德在战斗方面不在行，完全是因为没有经过太多的练习而造成的。光说法力和咒语，他在同龄人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维拉德不大好意思地笑笑：“算了。”他耸耸肩：“我只要能够自保就够了，比起战斗，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地狱之森不愧于他的名号，两人一路走过去，光是主动来袭击他们的动物数量就不少。 再加上这一块地方不仅动物，就连植物也像魔法师一样带着法力，他们的攻击也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一次比一次更加疯狂，一开始维拉德还能置身事外让褚胤去解决一切，到后来，维拉德自己也不得不举着法杖来保护自己。 走到更深处，两个人看起来都免不了有些狼狈。 好在到了晚上，地狱之森里的动物就要温和很多，他们的攻击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猛烈，这倒让维拉德松了口气。 趁着没有动物、植物来攻击，维拉德飞快地将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帐篷放在地上安置好，时间紧急，他也来不及客气，拉着褚胤就进去了，待在帐篷里，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惊魂不定地说道：“这也太……凶了。” “你是第一次来地狱之森吧？” 褚胤顿时失笑，他略有些好奇地将这个帐篷打量一遍，又问他：“这是什么特殊的法器吗？” “对啊。” 一说起这个，维拉德不免有些得意。他嘴角微微上翘，整个人看起来矜持又谦虚，只有眼睛里的兴奋透露出了他现在的得意：“这可是我在家里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好东西，人只要待在里面，哪怕是魔导师来了，你在里面也能保证一定的安全。” “那么厉害？” 褚胤好奇，在取得维拉德的同意后他指尖轻轻一弹，一簇小小的火苗顿时跳了出去。 火苗刚接触到帐篷的表面，顿时就熄灭了。 见状，褚胤不免惊讶：“确实是好东西。” 虽然这只是一个被他压制了实力的分|身，但现在的他的实力拿出来，也是可以在大部分地方横着走的了。 维拉德脸上越发严肃，眼里的得意之色却更浓了。他抿抿嘴，努力压住自己往上翘的嘴唇，但整个人却如同被夸奖了的小狗一样，褚胤几乎能隐隐约约看见有尾巴在他身后不断晃荡。 实在是…… 褚胤忍不住失笑。 越往里面走，里面的动植物的攻击力就越来越强。从一开始的褚胤一人就能应付，到后来连维拉德也不得不拿着法杖一起上场，也不过隔了五六天的时间。 不仅如此，越往里走，维拉德就越能感受到自己放在腰间的小珠子的兴奋。他摸了摸那颗光滑剔透的珠子，即使在之前已经被攻击得相当狼狈了，但依旧坚定道：“继续往前。” 这一次，就连褚胤也不大赞同。 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在里面有着一股极其强大的、连现在的他都不能够招惹的力量，如果两个人真的进去了，就是褚胤自己也没有能够好好护住维拉德的自信。 但维拉德沉默半晌，低声道：“我一定要进去。” 看见褚胤的眼神，他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事关我的亲人，我一定要拿到的。” 顿了顿，他又轻声道：“实在不行……你就一个人先回去吧。” 褚胤到底还是跟着维拉德一起进入了森林中心。 这里不同于森林的其他地方的阴森，要显得明亮许多。金色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林洒落在地面上，维拉德四处张望，很快就锁定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他刚想走过去，却被褚胤一把拉住：“等等。” 褚胤神色严肃，低声道：“把你那个帐篷拿出来，你先进去。” 犹豫半晌，维拉德很快就答应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早就认识到了褚胤的强大，在这方面对他几乎言听计从。 乖乖进了帐篷里，维拉德又他探出头来，略带些迟疑地问他：“那……你不进来吗？” 褚胤摇头：“我就不进来了。”他看向刚才维拉德想要前往的方向，接着又问他：“你刚刚说的东西是那个吗？” 他指给维拉德看，见维拉德点头过后又交代他：“好好呆在里面，”便大步向前走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褚胤刚刚靠近，整片森林都开始了震动。维拉德坐在帐篷里，止不住的往外面看，不出意外地看到原本还安静得仿佛是一幅画的树林顿时躁动起来，树叶一片接着一片地往下掉，仿佛在下雨一般。 这是维拉德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这也太……” 太吓人了。 随着褚胤的越发深入，整片森林的动静就越大，直到褚胤走到维拉德指出的那朵花的面前，忽然间地动山摇，就连安静坐在帐篷里的维拉德也感受到了那惊人的动静。 他紧紧地捏住手中的法杖，捏得指节发白，不出意外听见从外面传来了怪兽的怒吼声，甚至是两种不同的声音交错，维拉德的心脏高高地提起，他紧咬牙根，忍了又忍，到底没能控制住自己，猛地拉开帐篷，直接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念出咒语。 前面，两只身形相仿的巨大怪兽正在对抗，维拉德甚至看不见任何属于褚胤的痕迹。 维拉德呼吸一滞，顿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念了个咒将自己护住就直接往前冲，一边冲一边喊道：“褚胤！回来！我们直接走了！” 然而，他却听不到任何褚胤的回答。 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的维拉德抿紧嘴唇，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一个劲儿地就想往前冲，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原本还在纠缠的两个怪物中的一个竟然停下动静，直接横亘在维拉德的面前，不让他靠近。 这下子，维拉德才看清它的面容。 他猛地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生物：“这是……龙吗？” 然而，不等他再有任何的动作，一条尾巴就铺天盖地地向他打过来。 那样的力量，哪怕是十个维拉德也抵挡不住的。他彻底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维拉德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他一扭头，就能看到摆在自己床头柜上的、自己找了好久的那朵花，他顿时有些茫然：这是我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他竟然没有什么印象了。 维拉德坐在床上，勉强回想起自己前几天去交易坊那边的事情，犹豫半晌，他还是拿起东西起身前往交易坊，准备向那边的老板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交易坊门口，维拉德就碰到一个很熟悉的人。那个人看见他便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然而维拉德却有些尴尬：“请问，你是……？” 他这话一出来，那个人明显楞了一下，随后，那人脸上又露出一个笑容：“我是你之前雇佣的陪你去做任务的人。” 似乎是看出了维拉德的尴尬，他马上又笑着说道：“你可能是之前受伤了，重新介绍一下吧。” 男人笑容温和：“我叫褚胤，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到这里~ 本来是想设置福利章的，但是之前断更太久担心这样不让标完结，所以还是改回来了，可以的话可以留个言发红包~ 接档预收：嫁入豪门后每天都在秀恩爱 小明星陈韶宁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红遍娱乐圈的影帝段蕴齐是他的竹马，兼暗恋对象。 本来以为他只能在低处仰望这个人，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突然得知： 这人，竟然是他的未婚夫！ 段蕴齐从不接任何综艺节目专心拍戏，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有一天。 他不仅参加了综艺节目，甚至还乐淘淘地亲自炒起了CP。 面对这样的转变，粉丝们一开始：我不吃我不吃我的哥哥独美！ 然后：真香，我可以了 最后：卧槽他们居然早就结婚了？！ 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能霸总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为爱逐梦演艺圈攻×对外食人霸王花对内无害小娇花受 点进专栏就能看到啦~ 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能霸总上得厅堂下的厨房为爱逐梦演艺圈攻×对外食人霸王花对内无害小娇花受 ———————————— 基友的穿书预收：《万人迷[穿书]》by扶我起来 齐远一觉睡醒后穿成了一本校园f4耽美文里的男主之一， 在文里， f1闷骚又禁欲，最喜欢将小受逼到墙角，看他眼角发红的模样； f2霸道而傲娇，日常撸小受头发，口头禅是哥哥带你； f3是个小病娇，偏执道：哥哥眼里只能有我。 齐远穿成了f4，一个漂亮的哭包小少爷，和其它三个男主关系很好，因为擅长撒娇而惟一不令小受讨厌。 在书里生活了十几年后，开学之际齐远遇上了自己命定的小受。 受又乖又软，齐远一眼就喜欢上了，对作者的安排十分满意。 齐远乖巧又可爱，原小受也很满意。 另外三个男主盯着齐远，满满的占有欲让人心惊：呵，我们不同意。 若干年后，齐远捂着屁股，两眼泪汪汪：“干！说好的我是攻呢？” 忘记告诉小少爷，他穿的是一本同人文，读者一致认为哭包小少爷更适合当受呢~ cp是谢沉（原主角受）×齐远（现主角受） ps.因为是预收文，要去搜作者的专栏才能看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