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可以搞养成,结果翻车了   匿名青花鱼   文章   内容简介: 我想搞小狼狗,结果先被大狮子搞了   本来想写别的题材,发帖了才想起不ok,那就一个新的脑洞吧!   主角受觉得暗恋大狮子不切实际,想要养成一个小狼狗,结果一直搭档的大狮子就暴躁了。   不是3p呀! 第1章 (修改后)   费争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和学妹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倚靠在门口,不怀好意地对我笑。   “对,你这里的一些细节可以改动一下。”   “学长,我真是是太疏忽了。”学妹懊恼地看着我。   我笑着柔声道:“怎么会,你做得很好,学生会交给你,我很放心。”   “学长,你总是这样安慰人的吗?”   我顾着看手里的文档,一时没听清她的话,侧身看着她:“嗯?”   不知怎么的,学妹耳朵通红,低下头答我:“没什么。”   “哎哟!”费争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学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文档,留下一句:我先去改改,就跑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话。   “啧啧啧,我们的纪大会长,行情就是好啊。”他开玩笑地瞥了一眼学妹逃走的门。   “快退任啦。”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说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想我们会长今天又迷晕了多少人。”   他总是觉得我是行走的荷尔蒙机,我觉得他是脑子里的颜色废料太多,看谁都觉得不纯洁。   “她只是害羞。”   “纪青,战机我打不过你,恋爱,你还是得听我的。”他得意地说,十分自信。   我整理好手中的东西,笑着和他说:“你呀,要是恋爱专家,早就百发百中了,哪里会屡战屡败。”   说起来也很神奇,费争每碰到一个战机搭档,都会情不自禁爱上对方,展开轰轰烈烈的追求,结果却是屡战屡败,导致每个学期开学都要换搭档。这样的战绩让我对他的爱情玄学退避三尺。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只是实战差了点,观察能力还是很强的。”   这句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是吗?换了新搭档吗?”   他尴尬地笑了几声,“你和蒙战是特例,正常人哪里能比。”   “去吃饭吧。”我拉着他走。   “说真的,你看你和蒙战,模范搭档,战绩惊人,两年下来还情比金坚,正常人一学期就换一个搭档了。”   费争接着感慨:“我都不能想象你们散伙的那一天。”   我听他的话,心里一阵苦味,“说不定。”   “不是吧,你要换搭档?”他吓到目瞪口呆。   “那可是人形兵器蒙战,说不定有一天,就算不用和我的精神力相容,他自己也能开双人战机。”   费争对我的观点嗤之以鼻:“双人战机哪里是这么好开,精神力不足或者不相容都飞不起来,更何况战斗。”   我没告诉他,之前一次出任务,我和蒙战去边境清理虫族,我重伤导致精神力极度衰弱。蒙战一个人撑住了战机,大杀四方。虽然事后他在医院成了我的隔壁床,一起躺了一个月,但是他确实创造了奇迹。   蒙战有多强,作为搭档的我最清楚不过。   我总是在想自己够不够好,害怕有一天,他选择了别人,或是强大到不再需要我。   每次想到这里,我的思维就开始僵化,如临寒冬,毕竟,他是我暗恋了两年的人。   我们去食堂吃饭,还碰上了同班的苏凯。   他一坐下来就恭喜我的期中成绩,“你和蒙战又是第一名,你们这对万年第一真是不给别人机会。”   费争接话:“让我猜猜,第二名是不是万年老二齐思雨。”   “我也算是佩服他了,一直换搭档,一直是第二。”苏凯说。   我能理解他,“毕竟他理论课都是第一,想拿个大满贯也正常。”   “纪青,你可得小心一点他,我看他一直对蒙战有想法。”   费争嗤笑,“苏凯,你担心什么,每个学期申请和蒙战搭档的人还少吗?这得双方意愿一致。”他感叹道:“你看蒙战的申请表除了纪青的名字,备选栏都是空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齐思雨精神力是很高,但是和蒙战相容度还是比小青差一点,更何况蒙战和小青搭档了这么久,这种默契很难再培养。”   苏凯说:“得有忧患意识,懂不。”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就像往常一样,总是挑对方的刺。没有灭火的我不可避免地想着齐思雨。   他用无数个第一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就像一只高贵华丽的孔雀,矜持地游走在众人面前,傲视一切,身后跟着一群信徒。   唯独对着蒙战开屏。   我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纪青,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你不配。他的眼里满是不屑,指责我像牛皮癣一样粘着蒙战。   认真算起来,我确实差他很远。精神力没有他高,体能没有他好,也没拿过那么多个第一,处处不如他,也就只有和蒙战的精神力相容程度比他好一点。   也就是这一点点,让我留在了蒙战身边。   “小青,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听我们说话啊。”费争不满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抱歉地笑了一下。   “算了,算了。”他无奈地摇头,“说到蒙战,我想起了一个事。”   “什么?”   费争:“一年级好像有个新生的精神力特别高,听说有些人甚至说他是小蒙战。”   我一听有点兴趣,苏凯反而一脸平淡,他嫌弃地说:“那个新生,入学测试测出来的成绩确实很高,远远甩开第二名,所以才被人叫小蒙战,但是现在别人都暗地里叫他废物。   “为什么?”,我难以理解。   “他开不了双人战机,精神力太奇怪了,没有人能和他相容。”苏凯感叹了一下:“听说一开始校方舍不得浪费他,强迫一年级的人都去和他配对,有一些高年级的也去了,结果全军覆没,没一个能匹配成功。”   费争:“可惜了。”   “毕竟所有大型武器都是双人配置,他和别人相容不了,就等于废了。”苏凯话里带了一点嘲讽的意味。   费争虽然看不惯他得瑟的样子,却也没法反驳,“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就算开不了大型武器,做普通兵还是可以的,你干嘛那么苛刻。”   “我怎么苛刻了,你得知道,单人战机和双人战机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单人战机根本没办法装载激光炮,攻击力弱了一大截。”   苏凯:“说到底他上了战场不是炮灰也是小兵,凭什么和蒙战比。”   我想起来苏凯算是蒙战的狂热粉,难怪对那位新生这么大意见。他本来不会如此苛刻。   “单兵也有单兵的作用,前线也有不少单兵。”我不是很同意苏凯的鄙视链。   他反驳我:“小青,我们都清楚,所有高配的战机,或者侦察机也好,装的都是双人系统,单机都只会配给那些精神力差的人。”   苏凯接着摇了一下头,“而且,我们这种顶尖军校出去的学生,本来就是为双人战机准备的。” 第2章 (修改后)   下午的课我和蒙战一起上,我刚进教室坐下,他就来了,和我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坐在了我前面的空位上。   他好像是刚从训练室出来,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这股香味和他本人一样冷冽,似有若无。   我坐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就像无数次我在训练室透过头盔的面罩偷看他一样。   他总是很冷漠,话不多。但蒙战确实有冷漠的资本,他的天赋足以傲视我们所有人。他是百年难得的天才,还有着显赫的家世和俊朗的容貌,他注定不需费心自己的社交。我有时候会想,他脑子里除了战斗还记住了多少人,我是不是只比那些无名氏多了一个名字而已。   说起来我成为他的搭档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那时候我们还是大一新生,他测出来的精神力和体力结果都高得吓人。我虽然是第十名,和第二名也只是相差一些,和他却是天差地别。校方也是怕他如果王者带青铜会不满,就把名列前茅的都拉去配对,我这个第十名也塞给了他。   我被通知去和他做搭档测试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那时我第一次出现在蒙战面前,和他对视。作为颜狗的我,看到他的脸和冷漠的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微笑,稀里糊涂就上了战机。   没想到我们的精神力相容程度还不错,听说比第二名高了一些。后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选择了我。   下课铃一响,我装作收拾东西,没有再看他。   “走吗?”   我抬头看到蒙战单肩背着书包,站在我面前。他的话很简短,但我知道他是在问我要不要去训练。   “走呗。”   我们的对话大多时候都很简短,主要是他心情好还是不好都憋不出几个字。我也不是特别能聊天的那种人。   费争总觉得我有特异功能,居然对蒙战的一举一动都能进行自动翻译。他来看我训练,常常受不了我和蒙战安静的氛围。实际上,很多人都很惊讶蒙战和我搭档,不是精神力的问题,而是他们以为蒙战会选择比较活泼热情的人,性格互补。   我有时候也会乱想,蒙战是不是因为我比较听话,将就地选了我。如果搭档一个活泼的人,他是不是会更加愉悦。我也曾想象过他以后伴侣的模样,或许会像标准爱情故事里描写的那样,是一个热情开朗的男孩或女孩,然后那个人会用灿烂的笑容捂暖蒙战冰封的心脏,也不曾计较蒙战的沉默寡言,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说话。蒙战会因此隐秘地轻笑吗,还是会直接粗暴地吻住对方的嘴唇。而我,会是故事里那个没有姓名的默契兄弟吗。   我们从模拟飞行器上下来,他继续去练体能,我坐在边上喝水,偷看他,像一个瘾君子,而毒药的名字叫做蒙战。   他的胸膛随着运动间的呼吸起伏着,汗液从他修长的脖颈向下,流过白/皙泛红的肌肤。我的视线试着离开他的身体,却没办法离开他的眉眼。即使是训练,他的眼睛还是特别有神采,透露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隐含了冷漠,又如鹰隼般锐利,构成了一种奇特的气质,引诱着别人走入深渊。   我看到他闭上了眼睛,停了3秒,细微地轻皱眉头。   “拿去,擦擦汗吧。”,搭档久了,我清楚地知道蒙战的每一个小动作背后的意思。   他放下了器械,拿了我手里的毛巾,有条不紊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再将毛巾挂在脖子上。   “帮我计时吧。”   “好啊。”我坐在他旁边,配合他锻炼体能。   我陪他练了很多组,重复着枯燥无味的训练,但一切因为我眼前的人是他而变得无比甜蜜。   蒙战的体能比我好很多,训练时间也长。所以我累疯了,他也还要再练一段时间。   通常我会躺在窗边等他,他练完了我们再一起离开。但今晚不行,我母亲让我回一趟家。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8点了,开门就被骂。   “你还知道回来,让全家人等你吃饭很开心是吗?”父亲坐在主位上,呵斥刚进家门的我。   “好啦好啦,孩子回来了,先吃饭。”   母亲对着佣人使了一个眼色,佣人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我在家向来是不出声的。因为一出声就会被父亲责骂。不过最近已经演变成沉默也会被骂,简直是飞来横祸。   就像现在,我都没吃几口饭,父亲的筷子就放下了。   “吃,吃,吃,你还有脸吃。你的脑子就是用来吃饭的吗?”父亲对着我大骂,语气越来越差,“你拿这个成绩,你还有脸吃饭,你都不觉得羞愧吗?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不争气的儿子。”   “我总成绩在级里排第八,双人驾驶课是第一,这还不够好吗?”   “你还沾沾自喜是吗?废物。”父亲很冷漠地说:“如果不是蒙战,你能拿第一吗?你自己的精神力怎么样,心里还没有数吗?”   “你还是求求他不要抛弃你这个废物吧。”他说完就离开了座位。   “我不是废物。”我用力地抓住了手里的筷子,直到心里那股委屈的情绪压得差不多,才继续吃饭。   我看到母亲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想要说什么又没开口。   她总是这样。父亲一直尽情地对我宣泄愤怒、不满,觉得我是废物。我小时候很害怕,畏惧高大的父亲,很委屈却说不出一句话。我跑去找母亲,她总是说忍忍就好了,或者说让我离她远一点。她装作这个家很正常,装作我和父亲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事后再轻声安慰我,让我努力一点,达到父亲的期望。但即使我再努力,还是会有比我厉害的人,毕竟我的天赋不能说特别好。直到现在,我长大了,能够更加理性地看待这个家,我也时不时地在想,我真的优秀吗?我是不是父亲口中的废物。   “你为什么叫我回来。”   “你父亲说想见见你。”   我很难压抑声音里的情绪:“只是为了告诉我,他很不满,是吗。”   “你...”我很想问她,你有想我吗,但声音就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母亲沉默了。我突然发现这个家里是这么的安静,像是藏着怪物的林子,鸦雀无声。   “你也别怪你父亲,他在军部职位低,压力大,斗争也大,脾气难免暴躁了一些。” 她长叹一声,“他也只是想你以后有出息。”   “别说了。”   母亲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楼上传来了响亮的婴儿的哭声。   “上去吧,弟弟哭了。”   “那你好好吃饭,我先上去照顾一下你弟弟。”她起身离开,又回过头和我说:“好好照顾自己,妈妈爱你。”   “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学校还有事。”   我侧过头,直直地看着她:“再见,妈妈。” 第3章 (修改后)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小蒙战”是在办公室。   那时我带着学妹在整理东西,低声交代一些注意的事情。   后门那边突然传来了骂人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教官带着一个穿着白T的男生进来了。   那个教官坐到了后门那边的办公桌,男生站在他的面前,直着背。   我可以清楚听到那个教官暴躁的声音:“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打架,为什么总是你。”   “每一次都有你,你就这么爱惹是生非吗?你是觉得自己体能很好,很了不起是吗?”   我没有听到那个男生的回答,一直都是教官在骂:“你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反省自己,不要总是打架斗殴,你再这样,就别想在军校呆下去了。”   “学长,你知道有个新生被叫做小蒙战吗?就是他。”学妹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我想想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吴鸣来着。”   “你们年级也有这个说法?小蒙战。”   “当然啊,他名声特别大,入学那会特别轰动,可惜了。”看来学妹也清楚双人战机的事。   “没什么好可惜的,未来谁说得定。”我认真地看了一下那个传说中的小蒙战。   他很高,大概有一米九,身高上和蒙战确实很像,但其他地方却完全不同。他的肌肉线条很结实,身形却很单薄,像撑开的蓄势待发的弓弩。他样子很帅气,却是那种很凌厉的帅气,眉眼间藏着一种独特的生命力和狠劲。   像狼,我有那么一瞬间想到。   “他们一点都不像。”   那天在办公室的相遇,好像打开了一个奇特的开关,之后我总是能看到吴鸣在打架。   大多是几个人围着他,攻击他的精神力,他的出身,他的一切一切。最多的词莫过于废物、垃圾、野狗。   我一直以为这个学校充满阳光,毕竟在我眼里确实是这样。我有一个天才搭档,有一群相处融洽的朋友,还做过学校的宣传大使,接触的学弟学妹都温和有礼,前路平坦顺畅。我知道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会有阴霾,但我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暴力与血腥。   他没有哭过。我觉得难以理解又觉得理所当然。他一直在反抗,几个人的时候是,几十个人的时候也是。打到头破血流,打到站不起来,他也没吭一声,眼睛里还是那样愤怒,向他的敌人叫嚣。   我认识几个打他的人,算是会和我说上几句话的学弟。他们是家境优渥的纨绔子弟,有权有势,上这个学校只是为了混一点经验,毕业后直接就是平步青云。他们很尊敬蒙战,连带对我也从未摆过脸色,都是客客气气叫一声哥,我也就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一群有些顽皮的小孩。   有几次我想去阻止,苏凯拉住了我,说算了,为了一个陌生人,何必呢。他又质问我能管他几次,那些人都是硬茬子,不会善罢甘休。   就是他这句能管多久,扯住了我。   我想起小时候养过一只狗。   它小小的,脏脏的,蜷缩在巷子的墙角。我和母亲说想养一只狗,她说父亲不会同意的,我就整天想着这句话,总算是没有去带它回家。可是有一天,我看着它被别的大狗抢走吃的,反抗又被甩开,连站都站不起来。那一瞬间,我忘记了母亲的话,偷偷把它带回了家。   我为它洗了澡,为它上了药。小狗的白毛变得干净又有光泽。它很喜欢粘着我,我写作业的时候还要趴在我的大腿上,睡觉的时候也要偷偷爬上床。我让它不要出声,它乖乖地照做,听话又温顺。   我觉得我做了一个最正确不过的决定,直到我的父亲发现了它。那天我忘记了关房门,小狗走了出来。它不怕生,走到了我父亲身边,蹭着他的脚。我还没来得及抱走它,我父亲就已经将小狗踢到墙上。   父亲的体格很健壮,墙上都是红色的血,后来佣人刷了好久,才刷干净。   后来我总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带它回家,我为什么要自以为地帮助这只小狗。也许没有我,它说不定有机会能成为一只大狗。   有些时候,一厢情愿的温柔救赎,最后只会变成凌迟处死的锋利尖刀。   有一次吴鸣看到了我。   这一架他输了,打他的人都离开了,他捂住腹部,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无意间抬头看到了站在三楼拦杆边的我,我们四目相对,我看见他对我不屑地轻笑,挺着背离开。   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已经被划入冷眼旁观的那一堆人里。   他打了那么多次架,遇到太多的旁观者,有一些会劝架,有一些会加入,更多的确是冷眼旁观,匆匆走过。   我和费争在天台喝酒,聊起吴鸣这件事。我和他说,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费争笑了,“谁不是呢?”   “你就不是。”   我喝了一口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架吗?”   “我当然记得,你那时候可臭屁了,得了第一名还一脸沮丧。”   “我有吗?”   “你当然有,不然为什么会被人围着打。幸亏小爷我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才安然无恙。”   我想起那时候我们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和安然无恙确实扯不了什么关系。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时候怎么就帮我了,毕竟我们之前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很得意地笑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当时我脑袋一热,见不得你被人欺负,想冲上去就冲上去了。”   他本来是平安无事的,但自从那一次帮了我以后,我们经常被那群人追着打,打赢打输他都从来没有恨过我,甚至连抱怨都没有过,直到后来初中毕业了,我们才摆脱了那群人。   别人总觉得他吊儿郎当,恋爱脑,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在准备谈恋爱,难以理解我为什么能和他成为朋友,但在我心里,他是值得我将后背交给他的战友。   “不过你也别想太多,小时候我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我也是费怂怂,那群纨绔子弟可不好惹。”   有些时候可能真的不适合在背后讨论别人。我们喝完酒,抄树林小路回教室,就撞见了吴鸣。   他在和一个女生吵架。   说是吵架也不对,基本上是那个女孩子在哭诉,吴鸣冷着脸不说话,身上有些伤口,血迹和灰尘交织,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拉着费争躲在了树后面。   费争小声问我,“谁呀?”   “吴鸣。”他更疑惑了。   “那个小蒙战。”他恍然大悟,伸出头去偷看。   那个女生在那里请求吴鸣处理伤口,说是要帮他上药。   吴鸣却一直言简意赅地拒绝。   “这女孩厉害啊,标准的舔狗。”   费争感叹完,吴鸣就对那个女生喊:“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女生哭着说:“不行,你都受伤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吴鸣的情绪也有点激动:“然后又让他们找我打架吗?”   “我没有,我不知道他们会找你麻烦,我发誓,我只是心疼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吴鸣低声道:“我不知道。”   女生似乎被这句话唬住了,过了一会才说,“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自从开学的时候你帮了我,我就一直,一直把你当朋友。”   “我不知道,我帮过你,你说你不愿意,我帮你拒绝了他,后来你又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们都是孤儿出身,你应该明白的,我来到这里有多难,我有多害怕,对不起,我实在太害怕他了,对不起。”女孩泣不成声。   “你不要再过来找我了。”吴鸣结束了这场对话,转身离开,留下女孩在原地哭泣。   等女孩走后,我和费争才出来,他叹了一口气。   “那女孩不是张益的女朋友吗?。”   张益是那群纨绔子弟的领头羊,也算是蒙战比较出名的一个小迷弟。   “看来小学弟这么惨,不止是因为精神力啊。”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评论什么,“走吧,回去了。” 第4章 (修改后)   今年,校方让我和蒙战去给新生上一节双人战机示范课。   但我没想到我们上示范课的班级是吴鸣那个班。   这节双人战机驾驶课进行得非常成功也非常失败。   我和蒙战一出场就是欢呼和掌声。我知道很大一部分都是献给我旁边这个创造太多传说又神秘的搭档。   他们的老师或者学长、学姐应该发送了很多蒙战的洗脑包。我听学妹讲过,所有课的老师都会提一下:想当初你们蒙战学长如何如何优秀。   教官控制住了场面,让我们去做驾驶示范。他通过战机里安装的摄像机讲解我们的驾驶行为。一上模拟机,我负责解开功能锁定,他负责开启驾驶。   成功起飞,整个开始过程流畅又没有一点错误,问题是和教程里的规定完全违背。   教程规定是一个人负责全部,另一个人负责确认,而不是我们这种一人一半的方式。这也不能怪我们,毕竟我们是老搭档,蒙战是从来不看教程的,我是负责配合他的,长久相处下来,就有了我们自己的一套默认常规和交流方式。   观摩的学生议论纷纷,教官也没想到最出色的战机搭档居然不按教程走,一时无话可说,只是让大家安静,硬着头皮讲解接下来的操作。   他向模拟器电脑输入了一些指令,让我们面临各种艰苦条件和数量众多的敌人。我和蒙战基本上没什么交流,默契十足,他负责输出,我负责维稳,让战机提供他想要的状态。   “他们这种合作模式和教程上规定的有很大出入,我非常不建议大家学习。”   教官叹气,继续说:“这种模式是建立在对搭档的高度信任上的,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搭档模式,大家还是学习个体模式比较合适。”   我和蒙战完美胜利落地,被一阵掌声迎接。那位教官和我们握手,笑着说:“你们表现太出色了,但是没想到你们是这样搭档的,想请来做示范算是白请了,就当是给他们做了一场表演。”   我也心虚地说:“客气了,真是很不好意思,没帮上忙。”   下课铃适时地响起,结束了我们的商业互吹。   蒙战拿过我们的所有设备,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先行离开,我留下来解答学弟学妹们的提问。   他们的问题五花八门,我都很细致地回答了。期间我注意到吴鸣一直躲在角落里,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他看了我几眼。   这些学弟学妹很热情,直到上课铃响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还不忘吹一下彩虹屁,说了些学长真好、学长真温柔地话。   我无奈地笑着和他们说再见。   再一次看到吴鸣的时候,他成了张益他们的人肉沙包。当时是在一个没有开灯的教室,以张益为首的好几个人对他拳打脚踢,吴鸣只是护着头,任他们打,完全没有反抗,没有求饶。他们发泄完吹着口哨离开,还攀比着刚刚的发挥,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教室很昏暗,背对着太阳,光照射不进去。张益他们离开后,就没了声音,仿佛里面空荡荡一样。我透过窗缝,看见吴鸣蜷缩在墙角,拿衣服擦着地上的血,他的动作很机械,又很用力,流血的拳头紧紧拽住衣服。突然间他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吴鸣双拳重锤地板,嗓里发出压抑的喊声,有一点像野兽的哀鸣,更多的是不甘与愤懑。   作为最出色的双人驾驶员,谁也不知道,我和蒙战上过战场,杀到最后,能看到的地方全是尸体,回到基地也是哀嚎和哭声。明明我现在看到的并没有比战场惨,我的内心却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悲伤。   一个路过的女学生看了了他,惊呼着跑了进去。   “同学,同学你还好吗?怎么会这样?”   吴鸣忽视了那个女孩伸出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都伤成这样了,是有人打你了吗?我带你去找教官。”   吴鸣一下子控制不住声音,对她说:“不用你管,别多事。”   女孩被他吓到,“我好心帮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吴鸣嗤笑了一声说:“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心吧,别用在我身上,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他边说着边一瘸一拐地离开,完全无视那个女孩。   我躲在了阴影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我总是忍不住想起吴鸣那天被打之后的样子,我就刻意制造了一次偶遇,和张益那群人一起吃饭。   饭间,他们还叫来了吴鸣,让他去跑腿。   一群人都在接二连三地说自己要什么。   张益问我:“学长,你要喝什么,让我的狗去买就行。”   “不用了,我习惯喝水。”   “学长,不用客气,你是蒙战学长的搭档,我还得叫你一声哥,想喝什么都可以。”   我还是拒绝了,“真不用,谢啦。”   “好吧。”张益不耐烦地看着吴鸣,呵斥他滚去买东西。   吴鸣身上的刺仿佛被拔光,机器人般执行着张益地命令。我看着他,只看到了一双没有感情的冷漠眼睛。   酒过三巡,我们称兄道弟,慢慢聊开了。我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吴鸣,张益地那群小弟义愤填膺。   他们说是吴鸣纠缠张益的女朋友,还威胁那个女生,让她不要答应张益交往的请求,实在令人痛恨。   我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对这位女朋友感到一点疑惑。   “那个穷小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精神力那么奇怪还好意思强迫女人,如果不是嫂子心软,我们早就把他赶出学校了。”   张益神色阴翳,“女人嘛,看到狗也会心软,何况是一个废物。”   小弟察觉到张益心情不佳,岔开话题:“算啦,别提那条狗了,我们来玩几局呗。”   他拿出了扑克牌,想打牌。   张益笑着说:“单玩牌有什么意思,学长要不要打赌。”   “好啊,什么赌。”   “这样吧,如果学长赢了,我就为学长做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   “玩这么大吗?那我输了呢?”   “如果学长输了,就多带我去见见蒙战学长呗。”   我笑着说:“行呀。”   张益地小弟对了个眼色,喜上眉梢。   我猜他们会给张益喂牌,还可能觉得我是单纯无害的小绵羊。   他们不知道,我会算牌。   一局结束,我装作不好意思地说:“学弟,看来你得答应学长一件事了。”   几位小弟面露难色,反而是张益笑出了声,“是啊,学长。”   气氛又缓了过来。   酒局散了,我和其中一个小弟同路,就一起离开。   “说起来我之前还看到你们打架,吴鸣反抗得挺激烈的呀?”   他回忆了一下,才答我:“啊,你说那个废物啊,我差点都忘了他的名字。”   “他之前是很倔,后来益哥查到他出生的那家孤儿院。”学弟靠近我耳边,低声说:“那些小孩,你懂吧。”   他说得很简单,很多东西没说出来,但大概都能猜到,吴鸣一反抗,那家孤儿院就遭殃。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他:“嗯,玩这么大。”   “其实我也很奇怪,说是为了大嫂,我也没感觉益哥多喜欢她。”   “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吗?”我问。   “不清楚,可能益哥就是想发泄吧,也不知道干嘛对他这么执着,花了好多钱去查那个废物。”   学弟又说了一句让我很在意的话,“益哥说一定要把他打趴下,结果就这样啦。”   我附和地应了几句,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张益不是因为那个女孩,为什么要一直针对吴鸣,还花了那么多精力。 第5章 (修改后)   我花了好几天想这个问题,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决定去赌一把。   “学弟,在教育小孩吗?”我蹲到了一个他们打吴鸣的时间,装作路过。   “学长。”张益看见我,停下了动作,笑着回应。   我看到了吴鸣,他也在看着我,双眼里透露着厌恶,我猜他是将我当做张益的兄弟,毕竟上次我们表现得那样熟络。   “你这小孩挺听话的嘛。”我示意吴鸣的方向。   “小孩子,打着打着就听话了。”   我感叹:“看着挺耐用的。”   “还行吧,废物一个。”   “这样说来,我还真缺个沙包,不如就他了。”   张益一听,脸色有点变了,“学长,什么意思。”   我笑着说:“没什么意思,就是缺个沙包,你这个看着很耐用,毕竟能熬这么久。”   我提起上次那个赌约,“我记得我们上次是不是打了个赌?”   他没有说话,我接着道:“还是说,你不舍得?”   “如果说你真是那么喜欢,那个赌约就算了,你很喜欢他吗?”   我知道张益的骄傲,他也如我所料说:“怎么可能,学长想要就拿去,也让蒙战学长练手。”   “我以为你打了这么久会不舍得。”   “沙包而已,我有很多。”张益冰冷地说出这句话,“你以后就跟着纪青学长了,乖乖听话,知道吗?”   吴鸣看着自己像货物一样被转手,没有说过一句话,低眉顺眼。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笑着抱了一下张益,然后用脚踢了一下吴鸣,“起来,跟着。”   我和学弟们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忽视张益阴沉的脸色,带着吴鸣离开。   在吴鸣心里,我大概也是个恶势力,可能还是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毕竟我给他的班上过示范课,又和张益他们混在一起。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他那句: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或许是为了这句话,也为了和张益他们面子上过得去,我没给自己洗白,决定尽职尽责地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反派角色。   我从张益手下带走了吴鸣,带着他穿过半个校园。吴鸣一直跟在我身后,维持一米的距离。   “嗨,各位在忙?”我带着他来了学生工作处,敲了下门,让各位学弟学妹注意到我。   “学长!你怎么来了?”   我把吴鸣推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对大家说:“以后这位就是我的小弟,大家如果有什么东西要给我,让他过来拿就行。”   “我今天就是想大家认个人。”我笑着和吴鸣说,“和大家打个招呼。”   他侧头看着我,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一时间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看他没出声,催促了一下,“愣着干嘛,说你的名字啊。”   “吴鸣。”他勉强憋出了一句话。   “大家以后找他就行,辛苦啦。”   学弟学妹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下才争着说,“不辛苦”,“好的学长”。   我看到有几个新面孔一直满脸惊恐没说话,应该是和吴鸣同级的,平日里也不知道说过多少和他相关的话。   出了学生会,我又带他去了一些我常去的地方,告诉他们我新收了一个跑腿小弟叫吴鸣,顺带让吴鸣露个脸。他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来就已经麻木了,毫无感情地重复自己地名字。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质问我,用一种压抑着怒气的口吻。   我转身凝视着他,微微一笑说:“张益说得很清楚,你现在归我了。”   吴鸣没有接话,抿住嘴唇,眉头紧锁。   我走近了他,直视他说:“你应该清楚什么意思,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小狗啦。”   他很愤怒,我能感觉到,却没有爆发,甚至都没有动手,像是我紧紧抓住了他的缰绳。   也是,孤儿院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   我总是想逗一逗他,看他不服输的样子,像一匹蓄势待发的小狼的样子。   “听着,你以后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话,知道吗?”我轻声问道。   “知道吗?”我尝试用最温柔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我的空闲时间都主要用来溜他。   我叫吴鸣拿着我的背包、设备还有武器那些,让他看起来完完全全是我的小弟那样。有时候心血来潮,我还会叫他去帮我买这买那,或者送这送那,在整个学校都刷了个脸熟。我猜大概大部分人都已经清楚他是我的小狗,因为他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淤伤和血迹。不过吴鸣虽然听我的指令,对我却没有过好脸色,也没出过一声。   有一次,我还遇到张益的小弟们,他们和吴鸣对峙上了,还是骂着废物那一套。我看他们要动手,就走了过去。   “哎呀,学弟们。”他们听到我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有点惊讶。   “学长好。”   “学弟啊,这可是学长的沙包。”我拍了下吴鸣的头,假笑着说:“虽然是笨了点,但是如果被你们打伤残了,学长怎么练习呢?”   他们也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互相看了一下眼色。   “我的狗呢,是蠢了一点,学长会亲自教训的。”   其中一个比较精明的学弟接话:“学长,那我们就不插手了,请替我们像蒙战学长问好。”   “你们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笑着送走了他们。   吴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是猜不透我在想什么。   我逗他:“猜不透就别猜了,记得明天早上带早餐给我,小狗。”   说完这话,我也没管他的反应,慢悠悠地离开,走去训练室。 第6章 (修改后)   我很喜欢和蒙战呆在训练室,就像现在。   大家都知道这个房间是他习惯用的,都不会来打扰,所以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我看着他在练俯卧撑,起伏间露出腰部,那块结实的肌肉上附着了一条细长的伤疤。   那条伤疤可以追溯到我们二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磨合了一年,成绩出色,是学校冉冉升起的双星,第一次实战就被派到了一个边境小镇,直接面对虫族。   我很清楚是我拖了他后腿。   我算是生活在和平的中心城市,从来没有见过活生生的虫族,看到它们张着血淋淋的嘴巴,看着它们獠牙上挂着的碎肉,我害怕了,手抖了,脑子远没有在学校时那样清醒。我的迟疑让战机跟不上蒙战的操作,在虫族的撞击下,我们坠机了。   坠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犹如在死亡的边缘行走,歪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是蒙战把我从恐惧里拉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勇气,或是愧疚,让我在最惊险的那一秒挡在了蒙战的身前。我被爆炸的轰鸣声震到短暂的失去听觉,后背插满了碎片,痛到麻木。   蒙战强撑着半抱半扯将我拉出战机,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激动,像一座爆发的火山,我看到他的嘴在不停地说话,眼睛里都是怒火,但是我听不到他的话,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坠机的冲击让我暂时失聪。我只能抱着他说对不起,一直说对不起。回忆起来,那是一个神奇的瞬间,我们仿佛都失去了理智。   幸运的是,我们降落的地方并没有虫族驻扎,不幸的是,我们的坠机动静太大,引来了它们的包围。   我已经重伤到不能独立行走,我说我只是一个累赘,我让他抛下我,活下去,他没有。   蒙战没有说话,直接拿着武器 ,扛起我,用精神力侦查逃生路径。   我们突围的过程很艰难,尽管东躲西藏,还是遇上了虫族。虽然是一些低级虫族,但它们数量太多了。我眼前每一秒都是尸体和血液。蒙战始终将我护在身后,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身上布满被利爪划过的伤口。   我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护士告诉我,蒙战拼死带着我从虫族的包围中突围,幸亏救援队及时赶到。   我挣扎着去看他,蒙战身上全是伤痕,即使后来治疗了好久,腰间的那一道实在太深了,变成了消不掉的疤。   我的心也因那一道疤而彻底沦陷,它的存在就像是在告诉我,蒙战不会扔下我,不会让我受到伤害。   我那时就知道,我这辈子,大概是逃不过这个人了。   同时我也知道,我大概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因为我是一个胆小鬼。   以前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胆小鬼,从来没有羡慕过费争那种轰轰烈烈的勇气。他的爱情永远都是直来直去的,喜欢,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吧。我陪他告白了很多次,多数都是失败告终,有些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告白被拒,我们去喝酒,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身体失去了肋骨。我以为他摔跤会痛,会退缩,可是遇到下一次心动,他还会坦坦荡荡地告诉对方,我喜欢你,请和我在一起吧。   直到蒙战地出现。   蒙战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连我自己意识到那种感觉叫心动的时候,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这不是说蒙战不值得喜欢,他甚至是全校最被爱慕的人。旁人爱他强大的实力,爱他俊朗的容颜,爱他雄厚的背景,爱他天之骄子的模样。   但在我的预想里,我最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如太阳般灿烂的人,他可能会带着酒窝,笑起来很甜很温暖,这样的人,才能带我走出家庭的阴霾,用他的热度融化缠绕着我的枷锁。   事实是,我喜欢上了蒙战。   第一次见他,我觉得他是沉默的寒冬,是锋利的刀尖。我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都在想着怎么不犯错。然而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我总是在犯错,被教官骂到狗血淋头。蒙战不会说什么,也不会不耐烦,只会说再来,简直像个没有感情的陪练机器。有时候下课了,我偷偷跑过来看着那个战机。蒙战会问我,想练吗?只要我说想,他就会说,那上机吧。   这种沉默的陪伴就像温柔的毒药,日复一日攻陷我的心灵,让我上瘾。每当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我总是会暗戳戳地责怪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沉默。   有一次,我因为成绩不理想,对自己生气了一天,和他训练的时候也是半死不活,闷闷不乐。他问我怎么了,我说就是不开心。蒙战听完就离开了,让我气到不行,我心里骂他不开窍,骂他是冰山,骂着骂着他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他拿着一箱的草莓,放在我面前,对我说,“一箱都给你。”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这人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草莓。第二个想法是,天啊,这个芳心纵火犯,我完了。   喜欢上他之后,我无法控制地猜测他的行为。是因为我是搭档吗,是因为喜欢我吗,他会对别人这样吗,我是独特的吗。上一秒我会因为他救了我而沾沾自喜,下一秒我又会因为他救了别人而失落丧气。   我第一次强烈羡慕费争坦坦荡荡的勇气,他的喜欢直接热烈,而我总是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第7章   “你很厉害哦,小老弟。”费争拿着食盘,径直坐在我对面。   我停下了手中的叉子,抬头看他:“什么?”   他挑眉盯着我:“都传遍了,你那个新小弟。”   “哦,他呀。”我想起吴鸣不服气的样子,不由地轻笑一声。   费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还笑,你可真是闷声作大死,居然从张益手里抢人。”   “没抢,之前赌了一局,他输了,我就把吴鸣要过来了。”   “那种赌局哪能当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的语气里带着疑问,不确定我脑子是不是坏了。   “没傻,是我动机不纯行了吧。”   他长叹一声,“唉,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有点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我们小时候,每次见到流浪猫、流浪狗,你哪次不是嘴上说走吧,回头又去偷偷喂吃的,何况这次是个人。”   “你都知道啊。”我以为他都不知道,没想到他是装作不知道。   “我是想着说张益他们不好惹,就劝一下你,但我心里知道,你肯定会管的,迟早的事。”他哀怨地看着我,“作为兄弟,我就只能认命了。”   “是哦。”我们相视一笑,轻碰了一下拳头。   费争吃了两口饭又突然严肃地问我:“你和蒙战说了吗?”   “说什么?吴鸣吗?”我不懂他的意思。   “对啊,你收个小弟,你不和蒙战说吗?”   “没说,这关蒙战什么事?”   他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他是你搭档,这种事情肯定要说啊。”   “只是搭档而已,这种事情他不会关心的。”我想到蒙战平日里不问世事的模样,这种小事他大概也只会发表一下无意义的哦。   “你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他确实比较特别。”费争尴尬地笑了几声,“你不知道,我上一个搭档,我干什么都要和她报备。”   费争上一个搭档也是他的前女友,每一分每一秒都盯着他,和我吃个饭都要拍照给他女朋友看,那段时间确实把他折磨得不轻。   “你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齐思雨生日的事情吗?”我看费争点头就继续说,“我们还八卦了好久,然后我回去和蒙战说,你猜蒙战问我什么?”   “什么?”   “齐思雨是谁?”   费争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齐思雨在蒙战面前露脸的次数不算少,他难以理解蒙战为什么连名字都不记得。   “看来我的名字能被记住,真是一个奇迹。”   我也不知道蒙战脑子里会记得什么,他的家世注定他不用费心去记一些可能无关紧要的人,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会有专人为他安排,而他的性格又很冷漠,之前私底下还被叫做移动冰山。我有时候也庆幸自己是他的搭档,不然我可能在他眼里就是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背景板。   我们才刚讨论完,就听到食堂门口有一阵轻微的骚动。   “说谁谁到。”我顺着费争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刚走进了的蒙战。他去窗口取了饭,走向上二楼的楼梯。   学校的食堂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阶级分明。一楼很大,菜系平价,专门提供给普通学生。二楼则有一定的门槛,价格也高,只有名门子弟才能上去。我勉勉强强算得上可以上去吃,但我总觉得虽说上面环境好,但是吃得太憋屈,就很少上去吃。   我们都以为他要上去了,蒙战却侧头看见了我们,走了过来。   我笑着看他,“坐。”   “嗯。”蒙战坐在我身旁,向费争微微点头示意。   我疑惑地问他:“怎么这个时间点来了?”他一般都不会选最多人的时间来吃饭。   “下午有事。”   他的背很挺直,慢条斯理地开始用餐,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优雅得像一幅画。   费争来找我的次数多,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和气场,我们就换个话题继续聊天。   我说了几句,分神叉着肉去沾酱料,吃到嘴里才发现酱料没了。我刚反应过来,蒙战就很理所当然地将我和他的酱料对换。之前吃饭的时候也发生过几次,我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吃。   正在说话地费争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抱怨食堂的菜不太好吃。   对于这点我还是有同感的,“我想吃的那个X菜确实不常有。”   不知道我是不是打脸体质,后来那一个星期,食堂天天煮的主推菜都是我想吃的那个X菜。   费争对此还非常感叹,觉得我是有求必应的神奇锦鲤。   为什么小青是有求必应的神奇锦鲤呢? 第8章   “小狗,过来和我对打。”我第一次叫吴鸣和我对练的时候,他像根木头一样站在我对面,完全不还击。   我生气地叫他躲呀,动手啊,他都一动不动,大概是怕我以此为借口伤害他牵挂的地方。我佯装不耐烦,“我要你回来是做练手的,如果要任我打的人,我随便找都一堆,你要是不打,我就退货了,你这个怂包。”   他被我的话刺激,血性也上来了,在被我打趴在地上之后,终于开始还手。他的打法很不正规,毫无章法,全凭着不要命的劲头在打,就像完全没有上过搏击课。   不应该啊,一年级开学都半个学期了,格斗课应该上一半了才对。   我虽然心里疑惑,出拳还是很迅速,没有留情地再一次打趴下。   “你怎么回事,格斗课上成这样?”   他低着头不看我,湿漉漉地刘海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我唯一能看清的就是他紧紧抿着的嘴唇。   “算了算了,再来吧。”看他这样,我也不好逼问,只是又打了几次,测试他的身手,果真一副没有上过课的样子。   之后我又带他去了精神力训练机。他很努力在证明自己精神力的强大,到后期已经大汗淋漓、脸色泛白。机器显示出来的吴鸣的成绩自然是优秀的,也处于一年级平均成绩的中上水平。   但一想到他入学测试时的精神力评级,我就觉得这个分数有点低过头了。   吴鸣在旁边坐着喝水,脸上面无表情,仿佛刚刚拼尽全力的那个人不是他。   我用权限调取了他的训练报告,一看就不由紧皱眉头。   吴鸣绝对没有上过精神力的课,我百分比肯定。他能有这个成绩完全是因为精神力高。正常人都是凭借控制精神力精准攻击目标,伤害越大,分数越高,而他却是凭借强悍的精神力无差别攻击,虽然所有目标都被伤害,但是程度低,单个得分也不高,全凭数量取胜。   他就像一块资质极好的璞玉,没有经过任何的雕琢,还停留在最原始的状态。   这不应该,毕竟一年级上什么课我还是清楚的,只可能是他不能上或者不愿意上。依他今天倔强的样子,大概率是前者了。   “走吧,小狗,去帮我买个饭。”   我打发了吴鸣之后,联系了一个相熟的学妹打听他的情 况。   “学长,我问过了,他经常缺课,所以老师对他的态度也不好,觉得他是因为资质好看不起这些课,其实是张益那群人,还有一些附庸他们的人会在上课之前把他打到迟到。”   学校里对于时间的规定很严格,上课迟到是不允许进教室的。   我看着学妹发来的这段话,心里五味杂陈,心酸是想到吴鸣那双倔强的眼睛,庆幸是想到我出手了,他不至于沦为庸才。   他乖乖地买了饭回来,打的是我最不喜欢的菜。   真是小孩子脾气。   我装作不介意,心情好地哼了两首歌,慢悠悠开始吃饭,吃完还休息了一下。吴鸣一直呆在训练机里。   这个训练室很难抢,我也是用了一点特权才占着,按正常的可能性,他应该没来几次。   “来吧,再打。”我让他从训练机里出来,和我去格斗场。   这一次打架,我没有快速解决他,而是控制力度去制止吴鸣每一个动作,留下他反抗的余地。   “出拳不对。”他挣脱被我控制的拳头,伸脚攻击我。   “脚法不对。”我直接闪过,把他踢到,“所以你站不稳。”   他被我打在地上,这次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里地不甘。   吴鸣很快就站了起来,冲向我。   “不对。”   “不对。”   “……”   我一次次化解他的攻击,将他打在地上,俯视着他:“不对。”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他还是禁闭着嘴不出声。   “你打成这样,我也没意思。”我想了一下,微笑着问他:“我的房间以后你来打扫,作为交换,我可以勉为其难教教你,怎么样?”   他迟疑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我。   “要不要,三秒内回答有效,三、二…”   “要。”吴鸣打断了我地倒数,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   “好吧,小狗。” 第9章   第一次正式教吴鸣东西,我就知道,他天生就是要上战场的,不论有没有一个双人搭档,他都应该在战场上战斗,而不是龟缩在学校这个天地里,也不应该默默无闻平凡一生,这样才不会埋没他优秀的天赋。   这种天赋让吴鸣像干燥的沙漠一样,迅猛地吸收着我教给他的知识。他悟性很高,举一反三,能记住我说的话,也从不犯同样的错误。而且他对别人,对自己都憋着一股狠劲,从不松懈,像只死死咬住猎物的小狼,一点都不服输。   问题是他太拼了。   我用权限给吴鸣开了训练室,能知道他在里面呆的时间,发现他除了基本的吃饭睡觉,都将时间花在训练上。这并不明智,过长的训练时间会导致精神力枯竭,严重的话还可能造成损伤。   终于在一次深夜,我骂了他。   “你在干什么,现在几点了。”   他被我停了机器,不情不愿地下来回答我,“训练。”   “现在是训练时间吗?”我微昂起头,盯着他,用手轻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我的眼睛,“看着我,小狗,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是想要训练。”我的语气动作仿佛踩到了他的尾巴,他变得有一点激动,声音很坚定。   “以后如果让我发现你训练到这么晚,你别想我教你任何东西。”   吴鸣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可置信。   我松开僵硬的他,冰冷地说:“知道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过了好一会我才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为什么?”   这三个字让我突然想起,吴鸣缺了那么多节课,可能还不知道精神力透支的后果。   “我只是想训练。”   “我不是废物。”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拳头已经冲过来了。   吴鸣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嘴里念念有词,情绪越发激动。他已经因为精神力透支而意识错乱。   这一拳将我打到墙上,我用右臂缓冲了一下。   “吴鸣,你清醒一点。”无论我怎么呼唤他,吴鸣都只是对我发泄怒火,没有停下。   没想到教会徒弟,打死师傅。我苦笑了一下,按着疼痛的右臂尽力躲闪他的攻击,往精神力训练机的方向移动。那边配备紧急镇定剂。   幸运的是,我成功拿到了镇定剂,只差将针扎到他身上。不幸的是,在我拿到的那一刻,他将我踢倒,腹部的疼痛让我难以站起,只能挣扎着爬向前。但他抓住我的脚腕,将我拖到他身下。吴鸣用手禁锢着我的脖子,将我举起。我难以呼吸,脸胀得通红,盯着他喊了一声:“小狗。”   吴鸣愣了一下,就这一下的松懈,足够让我将镇定剂打在他的手臂上。   “啊,差点没命。”我跌落在地上,感叹人生无常。吴鸣也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我用脚踢了他几下泄愤,“到底是有良心还是没良心,傻狗。”   事实证明我养的狗还是很有良心的。他醒来之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   “早让你不要练,你还不听话,知道错了没?”   “嗯。”   “行啦,我又没死,你用丧着一张脸吗?”   “我没有。”   “小狗。”我笑着喊他。   “嗯。”他第一次没有停顿就应了我。   我又喊了几次,他不厌其烦地轻声应我。   “你完了,等着伺候我吧。”我向他抬起痛到不行的右臂。 第10章   我穿了几天高领毛衣,感觉蒙战似乎多瞄了我几眼,等我整理着衣领,心虚地问他,“怎么了?”他转头不说话,过一会又能隐约感觉到他看过来了。   训练结束,我怀疑他发现了我脖子的伤,纠结着坦白。我才只是看了他一眼,都还没开口,他手上的动作突然加速,飞快地整理好东西,离开了,像是有什么急事。   或许蒙战没有发现?   本来我只是想掩盖脖子上吴鸣失控造成的红印,才穿了之前从来没试过的高领毛衣。我还心虚怕别人问起,不知道为什么平常有说有笑的学妹看见我就支支吾吾,点个头就跑掉了。还有一些朋友也是,我刚笑着打招呼,对上他们惊讶的眼神,他们也是磕磕巴巴地应了几声,跑了。   费争找我,一见面就哇哇叫,又说温柔,又说好看,把我吹得天花乱坠。他的嘴从来一分真,九分假,我就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是顾着纠结蒙战是不是发现了。   不管有没有发现,几天过后,我脖子就恢复了,也就没再穿高领毛衣。蒙战还是有点奇怪,他没有再偷看我,只是配合训练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眼底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证据都没了,我当然是理直气壮地仰起脖子,任他打量。谁知道蒙战突然推开我,说要去喝水,喝完也没回来,埋头做着单人训练。   男人心海底针,我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我的暗恋对象到底在想什么。   我还没侥幸几天,蒙战就发现我手臂受伤了。   这段时间我特意只做腿部的训练,没怎么用手,蒙战也就没察觉。说到底也是我心太大,想着手应该恢复了一些,就做了攀爬的训练。在铁架上爬到两层高的时候,我的右臂突然剧痛,没够住,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那一刻我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祈祷下面的垫子质量过关,不会让我半身不遂。   我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睁眼一看,近距离对上了蒙战漆黑的双眼。他的眼睛很深邃,像黑色的宝石,润泽透亮,狠狠地镶嵌到我的心房上。   或许是我的奢望造成了幻想,我觉得我们对视了很久,世界悄然无声,一片寂静,只剩下耳边他轻微急促的呼吸声。   蒙战扶着我站起来,“没事吧?”   我还想回他一句没事,但右臂一阵疼痛,开口就变成了痛呼:“啊。”蒙战一看就知道我右臂受伤了。   他一路紧皱眉头,拉着我去医务室。   医生看见我很惊讶:“怎么又是你。”检查我右臂时还责备:“怎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之前就和你说了,不能乱动,治疗仪也要治一段时间,你手臂才能恢复。”他说着将蒙战也骂了:“你也是,怎么由着他乱来,怎么照顾病患的。”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还算你有点良心,听着……”医生给蒙战讲了一堆注意事项,蒙战听得很认真,还不时点头,我在旁边听着,头低着,脸红得发烫,太羞愧了。   医生处理完我的手臂,让我将右臂放进治疗仪,修复半个小时,他自己有事先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我和蒙战两个人。   “怎么伤的?”   “训练的时候不小心,下次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 蒙战斩钉截铁地说道,神色凝重,“手臂没好不要训练。”   他在担心我,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如嗜蜜糖。   不论是出于搭档还是朋友,或是同学之情,我大胆地偷偷认定,蒙战心里,或许真的有我的一席之地,可能不大,但一定有。   “对不起。”我愧疚地看着他,柔声道歉,“我保证没有下次,嗯~”   我的尾音拖长了一点,费争说这样求人原谅的时候可以显得可怜兮兮。   大概是费争的话终于有一点是真的。蒙战低不可闻地回了一个:“嗯。”   我得寸进尺,像一个小可怜地看着他。   蒙战侧过头不看我,良久才道:“要训练找我,我接着你。”   本来想写到小狗出场的,但是甜着甜着没忍心,今年最后一天还是甜一点。 第11章 新年特别番外   事情发生在一切结束之后,蒙战和纪青在一起很久了。   晨光微醺,透过洁白的窗纱洒入室内。蒙战醒来睁眼,手臂里抱着的不是那个人,只是一个软软的抱枕。他摸了一下床的另一边,床单泛着冷意,透露出睡在这里的人早已离开。蒙战的心咯噔了一下,一瞬间他的眼神无比凌厉,下一秒他想起昨天两人交缠时那人似乎说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地狱到天堂不过刹那之间。蒙战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他蹭着那个人每一夜入睡的位置,低声呢喃:“纪青。”   今天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蒙战洗漱之后吃了早饭,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还训练了很久。   准确来说是他觉得训练了很久。   等又一次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看了一下时间,才下午两点。蒙战有点焦躁,在家里逛了一下,把一尘不染的两人的合照相框又擦了一遍,又将之前纪青买的情侣公仔紧贴着放在一起。   蒙战又看了一下时间,看完之后他拿起那个叫“小青”的公仔,让它轻吻了一下那个叫“小蒙”的公仔的脸颊。看到这个亲密的接触,蒙战笑而不自知。   他忽然有点坐立难安,想起纪青昨天似乎提了一下那个宴会的名字。蒙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网搜了一下,发现那个宴会还挺盛大,有官方账号,也有邀请人员名单。   蒙战划到纪青的名字,停着触摸了一下,透过冰冷的屏幕,能想起那个人温暖的笑容。他无意间向下划,看到了纪青下方的名字:吴鸣。   两个名字一上一下,排在一起。   蒙战心里充斥着一个念头:那个人真碍眼,连名字也是。   他想去那个宴会把纪青带走,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唯一一丝清醒还记得上次这样做之后,被关在门外一个星期。   蒙战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去训练室打沙包,拳头一下比一下重,沙包没打几下就报废下岗了。他脸上更加冷漠,透过玻璃看到了院子里那只活奔乱跳的兔子。   纪青很宝贝这只兔子。蒙战提起它的两只耳朵,将它藏在了茂密的树丛里,又整理了一下枝桠,让兔子逃脱不出又隐秘得难以看见。做完这一切之后,蒙战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啊,兔子不见了,真糟糕。”他说完毫不掩饰地笑着给纪青发消息:兔兔不见了,我没找到它,你可以快点回来吗?   而纪青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吴鸣聊天。   他并不知道这个宴会邀请了吴鸣,直到吴鸣叫住了他。纪青现在知道了,心里庆幸蒙战不知道。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两人终究是回不去了。吴鸣叫了一声纪青的名字,就没再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宴会那样热闹喧哗,只有这个角落截然不同。   纪青看着对面的人,难以想起最初遇见时浑身是血的挣扎磨样,他已经不再青涩。   “好久不见。”纪青微笑着问候。   吴鸣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回道:“好久不见。”   “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   吴鸣:“挺好的。”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滴。”纪青收到蒙战传来的消息,看到兔兔失踪,冲忙和吴鸣告别,“不好意思,出了点事,我要先走了。”   吴鸣连一个再见都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已经转身离开,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握紧手里的酒杯,举杯喝了一大口。   纪青接到信息就回复马上回去,半路上又收到来自蒙战的消息:兔兔找到了,还附带一张兔兔躲在树丛里呆萌的照片。纪青一回到家当然是举起玩失踪的兔兔,“这么调皮,还躲进树丛,嗯?”   他摸了一下兔兔的头,柔声教训它,“知道错没有,要好好教训一顿才行。”   蒙战从训练室出来听到这句,他盯着纪青,平静地说道:“是要好好教训。”   纪青第二天中午才起得来,他揉着酸痛的腰,后知后觉地明白蒙战好像生气了。当然他对爱人生气的理由一无所知,直到朋友说起昨天宴会的官网账号奔溃了,纪青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蒙战坐在沙发的一侧办公,无论纪青问什么,都只回几个毫无感情的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经过岁月洗礼的他,更像一块带着棱角的寒冰,令人臣服的同时不禁心生惧意。   纪青瞄了一下蒙战久久都没翻页的公文,轻笑一声。他坐到蒙战身侧,双臂环绕抱着蒙战的腰,脸颊贴在蒙战的手臂上,“生气了?”   “没有。”   “真没有?”蒙战这回不出声否认了。   “是不是宴会有他就不开心了?兔兔不会是你藏起来的吧?”纪青顺着思路想起不合理的地方,“我就说兔兔怎么能藏得这么深,而且再怎么样,你用精神力应该一下子就可以找到。”   蒙战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昨天的欺诈行为,“没有。”   “真没生气?那他约我……”   纪青还没说完,蒙战就打断了:“不行。”   “还说没生气。”纪青得意地笑着。蒙战直接吻住了他。这个吻很轻柔,触碰了一下又离开,却像是打开了洪水的水闸,后面跟着猛烈而密集的吻。蒙战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用力,他咬住纪青的下唇,用舌头玩弄着,让粉色的唇瓣变成烂熟的红色。   “还生气吗?”   “不准见他。”   “没约我,都是骗你的。”   纪青靠近蒙战的耳边,轻声说:“我爱你,别生气了。” 第12章   费争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指使吴鸣帮我拿东西。他形容我为万恶的资本家和无理的特权阶级。吴鸣在旁边认真地听着,似乎有几分赞同。   我温柔地笑着看费争,轻抬右臂,“哎呀,伤口有点痛。”费争看我做作的样子,一脸嫌弃,而吴鸣抿了一下嘴唇,不再看我们,认命地帮我收东西。   自从我手臂受伤以后,吴鸣变得听话了很多,任劳任怨,连我这个奴隶主本人都有些吓到。他承包了我的一日三餐和各种劳动义务,连一本书都不会让我拿。我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只温顺的大狗。   这种温柔让我心软的同时,狠狠地刺激到了别人。有一次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吴鸣的“前主人”张益。我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心情应该不太好,就打算微笑点头,打个招呼就走人。   他少有地撕去了友善的表皮,开口便是嘲讽:“真是一条好狗。”   我开玩笑地说:“想他了吗?”   张益冰冷地看着我:“说什么恶心人的话。”   “那学长先走了哦。”我示意吴鸣跟上我。   经过张益时,他在吴鸣的耳边辱骂:“贱民。”   “为什么来这里。”吴鸣不懂我为什么把他带来医务室。   我找到清洁消毒的药瓶,对着他说:“把手打开。”   张益就像一根钉子,插在吴鸣的脊椎上,影响他的思绪。那几句讽刺的话让吴鸣的手一直握成拳头。   “手不痛吗?”我笑着看他。   吴鸣把手伸在我面前,指甲在他的掌心上留下了不少的伤口。   “拳头还握那么紧,伤到自己不知道吗?”我轻轻擦拭他的手,敷上药。   吴鸣低着头,就像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大狗蹲在我面前。   “你只会是我的可爱小狗。”我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发丝很软,我本以为会像他脾气一样硬。   其实吴鸣一直都是一个心软的人。   他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了,我猜测在这所学校里,迎接他的一直是拳头和谩骂,不知有没有人对他温柔以待。   “谢谢。”他的声音差点低不可闻,我能看到他那双通红的耳朵。   那天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吴鸣话还是不多,但无意间会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总是开他玩笑,他却不再皱着眉头。我在想,也许有一天,他能慢慢走出这座学校带给他的阴霾,不再受困于那些否定和谩骂,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军人,在此之前,作为他的领路人,我会好好带着这只受伤的小狗前行。   有了吴鸣以后,我很多工作都不用亲自动手,比如说学生工作处的事情。吴鸣会把那些文档搬到我宿舍来,在我的指挥下检查一些地方,盖章。我自己就跑去洗头了,洗完出来,头发还滴着水。   我用毛巾擦了几下,还是没弄好。   “我来吧。”吴鸣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动作,他站在我身后,拿过我手里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我的头发。他的动作很温柔,让我很舒服,眯起了眼睛。   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你们在干什么。” 第13章   “你搭档怎么回事?”费争坐在我对面,一脸沉重地问我。   “什么怎么回事?” 费争对我的回答很不满,直接制止了我吃饭的动作,“你还吃,猪。”   “蒙战怎么了?我觉得很正常啊。”   “正常?把全班打趴下叫正常?开战机开废了两台叫正常?”   同班的苏凯拿着食盘在我旁边坐下,“我也觉得不正常。”他叹了一口气,“以前还能在蒙战身边围观一下,吹几句彩虹屁,现在他就像一座移动冰山,我一靠近都能感受到精神力压制。”   “有吗?”   “你作为他搭档你感受不到吗?”费争的提问里充满困惑。   “完全没有,他和平时一样啊。”   我实在没感受出来,怀疑是他们两个小题大做。要说蒙战最近一次明显的情绪波动,也就是那天在我宿舍,他开门看见了吴鸣在帮我擦头发。   “你们在干什么?”蒙战面无表情,语气说不上好。我笑着走过去问他,“怎么来了。”他没有回答。我就转过去让吴鸣先离开,吴鸣拿着我的资料很听话地走了。   “嗯,怎么了?”我站在他身前,微微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我能感受到他情绪不太好,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尽量让眼神更加柔和,声音更加柔软来安抚他。   “他是谁。”   “就是一个学弟,最近工作有点多,就让他过来帮忙弄下资料。”我的头发还没擦干,冰冷的水滴沿着发丝滴在温热的脖子上,让我缩了一下。   我以为蒙战会说些什么,他只是抬起手,拿着我脖子上的毛巾,轻轻擦拭我的头发。我一时间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亲密,他的气息紧紧缠绕着我,耳边不时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   他忽然用毛巾盖住我的头,毛巾的下半段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听到蒙战说:“以后自己擦头发。”等我从他的嗓音中回过神来,揭开毛巾,他却已经不见了。   那天之后我们一起训练时我也没感受到蒙战情绪上有什么波动,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所以当我听到费争他们讨论这个话题 时一度觉得他们是没事找事,直到下午射击课。   我站在蒙战隔壁射靶,跟着他的频率,有条不紊地装枪射击,连中十环。一轮下来,他继续练,我手臂发酸,停了下来和隔壁的苏凯聊天。他提起我收吴鸣做小弟的事情。   “那时候我拉住你,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插手了。”   我想起那只倔强的小狗,笑着说:“没办法,他太可爱了。”   苏凯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巨大的响声打断,蒙战把射击目标击废了。我看过去,他放下枪,面无表情地离开,什么话也没 说,教官也不敢拦。   “天啊,好强的精神压制,我都动不了。”苏凯感叹。   “好吧,你和费争说的是对的,确实是有事。”   我现在知道蒙战情绪不对,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用笨方法试着让他开心些。当天晚上,我蹲在训练室窗口外面,敲了一下窗,吸引他的注意,双手各套一只公仔,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两只公仔在对话。   “纪青,你为什不开心呢?”   “因为我的搭档不理我。”   “我听说对着星星许的愿望都会实现。”   “是吗?那我要试试。”   我把一袋子的发光微粒都放了出来,它们数量繁多、交映生辉,缓缓向上飘,散在空中,犹如漫天星辰。   我柔声说道:“希望我的搭档可以笑一笑。”   窗户被打开,我抬头望,细碎微亮的“星星”映衬着蒙战英俊的脸庞,深幽的眼眸里若有光亮,我甚至觉得那里涌动着一丝温柔。   他低头看着我,微微上扬了嘴角。   大家要珍惜现在的甜呀。 第14章   期中成绩出来之后,学院很称职地举行了一个盛大的颁奖典礼。我坐在台下,听着主持人播报出第一名的名字。蒙战起身走向颁奖台,他的身形挺拔,步伐从容,脸上冷峻淡然,我跟着众人一起鼓掌,看着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身边站着的是第二名的齐思雨,那个一向神色高傲的男生正用一种爱慕渴求的眼神看着蒙战。   “不得不说,他们真般配。”苏凯在我耳边说。   我想起自己的总名次,第十一名,一个站不上台的名词。这是我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蒙战永远站在台上,身边永远都会是齐思雨,而我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是啊,真般配。”   我没想到典礼结束后会碰到齐思雨,他捧着花从后台出来,看到了我。   “蒙战搭档这四个字。”他微笑着向我走来,擦肩而过时却说着蛇蝎般冰冷的话语:“你配吗?”   “你怎么了?”我一回神,看见吴鸣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毛巾擦汗。他刚按我说的训练完,大汗淋漓,直视着我的眼睛,鲜少地主动开口。   “没什么,练好了吗?”他见我没答他,也没继续问下去,乖乖地点了点头。   “过来,和我打一场。”他眼神亮了起来,挑衅地看着我。   和吴鸣打完一架,我就知道我没什么能教他的了。他成长地很快,一招一式都不再像亡命之徒。   “这才算有点军人的样子。”我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背,吴鸣紧绷的嘴唇没忍住翘起,流露出了一丝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天赋极好,本就该是一颗耀眼的星星,来到这个学校遭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不公。我从吴鸣身上看到了一种韧劲,那是我渴望拥有却不曾拥有的东西,我总和自己说不要认输,却早已在父亲说我是废物的时候低下了头,早就认命的我注定陪不了从未认命的吴鸣走很远的路。   “上去吧。”我把他带到了巨大的双人战机面前。   吴鸣很抗拒,怨恨地看着眼前的“钢铁巨兽”。很多人和我说吴鸣和双人战机的事,说他是个不能匹配的废物,只能成为上不了战机的士兵。这一切都无比讽刺,双人战机需要极高的精神力,吴鸣拥有,却不能驾驶。   我走上了入驾驶舱的楼梯,转身低头看他:“不想上来驾驶室吗?”   吴鸣一副被激怒的样子,他冲我喊:“我是个不能匹配的废物,你满意了吗?”   “你是准备永远都不进驾驶室吗?”   他楞了一下,没有回答。我转身继续往上走:“小狗,上来。”   我能感觉到吴鸣的情绪很复杂,他坐在主驾上,轻轻抚摸控制面板的按钮,有一些小心翼翼。他嘴上说着讨厌,说着怨恨,心里却比谁都想要坐在驾驶室里。想到这我不禁轻笑一声。吴鸣忽然耳朵通红,满脸窘迫,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笑声大概是让他不好意思了。   “有进来过吗?”   “嗯,开学的时候一直匹配,但是没试过成功开机。”吴鸣脸上的红色褪去,平静地讲述起自己的过往,“后来上课老师就不让我进来了。”   “你总会遇到的,在这之前你得先认识这个大家伙。”我安慰他,轻抚了一下吴鸣的脑袋。   吴鸣盯着眼前的控制面板,良久才应了一声,“嗯。”   我拿出学生卡插在面板上,示意吴鸣照做,他也将卡插了进去。   “这个流程你也知道,两个人将卡插进去,再按启动的按钮,系统就会开始匹配,成功之后就会开机,解锁控制面板。”我指了一下按钮的位置,没有按,“不用开机我也可以给你讲解这个控制面板。”我知道吴鸣之前听了太多次匹配不成功的语音,就没想按启动,怕他触景伤情,只是按着平时我和蒙战的操作给他讲一些理论的东西。   “你试一下,按我刚刚说的做一遍,不用怕,没解锁,怎么操作都没关系。”吴鸣在没有亮灯的控制面板上重复我所说的操作,他记得很快,也很清晰。   “你的前方有敌人,你需要爬升,绕到它后方,再用激光炮将他摧毁。”听了我的命题,吴鸣拉动控制杆,接着每一步都精确到位。   练到后来,吴鸣的操作已经很娴熟,切换速度快到惊人,整个控制面板仿佛已经融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天生就是驾驶战机的料,但命运就是那么讽刺。   “小狗,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我正想解除安全带,费争的通讯请求就来了。   “干嘛呀?”我接通问他。   “找你吃饭啊,咦,小狗也在啊?”费争在视频里笑着和吴鸣打招呼。   “学长好。”   费争问:“你们在练什么?”   “我带他看看双人战机。”   “哦,小青你记得清除使用记录,现在查得严。”   我被他的话提醒了,“对,我差点忘记这事。”开驾驶舱的门是会有记录的,我现在属于以权谋私,确实是要清除犯罪痕迹。   “哪个按钮来着,吴鸣你按一下你左边墙上那个…”   费争抢答:“绿色按钮。”   他这话一说,我想起了,连忙说:“不是,是红色那个。”   可惜我的话没出口,吴鸣已经按了绿色的按钮。   “匹配成功,紧急开机启动,编号2831为您服务,请驾驶员确认身份。”   系统语音响起,一时间鸦雀无声。   良久,费争才磕磕巴巴地说:“记错了,绿色是紧急开机。” 第15章   “其实吧,这台战机是出了名的残疾机。”费争坐在吴鸣对面,接收到我的暗示后,努力睁眼说瞎话,“总是故障,不能匹配也说匹配成功。”   我配合着不停点头,暗地里给了费争一个赞许的眼神。   吴鸣一声不吭,直直地盯着我,像一匹饿狼看到了美味的鲜肉。他已经维持这个状态很久了,从听到机器说匹配成功,他就呆呆地锁定了我,毫无知觉地跟着我走到了食堂和费争见面。   我一见到费争就揽住了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放在他背后的手狠狠地掐住了费争的肉,发泄我内心的不满。费争自知理亏,帮着我用各种借口花式搪塞吴鸣,只为打破他的匹配梦。奈何吴鸣仿佛老僧入定,耳朵自动过滤我和费争的话,只知道死磕我。   “我之前和别人试过那台机。”吴鸣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让我俩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我看着他,轻声说:“小狗,今天这一切都只是你的错觉,真的只是机器故障,是意外。”   吴鸣眉头紧皱,抿住嘴巴,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我看向费争,他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我就只能接着瞎扯:“何况,别看我一表人才,其实我实战成绩特别差,经常连累搭档。”   “那你和我搭档,我不怕,你坐着就行。”吴鸣说这话时的表情十分认真。   费争高声打断我们的对话,“别争啦,先吃饭,吃完饭再去试一次不就知道行不行了嘛。”   吴鸣点了下头,终于愿意不再看我,乖乖吃起饭。我怒视费争,控诉他搞什么鬼,费争向我眨了眨眼,似乎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小狗,帮我放一下餐盘。”吴鸣顺从地接过餐盘离开。他一走,我掐住费争的脖子,骂他:“你在搞什么?”   费争挣扎着弄开我的手,“听我说,我已经叫人锁定了那间训练室的战机,这三个小时都开不了机,然后我又用你的名义申请了这三个小时的使用权。”费争得意地笑了,“这三个小时还不是让我们为所欲为。”   吴鸣处理完之后回到了我们身边,神色愉悦,看得出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不敢看他,怕他看出我脸上的不忍与心虚,也怕我自己心软。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讲话。我脑子里一直在左右摇摆,要不算了吧,真的要这样欺骗一个看到曙光的人吗?我忍不住想开口让吴鸣停下来,但张口时我总能想到蒙战,话也就说不出口了。我与蒙战之间,除了我单方面浓烈的爱意,就只剩下搭档这个位置是唯一的联系,即使我知道自己不配,我也要赖在这个位置上。若是失去了,我之于他,可能就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擦肩而过,点头之交。一想到这样残忍的画面,我就无法忍受我和蒙战搭档关系出现一点风险,如今我和吴鸣能匹配就是一个隐藏的风险,即使残忍,我也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小狗,现在我们再试一次,成功或者失败你都要接受,知道吗?”   “嗯。”吴鸣的语调上扬,藏不住愉悦的情绪,他大概觉得这是一场百分百成功的尝试,而我面无表情,因为我清楚知道,只有一个百分百失败的结局。   我们把卡插进卡槽,按下解锁键。   “匹配失败,系统锁定。”   吴鸣僵住了,他重复按了很多次,系统语音一直在驾驶舱内响起。   “怎么可能失败,明明之前…”他的拳头重重摔在面板上,一切的期待欢喜都变成了愤怒与痛苦。我想按着他的手,吴鸣忽然惊起,按住了紧急匹配键,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匹配失败,紧急开机无法启动,请重试。”   “够了。”他听不进我的话,发疯了似的一直在按键,我抓住他的手,大声道:“够了,我说够了。”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一个残忍的侩子手,砍断了吴鸣内心珍贵的希望。   他停了下来,僵坐在那里,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毫无生机。我抱住了他,让吴鸣倚靠在我的胸膛上,“别这样。”   我能感觉到胸前一点湿意,我只能轻抚他的发丝,安慰他。   “对不起,你以后一定会遇到能匹配的人,对不起。”吴鸣无声的哭泣压在我的心上,我只能一遍又一遍说着苍白无力的对不起,带着不为人知的愧疚。   “对不起。” 第16章   “我要被你吓死了。”费争把我从水下拉出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躲到谁下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是要寻死吗?”   我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睁开眼:“你又忘啦,我做过海豚训练员,怎么会溺水。”   “我怕你愧疚过头要死要活。”费争脸色凝重,“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不就是骗了他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那人嘴角下沉,透露着忧愁,“我不该骗他。”   “那你能怎么办,放弃蒙战吗?”费争看我摇头,继续说:“这样骗他也只是为了不浪费他时间,与其给他希望,不如一开始就断了这个可能。”   “你和蒙战是黄金搭档,你不要犯傻。”费争直直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表情,“蒙战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现在是,以后进了军队也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漫不经心地回应他,心里乱得不行。蒙战的光环确实诱人,但我在意的只有内心想起他时的欢喜,那酸酸涩涩不为人知的爱恋。   “吴鸣,是我对不起他。”   “匹配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要太多。”费争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知道他在尽力安慰我,但我没有办法不想多,有时候闭上眼,耳边就是吴鸣那天无声的哭泣,我的手指也忍不住摸上被他眼泪浸湿的那个地方。   我自私地选择了留在喜欢的人身边,同时也亲手断了另一个人的生路,将吴鸣孤零零地留在悬崖上。即使费争再三强调我没有错,我还是在想应不应该将真相告诉吴鸣,诚恳地祈求他原谅自己不能成为他的搭档。我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游泳也变得索然无味,再游下去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走吧,不游了。”费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又要不听劝了。”   “哪有。”我往他胸口锤了一拳,笑着说:“走啦。”   “是要走了,晚会要开始了。”   我们到的时候,晚会刚开始了一会,整个广场坐满了人,几乎没有任何空位。每次大型考试之后都会有这样一个晚会,让优秀的高年级学生展示战斗能力,以鼓励低年级的学生。负责人第一时间找了蒙战和我去展现双人战机,但蒙战一如既往地拒绝了,他更愿意将时间花在训练上。   我们坐在边上,看着大屏幕上展示的双人战机表演。   “所以双人战机找了齐思雨?” 费争轻笑,“小孔雀今天要开屏了。”他说了一句调侃的话,之后便没有出声,实际上整个广场都很安静,大家都沉浸在齐思雨的战斗中。他的技术很漂亮,两人搭档不能说天衣无缝,但齐思雨用他出色的表现完美弥补了所有缺陷。大屏幕聚焦在他的脸上,齐思雨神色依旧高傲,却不能折损他的美貌半分,犹如一枝在金银宝石中生长的带刺的红玫瑰。   不知何时,蒙战在我身边坐下,我一侧头便看见了他轻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心情不错。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蒙战一向不来看这些,上次举行晚会,我们在训练室训练了一晚上。   我们四目相对了一会,蒙战突然把头转回去看着大屏幕,沉声说:“路过。”   我很想问他什么叫路过,是看到大屏幕上的齐思雨所以坐下来了吗?是因为他所以打破了之前不看晚会的习惯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涌上心头,我很想问蒙战,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怕自己多疑,又怕自己难堪。   “你觉得他驾驶得怎么样?”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还不错,我觉得……”   “等等,我看下消息。”我粗暴地打断了蒙战的话,怕在他嘴里听到对齐思雨的赞美,怕自己更加自惭形愧,毕竟我一直在逃避齐思雨实力比我强这件事。蒙战大概也很清楚我和他的实力差距,如果不是我的匹配度更高一些,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坐在蒙战身边的副驾驶位。   我假装看着消息, “对于双人战机来讲,还是匹配度比较重要。”   蒙战沉默了好久一会才答:“嗯。” 第17章 特别番外2   蒙战小时候有上一门绘画课,老师说要画虫族,记住敌人的样子,蒙战用铅笔画出了虫族的立体图,栩栩如生,甚至还详细写上了编注,老师用一种理所应当的口吻称赞他。蒙战很擅长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复刻般描绘下来,尽管年幼的他不以为然,这种天赋型的写实画作还是得到了老师推崇,都一一被展示出来。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看,那就是蒙战,那个蒙战。   唯独有一次蒙战没有交画,那节课老师给的命题叫家。老师第一次经过蒙战身边,看到他没有动笔,笑着说:“蒙战,怎么不画呢?你可以画一下房子,画一下花园。”   蒙战没有应他,握笔的手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了一个黑点。老师没在意又走了,第二次经过他身边,不经意一瞥,才惊觉得意学生的纸上还是干干净净,他觉得蒙战可能是在走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弯下腰说:“蒙战,不要走神哦,你可以画一下家里有什么,画一下你的爸爸妈妈呀!”临走前他看到蒙战开始动笔,松了一口气。   等老师怀着期待的心情,第三次经过蒙战身边时,他满心以为会看到大人物们的画像和富丽堂皇的琼楼玉宇,然而蒙战的纸上只有几个方框和一堆黑影,很难以描述的内容,却让他感觉有些压抑。   “蒙战,你是心情不好吗?还是身体不舒服?不想画也是可以的。”蒙战沉默了很久才应了一声:“嗯。”老师感叹这位天才学生果然背景深厚,早就被教导好了不能暴露隐私,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蒙战看着黑漆漆的一幅画,内心平静无波,放下了笔,最后他自然是没有上交这幅画。   放学以后,司机送他回到家中。佣人们恭敬无声地向蒙战鞠躬,服侍他用餐。这些佣人都被教导过,像机器人一样执行便是这里的规矩。桌子是那种宴会的豪华长桌,蒙战一个人坐在主位上,眼前摆满了美味佳肴,无论何时,都只有他一个人。管家和佣人像壁画一样静静地站在墙边,等待吩咐,蒙战按着被教导的用餐礼仪沉默地进食。他停下了刀叉,看着壁炉里烧得旺盛的火焰,转眼又盯着火光下那一大片的阴影。   “怎么了,少爷?”管家问。蒙战收回了视线,冷淡地说:“没什么。”   蒙战有时候在想别人家是怎么样的,会像他的父母一样常年在外吗?即使这个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被淡忘,有时还是会突然冒出来,比如在他听到同学兴高采烈地分享全家人如何在海洋游乐园欢度假日的时候。那天放学,他看到街上的大屏幕上放着海洋游乐园的宣传片:亲子时刻、全家欢聚。   那个周末他鬼使神差地一个人来到海洋游乐园门前,买票进场。蒙战身边都是吵吵闹闹的一家人,或是亲密嬉笑的友人们,他一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蒙战拿着地图册子走马观花,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不爱机动游戏,也不爱各类动物,只觉得花训练时间来游乐园的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他正准备走了,广播里突然说:海豚表演即将开始,请感兴趣的游客尽快前往海豚馆进行入场。蒙战本没想去,人流太多,他只能顺着人群进场,还坐在了中间靠前的位置,前方的表演场地一览无遗。   一开始那四只海豚很听话,整齐划一跳跃翻滚,突然有一只脱离了大部队,趴在岸边不愿意动。蒙战才注意到了它的训练员,那是一位高挑的年轻男子,肤白如雪,黑发红唇,脸上洋溢着笑意,给人的感觉温润如玉。   他笑着下了水,抱着海豚,抚摸它的背部,亲密地交流。主持人开玩笑说:“这是一只很调皮的海豚,训练员也不争气,只知道宠着它。”观众都在大笑,那个男生也笑了,一脸无辜,他轻拍了下海豚,让它归队。蒙战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从那一颗起,他的眼里就只剩下那个男生。蒙战看到他对海豚的温柔举动,看到他笑意盈盈的犹如琉璃珠般剔透的双眼,看到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情与爱意,摄人心魂。   蒙战再一次见到那个男生是在大一的时候。他已经被测试匹配测试到有些不耐烦,副驾驶是谁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是个背景板而已。   校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试完这个第十名,我们就不试了,可以吗?”蒙战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同意了,下一秒就见到了那个男生。   他还是那么爱笑,嘴角弯起,一如春日暖阳。   “你好,我叫纪青。”   测试报告只有蒙战和校长两个人可以看,其他人都只能等通知。   “蒙战,这个齐思雨的能力和你差距最小,匹配度也最高,不如就选他做你的搭档?”   蒙战看着手里的测试报告,第二名齐思雨的数据是最漂亮的,而纪青的匹配度只有30%,是所有人里面最低的。他的理智判断齐思雨是最合适的搭档,蒙战很少会做抵抗理智的事情,而这一次,他彻彻底底违背了理智,“我选他。”   “纪青?他的数据…”校长有些迟疑。   “副驾驶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   校长思索了一番,“为了服众,对外我会说是因为你们的匹配度最高。” 第18章   “你来了。”吴鸣从树下的黑影中走出,平静地开口问候,他手里拿着一袋啤酒。   “嗯。”我走过去坐在草地上,接过他递来的酒。这里是学校后山的山顶,向上抬头,还能看到几颗闪烁的星星。几十年前,不知从哪一颗星星上居住的虫族像陨石一样降落在地球上,掀起了战争的序幕。   吴鸣坐在我身边,开了一瓶酒喝着。我想先说点什么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很努力去假装没有发生过那件事,给自己预设了一道又一道防线,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溃不成军了。   “你今天很少话。”   “是吗?”我开了瓶酒,慢慢喝着,吴鸣一直没有看我,他的眼睛似乎在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   “你知道这瓶酒吗?”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罐装啤酒,“几块钱一罐,很便宜对吧。”   “嗯。”   “它的工厂就在我住的地方。”吴鸣看向我,“你那么聪明,早就知道我是孤儿院出来的吧。”   我没有应声,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   “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黑暗、混乱、肮脏,街上很容易能捡到小孩,更容易看到尸体。我一直以为上天很眷顾我,有一个爱捡小孩的院长妈妈,有一份异于常人的天赋。”   吴鸣的话停了下来,忽然反问我:“应该能算天赋吧,这么高级别的精神力。”说着他自嘲般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这份所谓的天赋,我不可能考到这里,不可能走出那个地方。我走的时候,院里的妹妹还舍不得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下一次见到哥哥就是我要把你们都接走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改变这一切,毕竟他们都说我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吴鸣举起酒瓶,直直地看着我:“纪青,你是我在这个学校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我是你的朋友吗?”   “你是。”我和他碰杯,肯定地答道。   “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多,张益的事,训练的事。”   “不用谢。”我受之有愧。   “从我的天赋变成原罪开始,我就像条狗一样挣扎着活在这个学校里,每一天都在用命打架。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哪里都是一样的,有的人用权势说话,有的人只能用拳头,用命。是你拉了我一把,让我活得像个人。”   吴鸣侧过头,没有再看我,“我有多感谢你,那一刻就有多恨你。”   他的话像一只大手,捏住我的心脏,让我难以呼吸。   “你知道了。”   “你不该让我认识学生会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查到封锁记录。”他的语调还是很平静,却让我更加难受。   “对不起。”我很想解释,却又觉得无从解释,想开口,他却忽然笑了。   “我努力恨了你一个晚上,第二天到了训练室就恨不起来了。”吴鸣的嘴角还带着微笑,“我知道你的搭档,蒙战。从我第一天入学开始,每个人都在讨论他的强大,他造就的奇迹。”   他喝了一口酒,问我:“如果我请求你成为我的搭档,你会选他,对吗?”   “吴鸣,我…”   “你不要为难,我早就知道了你的答案。”   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即便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三个字。   “张益说,人最重要的是认命,我从来不认,可是现在,我想放过我自己。”吴鸣喝完了最后一口酒,站了起来,转身要离开。   “吴鸣,以后你会遇到他的。”我连忙站起来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背影说。   “没有以后了。”吴鸣背对着我,挣脱了我的手离开。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和他匹配成功,我不能给他任何承诺,连安慰都是那样苍白无力,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深爱着的搭档。 第19章   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那只小狗,如今发现长大了,有些事情也不会变,我依旧是救下了另外一只大狗,插手了他的人生,以为可以带着他走一段路,结果还是在半路上走丢了。我心疼他的绝望、他的眼泪,却不能为他停留,因为我的脚步跟随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纪青。”我听到有人叫我,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抬眼看去,未料到是齐思雨。他依旧光彩艳丽,双手插着裤袋,眉目间带着傲气俯视着我,嘴角勾起,有些轻佻、玩笑的意味。   “听说你收了一条狗,还挺配的。”   我冷淡地收回视线,只当他不存在。这个动作效果还不错,他大概是觉得被羞辱了,神色一下子变了,高傲变成了怒火,却又似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你们真是太般配了。”他发出了几道意味不明的笑声,“纪青,我喜欢你的天真。”齐思雨说完就笑着离开,仿佛我又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   我抿了一口咖啡,苦味在舌尖蔓延,慢慢向外渗透。我从来都无法做到忽视齐思雨的话,他不仅像这杯咖啡,让我感到苦涩,更多的是令我不安。   这次不安的时间并没有很长,被叫去校长室的那一刻,我就   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您好。”   “请进。”校长点了下头,示意我在他桌前坐下。   “是有什么事吗?”   他放下手中的笔,有些严肃地看着我:“纪青,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   “经常有老师在我面前提起你,你帮了他们很多忙,当然,学生也是,说你是一位很好的学长。”   我没有应声,他赞许的话很动听,像是伊甸园里的那条蛇,而我在等着他给我的那个苹果。   “和蒙战搭档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简单的回答堵住了这个话题,一时间有些沉默。他起身在背后的书柜翻找,抽出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放在我面前。   “看看吧。”我依言打开,这是一份匹配测试记录。我翻到蒙战和我的那一页,看到上面的数据,心中筑起的高墙转瞬即逝。   30%,我从未想过是这个数字,一直以来我留在蒙战身边依仗的不过是这个匹配度,猜测大概有80%、90%,从未怀疑过,也从未查证过。他身边站着比我优秀的人时,我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我和他更加匹配,这是上天注定,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却从未料到,我所相信的根本就不曾存在。   “我爱惜每一个学生,希望你们都能有更好的发展,所以就算当初即使你排名并不靠前,我也建议蒙战和你搭档,这样互补每个队伍的实力也可以平均一点。”   我自以为是匹配度让蒙战选择了我,事实竟是校长向他建议了我,实力强悍如蒙战不会在意搭档是谁,也就答应了,一切就像是一个玩笑,这样的我成为他的副驾驶。   “但是纪青,前线已经不允许我这样自私,军队需要更加强大的王牌。”   “所以呢?”我知道自己这样问很傻,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却控制不住,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将我淹没,夹着些生气、苦闷、不甘和委屈。   “你往后翻。”我机械般听着他的指令往后翻,自发地停在了某一页,忽然间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翻不动了。   “你看到了吧。”他很笃定,说出的话像一把刀,“他们是90%。”   “齐思雨是你们这一届除了蒙战以外最优秀的学员,匹配度也高,你觉得他们组成搭档怎么样?”   我很想说:不怎么样,但说不出口,他们的数据摆在我面前,湮灭了我所有说不好的资格。   “纪青,你要为蒙战考虑,战斗力更强才意味着在战场上活下去的机率更大。”   “何况,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他将一张纸放到我面前,这是我和吴鸣的搭档测试表。我已经无法猜测校长是如何发现我和吴鸣曾经紧急匹配过,又是如何调取了数据,占据我眼睛的就只有匹配度那行的数字:100%,真实而又荒谬。   “你好好考虑一下换搭档的事。” 第20章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测试表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这是一个很清幽的角落,没什么学生经过,只有漫天的白色落花。花瓣是从树上被吹下来的,这种树是学校最常见的树,每到这个时节,芳华尽现,为整个校园点缀一层白色。   追溯起来,我第一次隐约对蒙战心动,也是在这个时节,这样一棵树下。那时我们刚刚认识,他还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我甚至都不敢叫他的名字。直到有一次我路过看到他站在这棵树下,抬头看着晃动的枝桠,纷繁的细碎的白色花瓣随风飘散,如白雪一般流连在他身旁,蒙战仿佛是一位在冰雪中的王。但细看他的眼神并不冰冷,隐约像是孤独,又像是脆弱,或是些许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像是要迷失在这场白色的花雪里。   难以述说是什么触动了我,我喊了他的名字:“蒙战。”声音是如此清晰而有力,他侧过身来看向我,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着我。   我挥挥手,微笑着向他走去,直至看到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影子。此后便是无数声“蒙战”。   总说认识一个人是从喊他的名字开始的,喜欢一个人是从忍不住喊他的名字开始的,大概真是这样,我常常喊蒙战的名字,他无论在做什么事,听到之后,都会回头看我,静静地注视着我,等待我说话。没有人能抵挡这道并不冰冷的目光,这样的他不再是冬日寒霜也不再高不可攀,而是一个回应我的呼唤,等待我开口的人。   我伸出手,接住了一瓣吹落下来的花瓣,它分量很轻,似有若无,轻到我想握住它时,它已经随风从指缝中溜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花是这样,人大概也是这样。   越是知道有些东西自己已经快要留不住了,过往平淡的回忆变得清晰很多,像是电影,一帧帧在脑海里放映。   我和蒙战相处了两年多,这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教会我透过他冰冷的外壳去触碰真实。过去的日日夜夜里,他说过的话并不多,好像并不会笑。最初时我总觉得他话少,不好相处,担心他是不是在嫌弃我,虽然我的表现确实值得嫌弃。他从不会像费争那样说一大堆安慰的话,却会陪我练习到我体能耗尽为止,为我带来一大箱的草莓。   所有的美好都只是因为我的他的搭档,若我失去这个身份,与他朝夕相处的不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蒙战的所有特殊也就只会留给那个人,而我将是一个路过时可以打招呼的朋友。   我不愿意,上天却由不得我不愿意,世上就不曾有30%匹配度的搭档。   回到训练室时,蒙战罕见地没有训练,只是像雕塑般坐着,我能意识到他在等我。   “你去哪里了。”他开口,冰冷的语气似乎代表说话的人已经知道了答案。   “去了一趟校长室。”我坐在他身边。   “是叫吴鸣吗?”   “嗯。”   “张益说他是个废物。”蒙战的话让我有些难受。   “他不是,他很有天赋,我教过他。”   “你教过他。”蒙战流露出的情绪并不愉悦,或说有些不满,“你要换搭档吗?”   “我,蒙战…”不想,但我要继续拖累他吗?30%的匹配度如何敌过90%,这些数字让我迟疑。   “他比我强吗?”蒙战突然问。   “没有,他刚刚开始成长。”   蒙战变得有些激动,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愤怒,“那为什么?就因为100%的匹配度吗?”他抢过我手中的纸,撕成两半,厌恶地扔在地上。   “你就这么在乎匹配度吗?”   “我们只有30%而已,难道…”我很想问他,难道你就不在意吗?蒙战打断了我的话,他的愤怒转成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是啊,30%而已,哪有一对搭档是30%。”   他的话打碎了我所有想留在他身边的勇气,宣判了我没有这个资格。   “纪青,你会后悔的,他只是一个废物,搭档应该选择一个更强的人。”   “是啊,更强的人。”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我深爱的眼睛,他也觉得应该选择一个更强的搭档,像齐思雨就比我强,不是吗?我一瞬间想起父亲总是骂我的话:你这个废物。就像张益总是骂吴鸣:你这个废物。   “吴鸣不是废物。”我也不是。   “你会后悔的。”蒙战的眼里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冷漠,驱赶一切靠近他的人。 第21章   几日之后,学校在官网上发了一份《双人战机搭档调整名单》公告,我打开看,第一行:蒙战、齐思雨,第二行:纪青、吴鸣。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终于可以告诉自己,要放下。   我能听见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说:纪青,蒙战不属于你,也不需要你,他只想要一个更强的搭档。这些我都懂,但就是有那么一刻,我只想回到他身边,抛下一切顾虑,或许卑微一些也甘之如饴。   费争看到名单之后把我骂了一顿:“你这是在自杀!”   “没。”我苦笑着摇头。   “你和蒙战再搭档一年就可以入军部,你难道不清楚待遇有多好吗?”   “费争。”   他没有理会我的呼喊,我能看到他眼里的不解,甚至是气愤,“那个吴鸣,你只和他匹配过一次,他甚至都没上过一次真正的战机课。”   “费争。”我听到自己大声在喊他的名字,带着一点奔溃的情绪,他停了下来,没有再喋喋不休地说我。   “我和蒙战只有30%的匹配度,30%啊,哪里有一个搭档会是30%。”   “怎么会?但你们是黄金搭档啊。”他看着我说。   “是我一直在拖累他。”我摇摇头,“齐思雨和他有90%,他比我更适合蒙战。”   费争似乎被这个消息吓到了,睁大着眼没说话,一切似乎都沉默了起来,变得十分安静。   “一开始就是校长强行把我推给蒙战的,我并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个人。”   费争沉吟了许久,冷不丁开口,“你...确定吗?”   “费争,我们谈过了,他要选择更强的人。”我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一个没有自知自明的人。”每一次将这件事说出来就像是又在心口上插了一刀,只要我还爱着他,我就经受着无期徒刑。   他突然噗呲一笑,“哎,这有什么大不了,不搭档就不搭挡呗,吴鸣这小子天赋还可以。”费争搂过我的肩,轻拍了几下,安抚道:“一切不过是从头再来,你看我,换过的搭档数都数不过来,有哥带着你,别担心。”   我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谁是哥?”   “叫声哥哥,我把调教新搭档的秘诀告诉你。”   “那我先调教调教你。”我起身,作势要打他,费争不停地躲,混乱之间,某一刻我们忽然相视而笑,同时伸出手,握成拳头相碰。以前每一次我们和别人干完架,无论打赢还是打输,毫发无伤或遍体鳞伤,我们都会做这个动作,象征着兄弟,下一次依旧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   名单出来后几天里,我能感受到部分朋友、同学、学弟学妹态度的转变。有些人以前会笑着和我打招呼,如今却漠视而过,有些会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蒙战学长的事情,我一般笑着摇头应付过去,也有一些人会将一堆礼物塞在我怀里说一些安慰我的话,没等我表示什么又跑走。   适应这些转变真是花了我好多时间,一直以来我都是以蒙战搭档这个身份出现在众人眼里,失去时才发现,一切都是息息相关的。   “你为什么?”终于有一天,吴鸣找上了我。   我问他:“这样不好吗?”   他语气很愤怒,“不好,我不要你可怜我。”   “小狗,校长给我看了我们的匹配结果。”我柔声道:“我们是100% 。”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俄而惊讶又转成愤怒,问我:“是他逼你吗?”   吴鸣看着我,又一遍重复:“是他逼你吗?”   我笑着摇头,压下心中地苦涩,“没有,是我做出的选择。”我看着他说:“小狗,我们匹配度这么高,对你对我搭档都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我比不上其他人,但我一定把我会的都交给你。”   “他同意了吗?”吴鸣没有说名字,但我知道他指的是蒙战。   “嗯,他有更好的选择。”   吴鸣低下头好一会,我能看到他小小的发旋。   “纪青。”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传递着一种炙热的光芒,缓缓道:“做我的搭档吧。”   “已经是了。”   “不,我现在正式邀请你,不是学校指定,是我在邀请你。”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没有蒙战学长那么强,我甚至没有开过双人战机,但我会拼了命去学的,我会努力向上爬,为你赢得你原有的荣誉,保护你胜过一切。”   吴鸣的话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毫无费力就将不知身在何处的我兜住了。   我看着他,轻声说:“如你所愿。”   这只年轻的、不服输的小狼不知怎么忽然满脸通红,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我。   有一些可爱,让我忍不住想要捉弄他。   我缓缓靠近他,看着他脸上的红色不断向外蔓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双手捏住他的脸颊,“傻瓜。”   ?为了有个马甲写其他故事,我在新站有个号,也有贴《我以为可以搞养成,结果翻车了》(现在解锁了),但是更新最快还是在旧站,新站放养,如果大家有空可以帮我去刷点留言,收藏呀,不要让它太冷清呀。   ?看了你们的回帖,完结之后会安排一个平行现实世界番外,至于是哪个,要你们投票啦。   1、小狼狗学弟x万人迷学长(吴鸣x纪青)   2、男神学霸x糊涂学渣(蒙战x纪青) 第22章 番外3   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个人的,蒙战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第一次在海洋馆看到他笑的时候?是他缓缓走来说自己叫纪青的时候?是在树下挥手的时候?是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被喊出的时候?   他努力尝试着去找一个答案,却始终难以破解。蒙战弄不懂纪青,也弄不懂为什么自己一直在追逐他的身影,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蒙战对在意这个词有些陌生。上一次在意什么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那天久不归家的蒙战父母回来了,三人坐在长桌边,面前是丰盛的佳肴、精美的器具,无不显露出这个家的高贵与富足,如同中世纪的贵族一般。   蒙战有些紧张,他太久没在父亲和母亲面前说话了, 不知从何处开口。   主桌上的父亲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盘中的肉块,举止优雅得体,眼睛始终没有看向蒙战和他的爱人。蒙战的母亲跟随着他的动作,两人坐在这里却又像是不在这里。   蒙战想得到父母的一个眼神,哪怕是不经意的、短暂的一瞥也好。   他想到前桌对朋友说:我爸妈最爱听我讲学校里的事情了,他们好烦啊,天天都在问我发生了什么,烦死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感兴趣。   “父亲,你要听我讲我在学校的事情吗?”   蒙战父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愠怒道:“蒙战,我应该说了很多次,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而且你在学校的事情,我该知道的,都会有人报备报备给我听。”他的下一句话更像一把刀,“所以,不要说无意义的废话。”   蒙战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一个罪人:“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军部会议的时间要到了。”蒙战母亲拿起方巾擦拭嘴唇,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波动。   “蒙战,我们家只能有第一名。”   两位大人结束了这次就餐,毫无留恋地离开,对他们来说,坐在这里只是为了进食,一点别的意义都没有,只留下蒙战一个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椅子对蒙战来说有些高,他坐在椅子上,脚还碰不到地,佣人为他准备了一切最好的东西,却从来都没有在意他是否需要一张矮一些的椅子。   从那以后,蒙战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将一颗心交付给了学习与训练,这样便不会终日在想一些有的没的,结果他的世界里也就剩下了学习与训练。   直至海洋馆那天之后,有一个人的笑容在学习与训练之间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起初,这条裂缝很不起眼,微不可察,只是一个瞬间,慢慢的,它越长越大,撑开到一个明显的口子,入睡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后来,它沿着心脏的外围一直蔓延,等发现自己想起他会微笑时,蒙战又再次尝到了在意的滋味。   这份在意改变了很多东西,在蒙战的世界里,熟悉的事物多了一层别的含义:纪青喜欢的、纪青不喜欢的、纪青经常做的、纪青想要的、纪青不想要的、会让纪青会开心的、会让纪青不开心的......所有所有都只和一个人有关。   蒙战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战机训练时隔着头盔肆无忌惮地看着他,配合训练时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其中蒙战最喜欢是上理论课时坐在后方看着他,但这种机会不多,不知为何,纪青钟情于坐在他的后方。   他还会不自觉地倾听纪青说的每一句话:训练累了、想吃草莓了、想看某一本绝版的书、食堂没有喜欢吃的菜了、如果有星星就好了......听到之后,蒙战会忍不住想要满足他所有的愿望,所以有了永不喊停的陪同训练、从远方运来的一大箱新鲜草莓,高价收购的复印古籍、食堂一个星期都不换的固定菜肴,夜空中星罗棋布的闪烁的无人机群......   两年多了,蒙战还是不懂这种在意是什么,因为在他枯燥单一的生命里,就从未享受过纯粹热烈的喜欢。在感情面前,他只是一个笨拙的新手,什么都分不清,懵懂又无知。   记忆中父母只会因为第一名而满意。蒙战以为只要成为最强的那一个人,为纪青带来光环和掌声,这样纪青就会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永远坐在身侧的副驾驶位,他也有漫长的时间去找到在意的答案。   以为终究是以为,那天校长将他叫进办公室,在蒙战面前摆放了纪青和吴鸣的匹配度测试表。   “蒙战,我知道你和纪青搭档了很久。”校长说得很慢,斟酌着用词,“我也是非常不想你们分开,但是还是要尊重个人意愿。”   “什么个人意愿。”蒙战看到那个100%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纪青希望能够和匹配度更高的人搭档。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更高的匹配度能更好发挥出战机的性能,你能理解吗?”   “但我是最强的,不是吗?”蒙战无法理解也不愿接受,他原本冷漠的表情逐渐褪去,茫然地看着眼前地侩子手。   "蒙战,你要知道,你们的匹配度只要30%,永远都比不上100%,这是无法改变的。"   什么叫无法改变,蒙战本能地拒绝理解。难道就因为这薄薄的一张纸,纪青就要离开了吗? 那这两年多的第一名算什么?   蒙战又一次尝到了在意带来的苦涩。   ?蒙战其实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恋爱脑。   ?我先道歉,对不起大家,我上次没有表述好,不应该用平行世界这个词,其实番外的设定是新的现代世界校园小甜文,和正文完全独立,可以看作是他们重新投胎了,哈哈。   ?但是你们的投票结果确实把我吓到了,我看了一下后面大纲里为小狼狗准备的刀子,突然有点心虚。 第23章   “匹配成功,2831号欢迎您,请驾驶员确认,主驾驶员吴鸣。”   “确认。”   “副驾驶员纪青。”   “确认。”   “确认完毕,权限已开启。”战机系统的声音并不带一丝感情,平淡地进行启动流程,我也经历过无数次匹配,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但我能看到吴鸣溢于言表的欣喜,算起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开启双人战机。   “小狗,别发呆,握住驾驶杆。”我笑着打击他。   吴鸣这才回过神来,拉升控制杠。我熟练地按着面板上的按钮,稳定战机的性能。   “别怕,有我。”战机在磕磕碰碰中起步,吴鸣还属于新手上路,他之前只接触了一些理论知识。   “对,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我一直在鼓励他,消除他的紧张。   回想起来,我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理论知识背得滚瓜烂熟,一上战机却脑子一片空白,手忙脚乱,被教官骂得半死,说我这资质拖累了蒙战。   反倒是蒙战打断了那些难听的话语,他说:“是我的问题,我没控制好。”   在驾驶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带着头盔,仗着他看不见我的脸,眼泪倾泻而下,最终还是没控制住,一直哽咽地和他说对不起。   我那时真以为他会冷脸而去,更换搭档,但蒙战把头盔脱了,也把我的面罩打开,看着我说:“如果战机有问题,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没有表情,说话的语气却很认真,消去了我内心的愧疚和不安。   人人都说双人战机不就是两个人一起开机甲吗,有什么难的。但等我们这些新手找好了搭档,一起坐上驾驶位时,才体会到,两个人的意识要同步、要信任、判断要一致,这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都是要历经长时间的磨合,磨合不了的只能申请解除搭档关系。   我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蒙战,他看着像冷冽的寒风实则如春日的暖阳,忍受我的笨拙,又给了我足够多的陪伴与温柔。也正是这样,我不愿意再拖累他,害他因我而失去光芒。   看着吴鸣,就像看到了当年胆怯的自己,而我则代替了蒙战的角色。   “小狗,躲开它。”吴鸣的动作还很生疏,堪堪躲过了虚拟的障碍物,下一秒就撞上了。   “再来。”他坚定地说道。   第二次还是如此,我看着他说:“你明明可以划过去,为什么不推尽呢?”   “这怎么可能,战机的性能做不到。”   “吴鸣,看着我。”他闻言侧过头来,“你要相信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我一直跟着你。”   “你要相信我。”吴鸣点点头,我们又再试了几次,他的操作并没有任何问题,该会的已经会了,但是还是常常撞上障碍物,迟迟不能通关。   练习到最后,他手臂重重激打控制台,奔溃地说:“为什么?”   在我看来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我们确实需要一些时间磨合,但吴鸣压抑太久,很想做好,我能感受到他迫切的心情。   “小狗,你忘了吗?”我抬起右臂,暗示他之前的事情。   吴鸣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我记得。”   “你要相信我。”   他立刻接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你做得很好,小狗。”我轻声安抚他。   吴鸣躲避了我的视线,“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如他所说,走出了训练室。   外面天已经黑了,只有星星点点的灯还亮着,我回头看训练室,灯已经关了,和夜幕融为一体。   走了吗?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绕远路去买了两瓶水,想着消磨多些时间再回去,看看吴鸣还在不在。   果不其然,他躲在角落里像一个脆弱的小孩蜷缩成一团。   我轻轻走过去,拿冰水贴在他的耳朵边,吴鸣冷地一颤,恼怒地抬头看我。   外面路灯的光穿透进训练室,不多却足以让我看清他红彤彤的眼眶。   “哭啦。”我调笑道。   他狠狠地答我:“没有。”   “没有吗?”我在他身旁坐下,开了一瓶水。   “当年我练双人战机的时候可是天天哭。”他侧头看我,一脸震惊。   “你知道双人战机课为什么要上四年吗?”我接着说:“因为这是最难的课程,光是搭档之间的磨合都要去掉一年。”   “你和他呢?”吴鸣突然问。   “我和蒙战也磨合了很久,很久很久。”我想起过往,有些怅然。   “起来吧小狗。”我站起身,拉着他去了高台上,正对平地。   “就这样,站在这里。”我下了高台,拖了一些垫子在我身后,再走到他正对的平地的位置上,抬头看着他。吴鸣和我面对面,站在高台上,大概比我高了1米多。   “闭上眼,跳下来。”他不解地看着我。   “小狗,闭上眼,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我敞开双臂,作拥抱状。   吴鸣抿着嘴唇,眼里充满挣扎的情绪。我能明白这种挣扎,因为如果我不接住他,大概会摔得浑身是伤。   “小狗,闭上眼,跳下来。”   他闭上了眼,毫无防备地向我倒下来,我向前接住他,巨大的冲力让我和吴鸣都摔在垫子上。   “小狗,睁眼。”他正对着我,我能看到吴鸣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里透着光亮。   我们相视而笑,“看吧,我接住你了。”我轻声说。   双人战机要求的信任从不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我们是百分百的匹配度。我只能慢慢帮他找回在一次次暴力中丢失的信任。   那天晚上我们重复了很多次这个游戏,甚至还进行了角色互换,我闭着眼,他接住我。我不知为何深深相信着他会接住我,而吴鸣也确实一次次接住了我。   看不见的信任在慢慢确立,他的操作也随之越来越好,有一次我们甚至通过了模拟训练,用时虽久,却没有撞机。   “可以啊,小狗。”我摸着他的头顶,弄乱他的头发。   吴鸣第一次露出阳光的笑容,我才发现原来他还有两颗小虎牙。   晚上我找了一个人少的时间带他去食堂,点了一桌子的菜。   “吃吧,今天表现不错,奖励一下。”   他红了脸,埋头苦吃。   我笑着给他夹菜,无意间抬头看见他身后隔了几桌坐着的人。   蒙战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看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筷,和蒙战对视。他依旧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我,让我忍不住看向他。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蒙战并没有移开视线,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像是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我甚至有些想要起身,走到他身边,即使什么都说不出。   但有一个人做了我想做的,齐思雨坐在他的身边,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蒙战收回他的眼神,转身离开,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能看到的,只有齐思雨那个带着蔑视的眼神。   ?校长搞事情当然是有原因的呀,你们还是要好好做阅读理解,品一品这句话:   “不不不,你错了,你们真是太般配了。”他发出了几道意味不明的笑声,“纪青,我喜欢你的天真。”齐思雨说完就笑着离开,仿佛我又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 第24章   “今年的双人战机赛要报名吗?”费争拿着报名表问我。   我们学校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双人战机比赛,胜者可以获得不菲的奖金还有军部拓展实习的机会,前两年的冠军自然是我和蒙战。   “还在想,我刚和吴鸣磨合起来。”   “这不就对了嘛,你们就是缺少实战的机会。”费争把报名表塞在我手里。   我看着这上面的搭档栏,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也是怕遇见蒙战他们,”费争说:“但是总要遇见的,毕竟...”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面,我会亲眼看到,他旁边原本是我的位置站着的是齐思雨。   只是期盼着这一天越晚越好。   “我问问吴鸣吧。” 或许我该早日结束心里的念想。   我找到在图书馆的吴鸣,坐在他前方的椅子上,把报名表推了过去,笑意盈盈得看着他。   吴鸣拿起那张表,瞳孔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低声说:“要不要。”   他动作像是想点头又愣住,犹豫不决。   “在想什么。”我看着他,等他回答。   “我想,但是...”   “你好好想想,我先走啦。”   两天后,他来找我,手里拿着那张报名表,而表上依旧是空白一片。   “纪青,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选。”   我看着他有些消沉的模样,笑着说:“有什么关系,下一次再参加也可以。”   我打了一下他的头,抢过报名表放在桌上,扯着他去买喝的。   “傻狗。”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人正站在吴鸣的桌边,拿着那张报名表,脸上挂着蔑视的表情。   “张益。”我叫了他的名字。   他扬了杨手中的表,“呵,想参加?”   “张益,这和你无关。”   “纪青学长,你何必护着这条狗呢?他哪里比得上蒙战学长。”他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这是我自己的事。”   “纪青学长,他只会拖累你的后腿,你和废物在一起没有出路的,”张益说:“不如去求蒙战学长回头。”   “他不是废物,精神力和体能都很好,天赋也高,”我正色道:“你从来都没有去了解过他。”   我在身后握住吴鸣的手,他还是那样不自觉地指尖插入手心,伤到自己。在我握住后,缓缓放松下来。   张益发出了一声冷嘲,“要比一次吗?”   “可以啊。”我答应了他,约定两日后在对战场上见。   认真算下来,吴鸣还没真真正正对战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就这样答应了。   吴鸣也没反对,开始不分日夜地训练,一如最初时我看到的那只即使浑身是伤也不低头的小狗。   对于他来说,这个赌约,大概是要么赢要么死。   “小狗,后悔吗?”我坐在他身边,“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吴鸣眼神凌厉,答我:“不后悔,死也不后悔。”   他现在像一匹盯上了猎物的狼。   我对吴鸣说:“我没有办法保证我们一定可以赢。”   “嗯。”他仅仅是应了一声,没有退缩、没有怯懦。   我侧过身直视他,“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相信我。”   吴鸣清澈的眼底映出了我的影子,他沉默了许久,郑重地点头。   如果这一战胜利,他将走出以往的阴霾,如果失败,我们依旧要负重前行。   对战那天,围观的人不少,我和吴鸣出来时能听到不少人的闲言碎语,大多都是不太好听的话。   “或许你向我下跪,我可以就这样算了。”张益的视线紧紧盯着吴鸣,吐出狠毒的话语。   “学弟,你未免也太小看学长了吧。”我假笑着说。   他这才看向我,“怎么会,学长,你可算蒙战学长的前搭档。”张益着重强调了那个前字,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嘲讽。   “上战机吧。”我说完拍拍吴鸣的肩,示意他不要再停留。   我戴上头盔前看着吴鸣,“相信我,做你想做的。”   开局并不好,张益他们技术更加熟练,吴鸣被打得措手不及,东躲西藏下战机受了不少伤,我只能关闭一部分功能维持性能。他驾驶战机低空滑动,速度越来越慢,引诱张益冲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爬升至他们的后方射击,每一次都是在能源熄灭的边缘徘徊,以死博生。   我虽然心跳剧烈,却没阻止他。   最后一刻,我们的战机与张益的战机正面相对,在枪林弹雨中躲闪着冲向对方,近距离将其击毁。   结束时,战机已经破得不成样,我和他从战机中下来,迎来欢呼和掌声。   吴鸣看着有些恍惚,我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他突然笑了,很灿烂,直视着我说:“纪青,我们赢了。”   我忍不住也笑了,“是啊,我们赢了。”   吴鸣的表情变得很认真,“纪青,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说:“也是为了你。” 第25章   我们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命运像一只大手,将人推着向前。我后来无数次问自己,赢了张益是对的吗?或许那一刻是对的,胜利带走了吴鸣背负的阴霾,但下一刻,又好像错了。   那时吴鸣很兴奋,搂着我的肩说,“纪青,我们去参加双人战机比赛吧。”我说好,自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增长见识,纵容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   最初的那几场比赛,我们都赢得很漂亮,直到32进16那场,排到了蒙战和齐思雨。   玻璃是单项透视,我看不到坐在主驾上的蒙战,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看我。   “纪青。”我侧头向吴鸣笑了一下,让他放心。   不用交战多久,我就能察觉出,蒙战在认真打这场比赛,认真过头的程度。   驾驶双方的高匹配度可以使战机正常运行,不出意外,而战机的性能很大程度上由驾驶员的精神力和体能决定。吴鸣和蒙战差得太远,无论是最基础的,还是实战经验。   赛前我预感这次输得不会太体面,却从未想过是以这种方式结束。蒙战几乎是把吴鸣往死里打,他那一边的战机损毁严重,而我这边毫发无伤。   这一切对他而言,好像只是一场简单的游戏。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呆呆地看着胜利的那一方,齐思雨给了他一个我不能给的高度。   蒙战的实力又刷新了我的认知,他果然需要更强的搭档。   “小狗,走啦。”我看着明显走神的吴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吴鸣整个人一震,似乎受到了强烈的惊吓,“我很差,是吗?”   “怎么会,你今天做得很好。”   “别骗我。”他低声道。   “小狗,你做得很好。”   他却一反常态地沉默,语气突然尖锐起来:“别骗我,我说了别骗我。”声音里带着些哽咽。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小狗,我没有骗你。”   “不,我从来都比不上他,你不应该选择我。”吴鸣强烈否定了我,决然地离开。   我想去追他,刚起身又被安全带勒住,弹回了椅子上,只有疾呼他的名字,“吴鸣!”   没有回应,我从驾驶仓出来,也看不见他。   “纪青。”   我听着这个声音,不敢回头。   “纪青。”他又喊了一次我的名字。   我让自己把微笑挂在脸上,转身看他:“蒙战。”算起来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看过他,以这样近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蒙战好像瘦了些,眼睛里有一丝疲惫。   他的声音不是很冷,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纪青,你们输了。”   “蒙战...”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不如我,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   我脑海里都是吴鸣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蒙战,你在毁了他,你明明可以干净利落地结束。”   “纪青,他不如我。”我无法分辨蒙战的意思,更加不明白他话里带着的情绪。   “蒙战,你想让我说什么?”我问他,“你一直都是第一名。”   “我...”蒙战停顿了,“他配不上你,你应该找一个更优秀的人,比如...”   我打断了他的话:“蒙战,不是每个人都想要选择最优秀的人。” 我也不会是那个最优秀的人。   蒙战看着我,无法理解我说的话。   “蒙战,有些选择和优秀没有关系。”我看着他迷茫的眼睛,想到:若是有一天,你也愿意放弃那个优秀的标准,那该多好。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蒙战面前先转身。   也可能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每次生闷气都躲在训练室里,”我对着角落的那个人说:“是想让我找到你吗?”   吴鸣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看到他找你了。”   我应了一声嗯,在他旁边坐下。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下一次就不回来了。”我开玩笑道。   他双手环抱着小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很久才传出一声:“对不起。”   “不要抛下我。”这句话很小声,我差点就听不到了。   我忍不住笑了,“傻子。”   “你是个傻子,我们都是傻子。”一切苦闷都藏在这两个字里。 第26章   “纪青,你快去看看,吴鸣和张益打起来了。”一个学妹跑来和我说。   “什么?”我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杯,“在哪里?”   “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我谢过学妹,一路跑过去,到的时候只看到吴鸣满衣服是红色,把头破血流的张益压在树干上,还要继续打他。   “吴鸣,住手。”我拉过他的手臂,“再这样打下去,张益会没命的。”   “他这种人渣就不配活着。”吴鸣愤怒道,手里的拳头向张益挥去,而张益却毫不在意,只是挑衅地笑着。   “吴鸣。”我大声喊他的名字,用尽力气将他拉开。他被我推到另一边,站都站不稳,颓然地滑坐在地上。   “你做了什么?”我看向张益。   “呵,纪青,”张益嘲弄地摇头,发出笑声,“你真应该让他打我。”   他直直盯着吴鸣,以一种轻佻地口问问,“没死人吗?”   我一时之间难以理解他的话,“什么意思。”   “啊,”张益夸张地感叹一声,“你不知道啊,那个穷人扎堆的地方失火啦,我想想叫什么呢?”   他咧开嘴笑,“慈心孤儿院,是吧。”   “什么。”我不敢相信,转头看向吴鸣,他极其愤怒,脸上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杀了张益。   “是你,果然是你。”   “你在讲什么呢?”张益面露疑惑,“警察不是报道了吗?是意外。”   他将嘴里的血吐出,撑着树干站起来,“我早告诉过你,底层的废物就要认命,何必要挣扎呢?”   “你对于我,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踩在地上的蚂蚁。”张益轻蔑的话狠狠刺激了吴鸣的神经,他突然冲出去将张益按在地上,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将张益提起,“混蛋。”   我站在吴鸣身后,能看到张益扭曲的神情,“废物,你只配给我下跪。”   无论吴鸣怎么打他,张益也只是发出令人胆颤的疯狂笑声。   “够了。”我拦着吴鸣,结束了这压抑的一切。   我们来到医务室,我拿过治疗仪和药品给他处理伤口。阳光从右侧的窗户上透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了硬朗的线条和纤长的睫毛。空气中的微粒在光下安静地缓慢地漂浮,映衬着这里的静谧。吴鸣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神色,安静地侧躺着,看不出情绪。   我拿着棉签,轻轻给他擦拭,他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孤儿院旁边有一家工厂。”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   “我们院里每隔一段时间总是有些小孩不见了,大人都装作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他们来抓人,我只敢躲在衣柜里,看着一起吃饭的同伴被打晕带走。我跟了很久,才发现他们都是被抓去工厂里做苦力,卖命地干活。”   吴鸣自嘲般轻笑一声,“后来,我和院里的大人说,他们都避而不谈,院长妈妈告诉我,没用的。我很傻,跑去了警察局,和他们说工厂里的人都是被迫的,求着警察把他们救出来。”   “然后呢?”我隐约猜到结局并不美好。   “我被关了好多天,他们手里拿着一大堆签了名的合同。你知道有多荒谬吗?他们说那些小孩是自愿签合同进去的。”   吴鸣的声音里有些颤抖,“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黑和白,只有强权和歪理。”   “小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拍他的背部,安抚他的情绪。   “纪青,我不会认命的。”他看着我说:“我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曾因吴鸣遭受的不公而恻隐,羡慕他的倔强抗争,如今却不知道,他的不认命会带领他去向何处,我又能护他多久。   “嗯。”我应了一声,继续帮他擦药。   处理完伤口之后,我关上医务室的门,带吴鸣离开。也许可以说是第六感,我准备下楼梯时侧身抬头向对面望去。   蒙战站在那里看着我,我们站在相同的楼层,却身处两栋不同的大楼。我的脚像在地上扎根,也停了下来,眼睛不受控制地注视着他,忽视了时间与空间,仿佛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虽然我们之间还隔着两栋楼之间的距离。   “走吧。”我的手被吴鸣用力抓住,顺势跟他下了楼梯,蒙战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看看我吧,不要再看他了。”吴鸣很认真地向我说出这句话,我这时才发现他眼底里深藏的情愫。   “吴鸣...”但他想要的,我给不了。   他忽然开口,“你不要说。”,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们会一直是搭档,对吗?”吴鸣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微笑着说:“对。”   “走啦。”我故作轻松,转身挥手,和吴鸣说再见。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会一直等你。” 第27章   树间蝉鸣,盛夏悄然而至。   说起来有些讽刺,我与吴鸣组成搭档以后,他又成了校方揣在手里的宝贝,所有资源都对他开放,他一夜之间得到了之前渴求的所有东西。   费争听闻后还笑着和我吐槽:“单人战机真是不配拥有姓名。”   吴鸣像一棵施加了肥料的树苗,疯狂汲取营养,日益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成了一年级里门门满分的尖子生,再也没有人用那些肮脏、侮辱的外号称呼他。   黑暗褪去,他终于走在了日光下。   期末典礼时,吴鸣作为优秀学生上台演讲。我也去看了,他上台的那一路,皆是掌声与赞美,说他是明日之星、第二个蒙战。   吴鸣在聚光灯下读着他的演讲稿,里面写着一些很官方的词:努力、拼搏、奋斗、希望...   我能感受到,他比蒙战更适合奖台,吴鸣身上没有蒙战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他有韧性却也愿意去妥协,可以说他是学校想要的那种配合的代言人。   演讲结束,在掌声中吴鸣露出了笑容,我衷心为他感到高兴。那只一瘸一拐的小狗终于开始在路上奔跑。   有那么几秒,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我的童年一直处于父亲的谩骂中,他是被逼退休的军官,风光不再,勉强保持着体面。每次归家,都会一身酒气地训斥我:“你这个废物,成绩为什么这么差,你让我丢尽了脸。”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处于这个泥潭之中,只能听到废物、差劲、丢脸这些词,每天都在怀疑自己,好像世界上就不应该有一个叫纪青的人,好像我的存在只会让父亲蒙羞。   我很用力地去爱这个世界,可是世上并没有人爱我。直到和费争成了朋友,我才开始慢慢走进正常人的轨道。   目睹吴鸣被霸凌的那一刻,往日的记忆卷土重来。他的天赋那么好,那么挣扎地活在这个学校里,迎接他的却只有拳头和谩骂,仅仅只是因为没有搭档,就被打上废物的标签。   他反抗的伤痕,身上的血迹都像是在叫唤:我不是废物。   我很庆幸小的时候,费争拉了我一把。遇到吴鸣,或许就是到了我拉别人一把的时候。   如今他在灯下闪耀,目光在台下搜寻着我,我与他对视,微笑着竖起拇指,心里的某些东西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暑假期间,蒙战和齐思雨作为双人战机比赛的冠军去了军部实习。我也带着吴鸣去了安全区的边界实战。   他按着我教的方式用精神力探查虫族的动静,这时我才清楚意识到吴鸣的天赋,他的侦察范围是我的好几倍。我们挑了几只最低级别的虫族来打,并没有上战机。   吴鸣枪法很准,躲在树后,一枪击毙一个,弹药没了就换上激光剑,近身肉搏。   我们不小心惹了一只高级别的虫族,枪打不穿它的盔甲,只能拿着剑抵抗它的攻击。我的手腕被它割伤,剑掉在地上,眼看它的尖牙就要碰到我,千钧一发之际,吴鸣跳上了它的背部,用剑刺入它的眼睛里。我们在它因疼痛发狂时趁机逃走。   “小狗,不错。”我喘着气夸他。   吴鸣没有答我,但嘴角翘起,脸上的笑意完全压抑不住。   “别太得意了。”我拍了一下他的头,吴鸣像被抓包了一样,抿住嘴,藏起了笑容。   看到他这副模样,轮到我忍不住笑。   吴鸣听见我的笑声,有些恼怒地看着我。   “好啦好啦,去开战机。”   我们上了战机,继续找落单的虫族练手,整个暑假都是在这样的实战训练中度过。   -   开学之后,我才知道暑假期间,虫族暴动了。   费争说:“你在那个偏远边界训练,网络都不通,当然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怎么会突然暴动,之前都说小规模骚然而已,边界的网也好好的。”   “我听军队里的朋友说,它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要命地穿过网,至今也没停下,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惊讶道:“往安全区来吗?”   “不是,这才算奇怪的地方,”费争摇头:“它们穿过网之后,又往边界去了,也没去人群密集的城市。”   “怎么可能?”   “所以军方清除了一部分之后,只是缩小了网的范围,就没管了,毕竟数量太多,难搞。”费争看了我一眼道:“说起来,你前搭档出名了。”   “蒙战吗?”我轻声问他。   “嗯,他和齐思雨,死的大部分虫族都说他们开着双人战机杀的,我朋友说,军队里现在都把蒙战当神一般的存在,他是王牌武器。”   “他和齐思雨搭档果然是对的。”我苦笑了一下,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战斗力比和我搭档时强太多了。”   费争搂住我的肩,“别想这些,慢慢挖掘吴鸣吧,我看好你们。”他爽朗地笑了几声。   校园里很快流传起这对新搭档的事迹,齐思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被各种称赞包围。   但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却迟迟没有出现,大家都开始觉得,或许蒙战已经不想来上课了,以他的实力,早已不用出现在学校。   看不见蒙战,我心里总是有些怅然若失。   我以为齐思雨拥有了一切之后会漠视我,事实让这个想法显得可笑。   我好几次与他擦肩而过,齐思雨都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着我。   或许现任搭档对前任搭档有敌意是天性? 第28章   “纪青。”我回神看见费争的手在我眼前晃动。我打开他的手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费争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叫你好久都没反应。”   “是吗?”   “就算是郭教授的课,你也不用这样啊。”费争调侃道:“无聊是无聊了点,但是学分高啊。”   我看向讲台上地中年男子,一头杂乱的灰发,戴着圆框眼镜,沉着脸,看着古板、严肃。他打扮还很随意,衣服被洗得褪色,可以说有些不修边幅。   “他脾气是怪了点,但我们要理解,毕竟被骂这么多年了。”   “你是说他老婆那件事?”   “他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天才。”费争唏嘘道:“若不是他老婆是杀人狂魔,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教历史,战机碰都不能碰。”   “算了,别说了。”   费争没再提,我忍不住问他别的事,“蒙战怎么还没回来。”   “我听军部的朋友说,他被上面的人接走了,大概是特训吧。”他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早去打听了,就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你...”我作势要打他,费争还在那做鬼脸。   “砰——”   一声巨响,我们的动作都停了,循声望去,郭教授放下手中的书,骂骂咧咧:“你们像什么样子,上我的课是觉得很好混吗?都会了吗?”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又炸开了。前排的一个学生突然站起来:“神经病,你以为我想上吗?”   “不想上就给我滚。”郭教授暴怒道。   “生气啊,不会是想要杀了我吧。”那个学生旁边坐着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讽刺地说:“教授,他只是被虫族控制了,你原谅他吧。”   “滚,都给我滚。”那几个学生勾肩搭背地离开,教室里有些人也起身跟着走出去,椅子空了一半。   费争在我耳边低声说:“看来今年就算加学分也没多少人想上他的课。”   “他看着不像是说谎的人。”   “杀人的是他老婆,”费争摇摇头,反驳我的观点:“几十条人命,听说连亲生儿子都杀掉了,他要减刑,只能说是虫族控制了他老婆。”   我有些迟疑,“如果是真的呢?如果虫族真的可以控制人。”   “纪青,我们都知道,那是一个很烂的借口。”   “虫族身上从来都没有检测到过精神波动。”费争的话是事实,所有人都清楚,郭教授遭受的嘲讽也来自于此。   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对于我们这些学生来讲太过遥远,唯一在学校里流传的,也就只有这些流言蜚语。   我听闻郭教授年轻时是战机研发的天才,但他的才华好像并没有包含教历史这一块,课确实枯燥无味。   我和费争掐着对方,总算是没睡着,安安分分地上完了这节课。   -   我回到单人宿舍洗了个澡,拿干毛巾盖在头上,擦头发。擦着擦着动作就慢了下来,视线盯着桌上的手环。   我要给蒙战发消息吗?他会觉得我烦人吗?出于普通朋友的问候大概没关系吧?   我纠结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消息:你还好吧。   消息一发出去就有回音,提示我对方已关机。   我之前给蒙战发消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是秒回。我不知道是蒙战厌恶了我,还是他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不安感一直跟随着我进到梦里,这一夜都睡得不太好。   我总觉得自己的眼皮很沉,怎么睁也睁不开。身体好像被几条巨大的藤曼缠绕,紧紧束缚着,逃脱不了。   某些时刻,我又觉得那不是藤曼,更像是一个人。他压在我身上,亲吻我的嘴唇、我的脸庞、我的额头,或者说是撕咬,吸允我的下唇瓣,沿着下巴向下,埋在我的脖颈处。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温度。   他坚硬的胳膊禁锢着我,炽热的手掌撩起我的上衣,触碰我的肌肤,在腰上摩挲。我感觉他就像野兽一样,在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留下标记。   我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但我去照镜子,唇上、身上一丝痕迹也没有。   昨夜似乎真的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大狮子的亲友团在哪里,让我看见你们的身影!   ?大狮子是个高武力值的恋爱白痴,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没人告诉过他,他也很可怜的,是我没写好他。 第29章   我每天都在做着那个奇怪的梦,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狠狠搂住,挣脱不开,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实,我的身体几乎能记住他的呼吸、触感和在他手下颤栗的感觉。   但醒来时,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那只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而已。   我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砰砰砰”有人敲门。   “来了。”我打开门,看见门外站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   “你好,是纪青吗?”他问我。   “我是,请问你是?”   他给我看了他的证件,“我是军部的一位医护人员,叫黎炜。”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你,主要是因为你的前搭档蒙战。”   “蒙战!”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事有点不好说,你现在可以和我去一下军部吗?”   “好,等我一下。”我冲忙换了衣服,就跟着他走。   黎炜一路开车直达军部,路上的关卡对他来说形同虚设,我才意识到他官阶并不低。   他带我来到一间办公室,示意我坐下。   “我直接和你说了,”黎炜神情严肃,“你之前的搭档蒙战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中。”   “什么?”我不敢相信,那可是蒙战。   “相信你也听闻到一点,前几个月虫族暴动。”我点点头,他继续说:“蒙战搭档齐思雨上了前线,他们的表现很出色,特别是蒙战,他让战机性能发挥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救了一座城市。”   “所以我们都不想失去他。”   “什么叫失去他?”我听到自己的话音有些颤抖。   “他精神暴动了。”黎炜说,“蒙战在那场战争中精神力透支,现在处于狂躁的状态里,什么都不记得,攻击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我忍不住反驳:“怎么可能,我们以前也上过战场,他也透支过,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纪青!”他高喊我的名字,打断我的话。   “纪青,是真的,而且因为暴动,他暂时失去了视觉。”   “告诉我,你在开玩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住黎炜的衣领,“我放开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现在告诉我,他暴动了,看不见了。”   我崩溃地说:“你们对蒙战做了什么?齐思雨呢,他为什么没有控制住?”   “他不行!”黎炜也站了起来,对我喊道。   “齐思雨控制不住蒙战,纪青,所以我们需要你。”   我慢慢松开他的衣领,“你说。”   “蒙战的精神意识每天晚上都会从这里离开,我们监测到它都是停留在你宿舍的位置,你有察觉到吗?”   我顿时想到了那些难以言喻的梦。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察觉到了。”   黎炜接着道:“我不知道是因为你们搭档很久,他对你很熟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的意识会主动寻找你。”   寻找我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们需要你引导他控制精神力的暴动,不再抗拒治疗。”   “我可以吗?”   黎炜摇摇头,“不知道,只能先试一试。”   我们走出办公室,来到一间病房前。透过玻璃,我能看到里面躺着的蒙战。   他的四肢被束缚在床上,眼睛闭合着,眉头紧锁,唇色苍白,犹如失去了生命一般。   蒙战,我的手情不自禁碰到玻璃,抚摸玻璃上他的脸,心里呼唤他的名字。   病床上的蒙战似乎能感应到,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盯着我这个方向,不断尝试挣脱束缚。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房间里的仪器都在晃动,好像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他暴动了,精神压制。”旁边的人头痛难忍,倒在地上。   我不停地敲打玻璃,喊他的名字:“蒙战,停下来,蒙战。”   某一刻,他的暴动真的停了下来。我连忙对黎炜说:“让我进去。”   黎炜刷了他的卡让我进到病房里。我慢慢向蒙战走去,看到他失去焦距的双眼,心中酸痛。   “蒙战。”我轻声叫唤他的名字,“是我,纪青。”   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说:“我来了。”   蒙战虽然挣脱了束缚,但没有攻击我,表情迷茫得像个懵懂的小孩。他伸出双手,缓缓触摸我的脸庞,试探着,一触即离,后又重新覆上来,温柔地抚摸,我能感受到那份被当成易碎宝物的柔情。   “纪青。”他呢喃着我的名字,抱住我,像梦里一般眷恋地埋进我的颈窝,熟悉的呼吸灼烧着我的肌肤。   或许是梦过太多次,蒙战靠上来的瞬间,我竟不觉得意外与无措,顺从地接纳了他。   “睡吧。”我柔声说着,也抱住了蒙战。 第30章   等蒙战睡着,我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黎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坐到他的旁边,靠在椅背上,低下头,双手掩着脸,不让眼泪流出来。   一想到蒙战小心翼翼的动作,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连呼吸都难以持续,只剩下心痛在蔓延。   “他父母呢,”我质问黎炜,“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怎么可以像关犯人一样把蒙战锁在病床上,病房里面、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间病房和笼子有什么区别?   “他暴动起来太厉害了,”黎炜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呆在这里,大家都挺怕的,我们也是要尊重个人意愿。”   “他父母你也知道,大人物。我们联系过,秘书说日程很满,过不来,但是资源上需要什么尽管提。”   黎炜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很清晰,但组在一起却成了荒谬的笑话。   “怕?忙?”我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他。”   “你能安抚他,这是好事。”   “万一这次只是侥幸,万一我不管用了,蒙战怎么办?”说到最后一句,我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失神地呢喃道:“我不能失去他。”我很害怕自己不能成为蒙战安全的保险。   黎炜的手轻拍我的肩膀:“你可以的,他忘记了所有,精神意识会本能地去找最依赖的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去休息一下吧,等蒙战醒来,你得尝试引导他接受治疗。”黎炜给了我一张通行卡。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了很久,心情平复了些,脑子还是乱成一团,无法思考,只有想着里面躺着的那个人。   “嗨,小狗。”我打开手环,联系了吴鸣,他通过投影出现在我面前。   “纪青,怎么了。”   “我这段时间有点事,可能不会去学校,你自己好好训练。”   他神情凝重地看着我:“纪青,你眼眶红了。”   我笑了一下,“刚刚沙子进眼睛了,没什么事。”   吴鸣抿着嘴唇,“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我很好,小狗,别担心。”我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投影就变成了一片雪花。   窗户的玻璃一片接一片地破碎,走廊上的灯冒出电花,忽闪忽暗,病房里的仪器全都漂浮在空中。   我瞬间意识到蒙战精神暴动了。   “蒙战,蒙战。”我慌乱地从窗户跳进去,跑到病床上抱住他,喊他的名字。   就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病房外的破坏停了,空中的仪器轰然倒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这一声之后,只剩下平和的安静。   蒙战双臂像铁甲一般锁住我的腰,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他的语言有点混乱,我只能隐约听清几个词:不要、离开、找他,但也不是很确定。   “蒙战,我不走,我不走。”我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安抚他的情绪。   “纪青。”   “嗯,我在。”   “纪青。”蒙战重复叫着我的名字,我一遍又一遍地应他:“嗯,我在。”   不知道多少次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我低下头,能看到他脸上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以前蒙战也会对我微笑,但从未如此,好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又像是找到了缺失已久的肋骨。   我想起了黎炜和我说过的话:忘记一切之后,他只会遵循本能。   此刻,我能感觉到自己心底那层强行组装的城墙在不知不觉间松动了。   我轻声道:“蒙战,先放开我。”,他不肯,反而收拢起来。   “蒙战,我不走,你躺好,我在旁边陪着你。”蒙战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放开我,手中还揪着我的一个衣角。   我脱鞋上床,躺在他身边。几乎在我躺下的同时,蒙战就将我搂进怀里。我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耳边是他强健的心跳声。   砰砰砰——后来我也分不清,这心跳声是我还是他的。   我慢慢地和他叙述我们的故事,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一起搭档的日常,一起经历的危险、战火。他是怎么样默默陪伴着我到天亮,怎么样一次次安抚我的情绪,救下我的性命。   “蒙战,我们去治疗好不好。”   他的嘴唇轻轻摩擦着我的头发,“好。”   我安心地在他怀里入睡,醒来时还是一样的姿势。我动了一下,发现身上多了一张被子。   一整张被子都在我身上,包裹着我,而蒙战,什么也没有。 第31章 番外4   “你看到了什么?”   “很黑,什么都没有。”   治疗舱外的医生听到回答,有些惊讶,他再次翻看蒙战的档案,怎么会这样,天赋强大、家庭完整、经济条件优越、成长经历无波折,精神世界应该五彩斑斓才对。   “努力想想,你的父母、亲人,你能看到他们的样子吗?和他们在一起的片段?”   这些都是最深刻的印记,一般人回溯记忆会很快看到这些片段。   坐在治疗舱里的蒙战闭着眼,在精神世界里行走,只感觉自己独自一人被无边的黑暗包围,没有声音,没有方向,好像身处在绝望的深渊里。   “没有任何人,什么都没有,”他想要逃离了,“这里好冷。”   医生看着亮起的警告键,急忙道:“蒙战,冷静。”,亮起的灯暗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再想想,朋友、爱人?你有看到什么吗?”   黑暗之中浮现了一点光,蒙战回道:“有光。”   “对对对。”医生为找到突破口而欣喜,“你朝它走去,有什么?”   “很多光点。”   “光点排在一起是什么形状?是人?还是一件什么东西?”   前方的光斑如漫天繁星般闪耀,蒙战停下脚步,险些迷失在光亮里。他看到那些光点在空中漂浮着,慢慢聚合成了一个形状。   “好像是人,还有别的。”   医生引导他:“蒙战,集中注意力去看,是什么。”   “是个人,和一只海豚。”   “他在干什么?”   亮光淡去,蒙战眼前的画面动了起来,“那个人在水里,抱着一只海豚,他在笑,很好看。”   “你还有看到那个人的其他片段吗?”医生追问道,这是唤醒记忆的一条线索。   刹那间,光点不知从何而至,汇成“银河”,驱散了黑暗。蒙战沿着它走,看到一幕幕动画。   “他站在树下,喊我的名字。”蒙战将看到的一切娓娓道出,说话的语气很轻柔,“他举着娃娃趴在窗边笑着看我...”   “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他,他...”那些光点像是被风吹散,往远方飘去。蒙战追着它们,越跑越快,头痛欲裂,脑海里有一个名字迫不及待要出现。 “纪青、他叫纪青。”   这个名字有着神奇的魔力,如春风拂过凛冬,带走冷冰冰的世界。四周的黑暗被光照亮,白昼的天空中全部都是纪青的片段,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好像蒙战的整个生命里,就只装下了一个他。   “他身边有什么?你能看到别的东西吗?”医生想要慢慢触发别的记忆。   “他身边有另一个人。”蒙战愤怒地看着画面里的另一个人,“纪青在对他笑。”   医生迟疑了一下,但没打断。   “纪青在拥抱他。”蒙战心里滋生出嫉妒与憎恨,“他要把纪青抢走。”   “纪青跟他走了。”这种情绪转眼又变成了浓厚的悲怆,医生能听出他话里的无力,“我看见纪青在对我说,有些选择和优秀没有关系。”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是第一名了,为什么留不住他,为什么连他也要走了?”   “为什么他也不看我了?”   “滴滴滴——”警报声猛然响起,医生站在治疗舱外能感受到强大的精神压制。   “蒙战,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但里面的人精神暴动越演越烈,整个医疗室像是在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残。   “纪青、纪青在外面,”医生喊道:“你要让他受伤吗?快点控制住自己,你会伤到他的。”   话音刚落,暴动停歇。   医生瘫坐在地上,为捡回了一条命而庆幸。他挣扎着爬起来,打开治疗舱的上盖,浓烟让他呛得不轻,“咳咳咳。”   里面坐着的人已经昏迷了。   ?   小狗: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   狮子:看似什么都有实际一无所有   纪青:有都被说成没有   ?关于番外   另一个世界的主角是小狼狗和纪青,校园故事,偏向小狗救赎纪青。等正文完结就会发,但是会发在新站,旧站只留给蒙战和纪青的故事。新站作者号:一天一年。 第32章   我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蒙战,他的鼻子很挺,睫毛浓密,脸上的每一处都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过,令人沉迷。   他突然惊醒,似乎做了什么噩梦,面色苍白,额角都是细汗。   “蒙战,怎么了。”我靠近他,拿毛巾擦着他的脸。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仔细端详我。   我欣喜地问:“你能看见了?”   “没有。”他的眼神又变得很迷茫,和我第一次进病房见他时一样。   “纪青,你会走吗?”   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会,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能看见为止。”   他愣愣地注视着我,没移开过,好像能看到似的。   “不要骗我。”蒙战和以前的样子完全不同,剥开了冰山般的外壳,向我袒露出脆弱柔软的内核。我这个心怀不轨的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我就坐在你旁边,睡吧。”   他侧过身,整个人都朝着我的方向,毫无防备,握紧我的手放在身前,合上双眼。   蒙战的记忆在慢慢恢复,眼睛却一直没有进展,黎炜检查来检查去也没查出什么,只能推测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压抑不住心里的焦虑,倒是蒙战丝毫不见慌乱的样子,自顾自地玩起了导盲杖,就是有些笨拙,我一不注意就往墙上撞。   “蒙战,停停停。”我看见他前面就是墙,连忙大喊。   “纪青吗?”   “是我,你怎么出来了。”   “想走一走。”   “来,这边。”我握住他的手,蒙战看不见之后,我一直都是这样为他引路。   他导盲杖用得很不好,却很喜欢出来走动,我稍微离开一下,回来就能看到他差点往墙上撞或是摔下台阶,弄得我都不敢让蒙战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想去哪里走走?”   蒙战翘起嘴角,藏不住得意的神情,“不想走了。”   好吧,我永远搞不懂这个男人。   “那我们回去?”   “嗯。”我们十指相扣,我拉着蒙战回到病房里。   “不是和你说过吗,想去哪里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你不在。”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话里还带着点委屈。   之前我总觉得蒙战冷漠,好像周身披着一层厚厚的铠甲。可这段日子,我终于贴近了他,不是因为他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我的心疼超过了犹豫,才发现一切都不是我以为的样子。   他不善言辞,却很好懂。开心时嘴角会紧绷,郁闷时手指会动,一本正经地找借口时眼睛会转,恼怒或害羞时耳朵会红。蒙战就像一个小孩子,身体诚实地反映着他的心情。   我忍不住轻笑,“好,我错了。”   蒙战的动作有些迟缓,他摸索着门框走进病房,导盲杖在前方左右探索,不知怎的偏去了窗户的方向。   我看得一惊,连忙抓着他的手往右拉,没想到蒙战没稳住,向我倒过来。我身后就是病床,我被他重重压在床上,脸对着脸,鼻尖的距离只有几厘米,导盲杖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蒙战...”我们近在咫尺,我能看到他脸上微小的绒毛,也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   我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很透亮,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我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他粉色偏红的嘴唇上,脸颊因那些不可描述的想法而发烫。   很快,这些想法变成了现实。   蒙战吻住我的嘴唇,轻触了几秒后放开,我像一台罢工的机器,什么都想不了,微张着嘴喘息。他结束了试探的过程,卷土重来,这一次更加来势汹汹。   蒙战不再温柔,而是凶狠贪婪地吻住我,咬住我的下唇,不停地玩弄,舌头侵入我的口腔,吸允着我的舌头。我们的唇舌相交、牙齿胶着,发出微弱的水声。我有些喘不过气,呜咽着逃离,他的手钳住我的脑袋,插进我的头发里,不给我任何机会,连呻吟都被他吞了进去。   蒙战好像用着浑身的力气在吻我,倾诉他的肉欲,我能感受到他肌肤滚烫的温度,我被传染了,血管里的血液沸腾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吻他。   忽然间房间摇晃起来,东西都倒在地上,灯管窗户通通破裂,火花四溅。   “蒙战?”我推推他,以为是他的精神又暴动了。   他无辜地看着我:“不是我。”   蒙战放开我站起来,我有些担心,连忙向门口走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快到门口时,一根石柱掉落,几乎要倒在我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蒙战将我拉开。   他焦急地询问我:“没事吧。”   “没事。”我虽心有余悸,但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一个问题。   “你眼睛好了?!”   ?开玩具车晚了一点,哈哈。 第33章   “好像...好了。”蒙战呐呐道。   我有一丝怀疑,还没来得及追问他,黎炜就跑了进来。   “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放开蒙战站好,“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   黎炜叹了叹气,“防护网破了,一群虫族发疯了一样冲过来。”   “什么?”   “目标不是我们,”黎炜说:“他们直接经过了这里,往边界的方向去了。”   他突然看向我身边的蒙战,惊讶道:“眼睛好了?”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刚好,刚好。”,蒙战抓着我的手,在我的手心里挠了一下。   “不管怎样,先跟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吧。”   虫族带来的震动来得快而猛烈,摧毁了不少建筑,幸运的是并没有人员伤亡。   我和蒙战被转移到临时搭建的医疗诊所里,他们对蒙战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蒙战的眼睛和记忆也都已经恢复,但精神状态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评估。   转移后,蒙战总是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像只乖巧的大狮子。我越想那天的事情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自己被骗了。我便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蒙战避开我的视线,一副心虚的样子,浑身写满了弱小、可怜、无助。   这种微妙的状态很快被打破,我接到了学校的紧急通知,让我马上回校。   “我要走了。”蒙战听到我的话一脸错愕。   “为什么?是因为我骗了你吗?”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我第一次见他讲这么多话,声音里的慌乱显而易见。   蒙战低声道:“如果眼睛好了,你就不会留下来。”   我愣了一下,这是变相的告白吗?   延迟的甜蜜在心头发酵,我压抑不住笑容,“啊,原来你真是骗我的。”   他耳朵通红,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试探了一下,轻轻抱着他。在我触碰蒙战的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不知所措。   这样的反应给了我信心。我双手收紧,实实地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我要走是因为学校的紧急通知。”   蒙战的身体松弛下来,搂紧我,不出声。   又在生闷气了。   我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嗯~”   “我要走啦。”我示意他放开手,蒙战装作不知道,死死地禁锢着我。   “不放手?”他继装瞎之后又学会了装聋。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住他的嘴唇。蒙战这时候反应倒是很迅速,反客为主,侵略性地攻城略地,吻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能顺从地接纳他,任他为所欲为。   “我在学校等你。”   “嗯。”蒙战磨蹭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放开我。   -   “回来啦,想死你了。”费争搂住我的肩,“蒙战怎么样?”   我前几天和他说了蒙战受伤的事,“差不多了,迟点就回来。”   “哇,那你们...”   他没说完,但我知道费争想问搭档的事,他总是觉得我和蒙战会重新搭档。   “我不知道。”   “不说了,吴鸣来了。”我笑着和跑过来的吴鸣打招呼,“小狗。”   “你回来了。”他脸上写满了:我很担心。   “没发生什么事,我好好的。”   吴鸣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哀怨,谴责我突然消失。   “好啦,别生气,请你吃饭。”   “那我呢?”费争调侃道。   “都请都请。”我一手拉一个,拖着去饭堂。   饭后,我和吴鸣告别了费争,走在校道上,他比以往更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小狗。”我喊了他一声,他没回应,低着头。   我又问他:“怎么了?”   “那天你突然说离开几天,又中断了通信。”吴鸣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你要去忙什么事情,但我一直在担心你。”   “我...”   吴鸣喊道:“我不知道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所以,不要突然离开我,不要突然没了音讯。”他控制不住情绪,眼眶有点红。   一种沉重的愧疚袭击了我的心灵,“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太多。   吴鸣含泪笑了一下,他昂起头,没让我看到他的脸。   “我知道你会说对不起,”他轻声说,“只是,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吴鸣...”我仿佛失声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说完他决然转身,我只看到他走进黑夜里的背影。 第34章   我回来的第二天,被叫到了小礼堂,同行的还有吴鸣、费争等人。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想说一件重要的事。”校长站在讲台上,不带一丝笑容。   我们在台下庄重严肃地坐着,听他讲话,“想必大家都知道近日来连续出现的虫族入侵事件。”   校长指着投影说:“实际上,除了新闻上出现的十几例,还有上百例中小规模的移动没有报道出来。”   “军部对它们的移动轨迹进行监测,发现它们都在赶往边界的这个地方。”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上面写着标注:枫叶镇。   “军部向我校提出了人员申请,我选择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在战场上展现出我校的风采。”   这是一场动员大会,十天后,我们将出发去战场,支援军队。   “枫叶镇?”费争放下餐盘,“这个地名怎么这么熟悉?”   我坐在他对面,“十八年前最大的战场,你历史都学哪里去了。”   “对对对。”他恍然大悟,“那时候死了好多人,但那场战役之后虫族就在那个地方绝迹了。”   “虫族还挺念旧情的,十八年前就喜欢在那个地方扎堆,十八年后还要过去。”费争调侃道。   我低声道:“还有郭教授的...”   “对,那起大型杀人案也是在这个地方,”费争感叹,“真是太邪门了。”   吴鸣在旁边听着我们的对话一言不发。   我问:“怎么了。”   他答道:“孤儿院就是在这个地方。”   “啊!”我完全没想到。   “纪青,我可以护住他们的,对吗?”   我闻言微笑,“我们一定会的,战争结束之后回去看看吧。”   “嗯。”他点头,神情无比认真。   或许不该提那件事,我们刚从饭堂出来就遇到了郭教授。他本来目不斜视地经过我们身边,突然停住,抓住吴鸣的手臂。   吴鸣被拉着,一脸错愕,他没上过郭教授的课,不知道他是谁,皱着眉头甩开了他的手。   “郭教授。”我稳住吴鸣,和教授打招呼,费争也跟着喊了一声。   郭教授似乎刚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我们俩。   “我们是您历史课的学生。”   “哦,”他直直地看着吴鸣,“这位呢?”   “他叫吴鸣,是一年级的。”吴鸣被他热烈的目光注视着,神情有些不满。   “叫吴鸣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在教授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失落。   费争:“那教授,没事我们先走了?”   他挥挥手,心不在焉地与我们告别。   我看向费争:“教授这是怎么了?”   “猜不透啊猜不透。”   没想到我这天晚上又遇到了郭教授。那时我在散步,看到小道旁的长椅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你好,你没事吧?”我上去询问了一下,轻摇他。   那人浑身一震,转过头,我惊讶道:“郭教授?”   他迷惑地看着我,过来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你啊。”   “教授,你还好吧?”我看到他脚边倒了一地酒瓶。   “好啊,好得很,没有人比我更好了。”他笑着说,笑声里隐含着苍凉。   “坐下吧。”他坐起来,让了一半位置为我。   “今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吴鸣...”教授缓缓问道:“他父母是?”   我坐在他身边,“他是孤儿。”   “孤儿啊。”教授长叹一声,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自顾自地说起话来:“真像啊,我的孩子如果还在,也该是这么大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沉默。   “所有人都说我是个疯子,”他看着我:“你觉得呢,我是个疯子吗?”   “您当然不是。”我也曾听闻他年轻时的名声:百年难得的战机制造天才。   教授轻笑一声,“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一疯就疯了十几年。”   “教授...”   “我遇见她的时候,也像你这么大。她追了我很久,又突然说不喜欢我了,要上战场去了。”   教授述说着往事:“我才知道自己早就爱上了她,爱到了骨子里。很幸运她还爱着我,我们兴冲冲跑去结婚,她还有了孩子。”   他的目光变得哀伤,“我以为等战争结束,我们就是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没想到,她就在我面前闭上了眼。”教授自嘲地笑了两声,“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杀人凶手,都觉得我是疯子,满口谎言。”   “我宁愿真的疯了,把所有发生过的都忘记。但我没有,我要讨回这一切。”   我那时只是觉得有些哀伤,没想过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天后,郭教授作为带队老师之一,跟着我们一群人前往边界的枫叶镇。   ?失眠了,昨天一天都浑浑噩噩,做了一回鸽子,道个歉。   ?本章信息点密集,看这次有没有人能猜到剧情呀! 第35章   漫天黄沙,空气中夹杂着尘土的味道,地上铺满了枯萎的枫叶。   “真是见鬼了。”费争打开清扫仪,“这个时间不是生长旺季吗?居然全落了。”   几个月来,枫叶镇从一个人口密集的工业镇,慢慢变成了一个萧条的死城。   虫族蜂拥而至,在防护网的外围聚集,在空中望过去,成片成片望不到边际,数目多到让人胆颤心惊。   如是只有这个因素,枫叶镇也不至于变成死城。从上一年起,枫叶镇的土地就逐渐沙化,养不活任何植物,枫树上的叶子都凋落到地上,人走过,脚必会深陷进去。   我们来到前线的第一天,就被派来清叶子。   “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我在费争的耳边低声说。   “老实讲,我从一下车就心里发毛。”他搓了下手臂,“一点生机都没有,我听说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十八年前也是死城,直到战乱结束,虫族撤退,才慢慢能长东西。”   费争俯身靠近我,“后来高层为了引资,把这里发生过的事盖起来了。”   我接他的下一句:“这里还成了最廉价的工业区。”   费争踢了下鞋上的沙子,沉色道:“而且十八年前的胜利来得莫名其妙。”   官媒十八年来一直宣称是前线士兵的不懈抗战赢得了胜利,但在我们这些军校生间流传的是另一个版本:不是我们战胜了它们,是虫族自己跑了。   听着很荒谬,但也有几分迹象,以当时的武器水平,根本不可能一夜歼灭数万虫族。   “但愿这次也像十八年前一样好运吧。”我看着虫族所在的方向,呢喃道。   费争很少像这样不接我的话。   “怎么了。”   “纪青,如果运气不好怎么办?”他神色复杂,“我从没想过死在都是沙子的战场上。”   “那是因为你不会死。”我拍拍他的肩,斩钉截铁道。   我能理解费争的感受,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恐惧着:密密麻麻的虫族,寸草不生的土地,终日掩埋的天空。   恐惧是长存的,我们或许不能战胜它,但必须学着习惯它。 “纪青,对吧?”我在回基地的路上突然被叫住。   “郭教授。”   他抬了一下眼镜,“那天谢谢你。”   “没什么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很少有人把我当正常人,听我说这么多。”他的语气有些惆怅,也不等我回应,笑着走了。   我看着他拿着红色的荧光棒,指挥检查每一辆来往的卡车。   “将这个送到实验室去。”我一进基地就看到有个人在和吴鸣说话。   “这是比你的命还要珍贵的试剂,”那人问道,“长官向我介绍了你,我可以信任你吗,新兵。”   吴鸣接过手提箱,行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为了安全,实验室设在大本营外的一个小基地里,要去那边,必须经过一片沙地。   我躲在暗处,吴鸣走过来时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背部,能感觉到他肌肉在紧绷。在我拍下去的瞬间,他就反手将我钳住。   “是我,小狗。”他看清是我才放了手,恼怒道:“你不该这样。”   “好啦,我错了。”我笑着说,“这么紧张,我陪你一起去。”   吴鸣握紧手里的箱子,“走吧。”   外面很平静,风也停了,越往沙漠中走去,各种声音都在减弱,最后只剩下我们车子行驶的声音。   我开着车,吴鸣坐在副驾驶上,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准备应对危机,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眉头紧锁。   “放松,小狗,我的驾驶技术还是很好的。”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看来是真的很害怕试剂出事。   我轻笑一声,顺利将车开到实验室外的沙地上。   “看吧,没事。”我下了车,他那边的车门却卡住了。   “把箱子给我,你掰开门。”   吴鸣把箱子交给了我,双手用力推车门,总算是下来了。   “给你。”我把箱子给他。   意外就发生在这一刻,我们脚下的沙地突然间坍塌,在我和箱子一同掉下去时,吴鸣一只手拿刀卡在边缘上,另一只手在我和箱子之间,选择了抓住箱子。   我迅速反应过来,也拿刀卡住沙壁,没掉落到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我抬头看到吴鸣在注视着我,眼神里透露着愧疚、不安。 第36章   我拿着热咖啡在吴鸣身边坐下,他弯着腰,脸埋在手掌里,像一只颓废的小狗。   “抬头吧。”吴鸣没有理会我的话,一动不动,沉浸在不知名的情绪里。   “如果是我,我也会那样做的。”   他强烈反驳我:“不,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吴鸣注视着我,眼眶通红,自责已经将他逼得难以喘息。   “小狗,你看,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我故作轻松,笑着在他面前挥了两下手臂。   这似乎没什么用,吴鸣摇着头,呢喃道:“不。”   “对不起,纪青,对不起...”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像个做错事崩溃了的小孩,泪眼朦胧,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我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我没事。”   吴鸣好一会才放开我,“纪青,我...”   “怎么了。”   “有那么几秒,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追问:“什么?”   “好像有人...”吴鸣叹了一口气,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只剩一句,“算了。”   “纪青,对不起。”他说完这句匆匆离开,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蒙战在一个风雪天来到了基地。他身上沾满了雪花,睫毛上也是,有些融化成水珠,挂在那,显得有几分可怜。   “纪青。”他说话时有些微喘,缱绻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一时间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恍惚过后,紧紧抱住他。   “蒙战。”他大概能从我的声音里听出浓厚的思念,轻笑出声。   我从他怀里抬头,“伤好了吗?”   “嗯。”蒙战直直地看着我,视线不曾移开一秒,好像在把缺失的时光都看回来。   “好看吗?”   “不好。”他呆呆道,发丝未掩盖的耳朵却红得像玫瑰花瓣。   我轻笑,“那你别抱住我了,反正不好看。”我挣扎着扯开腰间的手臂。   “不,我的。”他直接收紧手臂,锁住我的腰,将我压在墙上,亲下来。这个吻带着原始的欲.望,蒙战像野兽一样侵.占着我,急迫地让我沾染上他的味道。   我喘着气靠在他胸膛上,“你心跳好快啊。”   蒙战没回应,直接抬起我的下巴,嘴唇再次覆盖上来,攻城略地。   “好了,好了,”我推开他,怕再亲下去没完没了,“我饿了,去吃饭吧。”   我拉着蒙战来到食堂,意外地在门口遇到吴鸣。   我们三人打好饭,沉默地坐下,气氛有些微妙。我拿起杯子喝水,明显能感觉蒙战心情不好。   吴鸣机械式地吃了几口,对我说:“不好意思,我吃饱了。”不等我开口,他就离开了。   “怎么了?”蒙战摇头,没说话,眼神盯着杯子。   “这个杯子不好吗?”   “我想要个白色的。”我想起吴鸣和我的杯子都是我随手买回来的同款,难得地明白了蒙战的想法。   “可是,黑白配,你没听说过吗?”我拿起他的杯子,将它和我的杯子碰在一起。   蒙战的耳朵又红了。   他身上充斥着浓烈的爱意,将我裹在其中,让我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在我生命的前二十个年头里,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甜蜜。我尝试将这一切与他共享,给予蒙战我的所有。   “蒙战,搭档的事...”这就像鱼骨一样,卡在我的喉咙里。   他用手摸着我的脸庞,与我四目相对,“纪青,我的副驾驶永远是你。”   “蒙战。”我一时间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再也不会逼你,纪青,”蒙战注视着我说:“我已经学会了等你。”   -   “记住你们的任务,进去、观察、出来,明白吗?”长官严肃地问道。   “明白。”   “十分钟后出发,解散。”   我拿起地上的背包,检查随行物品。   费争凑在我身边说:“你那两个怎么处理。”   “不知道。”我很诚实地告诉他,“还是想想这个地洞怎么处理吧。”   “你和吴鸣真是厉害,随便走一走都能弄出个洞来。”   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我不摔下去,说不定摔的就是你。”   费争笑了几声,沉色道:“你说这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电子设备下去,全失灵了。”   “说不定,底下有东西。”我摩挲着手里的枪,不自觉握紧。   检测了空气环境之后,我们系着绳索,下到百米深的洞底。这里太深了,阳光进不来,一片漆黑。   领队打开照明,吸气声此起彼伏。   四周都是不见底的洞,像是一个无数通道的迷宫,又像是一张张吃人的嘴,脚下是厚厚的黄沙,寂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忍不住发问。   领队怒斥:“别慌张,跟我走,留下标记。”   我们洒下红色的荧光珠,走进了其中一个洞口。   ★小狗股要跌停了吗,亲亲,这边建议持股观望哦。 第37章   这个地下迷宫很大,错综复杂,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次次避开那些已经标记过的路。   “有没有越走越深的感觉。”费争喘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也不知道是地下几百米了。”我看向蒙战,他武力值高,被安排在前头,与我隔了一些人。   “没事吧?”吴鸣从我身后出现。   “你怎么上前了。”   “后面的人体力跟不上,先返回基地。”   我举着照明看这个洞的墙壁,“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费争看向我照着的地方。   “墙壁的痕迹也太整齐干净了吧,好像是被硬物磨过一样。”我戴上手套,靠近墙体,伸手摸了一把,指尖沾上透明的黏液。   “我就说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干净,上面附着了一层不知道什么东西。”   吴鸣握住我的手腕,嗅了一下,“很臭。”   “采样吧。”费争拿出工具包,采集粘液。   “这是什么?”吴鸣道。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墙壁与地面的缝隙间有一处黑色的东西,并不显眼。   我和费争对视一眼,蹲下来,沿着裂缝将两边的沙子挖开。   下面竟是像百年树干般粗壮的黑色管状物。   我吹响哨子,让前方的队伍停下。   “怎么了。”蒙战和领队跑到我身边。   “我们发现了这个。”   吴鸣戴上手套,将手覆盖在黑色物体上,沉色道:“在动。”   “是生命体吗?”费争问道。   我不太确定,摇摇头,“它会通向哪里?”   “走一走不就知道了。”领队让人沿着黑色物一直往前挖,“蒙战,回到你的位置。”   蒙战看着我,一副听不见的样子,我猜他已经察觉到危险,不愿离我太远。   “回去吧,你在前面,我会很安心。”我笑着说。   我们沿着这个黑色粗壮的东西一直向前,越挖越深,它的体积也更为庞大。到后来,它的横截面已经和通道一样大,我们不得不靠着地面的边缘行进。   “现在可以确定这些洞是哪来的了。”我照着它说。   “真够大的。”费争骂了一句。这里的情况确实让人毛骨悚然。   “天啊,这是什么?”前方传来惊呼声。   我们走进了一个宽阔的洞里,大概有球场那么大,六米多高,中央是一个白色的蛋。这颗蛋只比洞小一点,上面覆盖满了黑色管子,这些管子深入地下,隐藏在沙里,左下方那条便是促使我们跟过来的那一条。   “看,管道贴近蛋壳的那一层,是不是在输送什么东西,红色的。”我眯着眼,指着疑惑的地方。   吴鸣蹲下触摸黑色的管道,“它里面的东西在往前动。”   “若是这样,”我猜测道:“土壤为什么沙化,是不是这个东西把营养都吸光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费争皱着眉,掩盖不住担忧的神色。   吴鸣:“它会孵化吗?”   “孵化...会出来什么东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费争抬头看了一下上方,对我说:“那些虫族,是为它来的吗?”   “按你这么说,我们还不小心找到了虫族的小宝贝?”   领队带人用激光刀在黑色管道上刮下一层,等带回去进行分析。   “好硬。”操作的队员说。   他们还想刮一层蛋壳,但连蒙战也伤不了它分毫,激光刀倒是报废了几把。   “老子不信了。”领队来不及拦,一位士兵冲着蛋壳开枪,被击中的部分一点刮痕都没有。   一种无声的恐惧逐渐蔓延。   “走吧。”有人出声道,大家才如梦初醒,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领队站在蛋的附近,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刹那间,地面晃动,黑色的管道从地下抽出,堵住出去的洞口。   我们对着它们开枪,它们受伤的地方很快又愈合,无穷无尽地生长。   “所有人往一个地方打。”它们似乎能意识到我们的想法,密密麻麻地覆盖上我们攻打的地方,换另一个点也是如此。   危机之中,一位医疗兵喊道,“我手上有新研发的试剂。”   他举起手中的箱子,“带进来就是为了对付眼前这种情况,这支试剂能摧毁一切生物。”   我认出了那个箱子,就是我和吴鸣护送去实验室的那一个,没想到是新型武器。   “这些黑色的管道明显是在为这颗蛋输送能量,我们可以把试剂打进管道里。”他走到领队身边,“我将试剂打进去之后,你们可以对着蛋壳开枪,这样肯定万无一失”   “可以。”领队攻击着伸过来的黑色物,“听着,等下听我命令,向我瞄准的地方开枪。”   医疗兵将试剂打入管道,红色的波动输进蛋里,黑色物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仿佛失去了生命力。   “开枪。”一声令下,众枪齐发,炫目的光照亮了整个洞。   “停下。”蛋上附着的黑色物开始掉落,表面出现裂痕。   “成功了吗?”有人问道。   那位医疗兵突然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撤退。”领队高声喊,下一秒就被刺穿了身体。   蛋里的东西孵化了,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的虫族,体型是普通虫族的十倍,全身覆盖着坚硬的盔甲。   “别过来,走啊。”我看到蒙战的动作,对他喊,蒙战与我刚好站在洞的对角,他想穿过那只庞然大物来到我身边。   我指着另一边的墙壁,示意之后在那边汇合。   “走。”我对身边的吴鸣说,快速跑入身后的洞口里。 第38章   “为什么它追过来了?”我本想和蒙战汇合,如今只能向反方向跑。   吴鸣跟在我身后,用布掩住口鼻,通道的空气里都是飞扬的黄沙。   “不知道。”   我们躲进一个漆黑的洞穴,靠在墙上小声喘气,祈祷它当一回瞎子。   我咬紧嘴唇,拿出腰间的枪,握在手中,神经紧绷,盯着洞口。   一秒...   两秒...   三秒...   外面传来“哗——”的声音,它缓慢地从洞口穿行,庞大的身躯挡住所有光线,黑暗中的两只异瞳格外渗人。   我就像一根拉到极致的橡皮筋,心跳快到与身体脱离。   它停了,四周突然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我无法预料它会从什么地方发起攻击,只能握紧手中的枪。   “砰——”   吴鸣没知会我一声,冲出洞外,身上开着照明,枪击那只虫族,不顾性命地吸引它的注意。   “疯了。”他想保住我。   我正要开枪,第三个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孩子,为什么要攻击我呢?我是你的母亲啊。”   那个昏迷的医疗兵出现在洞口,站在虫族身边,眼神呆滞,像个被控制了的提线木偶。   “孩子,我能感应到你,你不也是吗?”那人说话的语调毫无起伏。   “你是谁?”吴鸣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你半个母亲,十八年前,我就活在你母亲的身体里,和她一起孕育着你,你是我们虫族的一份子。”   “你撒谎!”   “孩子,你能感应到我的,不要拒绝我,我们之间的联系比任何东西都要紧密。”   “滚开。”吴鸣对着它的枪有些晃动,眼神逐渐涣散。   “吴鸣!”我冲出去喊他的名字,怕他也像那个医疗兵一样。   但这声呼唤并没有让他清醒,吴鸣转身,枪口对着我。   “不是吧?”我脚步微微往后,想退回墙壁后面。   没来得及,他已经击中了我的右肩。   枪声很响,似乎震醒了吴鸣,剧痛之下,我的眼皮变得沉重,只模糊看到他对着虫族连开数枪,空气中传来他强大的精神力。   吴鸣...我心里念着他的名字,坠入黑暗。   -   “纪青,纪青。”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努力睁开眼,视线里是一盏白色的灯。   “这是...哪里?”   “基地的医疗室,你中枪了。”所有记忆瞬间回笼,我喊出声,“吴鸣!”   “他还在昏迷。”身边的医护人员轻声对我说。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幸存的小队成员将你们背回来的,他们说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已经昏迷了,你身上还带着枪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环绕四周,觉得有些不对劲。   “蒙战呢?”他如果知道我受伤,绝不会离开我。以前我每一次从病床上醒来,都能看到他。   “我不太清楚。”医护人员摇摇头。   肩上的枪伤已经处理过,不再出血,我用左臂撑着身体要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他扶着我。   “帮帮我好吗?”我哀求地看着他,“带我去找队里的人。”   他面露难色,低头不语。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黎炜?”我看向从门口进来的人。   “出去吧。”他挥手让医护人员离开,坐在我身边。   “事态紧急,我也被叫到前线来了。”   我死死地盯着着他问:“蒙战呢?”   “不知道。”   “什么意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你和吴鸣能出来是幸运。”黎炜避开了我的眼神,“你们出来之后,洞口就塌了。”   “然后呢?”我不敢相信,“蒙战呢?里面的人呢?不救了吗?”   “纪青,”他打断我的话,“外面在下雪,电子仪器全部失灵了,贸然出去只会死更多的人。”   “难道在下面的人就不是命了吗?何况下面还有那样一只虫族。”我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够冷静理智。   黎炜站起身,“纪青,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救人,得先等雪停,”他拿着一只针剂,打入我的输液瓶,“你先好好睡一觉,睡醒我们再谈。”   我很快失去了意识,又一次坠入黑暗。   ?三刀送上,完结倒计时。 第39章   暴风雪一直没停,我向外望去,到处都是白色,看不到尽头。   蒙战,你在哪里?   费争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检测仪,看见我,摇了下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门外检测信号,至今为止,结果都不太好。   “不行,一到外面指针就开始乱转,”他拍了一下机器,“都失灵了。”   有人猜想是暴风雪扰乱了信号,也有人觉得是因为“虫王”,也就是那只白色怪物。   “纪青,再等等吧,这个鬼天气。”   蒙战下去时根本没带多少吃的,他能撑几天?我怎么能安心在基地等。   “嗯。”我勉强微笑着,“我去喂兔子了。”   实验室新研发了一批转基因兔,用来保证军队的食物供给。我伤刚好,被分配到比较轻松的任务:去看着兔子们的自动喂食机。   “兔子啊兔子,你会保佑我平安吗?”我摸着最瘦的那只小兔子,它在努力啃着胡萝卜,无忧无虑。   我把藏在仓库里的背包拿出来检查,食物、药品、通信工具、武器。   准备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出发。   我打扫好这个地方,拉上背包的拉链,背在肩上。   似乎重了一点?   我已经计划好了,先和扫雪的人换班,再将背包藏在扫雪机里,假装是正常工作离开基地,房间里也留好了信。   这一切都非常的顺利,我甚至和门口的士兵聊了几句,告诉他今天的雪有些厚,可能得晚一点才回来。   他还说口袋里藏了酒,让我今晚去喝上一杯。   这杯酒,大概是喝不到了。   我把背包拿出来,朝着规划好的方向前行。蒙战,你能感应到我吗?告诉我你在哪里?   忽然,我感应到有动静。   不是来自远方,而是身后的背包,在动!   “哇,真是...”我打开一看,一只兔头冒了出来,两只长长的耳朵上下摇晃,无辜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都化了。   “行吧,多个伴。”我长叹一声,认命地摘下围巾将它围住,抱在怀里,“别冷到了。”   脚印落在雪地里,连成一长串,很快又被暴雪掩埋。   冷冽的风像刀一般刮过来,我走了大半天,拿出地图确认位置。   身后隐约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白雪向我涌来。   我拼命往前跑,顾不得看路,慌乱之中,摔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背包也没救住,只来得及抱紧小兔子。   它瑟瑟发抖,躲在我的臂弯里不敢抬头。   “没事了,没事了。”我轻轻抚摸它的背部,安慰道。   这个地方四面都是沙,看着有些像之前的其中一个沙洞。我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拿出腰间的激光剑往地下插,一寸寸检查能否深入到底。   插到某一个地方时,剑明显穿过了沙层,地面坍塌,我又掉进更深的地方。   兔子乖巧地并拢四肢,压在我的胸膛上。   “如果我能找到蒙战,活着回去,我就和基地申请领养你。”   我打开照明,看到左侧有一条通往更下方的小道。   “走吧,小兔子。”   我沿着小道一路向下,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不确定的声音,“纪青。”   “蒙战。”我喊出他的名字。短短的两个字包含了太多东西,数日的挂念、担忧...   他冲过来紧紧地抱住我,兔子从我们中间跳了出去。   “纪青,纪青。”蒙战念叨着我的名字,贴近我的脸侧,似乎在用皮肤感受我的存在。   我们交换了一个热烈绵长的吻,确定彼此的气息。   “我一直在找你,我好怕...”他眼神忧伤地看着我,袒露自己的不安。   “我没事,我被救出去了,但是外面在下雪,他们不能来。”   我抱紧蒙战,“ 所以我来找你了。”   他用力地搂住我的腰,似乎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里。   “那只虫族来了,我们要离开。”   蒙战用精神力探测前路,带我跑向另外一边的沙洞里。他的神色并不轻松,如临大敌,我也能感应到那只虫族就在附近。   “蒙战,你还好吗?是不是精神力消耗过度了?”我担心地看着他,“去窄的路,它身形大,过不来的。”   “没事。”他的眼眸深如墨色,嘴唇有些发白。   虫族果然卡在了通道外,挥舞着锋利的爪子,发疯似地嚎叫。   “蒙战,走吧。”他停在通道中,与虫族对视,一动不动,像石雕一样。   我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伸出手去拉他,呼唤他,“蒙战?”   没拉动,我往后退了一步。   他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从腰间拔出枪,漆黑的枪口对着我。   这一幕对我来说简直是昨日重现。   蒙战被控制了。   ?没这么快完结,还有好几章呀。 第40章   “蒙战。”我两边都是沙壁,根本无处可躲,比吴鸣那一次更糟糕。若是他对我开枪,我伤的可能就不止是右肩了。   “蒙战。”那个瞬间,我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脑海里都是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看我的眼神,那难以察觉的温柔。   我希望他清醒过来,变回我爱的那个人。又希望他永远不要清醒过来,面对枪杀我的伤痛。   “蒙战,我爱你。”他的身形晃动,举枪的动作一顿,居然反手打在自己身上,满身是血跪倒在地。   我冲过去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泣不成声地喊着:“蒙战,蒙战!”   “纪青,我绝不会伤害你。”他虚弱地说,嘴角微微扬起,有些得意,像是要讨要我的夸奖。   我按着他的伤口,脑袋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袭击着我,眼泪无知觉地往下流,“没事的,没事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擦看他的伤口。没击中要害,子弹也没卡在里面,是好事。   我把自己右肩上的绷带和止血药强拆了下来,用到蒙战身上,简单包扎好。   “来,蒙战。”我用左肩扛着他,动作不小,不下心撕裂了自己右肩的伤口。   身后是张牙舞爪的虫王,这里实在不安全。兔子一蹦一跳,努力跟着我的脚步。   蒙战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身体重若千斤,我吃力地让他靠在身上,托着他向上走。   每一步都扯动着右肩的伤口,将缝合的线扯断,我像是在被一刀刀地凌迟,额头的汗滴进眼睛里,灼伤了视线。   我的脚早就已经痛到没有感觉,全凭意志支撑着。我想把蒙战送回地面上,我想带他回基地。   “快到了,蒙战,你别睡着,好不好?”我们终于走到了表层的沙洞底,上面全是厚厚的白雪。   我们快要到了。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脚下的雪和沙急速崩塌,我们失足掉到了旁边那个十多米深的沙洞里。   这里都是沙,昏暗无光,只有些许雪花从上面那条细小的裂缝里飘进来。   “啊。”我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腿,这让我忍不住痛呼,不停地换气。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泄露出一点声音。   “纪青?”   “我在。”我艰难地靠身体摩擦地面移动,摸索着抓住蒙战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兔子蹲在我头发边,蹭着我的脸庞。   “你走。”蒙战的情况很危险,他精神力接近枯竭,身体又有枪伤。   他虚弱地冲我喊:“我活不了,你可以。”   “你记得吗?之前我们也是这样,受伤的是我,我也叫你走。”我咽下口中的血,轻笑出声,“你有走吗?”   “我走不了了。”我拉着他的手,放在我断掉的腿上。   我的通讯设备早就掉了,蒙战身上也没有,再加上外面的雪天,神都不可能找到我们。   “如果这里注定是我的葬礼,我很开心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你。”   蒙战的身体颤抖着,紧紧抱住我。   或许是知晓了宿命,我们陷入了一种宁静的沉默。   “那个时候,为什么选择了他?”   这一刻,所有的自卑、怯懦都远离了我,我坦然地告诉蒙战,“你本来就不是自愿选我的,我只是想你可以和更适合的人搭档。”   “不,我只想选你。”蒙战反驳道。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你明知道我们只有30%还想选我?”   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对,我以为自己可以强大到让你不介意只是30%。”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嫌弃你,只是觉得配不上你。”   我觉得从前的猜测是那样可笑,又幸运在临死之际能清楚他的心意。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突然问我。   “一年级测试配对的时候?”   “不是。”蒙战轻轻摩挲我后脑勺的发丝,“是你在海洋馆工作的时候,”他咳出了血,说话断断续续,“我看到你和那只海豚在玩耍,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个人不是在对着我笑。”   “蒙战...”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哪里不够好,所以你选择了他。”蒙战的声音里有些悲伤,“在医院的时候,你来了,像梦一样。”   “纪青,我不敢问,你是不是在可怜我?”他像是怕我回答,紧接着说:“可怜得久一点吧,让我的梦长一点,这里太黑了。”   我咽下冒到喉咙处的血,“蒙战,我爱你。”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带着丝丝冰冷,刺痛我的心。   我总在失望他没给我明确一些的信号,却忘了自己从未开口说过喜欢。我总以为他是一个强大的人,强大到无所不能,却从未想过他也需要我的肯定,需要一份安全感。   “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描述着珍贵的回忆,“我还记得你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风轻轻吹起你的刘海,我当时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回忆里的蒙战似乎在喊我过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漆黑如深潭的眼倒映着我的影子,温柔得让我心甘情愿溺死在这。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手逐渐没了力气,掉落在地上。我只想向回忆里的蒙战奔去。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不重要了。   雪花掉落在我的睫毛上,我看着细缝里的微光,意识慢慢抽离。   雪停了吗?   不重要了。 第41章   我闭上眼之前,看到那条裂缝越来越大,外面的光一个劲地倾泻下来,逆光中多了几道黑影。   有人来了吗?是谁?   我的意识很迷糊,但足够感觉到有几个人在喊我的名字。他们在清理我的伤口,为我输氧,将我移动到担架上。   “纪青。”   我努力睁眼去看那个声音,“费争。”看到是他,忍不住扯动嘴角。   “你这个混蛋、蠢材...”费争丝毫没有把我当一个病人,气也不喘,一直在骂我。   “蒙战?”我费力转动脖子,看向旁边,想寻找他。   “在另一辆车上,别担心。”   “谢谢你。”我没办法说得很连贯,一个字一个字地发出来。   “别说话了,你还伤着。”他无奈地看着我。   “如果你要谢还是谢那只傻兔子吧,它是实验室的重点对象,身上装了信号器。”费争笑着说:“雪一停,信号就出现了,看来你注定要活得久一点。”   “是啊。”我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   “你傻笑什么?”我侧躺着看向蒙战,他也侧身面对我。   “没有。”他呆呆地否认,整只耳朵都红了。   我没打算告诉蒙战他的耳朵有多诚实,“是吗?”   “你笑什么?”他的语气里有些疑惑,眼神始终缠在我身上,似乎要把我描绘进脑海里。   我抑制住上扬的嘴角,“有笑吗?没有吧。”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我们两个傻子般的状态。   “吴鸣...”他走到我床边,像个木头一样站着,迟迟没有说话。   “你身体怎么样了?”我故作轻松开口道:“被虫王控制的感觉不好受吧。”   他摇摇头,沉默地看着我,眼底里是熟悉的哀伤。   我好像总是让他感受到这种情绪,每一次他都谴责自己做得不够好,拖累了我。   “对不起,”他重复道:“纪青,对不起。”   “你从来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柔声说:“吴鸣,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   “咳咳咳。”蒙战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没事吧。”我挣扎着要起身去看他,被蒙战吼住,“别起来,伤口还没好。”   我一下子愣住了,蒙战又咳了两声,“我只是有点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吴鸣,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一下子懂了蒙战流露出的信号,有些哭笑不得。   “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吴鸣对我说,勉强笑了两下。   他出去后,我看着闭眼装睡的蒙战,“不咳了?”   没应我,他一副装睡到底的样子。   “过来吗?”蒙战的耳朵动了一下,“我的床可以躺下两个人。”   下一秒我就被蒙战小心地抱在怀里,埋在他的胸膛上,被他的气息包围。   “不是睡着了吗?”我笑着问他。   蒙战又开始装睡来逃避问题,嘴唇却亲吻着我的额头。   在我们养伤期间,前线虚假的和平逐渐破碎。虫族一改以前无头苍蝇的作风,大规模集中攻击着最外围的防护网。   军队忙得焦头烂额,争分夺秒地部署作战计划,依旧无法解决精神控制这个麻烦。   十八年来,郭教授因为这个词,遭受了数不清的羞辱,军方把他当作一个笑话。讽刺的是,如今他们却因这个词而感到束手无策。   “013准备完毕,over。”我坐在双人战机里,向指挥台报告情况。   “请到指定位置,over。”耳机里传来指挥员的声音。   “小狗,走吧。”我拍了两下他的肩,让他放松点。   吴鸣点了点头,拉起操纵杆,我们起飞到防护网的里侧。   “虫子真不少。”我看着显示屏里投放的下方的画面。   “注意保持距离,over。”耳机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军方怕我们被虫王进行精神操控,又不清楚虫王的控制范围,只能要求我们尽量与虫族保持距离。   “地上爬的不怕,就怕会飞的。”我真不该说这句,话音刚落,乌云压城,远方飞来一大片黑漆漆的虫族。   大型武器被送到防护网外,对着虫族无情地轰炸,尽量消耗它们的数量。虫族以同伴的尸体为掩护,进行着反击,摧毁一架又一架机枪。   “出击。”接到命令,我和吴鸣驾驶着战机冲出防护网,与空中的虫族展开搏斗。   激战中,某个时刻,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暗示我向地面冲去。   恍惚间,我真的如它召唤的,向地面俯冲。   “纪青!”吴鸣打破了这种状态,我猛然醒来,拉升操纵杆。   并不是所有人都逃脱了这个噩梦,在我们爬升时,身后都是浓烟火光和坠机的爆炸声,身前是前赴后继向死亡冲去的双人战机。   “撤退!撤退!”耳机里传来疯狂的叫喊。   “蒙战、蒙战、蒙战...”我切换到另一个频道,疯狂喊他的名字。   “我在,纪青,我没事。”他的声音响起,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枫叶镇的第一次正面战斗,以我方损失惨重告终。 第42章   “快,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我趴在狙击点,瞄准防护网外的怪物,手指微微颤抖,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开枪,那些正在奋力锤墙的怪物都是我们刚刚死去的朋友、同僚。   我看到了其中的一个“人”,是那天和我说要喝酒的守卫。我还记得他笑起来时的爽朗阳光,谈起在家乡的女朋友时的甜蜜表情。   如今他却成了行尸走肉。不止他,每一个我们熟悉的人都成了虫王的傀儡,用身体撞击防护网,血肉模糊也毫无痛觉。   停下来吧,我内心不停地祷告,希望上天让他们停下来。我的枪口怎么能对着同胞的身体,怎么能击穿他们的血肉。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出声,密密麻麻的枪支对着对面的“人”墙,始终没有一声枪响。   “人”墙向两边散开,巨大的虫王从后方出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这是它的发言人。   他面目呆滞,机械性地说:“人类,投降吧,我承诺不会杀光你们。”   “你是谁?”郭教授在前方与他直视。   “我是虫族的王。” 他侧了一下头:“人类,我记得你,你的妻子是个很好用的身体。”   郭教授的表情变了,眉目间满是怒火,咬牙切齿地说:“十八年前,是你控制了她,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   “不,他是我的孩子。”他看着郭教授身后的吴鸣,扯出怪异的笑容,“回来吧孩子,是我孕育了你。”   郭教授一脸错愕,转身呆滞地看着吴鸣。   “怎么可能?”吴鸣嘴唇微张,往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   他似乎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避开郭教授的视线,冲虫王喊:“滚。”   “孩子,回到我身边来。”   吴鸣用另一只手抓住颤抖的枪,咬破嘴唇,明显是在抵抗它的控制。我离吴鸣有些距离,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精神波动。   “滚出我的脑子。”   虫王的身体一震,亮出利刃,“人类,你们这个防护网撑不了多久的,何必要挣扎。”   被它控制的“人”发出响亮渗人的笑声,笑着笑着就倒在地上,变成死尸。   虫王从容离去,两边的“人”重新聚拢,不知疲惫地冲击防护网。   “你还好吧?”我坐在副驾上问吴鸣。他和郭教授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出来时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纪青。”吴鸣脸上有些迷茫,“突然间说我有了一个父亲?太不真实了。”   我调整着战机的基本性能,“慢慢来,别逼自己太紧。”   “我和他像吗?”吴鸣突然问我,像是一个不经意的问题。   “挺像的。”我轻笑一声,“小狗,别愣着,把你那边的开关打开。”   吴鸣忙乱地把开关打开,进行最后检查。   “等回来,好好和你爸爸聊一聊吧。”   他低声重复着我话里的两个字:“爸爸...”   “013号准备完毕,over。”我向指挥台报告。   “原地等待攻击指令,over。”   “纪青,我们等下就要冲过去了。”吴鸣看着前方的火光对我说。   “被操控之后,也不知道我们谁会先醒来。”我跟着他的视线望向外面,“你比我精神力高,理论上会早点。”   吴鸣低下头,“它说我是它的孩子,你怕吗?”   “小狗,你就是你。”我摸着他的头,“你想成为什么样子,你就是什么样子。”   吴鸣沉默了一会,嘴角弯起,轻笑出声,“我傻了。”   我戴上头盔,笑着说:“是啊,你真傻。”   “013号出发。”通信频道里传来指挥台的声音。   “走了,小狗。”   虫王后背的开口处伸出了多只巨爪,爪上镶嵌着锋利的刀刃,在空中挥舞,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士兵的生命。   吴鸣操控战机对着开口处射击,没有任何损伤,似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以卵击石。   “不行,试一下激光炮吧。”我皱着眉头。   激光炮是双人战机才能装载的重型武器,杀伤力极高,耗能也大。   “发射完,我们得有一段时间不能攻击了。”吴鸣瞄准了之前的位置,按下按钮。   “怎么可能?” 我们操纵战机躲避发疯了似的利爪。   “竟然没断掉,只有几道划痕。”普通虫族被激光炮击中就会灭亡。   我切换到对内频道,“先停止激光炮,等下集中攻击背部左侧开口处,over。”   我们飞离了虫王,在上空盘旋,躲避虫族的攻击。   “能量满了。”   “发射。”吴鸣再次瞄准发射,同一时间,众多激光炮也击中了那个位置。   亮光中,虫王左侧的巨爪掉落下来,扬起漫天黄沙,掩盖住了我们的视线。   “终于成功了,再接再厉。”频道里传来队友兴奋的声音。   “它在做什么?”吴鸣迟疑道:“吃同类?”   沙尘褪去,我看到虫王发疯了一样抓着身旁的虫族塞到口中,俨然将它们当作了食物。   “疯了吗?”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快走,吴鸣。”   吴鸣下意识执行了我说的话,飞速撤离。   我们逃过了一劫,但频道里陆续传来通讯中断的声音。   不知何时,虫王后背断掉的地方重新长出爪子,瞬间将躲避不及的一众战机摧毁。   “它吃掉同族可以修复身体。”我语气凝重地说道。   “撤退!撤退!”频道里传来指挥台的声音。   众人撤退间,一架方向相反的战机显得尤其特别。   “冲向虫王的那架战机是什么?”   那是一架我们从未见过的战机,外形与现存的所有战机都不相同。   我锁定那架战机请求通信,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郭教授?”驾驶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一架单人战机。   吴鸣崩溃地喊着:“你疯了,快回来。”   “对不起,爸爸爱你。”他深深地望了吴鸣一眼,关闭通讯。   我想起那一个夜晚他说过的话:我宁愿真的疯了,把所有发生过的都忘记。但我没有,我要讨回这一切。   原来他一直恨着虫族,恨到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吴鸣看着我,手紧紧握住操纵杆。   “跟上他。”我知道他那双满是祈求的眼睛里想表达的内容。   郭教授的战机射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能量炮,将虫王逼得仰天长嚎,躯干中部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   炮光消失,郭教授的战机在虫王触角的攻击下伤痕累累,向地面坠落。   我们想要冲过去,但一大堆虫族挡在前方。   “滚开。”吴鸣强大的精神力瞬间涌出。   奇特的一幕出现了,虫族竟慢慢向两边移开。   它们听从了吴鸣的话?   我们从中间快速飞过,锁定郭教授冒烟的战机,牵引它飞回基地。 第43章   我曾和费争讨论过一个问题:死去的人痛苦还是留下来的人痛苦。费争说生命宝贵,他愿意做那个留下来的人。   我说我宁愿做那个死去的人,不想成为回忆的囚徒,在漫长的岁月里痛不欲生。   我打开楼梯间的安全门走了进去,蒙战跟在我身后。刚一进来,他迫不及待将我压在墙上。   厚重的安全门合在一起,发出声响,关上了最后一丝光线。   黑暗中,我们放纵着原始的欲.望,激烈地拥吻。他宽大的手掌从我衣服的下沿往上伸入,贴着腰线,一下一下地摩挲,在我的后背上游走。   蒙战的手指上长了有点硬的茧子,像是带着微弱的电流,让我忍不住颤.栗。   “啊...”他狠狠咬在我的锁骨上,啃.咬那一片肌肤。他的头发刺激着我颈部敏感的皮肤,我忍不住呻.吟,呼吸都变得格外急促。   “蒙战...”我失神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给了我一个绵长的吻,舔.弄着我的耳垂,呢喃道:“纪青...”   我微微挣扎,推开蒙战,“我填了报名表。”   他的手指掐进我的肩膀,整个人僵住,追问我:“你说什么?”   “我申请做你的搭档,蒙战。”我抱紧他的腰,贴近他。   “不行,不行,纪青。”尽管这里很黑,我依旧能感受到他在注视着我。   “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和你一起面对。”   “不。”他依旧只给我否定的答案。   “蒙战,齐思雨和你搭档的飞行速度根本比不上我们曾经的记录。”   “够了,齐思雨就够了,我不会让你上战机的。”他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蒙战,你不要这样,用唯一的量子炮销毁虫王不是件简单的事。吴鸣控制虫族的能力完全不稳定,战机速度越快,生存机率就越高。”   “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险,如果他失控了怎么办?如果我没有冲出虫族的包围怎么办?如果量子炮没有命中虫王怎么办?如果我被控制住了怎么办?如果我来不及撤离怎么办?”   “那你有想过我吗?”我朝他奔溃地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你有想过我失去了你要怎么办吗?”   “我没想过,因为我承受不了啊。”我说着眼泪不受控地滴落下来,“蒙战,我承受不了啊。”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我的脸庞,抹干我的泪痕。   “纪青...”   我努力笑着说:“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庆幸吗?庆幸自己有能力坐在你的副驾上,庆幸自己有资格和你一起奔赴生或死。”   “蒙战,别想甩掉我。”   他猛然将我拉入怀里,重复喊着我的名字,“纪青,纪青...”   蒙战的声音里隐藏着汹涌的情绪,仿佛这简单的两个字承载了生命所有的意义。   今夜轮到我值班。   防护网外的虫族被清理干净,新的还没到来,宁静回归了这个小镇。   我的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吴鸣?”   “是我。”他的声音在通话中显得有些沙哑。   “怎么了?要过来找我吗?”   “不,”他停顿了一下,“现在这样就好了。”   电话里忽然沉默了下来,我知道他有话想和我说。我没问,等着吴鸣自愿开口。   “纪青...”   我轻声应他,“嗯,我在听。”   今夜无风,晚空中的星星很亮。我抬头望去,觉得这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后天就是决战日了。”   “睡不着吗?”我笑着问他。   “嗯。”吴鸣很少露出这么坦诚的一面。   “有人说,上战场前要先好好告个别。”他说话的口吻很平静,好像这只是一件随口一提的小事。   “小狗,没有这个说法。”   “或许吧。”他又一次喊了我的名字,“纪青,你填了申请表,对吗?”   我不想瞒他,“对。”   “我挺羡慕他的。”吴鸣没说蒙战的名字,用了一个他来代替,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比我幸运很多,不像我,一生都在经历拥有和失去。”   “吴鸣,如果我能回来,我依旧是你的搭档。”   他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我,“不,纪青,我要去开单人战机了。”   郭教授大概不会想到,他为了复仇研制的超级单人战机,无意间成了自己儿子新的救赎。   吴鸣突然问我,“你还记得我邀请你做我搭档时说的话吗?”   他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我说,我没有蒙战学长那么强,我甚至没有开过双人战机,但我会拼了命去学的,我会努力向上爬,为你赢得你原有的荣誉,保护你胜过一切。”   “但是我全部都没有做到,对不起。”透过吴鸣的话,我似乎能看到他那双哀伤的眼睛。   我反驳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肆意插手了他的生活,却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纪青,我从来不后悔遇见你。如果有下一辈子,我希望我是那个更早来到你身边的人。”   “吴鸣...”   “再见,纪青。”他中断了通讯,频道里只留下沙沙的微弱的电流声。   吴鸣的话太像告别,我那时却一点都没察觉到。   -   我和蒙战的申请都被驳回了。   我一直想不通,基地里还有哪对双人战机搭档比我们更加优秀,要去执行这个任务。直到大战那天,我看到了郭教授曾经驾驶的单人战机。   里面驾驶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我发过去通讯请求,那边接起,吴鸣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   “纪青,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蒙战握着我颤抖的手,向指挥台报告:“013号准备完毕,over。”   我们起飞到千疮百孔的防护网外侧,等待攻击指令。   透过窗户,我能看到单人战机飞速冲向虫王。   很快,强烈的火光笼罩天地,浓烟滚滚,冲击波震得战机发鸣,四处都是虫王的血肉。   “各战机出发,over。”   蒙战侧头注视着我,“走吧,纪青,结束这一切。”   “嗯。”   ——正文终——   ?开这篇文其实很突然,没想过写多长,按着大纲写着写着才发现好像要完结了。有些仓促,也不完美,或许等我笔力再好一点,我会重新扩写它,感谢一路以来的支持,回帖,不离不弃,希望有缘再相遇。   ?新文大概一个礼拜后更新,地址在新站https://www.gongzicp.com/novel-1859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