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的宠爱方法》作者:执宁之手   文案:   白秋是仙界的一只小貔貅,活了千八百年还没长大,一朝入人界,遇到了岑砚。   岑砚是修真界的前·天才,重伤修为被废后挣扎了三年无果,在放弃希望时,遇到了白秋。   对于白秋来说,岑砚是个好人,不仅给他顺毛挠下巴,还能帮助他更快的长大。   对于岑砚来说,白秋是道光,是他漆黑夜晚跌跌撞撞前行的时候,照亮前路的那道光。   现代修真背景。   看似正直实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内心已经切黑攻x从小备受宠爱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受   一句话简介:貔貅自带招财buff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秋,岑砚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春末夏初。   S市东边某个小树林。   这片林子是早年城市绿化项目的残留物,几年没管倒是越长越茂盛了,隐隐有发展成森林的趋势。   树林深处的地面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头,泥土略有些湿润,小小绿芽从土里钻出。   毫无预兆间,其中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微微颤了颤。   随即,像是什么东西从地面之下拨开了那块石头一样,连带着周围的泥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凹坑。   泥土搬运工·白秋奋力地将两只爪爪都伸出地面,一用力,整个身体轻巧地越到了地面之上。   他看上去像个品种不明的哺乳类毛绒绒,个头也就奶猫大小,咸鱼瘫地靠在石头上,伸出爪子刨着一边的小嫩芽。   “嘶——别让我找到那个踹我屁股的人——”白秋心有余悸地用另一只爪子揉了揉毛茸茸一团的臀部,“不然我非得把他横竖刷刷刷切成个九宫格然后塞进饕餮的肚子里让他自我反省个几百年去。”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神魔大战的时候,那时他摩拳擦掌正准备掏出个宝物来放个大,就感觉到柔嫩的小屁股被人一jio踹上。   白秋就这样在神魔大战的战场之上,以“大”字形砸穿了仙界和人界的壁垒,干脆利落地种……陷进了人界的泥土中。   一睡——不对,一埋就是一千年。   他们这类神兽对时间流逝有先天的敏感性,哪怕是睡了千八百年,白秋也能敏锐的感知到——他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这不是关键。   白秋抖了抖身上的毛毛,感受着和千年前几乎毫无变化的身形,犹豫了片刻,还是尝试着化为了人形。   一个白白嫩嫩大眼睛水汪汪的小豆丁出现在了原地。   小豆丁·白秋脸一黑,颤巍巍地召了一面水镜出来,端详了片刻镜中软嘟嘟的小娃娃,心里拔凉拔凉的。   睡了一千年,丁点儿个头没长。   他们这些神兽的年龄可以粗略的分成未成熟期、前成熟期和成熟期,多数和年龄挂钩,至少九成的神兽一千岁的时候能脱离了未成熟期,化形的时候也是个翩翩美少年了。   白秋就是那个少数的一成奇葩,修为也不低,奈何芳龄一千多都还脱离不了小豆丁和毛绒绒小可爱的形态。   白秋散去水镜和人类形态,重新变回那只毛绒绒。   这种细小的绒毛也就只有幼崽身上能够看到,成熟期的神兽要么褪去绒毛,要么换一身适合战斗的硬毛。   简单来说,无论哪个形态,白秋都是个未成熟期,虽然这个未成熟已经有过八百多年的记忆和一千年的沉睡,也改变不了他死活都没跨进成熟期这个门坎的事实。   好在白秋对自身的这种情况已经有了相当强的心理准备,毕竟之前在仙界的八百年里,自第五百年到第八百年,他花了三百年来找成熟的方法,要不是后来突然爆发的神魔大战打断了,他还能继续找下去。   白秋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起身把当了半天靠枕的石头往后一踢,打算现在这林子里打个窝出来。   主意刚打定,就听见哐当哐当的兵器对打声夹杂着劈里啪啦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估计是这种鲜有人迹且阴暗的小树林最适合杀人灭口,白秋抖抖耳朵,从打斗声中勉强分辨出了几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要怪就怪……”这类的炮灰反派专用语。   神兽多数能听懂各个种族的语言,更何况白秋是貔貅,本身就有招财进宝、收纳万族宝物的能力。   毕竟抢宝物的时候需要听懂对方说些什么,所以他对于语言的了解比起其他神兽还要透彻几分。   感觉这股声音愈来愈近,打算置身事外的白秋便找了棵粗壮且枝繁叶茂的大树,跳到枝桠分叉处,拨弄几片大叶子挡在面前。   没多久,就有一帮人边跑边打的往这边过来了。   白秋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路见不平帮一把,不过其中一方显然要强一点,还没打到白秋跟前,炮灰反派那边,就已经死全了。   活下来的这方看上去也好不到哪去,一共四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伤口的种类五花八门的,有刀剑割裂伤,也有法术轰在身上的灼烧伤,几个人看上去伤的挺吓人,不过都不在要害处,就是一张脸青青紫紫的挺可惜。   白秋打量了一下这些人。   等他们脸上身上的伤都随着灵气滋养和丹药入口而逐渐消失后,白秋就失去了兴趣,转了下身子准备下树,换个安静点的地方造窝。   他一动,爪子踩过叶片,叶片微微抖了抖。   下方的一个人突然顿住了脚步,抬头直直地看向白秋藏身的那处枝桠,声音有些冷淡:“谁在那里?”   旁边扎着个高马尾的道士上药的手一抖,猛地一转头:“岑师兄,什么情况?”   岑砚停下了脚步。   他的伤看上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当然内在的伤已经严重到几乎没有好转的可能。   不过天生强大的神识和感知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单纯的神识并没有什么用处,三年前那些下手的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就放了神识一条生路。   岑砚的思绪在过去的记忆里转了一圈。   他身边的另外三个人,包括那个扎着高马尾的道士,也对岑砚的感知力深信不疑,三人围在岑砚身边,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白秋没想到自己踩片叶子就能踩出这等事。   他收回爪子重新蹲回树杈叶子后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过于敏锐的人类。   长得不错。   身高不错。   修为——真惨。   丹田也碎了,经脉也断了,血肉中毒气弥漫,偏偏人还活着,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精神海……咦?   白秋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岑砚冷冽地看了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其余三人也感觉到了,深吸了口气,目光凝聚,看向枝桠处的白秋。   然后看到了一个毛乎乎的脑袋。   高马尾道士愣了一下:“灵兽?还是妖兽?”   看上去挺弱的,明显一副幼崽的样子,毛都没张全。   白秋也没在意位置暴露,歪了歪头,和岑砚眼对眼,对视。   他刚刚从岑砚的精神海中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似乎是仙界丢失的定神页,这个东西听上去玄乎的很,不过对神兽来说用处不大。   定神页本应在白秋这里保存,谁让他是貔貅。只是白秋小时候爱玩也爱吃,某次一个跟头摔着,这个定神页就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   丢就丢了,本来问题也不大,谁曾想八百年都没长大的白秋跑去白泽那里,让他算算到底为什么的时候,白泽表示,一切随缘。   想了想,白泽又表示,定神页可能有用。   此物以稳神为主,在其旁边修炼,可增加身体和神魂的成熟度。   当年白秋一个跟头摔丢一件名为定神页的宝物的事情可是传遍的仙界。   白秋觉得白泽在耍他。   结果没想到啊,他还冤枉白泽了。   这个定神页不知道怎么的掉下了人界,还掉进了一个人类的精神海里。   虽然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定神页给挖出来,但这个人类绝对不能放跑了!   白秋摩拳擦掌,四个小爪子扑哧扑哧地顺着枝桠扑哧扑哧往上爬,岑砚四人的目光也顺着枝桠一路往上,完全不明白这坨毛绒绒到底想干什么。   白秋是这样想的。   现在情况不明,定神页跑到人类的精神海中,这个人类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所以嘛和这个人类的关系不能弄的太僵,他成熟的希望可就放在这人类的身上了。   白秋终于爬到了最高的那根枝桠上。   他尝试着蹬了下后腿,确定自己的弹跳能力一如既往的优秀后,便一跳而下——   对准了岑砚。   说来也奇怪,这种带点初速度的自由落体,他们这些修真者,闭着眼睛也能躲得过去才对。   结果,空气仿佛变成了Q弹的果冻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果冻限制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物种不明的生物从高处跃下。   干脆利落地砸到了岑砚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掐指一算,今天适合开文。 第2章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白秋是对准脑袋跳下来的,修士的精神海就在脑子中央,而这定神页偏偏在此人的精神海里,冲着定神页来的白秋目标明确地砸到了脑袋上。   临落下的那一瞬间,岑砚倒是突破了白秋对这一片空间的束缚,在果冻般空间的阻碍下微微仰了下脖子。   于是,白秋就从原本计划的头顶,不得不四爪平行于地面,抱紧了岑砚的脸。   众所周知,毛绒生物肚皮的毛发最为柔顺,岑砚只感觉到一股冲击力砸在脸上,随后便是满脸令人窒息的绒毛。   他下意识地吸了下,满鼻子都是奶呼呼的香气。   岑砚很快回过神来,拎着白秋的后颈,把他从脸上扒拉了下来,提在和视线相平的地方:“不是妖兽。”   距离这么近,一点妖气都没有,再高级的妖兽也没法隐藏的那么完美。   “那是什么?灵兽?”高马尾道士陈玄易凑了过来,想起刚才仿佛被禁锢了的空间,“刚才那个,是这小家伙的天赋能力吗?”   岑砚没应声,蹲下来把白秋放在地上,顿了顿,便站起了身。   “有天赋能力的灵兽可遇不可求啊,”陈玄易道,“几大宗门里头,也就几个被长老当作宝贝捧在手心的核心弟子能契约到。这小家伙主动凑过来,岑师兄你不考虑契约一下?”   岑砚情绪没太大的波动:“它跟着我也没太大意义。”   丹田毁损,经脉具断,加上毒宗那里得来的绝品剧毒,他现在这情况,恐怕也就神仙来了才能救得了。   陈玄易急道:“下个月诡州拍卖会就会开启,师父说到时候会有躯体重塑圣药拍卖,只要——”   “你们知道的消息,那帮人也会知道,”岑砚淡淡道,“况且用了那药,也不一定有用。”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从出事开始到今天已经三年,能尝试的方法他都尝试遍了,现在体内灵气几乎已经散光,毒也深入骨髓,救是救不了的了。   “你们回宗门吧,以后没事不用来我这里,”岑砚转头往回走,“剩下的时间我就住我那房子就行——”   话没说完,衣角上坠坠的像是挂了个什么东西。   白秋蹦跶了几步,伸出尖锐的指甲,嗖嗖两下就挂住了岑砚的衣角。   修真者所穿的衣服多数都是长袍,外形上比较复古,满满是仙侠里衣带飘飘的味道。   这些衣服看上去轻巧,但多数嵌了特殊阵法或用了特殊材料,防御力惊人。   岑砚自打三年前受伤以来,在修真界那边过的确实不太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弄几件高防御力的法袍倒也容易。   就他身上这件,想拽根线头下来都不太容易,更别说像白秋这样,一戳就是十个小洞洞。   岑砚意识到,这只小灵兽还不是只简单的灵兽。   至少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无害柔软。   普通的灵兽不会见面就给他衣服挂出十个小窟窿的。   其余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中一个身材壮实一头短发比起修真者更像是史前山顶洞人的大兄弟皱了皱眉头,警惕地伸出指节粗壮的大手准备逮灵兽时。   就看见那只毛绒绒浑身的小毛毛突然炸开,成了一个球。   大兄弟心里还好笑,下一秒又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凉的,动作不免的就迟疑了一瞬。   也就幸运的避开了被白秋用尖锐的小牙齿一口咬下的悲惨命运。   “没事。”   岑砚一句话止住了三人的蠢蠢欲动。   他虽然修为尽毁,但神识还在,精神海又天生的强于其他人,况且他现在拖着一个残破的身躯,就算有什么想要害他,也不划算。   更何况,就算真有什么人派驯养好的灵兽来害他,也不会派——   他低头把挂在自己衣角上左晃右晃荡秋千的毛绒绒给拿了起来,让这个小家伙以一种傻不愣登的姿态坐在自己掌心。   也不会派这种看上去智商似乎不怎么高的灵兽。   闲适地坐在岑砚掌心的白秋似乎感觉到了面前人的腹诽,尾巴上的毛一炸,下意识地左拍拍右拍拍。   岑砚用另一只手点了点白秋的鼻子,道:“回去吧,别跟着我。”   话音刚落,指尖就被白秋用两只前爪死死地抱住了。   岑砚:“……”   大兄弟周其安和陈玄易在一旁倒是没什么反应,另一个看上去身材有些纤细的青年叶青元看着死死赖着不肯走的白秋,有些羡慕道:“师弟,不如契约了这只小兽吧,你神识尚存,弄个简单的主仆契约出来还是可以的。”   岑砚似乎笑了一下,没出声,倒是白秋,闻言便朝着叶青元的方向龇了龇牙,附赠了一个貔貅牌白眼。   叶青元:“……”   叶青元还想再说些什么,周其安倒是灵光一现,大咧咧地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张银色的书页,抢先道:“你们也知道,我老姐拜进了百兽门,这是她去年回家的时候塞给我的,说是个和灵兽的临时平等契约。”   “她说现在嘛修士之间谈个恋爱都经常分分合合前前前道侣一大堆,没道理契约个灵兽就把人家灵兽一辈子搭上,所以门派里就捣鼓出了这玩意。”   可以的,就这样。   白秋收回爪子,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他也能理解面前这个人类的想法,因为自己修为已失,所以不想再和灵兽契约,哪怕是这灵兽主动贴过来——   修士和灵兽的契约多是主仆契约,尤其是灵兽主动的,这种契约一旦修士死掉了,灵兽虽说可以自由,但伤害也不小。   更别说平等契约这种你死我就死堪称修真界殉情契约的存在了。   白秋舔了下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张临时契约给捞了过来,“啪”的一声拍在了岑砚的脸上。   岑砚:“……”   岑砚失笑地把契约从脸上揭了下来,指节处一股毛乎乎的感觉,白秋两后腿踩在他掌心,前两只爪子推了推他的手指,黑色的眼珠滴溜溜的看着他。   岑砚愣是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决心。   岑砚:“行吧,就临时契约……”   白秋尾巴一甩,一爪子按在了银色书页之上。   银色书页上泛起了白色的光芒,随即一分为二,飞速没入一人一兽的眉心。   白秋感受了一下,神魂中漂浮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微弱光芒,一条细线从光芒里延伸出来,和眼前这个人类相连。   叶青元看上去很想摸摸白秋,但白秋并不给面子,果断跳到了岑砚的肩膀上。   这是离岑砚识海里的定魂页最近的地方了。   识海是个非常脆弱的地方,定魂页本身也是个稀奇古怪的宝物,基于以上两点,白秋根本不敢直接把定魂页给撬出来,只好在岑砚边上慢慢捣鼓,来日方长。   ###   修为被毁后,岑砚就从原来的A市,转而搬到了更为偏南的S市。   A市地底下有一条灵脉贯穿,其灵气浓度和修真资源远高于其他地方,是修真者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   而S市地处偏远,对于修士来说,其资源堪称贫瘠,同时也就意味着,安全。   岑砚住在临郊区的一处小区内,最里面的一栋楼房,顶层。   开门后,岑砚正蹲下来换鞋,白秋却突然从他肩膀上跳到了门口的鞋柜上,一爪子拍倒了鞋柜上放着的装饰花瓶。   岑砚正要阻止,速度不够快,没阻止的了。   于是他准备把花瓶扶起来,却看到花瓶口摔出几张百元大钞。   岑砚:“……”   难道是房子上一任男主人藏的私房钱?   岑砚没在这里纠结,目光看了眼原地蹲下舔爪子的白秋,满脸的疑问。   白秋心里哼了一声。   他是貔貅啊,貔貅好吗。   貔貅招财,当年在仙界的时候就囊括了几乎八成的宝物,本身又喜欢寻宝,天生还自带育宝功能,没事儿挖点宝藏这不是天性吗? 第3章   岑砚很快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灵兽多数都比人类敏感,或许是这只小家伙嗅到了太多人的气息——   钱币由于其本身的流通性,往往沾染了数十甚至数百人的气息,人类分辨不出这些味道,但对于敏锐的灵兽来说,恐怕就像置身于人潮熙攘的集市一样。   “你是……什么种族的?”岑砚坐在沙发上,白秋靠在沙发扶手上舔毛,闻言,抬起眼,叫都懒得叫一声。   貔貅是有叫声的,但貔貅的声音本身就融合了神韵,不是普通人类能听的,修为低一点的修真者也不行。   白秋也不想说话。   神兽的发声器官可以模拟天下所有的语言,不过为了交流方便,他们还是喜欢用灵气模拟不同族的声带而说话。   以前麒麟跟他说过,天下万族,唯独人类生而脆弱,为了平衡,天道给了人类最为狡猾的品性和最强大的发展潜力。   像那些修真者,因为本身的脆弱,所以发展出了炼丹术炼器术,而且还到处喜欢抓灵兽。   曾经还有飞升到仙界的修真者妄图抓神兽,从那次之后麒麟在每个小神兽的幼年文化教育中增加了一个小心人类以及没事被乱说话。   在人类的御兽术中,兽形能够说话的都是不简单的灵兽,而能够化成人形的更是不简单。   白秋一向不爱听课且心大,此时不想说话倒不是为了顾忌人类,只是觉得,好歹也是神兽,在人界第一句话总得说点符合身份的吧?   没收到白秋的回应,岑砚也没在意。   白秋咸鱼瘫地靠在后边的靠背上,一双黑色的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又神游天外到了什么地方。   屋内太安静了,本身这栋楼就处于小区最里面,又是顶层,完美的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噪声源。   就连小鸟也懒得飞到这里来。   岑砚平时多独身一人,也适应了家里安静的环境。   他用余光瞥了眼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白秋,打开电视,切换到了动物天地的纪录片频道。   白秋冷不丁的被动物吵架声给拉回了现实。   神兽能通晓万物的语言,此时电视屏幕上,两只毛还没长全的小狮子扭打作一团,断断续续的“……你是不是又胖了…”“昨天肯定是你抢我吃的”之类的话飘了过来。   与此同时,电视里传来了配音:“幼崽们的打闹是感情好的象征,正是这种玩耍打闹锻炼了他们的……”   白秋:信了你的邪。   白秋跳下沙发扶手,落入松软的坐垫中,把自己团成了一个放松的球状,随后开始修炼。   神兽可以修炼,只不过他们寿命悠长,而实力可以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自然增长,因此有些神兽更愿意把生命贡献给吃喝玩乐。   比如白秋这个典型的例子。   灵气像被驯服了的宠物,乖顺的笼罩在白秋身旁,白秋一边修炼一边仔细感知着体内的变化。   看来白泽说的没错,定魂页还是有用的。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把它从岑砚识海里给撬出来,但靠的近一点修炼,近墨者黑……啊不近朱者赤,成熟度还是有点增长的。   白秋非常欣慰,欣慰自己及时的把这个远程肥料包给盖上了戳。   岑砚住的这个房子不大,不到一百平米,倒是挺适合单身男性一个人住。   白秋跑来跑去跳上蹦下钻各个角落计算了一下,差不多要保持在十个身长加尾巴长,也就是人类度量衡的五米范围内,定魂页才能起到催熟白秋的作用。   房子虽然不大,但岑砚也不是一直固定在某个位置不动。   好在神兽的修炼不像人类一样谨慎,开始了之后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能一直持续下去。   因此岑砚发现,这只小灵兽似乎格外的……黏人。   他去书房,小灵兽也要跟着去,他去卧室,小灵兽还是要跟着,他去卫生间——这个不能跟着,小灵兽只好蹲在门口。   岑砚以前没养过灵兽,但那时候宗门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的灵兽热潮,也没见哪个品种的灵兽黏糊成这个样子。   他蹲下身,伸出手,小灵兽就嗖的一下窜上了掌心,然后顺着胳膊哼哧哼哧一路往上,到达肩膀后便一个转身往下一坐,停下不动了。   白泽对这个位置非常满意,当然更好的位置是头顶……不过人类好像对头顶这个位置比较看重,还是肩膀吧。   咔嚓咔嚓,秒针艰难的爬上了坡,带着分针时针一起汇聚到了十二。   十二点了。   岑砚挽了下袖子,在厨房门口停了下,向着白秋解释道:“我去做饭。”   灵兽在还没成为灵兽之前,多以食用生食为主,成为灵兽之后,本身就已经不需要进食,所以岑砚估摸着,小灵兽应该是没见过厨房这种东西的。   白秋懒洋洋地举起了一个爪子,表示已阅不回。   人类的食物,又没什么灵气,有什么好吃的。   等饭菜做出来后,第一个怼上去的就是某毛绒绒。   岑砚看着吃到毛毛都炸飞了的白秋:“能吃盐吗?”   白秋:可以,谢谢,我不是猫。   吃过午饭后,白秋非常满足地往沙发上一躺,难得的明白了为什么饕餮吃完了仙界的美食后,还偷偷跑去人界祸害去了。   果然,美食是不分世界的。   白秋整只兽仰躺着,四爪弯曲在身前,团成了球,满意地咂了咂嘴。   人类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既然他吃了岑砚一顿饭,未来可能还要吃两顿三顿N+1顿……总得互相人情往来一下,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吃下一顿。   白秋一个翻身正过来,目光扫过摁开洗碗机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岑砚,一股精纯的灵气团裹着貔貅的天赋光环biu的一下砸了过去。   貔貅的天赋光环是什么?   招财!   进宝!   瞪谁谁发财!(并不)   作为五大瑞兽之一,白秋除了辟邪祛祸外,没事就是吃吃喝喝寻寻宝。   而寻宝不是件简单的事,放到修真者身上就要丰富的知识高超的技术外加不能太差的运气……但这些放到白秋身上就完全不是问题!   要知识没有,要技术够呛,就靠着运气走天下。   貔貅自带招财进宝的被动技能,只要想寻宝,靠着直觉到处走走,随便砍棵树都能有宝物从树上掉下来。   下午两点半,岑砚坐在书房的桌前看书。   旁边,白秋懒洋洋地趴在窗沿晒太阳。   自修为毁损且用尽方法都无法恢复后,岑砚确实消沉过一段时间,但他很快就从中走了出来,开始主动接触起之前很少接触的世俗界知识。   修真固然令人向往,但生命不止一种方式。   岑砚看完一本书后,起身将书放回书架上。   书架有些年久失修,随着岑砚的动作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中间的一块隔板突然咔嚓一声断成了两块。   岑砚连忙用手扶住隔板,却感觉掌心一股冰凉的触感。   他一愣,小心翼翼地翻开隔板一看。   一块纤薄如镜面一样的东西嵌在隔板之中,虽然隔板断裂了,但这东西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原本完美隐匿的身形显露了出来。   岑砚用尚且完好的神识感知了一下。   六阶法器,完好无损。   正好这两天A市那边有个拍卖会,虽然这法器他不需要,但是可以托人送到A市卖掉,得到的灵石留着也好,换算成现实币也好,总归是有用的。   白秋自把天赋光环施加给岑砚后,就一直颇为得意地进行着暗中观察。   怎么样,厉害吧,果然是走两步都能找到宝物吧。   不过还是这块灵气太稀薄了,要是放在仙界,何止是个法器,神器都能找到。   岑砚的表情自发现法器之后是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拨通了陈玄易的号码,说了几句话,随后便把法器拿了出来,找了一个盒子放好。   白秋蹦到桌上,骄傲地伸出爪子按在盒子上。   人类!   怎么样!   岑砚若有所思,他倒是听说有些灵兽有寻宝的天赋。   不过那些都是体型小的,以鼠类为多,而且本身种类就比较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傍晚的时候,岑砚带着法器出门,在一家茶楼里把法器交给了陈玄易。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路过一家彩票店时,白秋从趴在岑砚肩膀上改为突然起立,然后动了动鼻子。   他在这家小店看到了财富聚集的气息。   于是白秋自顾自地往下一跳,走进店里,扫了眼店里面贴着的各种趋势图或者解释图,在老板迷茫的眼神中,跳到桌子上,勾了勾岑砚的衣角。   岑砚:“想买这个?”   白秋优雅地跳到彩票机上。   老板哈哈一笑:“您家宠物真可爱。”他伸手想要摸,被白秋躲了过去,摸了摸鼻子,又说,“有没有想要的号码?今晚双色球开奖哦。”   岑砚摸不清这小灵兽心里在想什么。   白秋在彩票机上跳了两下,然后又跳回了岑砚的肩膀,岑砚思索了下:“老板,机选一注就行。”   老板:“好嘞。”   而当晚,把这件事情差不多都忘到脑后的岑砚在看到茶几上随手放着的彩票时,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只好上网查了下这次的开奖号码。   一等奖。   岑砚看了眼电脑上显示的当期号码,又看了眼自己机选的数字,然后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伸懒腰的某灵兽。   白秋在出号码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财”的汇聚,没什么兴趣地闭目养神修炼去了。   仙界没这种形式的财富获取方法,他也就是觉得好奇,所以才试了试。   岑砚突然开口:“你——”   白秋仰头。   岑砚:“你该不会是招财猫吧?” 第4章   第二天早上,岑砚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端详了片刻自己脸上左右对称的十道爪痕。   这是昨天“招财猫”三个字带来的附赠品。   边缘清晰,深浅均匀,控制力满分。   这小灵兽爪子还挺利的。   岑砚沉默地洗漱着,微凉的流水顺着掌心流下,他盯着掌心看,指根微微一颤,回忆起了指间滑过绒毛的感觉。   这只小灵兽手感确实不错,凭着外形倒是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看上去还是个幼崽,但举动却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自己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岑砚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的放下心来,擦干手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上班。   岑砚上班才一年多,他是三年前修为被毁的,那之后花了一年多到处求医问药,吃了也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求了多少炼丹师也没个结果,只能勉强调理下身子,保证正常的日常生活。   那之后,岑砚就找了份正常人的工作,毕竟平日里吃饭日用品也要钱,虽然现在手里拿着张一等奖彩票不知道怎么弄,但人活着,总要有些事情做着。   至于彩票,岑砚暂时也没有兑的想法,他本身用钱的地方不多,对奢侈品也没太多的想法,平时又有工资。他真的想要的,又不是现实的钞票能够购买的。   上班的地方不能带宠物,岑砚声音轻柔地阻止了对着他肩膀跃跃欲试的白秋,而白秋则非常通情达理的接受了,站在门口目视着岑砚的离开。   下一秒,他从自己的宝物收藏里翻出了个隐身符,隐去身形后就蹦蹦跳跳地从楼上踩着窗台外沿跳到了一楼,正好遇到岑砚。   于是这从一大早到近乎傍晚,白秋都寸步不离地待在岑砚边上,岑砚坐办公室白秋就趴在办公桌上,岑砚交文件白秋就沿着桌沿一路宛如练习平衡木,岑砚去吃食堂……这大概是白秋唯一离得远的时候,他偷偷跑到后厨,逮着自己看的顺眼的菜吃了个饱。   等一天结束,白秋又接触隐身,假装无事发生地蹲在门口,等岑砚回来。   岑砚放下公文包,深深地看了白秋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揉了一下白秋尾巴上的毛毛。   白秋看着这个男人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和这栋楼里的其他人一样。并不是说这样的生活不好,而是对于岑砚来说,他从小就接触修真,十二岁踏入仙途,十三岁炼气,十五岁筑基,不到十八岁已成金丹,堪称天之骄子。   这样一个人,在经历了如此巨大的打击后,得知再无改变的可能,就得过且过,这样接受了未来数十年都将和修真无缘,直至死亡?   不明白啊不明白。   人类也太复杂了。   当天晚上,白秋正趴在枕头上睡得正香,猛然听见房内传来噗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他睡眼惺忪地探过头,往地上一望。   岑砚抱着双臂摔倒在地上,满头大汗,脸色惨白,额头上青筋浮现,一股股杂乱暴躁的灵气穿梭于他的体内,将浑身的肌肉撕开,使得汗水中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丹田毁损者,强行运转功法,失去了丹田的安抚,变得肆虐杂乱。   经脉破碎者,强行收纳灵气,失去了经脉的指引,会溢出至肌肉骨骼中,将其撕碎。   更不用说身中奇毒者,毒药侵入了五脏六腑,如果不是岑砚服用一枚丹药压制住了毒药的毒性,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这种情况下,岑砚居然还大半夜的起来,不死心的调动着自己的灵气,试图去运转功法,这到底是有多么想不开。   白秋轻巧地跳到地面上,刚往前迈了两步,就冷不丁地和岑砚的双眸对视上了。   哪怕身处这样糟糕的处境之中,岑砚的眼中也没有后悔和妥协,目光因为疼痛和体内糟糕的情况而有些涣散,下一秒却被他强行聚集起来,低低喘了口气后,勉强撑起了身子。   白秋着实愣了好几秒,等到岑砚撑着床坐下来后,才啪嗒啪嗒迈着小步子跑了过去,伸出一只爪子按住岑砚的小腿,放出一缕灵气查看了下他体内的状况。   好在岑砚只运行了片刻功法,丹田里已经安静下来了,但那些他强行收纳到经脉中的灵气却还没散尽,把本就碎裂的经脉弄得更加千疮百孔。   这又是何苦。   白秋跳到岑砚膝盖上,仰起头,黑不溜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岑砚。   岑砚转开目光:“吵醒你了吗?”   白秋点点头。   不仅吵醒了,还吓着他了。   貔貅可是招福辟邪的神兽,这个人类天天跟他形影不离的,居然还能倒霉成这个样子,要是被其他神兽知道了,他白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而且——   白秋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岑砚,深感这个人类的不容易。   他本以为岑砚已经接受了无法修真这个事实,所以白秋就给他聚了点财,如果岑砚不瞎搞的话,他还能保这个人类百年平安。   谁知岑砚将所有无法割舍的执着,鲜血淋漓的疼痛全都隐藏在温和疏离的表面之下,完美的伪装将所有人都隐瞒了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简单的聚财和平安恐怕不行了。   白秋往后一瘫,思索着一个更加好的办法。   貔貅聚宝,聚的是天下所有的宝物,从仙界到魔界、妖界、人界乃至鬼界,只要这世间存在过的宝物,都会在貔貅的空间中产生一个虚影。   未来某一天,若是他真的寻到并吞了这个宝物,那虚影就会成为实物,供他使用,并且能保留宝物所有的能力。   若虚影一直是虚影,也不要紧,貔貅本身的能力可以使其真实化,只是此时宝物的能力大小就会受到貔貅本身实力的限制。   白秋活了一千八百年,除去掉下仙界在人界睡的那一千年,在仙界这八百年间,一半时间也是在睡觉,剩下时间多数都被饕餮拉去吃吃喝喝,没事才会跟着其他神兽学些法术。   神兽的法术,肯定是种类繁多,治疗类的肯定有,白秋呢,也肯定是没学,他虽然是瑞兽,但本身还是偏战斗,还是有几分凶性的。   这么一来,只能从他空间里的宝物们下手了。   白秋眼神游离,在巨大的宝物海里遨游。   片刻后,岑砚终于平复下了体内沸腾的血气和疼痛。   他闭了闭眼,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和冰冷很快散去,只剩下平静。   腿上,半躺着的小灵兽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岑砚戳了戳:“醒醒,到床上再睡。”   白秋猛地蹦了起来,一跳三尺高。   岑砚:“……”   岑砚下意识把手对准小灵兽给接住了:“怎么这么大动静?”   因为!   找到了!   没想到以前没事就跟着饕餮吃吃喝喝吞天吞地还真的吞到了有用的东西!   白秋赶忙在岑砚的掌心里从趴姿变为了站姿,仰着头,觉得这个高度不太适合讲正事。   他用爪子比划了下,示意可以高点。   岑砚和白秋的脑电波神奇的对上了,他不明所以地抬了抬手。   这样白秋就和岑砚的脑袋的一个高度了。   白秋严肃道:“人类……你渴望财……呸不是……”   “你想,重新开始修炼吗?”   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在黑暗中挣扎了三年的岑砚,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5章   白秋还处于未成熟的阶段,化成的人形还是个奶娃娃,说话的声音自然也是小奶音。   这软绵绵的小奶音一响起,岑砚浑身僵硬一瞬,在意识到是前面这只小灵兽发出的后,才微微放松下来。   岑砚的手指在白秋下巴处揉了揉:“原来你会说话。”   白秋严肃的表情瞬间被岑砚给揉掉:“当、当然会了。”   岑砚:“你多大了?”   “一、一千……”涉及到年龄的问题顿时把白秋给惊醒,“问这个干什么?反正比你大。”   岑砚回想了下那股软软的小奶音,觉得真实性有待商榷。   岑砚改为从脑袋开始顺毛到后背,没顺多久,就成功顺出了一个白秋饼子:“虽然我们签了临时契约,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灵兽?”   白秋饼瞬间膨胀回白秋球,爪子推开岑砚的手:“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想不想重新开始修炼?我很厉害的,你这点伤完全不是问题!”   岑砚不受影响地继续撸白秋球:“你看上去好像第一次接触人类?以前出过族群吗?”   白秋又缓缓地往饼状发展,懒洋洋道:“嗯啊,没出过。”   岑砚了然。   从没接触过人类,一直在族群里生活,看样子还非常受宠,从小就一帆风顺,没接触过什么黑暗和苦难。   这样的小可爱……怀着满心的热诚但不假,但可能对人世间的复杂缺少正确的认识。   岑砚似乎叹了口气。   白秋不乐意了,直起身子按住岑砚的脸,强迫他和自己眼对眼:“怎么啦?不该很高兴嘛?”   岑砚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三年前,我修为刚到金丹。”   “那时我的师父深知木秀于林的危险,便嘱咐我尽量多待在宗门内,外出时不要一人……然而宗门内出现叛徒,他们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将我打成重伤。”   岑砚语气平稳:“当时,宗门请来了九品炼丹师,勉强保住我的命,可惜留下了一个破碎的身体。”   “丹田被毁,经脉破碎,那帮人还下了毒。那之后,无论是炼丹师还是医圣,宗门寻遍了修真界,请来无数人,弄来无数奇花异草,丹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宝物不知道买了多少,最终只得来一个结果。”   “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除非神仙下凡,不然只能做一辈子的普通人。”   白秋沉思片刻。   没错啊,他不就是神仙下凡吗?   不过从岑砚的话中,他也听明白了一点。   岑砚之前已经是用尽了所有可能的办法,都没有让情况有半点的好转,现在他突然蹦出来说能够治好,正常人都会有所怀疑。   鉴于他和岑砚有平等契约,因此岑砚可能怀疑不多,更多的是不相信。   毕竟嘛,话谁都会说。   理清这些关系后,白秋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的能力正名。   他开了灯,刷刷刷地把空间内的宝物堆了个满地,一副“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样子抬起了一只爪:“看!这些都是和修复、治愈相关的宝物。”   岑砚:“……”   白秋捞起一块玉佩,按在岑砚身上:“拿着!”   岑砚有些恍惚地拿住玉佩。   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受到了从玉佩里传来的清凉气息,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我想了想,你这种情况可以分开来,先修复经脉,再重铸丹田,”白秋的小奶音上上下下起伏,“毒本身就有之前的丹药压制,等经脉和丹田都好了,我再把它给抽出来吃……扔掉。”   白秋骄傲挺起小胸膛:“怎么样?”   岑砚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块……玉佩,是什么?”   白秋:“这个啊,它可以将任何物种身体上的缺陷进行治疗、恢复和强化。不过只能是和那个物种共有的身体相比较下,也就是说,人类这个物种都有经脉,所以它能修复经脉,但修真者所说的丹田就不是人类共有的,和普通人的丹田不同,修真者的丹田是基于灵根,后天形成的,不过你放心,修复丹田的东西我也有,完全不不是问题。”   岑砚握住玉佩,指节处微微有些发白。   以往无论吃什么灵丹妙药,无论用什么方法,经脉中永远只有疼痛,像是把身体一寸一寸碾压成碎片的疼痛。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感觉到经脉中流淌的不是疼痛,而是令人舒适的气息。   他的神识不由自主地顺着这股气息追寻而去,恍然间,他似乎感觉到那碎裂成一节节的经脉,缓慢而又持续的被修复着。   岑砚沉默了很久,才松开指节,看着掌心的玉佩,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暗哑:“这是……什么品阶的宝物?”   上古时代,修真界还为宝物制定了详细的品阶,但在灵气没落的现代,这些规则都被简单粗暴地划分为一到九阶,简单明了又方便。   白秋呆了下,这些宝物都是他和饕餮出去浪的时候吞的,当时也没问是什么品阶的,看着好看就都抢过来了。   不过那些品阶设定都是人界自己弄的,仙界的宝物应该……叫仙器?不过都是从其他神兽那里强的,还是说叫神器?   白秋谨慎道:“仙器。”   岑砚:“……”   岑砚觉得今晚可能是自己做了个梦。   见岑砚表情有点奇怪,白秋更加谨慎地换了个说法:“……神、神器?”   岑砚的指节再一次泛白。   白秋破罐子破摔:“随便叫什么器吧,反正好用就行嘛,你吸纳灵气的时候还管它是本地的还是仙界偷渡的啊?”   “我并没有那个价值,”岑砚终于调整好了情绪,他放下玉佩,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和冷静,“你不知道仙器的珍贵性,就这个玉佩,可以把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仙器是你从你的族群里拿出来的吗?”岑砚再次确定了面前的小灵兽在族群里格外受宠,“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丢了一件仙器,对于任何……”   白秋:“停。”   白秋指了指身后一堆宝物:“这堆都是仙器。”   白秋又指了指自己:“都是我的。”   毛茸茸的小灵兽蹦到了岑砚的肩膀上,甩了下尾巴:“我也不是把仙器送给你,就是借你用用而已,而且你对我也是有用处的。”   “你……唔,你对我来说很特殊,独一无二的那种,”白秋想了想,还是没把定神页的事情说出去,“在你身边修炼,我可以更快的成熟,更快地长大。”   “这就是个等价交换,不用想太多。”   白秋伸出爪子:“你允许我在你身边,借助定……你的气息修炼,而我用我的宝物,帮助你治疗,助你重新修炼,怎么样?”   夜风吹过,窗帘微微飘起。   窗外夜色沉沉,月光澄澈。   岑砚伸出手,郑重地握住小爪子:“好。” 第6章   第二天早上,晨光刚刚照亮房间时,岑砚便睁开了眼睛。   准确来说,他一夜没睡。   白秋趴在他枕头上睡得不省人事,岑砚轻轻拢了拢他尾巴上的小绒毛,换来了某小灵兽不满地蹬了蹬腿。   睡个觉都能睡这么熟,真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岑砚轻轻握住贴着胸膛的玉佩,这是昨晚白秋迷迷糊糊中随便弄了条绳子穿起来后给他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始终有股带着清凉的温润感,哪怕被体温捂了一个晚上依旧如此。   他站起身。   体内的经脉随着动作而摆动,却没有了以往无时无刻不在的闷痛感,经脉里流淌着的清凉气息仿佛和血液一样,循环往来,滋润着每一寸破碎的伤口。   岑砚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这具破碎的、如行尸走肉般的躯体,居然还有焕发新生的一天。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岑砚的瞳孔一瞬间深沉地宛如沾染了最纯粹的墨汁,满是冷冽。   白秋靠在卫生间门口,浑身透露出了没睡醒:“你都看了十分钟了还没看好,难道脸上长了颗痘不成?”   “没事,”岑砚顿下身,把白秋给抱在了怀中,“没睡好?怎么不多睡会?”   白秋抖了下尾巴,下巴搭在岑砚手腕上:“我刚刚突然想起来,这个宝物本身对于经脉有重塑作用,这个时候如果配合一些能够壮大经脉的丹药,效果肯定贼好!”   修真界里作用于经脉的丹药分为两种,一种是巩固经脉的,比较常见,但作用有限,经脉毕竟是经脉,再怎么巩固也变不成骨头。   另一种是扩大经脉,这种非常罕见,一个人经脉的宽度自成年后就已经固定了,最多随着身体的成长而有所变化,要想后天药物扩大,不仅所需丹药品级高,而且作用有限。   但现在岑砚的情况不同。   他经脉本就已经破碎成了炒熟的空心菜一样,玉佩在逐渐修复经脉壁,此时若是吃下经脉扩张的丹药,在经脉未完全成形前将它扩大,玉佩就会以扩大后的经脉为修复模板,这样对于以后的修炼和战斗来说好处多多。   岑砚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想的明显比白秋要多。   “扩宽经脉的丹药至少是四品以上,”岑砚一边给白秋顺毛,一边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想要获得这种品级的丹药,只有两种方法,要么买,要么自己炼。”   “我现在这种情况,炼是炼不起来了,买也买也不起,我可以算是身无分文,一颗灵石都没有。”   岑砚叹了口气:“之前在家中发现的法器,拜托陈玄易给转个手,换成灵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只可惜那点灵石也不够,涉及经脉的丹药就那几种,炼制难度高,原材料又难找,价格基本上都比同品级要高很多。”   从来没有为财富而烦恼过的白秋不是很能理解贫穷的烦恼:“现实币能换灵石吗?”   岑砚:“能是能,不过愿意换的人很少,而且比例很低。”   好吧。   白秋忧愁的发现,原来他们现在是这么的贫穷。   作为一只貔貅,白秋觉得这是对他专业能力的挑战。   “不用担心,”白秋非常认真地看着岑砚,“有我在,你是绝对不会穷的。”   岑砚觉得这话听上去有点奇怪:“……嗯,好、好的。”   说干就干,白秋从自己的宝物存货里掏出一个像古早时期账本样的东西,顺手往茶几上一丢:“你认识炼丹师吗?能信任的那种。”   岑砚:“认识,陈玄易师从云尽奇一脉,这一脉主修炼丹术,对弟子的天赋要求很高,能入这一脉的至少是双灵根。”   白秋:“他最近忙吗?能不能叫他过来一趟?”   岑砚没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茶几上的那个东西:“这是什么?”   白秋的小爪子按在宛如一本书一样的宝物的表面:“丹方合集。”   半个小时后,陈玄易站在了岑砚家门口。   他跑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连被妖兽追杀都没能激发出如此高的潜力。   岑砚打电话跟他说家里有本丹方的时候,他咔嚓一下差点捏碎了专门买来和岑砚交流的手机,脚一蹬翻身上了自己的飞行法器,飞到半途中才恍然琢磨出来——   岑师兄刚刚说什么来着……一本丹方?   于是接下来的路途中,陈玄易都陷入了纠结和抓狂二者交替的心理之中。   修真界里的丹方多是用玉简记录,需要看的时候是直接神识阅读,一般一个玉简记录的只有一个丹方。   如果用一本来形容丹方,意味着承载丹方的材质是类似纸质的东西……而且还暗示了不知一个丹方,毕竟谁家的书只有一张纸啊?   不过也不对,说不定一本里面都是在讲一个丹方。   那既然如此,干嘛不用玉简啊啊啊啊!   陈玄易的表情看上去很安详,心理却宛如天崩地陷一样的复杂。   直到到了岑砚家中,拿到了那本丹方,感受着其中扑面而来的高等宝物和古老悠久的气息,陈玄易终于连表面的安详都维持不住了。   “师兄,你这是……”陈玄易语气复杂,郑重地把丹方放回了远处,眼观鼻鼻观心,十分乖巧,“激活了什么复仇系统?还是意外拜了什么上古残魂为师?总不能是重生回来脚踢白莲花拳打龙傲天嗷啊啊啊啊啊啊别打别打痛痛痛——”   岑砚没好气地放下顺手拿的鸡毛掸子:“你嘴里嘀嘀咕咕些什么?”   陈玄易抱头下意识蹿到了白秋边上:“最近这类小说在世俗界中还挺火的。”   岑砚不跟他多废话:“你要不要?”   “内心是想要的,理智不太敢要,”陈玄易非常诚恳,“这东西一看就是咱宗门都拿不出来的宝贝,连它的品阶我都看不出,怎么看都是那种上古修真者洞府里顺出来的东西,我怕我拿了就活不过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了,我还挺想看个小品相声啥的嘤——”   白秋抬起爪子,面无表情地在他脸上划了个方格。   “这也不是什么宝贝的玩意,能不能别磨叽,赶紧炼化了,把里面记录的丹药给练出来。”白秋一只爪子踩在丹方上,另一只爪子钩住陈玄易的领子,把他拖近。   陈玄易沉默了。   陈玄易看了看白秋,又看了看白秋钩住自己领子的爪子。   陈玄易捧脸作惊恐状:“啊啊啊——”   白秋趁机把丹方塞进了他嘴里。   陈玄易顿时停止叫声,手忙脚乱地把丹方从自己嘴里抢救出来,捧在手里宛如捧着瓜子的仓鼠:“灵兽、兽兽兽兽会会会说话话话——”   白秋舔了下爪子:“你不也会说话?”   陈玄易咽了下口水:“兽形会说话的灵兽,至少是七阶以上。”   白秋不为所动:“你见过其他会说话的灵兽?”   陈玄易摇摇头:“没有。”   白秋:“哦,没有啊,我还以为你看过呢。”   陈玄易:“……”   陈玄易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白秋慢条斯理地跳到岑砚怀里,欣赏了一下陈玄易带来的单口相声,这才说:“你是个炼丹师,相信你也知道丹方的重要性,这本丹方里记录了三百七十二种丹药,都是各个阶层,各种用法的经典丹方,如今的修真界恐怕都没有这类丹药流传下来。”   “准确来说,这应该是你口中真正的上古丹方,比目前修真界所用的丹方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陈玄易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威武不能屈:“我、我我我不缺丹丹方方方……”   “这又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只是你师兄现在炼不了丹,需要一个炼丹的,我才让他喊个能信任的炼丹师过来,”白秋拍了拍岑砚的胸膛,对着陈玄易抬起下巴,“你想不想你师兄恢复?”   陈玄易一愣:“什么?”   白秋:“我正在治疗岑砚,能完全治疗好的那种治疗,目前进展非常顺利,只是还缺个炼丹师,你愿不愿意?” 第7章   屋内陷入了一片略显诡异的寂静。   岑砚住的这间屋子是标准的没啥特色装修风,唯一的特点就是干净的仿佛没人住,因为平时基本上没客人,陈玄易进屋时也没拖鞋可换,直接用了个祛尘术,然后穿着鞋走了进来。   白秋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正犹犹豫豫地站在沙发前。   白秋说出这话之后,陈玄易被吓得往后一退,站不稳地摔在沙发上,又坚强地瞬间站起,看上去有些廉价的小帆布鞋和地面撞击,形成了“咚”的一声。   声音挺大,惊得白秋毛毛一炸,狐疑道:“你多重?”   “七十,”陈玄易没工夫纠结这个问题,冲到岑砚面前,看上去还挺紧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问岑砚,还是在问白秋,毕竟这一人一兽待在一起。   岑砚抱着白秋,白秋懒洋洋地融化成了一滩饼。   白秋拒绝回答陈玄易发出的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便哼唧了一声,岑砚理解地顺了顺毛:“真的。”   陈玄易目光又转到看上去没什么特殊性的白秋身上。   岑砚知道这有些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切身的体会到玉佩给体内经脉带来的奇异变化,他也很难相信。   但他又无法将这种变化表现出来,所以也不勉强他人相信。   “这本丹方的特殊性你也能感知到,”岑砚换了个角度,“一旦被他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需要里面的一种丹药,如果去找丹阁的人,恐怕会引起一些势力的注意,想来,只有把这本丹方给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玄易感动地眼眶都红了:“师兄,我——”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白秋实在受不了他的磨叽,抓过丹方粗暴地往陈玄易眉心一拍。   丹方发出一阵温润的光芒,在陈玄易眉心悬空静止了两三的呼吸,随即如鱼入水一样没入其中,留下张大嘴巴傻了吧唧站在原地自己震惊自己的陈玄易。   他感受着识海里已然属于自己的丹方,好半晌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   修真界什么时候出了这种“一巴掌拍过去”就能炼化宝物神奇能力?!他死活都想不出这种能力的原理何在,只好求助于发起者:“——那个,这是怎么回事?”   白秋言简意赅:“这个?哦,因为你太磨叽了,我就顺手帮了把。”   陈玄易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是磨不磨叽的问题吗!?   师兄您到底知不知道您手里捧着的这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修真者对于太奇异的事情真的承受不来啊承受不来……   白秋又一爪子拍在他脸上,把人给拍回魂:“丹方翻到第一百二十七种丹药,能扩宽经脉的那种。”   陈玄易内心哭天喊地的小人被收了起来,转而上线的是一个正经炼丹师的心,他很快把所需的丹方翻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看详细内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宝物叫什么名?”   这么厉害一宝贝,总得有个炫酷的名吧,人家哪怕是最低品阶的宝物都有个正儿八经的官方名,他炼化的这个总不能一直丹方丹方的叫,有点——简陋。   白秋勉为其难地从脑海里挖出和这个丹方有关的信息:“这是仙、咳,这是某个应该挺厉害的反正我也不知道的炼丹师,借助他好友,某位炼器师的一个半成品作品,当时那位炼器师想打造一个外形似书,能够蕴养并增强使用者神……识的宝物,那位炼丹师觉得正好,他想找个寿命长一点的载体记录下自己毕生总结出来的丹方,所以就有了它。”   陈玄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啊……那它叫什么?”   白秋:“它叫……它没名字啊,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陈玄易:“……”   白秋认真思考了一番:“现在你在用,你来取咯,不然的话我来取就叫做……炼丹从入门到放弃。”   陈玄易立马后退:“没事没事没事,不劳烦您了——啊那个,我已经翻出那页丹方了,增脉丹是吧?可以根据个人经脉潜力无上限增加经脉宽度?卧槽真的假的?我都没听过有这种丹药!”   白秋眼带慈爱:“因为你傻吧,这种丹药肯定不会出现在修真界啊。”   陈玄易按捺不住炼丹师的本能,沉下心神将丹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末了恍惚道:“所用的药草和搭配都非常神奇,唯一的问题就是里面有一味主药目前已经十分稀少了,价格也挺贵的……”   这本丹方集里都是再基础不过丹方,按道理说所用的药草哪怕在修真界,也不难找才对。、   白秋估摸着可能时间久了,修真界有些药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稀有了起来。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   白秋:“问题不大。等会我们就去采药去。”   陈玄易:“什么?”   白秋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采药去,采药,明白吗?”   陈玄易小欧鸡啄米式点头:“明白。”   明白是明白,但那可是灵药啊,怎么听这语气,就跟采蘑菇的小姑凉一样?   “S市只有一处灵气较为浓郁的地方,前些年有人在那块找到了灵药,不过近些年基本上一点消息都没有,”岑砚开口将陈玄易从纠结的漩涡中拯救出来,“目前拍卖会或者集市上面出土的灵药,除了宗门自己种植外,多数都来自于一些隐蔽且危险的秘境。”   白秋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番:“S市有秘境吗?”   岑砚语气平静:“目前还没有任何秘境被发现。”   “啊,真是一个可怜的地方,”白秋感叹了一句,话音一转,“也就是说……没发现,不代表没有吧?”   岑砚:“嗯,可以这么说。”   陈玄易悄咪咪地插了句话:“等等,两位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   白秋模仿着岑砚的语气:“没什么,随便聊聊而已。”   陈玄易:“……”   白秋望向窗外:“我看今天风和日丽,是个春游的好时机。”   陈玄易看了看灰蒙蒙阴沉沉的天,掏出手机,果然pm2.5又超标了。   白秋跳回岑砚身上,爪子指着门口:“走吧,采药去!”   不让你们见识见识,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貔貅式寻宝! 第8章   一刻钟后,几人来到了S市某偏远郊区处的森林入口。   S市绿化极好,或者说因为地处偏僻,开发度不够,大片大片的森林占据了S市表面上颇为可观的城市面积。   陈玄易小心翼翼跳下飞舟:“呼——好久都没用过这个了,刚才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三个人中,岑砚还在治疗中,只能当个安静的美男子,白秋准确来说还是个幼崽,小翅膀徒有其表,只能靠着还算有点用处的陈玄易。   陈玄易目前修为还在筑基期,火系单灵根,天资极高,平日里各种资源从没缺过,花钱可以用大手大脚来形容,像这种能够承载十来人的飞行法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身后,岑砚和蹲在他肩上的白秋也下了飞舟。   眼前这片森林里灵气算不上浓郁,只不过因为远离人际,空气好了许多。   陈玄易挠着脸:“这片森林看上去挺普通的,要不换一块?”   白秋没觉得灵气浓度普通有什么影响的,一路上飞舟的飞行方向全是他来指挥,然后陈玄易来控制。   他直觉这个方向有他需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毕竟这种所谓直觉寻宝法在仙界的时候可谓是百试不爽。   白秋豪气冲天爪子一挥:“往前走!”   在岑砚面带纵容的浅笑和白秋的蜜汁自信之下,自觉自己是唯一清醒者的陈玄易不得不带头大跨步往前走。   谁让身后两位看上去都无比娇弱,只能他来打前阵了。   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已经走进森林深处。   树木越发的茂密,郁郁葱葱的树冠遮天蔽日,能见度肉眼可见的降低,陈玄易放开神识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灵植出世,心里逐渐变得拔凉拔凉。   白秋突然说:“停下。”   陈玄易脚步一顿:“怎么了?”   白秋抬头看了眼岑砚平静的脸,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又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往前走。   岑砚放开神识,隐约感觉到前面有股奇异的波动,他犹豫了下:“我感觉前方有点不同寻常,你小心点。”   白秋横行仙界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被人关心过。   他转过头,和陈玄易不明所以的双眼对上,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工具人。   白秋丢了个铁锹过去,又让陈玄易往前走了几步,让他拿起铁锹,对着前面挖。   陈玄易重复了一遍:“挖?”   白秋:“你也可以铲。”   于是陈玄易连挖带铲,对着前方一片啥也没有的空气做了几番傻不拉几的动作之后,突然见空气一阵波动涌起——   陈玄易嘴里“卧槽”了一声,一手紧握着铁锹一手下意识召出自己的本名宝剑,双手齐出横在胸前。   “这是什什什什什——”   岑砚适时打断了他没有意义的重复:“这应该就是丹方里缺的那味主药。”   陈玄易:“啥?”   他这才冷静下来。   平时他也经历过不少历练,本身也算是战斗经验丰富,只是今天的遭遇对心脏太不友好。   就拿这次来说,他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拎着个铁锹对着空气铲来铲去,谁能想没铲多久这空气就不是空气了。   好在他职业素养还是一流的,有句话说得好,不想当一个灵植种植师的炼丹师不是个好的修真者,陈玄易立马掏出全套工具,蹲下身打量着——   陈玄易不确定道:“不止——不止一株?”   白秋扫了眼灵植:“岑砚需要至少十二粒丹药,这是考虑到炼丹时的损耗和成丹率。”   陈玄易还是不确定:“这不科学,这种灵植明明都是单生单长,怎么会一个地方出现这么多呢?”   “科学……?啊,是世俗界人类常说的那个吗?”白秋疑惑,“这是灵植又不是狗尾巴草,和科学有什么关系?”   陈玄易:“……”   正常情况下,这种灵植确实是单生单长,但凡事总有例外。   正是因为这个例外,多个灵植群集生长时,具有足够的力量在周围布置一个纯天然的隐藏保护结界,就像这次一样。   听了以上的解释后,陈玄易总算放了点心。   以上的解释不是白秋说的,是岑砚。   白秋并不知道人界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寻宝全靠貔貅自带的被动buff,不过听着岑砚的解释,倒也挺有趣的。   “我记得你是炼丹师来着,”白秋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玄易挖灵植,懒洋洋地问岑砚,“炼丹师都对灵植了解这么多吗?”   岑砚笑了笑:“碰巧知道。”   白秋从他的肩膀上滑下,灵活地翻了个身,后爪站在岑砚搭在身前的胳膊上,前爪攀上了他的胸膛,圆形的眼睛中瞳孔骤然变细,那双宛如野兽般的双眸对着岑砚,直勾勾地注视着。   片刻后。   白秋闭了下眼睛,恢复之前懒洋洋的样子:“你还真是奇怪。”   岑砚摸了摸他的脑袋:“哪里奇怪?”   白秋:“我这几天看了电视,也知道你们人类有一种行为叫做‘谦虚’。但你又不一样,算不上谦虚,也算不上骄傲,但又心安理得地说着假话。”   岑砚愣了下,摇头:“抱歉,习惯了。”   白秋“嗯”了声:“那作为炼丹师……唔,你真的对灵植了解这么多吗?”   岑砚:“多不多我不清楚,但宗门藏书阁内和灵植有关的书我都看了。”   “卧槽!师兄你太厉害了吧!”挖完灵植的陈玄易拖着铁锹小跑着过来,激动且崇拜,“那个所谓的什么炼丹一道的天才柳海漾过了培植师初级考核就宣传的整个宗门都知道,师兄你要是去的话,高级都能过吧!”   岑砚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给人的感觉似乎凌厉了些:“没去。”   陈玄易像宝贝似的收拾着几株灵植,没注意到岑砚语气的变化,顺口问:“为什么啊?”   岑砚停顿了几秒,才回答:“没参加都能被人弄成这样,要是真参加了,我这条命估计都没了。”   当初被人害成经脉尽毁丹田破碎,还不就是因为修炼的快了点。   木秀于林,修真界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地方,他背后又没个靠山,稍有不慎,等待他的不就是深渊吗。   “没事,”岑砚开口截断了陈玄易还没说出口的道歉,“灵植弄好了吗?”   陈玄易被转移了注意力:“收好了,我带了好几个玉盒。”   他把手里的铁锹递给白秋,这铁锹光是铲铲就能铲开一个结界,明显不是凡物,虽然样子看上去寒碜了点,但——但看法器哪能看外表,要看内涵。   这铁锹确实是个法器,不过由于长得太丑,一直被白秋丢在宝物堆的深处,这次好容易找了个能用的场合,就被白秋迫不及待地发配到了陈玄易手中。   “这个啊,你拿着吧,”白秋慢吞吞道,“太丑了。”   陈玄易拿着铁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个是干什么的?”   哪怕拿着它铲了半天,他还是没怎么弄明白这个东西的用处。   白秋想了想:“这个啊,用来破结界的,一些普通的结界,像这次的,只要铲铲就可以了。”   陈玄易下意识想到未来某一天宗门出去历练,偶遇一处结界,别人都是法术和法器满天飞,唯独他取出一把铁锹,朴实地铲了起来……   “拿着吧,”岑砚也算是摸索出了一点白秋的性格,知道他送出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己绝对不想要的,“你本身就不擅长结界破除之法,有了这个,以后历练时也安全一些。”   陈玄易:“……好。” 第9章   对修真界的人来说,炼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工具到位,凝神静气,外加一个没人打扰的静室,以及动辄数日乃至于数月的苦工。   因此灵植采好之后,陈玄易打了个招呼后就兴冲冲地回了宗门,专心捣鼓丹药去了,一直到半个月后,才带着一身的沧桑敲响了岑砚家的门。   此时正是早上,太阳刚出来没多久,白秋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本能——能睡多久就睡多久,于是开门的重任就放在了岑砚的身上。   岑砚最近的睡眠也浅的很,倒不是因为失眠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体内的伤在一点一点的好转。   修真者本就不需要多少睡眠,岑砚之前之所以像正常人一样的作息,纯粹是因为受伤过重,失去了修真者的身份。   现在体内经脉在缓缓修复中,玉佩释放出来的清凉气息还对体内的其他器官有着莫大的好处,就像他最初接触修真那样。   门口,陈玄易捧着两个小玉瓶,美滋滋地把玉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宛如一个怪蜀黍。   岑砚开了门,双手交叉在身前,眉眼里还有几分挥散不去的惺忪睡意,看到陈玄易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怎么,终于炼好了?”   陈玄易愣了一下,把手里两个玉瓶郑重地递给岑砚:“那个——还算顺利,一个瓶里九粒,比预想中多了几粒。”   “多谢了,”岑砚接过玉瓶,顺手揣兜里,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随着动作晃悠了一下,清凉的触感直入心扉,“那本丹方,你平时用的时候小心点,别被注意到了,宗门里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陈玄易点点头,欲言又止地转过身,刚踏出一步就停了下来,还是纠结地又转了回来,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师兄。”   岑砚正打算关门:“嗯?”   “那只——就那只小灵兽,”陈玄易琢磨了一下描述方法,“他——”   岑砚拍了下陈玄易的肩膀:“不用想太多。”   看着岑砚明显不想多说的表情,陈玄易只好不再多问,离开的时候正巧刮了一阵风,背影看上其有几分清清惨惨凄凄的意味。   中午。   两个玉瓶被摆在茶几上,周围是堆成一圈的薯片及从包装辨认不出来的零食,显然从这堆东西里清理出个放玉瓶的地方是个庞大的工程。   白秋碰了碰玉瓶,又看了眼自己的爪子,觉得目前这个形态做精细活可能有点困难。   为了不打击到某灵兽脆弱的小心灵,岑砚飞快地开了两个玉瓶,拿在手里,又伸了伸手,靠近白秋。   白秋更加迫切的希望下次化形时,就能化出像其他神兽那样威武雄壮的人形。   就算不威武雄壮,身高也得比岑砚高点。   岑砚一看白秋鼓起来的小脸庞,就知道这脆弱的小心灵还是受到了残酷的打击,虽然这打击只是像被豆腐砸中一样。   两瓶丹药一共十八粒,白秋天生对各种宝物、灵丹妙药、法器等有极其敏锐的鉴别力,他凑到瓶口,嗅了下飘出的丹香。   “可以,都是上品的丹药,”白秋点点脑袋,戳了下其中一个玉瓶,把它推回了岑砚身边,“吃吧。”   这干脆利落的两个字震到了岑砚。   他瞥了眼挤在一起的九粒丹药,揉了下眉心,倒出一粒来放在掌心:“吃一粒?”   白秋鼓着小胖脸沉思片刻:“全吃。”   岑砚拿着玉瓶的手顿了顿,又看了眼挤在一块的丹药,思索了下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怎么全吃?”   白秋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倒嘴里,嘎吱嘎吱,吞掉。”   岑砚:“……”   大部分丹药,一次性服用的数量都有限制,就像游戏里吃药还有cd一样。   除了少数补充灵气或低级的疗伤药外,多数是每次限服一粒,等其中的药力完全吸收后才能再次服用。   岑砚手里的这种增脉丹虽然是仙界的丹方炼出来的丹药,但也逃不脱这些基本规律。   不过他自身情况特殊,经脉都碎成旺旺碎碎冰了,哪里有地方给增脉丹去增,外加玉佩无时无刻不在修复经脉,二者效果虽然相反,但作用于同一个人身上,却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简单来说,玉佩会把增脉丹的药力简单粗暴地划分为两个部分,”白秋一边揣手手,一边盯着岑砚吃丹药,“一部分是增脉丹里对经脉有好处的,玉佩会把这部分和自己的能量融合,这样可以更快的修复经脉。另一部分是其中拓宽经脉的部分,玉佩会将这部部分能力视作你身体的一部分,它会协助这部分药力,让你的经脉从乡间小路朝着高速公路发展。”   岑砚一粒一粒的吃着药,体会着体内的变化:“这么智能?”   白秋不觉得这玉佩有多么聪明,真聪明不就该自给自足,自己修复的同时外加保养护理一条龙服务了:“智能?智商不够能力来凑?”   岑砚失笑。   白秋支着一张毛绒绒小胖脸,叽叽咕咕碎碎念的样子真挺可爱的。   岑砚很快吃完了一个玉瓶里的丹药,又在白秋的注视下开了另一个玉瓶吃了三粒,总共十二粒药进了肚子,居然什么特殊感觉都没有。   要不是吃丹药还需要嚼两下,他真以为自己是喝了杯白开水了。   体内的玉佩依旧按着它自己的节奏释放着清凉的气息,岑砚觉得身体又轻松了点,以往一直缠绕在身体里的那股疲惫和沉重一点一点被抽离。   见岑砚站在那里半天没动,白秋探过身,伸长了一只爪子按在他身上,感知了下他体内的情况:“没问题,一切正常,按着速度再有半个月就能修好了,到时候我们再去修丹田。”   岑砚弯下腰,朝着白秋轻轻地笑了一下:“嗯,多谢。”   “停,别这样,”白秋有点别扭道,“我们也就是互相交换而已,没什么谢不谢的。”   白秋自打出生后能飞能打开始,就在短短三百年内成为了仙界祸害top1,被追着打是常有的,被其他神兽或飞升上来的修真者觊觎宝物追着抢也不少见,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感谢,太不习惯了。   看岑砚顿了下,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白秋嘶了下,连忙转移话题。   “那个——啊,你是不是——好久都没去上班了?”   岑砚表情不变,就是笑容看上去好像有点凝固:“嗯,是挺久的了。”   白秋小声问:“那你请假了吗?”   岑砚:“没有。”   白秋哦了一声:“那你——呃,应该是叫公司吧?你公司里的人就没有找你的吗?万一你是生病了之类的?”   岑砚思索了下:“可能有吧。”   白秋一愣:“什么意思?”   岑砚:“手机卡被我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白秋:“……”   “没事,那个公司去不去无所谓,”岑砚在茶几上翻翻翻出了那个破旧的没卡的手机,“这个工作是宗门那边安排的,一半是给我这种修真下岗人员再就业机会,另一半顺带着监视下我这种非正常下岗的修真者,免得我心态不平衡入了魔之类的。”   “不过这么说来,我都快半个月没去了,宗门那边估计会找人上门来看看情况。”   白秋重新靠回沙发上:“问题不大。”   岑砚:“嗯?”   白秋:“到时候直接把存折拍桌子上就行。” 第10章   像岑砚这种人,到世俗界工作,无非也就是为了获取点日常生活所需的开销而已,“正巧”前段时间中了个彩票,上完税后剩下的钱足够一个人舒舒服服过好几辈子了。   这么一看来,拍个存折多简单方便,还够霸气,能满足一下白秋内心威武雄壮的愿望。   果然,人都是念不得的,修真者也一样。   岑砚和白秋才并不热切地讨论这件事没多久,在某个并不风和日丽,甚至有些阴云密布,看样子没多久就能下场夏季的大暴雨的天气里,岑砚家的门被哐哐哐砸响了。   岑砚放开神识,看到门口是个炼气期的中年人,胸口戴着个牌子。   他抚摸了下白秋柔顺的毛发:“应该是过来‘视察’我情况的。”   在修真界,要是过了三十岁还没突破炼气期,差不多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部分人有的选择在宗门里当个杂役,有的干脆回归世俗界,哪怕是炼气期,身体也要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其中就有部分被宗门雇佣,负责监管像岑砚这种潜在危险分子,岑砚当初入职时也和这帮人打过些交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陨落的天才相处多了,这帮人能力没多少,脾气倒不小,一举一动都带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倨傲。   现在不是个暴露岑砚真正情况的好时机,好在炼气期也看不出岑砚体内的变化,就是白秋要稍微变换一下模样,就现在这样子,看上去就跟个变易动物一样,太惹眼了。   白秋闻言沉思了片刻:“你说我幻化成个白老虎怎么样?威武雄壮,气势上就高几分。”   岑砚微笑:“还是幻化个小白猫吧?反正白老虎就是只大猫,大猫小猫差别不大。”   白秋:“……”   为了不引起恐慌,白秋还是变成了只简单普通且柔弱的小猫咪。   现在世俗界养猫的人挺多,原修真界天才·岑砚回归世俗界后养了只小猫咪陪着聊以慰藉空虚的心灵(并不)也挺正常的。   等一切捣鼓完毕,外加顺便进行了场小聊天后,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门口某炼气期修士已经从哐哐哐砸门改为了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砖头咚咚咚砸门,要不是他神识隐约感知到屋内有人存在,他早就踹一脚门就离开了。   岑砚脸上带着虚假而寡淡的浅笑,在外边修士耐心即将达到临界点时宁开了门——   见门终于在他锲而不舍之下开了道小缝,中年修士拎着砖头的动作一顿,立马把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起来,轻咳了声,双手背在身后,微抬起下巴:“是——岑砚吧?呃……”   他突然卡壳了,本来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半天没说出来。   岑砚这副样子和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中年修士今年刚到五十,自十五年前他仍卡在炼气期还没有突破迹象后,他就转而回归世俗界,进入了一家宗门控制下的公司,负责和那些宗门监控下的、曾经至少是筑基而如今却无法再修炼的人接触。   分给他的工作,则是在那些人离开公司且至少半个月没有音讯时,直接上门查看。   这份工作,说实话,给他带来了一股隐秘的自得感。   他一直因为自己过于差的修真天赋而可惜,但在这些陨落的天才们身上,他那股可惜,就变成了有些扭曲的幸灾乐祸。   你们天赋好,又怎么样?能够筑基又怎么样?不还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他接触到的那些人,哪怕再怎么掩饰,眉眼间的疲惫是无法掩盖的,更是有些人,不过离开修真界短短两三年,却仿佛老了十岁一样。   在这次来见岑砚之前,他以为也会看到这样的一个人。   又或者,更加的颓废、压抑。   毕竟,岑砚这个曾经的天才,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可以说是修真界一千年内,最为出色的一个人。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中年修士不得不承认,他曾经隐秘地想象过岑砚在摔下来后的样子,奈何岑砚过去三年一直安安分分打卡上班,直到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去看一下了。   但是,真正看到了岑砚,中年修士发现他那些所有隐秘的猜想,都错得太离谱了。   岑砚的穿着十分普通,可能是因为人的身材和长相过于出色,这普通的穿着都像是高定一样耀眼,唯独画风独特的是那双白秋执意要买的粉色小兔子拖鞋,倒也给他增添了几分平易近人感。   岑砚的长相很不错,以前在修真界的时候多是那种看似温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更加的干脆和凌厉,虽然还是在笑,却比曾经虚假了很多,那种明目张胆的虚假更像一种警告,令人心惊。   岑砚挑了挑眉:“什么事?”   中年修士不得不抛弃原本的腹稿,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变得具有威慑力一点:“我是来询问一下,关于你最近都没有去工作的原因——”   “哦,这个啊,”岑砚显得并不在意,“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件重要的事情。”   中年修士面色暂缓:“下次注意点,工作怎么能忘记呢?这个月的工资估计——”   岑砚双手抱在胸前,打断了他的话:“我忘记辞职了。”   中年修士再一次被迫闭嘴,话梗在喉咙后梗多了,不上不下有点难过。   “现在交行吗?不然你顺便帮我带过去?”白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岑砚蹲下身,把他抱在怀里,“唔……我记得入职的时候好像说什么——多久没去警告一次,再不去就找人上门,还不去就自动辞职来着,要不再等几天,也省了写辞呈了。”   白秋缩在岑砚怀里,津津有味地欣赏前面这个人红红绿绿变换的脸色,比彩票开奖还精彩。   中年修士深呼吸了几口,觉得这一趟下来,他至少得减寿个三五年:“你……你不工作,在世俗界拿什么生活?这边的法律可是很完善的,抢东西是犯法的,难道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白秋闻言,顿时眼睛发亮,非常兴奋地暗地里用爪子戳岑砚。   拍存折拍存折!   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有钱人的烦恼!   岑砚按住白秋躁动的小爪子,心想,看来今天是过不去这个坎了。   “总在外面站着也不好,要不进来谈吧。”拍存折总得有个桌子才行,岑砚为了满足白秋的小小愿望也是煞费苦心。   中年修士被这突然的邀请弄得居然有点小感动了,他想,没错啊,这才是正确的开场才对,哪有刚才那种诡异剧情,肯定是他最近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进到屋里,岑砚把他引到了客厅里一张餐桌边上,中年修士边走边左右打量着这件屋子,当他准备在桌子边坐下时——   岑砚朝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中年修士迷惑脸:“……?”   岑砚深吸了口气,在白秋不停戳着腰上软软肉的催促下进了书房,拿了张存折出来,按照白秋心心念念的那种拍存折方法,把存折放在了桌上,正好在中年修士面前。   岑砚:“不巧,前段时间买了个彩票,中了一等奖。”   中年修士愣了好几秒,后知后觉地瞥了眼存折,被上面的数字震到了脆弱的小心灵。   岑砚确定他看清了上面的数字后,又顺手把存折给收了起来,边收边顺口道:“别误会了,不是给你的。”   “……”   中年修士感觉一口老血还未吐出,就硬生生被憋得咽了下去。   之后的故事除了有点惨不忍睹不忍直视外,一切都还算顺利,中年修士几乎是恍惚的被岑砚态度勉强还算友好的送出了门,直到大门哐的一声在他面前合上时,他才陡然一惊,整个人回过神来。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天才……   回想起岑砚的一举一动,中年修士不得不承认,总有一些人,哪怕他失去了曾经引人羡慕的天赋,一朝跌落入尘埃中,他也能在世界的最低处挣脱所有世俗的束缚,散发出并不刺目却始终都存在的光芒。   中年修士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喃喃了一句。   “运气真好……操,劳资买了这么多年彩票。最多就中了个五块钱。” 第11章   四月中,天气已逐渐回暖。   植树节刚过没几天,白秋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看可爱的小朋友们挖坑放树填土浇水,又伸了个懒腰,浑身从头到脚每一根毛都透露出慵懒。   岑砚自从打早上给白秋做了次全身毛发马杀鸡后就进了卧室,在白秋把电视台上的植树节特辑反反复复地看了十几遍,从早上到近乎傍晚,从自然光到咔哒一声开了人造灯——   岑砚都没动静,更别提出来了。   白秋眯着眼睛半醒半睡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算了下时间,才恍然意识到,差不多经脉已经修复好了。   他抬起了前爪,犹豫了下,又瘫回了沙发里不动了。   这种激动人心的事情还是留给岑砚空间,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好好感受下身体的变化。   屋内。   在玉佩勤勤恳恳地工作和那十二粒丹药投喂后,岑砚体内经脉的修复速度堪称神速,破碎的经脉逐渐连结成了一条顺畅的高速公路,质量还出乎意料的高,哪怕比起岑砚过去的经脉,也要宽广解释的多。   想到之前自己那个经脉状况,都被宗门称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岑砚就觉得有些愧疚。   他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   最后时刻前的时光都格外的漫长。   在下午五点三十六分二十七秒,坐在卧室内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岑砚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块玉佩也许是已经完成的使命,晃晃悠悠地从岑砚脖子上飘了起来,挣脱绳子的束缚,往白秋的地方飞去。   岑砚没有去管飞走的玉佩,他的心神完全被体内的变化吸引了。   从十二正经到奇经八脉,整个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加入了一个共通的循环之中,虽然此刻丹田尚未恢复作用,但经脉的修复仍然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巨大变化。   岑砚握住拳头,看着结实却不显粗大的肌肉贴着每一处骨骼,神识散开扫描,在从头到脚不知道扫描了多少次经脉后,他终于有了点比较真实的感觉。   太好了。   ###   “经脉修好后就可以开始下手弄丹田了,”白秋嗷呜嗷呜地啃着小草莓蛋糕,在他身旁,散落着一地的各种样子的法器,“我来看看,哪种比较适合。”   现在的岑砚见到这种高等法器随地放的场景,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由于过于惊讶而面无表情导致别人误认为自己很淡定的情况出现,他现在是真淡定,还能拿着法器左右看看,语气平和地和白秋讨论一下哪个法器颜值最高。   “丹田啊,这种东西比起经脉可要复杂得多,”白秋啃完了蛋糕,抱着一瓶气泡水正在解腻,“灵气聚而成液,化而为己用,其中的灵根可筛选灵气,更何况越往后修炼,像金丹啊以及后面碎而成婴,都和丹田脱不了干系。”   岑砚倒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些话:“你对人类的修炼方法了解的还挺多的?”   白秋咋了咂嘴:“当然多,足足四十六个字。”   岑砚;“……”   白秋叹了口气:“这是我关于人类仅剩的知识了。”   岑砚决定以后不在谈这方面的话题。   等到气泡水喝完,地上的法器被左右摩擦了数遍后,白秋打了个小嗝,觉得还是根据岑砚自身丹田的毁损及原本丹田的情况来挑选合适的法器。   岑砚原本是单系雷灵根,又收服了一团天地灵火,雷火交加,妥妥的一个武力派。   白秋让他守住心神,不要抵抗,便放入一条微弱的气息到岑砚的丹田之中,感知下具体的——   具体的……   具体……   具体个毛线啊!   白秋瞬间炸毛成了个毛球,颤微微地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的丹田怎么会……”   岑砚很冷静地顺了下他的毛,颇有一副大风大浪面前仍能风平浪静的淡定:“怎么了?”   白秋严肃地坐着:“怎么会把我的角给弄走了?”   岑砚淡定的表情一裂:“什么?”   “角!我的角!头顶上长的那个!”白秋费力地比划着那个角的走向,“我原本的形态就是有这个角,它很重要很重要,要不是丢了它,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幼年形态!”   千八百年前哪怕有角也还是个幼崽形态的记忆被白秋选择性抛弃。   岑砚端详了一下白秋的外在形态:“为什么……你还会长角?”   通体毛绒绒的形态,突然长出个角来,明显画风不一样啊。   “你在看什么地方?”白秋低头看了看自己,“都说了身上是幼年期的软毛,我长大后的形态还是挺威武雄壮的!”   岑砚捏了捏眉心:“所以你不是呃……陆生偏猫科或其他类似的具有寻宝能力的灵兽?”   白秋面无表情:“那是什么玩意?”   “你之前表现出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某种避世不出的古灵兽的后裔,”岑砚斟酌着用词,“不太擅长打斗,对宝物有独特的嗅觉和敏锐,本身还有特殊的掩藏和隐藏能力。”这点可以从那么多宝物摆在地板上却没有一个修真者过来看一眼可以得出。   “这么多点加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你是上古时代因为过于珍贵而被大肆捕捉的灵兽之一,现在族群都隐藏起来,而你可能是误入人间的幼崽。”   白秋听着岑砚的猜测,虽然放在一起有点诡异,但剖开来看感觉还挺有道理的?   误入人间——没错,他可不是被人一脚踹下来的吗。   幼崽——也可以这么说,毕竟现在成熟度还不够高。   上古时代——一半一半对,仙界的多数神兽都寿命悠长,可不就是上古。   以及最重要的,过于珍贵——没错,很对,像他又或者饕餮、麒麟这种地位比较特别的神兽,同时只会有一只存在,也就是说,这个天地间,他是唯一的一只貔貅,能不珍贵吗?   白秋算是被人类的想象力惊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表现出来这样一副样子。   “不管我是什么,反正现在要做两件事,找到适合你丹田的修复法器以及把我的角物归原主,”白秋不打算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的身份,眼前这个人类在修真一路上还有一段路要走,等他恢复一点实力再说,他怕把人给吓着了“不过也幸好我的角跑你丹田里去了,不然你丹田估计能碎成巧克力碎,到时候修复起来就难了。”   神兽身上任何一个部件都有自主防御系统,将自己所处区域一定范围内的地方当成自己私有的,然后激活天生的防御力。   岑砚拧了下眉头:“对你的角有损伤吗?”   白秋毫不在意:“就这点伤害,怎么可能,要不是我角和我一样还没进入成熟期,别说你丹田了,就你整个人都能保护起来。”   岑砚呼了口气,还好。   察觉到身旁人情绪似乎有点波动,白秋扭过头:“怎么了?”   岑砚摇摇头。   他只是,只是有点庆幸而已。   三年前被重伤的时候,他还怨过自己命途多舛,好运似乎永远不会眷顾像他这样的人。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何其幸运。 第12章   知道岑砚的丹田幸运的有了个角角护声符因而伤情有限后,这治疗丹田的法器选择面就广了许多。   白秋索性把选择交给自己的直觉,在自己空间里的法器海里捞出一个暗红色的、形态像个挂在身上护身符的东西,塞进了岑砚怀里。   岑砚非常熟练地接过,正好把之前挂着玉佩的那绳子绕在上面二次利用。   等了约十来秒,白秋才问道:“感觉怎么样?”   岑砚认真地感知了一会,尽量用浅显的语言把修真这种玄乎的事情表达出来:“挺好。”   白秋点点头,没问题就好。   在本身经脉已经修复了的情况下,丹田的修复速度只会更好更快,更何况还有他的角在里面呢。   他思索了下究竟什么时候把角拿出来,其实现在已经可以了,但没必要,角放在那里还能起个镇邪的效果,岑砚还中了毒,角对一切毒物都有天生的威慑力。   随着岑砚的身体一天天恢复,定神页在他识海里的自由度也在一天天增加,相信在岑砚完全治好那天,自己就能尝试取出定神页……   毕竟定神页和角这两个东西,在岑砚的体内本身都没什么用,只有角有个临时护身符的总用,可那是白秋身体的一部分,他肯定要拿回来。   不过,定神页也就罢了,可能是曾经打架的时候遗落到人界去了。   可他的角是怎么过来的?白秋深感自己应该没有心大到把身体的一部分随手甩了,更何况还是头上长的小角角,到底是怎么跑到岑砚丹田里去的?   白秋认真思考到午饭之前还是没有相处原因,干脆不去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抱着一个极好的心态和对自己招财招福buff信心,白秋蹦蹦跳跳跑去餐桌边吃午饭了。   午饭后舒适的贤者时间,岑砚收拾完桌上的碗筷锅碟,抽了张面巾纸仔细擦干手上的水:“要不……下午出去吧?”   白秋正拍着电视遥控器:“嗯?去哪?”   岑砚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想想他们已经在家里宅了一个多月,连食材都是外卖上门,随着岑砚身体的好转,以后估计连食材都不需要了。   “电视多好看啊,没事用电脑打打游戏也行,”白秋打了个哈欠,“这么一说最新的剧好像更新了,我去看看……”   岑砚捂脸叹气,电子产品把好好的一个灵兽都荼毒成什么样了。   “出门也不是不行,”白秋漫不经心看剧,“可我以前出去要不就打架要不就寻宝,偶尔和饕……和其他人一起出门逛逛当然反正最后都会打起来。”   对于精力旺盛又皮糙肉厚的神兽来说,打打架还能促进促进感情。   岑砚不得不将灵兽摇摇欲坠的出门游玩观给挽救一下:“我们可以去游乐园。”   白秋转移开放在电视剧上的注意力:“旋转木马摩天轮,十二点钟告白一定能成?”   岑砚:“……”   果然,电视剧害兽不浅。   岑砚不得不伸出手指顺了顺白秋额头软软的毛毛:“去不去?”   白秋:“……去。”   貔貅的好奇心是十足的,哪怕游乐园这个地方再怎么在爱情电视剧中大刷存在感,实际和想象总归是不一样的。   一个小时后。   白秋蹲在岑砚肩膀上,无视周围人“好萌”“好可爱”的并不隐晦的目光,面无表情凑在岑砚耳边道:“怎么这么多人?”   面前,一个过于弯曲的队伍蜿蜒而上,四周人挤人挤人,每个人都能成为中间那个人,身旁无论哪边都有人挤过来又挤过去。   神兽天生就有领地意识,对这种过于拥挤人叠人的情况十分不适应,身上的猫都炸成一团。   “啧,原来游乐园是要这么玩的吗,”白秋跃跃欲试,“直接上,我们来把多余的人都干掉。”   岑砚连忙把他抱住:“冷静,人类密度本就大……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大,好久没去这些地方了,上次去还是小时候,那时候人没那么多了。”   “我看电视剧里都没这么多人,”白秋争辩道,“现在这里人这么多,所以我想,游乐园不就是这个作用吗?把多余的人都干掉,减少过多的人类,平衡人类密度……这么一想,还挺有意思的。”   并不!   岑砚面无表情地按住白秋,以免惨剧发生。   回到家。   “那个云霄飞车还是不错的,”白秋点评道,“虽然速度比不上我飞的时候,但是上上下下还转圈,应该是种新式的战斗法,躲开攻击或者迷惑敌人都挺不错。”   岑砚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你开心就好。”   白秋:“那个鬼屋还需要改进,里面的东西太普通了,下次我画几张曾经去九狱冥域见到的鬼怪,让他们提高一下服务水平。”   岑砚并不觉得是个好主意:“麻烦考虑一下人类的接受能力。”   白秋撇撇嘴,往沙发上一扑,开始睡觉。   S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冬季温暖夏季热秋季凉爽冬季冷,等到岑砚的丹田在护身符的滋养下终于修复完毕时,已经到了炎炎盛夏——   一个白秋每日瘫在空调房感叹人类神器科技的季节。   “咔哒”一声,岑砚把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白秋面前:“丹田好像已经修复好了,昨晚感觉护身符有点想飞走的意思,但飘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白秋给岑砚的宝物通常会在完成修复任务后自己飞回白秋的身边,像这种飞了一半又返航的还是挺奇怪的。   “啊,估计是角角的影响,”白秋嗷呜两口啃掉西瓜,跳到岑砚身边,“先把角角取出来,然后护身符就能给丹田做最后一次抛光,唔,到时候顺便再把毒抽出来就行。”   岑砚见白秋闭上眼睛,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他眉心的位置缓慢飘出,原本毛绒可爱的身子不知为何,充满了……神性。   岑砚觉得自己的形容有些奇怪,却莫名觉得合适。   随着白秋的身体被那片金色光芒吞噬,一股牵动感也从岑砚的丹田内传来,一个银色、根部沾染着奇异花纹的东西从其中飘出,融入那团金色的光芒。   这宛如朝圣般的场景不知持续了多久,岑砚只觉得天地仿佛变成了一片纯白,唯独眼前金色缓慢流淌,像是时间停滞世界中唯一的变数。   “好啦,”白秋声音响起,“哇哦,我好像长大了点。”   岑砚回过神,见白秋嘴里叼着个白色的像饼干样的东西在啃。   他看上去确实长大了不少,身形比猫界精英中华田园橘的身形都要大上几分,之前细软的绒毛变成了和鸟类长羽有些类似、但短且更加柔软的长毛,顺毛抚摸依旧柔顺,但逆毛却已经能割破指腹。   而那个角,也已经安全着陆,长在白秋的头上,弧度弯曲向后。   岑砚觉得自己脑海里飞来飞去的各种形容词都难以描述眼前这只灵兽的形态,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转一下注意力:“你在吃什么?牛奶口味饼干?我记得没买这种口味的啊?”   白秋咔嚓咔嚓嚼的很顺溜:“不是饼干,是你身上的毒。”   岑砚:“……!!??”   “干、干嘛!?”感觉眼前这人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白秋护食地捧住自己的毒药味小饼干,“你别抢我吃的啊,好不容易遇到这种种类丰富的毒,啃起来有筋道又香脆,里面还带夹心的。”   岑砚:“你感觉怎么样?”   白秋飞速啃掉最后一点毒,打了个小嗝,满足道:“味道挺好。”   岑砚:“……”   不是问你这个!   不过看白秋活蹦乱跳的样子,自己身上这种九品炼丹师都束手无策、被称为世间第一奇毒的毒药,可能真的就是种牛奶口味的小饼干吧。 第13章   貔貅最正宗的原形的大小,绝不是世俗界一栋房屋可以承载的。   白秋如今这些形态,是在原本形态基础上等比缩小。像他如今这样一个样子,扩大为本体,大概是处于前成熟期。   介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青涩而美好——啊呸,形容有点过了。   总之就是一个能力已经完全成熟,但在使用和某些细节上还需要磨练的一个阶段。   白秋才不在乎这是哪个阶段。   就像少年时期每长高一厘米都要量下身高一样,神兽难得的长一点身形,足以让白秋这个幼崽时钙片没吃够的小娃娃兴奋到立马变身个人类形态出来。   岑砚见白秋神情严肃地比了个手势,通体荡起奇妙的波纹。   像是电影特效一般,白秋原本的身体散落为无数银色的光点,在光点还未散尽时,又有金色的光斑聚拢在一起,成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年。   岑砚下意识喊了一声:“白秋?”   少年低着头理着随意化成因此有点敷衍普通的衣服,随口应道:“嗯?”   白秋这样的一个形态,有些过于好看了。   黑色长发中央挑染了一缕白色,虽然这种做法有点非主流,但对比起他兽形时长在头上的那只角,这种发型也可以理解,相貌是难得一见的好看,倒不是娇弱纤细美人那种风格,而是眉眼和脸上每一处线条都都张扬出一股骄傲和精致。   白秋熟练的召唤出一面水镜,凑过去打量自己现在的样子。   “大概……十八岁的样子?”白秋不是太满意,左看看右看看,问岑砚,“你觉得呢?”   岑砚轻咳了声,移开目光:“……嗯,差不多。”   白秋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但毕竟已经从个小豆丁拉长成了个青少年,知足的兽才是只好兽,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要脱离稚嫩青少年的阶段,拥有所有人都羡慕的身材。   许下这样的雄心壮志后,他松了下肩膀,把目标放在岑砚识海中的定魂页上。   白秋摸着下巴:“我要是把定魂页取出来——唔,这个东西本身你们人类就用不了,之前我不是说你可以帮助我成熟吗?可能就是定神页的作用。”   白秋之前没跟岑砚说过定神页的事情,但这个东西和人类关系不大,他不准备详说:“我也不知道定神页何时进了你的识海,不过这件法器很温和,对你的识海无功无过,现在你已经完全痊愈,我也进阶到了前成熟期,取出来也很容易。”   岑砚说:“取出来后,是不是……你自己带着定神页,无论在哪,都有之前所说的,助你成长的效果了?”   白秋点点头:“这样就方便很多了。”   岑砚沉默了片刻,才说:“挺好的,那要怎么取出来?”   白秋想起曾经学到的:“唔,你别动。”   他突然接近岑砚的脸庞,被嘱咐不要动的岑砚有些僵硬地看着白秋的脸越靠越近,最终,白秋的眉心和岑砚的眉心贴到了一起。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用脑子思考都觉得有点暧昧的姿势。   除去眉心贴眉心外,岑砚靠在沙发上,而白秋则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由于本身体形的纤细,有点像是被揽在他怀中一样。   在白秋神魂的引导下,岑砚识海里的定神页终于微微一动,缓慢朝着白秋的方向移去。   岑砚一直屏住呼吸,那双以往或温和或凌厉的双眸焦距似有一些散开,直直看向白秋近在咫尺的脸。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没有人去在意门外的事情,定神页的搬家活动正好到了关键期,这个谁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宝物从岑砚的眉心穿出,又没入白秋眉心,两人肌肤相贴处。一点清浅的金色光芒滑过。   “哐哐哐——”   门外的人开始了砸门活动。   收回定神页的感觉很奇妙。   白秋意识近乎有些恍惚的想。   他是神兽貔貅,在人界就有招财聚宝的传说,而在仙界,他也是个天生的宝物收藏家。貔貅口吞万物,他将宝物吞入之后,会自然落入貔貅神魂自然的空间之中。   但白泽说,定神页不太一样。   白秋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吞入过定神页,也只依稀记得自己弄丢过它,却不记得何时何处弄丢——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白泽跟他说,定神页需要通过神魂引导,不可暴力。   因此,这是他第一次用神魂引导宝物进入他自己的神识中。   白秋只觉一股冰凉气息钻入脑中,耳边隐约有轻吟低语之声环绕,定神页似乎化为金色光芒融入体内,让他都有点惊讶——这个宝物的原始形态居然不是像它名字那样,是个书页状。   “咔嚓——哐!”   门外那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不知道是飞起一下一脚踹上还是抽出武器一刀砍下,总之不是什么正经方法撬开了门,没换鞋地走近来,然后难得的还记得回过身把门给关上了。   下一秒。   “岑!砚!你这是在干什么——!”叶青元一转头就看到如此刺激的场景,眼睛瞪大的让人担心眼珠子是不是会掉下来,“你——你……”他像是气急了,你你你了半天,才咬牙切齿,“你居然也堕落了吗!”   岑砚:“……”   白秋:“你谁?”   两人姿势未变,倒是白秋从眉心贴眉心抬起头来,和气急败坏的叶青元来了个对视。   “不过三年而已,你就沦落到、到……哼!”叶青元冷笑一声,手指着白秋,指尖都在发抖,“不、不知廉耻,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话未说完,白秋身影一闪,在人眼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攥着叶青元后脑勺的头发,“哐”得一声把人按在了地板上。   这一下可谓是……非常重了,不仅在接触到地面时发出了非常清脆的响声,还把地面砸出了几道裂缝,要不是本身是修真者,这一下估计人就过去了。   白秋另一只手往后梳了下头发,脸带疑惑地看着被他按在地上的叶青元:“这什么玩意儿?”   叶青元:“……”   岑砚默默平复下心跳,走了过来:“曾经一个宗门的。”   “嗯?”白秋有点嫌弃地松开手。   这种物理伤害自然对叶青元这种修真者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他瞬间撑起身子往后退,脸色很差,愤恨地运转起功法,一团鲜红色的火焰朝着白秋袭去——   白秋面无表情地伸爪……啊不伸手挥散了火焰。   “金丹期,”白秋顺脑感应了下,“谁给你的胆子?”   神兽和人类的战斗值本来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白秋自仙界出生,打架也都是在仙界打。   仙界的人类分两种,那些飞升上来的自然是渡劫期以上,而仙界本土居民一出生就已经是元婴期,天生的优势。   金丹期的就想和他打架?   勇气可嘉。   脑子不够。   叶青元没在白秋身上感觉到任何的修为,就像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真要说什么特点,大概就是特别好看吧。   难道说,这人身上有可以隐藏修为的法器?   叶青元此时脸色更差:“你是谁?”   白秋“呵”了一声:“你爸爸。”   叶青元:“……”   岑砚:“……”   网络小说害兽不浅! 第14章   白秋这干脆利落的三个字,让从小远离世俗界、一心只修圣贤仙以及从没被电子产品荼毒过的叶青元感觉被雷劈了一样。   他仔细思索,细心琢磨,试图分析出这三个字背后的内涵所在。   岑砚被白秋兴致勃勃的样子弄得有点无语,只好压低声音问道:“这种——你从哪里看到的?”   白秋也不避讳:“啊,每本小说里都有的。”   岑砚觉得下次还是给手机弄个家长监控模式的好。   白秋浑然不觉;“要我推荐给你几本吗?”   “不用,”岑砚顿了顿,“我都看过。”和叶青元这种远离世俗的修真者不同,岑砚这一脉可谓是五毒俱全——啊不,是对世俗界各种电子产品娱乐方式都了解颇深。   白秋:“哇,真厉害。”   岑砚:“还好还好。”   叶青元:“……”   被忽视了很久的叶青元也差不多明白这是句骂人的话了。   他脸色黑漆漆的,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对着白秋:“你到底是谁?”   白秋收回了定神页和角,现在心情颇好,不在乎和智障周旋一会:“你又是谁?”   还没等叶青元说话,白秋又说:“我住在这里,你非法闯入他人住宅,闯入也就算了,还行了个这么大的礼,直接五体投地,怪不好意思的。”   叶青元:“……”   叶青元愤怒且谨慎地固守丹田,他是单火灵根,从攻击力来说,是五种丹灵根中最强的,刚刚那道火焰不过是一次试探,只是单纯放出火焰而已,都没用任何一种术法。   所以,这次他用了。   他用了据说超级厉害全身灵力只够使用一次的超级术法。   只见幽蓝色火焰聚集而成的宛如狮子一样的法术汹涌而来。   然后被白秋捏了捏,拍扁了然后搓了搓,搓成一个长棍后嗷呜一下咬了一口。   白秋:“啊唔唔唔唔——蓝莓味的——嗝。”   十分满足。   叶青元已经变成了风化的石膏像,头顶还有一直嘎嘎叫的乌鸦,留下一串凄惨的省略号:“你……”   他发挥了打不过就跑的优良精神,除去一开始那一瞬间的惊诧外,之后便以飞速为自己铺好了逃跑的路线——   “来了就别走了,”白秋声音温和,“正好还缺个打扫卫生的呀。”   叶青元:“……???”修真者打扫个毛线卫生?   岑砚心里笑了笑,叶青元这次突然闯入,不仅见到了白秋化形后的模样,还交了次手,虽然离摸清白秋真正能力还差挺多,但无疑……无疑不能让他走。   要是放他回去,明天宗门就能派几个元婴以上的修士过来,没完没了。   岑砚沉吟:“杀了吧。”   叶青元原本一直和白秋对峙中,突然听到这样的话,整个人都仿佛散架了一样,难以置信地看向岑砚,一双黑色的眼睛似乎噙着泪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岑砚:“……”   怎么有种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   “又不是世俗界的人类,难道还不清楚修真界的法则吗?”岑砚慢条斯理地说,“更何况……三年前我重伤的事情,和你们一脉也脱不了干系。”   叶青元一僵。   岑砚完全治愈了,不代表他不在乎之前的事情,不过凡是不能太急,慢慢来,该付出代价的一个都逃不掉。   “啊,杀了吗?”白秋本身非人,对人类可没太多的同理心,“可是他还挺有用的,第一次遇到蓝莓味的。”   岑砚觉得应该满足吃货对于稀有口味的渴求:“不杀的话,可以定个主仆契约。”   白秋终于想起来了:“人仆吗,也行。”   在仙界的时候,由于神兽武力处于整个仙界的顶端,因此有不少本土或飞升的人类投身于某神兽,有用的一部分被收为麾下弟子,普通的就签下不平等契约,收为人仆。   叶青元听了他们的对话,压下内心的慌乱:“你们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他可是——”   白秋试探地问:“你师父也是蓝莓味的吗?”   叶青元:“……?”   叶青元觉得今天是非常倒霉的一天。   然而无论他怎么样掐自己希望能让一切变成一个梦然后梦醒,白秋还是常规性地把整个仿佛四周都下了不允许出入的结界——这样熟练的手法还是每次上门打架抢宝贝锻炼出来的。   随即白秋动也没动,就见数缕暗金色的锁链穿插在叶青元身侧,他惊恐地一抬头,正巧遇上一道雪白的剑直直对着双眼刺了过来——   堪堪停在一指之远的位置。   叶青元咽了口口水,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两个选择,”白秋似乎对这个人类失去了之前的兴趣,“要么死,要么成为人仆。”   叶青元非常识时务为俊杰:“主人。”   白秋:“……”   白秋正往沙发上一靠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岑砚:“哇——你们修真界的人类——”他斟酌了下用词,“非常懂得变通呢。”   他曾经听仙界的前辈说,非主动投诚的人,想收为人仆不太容易,很多人是宁死也不愿意受人控制。   岑砚扯了扯嘴角:“正常,他们那一脉的优良传统。”   雪白的飞剑顿时消散,而那重重叠叠的暗金锁链将叶青元包成了一个粽子,又没入他的身体内,在每一寸血流、经脉、骨骼中流淌。   叶青元直觉识海中突然被数道锁链环绕,一股无法控制地臣服感从内心涌起,而对象则是沙发上啃西瓜的白秋。   叶青元正说服自己,契约签都签了、来都来了、做都做了,不如接受现实。   下一瞬,他就感觉到,被白秋撞地板撞出来的伤和前几天打斗受的内伤都逐渐的痊愈了。   叶青元想:咦,居然有这用处。   不过主仆契约他也是第一次签,似乎和人类为主和灵兽签的契约有些相似,他见过其他修士签过,对灵兽确实有治愈伤势的效果。   叶青元轻轻吐出一口气,正想走到白秋身前表明忠心,就感觉到体内修为一阵翻涌,他一周前才突破金丹期,刚把修为稳定在金丹一阶而已,此刻居然有了突破的趋势。   他连忙席地打坐,不知从何处涌来的灵气像不要钱一样冲入体内,转瞬间便涨到了金丹一阶大圆满,在他一愣之下,就冲击到了金丹二阶。   叶青元傻了。   他睁开眼,望向此刻改为咔嚓咔嚓嗑瓜子的白秋,白秋此刻肯定是知道自己修为的变化的。   “啊,果然是太久没用所以不熟练了,”白秋嗑完最后一粒瓜子,朝叶青元勾了勾手,“一不小心漏了点力量出来,唔,你升阶了?看来运气比较好。”   漏了点力量出来就能让他从金丹一阶变成金丹二阶?   那些辛辛苦苦日夜修炼所有钱都砸在丹药上的人会哭的啊!   现代修真界不比上古时代,灵气浓度本就降了许多,生态环境改变后,很多药草的生长和习性也改变了,简直让无数炼丹师头秃。   叶青元一边腹诽一边走了过来,见白秋咸鱼瘫——呸,坐在沙发上,只得半跪下:“请问有何吩咐?”   白秋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前几分钟还打得鸡飞狗跳热火朝天转眼就能毕恭毕敬低声下气的存在,“哇哦”了一声后,又抓了把瓜子,问岑砚:“人仆是用来干什么的?”   岑砚估摸着这种称呼是灵兽特有:“你认识的其他……他们是怎么用的?”   貔貅身边的要么是孤身一兽走高傲风的,要么是没事儿就打架走疯疯风的。白秋想了下,正巧叶青元之前说了个狐狸精,他想起了不太熟的九尾妖狐。   白秋:“好像……侍寝?”   岑砚立刻:“不行。”   白秋同意:“我也觉得不行,长得太丑了。”   叶青元:“……?”   长得不好看真的对不起了。 第15章   单枪匹马闯上门而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叶青元被打发去当了一个半吊子的田螺汉子。   其日常工作就是,捏蓝莓味的饼干(划掉)火焰给白秋,蹲在墙角种蘑菇,以及被逼炼丹给白秋当糖豆嗑。   火灵根的叶青元自然也修了炼丹术,虽然没陈玄易那么有天赋,但练点低阶丹药还是没问题的。   这几天炼丹,材料是他自己储物袋里搜刮的,丹炉是白秋友情提供的。   九阶法器,随手就掏出来了呢。   叶青元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傻。   也不能怪他,谁让时用过的丹炉最高就是六阶,还是他师父的珍藏,毕竟跨过五阶就是法器的一个新境界了。   除去这位自娱自乐的田螺汉子不说,岑砚近一周都回归了常规人类锻炼身体的方法,他每天早睡早起,晨跑五公里外加抗阻力训练,宛如一个即将跨入八百米考场的大学生。   岑砚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现在做的是为了恢复身体,这样才能够更好的迎接即将到来的修真生活。   “认真的吗?”岑砚绕湖跑的同时,肩膀上还蹲了只体形过于庞大的……猫,“你看看那些修真世家的后代,别说跑步了,一天手机计步能超过两位数都是好的。”   又变回了兽形的白秋声音总算不是小奶音,而是带了点清冷的少年音:“你比较特殊,你不会以为后面修炼的时候,还跟你之前那样,按部就班从炼气开始吧?”   岑砚能察觉到现在体内一点修为都没有:“难道不是吗?”   “是归是,不过不太一样,”白秋从他肩膀上跳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岑砚重新开始修炼的那一天,有点热闹。   热闹在于陈玄易和周其安站在一边,和另一边的叶青元吵的热火朝天。   还好岑砚家够大,足够这三个人吵着吵着顺便开展一下吵架plus简称打架的活动。   白秋保持着人形,低声问岑砚:“这两人怎么过来的?”   岑砚叹了口气:“凑巧。”   陈玄易早就知道那个小灵兽能治好岑砚,所以正逢这几天有空,他就拉着周其安过来,想看看岑砚怎么样。   周其安是个脑袋里都长着肌肉的修真者,幼年时被岑砚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从此鞍前马后,成了个免费打手。   “对啦,岑师兄,”陈玄易从一团乱打中抽身出来,“那个……”他比划了一下白秋之前兽形的大小,“那个小灵兽呢?”   之前是那只小灵兽说能够治好岑砚,这次他们过来,好像没见到小灵兽,不仅如此,岑师兄家里还多了一个人。   这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修为,似乎是个普通人,但长相确实过分好看了,难道和师兄是一对……?   白秋注意到陈玄易时不时偷偷瞄过来的眼睛,在仙界习惯时不时被人类瞻仰的白秋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偷窥。   “小灵兽么,”岑砚突然被点名,撑着脑袋沉思着该编个什么理由,“治好我后就回去了。”   陈玄易惊喜:“师兄,你真的全都好了?”   “好了,”岑砚现在对这件事,已经毫无惊讶或惊喜之意,“不过后面得重新修炼……从头开始而已。”   周其安不敢置信的惊喜:“治好了?”   叶青元一脸懵逼的惊诧:“治好了?”   二人异口同声,随即又继续相看不顺眼。   周其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是被陈玄易死乞白赖地拉过来,整个人的心态还处于过来串串门之中,乍一听这样的消息,惊喜之余,有点迷茫。   不过,既然岑砚都这么说了,肯定假不了,至于怎么治好的,他……他也挺、啊不,是非常无敌超级好奇了。   周其安顺口问:“怎么回事?”   说完他就觉得不妥,旁边还站着个叶青元,和一个不知底细的少年,便改口:“没事,能治好就行,以你的天赋,很快就能恢复以前的修为。”   这话有点水份,修真界是个人都知道,修真的年龄是越小越好,小时候身体还没定型,此时修炼能发掘出更多的潜力。   就跟练舞蹈一样,小孩子练个一周就能劈个叉,成年人嗷嗷叫个半个月坐位体前屈都还是负的。   像岑砚这种二十来岁的要重新开始修炼,只能说是自己修练着玩玩,再想要像他之前那样五六年内就能跨入金丹……在后面加个零还差不多。   岑砚闻言,并没有太多反应。   周其安和岑砚平辈,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岑砚对他信任归信任,只是如何治愈这事就算他说,听上去也有点荒诞。   总不能说他戴了半个月玉佩治好了经脉,又戴了几十天护身符弄好了丹田,最后的毒药被你们口中的小灵兽抽了出来,吧唧吧唧啃掉了……听上去就像脑子不太好的人编出来的一样。   “这么担心的话,自己来看看不就行了?”白秋不知道从哪里抓了把西瓜子,“叶青元,过来,站着别动。”   这俩人真的是吵的他想挠沙发。   和周其安又吵又打交流的热火朝天的叶青元一噎,顶着一张有点小可怜的脸默默挪到白秋边上cos雕像。   见到这一幕的陈玄易和周其安踹出去的脚和挥出去的拳头顿在了半空,有些迟疑地目送叶青元回去cos雕像,心里有种荒谬感。   白秋撑着下巴回望过去:“看着我干什么?”   陈玄易一把捂住周其安口无遮拦的嘴:“请问——道友是?”   他心想,虽然自己感知不到这位仁兄的修为,但能吩咐叶青元的,总归不是普通人。   白秋还挺喜欢道友这个称呼,连带着耐心也好了点,点点头说:“我是白秋。”   陈玄易和周其安心里琢磨了下这个名字,太陌生没听过,应该不是长辈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得罪的某些修真界人士,可能是隐世宗门里出来的?   隐世宗门也是修真界里宛如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据说是一群避世不出隐藏于深山之中外加拥有一套独特修炼法门的修真者,怎么神奇怎么编,反正大家都只听过,没见过。   白秋觉得这两人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奇怪,面无表情回看了一眼,就不再管这边的事情。   他戳了下岑砚:“修炼吗?”   岑砚愣了下:“现在?”   “什么时候都无所谓。”白秋对时间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这三人看岑砚的目光总有一种隐约的可惜和同情,让他有点不爽。   白秋在神界的时候骄傲惯了,他接受的目光从羡慕到警惕,哪怕是恐惧也好,从没有同情,貔貅不需要同情,貔貅的契约者也是一样。   屋内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身旁还有个武力值不详的小灵兽,现在修炼倒是可以,岑砚平复了一下呼吸,准备像曾经一样开始引气入体。   S市灵气浓度格外低,比起宗门中的灵气远远不如,他当初在宗门里第一次引气入体时用了一日,已经是罕见的天才水平,这次他不如当时年幼,可塑性强,身处的环境也不如当时好,估计至少要三日,七日也是可能的。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的有点离谱。   岑砚所用的功法是宗门统一使用的,现代修真界传承没落,只有几种适用性足够广泛的功法流传下来,大家用的基本上都是哪几种,也没有谁好谁坏之分,渐渐的大家就都接受了。   他凝神静气,准备将灵气按照曾经所用功法引导的路线运转时,体内的经脉突然“不听话了。”   汹涌的灵气涌入体内,经脉内仿佛自带了一个指示系统,灵气乖顺地沿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奔涌,只是一瞬间,灵气便已经运转了一圈,在丹田内留下了些许存在。   这是引气入体成功的象征。   哪怕岑砚在修炼前再怎么做过思想准备,还是有点——   唉,也正常,毕竟他的思想准备都做反了。 第16章   在岑砚引气入体成功的一瞬间,外面的三个修真者也敏锐地察觉到岑砚已经散发出微弱的灵气波动。   陈玄易木着一张脸掐了一把周其安:“我是不是还没醒?我怎么感觉……岑师兄已经引气成功了?”   “有可能,”周其安说,“毕竟梦游的人掐人也挺疼的。”   陈玄易:“……”   叶青元收起自己难以置信的表情,酸里酸气:“重修一遍有经验了呗,就个引气入体算什么,后面路还长着呢,也不看看他多大了。”   岑砚从内心的震动和恍惚中收回心神,忍耐住继续修炼下去的诱惑,暂时停在了引气入体的阶段。   他猜测这种飞一般的修炼速度可能和白秋有关,或许他又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身体里面,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修炼速度诱惑很大,但他需要确定这是在白秋允许范围之内,换一种说法,这不是他偷用了属于白秋的东西。   他睁开眼睛时,白秋正磕着瓜子,转过头看着突然停止修炼的岑砚,吐掉两瓣瓜子壳:“停下干嘛?”   岑砚迟疑:“这修炼的速度,会不会太——”   会不会太快了?   白秋想了想,严肃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点。”   有点太慢了。   不过没关系,万事开头难。   “你继续,后面就好了。”白秋深知被玉佩和增脉丹修复好的经脉是多么的海纳百川,更不要说自己的角在其丹田内时对丹田无形之中的潜移默化,加上作为自己承认的契约者,修炼方式肯定会受到神兽的影响。   具体在于,神兽的修炼是一种本能,不需要功法,而岑砚现在的修炼也不需要功法,身体的本能会约束灵气按照合适的路线运转。   一旁,叶青元的酸味总算少了一点:“果然只是开始快点而已,所以别用力太猛,反正炼气筑基的修士一大堆,不也活得好好的。”   白秋莫名其妙转头:“什么?”   叶青元立马端庄起来:“没有。”   岑砚放松了点,闭上双眼继续修炼。   在初次知晓自己吸纳的灵气会非常有逐渐的按自己的路线走后,他就放任那些灵气自由奔跑了。   一旦不用自己费劲去控制灵气按照指定的顺序流淌后,修炼变得格外简单了起来,岑砚闭目修炼只是按照以前的习惯,事实上他有那么一瞬间思维飞到了今晚该吃什么。   罪过罪过,他赶忙收起心神,在体内灵气欢快的跃动中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旁观了一会,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常修炼是这样的。   吸纳灵气,灵气在经脉中走走,灵气被丹田储存,修为增加,这里面每个环节是限速环节。   吸纳灵气的速度,这和灵气浓度、纯度以及每个人对灵气的亲和力有关。灵气在经脉中运转的速度和功法及经脉的状况有关。灵气储存的效率也受到多方面的影响。   众多因素累积下来,就导致了有人五六年就能金丹,有人一辈子都突破不了筑基。   而岑砚发觉自己修炼时——   这吸纳灵气的速度,好像有点快?   这灵气在筋脉中运转的速度,好像有点快?   这丹田储存灵气的速度,好像……还是有点快?   他第一次修炼的时候,速度有这么快吗?   岑砚陷入了对自身的沉思之中,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修为非常规矩地往上一层一层蹦着,炼气一阶,炼气二阶,三阶……   也就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岑砚猛地回过神来,就见自己的修为像伸了个懒腰一样,咻——的一下就冲上了筑基。   自己这真的是在修真而不是在玩什么一刀999级的辣鸡小游戏?   陈玄易这下子连掐一把周其安都忘了,喃喃道:“我是不是真的在梦游?”   周其安礼尚往来地大力拍了把陈玄易肩膀:“没,除非我俩是一起梦游的。”   陈玄易恍惚:“师兄好像已经筑基了。”   周其安应道:“是啊。”   陈玄易:“好像连一刻钟都没用到?”   周其安:“是啊。”   陈玄易:“你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话?”   “有点困难,”周其安陷入了沉思,“这情况超出我智商范围了啊。”   陈玄易:“……”   叶青元绿着张脸继续酸溜溜的来了句:“呵,进阶这么快小心根基不稳。”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其他几位,他们立刻感应了下岑砚体内修为的稳定程度,本以为这种仿佛虚假肥料催生一样的进阶怎么也会影响修为的稳定性,却发觉岑砚的灵气浑厚、气息稳固,整个人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神采奕奕。   “没事,正常速度而已,”白秋打了个哈欠,“不都修炼过一遍了,再修一次,速度快点不很正常吗?”   不正常啊亲!   陈玄易和周期看看似冷静,实则内心呐喊。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受伤导致修为后退的人,事实证明那些人再修的时候和以前没区别!有些还因为受伤损了根基,再修炼的速度还慢了不少!   这是修真!又不是打游戏练个小号速度快!再修后也不代表就和灵气打好关系,该怎么样的速度还怎么样的不才是正常的吗!   “岑师兄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这种进阶速度有点骇人,陈玄易担心岑砚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万一又被人害了怎么办,“师兄加油修炼,有什么需要的喊我就行。”   陈玄易是想,师兄在修炼到足够修为之前还是别进入修真界了,太不安全了,而修炼中难免需要些丹药辅助,这些就交给他了。   “问题不大,说出去也行,”反正都打不过他,白秋懒洋洋地说,“总之嘛,岑砚过去是个天才,现在只会比过去更好,你们记住这个就行了。”   他的契约者,怎么能是个普通的人,当然得是个雄霸天下跺一跺脚修真界就抖三抖的超级无敌存在嘛!   陈玄易和周其安觉得这话有点中二少年的感觉,但一看白秋的年纪,估摸也就勉强够上成年线。   这么一想,中二一点好像也正常。   再一想,以前岑砚身旁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没等他们理明白白秋和岑砚的关系,白秋却突然想到,修真者除了需要功法,好像还需要一些法诀,毕竟打架的时候不能互扔小火球和小水球,总得有点逼格才行。   岑砚过去所用的功法和法诀,都是宗门通用版本,他背后没有厉害的家族支撑,自然没有那种上古传承下来的法诀。   要不是他本身天赋好,对功法和法诀的理解高于常人一层,估计也很难成为众人口中天才般的人物。   不过要是他泯然于众人,也不至于招人嫉恨到这种程度。   实际上岑砚已经很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以免惹到那些世家大族的修真者,他孑然一身,从小就学会看人脸色。可惜他隐藏的还不够,比起那些从小就接触修真的人,他十二岁才被宗门捡回去,这已经不是个修真的好年纪,而他却展现出了极佳的天赋,修为远超同龄人。   他收敛自己的修炼的速度,希望放在一个能被人接受的程度,结果还是……   白秋在自己的收藏里面翻来翻去:“我找找,你需要一个厉害点的……”   仙界多的是喜欢把自己在战斗和术法上的感悟记录下来的修真者,白秋想找一个以引导为主的记录,毕竟岑砚的天赋放在那里,一板一眼的法诀书反倒会限制了他的发挥。   白秋很快翻出了个适合的宝物,他正准备拿出来给岑砚,就想到,啊,这边上还有三个人类站着。   虽然说财不外露——不对,叫人类太脆弱了不能吓着他们,白秋花了几秒钟思考了下这样会不会吓到这三个人类,毕竟他们今天收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那就换个给宝贝的方式吧。   就像之前他回收定神页一样,眉心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白秋的收藏可以直接通过眉心送到岑砚那边。   白秋伸出一只手揽过岑砚的肩膀:“给你个东西。”   岑砚瞬间明白白秋想干什么,他觉得有点不妥,这动作引人误会性比较高,但看白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知道这只小灵兽肯定没想太多。   白秋说干就干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脾气岑砚也体会到了一点,想到屋内这三人都是能信任的,只好破罐子破摔,应了一声。   白秋想把东西给出去,那是只会在今天给,绝对不会拖到明天。   他本来就是个想到什么就干什么的性格,得到了个可有可无的应许后,便凑了过去,和岑砚眉心相贴,将那个宝物缓慢送到了岑砚的识海中。   岑砚察觉到这个宝物的珍贵性,也收敛了心神,静静感受这带着些许杀戮和神性的宝物。   这个过程不算太长,一分钟后,白秋满足地抽身而回,躺在沙发上。   “啪唧”一声,陈玄易差点被茶几角绊倒,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周其安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冷静。”   陈玄易小声“卧槽”了一声:“冷静不了!师兄和他居然是这种关系卧槽!”   周其安:“淡定。”   “淡你毛线的淡定,”陈玄易捂住脸,“有本事你别抖啊!”   这下,自以为早就看穿一切(并不)的叶青元语气非常平稳,甚至有点小骄傲:“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陈玄易&周其安:“……”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第17章   白秋看着眼前几个人抽风一样窃窃私语:“看够了?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回去。”   陈玄易被无数个问号挠得心里直痒痒,倔强道:“那个……如果是有事……”   白秋一脸莫名:“有事就回去做事。”   陈玄易:“……”   等等虽然这逻辑没问题但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怎么回事!   “回去吧,我这边挺好的,”还是岑砚开了口,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信服得感觉,“如果没记错,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玲珑幻境开放的时间,你们俩肯定要去,最好多准备一下,今年的幻境可能有些……不太平。”   不得不说,岑砚大概天生就有种做“大师兄”的感觉,陈玄易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是个弟弟……不对,师弟。周其安和岑砚本应该是平辈,但面对岑砚时,周其安总有种面对宗门师兄的感觉。   好在岑砚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很靠谱,他们也都非常信赖他。   周其安应了声,一把揽过陈玄易,顺手捂住后者欲言又止的嘴确保他说不出来,然后两人拖拖拽拽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陈玄易瞥见站在沙发侧边的叶青元,涌上一股劲来挣开周其安的大手,对着叶青元说:“喂!叶青元!你不走吗?”   叶青元是个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的,打小锻炼出来了见风使舵的习惯,这次被白秋签了个主仆契约,便心态良好的将自己归入白秋一方,甚至生出了几分家族荣誉感。   叶青元:“我本来就在这里——”   岑砚语气凉凉:“你也走。”   前几天为了摸清楚叶青元和叶家的一些情报,放他在家里待了几天而已,他可不想家里莫名多个陌生人,该走就得走。   叶青元一愣,内心凉凉,非常难过地看向白秋,试图寻求一丝支持。   白秋向他摆了摆手:“拜拜。”   陈玄易:“噗。”   叶青元:“……”   三个人都走了,家里总算是清净了点。   想起来也挺奇怪的,岑砚是个喜静的性格,修真的时候就常常独身一人。而白秋是个——嗯,在他出生时,其他神兽都已经成熟,除了和他年纪相仿的饕餮,然而饕餮也在千岁时成熟了,只剩下白秋小宝宝。   幼崽总是有很多特权的,神兽天生天养没有父母,白秋是在其他神兽百般宠爱呵护之下成长的,加上貔貅自带福运buff,成长过程中基本上没吃过苦。   好在白秋也没在这样优渥的条件下长歪,只是变得有些喜欢玩乐,有点游戏人间的意味,脾气也不太好,没事就和其他人打架——这点是饕餮带坏的。   岑砚和白秋,这两位怎么看相性都不太合,却偏偏神奇般地住在了一起。   兽形的白秋就喜欢没事开着电视当背景音,偶尔还会磨磨爪子抓抓飞虫,化成人形也没安静多少,家里时长回荡着他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   岑砚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家里往往寂静的可以拍恐怖片,多了一个白秋后,二人都还挺适应的,然而多了个经常刻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叶青元后,这屋子,却突然间变得——像有外人住进来了的那种感觉。   白秋等人都走没影了,才说:“筑基前会快很多,筑基后速度就会控制住,不过你放心,在你说的那个什么叮咚幻境开启前,你肯定能回到以前的修为,说不定还更高一点。”   “那是玲珑幻境,”岑砚叹了口气,“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白秋不明所以:“什么表现?”   岑砚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想去玲珑幻境这件事?”   “嗯?这不是重生复仇虐渣金手指爽文的标配嘛?”白秋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网络小说,摩拳擦掌道,“什么主角重生归来面对曾经的仇人一刀一个小朋友之类的……啧,这种套路我喜欢,到时候记得带我一起去。”   岑砚:“……”   啊,原来如此,他早该想到的。   “玲珑幻境有人数限制,只有拿到五大宗门发出的境令才能进入,”岑砚缓缓道,“我是打算拿叶青元那枚境令,以他的修为和背后的势力,应该能拿到一枚的。”   白秋只去过仙界的秘境,不知道人界秘境还有这等奇怪的规矩,他想了想,说:“这个嘛,问题不大,大不了到时候抢一个。”   岑砚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   虽说修真界主张弱肉强食,可白秋的存在有点太bug了,至今岑砚都不知道这位小灵兽打起架来会是什么样。   毕竟白秋展现出来的实力,除了随手掏宝贝外,就是啃毒|药味的小饼干和火焰味的小饼干。   见岑砚似乎陷入沉思中,久久没有回答,白秋磨蹭了过去,难得自我反省了一番:“行吧,那我拿点不好看的宝贝跟别人换?实在不行你把你那些个仇家指一个出来,我先在外面帮你灭几个,然后抢个那个什么令过来,不就行了。”   “不用,”岑砚揉了揉眉心,真让白秋拿他说的“不好看的宝贝”跟人换,恐怕得把修真界本就不平静的水给搅沸腾了,“我到时候帮你看看,玲珑幻境算是人比较多的秘境,境令的管制不像其他秘境那么严。”   白秋眨了眨眼睛,上去给了岑砚一个熊抱:“爱你~多谢啦~”   岑砚惊了下,连忙推开白秋,抓着他的双臂把人放在前面,严肃道:“你这话从哪学来的?”   白秋被晃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话?”   岑砚噎了一下,压住翻涌情绪:“就刚才那两句话……的前一句。”   白秋老老实实:“小说里。”   岑砚扶额,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岑砚无可奈何:“哪部小说?”   “太多了,怎么啦?不能说吗?”白秋只当这两个字是个语气词,现在用心品味了下,感觉还是个语气词,只好道,“非常抱歉,我应该入乡随俗,遵从现实生活中人类的……呃交往习惯,不对,是用词习惯……不过这也没什么吧,我在仙、呃自己族群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不也抱来抱去各种表示喜爱的。”   白秋觉得人类真的太脆弱:“好啦,以后我不说了。”   岑砚:“……没事,我错了。”   他自我反省了一下,不应该用人类的道德标准约束去约束灵兽,不过他没有去想,为什么这两个字就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   半个月后。   经历了前段时间各种起起伏伏的波折,虽然都是以好的甚至是完美的结局收场,但还是有点考验心脏的事件后,岑砚终于找回了以前修炼时的感觉。   幼年时的流离失所和修真后弱肉强食世界的压力,让他格外偏爱修炼时的感觉,那种实力一点一点增长使得他非常的安心。   就想这半个月,岑砚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卧室内,静心感受灵气流动的滋味,筑基到金丹确实没有之前一刻钟从零到筑基那么魔幻,但速度绝对不算慢。   白秋无法体会修真者一坐大半天闭个关数十年的劲头从何而来,他每天把电视翻来覆去地看,游戏翻来覆去地打,小说翻来覆去地看,整只兽已经成了个废兽了。   然而岑砚还是在修炼。   神兽修炼的精髓就两个字,自由,人类修炼的精髓也是两个字,刻苦,这就导致这半个月内,白秋已经无聊到化成兽形挠纱窗玩了。   “还没到金丹吗?”   这是白秋第七次跑过来询问。   岑砚抽出心神,叹了口气:“没那么快,还需要一点时间。”   白秋无精打采:“这都半个月了,半——个月这么长,怎么还没到?”   岑砚并不想解释修真不是坐火箭,那么快是想上天吗?   “肯定有问题,”白秋真实觉得这个速度不太对,“金丹这个级别的进阶还不需要丹药什么的,那应该是……”   “这里的灵气浓度是不是低了点?”   “确实,S市这边灵气稀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边基本没有宗门驻地,修真者也很少,”岑砚解释着,“灵气浓度最高的是A市,那里有条灵脉穿过,也是南方修真者聚集中心。”   白秋“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人界灵气浓度太低,哪怕两个地方浓度差个十来倍,在他眼里都是低而已,没区别。   白秋模仿着岑砚在他前面盘膝打坐:“我打算让S市灵气浓度高一点。”   岑砚:“嗯?你打算怎么弄?”   白秋指着身后的地图,点了点A市所在的地方:“我打算把A市地下的灵脉挖了,安到S市这里。”   岑砚:“……???”   岑砚:“……!!!”   别激动,好好说,放开你的手。 第18章   为了A市地底下那条可怜的灵脉不被挖掉,岑砚耗费了本就不多的耐心和口舌,勉强算是把白秋从挖灵脉的逆行道上给扯到了正道之上。   他一半是为了A市着想,毕竟曾经的宗门就坐落于A市之中,哪怕他已经不算是宗门中人,至少还剩了点留念。另一半则是想延长一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的修真生活。   如果白秋真的把A市灵脉挖了弄到S市底下,A市那密度极高修真者们第一时间便会骚动起来,各个宗门上层人士定然会派众多人手去各地调查,很快他们就能发现A市灵脉没了,S市却多了一条灵脉。   这种一多一少偏偏还发生在同一时刻,真的是想想就觉得一阵腥风血雨即将到来呢。   白秋打架打惯了,仙界本来也不太平,他主张着遇事不明直接动手,并不是很能理解岑砚所说的。   但人类毕竟脆弱得很,他想到这点,就应了岑砚说的,暂时不去S市挖灵脉。   白秋:“可这边灵气的浓度太低了,会影响修炼速度。”   “现在这个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岑砚叹了口气,实际上为了控制一下速度,后面几天他打算一半时间修炼,另一半时间捡起许久未碰的炼丹术看看,“修真本就是件漫长的事,不在乎这点区别。”   岑砚都这么说了,白秋便点点头表示了一下表面上的同意。   转身就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使用灵脉来提高灵气浓度这种方法暂时搁置了,那他就换点其他的,比如说阵法。   但现在的房子不太适合放阵法,这种楼房里住的人太多了,最好换个人少的地方,可人太少了又太无聊了,他画了那么厉害的阵法,总得多几个人过来夸奖夸奖才是。   白秋思绪纷飞,很快飞到了“不如在S市建立个宗门,反正这块也没宗门,到时候宗门里提升下灵气浓度就行”上。   一个宗门需要厉害的修真者作为后盾,还需要庞大的资金,需要各类功法和术法作为底蕴,最好还有一些特殊的、能够吸引修士的场所——这些白秋都能弄出来,而且保证比目前人界那些宗门弄得都要好。   这个想法只在白秋脑内转了一圈,然后记下来放到一边。   他没打算现在就立个宗门出来,至于具体什么时候,他也没想好,可能哪一天心情好,突发奇想就开做了也可能。   白秋自娱自乐地脑补了一会,见岑砚依旧闭目盘腿静坐,又勉为其难的走到客厅里找点娱乐抚平一下内心的无聊,可惜这无聊一点一点累积着,让好好的一只神兽都开始咸鱼瘫了。   在沙发上滚了几下,白秋盯着那边屋里的岑砚,等到岑砚又一次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运转后,便推开了门,兴冲冲说:“我要出门。”   他没去思考为什么自己出个门都要和岑砚说一声,明明在仙界的时候,貔貅可是个不受约束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活泼可爱,说实在点就是无法无天。   岑砚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就看见白秋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轻咳了两声:“出门吗?我和你一起吧。”   白秋摇摇头:“不用,你在家修炼吧,本来速度就慢,万一到幻境开的时候还不到金丹怎么办?”   岑砚没想要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这样的理由拒绝,他看着白秋满脸想搞事的表情,明白白秋是打定主意想一个人出去。   白秋眨巴着眼睛等着岑砚的回复,好一会儿后才听见岑砚略显无奈的声音:“外面普通人居多,大家的承受能力有限,尽量注意点。”   白秋:“……”   总感觉自己的形象往一个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好的,没问题,保证不吓到普通人,”白秋顺了下头发,低头看了眼尖锐的指甲,把它们变平了,又变了一身普通的服装出来,款式参考岑砚的日常着装,“我走啦,有事直接催动契约就行,保证在1秒内赶到。”   岑砚在心里诚恳地许了个愿,祝S市的人类今天下午能够平安后,朝着白秋点了点头:“嗯。”   白秋像是在家关了一个月后终于被放出来的狗子,先是撒着欢地跑了几圈,一直等跑到小区门口,才掏出顶帽子戴在头上,顺便还模仿人类戴了个墨镜,用一副大明星出门的架势大摇大摆地出了小区。   他答应了岑砚好好照顾人类脆弱的小心脏,说到就要做到,不管怎么样,能掩藏的先掩藏一下,比如这张脸。   有部分神兽,比如貔貅,对人形的相貌都没有太多自觉,他们更在意的是兽形下的形态,比如皮毛够不够光滑之类的。   但作为神兽,他们人形的相貌基本上都格外的好看,却又偏偏没什么自觉,每次以人形去仙界内人类的城池晃悠时,总会莫名其妙引起一些纷争。   久而久之,就连当初还没成熟的白秋都被灌了一脑袋的注意长相。   白秋都把这些叮嘱当耳旁风,这次想到要维护下人类的小心脏才勉强捡了起来,当然,能维持多久就得看心情了。   白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着,四周的人类挺多,几乎都是普通人,看来S市确实是修真人才凋零,不知道A市那边什么情况,嘶,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把那边的灵脉给挖了。   就在他脑内排列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时,一股香甜的味道飘了过来,白秋直觉这味道不错,他喜欢,便向着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后,他进了一家甜品店。   原来出门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吃东西,换到另一个地方吃东西而已。   “请、请问……请问您想吃点什么?”甜品店的服务员有些迟疑地看着白秋,此人帽子墨镜把脸遮了大半,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个好人。   白秋感觉眼前人类目光在自己帽子和墨镜处扫来扫去,干脆把这两样扯掉,似笑非笑地说:“看什么?”   服务员盯着白秋那张脸,倒抽了口凉气,双颊飞红,结结巴巴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请、请问……请问您想吃点什么?”   白秋:“……”   白秋霸占了个窗边的位置,翘着二郎腿,点了几样店铺推荐产品。   这家店是先结账后上餐,等服务员报出总价格后,白秋抖来抖去的腿突然顿了一下。   人类的世界,似乎用的是……什么货币来着?   白秋迟疑:“你们这边支持……”   服务员面带微笑熟练道:“现金、手机支付或刷卡都形。”   白秋:“哦,那现存的黄金行吗?”   服务员懵了一下:“什么?”   白秋:“白银呢?”   服务员回过神来:“嗯……客人,您是认真……”   白秋:“宝石也可以。”   服务员:“……”   服务员深呼吸:“客人,请您不要……不要戏弄我。”   哪怕你长得好看也不行。   白秋觉得很冤,白秋觉得很无辜,白秋真的没有戏弄人。   黄金白银可是硬货币,他都考虑到这里是世俗界没那那些珍贵的炼器炼丹材料或灵石出来了,这都不行吗?啧,要不他去找个小店,买个刮刮乐现场兑了吧。   白秋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时,突然来了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坐在和他同一张桌对面。   那人抽了几张百元大钞给服务员,潇洒道:“这位……小可爱的账单,我付了。”   白秋左右看了看,才确认这个“小可爱”说的是自己。   见白秋皱了下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那人笑了笑:“这点算不了什么,比起一点钱,我更感兴趣的……”   白秋奇怪地看着他:“……不,我不是想说这个……”   只听见下一秒,那个服务员有些犹豫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个钱……不太够……” 第19章   作为一家位于繁华地带、装潢精致的甜品店,店内商品价格不算便宜,但也贵不到哪去,原材料摆在那里,蛋糕奶油水果,又不是镶金的,真要贵了,也做不了这么久。   高宣自我怀疑地想,他刚刚至少付了三四百,这家店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一份甜品均价也就二十,三四份就足够了吧,也不怕吃多了腻得慌。   想归这么想,高宣还是扬起了一抹完美的笑容:“不好意思,请问还差多少?”   服务员小声道:“还差七十五块五。”   高宣又掏出一张百元面值的钞票,表情虽不变,但仔细看却能看出其中满是“丢人到家了赶紧结束这档子事吧”的意味。   那钱被他塞给服务员顺便还加了句“不用找了”,等这一片只剩他和白秋两人时,高宣才长舒了口气。   他要冷静一下,才能发挥出十分的魅力。   等高宣正准备开口时,白秋点的甜品们被陆陆续续送了上来,好在这个桌子够大,那些甜品也够精致可爱袖珍,不然真摆不下这近二十份小蛋糕们。   高宣准备开口的话被服务员送餐而打断,还被打断得陆陆续续,送前三份甜品的时候,他还勉强忍耐着,送到第五份时,他就觉得不太对,等到第十份时,高宣已经心态良好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桌子上到底能装几份甜品。   高宣无比真诚:“这么多你不会腻吗?”   白秋没动桌上的小蛋糕:“我现在没钱给你。”   高宣摆摆手:“没事,那点钱不用还。”   白秋的目光在一个草莓味的小蛋糕上停留了三秒:“黄金白银宝石收吗?”   高宣一愣,觉得不太对:“你随身带着黄金白银宝石,却不带现金?”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啊,我明白了,是指那些材料做的首饰?”   他看了一遍岑砚的耳朵、脖颈、手腕、手指等可能戴首饰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再一看周围,面前的人连个包都没带。   这下他语气更加奇怪了:“你出门宁愿在口袋里塞黄金大项链儿,都不带点钱?”   白秋:“……”   总感觉这个人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不太想和这个奇怪的人类扯来扯去,便又面无表情地问:“黄金白银宝石收吗?”   高宣被白秋冷淡的语气弄得有点挫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随口道:“收收收。”   “哐当——”一声。   一块被切割打磨成板砖样的金砖被丢在了桌面上仅存的空地,金砖形态完整,切割完美,四周边角锐利,看上去非常……适合用来拿着拍人。   高宣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甩完金砖后,白秋在心底已经将这笔帐划去,现在这堆小蛋糕是他的了。   他把那块觊觎已久的草莓味蛋糕拖过来,拿着个叉子宛如愚公移山般一点一点地把蛋糕转移到自己口中。   啊呜,味道还不错,就是比起仙界的食物,多了点奇奇怪怪的味道,吃起来还挺好玩的。   白秋的五感极度发达,人界添加了各种食品添加剂和可食用色素装点出的小蛋糕在他口中就像一锅火锅大杂烩一样,吃起来各种味道都在口中蹦跶。   被晾在一旁的高宣谨慎地戳了下那块金砖:“这是真金的?”   白秋头都没抬:“嗯。”   高宣不由地拿起砖头在手上把玩一番:“镀金的?”   白秋觉得拿着块砖头在手里掂来掂去很怪异:“实心的。”   “好端端的弄成个板砖干嘛,”还是这种真·板砖,没刻字也没弄造型,比起市面上其他金砖要丑……要更加像个板砖,“你这板砖放哪带过来的?”   高宣从正面看过去,白秋纤纤细细一个人,身上不像是能藏这玩意的。   总不能在身后的裤带上弄个链子挂着吧?也不怕半途中裤子被扯掉了?   白秋啃完一块蛋糕,对人界的甜品暂时失去了兴趣,勉强分点注意力过去:“那你钱包放哪的?”   高宣这一身比白秋骚气多了,修身,非常的修身,他在这一套修身装看上去就放不了东西的情况下还掏出了个骚里骚气的暗金色钱包。   高宣下意识说:“我这不是放在储——”   放在储物袋中啊。   后面几个字被他咽了下去。   没错,高宣是个喜欢在世俗界里晃悠的修真者。   要不是这个原因,白秋也不会和他扯皮那么久,毕竟是出现在S市的修真者,稀有物种,想围观下。   “和你一样,”神兽的个人私有空间差不多就是个放大版的储物袋,白秋见高宣面色古怪,“怎么了?”   高宣心想,我话都没说完,你就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了?   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基本的探查能力还是有的。   面前的少年一点修为就没有,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普通人,S市九成九九都是普通人,他几乎没见过修真者,要不是这少年相貌太出色了,他也不会没事去搭讪一个普通人类啊。   高宣觉得有点不耐烦了:“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秋随口问:“回A市?”   高宣起身的动作一滞:“为什么这样问?”   白秋眨了下眼睛:“你是要回A市?”   高宣重新坐下,饶有兴趣回道:“对,你怎么知道的?”   白秋看了眼桌上许多小蛋糕,又慢慢拖过来一份巧克力味的:“猜的。”   高宣看白秋毫不在意地啃蛋糕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有点格调,这样赶着上去问……嘶,算了,不过一个普通人类,大不了后面消除他记忆就行。   高宣:“为什么这么猜?”   他确认自己说话没有任何口音,穿着风格也是偏向S市这边,谈话中更是没透露任何讯息。   白秋笑了笑,那双漆黑的双眸弯了弯,笑意却没有深达眼底,眼里依旧是漫不经心:“你不是修真者吗?”   高宣:“……什么?”   白秋也不过是对一个来自A市的修真者有点兴趣而已,毕竟岑砚阻止他去A市挖灵脉后,白秋就把A市的宗门当成了假想敌,暗搓搓地要在S市建立个全新的宗门出来。   白秋:“A市修真者很多,你是个修真者,所以我猜你来自A市。”   高宣脑子有点混乱。   他不知道是吐槽这少年的蜜汁逻辑好,还是为自己修真者身份的暴露稍微紧张一点好,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好紧张,虽然S市修真者少,也不是没有,碰上一个很正常。   ……正常个毛线。   都要吓死他了好嘛!   高宣告诉自己,稳住,不要浪,然后说:“哈哈哈哈真巧,没想到出来一趟就能碰见同道中人,道友是哪个宗门的?”   白秋摇了摇头:“我不是修真者。”   高宣:“……”   这个世界,是在捉弄我吧?   高宣放弃治疗,规规矩矩坐着,还拖了个小蛋糕过来吃:“那你是怎么知道……?”   白秋想了下在家里潜心修炼的岑砚:“家里人知道。”   高宣点点头表示明白,这种还挺多见的,父母双方都是或者有一方是修真者,后代没有遗传到灵根,有时候这类修真者干脆就回归世俗生活,毕竟伴侣和孩子都在。   白秋敲了下桌子,拉回高宣的思绪:“你是哪个宗门的?”   高宣发现,这少年的情商估计不太高,说话生硬直接,哎,看在他长得那么好看的分上,他就多点耐心吧。   高宣:“在下师从天晏宗。”   白秋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岑砚是哪个宗门的,便直接问:“听说过岑砚这个人吗?”   高宣脸色一变:“他……没想到他的事情都传到S市了。”   白秋抬抬下巴:“怎么说?”   高宣完全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他是我们宗的,要不是三年前那件事,他可能是千年来最有天赋的修真者了。”   白秋挺高兴地笑了下:“他现在已经是了。”   高宣:“什么?”   白秋想去岑砚曾经的宗门看一下:“带我去你们宗门。那个什么天晏宗!”   “不行!”高宣皱着眉头,“你的父母没跟你说过吗?普通人不要对修士的世界有过多的好奇心,真到了那里,想回来就难了。”   话音刚落,高宣就感觉到身体变得十分沉重,宛如身处一团巨大的凝胶之中,他们坐着的这一小片地区像是与现实世界割裂开了一样。   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白秋的脸侧,繁复诡秘的纹路逐渐蔓延清晰,他染上了些异色的双眸盯着高宣:“带我去。”   高宣……高宣心里苦。   你不是说你不是修真者吗!   一个个的这样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第20章   高宣是一个非常懂得变通的人类,他很惜命,并且没有什么执着的梦想,坚持享乐至上,因此在白秋威胁他带路后,高宣连内心挣扎一下都没有,果断同意了。   于是,在高宣的指路下,二人很快就到达了天晏宗的宗门入口——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四周突兀地长起了几颗极高的大树。   白秋扯起一根散落于灌木丛中品种不明的藤蔓:“这都长刺……不对,都长成钩子了,对要进去的人是不是不太友好?”   高宣在一旁拿着小镜子打理头发,这一路上都是白秋拎着高宣飞过来的,那高空的风是呼呼的刮,他一头秀发差点就被吹飞了。   “宗门口虽然有结界,但难免有部分灵气逸散出来,”高宣收回小镜子小梳子,“这些花花草草都长得格外茂盛,还有门口这些树木,已经超过这个品种高度的极限。”   白秋点点头:“行,那我进去了。”   说完,就踏过那层结界,毫无阻碍地踏上了天晏宗的地面。   结界外,高宣张开的嘴还没闭上,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   他、他还准备说,宗门外的结界很难破除,必须要宗门弟子手中特制的凭证才行。   结果。   人家就这样进去了。   看他这样子,这是通过了一个结界吗?怎么感觉像过了个水帘洞呢?   原来感知不到任何修为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对方修为太高了吗……   进入宗门之后,白秋便变回了兽形,还是迷你小猫样的兽形。   他只是好奇岑砚曾经所在的宗门是什么样的,要是能到岑砚过往的住所看看就更好了,因此一切以隐蔽为主,避免引起其他修士的注意。   小猫样的白秋活动了下身子,沿着面前的路跑了一段,面前是一道大门,白秋抬头望着牌匾上巨大的“天晏宗”三个字,后腿一蹬,爬上了旁边的墙。   爪子一戳,就在笼罩着整个宗门的结界上戳了一个小洞,白秋扒拉了下那个洞,轻巧地钻了过去,随后跳下围墙。   宗门内的灵气浓度确实要比外面高一点。   白秋能感觉到,这地底下确实有个灵脉,直直穿过宗门中心,偏偏在中心处的灵脉正好是密度最高的,这就形成了从宗门中心到四周逐渐降低的灵气浓度。   这种区别,正好可以用来激励弟子,越往中心灵气浓度越高什么的……白秋思索了一会,果断朝着中心处跑了过去。   以岑砚的天赋,当初肯定是住在中心区域的。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一只小猫咪埋头一路狂奔,总算是跑到了一处风格似古代的修士居所。   也许有人注意到了,但是,谁会难为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呢?   白秋跑到中心区域后就感觉到了淡淡岑砚曾存在过的气息,他沿着这股气息跑到了一处有山有水有园林的小花园,四围是围绕着小花园的小平房,房屋都颇为清雅。   白秋缩在一颗竹子后面,一边舔爪子一边等几个侍者走过,随后,之间一道雪白的影子飞过,一只小猫咪伸爪推开沉重的大门,然后试探性的迈进一只小jiojio——   “吱呀”一声。   白秋才刚把门推了个小缝隙,门内就直接往外推开了一道巨无霸缝隙。   不科学啊!这门怎么还两面推的?你仿古建筑能不能仿个精髓出来?   “嗯?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门从内部被完全推开,一个身着长衫的白发老人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白秋,“哪个弟子养的灵……宠?”   白发老人本想说灵兽,但看这小兽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身上也没灵气波动,估计只是个小宠物吧。   白秋被推得翻了个跟头,愤怒地喵喵了几声,趴在地上思考对策。   大意了。   刚才他不是没察觉到屋内的气息,只是这气息微弱如残烛,下一秒就要熄灭一样,这修真宗门里,灵气天天滋润身体,哪怕是个仆人气息都比这个强盛。   因此,白秋就把那股气息当作是哪位修士残留的气息,加上屋子里面隐隐约约飘来的属于岑砚的气息,白秋一个激动下就冲过去推门了。   啧。   看着面前风蚀残年的老人,白秋也懒得跑了,休息休息就回去吧。   本来就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顺便了解下其他宗门的样子而已。现在看这天晏宗,好看算不上,倒是有股成了仙气飘飘的模样,就是格局小了点,怎么的也得来个悬空锁灵兽车浮空峰之类的才行啊。   白秋琢磨着以后自己建造的宗门的样子。   白发老人转身关上门,缓步走到白秋小猫咪面前,弯下腰似乎想摸下他。   机警的白秋猛地一抬头,浑身毛毛一炸,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老头子,别看你虚弱我就不对你出手,离我远点!   老人动作顿了顿,轻声叹了口气,语气却很温柔:“你这小不点给我的感觉,倒是和那小子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都是浑身像长了刺一样,把所有人排斥在外,虽然两位一人一兽,但眼前这小兽像人一样人性化,要不是知道那小子离这里很远,而且……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人变成了猫过来探望他老人家了。   “别怕,”白发老人蹲了下来,银灰色的胡须长长地垂下,“你怎么进来的?别乱跑,乱跑可危险嘞。”   白秋从这老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岑砚的气息,这代表岑砚和这老头子过去时常接触,可这人体质又弱,修为又低,白秋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做什么的。   白发老人见白秋趴在那里不动了,以为这小兽听进去了话,就想伸手摸一下。   白秋看着面前飘来飘去的柔软胡须,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爪子,一伸爪,钩住了一缕胡须。   白发老人笑容一僵:“哎、哎呦,别扯那里……对对,松开爪子啊……哎!别扯这边的!”   半个小时后。   白发老人坐在小花园内的一方石凳上,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躺着一只毛乎乎的小白秋。   “真是有意思,现在灵兽都对那小子感兴趣了?”白发老人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刚才还炸的跟个小刺猬一样,听到岑砚这名字就安静了下来,怪哉怪哉,那小子魅力居然这么大。”   白秋的尾巴一会儿甩左边一会儿甩右边:“喵嗷!”   刚才他顺手扯了几缕这老头的胡须,本准备立马跑走的,谁让这老头突然说了句什么“岑砚这屋都空了三年居然还有灵兽过来”,听到岑砚这两个字,白秋表示自己可以勉为其难留下来听听空巢老人唠唠嗑。   “知道知道,”白发老人就好像听得懂喵语一样点着头,“老头子我可是看着岑砚长大的……也不算是特别小,估计十二岁左右,他第一次来天晏宗的时候,我就见到他了。”   “我之前就说了,那小子最开始的时候也炸的像个刺猬一样,只不过是个将所有刺都隐藏起来的小刺猬,冷着张脸,对谁都热乎不起来,要是敢靠近一点,被扎还算好的,那时候好些个小姑娘暗地里喜欢他,有个胆大的专门去路上堵他,见面也就半炷香时间,就把人家小姑娘说得哭着跑了。”   “……”   白发老人说起岑砚的事情,那是如数家珍,娓娓道来,白秋从趴在桌上竖着只耳朵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到竖起两只耳朵津津有味地听,期间来了几个侍者送了几盘水果来,见桌上盘踞着一只小猫咪,便面不改色地将水果围绕着白秋摆了一圈。   白秋顺爪拨过来一个草莓啃着,这边,白发老人藏宝贝一样地从怀里掏出几个淡蓝色的石头,有些怀念道:“小猫,这些留影石里记录的都是那小子的影像,你也一起过来看看吧。”   白秋啊呜啊呜地啃着草莓,心想,我有真人可以看,干嘛要看留影石记录的影像。   白发老人又说:“里面多数都是他十五岁前的影像……不得不说,那个时候他比长大后好玩多了,逗起来有时还会脸红……”   白秋一顿,立马翻身起来凑到了老人身边:“喵。”   要看带我一个。   会脸红的岑砚是什么神奇的存在?家里的那个年纪太大逗不动,让他来看看以前能逗动的是什么样! 第21章   白秋和白发老人凑一块看完了所有的留影石。   里面记录的影像确实很多,各个年龄段都有,修真界的留影石比摄像机功能多不少,准确来说像一个全范围摄影且自带隐形功能的无人机。   影像里的岑砚被拍摄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段影像已经被个老头子记录下来了。   但是——   说好的脸红岑砚呢?标题党也不能这样糊弄喵吧?   看来看去只有一处影像岑砚脸庞有些微红,但那是练完功之后体内气血翻涌引起的!谁跑个八百米不面红耳赤喘粗气?   白秋看在这老头子影像够多的情况下,勉为其难地原谅了这标题党的行为。   看天色近傍晚,白秋也连忙离开天晏宗,白发老人也没问他从哪里来,等他走的时候,也没开口问他要去哪,这种不多管闲事的态度让白秋对这人的感官好了一点。   他化为人形,出了门口那个寒碜的结界,正打算飞回去,却看见门旁站着一人,那人靠在树上,手里攥着朵花,正无聊地做着辣手摧花的事情。   白秋停了一下:“你……你是天晏宗看门的?”   站在门口数花瓣的高宣像是看到亲人样扑了过来,在离白秋一丈远处停下了脚步:“这不是没得到您的允许,不敢进去。”   “哦,那进去吧,”白秋奇怪道,“但是你出入干嘛要我允许?”   高宣垂下眼睑笑了笑:“自然是为了……不违背您的许可而已。”   他后退两步,朝着白秋欠了欠身:“那在下就先进去了。”   高宣内心叹了口气,谁想这样呢?还不是前几年的经验告诉他,那些修为高深的修真者,脾气大都古怪的很,可以类比古代的伴君如伴虎,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谨慎点为好。   高宣捂住小心脏,觉得今天流年不利,难得去一趟世俗界,为了更放得开还特意去了修士罕见的S市,好不容易遇到个颜值足够的人,居然还是个大佬,吓死个人了。   此时,白秋飞在天上,脑子里想着高宣说的话。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现在的人类怎么都这么脆弱?   自己是瑞兽又不是凶兽,至于怕成那个样子吗?   飞回到家中,白秋已经把这档子事丢到了脑后。   因为当他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滚滚黑烟从厨房喷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奇异的焦味萦绕在屋内,整一个黑暗料理诞生的现场。   白秋顿了下,往后退了几步,关上门,抬头看了眼门牌号。   没错啊,还是熟悉的数字。   他推开门,这下子屋内的场景变了一点,黑烟似乎已经被打扫干净,祛尘术将空气中的焦味驱散,厨房门口站着个岑砚,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秋回头关上门,绕过岑砚,看了眼几乎成为一片废墟的厨房,再看向岑砚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厨房杀手?”   岑砚以前是做过饭的,厨艺还不错,至少以白秋的挑剔程度都接受了,总不至于……炸厨房吧?   岑砚略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力量一下子增长的太快,有点不适应。”   自打体内经脉修复完善后,家里就基本上没开过火,岑砚专注于修真,基本上不碰吃食,白秋沉迷于零食,也不吃正餐。   今天下午白秋出门晃悠,岑砚估摸他是太无聊了,出去走走顺便觅食,就想着要不今晚下个厨做点吃的,自己也放缓一点修真的节奏。   谁曾想,一下子从重症患者变为筑基巅峰的修为,饶是岑砚过去对力气把握得多么完美,这么大得跨度还是让他不太适应。   更何况这新方法修炼来的力量远比过去要浑厚和特别的多,岑砚本是想单纯用灵力点个火,一不小心就把厨房炸了。   白秋拍拍他的肩膀:“和你之前修炼的力量差别很大吧?”   岑砚心想,何止是很大,至少他以前不会炸厨房。   岑砚看了眼残破的厨房:“我只是想召一缕火焰,结果召是召来了,却直接把锅和灶台烧穿了,我只得收回火焰,还没收完全,也不知道怎么了,上方突然降下一缕水流,水流落入火焰中,二者似乎……不相上下,于是这水与火便将整片灶台区域都毁了……”   白秋:“……噗。”   岑砚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水火交缠的气息引动了我体内的雷灵根,我本是想……把家里的灭火器拿过来,谁知道还没转身,一道雷便竖着劈了下来……”   “然后就成这样了。”   白秋尽量忍住不笑,忍的同时想起今天听的白发老头讲的故事,心想,可能自己的好运buff为了弥补白发老头的标题党,让自己看了一下真人版的,虽然不是脸红,但难得看到岑砚弄出这样的乱子,真有趣。   白秋:“……咳咳,我就问一句话,你重修炼以来,有测过自己的灵根吗?”   岑砚一愣。   他很快便抓住了白秋的话外之音,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皱着眉头道:“难道说……”   “还是不太一样的啦,”白秋打断他乱七八糟的思考,“你要知道,真正的修炼,都是全灵根的。金木水火土生生不息,这才是最符合天地运转规律的修炼方式。”   他还留了句话没说,那些飞升到仙界的修真者,要想往仙、神的修为更进一步,免不了要重塑灵根,缺什么加什么。   岑砚揉了揉眉心:“话虽如此……可在修真界,别说你口中的生生不息五灵根了,就说那些三灵根的,最大的问题,是修炼速度。”   为什么修真界以灵根越少越好?因为修炼速度快啊,灵根越多速度越慢,五灵根的基本上就把修炼当个爱好了,数十年都在炼气期晃悠,还谈什么修真?   “这也是有原因的,每个人出生时,体内能够形成灵根的能量总数大多差不多,所以灵根数目越多每个灵根就越差,”白秋知道今晚是没得吃了,准备泡桶新口味的泡面,“而且还有损耗率啊成功率啊这些问题,所以多数情况下单灵根修炼速度最快,双灵根也不错,甚至某些品质高的双灵根比单灵根更好。”   岑砚自然明白这些,他就是雷火双灵根,修炼速度却比单灵根还要快,根据白秋的说法,就是灵根的品质高了。   白秋熟练地拆开泡面,往里面加着调料:“你们那些五灵根之所以慢成那个样子,一方面嘛,是因为形成灵根时,一份能量分五份,每个灵根的质量肯定不怎么样,另一方面……”白秋掏出一个电水壶,慢条斯理地烧起水来,“这五个灵根的质量肯定是各不相同,但是——”   白秋倒水泡泡面:“木桶效应听说过没?”   “知道,”岑砚揉了下眉心,“我知道不稀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们灵兽也学什么360问百科全书之类的?”   白秋翻了个白眼:“这几天看……看小说看到的,不管这些,总而言之,最好的灵根不是你们说的单灵根,也不是什么雷啊冰啊这些变异灵根。”   “最完美的灵根,首先得是金木水火土齐全,至于变易灵根,它们本就是在五种灵根基础上衍生而出的,本质是同一种,”三分钟过后,白秋成功完成泡面,美滋滋地揭开盖子,“在这基础上,五种灵根质量必须相同,在这个基础上,质量越高越好。事实上,哪怕质量低一点问题也不大,五种质量完全相同的灵根已经能做到生生不息了。”   岑砚坐在桌边喝水,看着白秋刺溜刺溜吸泡面,鼓励性地说了句:“除了不太现实外,没有缺点。”   “怎么说呢,以前我是没有见过这种灵根的人类啦,”吸完泡面,白秋合上盖子,擦了擦嘴:“所以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   “你有测过自己现在的灵根吗?” 第22章   傍晚六点整。   屋内有些昏暗,窗帘拉着,灯还没开,好在二人夜视能力都很强,并不觉得视物有什么问题。   泡面的味道在周围弥漫,白秋吸了吸鼻子,慢悠悠地抓过来一袋小饼干,悠然悠然地吃了起来,满耳都是咔哧咔哧的声音。   岑砚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灵根已经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最……那种灵根?”   事情太过于令人惊诧,他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之前你炸厨房的时候,不是出现过一缕水流吗?”白秋走到厨房门口,焦黑一片的厨房已经剩不下什么水渍的踪迹,“水流和火焰都源自于你,所以才能打得这么难舍难分。”   岑砚并不是很想再次回忆自己炸厨房的经历。   “雷元素为金的变种,金、火、水三系已有,”白秋指了指地面上裂开的可怜瓷砖,“溢出的土系力量伤害了厨房弱小无辜的瓷砖。”   岑砚:“……”   白秋又用脚尖拨了拨瓷砖缝隙内坚强生长出来的小嫩叶:“借助木系力量生长出来的嫩芽,金木水火土,五系俱全。”   岑砚知道自己从前只是双灵根:“是因为……当初你给我的那枚用来修复丹田的护身符?”   灵根为丹田之基,他当初丹田被毁,灵根也一同碎裂,在这样惨烈的基础上……难道还能否极泰来、死了又活?   白秋觉得解释起来过于麻烦,含糊道:“一半一半吧,我的角角也有点用处,不过总体来说是多种因素共同导致的……”   那枚护身符要真有这种效果,当初在仙界时还不被人类抢疯了,那些飞升来的修真者们为了补全灵根可谓是无所不用,那股疯狂劲还挺吓人的。   岑砚只觉得命运大起大伏的有点过分了,或者说,这叫做福祸相依,当年那帮人废自己修为时打破脑筋也想不到,这世界上还会有这样……奇异的经历。   岑砚沉下心神沟通体内的丹田和灵根,那五行灵根在没有被催动时收拢了起来,像一朵未开的花,静静地隐藏于翻腾的灵气中,怪不得修炼时没有发现。   他催动木灵根,悄悄地将厨房地砖缝隙的小嫩芽收了回来,做完后刚一抬头,就和白秋对上了眼。   白秋眨巴了下眼睛:“哇哦,那你能种藤蔓吗?”   半个小时后,一条条青翠欲滴的藤蔓在屋顶上蔓延,墙角处长齐一棵小树,树干上缠着些许藤蔓。   化成了兽形的小白秋用爪子勾着藤蔓荡来荡去,时不时翻到藤蔓上面,趴着打呼噜,好不惬意。   天晏宗。   白秋离开后不久,暗处走出一位身着青衣的人,看着装似乎是个侍者,但浑身的气息却截然不同。若是让白秋过来,他估计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是之前在白发老人叙述往事时,过来送水果的那位。   白发老人仍坐在那方石凳上,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衣侍者走到老人身旁,微微躬身:“主上,那只小兽已经离开了。”   “是吗?那就好,我真是怕它被哪个弟子给抓住了,”白发老人抚了下胡须,“也是奇怪,这么有灵性的凡兽还真是罕见,可看气息,又不像是灵兽,真是奇怪。”   “主上,您为何把岑公子过去的事情都告知了那小兽?”侍者低声不解,“若只是个凡兽,再有灵性,又怎能理解这些事情?”   “你也说,若是凡兽,知道也无妨了,”白发老人叹了口气,“宗门让我在这一方小院住着,说是担忧我体弱,让我不要擅自离开,实际上不就是软禁,这风景天天看,也有看腻的时候,难得来了个这么有意思的小东西,我就忍不住,哈哈,多说了几句。”   青衣侍者单膝下跪,低声道:“青玄多言了,主上恕罪。”   “无妨,那小兽也确实是有些奇特,说不定是某特殊灵兽的幼崽,能完美隐藏自身气息,绝非凡物,”白发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之所以说那么多,其实还有其他的原因……”   “不知为何,我总能从那小兽身上,察觉到岑砚的气息。”   “我徒弟我最了解,他的性格,哪怕经历了那种事情,也绝不会轻易的亲近某人,这小兽身上满是他的气息,所以我想,或许,这是他养的。”   青玄不忍看白发老人陷入回忆,便出声道:“主上,您不如和掌门说一声,去见岑公子一面,这种要求,相信掌门一定会同意的。”   白发老人微笑:“不,我还是……别见岑砚为好。”   青玄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僵硬问道:“难道岑公子并不知道——”   “知不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区别并不大,”白发老人起身,顺着池畔的路往回走,“不过,还是想看看岑砚,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走出来,唉……”   青玄跟在白发老人的身侧,看似沉静,整个脑子却乱得跟个毛线团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   他之前还感到奇怪,发生了这种事情,岑砚怎么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真当自己和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原来他一直都不知道。   岑公子体内的那道巨毒并不是靠那颗所谓的九品丹药压制的。   而是他的师父段弥安燃烧了自己所有的修为,从高高在上的分神期修士变为白发苍苍的凡人老人,整整一月,日夜不休地将那股力量输入到岑砚体内,将那诡异的剧毒压制到一个角落,勉强保了岑砚百年寿命。   段弥安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而这一切,岑砚都不知道。   ###   生活在世俗界,就要学会利用世俗界的资源。   简单来说,就是厨房炸了,不用自己修,打电话找专业人员来就行,顺便还能重新装修一下,他俩又不缺钱,怎么挥霍都无所谓。   这个昏暗的傍晚,白秋吃了一通泡面,岑砚接收到的信息过多,不用吃饭就饱了,但白秋还是塞了一包饼干过去,转一下注意力,别想太多,想也没用。   两人都靠在沙发上,把窗帘拉开,让些许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在地面上留下些许微光。   “我们来聊天吧,”白秋突然道,“我看电视上说,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聊天就行,聊着聊着就知道做什么了。”   岑砚好想知道这是哪个电视台说的。   岑砚:“行,你想聊什么?”   白秋唔了半天,终于现出了原形。   他之前看了岑砚幼年时的影像,对此人的过去产生了十二分的好奇心,想知道小时候像一块人形冰块的岑砚怎么变成现在这种泡在水里的人形冰块——看似温润,内心已经成了个黑色的大冰山。   白秋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太刻意:“就谈谈过去的事情呗。”   岑砚:“过去的?”   白秋用自己做了个例子:“像我,我小时候呃……”   岑砚听着白秋支支吾吾的语气,内心好笑:“你小时候怎么了?”   “这个嘛……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白秋尽量把那八百年的记忆浓缩一下,“我们都是天生天养,和人族不同,所以不存在父母,传承都印刻在血脉之中。”   岑砚一怔,这样的族群,他倒是没听说过,但天生天养,天生的无父无母……   “小时候呃,是其他族的……长辈帮助我度过最开始的一百年,等我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就可以出去打……散散心了,”白秋觉得自己前一百年过的挺无聊的,天天就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给慕名而来的人或兽上个buff,“出门的时候认识了个跟我处境差不多的家伙(饕餮),正好又有相同的爱好(吃),所以就相伴一起去打……去散心了。”   白秋总算把自己无法无天的那一段记忆给糊弄了过去:“再之后,其他同年出生的都成年了,就我还是个幼崽,所以我就满神……世界的找方法,还去问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占卜兽(白泽:???),后来一次意外,我掉……我到了初次见面的那片林子,然后就看到了你啦。”   毕竟是神兽,天地间孕育出来的存在,只要不作,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烦恼,只要凭着本能去做就行。   岑砚听着白秋乱七八糟一通叙述,大概从里面提炼出了一个“出生后被长辈养大然后满世界乱跑想要长大最后终于遇到可以让自己长大的人”这样一个过于简单没有起伏的人生。   相比之下,岑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否过于曲折了一点,唉,就跟挂面和方便面的区别一样吧。   岑砚浑身放松地靠着,在皎洁的月色照耀下,鬼使神差的,他第一次开口触及自己过去的回忆。   “我是弃婴,父母不详,他们把我放在了一处古庙中,一位老乞丐捡到了我,三年后,老乞丐去世了,我成为了修真世家在世俗界宅邸的下人,”岑砚按时间线叙述,言简意赅,“十二岁时,天晏宗第三峰峰主段弥安在一次偶然中发现我拥有修真的天赋,将我带到天晏宗。”   岑砚顿了顿,继续道:“在天晏宗的五六年里,我以雷火双灵根入道,修炼的是师父传给我的炽雷诀,兵器主修剑,十三岁时炼气,两年后筑基,三年后金丹,金丹期后我闭关两年稳固修为,出关后被人所害,修为尽毁,只得重返世俗界,三年后……你从树上跳下来,直接砸在我脸上。”   岑砚叙述时语气平静,三两句话就将这些年来的遭遇道尽,白秋听的有点懵,直到最后才回过神来。   饶是白秋对人类的情感理解还不怎么完全,他也觉得,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岑砚将自己的过往细数了一遍,也轻叹了一口气,眼神空荡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   白秋沉声道:“那就这样吧。”   岑砚一愣:“嗯?”   “直接点,段弥安是好人,帮助过你的那些好人,有什么困难就去帮助下他们,有事没事上个好运buff,”白秋干脆道,“那些害了你的人,先打一遍,死不死无所谓,没死的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白秋:“我这里宝物多的是,打架也非常熟练,绝对没问题的。”   岑砚:“……咳。”   岑砚心想,白秋这一番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仔细想想确实很实在,自打遇到这只小兽以来,所有的经历,不都是遵循着以上的原则的吗。   岑砚闭了闭眼,过去对他就像流过的水,在心底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但若有一个人能为他而出头……   他微起身,侧过来轻轻给了白秋一个带着月色的拥抱:“谢谢。” 第23章   厨房找专人修好后,岑砚并没有试图再进厨房一次,倒不是怕再折腾厨房一遍,而是和体内灵根的沟通,使得筑基巅峰到金丹的屏障有了些许松动。   于是他便在卧室内静坐修炼,尝试着触摸那层屏障,这简陋版的闭关还挺有用,至少在白秋把最后一桶泡面消灭掉之前,岑砚终于离开卧室,也可以叫出关了。   “轰隆——”一声,远处的天空中翻滚着紫色的雷电,令人心悸乌云黑压压一大片,仿佛占满了整片天空一样。   白秋趴在窗台,看着满眼的雷电乌云:“哇哦,金丹期的劫雷?”   岑砚皱着眉:“没错。”   他这话音一落,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隆,似乎那翻滚的劫雷在催促着,让引发它的修真者尽快松开修为屏障冲击金丹,这样它也好早办完事早回去。   “这种程度的劫雷来对付金丹期,有点过了,”白秋估摸了一下双方实力,“岑砚,你打算怎么对付这玩意?”   别人渡劫都会做一系列的准备,各种丹药法宝之类的,更有甚者会去特意锻炼肉身,就为了能够抵挡住浩荡的劫雷。   岑砚就比较……比较淡定,他什么也没准备,这几天光顾着修炼,以前的法宝早不知道丢哪去了,现在是真·真身上阵。   “总之不能在这里渡劫,影响太大了,”岑砚叹了口气,“几道雷劈下来,这栋楼就没了。”   白秋打开窗户,感受着呼啸而来的风:“去郊区?”   岑砚点了点头。   白秋:“那去A市的郊区吧。”   “A市?”岑砚愣了下,很快想明白了缘由,“也好,这种程度的劫雷在S市未免太招人注意了。”   这种程度的劫雷,在正常情况下,至少是出窍及以上修为才能引来的,S市全人口中能有五个修真者就不错了,结果这五个修真者中居然有个出窍的修为?   要知道,全修真界出窍期都寥寥无几,这不是逼着各方修真者跑到S市来,看有是否有异宝出世,才让这干巴巴的S市孕育出了一个出窍的修士。   说做就做,白秋干脆化为原型,让岑砚坐在自己背上,一只尚显青涩的貔貅翱翔于天空中,不到片刻便降落在了A市的一片树林之中。   这片地区距离灵脉较远,A市的几大宗门离这都挺远。   A市正巧是个阴沉沉的天气,正值盛夏,雷雨又多,原本就有几分雷阵雨的意思,岑砚一来,这天空立马从几缕不成气候的小闪电变为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浓烈乌云和巨大的蓝紫色雷电。   白秋仰着头看着仿佛能伸手摸到的雷电:“离得近了,才发现……”   岑砚盘腿坐在草地上,凝神静气,闻言,微睁开眼:“什么?”   白秋凑在他边上坐着:“你的劫雷,看上去味道不错的样子。”   岑砚:“……”   这段时间,岑砚已经明白,白秋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能做到,之前的毒药是这样,叶青元的火焰是这样,现在的劫雷也是如此。   “这样声势浩大的劫雷还是太过了点,真要完完全全劈下来,以你现在的修为挡不住,”白秋撑着下巴,“我要是等他劈下来再啃几口,肯定会有人发现这劫雷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再而想到这渡劫之人是不是有什么法宝之类。”   岑砚:“我记得你之前,不太会考虑到这类问题。”   何止是不太会考虑到,那叫做唯恐天下不乱。   “最近有一类小说挺火的,看了几十本后感觉,”白秋道,“闷声发大财这种事,挺好玩的。”   岑砚叹了口气,就知道是这样。   白秋爱玩,做事完全凭一时的心意,一连看了几十部小说下来,就突发奇想来个闷声发大财,不过这情绪估计持续不了多久,本质上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者。   劫雷已经酝酿到了最后阶段,一道粗壮的白紫的雷电翻腾在云雾中,似乎下一秒就将直冲而下!   白秋四围似乎有个隐形的屏障,如此猛烈的大风也没将他的头发吹动一丝一毫:“普通的金丹期劫雷为单玄至四玄,你调整好状态对付前四道天雷即可,后面的交给我来吃……来对付。”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便直直的劈了下来。   前四道雷对岑砚没太多的影响,事实上这九玄雷中,对他有威胁的也就是最后一道而已。五行灵根生生不息,只要劫雷不太过分,都能化解掉。   前四道劫雷规规矩矩地劈了下来,第五道或许是有所预感,在半空中停了一会,迟迟不肯下来。   白秋趁这个空挡伸伸胳膊伸伸腿,随后宛如被箭射飞的白色毛球——他又变回了兽形——朝着天上的劫雷就冲了过去。   然后没入了翻腾的雷云之中。   岑砚从筑基巅峰一举冲入了金丹,澎湃的力量在浑身游走,四道玄雷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他现在浑身都有种劲儿太多无处可使的感觉。   但以他的性格断然做不出漫山遍野的跑来消耗力量,斟酌下便催动木灵根,顿时一片深邃的绿意以岑砚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这是顺便帮郊区来了个绿化。   放掉体内奔涌的能量后,岑砚不由得望向翻涌的天空,自白秋冲进雷云中后,这一片天空就仿佛凝固了一样,除了满布着的黑云外,那些雷电都收拢到了云层之后,似乎在躲藏着什么。   岑砚没有擅自用神识去探查,但修真者本就五感发达,他还是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兽吼和劈里啪啦雷电飞速移动的声音。   “敲尼玛,作为一个劫雷居然敢逃跑,有没有作为劫雷的尊严了?”白秋扑向一个紫蓝色的雷团子,那雷团子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食物一样,飞速地往四周奔跑,白秋则跟在后面,二者结合起来还挺像用激光笔逗猫。   可惜光逃跑是没用的,白秋面无表情一气之下,干脆化成了完整的原型,一声幽远神秘的吼声过后,那团雷电似乎吓傻了。   随后,白秋一口将其吞下,形态也化为拟态下的兽形,隐约间还有劈里响的雷电从嘴里冒出来。   白秋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离开云层,跳到了岑砚身旁。   岑砚看着他嘴边蹦来蹦去的小电花,莫名想到了吃饭粘在嘴边的小饭粒,本质上来说,这两个也没区别啊……   “在看什么啊?”白秋注意到了那些蹦跶的小电花,吸了口气,把电花们全都洗了个干净,咂咂嘴,回味道,“这次的劫雷,味道有点特别。”   岑砚好奇:“什么味道?”   白秋:“榴莲味。”   岑砚:“……”   白秋:“又因为雷电的特性,在嘴里蹦来蹦去的,和喝碳酸饮料一样。”   综合来说,就是一大片榴莲味的碳酸饮料。   还挺……不错的。   由于表面上只是个四玄劫雷,在修真界也不罕见,因此雷劫结束后并没有其他修真者前来查看。   白秋看了一圈四周郁郁葱葱的林子,突然见几颗过于高大的树木立在东南方向的树丛之中,树木四周,隐隐有斑驳的灵力波动笼罩。   白秋戳了戳岑砚:“看那边,那块是不是天晏宗的入口?”   岑砚顺着望过去,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果真是天晏宗的入口结界。   他问道:“你之前去过?”   天晏宗是修真界一个普普通通的宗门,不大不小,不高不低,除了出了岑砚这样一个奇葩外,基本上是不惹人注意的。   “嗯,上次出门,抓了个天晏宗的修士,他指的路,”白秋简单道,看了眼远处的入口,他又突发奇想,“岑砚,你要不偷偷地回去看看你师父?我有个宝物能隐形,我们悄悄地过去,保证不会引起半点注意。” 第24章   借助白秋的隐形法宝和他对结界一戳一个坑的能力,岑砚和白秋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天晏宗内部。   比起之前化为兽形大摇大摆地在宗门里乱逛的行为,白秋承认,这种隐去身形在宗门里轻手轻脚的行为更加刺激。   白秋眼睛亮晶晶:“要是要是,我们被人发现了,是不是就可以放开手脚打一架了?”   “有点悬,天晏宗虽然和那些大宗门比不了,但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修为深厚的老怪物支撑的。”岑砚拍了拍白秋的脑袋,让他没事别总想着搞事。   天晏宗的布局很普通,中央为掌门住处,四周一圈一圈蔓延开来的则是九个峰所占领地,就像将一个蛋糕切成九份一样。   宗内这几年变化不大,岑砚闭着眼都能找到第三峰峰主的住所,这里灵气浓郁,以冰属性灵气为主,一片雪白萧瑟之意,路上可见三两位侍者,都有水灵根,水冰同源,他们勉强也能忍受这样的环境。   “一片冰啊,”白秋靠在一块石头上,“你师父是冰灵根?怎么收了你一个雷火灵根的徒弟?属性差得太大,这也教不了什么啊?”   岑砚神情有些严肃:“不对,师父是火灵根,没有理由住在这种环境里,之前这里绝对不是这样!”   白秋仗着自己神识和人类的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于是放开神识扫描了一遍,才道:“这里除了那几个小喽啰外没有其他人了,屋内也没有人,是出去了?”   “就算是出去了……”岑砚内心有股奇怪的感觉,“我总感觉,师父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纯冰属性灵气,加上那几个水灵根的侍者,这里住着的修士至少也有冰灵根。   可段弥安若是不住在这里,还会在哪呢?   天晏宗九峰的峰主基本上不会变的,能够成为峰主,至少是出窍以上,段弥安为分神期修士,成为第三峰峰主已经百余年了。   天晏宗这样一个普通宗门,能有九个出窍以上的修士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事实上那九峰的后三峰一直都是三位元婴修为的代峰主而已。   谁让出窍以上的修士就那么几个了呢。   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不会出现第三峰峰主被人替代之事。   总不可能在这短短三年之内,宗门涌现出了九个分神以上修士,直接把九峰峰主人选刷新了一遍。   真要是这样,天晏宗就不会那么安静的在A市兢兢业业当个小宗门,早就外出搞事情去了。   在这里站了半天都没什么思绪,白秋伸手接过一朵被风吹下来的小冰晶,提议道:“要不你带我去一下你在天晏宗的住所?上次我差一点就进去了,结果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想起那天给他讲故事的白发老头,看样子好像和岑砚挺熟的样子,要是这次能碰到他,也许岑砚会开心点?   白秋有点苦恼,是他提出要一起来看看段弥安,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段弥安也不知道在哪,看岑砚的样子,内心也是有些沉重的吧。   岑砚:“好的。”   岑砚的住所也在第三峰划出的那块蛋糕之内,他来到天晏宗后,用了一两年就展现出自己的天赋,因此住所离中心并不算太远。   在二人都有心事,走的速度并不快的情况下,也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就到了白秋之前去的那个小院子。   这院子和上次白秋基本上没有变化,岑砚在前走着,他站在自己住了四五年的屋前,内心有些复杂地推开了大门。   屋内的装饰非常普通,简单的家具随意摆放着,最中心放着一个暗金色的蒲团,这是整座屋内最值钱的宝贝,可以增加修士修炼的速度。   按道理来说,岑砚离开天晏宗也有三年的时间,这间屋子不可能一直空着,但……屋内的设施一点没变,蒲团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屋内干净无尘,但修士的房屋内多刻有祛尘术的阵法,干净一点很正常。   白秋自打进来后就左右看着,这过于简陋的屋子彻底浇灭了他的好奇心,唯一称得上宝物的蒲团品级也太低,根本看不上眼。   白秋小声道:“人类修士还真是过得简朴。”   “天晏宗内每个屋子都是这种样子,宗门规定可以改变家具放置,但不能随意增添,禁止骄奢淫逸,”岑砚似有一些怀念地触摸了一下窗边的书柜,“不同宗门要求不同,倒也不是每个修真者都那样简朴。”   说话间,不远处有两三人朝着这个小院走了过来,两人只是能隐形,想要进出这个屋子还是要开关门的,以防到时候出门不及被发现,岑砚还是拉着白秋出了门。   白秋老远就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心底咦了一声,拽了拽岑砚,低声道:“那边有个人,你应该认识。”   此时,那几人缓慢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就是白秋上次遇到的白发老头,身侧还跟了一个青衣的侍者。在这两人身旁,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修士双手背在身后,眉眼总有股挥散不去的阴郁。   岑砚扫了一眼三人,此时他们和这三人距离不过二十米,还好白秋的隐形法宝不仅能隐匿身形,对声音、灵气等都具有隐藏效果。   岑砚皱了皱眉:“我认识?”   “对呀对呀,”白秋指了指白发老头,“我上次来的时候遇到这个人了,他说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情,还给我看了好多留影石,里面都是你的影像。”   了解这么深刻,还能不认识?   岑砚一顿,再次看向那白发老者,在触及那熟悉的表情和动作后,他瞳孔骤然一缩,瞬间便放出神识掠去——   师……父?   岑砚怔愣在原地,低声喃喃。   白秋连忙扯住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的岑砚,免得这一场隐匿身形的潜入终结于岑砚和白发老头的……肢体相撞。   岑砚微微冷静了一下,轻轻触了下白秋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冲动,不过,他的脸色依旧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白秋迟疑问:“他是你师父?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在白秋的感知中,那白发老人——或者说段弥安,浑身气血亏空,体内灵气稀薄,这点稀薄的灵气估计还是环境里灵气的滋润。   真要说起来,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世俗界老人,甚至身体比某些身强力壮的老人还要弱。   不过……世俗界老人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在这白发老人身旁,那个青衣侍者是元婴期修为,那个阴郁修士出窍期修为,这么看来,白发老头肯定不是普通人。   但他的身体和修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没感知错,那位……确实是我的师父,”岑砚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寒冰一样,“师父四十岁前就晋升元婴,相貌不会再变化,他停留在分神境界百余年,这天晏宗内,除了掌门,基本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岑砚这话与其说是在跟白秋说,倒不如是在和自己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岑砚就已经被天晏宗除名,宗门明确告知他一介凡人,禁止再入天晏宗,导致他三年来连师父的一点音信都没有。   此时,那三人已经走过他们面前。   那位阴郁修士声音也诡异得很,他低着声音,嗓子像砂纸摩擦出来一样刺耳:“……有些时候,还是要识趣点好,宗门没把你赶出去,那是宗门的仁慈,你至少也得拿出点诚意出来……流火剑在你手里已经没用了,难道你还想留给你那唯一的徒弟?你和你徒弟都废了,不如上缴宗门……到时候说不定大发善心,让你们见一面……” 第25章   不管青衣侍者和段弥安听到这话什么反应,一旁的岑砚首先炸了。   岑砚瞬间拔出腰侧挂着的剑,白秋瞬间拔……扯住岑砚的衣袖。   岑砚的剑是白秋赠与的,还应本人要求,非常困难地在茫茫宝物海中取出一把比较单纯没太多稀奇古怪能力的“普通”剑,剑名聚幽。   白秋捏着岑砚的袖子布料,认真道:“你打不过。”   不是“打不过”,而是加了个主语的“你打不过”,对于白秋而言,段弥安只是一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因此他比岑砚要冷静的多。   岑砚修为金丹,而那阴郁修士已经到了分神,这两个境界之间的区别不是五行灵根或完美的经脉丹田可以弥补的,岑砚恢复修炼才一个月左右,饶是他再怎么天才,也打不过一位分神期修士。   白秋……他习惯了仙界的灵气浓度和仙界的风土人情,过去几百年都是在仙界打架,还没在人界彻底解放过自己的能力,到底打不打得过,自己也不清楚。   岑砚这一瞬间泄露出来的杀意过于浓烈,不远处的阴郁修士顿了顿,不留痕迹地四处打量一番。   好在白秋出品的隐匿身形法宝品质够高,才没被发现。   岑砚在白秋开口的时候已经尽量去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杀意和愤怒,拜幼年时寄人篱下生活所赐,他对情绪的控制还算可以:“抱歉,我有点失控。”   白秋理解人类丰富的情感,他望着段弥安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来自己上次来天晏宗时,段弥安跟自己说了那么多岑砚幼年的事情,看来这对师徒关系不错。   “你打算过一会去见段弥安吗?”白秋看着阴郁修士独自离开,而段弥安和青衣侍者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你离开的时候是金丹,再见面还是金丹,嗯……还行吧。”   岑砚满心沉甸甸的情绪被白秋一句话就给冲散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段弥安,闭眼缓缓呼出一缕气,便将目光移开了。   白秋虽然没有直说,但岑砚明白他话外之意。   自己还是太弱了。   天晏宗虽只是个普通的小宗门,但宗门内不乏化神期乃至更高的存在,自己若真的顶着个金丹的修为贸然跑去见段弥安,恐怕下一秒就要受到那些老怪物的追杀了。   谁不好奇一个修为被毁甚至中了剧毒的人,怎么在三年内不仅重塑经脉丹田,甚至还像坐火箭一样直接飞回了金丹期?   这不是手持异宝就是有奇遇啊。   不管是因为什么,敢就这样暴露出来证明胆子不小嘛,先抓了再说呗,修真者严刑拷打的方法也多,哪怕后面做了无用功也没关系,损人不利己的关键在于损人,这样相比之下,自己不就厉害了。   岑砚脑子里一转,就把宗门大概的做事流程脑补了个七八成。   天晏宗不是个可持续发展的宗门,他在这个宗门里生活了五六年,唯一感谢的是将他带进修□□的师父,至于宗门,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他无钱也无权,他师父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岑砚这儿些年来没有动用过宗门一分资源,那些资源也没可能用到他身上。   毕竟从上往下那么多名门贵族,无论是世俗界的还是修真界的,这寥寥无几的资源还不够他们分的,哪里轮得到自己。   就算自己天赋展现了出来,拿到手的资源并没有太多变化,但宗门却凭借自己的名号招揽了不少有钱有权想要入修真界的凡人,又在自己修为渐高到可能威胁他们的程度时,放任那些人对自己出手。   也是难得,这样的宗门居然能存在,看来现代修真界没落到一定程度了。   白秋和岑砚本是来见段弥安的,虽然未曾见面,但看一眼这个目的是达到了,反正当面见是见不了的,阴郁修士也是打不过的,在这里蹲着还jio累,不如早点回去。   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又看到了那个阴郁修士,岑砚还未展现出什么动静,白秋倒是突然兴奋了起来。   “刚才就觉得奇怪,这人天赋不过一般,到底是怎么修到化神的,”白秋指了指那人的储物袋,“这个人的宝贝挺多的。”   岑砚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的财运挺好,放在修真界就是,特别容易找到天材地宝上古遗物神奇秘境啥的,”白秋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冷冷的,“估计是平时好东西拿多了,人就飘了,觉得自己真有那么厉害,看到什么就想伸手。”   “他一身的修为差不多都是天材地宝堆砌出来的,真打起来或许没其他化神的强,但宝物多,没事掏出一个什么上古流传下来的大宝剑,也能应付一下。”   岑砚皱了下眉头:“……财运?”   “基本上是天生的,不过这人要是没这样的财运,说不定也不会飘成这个样子,飘太过头了,迟早有天会出问题,”白秋微微笑,“哎呀没办法,只好我出手来拯救一下他了。”   岑砚:“……”   岑砚还未明白白秋要怎么个出手“拯救”,就见白秋笑眯眯地打了个手势,这个手势没有带起任何灵气波动,却让岑砚莫名感觉有些心悸。   在白秋眼中,阴郁修士天生自带的那些许财运根本看不上眼,他都懒得去管,直接给这人下了一个自己命名为“貔貅的厌弃”的debuff。   听上去虽然有点中二风,但效果简明利落,就是说从今天起,主招财的神兽貔貅特意出手,让阴郁修士的财运从以前的高别人一大截,转眼就变成了负数。   具体负多少,得看白秋的心情了。   ###   阴郁修士只是一个天赋平平的修士,从初入修真以来,他倚赖就是玄而又玄的“运气”,他总是能找到好的宝物,总是能遇到安全又无主的秘境,总是能遇到上古大能留下来的宝贝,他积累了一个又一个储物袋的宝贝,甚至隐隐生出了些许……高于本身能力的傲慢。   宝物拿的久了,就会生出些错觉,似乎世间所有的宝物都应该是他的,他的目标就从无主的宝贝,转向了那些有主的。   他想,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修真界的原则,就是强者得之。   他抢了许多宝物,也杀了许多的人,真真切切地成为了怀璧其罪这四个字的代言人,但凡有人拥有个稍微上档次的宝物,他都觉得,这应该是我的。   这些宝贝,不过是提前放在你们这些人手里而已。   我搬空了那么多个秘境,得到了那么多珍贵的宝物,这就证明了,这些宝物本该就是我的。   所以我来拿了,如果你们不给,那就别怪我用点手段……来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在得知天晏宗段弥安手里有一把八阶宝物流火剑时,他便入宗来取了。   ……   化神期寿命悠长,在往后的岁月中,他会真切体会到“貔貅的厌弃”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他所拥有的那天生的“运气”将会在貔貅主动施下的法则中磨去所有的能力,他会发现,他再也找不到一样天材地宝,再也寻不到一处秘境,哪怕和他人一同入秘境,在广阔的秘境之中,他哪怕将脚下的土地一寸寸翻遍,也再也找不到一丝宝物的痕迹。   不仅如此,所谓的厌弃,可不是简单的无法再寻到宝物可以概括的。   他手中的那些宝物,无论是夺人之宝或过去寻到的,都会以各种方式从手中溜走,有可能是遇上过于强大的修士被抢,有可能是干脆路上遇到个小偷,方式怎么稀奇古怪怎么来,保证让他意想不到。 第26章   从天晏宗回来后,岑砚比以往更加沉默地投入了修真大业之中。   这间屋子是普通的两室两厅的格局,本身就是间精装房,到手两个卧室都已经装修好,大小差不多,岑砚当初找了间风格顺眼的当卧室,白秋来了后,也在同一间里边挤了挤。   而如今,这间卧室被岑砚拆了,哦不对,是改装了下,里边的家具一应具没,只留了中央摆着的个用于打坐的蒲团,还是白秋友情提供的。   房屋角落摆着个紫金色的炼丹炉,是岑砚在修炼之余用来钻研炼丹术所用。   然而自岑砚炸了厨房之后,白秋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虑,生怕他再炸了丹炉,掏出了一个迷你防护小阵法给……那个丹炉,毕竟还是要将炸炉遏制在摇篮中。   岑砚是不用睡觉了,白秋也干脆用电子产品来打发时间,偶尔还会真情实意地感叹下S市的灵气浓度实在太低。   这么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他心中的某个想法倒是越来越雄壮了起来。   “我要——”   白秋翘着个二郎腿,敲了两下桌子。   “——建立一个宗门。”   客厅四方的桌子四面都坐上了人,左边的叶青元右边的陈玄易和对面的周其安,加上白秋一共四人,在搓了几局斗地主后,就听见白秋说了这样一句话。   陈玄易和周其安对白秋了解甚少,除了知道此人和岑砚关系匪浅外,剩下的都是自己主观了解,比如白秋长得挺好看修为不明年纪有点小性格乱七八糟的……等。   毕竟不算是熟人,陈玄易便斟酌了一下语言,道:“那……白道友是准备在哪里建宗门呢?”   宗门所在之处最基本的一点就是灵气浓度要高,大家都是来修真的,要是你这宗门灵气浓度还不如外面,那意义何在?   要想灵气浓度高,要么天然的——靠地下灵脉,要么人工的——靠聚灵阵法,目前还没有哪个宗门只靠人工不靠天然,能量守恒定律懂不懂,要是想单纯靠聚灵阵法来提高宗门内灵气浓度,且不说哪里搞来这么大的阵法,这阵法的原理就是拆东墙补西墙,要是外界灵气浓度低,阵法吸收不够,效果也不好,要是外界浓度高,这种地方往往已经宗门聚集,要是把其他宗门的灵气吸收了,不是找着打架吗?   总而言之,还是要寻个灵气浓度高的地方,但修真文明发展到今日,稍微好一点的地方都已经被占了,剩下的要么像S市一样干巴巴,要么就是那些深邃危险还没探索好的深郊。   白秋回忆起前些日子看的修真界势力分布图,确实分布的非常随心所欲,几大灵气浓度最高处分布的也是几个实力最高的宗门,总体一看,S市是最干净的了。   白秋笑了笑:“就在S市吧,正好这里还没有宗门。”   周其安插了句嘴:“这里之所以没有宗门,就是因为S市本身灵气浓度过低,所以基本上没有宗门在此建立,就算有,也很快就没落了。”   “没关系,影响不大,”白秋心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我只打算把入口放在这里。”   其他三人黑人问号脸了几秒钟,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做“只”把入口放这里,你一个屋子还能把大门放这,屋子搬其它地方去?   白秋没打算解释这个,费这个口舌,还得承担讲了半天他们都没听懂的风险,不如到时候弄好了摆出来,事实胜于雄辩,这可是真理。   白秋原本没那么想建立个宗门,只是这次跑了趟天晏宗,又从岑砚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这个宗门不是个好东西,他磨了下爪子思考片刻,还是没出手直接灭了这里。   俗话说的好,折磨人的最好方法是钝刀子割肉,一下子弄死没意思,这天晏宗不是个宗门吗,那自己也建个宗门,比天晏宗好得多的宗门,到时候有的是方法针对它,没事割一刀,让它体会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死去活来。   白秋非常满意地在心里勾勒了一下未来宗门的样子,这时岑砚也从房内出来,见四人围着桌坐了一圈,桌子中央棋牌麻将堆了一堆,轻笑道:“几日不见,你们四人玩的还挺好。”   “师兄!”陈玄易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师兄你……你到金丹期了!?”   白秋拖了个凳子在身旁,示意岑砚过来坐,岑砚走过来坐下后,才道:“嗯,算是回到了之前的修为吧。”   周其安和陈玄易都非常激动,重回金丹,这不仅仅是修为的一个进步,更多的是心境上的一次突破,哪怕经历那等事情,岑砚也还是回到了曾经的修为,中间不过是隔了三年而已。   三年对于修真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哪怕岑砚丢失了这三年的时光,他仍旧是修真界难得一遇的天才。   岑砚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你们今天来,是为了……玲珑幻境的事情?”   原本是这样的,只是来的时候岑砚在闭关,于是他们加一个无所事事的白秋把棋牌麻将过了一遍,中途穿插着聊天吵架,倒是把来时的目的给忘了。   “境令的分发已经结束了,一共三千枚,和以前一样,不禁止私下交易,”周其安沉声道,“玲珑幻境的规则今年有所变动,年龄限制在二十五岁及以下,修为金丹期及以下,幻境开启七天。”   岑砚沉吟:“这样看来,倒是个大宗门历练精英弟子的好机会了。”   这次玲珑幻境的年龄和修为限制,基本上把元婴期以上的老怪物排除在外,毕竟最重要的还是那年龄限制,听说四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中,有几人正好在二十四五岁时突破了金丹。   大宗门资源丰厚,灵药灵丹从小滋养到大各处宝地修炼长大的精英弟子,必定是此次秘境的佼佼者。   事实上,对于岑砚十八岁成金丹这事,那些大宗门并不相信,天晏宗只是个偏僻小宗门,而岑砚本身低调,再加上两年后这位天才就销声匿迹了,更加让大宗门对这件事抱有怀疑态度。   白秋对人界的修真界知道的不多:“这铃铛幻境的规则怎么还会变?”   “是玲珑,”周其安肩负了科普的重任,“玲珑幻境本就不是一个秘境,而是许多秘境的集合,每两年开放一次,每次随机其中一个秘境,每个秘境对应的规则不同,今年对应的规则就是这样的。”   白秋“哦”了一声:“那这个规则,以前出现过吗?”   周其安思索了一番:“有过对年龄修为的限制,但多数是对其中一样,像这次这种,还是第一次。”   “那——”白秋敲了下桌子,“叶青元,你几岁了?”   叶青元突然被点名,立马放下手里的麻将:“二十四岁零十一个月。”   “……”白秋无语,“你怎么卡的那么好!”   叶青元委屈:“这……这得问我妈……”什么时候出生也不是他控制的啊!   陈玄易奇道:“这么一说,他的修为和年龄都卡在上限了,还真是占便宜。”   “这么一来,还是种子选手了,”岑砚笑了笑,“本来还准备取叶青元的境令来用,现在看来,宗门肯定不会放这样一个人走的。”   叶青元老实道:“是的,境令刚发下来,大长老就过来跟我谈心,还让我先把境令给炼化了,免得意外私下里交易出去了。”   境令最初发给这些宗门弟子时,是无主状态,想去的可以花点时间来炼化,不想去的就可以拿境令和那些散修交易,灵石或以物易物都行。   叶青元是天晏宗这次的底牌,他的修为是叶家用秘宝堆上去的,哪怕不如自己进阶金丹的稳固,但毕竟是金丹,和筑基可是天壤之别。   “这几年来,天晏宗有些青黄不接,宗门内二十五岁以下的弟子中,达到筑基的并不多,”周其安道,“多余的境令发给了几个炼气期弟子,他们的修为过低,不太适合入秘境,听说这几人打算找散修卖了这些境令。”   “只是我和玄易手中已有境令,不太适合去找那几个弟子购买,不如找个时候化作散修模样,跟那几人交易一下即可。”   境令的流向每个宗门都在暗中监视,流入散修手中还好,若是宗门内弟子去购买,特别是手中已经有了境令的弟子,就很值得思索了。   白秋撑着头,听着人类之间尔虞我诈腥风血雨差点睡着,无聊中,他突然想到件事情:“你们都清楚自己的年纪?具体到几个月的那种。”   毕竟仙界的诸位寿命都比较长,大家都不会考虑年龄这种问题,毕竟十五岁和二十五岁区别挺大,但一千零一十五岁和一千零二十五岁基本上就没区别。   陈玄易一顿,奇怪道:“大部分人都不会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没关系,可以用验龄石,也不贵,随便一家店都有的买。”   说着,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普通的透明方形石头,里面似乎有白色的絮状物漂浮,陈玄易把手按在上面,不一会儿,白色的絮状物就凝成了几个字——二十一岁又七个月。   白秋“哇”地看着这块石头,眼睛亮闪闪,这可是仙界都没有的东西!   虽然只能测个年龄,但是也很有意思,他要找个店买一块,不对,多买几块,等回到仙界好好展示一下!   看白秋难得的感了兴趣,叶青元牌狗腿子也掏出了快验龄石,伸手按在了上面,片刻后就显出了“二十四岁又十一个月”。   叶青元跟着说:“这验龄石是炼器术中最基础的一种,原材料也不难得,虽然不同等级炼器师炼出的验龄石有些区别,但对年龄的探查误差不会超过六个月。”   六个月……对于修真者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叶青元现在是叶家的香饽饽,为了确保他一定能进秘境,他手中的验龄石可是精品,测算出的年龄离真正的年龄相差无几。   白秋觉得很有趣,他把自己的手也按在那块石头表面,想看看,这验龄石能不能测算出自己的年龄? 第27章   在白秋主动将自己的手掌按在透明的验龄石上时,除岑砚外,其余三人都表现出了额外且隐秘的关注。   叶青元距离验龄石最近,不用怎么动作,微一低头就能看清那验龄石的显示。陈玄易正好和叶青元坐了对面,他不好意思跑过来,只得伸长脖子往这边望去。周其安就简单多了,他和叶青元邻座,稍微歪一下身子,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在众人瞩目下,透明石头中的白色絮状物逐渐凝聚成了一行……过于长的字。   一千八百二十七岁又七个月。   在这一刻,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当然,凝固的不仅是表情,还有动作以及欲出不出卡在嗓子眼的声音。   只有脑子还在勉强缓慢活动着。   一千……一千多少岁来着?   白秋看着验龄石上显示的年纪,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语气有点欢快的感觉:“人类的造物很好玩啊,我老早就忘了自己的具体年龄了。不过这块石头的原理是什么?探查的是骨龄还是魂龄还是什么其他的?”   岑砚过去很少用得到这个,他将那块验龄石拉到面前,也试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二十三岁又一个月”。   “应该是骨龄,”岑砚笑了笑,把验龄石推了回去,“毕竟只能算是个一阶法宝,若是能探测灵魂,那就太逆天了。”   这会,那几个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最激动的果然是叶青元,他毕竟是把自己绑在了白秋这条神秘的小船上,现在发现神秘还是挺神秘的,但小船已经不是小船了,这是一艘游轮啊!   他强忍着激动,躬身抱拳道:“前辈!”   在他边上和对面,刚组起来没多久就解散了的牌友陈玄易和周其安,表情则是有些古怪和警惕,外加一点淡淡的迷茫。   他们不知道面前这少年……疑似少年的白秋和岑砚之间关系如何,可否信任,打不打得过,打不过跑不跑得掉……   将近两千岁在修真界真的是老妖怪中的老妖怪了,一想到这位老妖怪还保持着一个水灵灵的少年样心里就是说不出来的古怪,除非这少年十七八岁就突破了元婴导致容貌不变,不然他就是个喜欢装成年轻少年的……怪蜀黍。   在此之外,他们还希望这是验龄石出bug了,但看看白秋毫不意外的神色,这bug……估计是被修复好的那种吧。   “你叫我前辈?”白秋指着自己,语气有点古怪,“一千多岁很大吗?”   从出生到长大一直被仙界诸位当成小辈来宠的白秋冷不丁一听这种称呼,有种自己猛然间从年轻可爱小貔貅变成老奸巨猾老貔貅的错觉。   虽然他很想长大,但这种明显是长过头了啊喂!   叶青元听了白秋的话,支支吾吾半天:“有点……也不算……就、像我们宗门的掌门也不过五百来岁……”   白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要把人类的年龄和我比较嘛,你们十八岁就成年了,我到现在都还没到成熟期呢。”   虽然说天天嚷嚷着要成熟,但是,成熟和被人叫做前辈一样吗?他想要成熟无非是因为成熟后就能发挥出所有的力量,不想成为被人瞻仰的老头子。   “你、你不是人类?”一旁的陈玄易手一抖,直接把验龄石摔在了地板上,噔噔一阵清脆的声音,地板败退,留下了两个小坑。   白秋的回答比那阵声音还干脆:“是的。”   此时,中文的奥秘就显现出来了。   陈玄易不由得问道:“这‘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人类还是……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哦,所以一千多岁也不算什么哦,不要觉得我很老的样子,”白秋想起仙界那些动辄上万岁的修士或神兽,“人类的寿命……啊,应该说低阶修真者的寿命太短了,所以才大惊小怪的。”   “我们只是担心而已,”周其安沉声道,“若是人类,一千多岁足以证明修为的高深,若不是人类而化为人形,不考虑寿元,也足以证明您种族和力量的不凡。此间世界除人类外,非人种族数不胜数,但可化为人形者无不是大族,且对本身的力量多有要求。”   “您身具这种力量,却留在此处,难免让人有些不安。”   白秋被这一番绕来绕去的话弄得脑壳子疼,他想,我是怎么来到人界的?被人踹下来的啊,我在这边干什么?努力长大啊,至于为什么还不回去,怎么也得完全成熟了后风风光光的回去,脚踢饕餮拳打白泽那种……   岑砚看出白泽目光游移,便开口道:“不用担心,白秋和我签过契约。”   虽然这契约用处不大,但毕竟是契约,这两个字出来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具体怎么安心可见各大小说,什么主仆契约平等契约临时契约xx契约……   这么一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契约还是周其安友情提供的。   一个低阶的临时契约,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约束力了,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开。   不过岑砚和白秋都没想着去解除这个契约,毕竟是两人初见面时签下的……就放在那里放着,做个纪念也好。   契约果然让陈玄易和周其安放心了一些。   陈玄易对岑砚的判断是百分之一百二的信任,他已经把白秋当成自己身边一尊战斗力???的存在,一拍桌子,热血澎湃道:“师兄,既然有这等存在,不如去把当初害你那几人一窝端了!”   白秋看着陈玄易满脸认真的样子,觉得真是孺子可教也。   “不急。”岑砚道,他突然想起来,白秋之前说过,要和他一起进玲珑幻境看看,当时他是想,既然白秋想去,那就再弄一块境令就行。可是这次的玲珑幻境多了这些规则出来……   岑砚问白秋:“现在玲珑幻境规则已出,你能进这秘境吗?”   毕竟,无论是年龄还是修为,白秋都超过上限一大——截。   白秋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他都快忘了,还想着在家吃吃喝喝呐喊助威当个远程啦啦队等着岑砚回来……   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都说了,肯定要去,正好趁这次机会解决掉几个害过岑砚的人。   当年害岑砚那件事是由一个大家族或宗门内的大势力为后盾,几个阴险狡猾的小人在其中油滑地煽风点火,几个嫉妒蒙眼的同辈修士出手,最后得利的,是整一条线上的每个人。   直接出手的那几个修士,和岑砚年龄相仿,相信他们肯定会去这次的玲珑幻境。   秘境里面很危险嘛,每个进秘境的修士都知道万一死了也很正常嘛,所以要是这一整个家族进入的青年才俊都死了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嘛,反正当年他们嘲讽岑砚的时候不也说了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所以说做人别太黑了,有些事情兜兜转转还是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的。   白秋虽然暴力了点,但做事有因有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要遇到不长眼的……他出手可残暴多了。 第28章   “所以说——”白秋不耐烦地对着在面前走来走去偶尔还激动地搓手手的陈玄易说,“你放心就是了,我进得去玲珑幻境的,你就别再念叨了。”   搓手手的陈玄易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   白秋纳闷:“你怎么能激动成这个样子?以前没去过秘境?不对啊去秘境这种地方不应该是紧张吗?你也才筑基,还没到傲视群雄的修为啊。”   “不是为了去秘境而激动,”陈玄易轻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终于能给师兄报仇了,所以才……”   白秋沉默了片刻:“你这语气……岑砚还没死呢。”   “……”陈玄易疯狂摇头,“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白秋撑着头,叹了口气,同一个宗门出来的,既没有岑砚的沉着,也没有叶青元的见风使舵,偏偏成了个热血青年,活到这么大真是个奇迹。   自打几个小时前白秋表明自己能进玲珑幻境无需担心,和进了之后想找人练练手打打架不如就那几个害过岑砚的吧之后,周其安还好,陈玄易就跟点着了的炮竹一样,炸上天了。   叶青元和周其安都离开了,周其安接下了弄来岑砚和白秋所用的境令的活,只剩个劈里啪啦的陈玄易在客厅炸来炸去。   白秋打了个哈欠:“行了,你走吧,一周后见,别联系我了谢谢你了,拜拜。”   陈玄易收敛了情绪,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高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他离开后,岑砚端了盘切好的果盘出来,往沙发上一坐,问道:“你打算怎么进去?”   白秋戳了块西瓜啊唔一口吃了下去,边吃边从自己的宝物空间里翻出了一张银白色的面具,放在了沙发上。   面具外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堪堪遮住了四分之一张脸,若真要用这个来遮脸,除非是电视剧里那种换个发型就男扮女装……啊不女扮男装成功了的世界,不然跟没有遮区别不大。   “这个东西……”白秋吃完西瓜,拿起面具,向岑砚介绍这个宝物,“它叫……叫……呃,”白秋习惯性忘名,“既然它是一个面具,还是银色的,就叫他银色面具好了。”   岑砚:“……”   白秋继续:“这个面具可以伪装相貌、年龄、修为、性别等,使用时只需要覆盖在脸上,靠心神控制即可,安全性嘛……至少……”   这个面具诞生于仙界的一个人类世家,白秋没拿到实体,但因貔貅天赋,还是能用用这个宝物的,虽然比起原物要弱上几分,可是要知道,这个面具在仙界,可是骗过了一众仙王仙君,大概只有白泽和谛听能破除此物。   人界,估计是没有能够看穿的。   白秋懒得去算人界的修为等级,便道:“放心,别人是看不穿的。”   岑砚对白秋掏出的神神秘秘的东西还是很放心的,毕竟自己浑身的毒和破碎的经脉丹田都是靠白秋取出的神秘玉佩和护身符治好的。   虽然对白秋真正的实力还不太清楚,但至少这只小灵兽凭借他那些神奇的宝物,生命安全是能够保证的。   ###   七日后。   玲珑幻境入口。   修真者们难得站成了这样一副熙熙攘攘人挨人人挤人的样子,没办法,这玲珑幻境的入口在一个狭窄的山谷处,四周都是高耸入云且颇为险峻的山峰,上面偏偏又长了许多敢于挑战险峰的树木,导致一众修真者只能挤在这狭窄的都不像个山谷的山谷里。   就算这样,四大宗门的弟子们还是占据了四块最宽敞的位置,其余的小宗门和散修只好挤在一起。   人一多就容易激发矛盾,何况修真者的矛盾比普通人还多,不过秘境开放在即,就算要打,也按捺住,等进了秘境再打。   白秋和岑砚随便找了块地方站着,岑砚改变了下容貌,他这张脸在天晏宗可是非常出名的,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还是隐藏些好。   白秋……他除了用银色面具改变了年龄和修为外,一点不变,顶着一张过于出众的脸就这样抱着手站着,满脸都是搞事搞事的期待。   陈玄易、周其安和叶青元三人自然是和天晏宗的人站在一起,其中叶青元还是个种子选手,得到了长老们的殷切嘱咐,当然,除了叶家长老是真情实意外,其他几人到底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白秋相貌过于出众,时不时有些许散修上来搭话,而宗门弟子都被管着不给乱跑,——境开放在即,还是收敛下心神的好。   对于那些散修,白秋也没冷着脸赶人走,他还是挺喜欢和人类交往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大家的心都是提起来的,说起话来自然也试探来试探去,互相打着太极,有趣,实在是有趣。   当白秋第五次气走某散修后,玲珑幻境的入口终于漾起了阵阵波纹。   所有人皆是神情一振。   那些许的波纹一阵一阵往周围蔓延,却又在触碰到山石之时瞬间消失。这波纹逐渐加深,变得更加的密集,而波纹中心则缓慢出现一缕银色。   银色出现后,那些宗门子弟明显呼吸粗重了几分,有几个知晓内情的散修也不由得握住了随身的兵器,眼里带着浓烈的期待。   “空间膜,”白秋“咦”了一声,“看来这所谓的玲珑幻境的入口真的只是个入口,秘境本体还不知道在哪……说不定以后能把其中几个秘境挖过来给未来宗门子弟锻炼用。”   岑砚这几天都在听他说“未来宗门”的事情,看来是蓄谋已久……呃,不对,是准备充分……对,准备充分。   银色陡然间扩大,占据了整个入口,阵阵呼啸的风声从那片银色传来,似乎那里有着极大的气流向内吸去。   也就是这时,从前往后,众多修真者就跟下饺子一样跳进入口,转眼间便失去了踪迹。   白秋和岑砚也跟在后面,顺着散修的人流进了那秘境。   而白秋的银色面具也确实有用,至少这秘境完全没发现,它放进去了一个修为不明,年纪将近两千岁的家伙。   空间之术是个细致的法术,白秋对着等细致活了解不多,他只知道这是个空间膜,却不知道这次的空间膜还附带了个随即投放的功能。   这在很多秘境都有设置,特别是人数多的,以免出现大势力仗势欺人仗着人多护着某几个人的情况。   所以,白秋刚一穿过那空间膜,脚刚一站到实地上,边上的岑砚就不见了,换成了三个身着不同宗门服饰的人,两男一女,修为都在筑基。   白秋用银色面具掩饰的时候,想着要做就做的极致一点,就把修为掩饰成了……炼气期。   三位宗门子弟看白秋的眼神……像是在看奇人。   白秋没在意这三股目光,他扫了一眼周围交错的路,随意找了一条,悠哉游哉地踏上了这条不晓得通往哪里的路。   路的两边风景不错,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风景宜人,白秋从空间里掏出一袋薯片,一边往嘴里塞着吃的,一边想着这次来秘境里准备解决掉的那几个人。   然而,走路不看路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秋一脚踏入了一片稀疏的花丛,花丛里都是些嫩黄色的小花,它们奋力地摇晃着花朵,让雾蒙蒙的花粉飘荡在白秋的身旁,努力把这个修为低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给拉入幻境之中。   拉入幻境之中。   拉入幻境。   拉。   拉!不!动!   所有的小花花内心都发出了一声惨兮兮的怒喊,那随风摇曳的花朵都有点蔫了吧唧的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鬼!他到底有没有脑子!想它们纵横幻境界这么多年无一败绩,怎么可能倒在一个炼气期的不知道啥玩意的人身上!   白秋吃完最后一片薯片,抬起头回过神,就感觉四周满是他以前在九尾狐那边体验过的幻境之力。   神兽的感知不是这几朵小花可以糊弄过去的,不过白秋好奇心上来了,他把感知也压制到普通人类水平,想看看到底能看到什么样的幻境。   于是,片刻后。   白秋四周场景变换,他看到了恢弘的宫殿和巨大无比的悬浮山峰,天空中悬挂着两轮太阳及一轮圆月,天空之下,隐约可见仙人腾空而去。   仙界啊……   下一秒,一只巨型的神兽突然迎面奔来,此兽形态奇异,有两只羊角一样的东西安在头上,通体煞气浓烈,神情凶猛。   饕餮。   白秋的眼睛越来越亮,似乎很惊喜地看着这幻境之中的东西。   饕餮啊!   他上前了两步,满意地看了眼这幻化出来的饕餮,虽然距离真的还差了点,不过影响不大影响不大。   然后,白秋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了饕餮的脸上。   “砰——”的一声,连带着幻境也被踹碎了。   早看饕餮没事得瑟的样子不顺眼了,白秋脚尖踢了踢一朵小花,示意它们赶紧再把幻境弄出来,既然在这秘境里面就要尽职一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呢。   本来之前半天就没法拉白秋入幻境已经受了很大打击的小花们,在幻境被踹碎后受到了二轮打击,而这最终打击来自于白秋的……它们是很危险的会让人迷失的妖植好嘛!不是AR游戏!   白秋美滋滋地揍了饕餮两轮,正打算第三轮让那些小花把白泽弄出来的时候,突然一阵凌厉的劲风刮过,本来就稀疏的花丛被风里暗藏的风刃削去了大半的花朵,再也没法凝聚出幻境来了。   白秋玩到一半被迫停止,有些不爽地转头看去。   不远处有十来名修士,身着统一的服装,看来是同一宗门的,这短短时间就能找到同宗之人,不是运气好就是有点实力。   为首那人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以及隐藏在笑容下面一丝微不可察的垂涎,道:“在下齐卷延,来自云华宗,见道友误入幻境之中,心有不忍,故而出手相救。”   同时,他内心想着,一个实力低微的散修而已,只是那张脸确实长得好看,不如收在麾下……哪怕以后玩腻了,当个礼物,送给别人也行。 第29章   修真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排出体内杂质成就纯净无暇的仙体,因此修士在吸纳灵气的每一刻,灵气都会穿梭于体内,将污垢杂质搅碎排出。   杂质少了后,不说其他的优点,至少这皮肤是真的好,导致这一片修真者望过去,丑的不多,好看的不少,但极致好看的……这是天生的,强求不得。   齐卷延还是第一次看到白秋这么好看的。   自家宗门里的那些xx仙子xx公子们也还不错,但都没到这种程度,而且人家修为高,真要说起来那是朵带刺的玫瑰,哪像眼前这个,一没势力二没实力,是个绝好的下手对象。   白秋被人强行打断了“AR游戏”,心里本来就不快,他懒得去想齐卷延在谋算什么,凉凉的目光扫了这人一眼,也没说话,顺着之前的路慢悠悠地继续往下走去。   齐卷延脸上那温和的微笑僵了僵,他微一侧头,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那站在齐卷延后方的修士立马飞身而来,堵在了白秋面前。   “这位道友别急着走啊,”齐卷延朗声道,“毕竟我们也救了你一命,哪怕我等心善不求回报,至少也得道谢吧?不然,岂不是太让人心寒了?”   白秋挑了下眉。   这声音中蕴含了丝丝魅惑的灵力,对心智不坚或境界相差较大的人有引诱或伤害的能力,听这声音,估计是刻意修炼出来的,和天生魅音的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呵,不入流的小把戏。   曾经在仙界的时候,那只不要脸的九尾狐没事就用魅音暗算他,那时他顶着上古神兽唯一幼崽的称号,差点儿被暗算成功,简直是兽生耻辱。   看在魅音的份上,白秋转过了身,在齐卷延有些按捺不住脸上志在必得的表情的时候,平静地说:“我让你救了吗?”   这话一出,先不说齐卷延的表情如何,他身后那十来人顿时炸开了,满耳都是嗡嗡嗡的低语声。   那奉命过来堵白秋的修士满脸怒容:“你这人别不知好歹!师兄顺手救了你那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不过一个炼气期,竟敢这样说话,行不行我撕了你的嘴?”   “李师兄还跟他说什么?你离得近,直接把此人打晕捉来就是。”   “现在的散修真当会几句口诀就能修真了,鼠目寸光!说话口气还不小!”   “……”   齐卷延似乎很适应这种他还没开口,手底下人先替他骂一波的流程。   他微笑着等所有声音都小下来后,终于暴露了真实面目:“修真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尤其是你这种散修,才炼气期就敢闯这秘境,看来是……天真的有点可爱,只是你要知道,哪怕我放你走了,你也没法安全活过剩下的几天。”   “所以你不想放我走?”白秋也是带着笑容,“那你想干什么?”   齐卷延被白秋脸上的笑容晃得有些眼花。   他舔了舔嘴唇,勉强伪装出的君子风度崩塌了,透出一股油腻和淫邪:“我云华宗虽不是四大宗门之一,但资源和实力相差无几,你……你只要从了我,少不了功法武技丹药。”   白秋愣了下。   白秋仔细思考了下。   白秋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我从了你?你这左一句右一句一堆唱白脸一个□□脸的就是想给你们宗门再收个弟子?还是想让我拜你为师?”   这人什么毛病?   “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纯?”齐卷延所剩不多的耐心耗尽,哼了一声,连最后的遮羞布也不要了,“长了这么一张脸,当散修可惜了,不如委身于我,我玩的开心了,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哦,这样啊。   白秋面色略微有些古怪。   他在仙界当了八百年的小幼崽,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种事,后来到人界,也不过勉强跨入前成熟期,身边的人都是单身汪,也没人会和他讨论这种事情。   白秋恍然大悟点点头:“听懂了。”   “……”齐卷延一口气噎着不上不下,“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   话还没说完,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脚下泥土翻飞,似有一道道深邃的裂缝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当震动停止后,齐卷延一行人刚刚稳住身形,就听见一声惊天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那怒吼伴随一股剧烈的狂风,一头数丈高、像一座小楼一样妖兽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白秋扫了一眼。   金丹巅峰。   堵白秋路的那名修士已经回到了大部队中,一个金丹初期的齐卷延外加十来名筑基巅峰的修真者,这队伍阵容不太给力啊。   于是,只一瞬间,齐卷延就做出了决定——跑!   看来这打不过就跑的理念已经刻在了这几个人每一个举动中,甚至于跑的时候还不忘分散开来,免得所有人都灭在这头妖兽手中。   只可惜,他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那妖兽只是伸出一只巨掌按了下来,便直接将四五人碾成了肉酱!   跑在前面的人更加不敢松懈,谁知那妖兽张开巨口吸了一口气——   于是剩余的五六个人,就被这气息吸的身形不稳,一个个倒飞了回去,劈里啪啦地砸在了白秋的旁边。   没等他们爬起来,那头妖兽已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面前。   这一次,它的目标是场上唯一站着的人,白秋。   齐卷延勉强从地面上坐了起来,看到那妖兽靠近,惊得差点两手两脚并用往前爬取去,再一看,就发现那妖兽巨大的双眼盯着白秋,而白秋的身形在这巨眸之下,则显得格外渺小。   他倒抽了口凉气,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可惜白秋那张脸了,他只希望这散修能识时务点,多抵挡这妖兽片刻,好让他们赶紧跑出这片区域。   他心里这样想的,其余活下来的人的想法也差不多,他们慌乱地吞服了几粒丹药,勉强恢复了一下摔在地上撞出来的伤势,便忙不迭地想要离开。   白秋:“别动。”   齐卷延几人只觉得有一声音在耳边突然炸响,心中一惊,原本逃离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几个半腾空的人也掉落到了地面之上。   这耳边的声音细听,似乎……似乎有些稚嫩,像是个不足二十的少年。   而再一听,就觉得有点耳熟,似乎……似乎刚刚才听过。   几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这点,均是难以置信地看向白秋的方向。   是他!   白秋接受了众多目光的洗礼,转过头看向齐卷延,勾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别动哦。”   齐卷延脸色有点白,他脑子也有点乱,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一动不动,呆呆地看向那散修的方向。   那只金丹巅峰的妖兽低吼了声,似乎在为被无视而愤怒,张开口大口,嘴里的牙齿密密麻麻,宛如鲨鱼一样,对着白秋就咬了过去。   所有人呼吸都是一滞!   然而白秋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抓住其中一颗牙,随后一用力,直接把那一整只妖兽拎着转了一个圈,轰隆一声落在了地上。   妖兽吼叫了两声,不服输地飞速袭来,白秋随即一巴掌拍了过去,直接把那妖兽脑壳子上拍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顿时鲜血喷出,红红白白的东西从伤口内流出。   齐卷延几人:“……”   他们、他们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齐卷延作为一个修二代,平时跋扈惯了,但他也是会看人下菜的,对于那些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存在,他是绝不下手。   这次敢把主意打到白秋身上,不就是看这散修实力低微又没后台吗?谁知道……谁知道这个散修他哪里是实力低微!明明就是可怕好吗!   “啊,下手重了点。”白秋看着已经没气儿了的妖兽,有点苦恼,他是想让这妖兽直接把这几个人类吃了的,谁知道这妖兽一点耐心都没有,上来就想啃自己。   他丢了团火焰,把这头妖兽尸体给烧了,看着这具金丹巅峰的妖兽尸体在火焰中逐渐融化,这边稀稀拉拉东一个西一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人,居然还露出了痛心的神色。   好浪费!   白秋眨巴了下眼睛,这时候还不忘垂涎不属于自己的战果,看来是不怕死的啊。   要是怕死,这个时候早就眼观鼻鼻观心怎么低调怎么来,不说痛哭流涕哭诉自己一时瞎了眼,至少也放低了身段低声下气一番先把小命捡回来吧?   还是说仗着他们有宗门,而自己是个“散修”,所以以为自己不会杀他们,以为散修不敢得罪宗门?   天真的可爱呀,在秘境里死了,谁知道谁杀的。   白秋觉得人类是个需要历练才能逐渐成长的种族。   总结了一下这次的遭遇,其实并没有什么遭遇,齐卷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妖兽吓飞了,最多嘴上说了几句,白秋想着自己都一千八百岁啦,可不能和小孩子计较,稍微敲打一下就可以了。   于是白秋走到了齐卷延面前,沉吟了片刻。   沉默的越久,齐卷延心中越是慌乱,慌乱着慌乱着他就有点口不择言,将跋扈的个性发挥的淋漓尽致:“我、我告诉你,我师父是云华宗的长老!你要是敢伤了我,后果可不是你一介散修能够承受的!等我回到了宗门,到时候你跪着求我我都不会放过你!”   白秋攥住他的脑袋,直接把人摁进了泥土之中。   算了,这种人还是直接解决掉吧,不然放在以后也是污染环境污染土地的。   白秋又把人拔了出来,一掌拍在他的脊椎骨中,让他通体的经脉都完全碎裂,再一回抽,让所有的灵气倒灌而出,而他体内的那颗金丹,在白秋的引导下原地炸裂,连带着丹田碎的一干二净,直接废了他的修为。   做完一切后,白秋心道,就当练练手了,反正之后遇上那几个害过岑砚的人,也得来上这一套的。   白秋讲究以牙还牙,当初那些人怎么对的岑砚,他就原封不动来个同样套餐,之后再由岑砚亲手了解他们,也算是了却了这因果了。   想到这里,心情就颇为愉快呀。   白秋把死了四分之三的齐卷延丢在了一边,眼一扫,地上还趴着几个人,都自觉面地——面朝地面,为了小命着想,少知道一点,就能活得长一点。   他不至于对这些被波及的甲乙丙丁出手,便继续之前的做的事,找个看得顺眼的方向,悠哉游哉地往前走去。   他这次记得看路了,不像之前那样吃着薯片心思神游不知道飞去来了哪里。   而这幻境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妖兽比人类要敏感,他们直觉这个纤细的少年非常危险,所以多数都绕行,也有脑子不太好的,比如之前那个金丹巅峰的妖兽,拦在了路中央,被白秋一掌一个拍飞了。   中途遇到岔路口,白秋就凭感觉选一条,就这样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眼前就跟桃花源记里面写的一样,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片宽阔的林中空地,有两方人马分别站在空地的两边对峙着。   一方,是十多名天晏宗的修真者,看他们衣摆的上精致无比的花纹,在天晏宗的地位还不低。在这些人的最后方有三四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家伙,看样子,是刻意隐匿了身形。   另一方,是神色淡淡站在最前方的岑砚,以及他身后站着的陈玄易和周其安。   双方一对比,差距简直惨不忍睹。   白秋赶忙跑到了岑砚边上,为这一方可怜兮兮的人数加了一个。   见白秋来了,岑砚也不继续凹造型了,而是偏过头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白秋觉得对面几人不像好人,便问:“对面那几个是谁?”   陈玄易悄咪咪凑上来解释道:“就是那个赫连家的人!当初明明就是他们害师兄的!结果宗门长老一个个都说什么没有证据!呸!狼狈为奸!”   岑砚是伪装了外貌的,所以在对面那一行人看来,这边就是一个修为勉强还行的散修加两个同宗门也不知道是谁的小虾米,凑在一块叽叽咕咕地编排他们赫连家。   为首的那个人朝地上啐了一声,满脸横肉,扯出一个夸张地笑容:“这你就不懂了,修真界可是实力至上,弱者就该被踩在脚下!懂吗?就算人人都知道是我们做的,又怎么样?你看宗门那些个人,有哪个赶出来说句话?呵,一群废物!”   说完,后面一群人跟着哄笑起来,人声嘈杂。   “原来是岑砚的师弟?怪不得同样是个废物。”   “多说什么,一起杀了算了。”   “别浪费啊,干脆吊起来抹上诱兽蜜,当个诱饵多好。”   “……”   陈玄易气得脸色发白,头脑一热,抽出备用的武器就往前冲去,然后被白秋拎着衣领拽了回来:“你一个主业炼丹的人能有什么战斗力,上去喂那群狗吗?”   陈玄易一愣,回想起自己刚才往前冲的举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大概是傻了……脑容量不足……怎么想到直接冲上去我滴妈。”   “没事,你只不过是脑子不太好,容易受到影像,”白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队伍最前面,带着满怀恶意的笑容,“狗不都挺擅长叫的吗?音诱术,嗯?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粗浅手段,一群辣鸡。”   那个齐卷延也是,这一个个的修士,非得学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呸!   白秋前一句狗后一句狗,把赫连家一行人嘲讽了个彻底,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人,见白秋还一口点出了他所用的术法的名称,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还挺能说啊?可惜,不知道地狱里有没有人听你说话,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人即将死无全尸,啧。”   白秋第一次被人用如花似玉来形容,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沉默片刻:“没有文化。”   转而又瞪向自己这边的三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笑了!”   岑砚:“咳。”   周其安:“……噗。”   陈玄易:“……哈哈哈哈哈哈嗝。”   白秋翻了个白眼:“赶紧打,早打完早收工!”   陈玄易这个身娇体弱的炼丹师听话地站在原地没动,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便让周其安也在原地保护,正好那帮人差不多都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岑砚自己的仇,自己报仇比较有意义。   “这片区域被我封锁了,”白秋把唯一会的空间法术用了出来,“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出去。”   岑砚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下一秒,岑砚身上的伪装尽数消失,那张让赫连家无比熟悉的容貌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赫连家一行人中,赫连轻脱口而出:“岑砚!”   但他立马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岑砚早就废了,三年前他就是个废人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你是兄弟?儿子?不对没这么大……等等岑砚不是孤儿吗……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岑砚不紧不慢地抽出身侧的剑,脸上似乎带着一抹看不太清楚的笑容,“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   赫连轻的身旁,赫连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怎么可能?”   明明去年她还顺路去过一趟S市,远远的见到了这个男人,虽然和过去一样沉稳、冷淡以及俊秀,但已经只是个普通人,再怎么优秀,也配不上她了。   “一个金丹而已,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一个阴郁嘶哑的声音从队伍末尾某位斗篷怪处传来,“三年前我们能废了他,三年后一样也能!这岑砚肯定有什么奇遇……呵,可惜啊年轻人,还是太急躁了,这种修为就敢回来报仇了。”   “别把他弄死了,至少得把他手里的奇遇弄到手!”   这个浑身被斗篷遮住的人似乎在赫连家这群人中极有威信,他的话像是给这些人打了针强心剂,顿时,所有的犹豫害怕乃至于些许特殊的小心思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白秋,他发出了一声讽刺的冷笑。   “这个秘境的等级还是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钻个空子,”他迈着步子往前走,“钻个空子也就罢了,要是你们老实点,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不对,赫连家的是吧?那就没办法了,一个都不能留了。”   白秋伸出手点着后面那四个身形隐藏在斗篷中的修士:“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中期……还有个元婴后期,来了不少人啊,想干嘛呢?嗯?”   陈玄易一惊:“元婴!?怎么可能!这秘境不是限制必须是金丹以下的吗?”   “钻空子不是件正常事吗?”白秋一摊手,“我是纯粹的隐藏自身,而这些人是钻了秘境规则的漏洞,估计也就是哪里捡到了个法宝而已。”   这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至少赫连家的那一群小辈是一阵骚动。   除了赫连轻,其余人对队伍末尾那几人的身份其实并不清楚,只知道身份颇高白秋这一番话,也是让他们一惊。   而这一惊之后,则是一阵狂喜。   这次的秘境规则限定只允许二十五岁以下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进入,也就是说,这秘境中存在的那些大宗门的天才们,再厉害也不过金丹而已。   金丹和元婴之间有多大的区别?谅那些人再厉害也弥补不了修为上的天堑。   “别高兴太早了,”白秋伸了个懒腰,“岑砚,这边四个溜进来的元婴就交给我了。”   两人对视一眼,岑砚点了点头,身影微晃之间,如一道影子跃入了赫连家的人群之中。   而白秋则以指为剑,轻飘飘地划了一道凌厉的剑气,将后面那四个斗篷怪给隔了开来,不让他们插手岑砚那边的战斗。   “好歹对你们家族的弟子有点信心啊,”白秋叉着腰,站在这四个修士面前,“一个金丹带着一群筑基对上岑砚一个金丹,都没有信心?虽然你们没什么道德,但也不能一直想着群殴或者以大欺小啊,不怕哪天翻水水?”   没等那几个气得不轻的元婴老怪说话,白秋又恍然大悟道:“我忘了,原来你们今天已经翻水水了。”   其中一人嘶哑着声音:“哼,黄口小儿,今日必用你的血祭剑!”   说罢,也不知道手里拿着什么,这个斗篷怪便飞速朝着白秋袭来——   白秋伸手一掌把人给拍在了地面上。   随后,他用跟废齐卷延修为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拍一抽碎了他的经脉和丹田,而丹田里那小小的元婴,此刻竟然脱离身体而出,飞速逃离——   然后啪叽一下撞在了半空中的某处,还往后弹了两下。   呃。   白秋真没想到这空间封锁首次亮相是个这么情况。   这被弹回的元婴估计是撞得狠了,肉眼可见的虚弱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秋给抓在了掌心,一缕火焰飘起,直接烧成了灰烬。   这死去的是那个元婴后期的,其余三人见己方战斗力top1毫无抵抗之力的死掉了,不仅死掉了,死前连稍微挣扎一下都没做到,而对手,甚至于只出了一只手而已……   心态崩了啊。   “道友,你我无冤无仇,只要你这次放了我,赫连家必有重宝送上!”其中一人急忙道,“岑、岑道友当年那事,我等非常遗憾,但出手的是小辈,就、就是今天来的那些人,你们要报仇,和我们没关系啊!”   白秋锤了下掌心:“这样啊!”   “对对对,就是这样……”   白秋:“我不信。”   “……”   和之前一样的套路,白秋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三个元婴修真者,之前因为下手太轻让元婴本体有机会脱离身体逃逸,现在直接把丹田搅碎的一干二净,让那元婴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而白秋并没有直接将那些人弄死,而是废了修为后扔在地上,让他们躺在地上感受着修为被废后的无力以及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感。   此时,岑砚那边也快结束了。   筑基期在金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所以那群赫连家的人采取了一个伪群殴策略,由己方唯一的金丹赫连轻上前和岑砚周旋,其余的筑基躲远点,丢丢符纸法宝什么的。   他们在入秘境前,多多少少都带了些压箱底的宝贝,此时丢出来,他们自信自己哪怕只是筑基修为,也能给岑砚带来些麻烦。   而岑砚,他面无表情地和赫连轻对打着,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起了当初那件事情。   三年前,自己入金丹后便察觉宗门内愈发的风起云涌,于是干脆潜心修炼闭门不出,希望能彻底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在潜修的那两年里,赫连雪却三天两头来第三峰找他,赫连雪在宗门内的地位要高于他,岑砚也无法直接拒绝,但每次见面都在第三峰内,谈话时至少间隔两三丈,绝不有肢体接触。   就这样过了一两年,他本以为这只是赫连雪这等大家族子弟闲来无聊的爱好,谁知,她却是将特殊的毒|药抹在衣服上,自己再服下解药。   毒性慢慢累积,一直到两年后,毒性爆发,外加赫连轻的暗杀,甚至还搬出了赫连家的一位长老,直接封锁了周边的空间,让他逃也逃不出去。   赫连轻察觉到了岑砚的漫不经心,心中顿觉屈辱,沉声大喝道:“岑砚!你敢不敢和我堂堂正正的来打一场!”   话音刚落,岑砚便将思绪从记忆中抽离,手中的剑微挑,看上去虽是普通的一招,但却充满了玄妙的意味,似乎暗合着天道一般。   赫连轻手中之剑瞬间被挑飞,掉在了地面上,他喘了口粗气,赤手空拳地扑了上去,又被岑砚一掌拍在胸口,倒飞了出去。   一股腥甜堵在胸口,直接吐血了。   而剩余的那些筑基期,几乎都不用怎么动手,就倒了一地。   快结束了。   岑砚惊讶于自己内心的平静,他本以为在面对这些仇人的时候,他会兴奋,会愤怒,甚至说会紧张,但绝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这些人和这些事,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了吧。   两边的人都解决了,完美契合白秋之前所说的一个都跑不掉。   大家族都有一种可以监测弟子生命状态的东西,赫连家也不例外,不知道他们发现来秘境的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干净净,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们这次意外寻到秘境的漏洞,可以用元婴修为进入后,就把家族所有有天赋的子弟放入,再带了几个元婴修士。   本来是希望再历练己方子弟的同时,把那些其他家族的弟子都杀了,这样其他家族这一辈的天才都死了之后,他们赫连家必能在未来的一些交流会中拔得头筹!   而现在,全都毁了。   无论外面怎么样的腥风血雨,秘境里还是很安静的。   陈玄易猫着腰,像个老鼠一样一个尸体一个尸体的扒着储物袋,撸着储物戒指和手环,有些好的法衣也被他扒了去,可谓是分毫不留,看的周其安不由得捂住脸,丢人。   了却了一桩事,岑砚看上去轻松了许多,他和白秋低声聊着什么。   等陈玄易扒完东西后,白秋就撤了之前的空间封锁,对着这几人招招手,示意着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陈玄易捧着满怀的储物装备,心花怒放地跟了上去,刚走几步,脚下地面一摇,一个堆在顶端的储物袋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他心痛地连忙蹲下,在保证手里这堆不洒落的情况下尽力去把那只储物袋捡起。   白秋不管他在干什么,把人一提塞给了周其安:“自己注意安全,事情不太对。”   周其安一手拎着陈玄易,一手搂着陈玄易搜罗来的储物袋,很是艰难,他抬头想看发生了什么。   一缕幽黑的烟从那元婴后期修士的尸体上缓缓飘起,在飘到四五米的距离时,便凝聚成了一个圆形的黑色薄膜。   这薄膜越来越大,渐渐的竟有成人大小,通体漆黑,有点瘆人。   陈玄易抖了抖:“这是什么!?”   “也是一个空间传送的法术,只不过依附于法宝而存在,因此,可以召唤这个秘境之外的人,而且还不用受到秘境规则的限制。”   白秋皱了下眉头,这黑烟的源头是那个元婴修士,召唤出来的人,修为必定不会低于这修士,不然没什么意义。   他感叹道:“这秘境太惨了,都快被人钻成个筛子了。”   周其安看向那道黑烟飘出的方向:“都死了这么久,居然才开始传送?”   “估计早就用了,只是我之前一直封锁着这片空间,所以没出来,”白秋再次尝试将这片空间封锁,但半吊子的空间能力对这个玩意已经没了效果,“啊,再用已经没效果了。”   众人都站在原地,给那片黑烟以十二分的警惕。   没多久,一只苍老的手缓缓从黑烟处伸了出来。   白秋眯了眯眼:“分神期。”   陈玄易腿一软,劈里啪啦掉了一地的储物袋都没去捡。   白秋舔了下嘴唇,似乎有些兴奋:“岑砚,你带着那两个跑远点。”   岑砚自知目前修为不够,他抓着陈玄易和周其安的衣领,一手一个,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担忧:“分神期……你打得过吗?”   白秋笑了笑:“现在这状态,打起来有点难,毕竟卡在了前成熟期,许多能力都用不太起来,而且嘛,本来前成熟期就不应该化成人形,对实力的影响有点大。”   陈玄易没听懂这番话的其他意思,但他听懂了“打起来有点难”几个字,顿时脸色一白:“那你快过来,我们一起跑!”   岑砚却似乎明白了什么,见白秋在角落里朝他眨了下眼,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拎着两个人便往远处飞去。   飞的路上,陈玄易一边被风灌了满嘴,一边还不忘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带着白前辈一起走啊”“嘤嘤嘤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之类的。   秘境里地形复杂,且树木交错,快速地飞行比较困难,他们还没飞出去多远,就感觉到一阵可怖的压力蔓延过来。   叽叽咕咕地陈玄易吓得瞬间闭嘴。   是那个分神期!   周其安喃喃道:“卧槽,这么快就从那个黑不溜秋里面挤出来了吗?”   而就在下一秒钟,天空,突然黑了。   几人下意识地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硬生生地挡住了秘境之中的太阳,从而投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影子,看上去,仿佛连天空都给遮住了。   那分神期的压力在这样一只巨兽的面前,就像一只小蚂蚁一样。   几人僵着一张脸,隐约看到那个身着黑袍的分神期修士腾空而起,掌心凝聚了一道可怖的攻击,却在拍上巨兽的那一瞬间,化解的无影无踪。   于是那修士改变了战略,掏出一把看上去十分可怖的大刀,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级的法宝,远远看上去,就有一种双目被割伤的错觉。   那大刀凝聚了鲜红色的光芒,带着鬼哭狼嚎般的呼啸,猛然劈下!   然后,在触及那巨兽时,被瞬间化解。   心口血祭剑后的致命一击……被化解。   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功法凝聚成的一击……被化解。   法宝1-法宝n的最终一击……还是被化解了。   陈玄易擦了把冷汗:“总有一种回到打游戏的时候死活打不穿敌人盾的无力感……真惨。”   此时,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秘境之中其他修真者的注意。   “那个巨兽到底是什么?怎么如此巨大!”   “这不是关键,你有看见那个黑色的人影吗?这股压力……绝对在金丹期以上,说不定都高于元婴期!”   “那似乎是个人!怎么可能,这秘境不是只能金丹期以下的进入吗?”   “人形并不一定是人,说不定是这个秘境原有的傀儡!”   “那……那巨兽呢?这秘境原有的妖兽?可这妖气也不浓烈,并不像妖兽……”   “这巨兽和那黑影怎么打起来了?”   白秋好不容易恢复一次本体,奈何这秘境有些过于脆弱,他都不敢将属于神兽的气息完全放出,生怕把这小秘境给弄塌了。   不过他哪怕就这样站着,面前这分神也是破不了他的防御的,他就看着这个偷渡进来的分神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渐渐地,那分神终于从自家子弟死伤无数的愤怒中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惹到了怎样的存在。   见那分神想要逃走,白秋总算是动了。   他抬起一个爪子,对着那个分神就踩了下去,爪子笼罩区域自带禁飞光环,于是那个分神期修士在爪影笼罩时本想飞身离开,却发现自己啪叽一下的掉了下来,随后那个巨爪就按了下来……   “怎么回事?”围观的一个修真者低声问队友,“那个气息强大的黑影消失了?连气息都不见了?”   “死掉了吧,”队友也低声道,“明显看上去是这只巨兽实力更高,哎,不知道这巨兽可否被人契约,若是可以的话,那简直是一大助力!”   确认那个分神期修士已经死的干干净净,而且也没有什么死后的幺蛾子出现后,白秋才从原形的大小缩了回来。   人界无仙气,维持本体有点困难,要不是在这秘境中,他也不会这么轻松地弄死那个分神,秘境内的天道力量弱上很多,放在外面,天道轻易地就能发现他这只本不该在人界的神兽。   白秋以一只白色毛绒小动物的样子朝着岑砚飞奔了过去,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他怀里,有点脱力地叫了一声。   本体太大了,好耗费能量啊。   下一秒,白秋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陈玄易看着那只似乎很好撸的白秋,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瞎几把转移着话题,“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铁汉柔情?”   白秋迷迷糊糊间听到这几句话,强忍着困意上来就给陈玄易挠了个大花脸:“铁你吗的汉柔情。”   岑砚看着陈玄易满脸抓痕,意外的有种见到同道中人的亲切感,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不够对称。”   陈玄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啾咪 第30章   白秋睡醒之后,外面是一片黑夜。   他和岑砚几人待在一个山洞里,非常原始地搭了一个火堆,火苗摇曳,就差没有围着火堆载歌载舞了。   白秋从岑砚怀里跳了下来,抖了下身上睡扁了的毛,在把兽形的自己收拾的妥妥贴贴之后,又变回了人形。   围观了全程的陈玄易不知道这叫做什么毛病。   白秋蹲下,捡了根草叶子戳着火苗:“我睡了多久。”   岑砚朝着火堆里又抛了根柴:“两天一夜,这是第二夜。自从赫连家那个元婴期把分神期召唤来之后,这个秘境就不正常了起来,到处都是濒临碎裂的空间,有时候还会和其他世界重合部分。”   “估计还有我化为原形弄的,哪怕再怎么钻空子,我和那个分神还是超过了这个小秘境的承受范围。”白秋直接将手指伸进火堆,搅和了一下,收回来就是一个沾满了火焰指头。   他舔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只得随口吹了口气,把沾染的火焰给吹了干净。   陈玄易被白秋徒手吃火的操作惊着了,但他更敏锐的捕捉到了此人脸上的嫌弃,警惕问:“怎么了?”   白秋:“你点的火?”   陈玄易点点头。   “有点难吃,”白秋叹了口气,“甜的有点腻了,还有股莫名其妙的苦味,味甜微苦,哇真的是太恶心的味道了。”   说罢,白秋还补充道:“不是说你。”   陈玄易:“……”   外面夜色深了,这秘境没有月亮星星,因此这夜晚格外的漆黑,树木随着夜风摇曳,然而谁也不知道,这树丛之中掩藏着什么。   不知道其他修真者是怎样度过这一片漆黑的夜晚,至少岑砚几人非常传统且原始,一堆火一直燃烧着,大家都不用睡觉,便各自盘腿修炼了起来。   剩下一个白秋,掏出一只手机,打开就发现这秘境里没有网。   啊,无聊。   白秋靠在山洞的石壁上,两条大长腿弓着,一条腿驾着另一个,抖起了二郎腿,那双漆黑的双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   下一秒,山洞里那个身材纤细的少年化作了一只雪白的小兽,嗖——的一下跳出了山洞,瞬间便融入这夜色中。   而岑砚,他掀开了眼皮,看了眼白秋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又缓缓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   在第一抹日光照进山洞的时候,三位盘腿修炼的人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白秋像只撒欢的小猫咪一样,追着日光跳进了山洞之中。   岑砚接过往怀里跳的白秋,顺手拿起了白秋咬在嘴里的一条红绳,红绳上挂着一块莹润如玉石的方形小牌子。   “这就是玉牌,”周其安对炼器一道颇有几分了解,“品阶不低,玉也不是普通的玉,是上好的灵玉,我不清楚这个玉牌的用处,但这玉牌绝不普通。”   白秋已然化成了人形,拿着红绳,看着面前飘来飘去的小牌子,哼了一声:“这个小东西还挺会跑的,找了一晚上才找到。”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专门去找这个玉牌,周其安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何物?”   白秋随口道:“这是控制这个秘境的钥匙。”   周其安一愣,随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陈玄易挤了过来,看宝贝一样看着这块玉牌,咽了咽口水:“我曾经听某四大宗门弟子说这玲珑幻境是无主幻境,天地孕育而出,没想到居然可以人为控制啊。”   白秋把小玉牌往口袋里一揣,难得耐心解释道:“你们口中的玲珑幻境,实际上只是那处入口,而入口所连接的究竟是哪处地方,则是每年一随机,这也就是为什么玲珑幻境的规则每年都变。”   “这入口是人造的,技术水平还不低,能和无数其他秘境随机相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白秋为了未来建立宗门之事勤勤恳恳吸收着经验,“而这连接的无数秘境,有的是天地孕育的,有的是失去了主人的,还有些是入口的主人创建的。”   他用的是创建,而不是创造,这种用破碎的空间加上一点花花草草的行为在他看来,算不上创造。   只是对于空间系苦手的白秋来说,这等简单的创建之事也有点困难,所以他只好用现成的了。   白秋晃悠着这块玉牌,心情还是挺不错的,这次的这个秘境适合年纪小修为不太高的修真者,有助于他们打好基础,一看就很适合他未来的宗门用嘛。   “七天的秘境还剩三四天,要做的事情也做完了,这破地方连个wifi都没有,”白秋摩挲着玉牌,温润的白色光芒缠绕而上,“这个历练,不如提早结束了。”   语气是商量的语气,动作是无论商量不商量反正玉牌在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这次的秘境历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由于秘境之中尚是清晨,于是还有好些修士被传送出去的时候,正呼呼大睡中,传送出去的地点完全随机,直接从半空中掉落啪唧一下被砸醒的也不在少数。   又因为七天的历练还有大半,所以入口外一片冷冷清清,等到自家弟子劈里啪啦下饺子一样下了一片出来,才有宗门带队人满头问号地跑了过来。   至于那赫连家,在发现自己家族的子弟无一幸存后会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或许他们在自家分神期陨落的那一刻,就有些许预感了。   #   赫连家这几天过的不□□稳。   修真界多数有点名望的家族都和宗门挂钩,要么是某家族为后盾建立起的宗门,或者是几个家族联手建立,像上古时代某家族壮大到足以和宗门对峙的情况,倒是很少见了。   现在外面都是科技文明,科技文明里的大家族想要涉足修真文明不太容易,反过来也是一样,不是没有人想过建立一个横跨修真文明和科技文明的庞大势力,可惜,最后存活下来的一个都没有。   赫连家在修真界连前十都够不上,而在世俗界他们最多只放出了几个探子去了解下科技文明,而那几个探子目前还在跟智能手机做斗争……   虽然如此,在天晏宗,赫连家还是很大的一股势力。   天晏宗最初是一个在修真界动荡年代,由九个小家族拼凑起来的小宗门,而随着时间的流去,小家族崩解了,原本对应九个家族的九峰也有了其他的含义,而在变换的过程中,有一个不属于九家族的后来家族逐渐渗透入这个小宗门,变成了这个小宗门内唯一成势力的家族。   而这个家族,在此次秘境历练中,派出了十余个精英子弟,其中包括赫连家这一辈的希望——赫连轻,二十五岁的年纪就突破了金丹,虽然和那些大宗门不能比,但是……   也要那些大宗门子弟能活下才行。   天佑赫连家,他们找到了这次秘境的弱点,于是,他们还派进了四位元婴修士,又为了防止那些大家族子弟手中有什么秘宝,他们甚至还把珍贵的、能进行定点传送的宝物给了修为最高的元婴修士,让他在遇到意外时将赫连家的那位初入分神的修士传送进去。   在这样的阵容下,他们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想杀谁就杀谁。   当然,他们也不会把所有的人都杀了,这样也太明显了。   但杀几个和他们有怨的宗门的精英子弟,又或者解决掉几个天赋过于出众的修士,同样都是人,凭什么那些人的天赋那么高呢?   一切计划都看上去完美无缺。   秘境开始第一天,那位分神期就被召唤入了秘境之中。   然后,似乎是消息滞后的原因,那四位元婴,那十来名家族的精英子弟,乃至于那位强悍的分神期修士,他们留在家族里的命牌,全碎了。   也就是说,他们全都……死了。   “查!都去查!”坐在首位上,看不清面容的赫连家主赫连夜一挥手,桌案上的茶杯碎了一地,“十个弟子,四个元婴,一个分神……居然无声无息的都死了……还是死在秘境之中……”   下方,坐在两侧的赫连家长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在这种时候,越低调越好,没看见家主气得声音都撇叉了吗。   这次秘境是个较为安全的小秘境,因秘境本身而死的可能性不高,但要是因为他人而死……这就代表着,不止他们一个家族钻了空子。   其中一个长老颤巍巍地说道:“当初,找出秘境漏洞者,似乎,就是那位分神期的前辈……”   而那分神自个儿就死在了秘境中。   赫连夜沉默了片刻,嘶哑着声音:“一,这漏洞真的是他一人找出的吗?有没有接触外人?二,他找出这漏洞后,有没有告知于他人?”   下方一片低垂着的脑袋。   赫连夜:“去查——!”   下方人应道:“是!”   修真界本就不平静的水被搅得一阵一阵地翻腾。   而此时,□□白秋在和陈玄易、周其安告了别,把运气差到愣是没找到他们在哪的叶青元打发了回去后,终于踏上了S市的土地。 第31章   回到家后,或许是因为手刃了仇人,了却了部分心事,按照所谓的心魔消失后修为会大有进展的说法,岑砚的修为又一次来了个飞跃。   但这飞跃的真实原因,白秋也不是很清楚。   上古修真者对身体和精神都有锻炼,那时甚至还有专门的幻境用来炼心,更有甚者,刻意为自己种下心魔,借此炼心,熬炼精神,等到恰当时候,再手刃心魔,于是修为便一路顺遂……当然,能做到这个的,也是个狠人。   但现在修真界全线没落,心魔也跟着衰弱了下来,估计这年头的年轻子弟只在玄幻小说里听过这个词,实际上遇到过甚至知道这确切是个什么玩意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白秋本来以为岑砚第一波报仇后修为肯定会有个飞跃,但又看陈玄易和周其安二人问啥啥不知的脸,又觉得现在这修真界,心魔之说已经消失了,但看岑砚确确实实来了个修为飞升,这想法又不太确定了。   不过他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岑砚修为飞涨自然是好事,从金丹初期一路突破到金丹巅峰,也不过是一周的闭关而已。   他金丹前的修为暴涨是借了重新修炼的光,而金丹之后,就是真的靠着本人的悟性、天资和刻苦了。   等岑砚出关后,白秋给他检查了下丹田和经脉,确定根基正常不是拔苗助长上来的修为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本来这五行灵根就是天上地下头一份,这经脉的宽广程度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加上定神页在识海里不知道作了什么妖,这些合在一起,谁知道会造就个怎样的奇葩出来。   三天后下午。   岑砚在家中吐纳灵气巩固修为,白秋在沙发上吨吨吨灌着汽水咔嚓咔嚓着薯片时,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带来了气喘吁吁的叶青元。   白秋从沙发上瞥了一眼过去,奇道:“几天没见,你这是去挖煤了?”   叶青元灰头土脸地扶着鞋柜,闻言抹了把脸,满手的黑漆漆,他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被火球术炸了一脸……不对,主人,天晏宗出事了!”   白秋关注点明显不对:“所以你才被炸成这样?”   “天晏宗已经完全乱成一锅粥了,许多弟子想逃出去,练功场上一群人在打架,”叶青元急忙道,“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现在整个天晏宗估计已经被阵法屏蔽了,所有的联络都出不去也进不来。”   白秋还是问:“你这是怎么被火球术炸的?”   “……”叶青元慢慢地把气喘匀了,“路过练功场的时候,那边有个火灵根和一个土灵根打起来了,火灵根一个火球把边上的土盾炸成了漫天的煤灰,正好一把呼我脸上了……”   白秋沉默片刻,才问道了正事:“天晏宗发生了什么?”   叶青元热气腾腾的脑子终于一点一点冷静了下来,他严肃道:“赫连家,意图夺取宗主之位。”   他说的非常严肃,而听者……唯一的听者白秋,皱着眉头问:“宗主是谁?”   叶青元不得不简要解释了一下天晏宗没出事之前的格局。   宗主是九峰投票选举出来的,现任宗主第一峰出来的,而赫连家……目前第七到九峰的峰主就是赫连家的,并且,在段弥安散尽修为后,这第三峰也隐隐有被赫连家占据的趋势。   而这赫连家,自觉势力已经渗透进天晏宗的方方面面,便不再甘心只占领几个峰,想让这天晏宗从此成为他们赫连家的宗门。   白秋挑了下眉,心想,看来那赫连家的家主为秘境中发生的事情真是气极了,干脆翻身当主人,把天晏宗给占了算了。   想想这次秘境,天晏宗出了不少人,唯独一个赫连家是死的干干净净,这家族平日里作风也颇为嚣张,这件事一出,免不了被人嘲笑一番。   在这多种因素作用下,本来就对宗主之位虎视眈眈的赫连家,干脆直接撕破了脸,将这宗主之位收入囊中。   白秋慢条斯理地问:“赫连家实力怎么样?打不打得过天晏宗宗主的势力?”   叶青元道:“具体实力我不太清楚,但似乎……宗主恐怕不敌赫连家,我逃出的时候,听闻赫连家派出了三尊分神围攻,其中一人已经是分神期巅峰,而宗主实际上也不过是半步合体而已。”   “更何况,赫连家已经渗入宗门的每个角落,许多弟子已经投入赫连家的势力,天晏宗恐怕……”   白秋兴致缺缺:“你们叶家怎么样?”   叶青元犹豫道:“叶家核心势力似乎……准备投靠赫连家了。”   白秋眨巴了两下眼睛:“对你影响大吗?”   “还好,”叶青元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是庶出,嫡支那边对我防备较深,叶家的核心势力我一般都接触不到。”   “哦,这样,”白秋晃了晃腿,“陈玄易和周其安怎么样?”   叶青元一愣:“他们……似乎都没有加入哪方势力,如果不刻意涉足这两方的争斗,影响不大。”   “所以,其实没什么影响?”白秋笑了笑,“一个小宗门而已,再怎么势力变换又能变到哪里去,更别说那个赫连家最高修为不过分神而已,你紧张什么?”   叶青元愣了下,张了张嘴,发现半句辩驳了话都说不出口。   不过是天晏宗内部的势力变化而已,放在整个修真界就是大海里荡起了朵小浪花,而他们实际上和天晏宗已经没了半点关系,陈玄易和周其安稍微沾点边,但修炼嘛,在哪都能炼,没必要死磕着一个宗门。   毕竟现代修真界的宗门……就等于是个学校而已。   白秋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把这个消息跟岑砚说说,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件事:“哦豁,段弥安是不是还在宗门里?”   叶青元一愣:“您说的段弥安……是指曾经的第三峰峰主吗?”   白秋伸懒腰的动作被缓慢地收了起来,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天晏宗现在是不给人进出了吗?”   “赫连家族似乎想将宗主一脉屠尽,所以派了人守在各个出入口,只有非宗主一脉的可以出入,”叶青元感觉到了白秋的严肃,认真回答道,“尤其是还开启了笼罩整个宗门的阵法,想要强行出入非常困难。”   白秋问:“宗主一脉?这宗主不是票选出来的吗?背后也无什么势力支撑,哪里来的宗主一脉?”   叶青元:“似乎是……所有和宗主交好的……”   “……”白秋顿了一下,小声嘀咕道,“看来是气得不轻……”   屋内,岑砚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低头轻理了下衣服,一边整着衣领一边出了门,就看到白秋鼓着一张脸撑着下巴,看上去很是严肃。   旁边还有个人,是叶青元,站在一旁,紧锁着眉头。   岑砚问道:“怎么了?”   白秋叹了口气,朝着叶青元看了眼,后者便简练的概括了下天晏宗里发生的事情。   等叶青元概括完之后,白秋才道:“段弥安还在宗门里,而且看着赫连家的小心眼程度,不管他和宗主有没有关系,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岑砚这个什么事都神色不变的人难得的沉下了脸色,眉宇中溢满了愤怒和担忧,在这过于激烈情绪的冲击下,金丹巅峰的气息泄露出了一丝。   站在沙发边的叶青元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岑砚。   这才多久——他就已经——   “所以——”白秋抚着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法在边上看着天晏宗自己乱自己,至少得把段老头救出来。”   段弥安白胡子老头的印象已经深入白秋内心,他还伸爪挠下来几缕胡子,哪怕已经知道此人在功力尚存时是个翩翩美大叔,他也改不了稍微说得快一点就顺口了的事实。   岑砚拧着眉头,手一翻,摆出来一个天晏宗平面图:“天晏宗地势复杂,哪怕赫连封堵了每个路口,也绝对有小路存在。”   白秋点了点图中小院所在位置:“然而有小路也没用,哪怕我们进得去,也会卡在把段老……段弥安从院子里带出来这一步。”   “不知道那边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但第三峰下的那些建筑,正好卡在第五峰离宗的路上,第五宗和宗主关系密切,赫连家肯定会对此峰密切监视,连带着……”   这可真的是无妄之灾了。   段弥安好好的在小院子里颐养天年,都能撞上这种事情。   岑砚目光在地图上扫过,他的声音带着股冷意:“实在不行,只能和赫连家对上了。”   这是最后的选择,因为他只是金丹巅峰,距离元婴还有段距离,距离元婴之上的出窍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而距离出窍之上的分神……当然他没想着和赫连家那几位分神对上,只想悄悄的救个人。   白秋却突然直直地看着岑砚,问道:“你是不是已经触及元婴的屏障了?”   岑砚顿了顿,点头:“对。”   白秋像想到了什么样,露出一个很特别的笑容:“你主动压制了修为?”   岑砚似乎也想到了,他眉心拧得更紧:“是这样没错。”   白秋一拍手掌,非常非常兴奋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松开压制,是不是瞬间,修为就能触及元婴,然后劫雷便会闻声而来。”   岑砚:“……对。”   白秋一笑:“你明白我想做什么了。”   “明白,”岑砚闭了闭眼,还是有些头痛,“但是谁去?”   白秋:“我去……嘶听上去怎么这么奇怪。”   岑砚道:“这件事情本来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啊,怎么没关系,”白秋往沙发上一靠,“段老头请我吃了一下午水果,我还抓了他两缕胡子。”   岑砚叹了口气。   白秋也跟着他叹了口气。   叶青元也很想跟着叹口气,但实际上是他并不敢说话,也并不明白眼前两位大佬究竟是怎么用脑电波来交流的。   他能说,他到现在都不太懂之前那一问一答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吗。 第32章   白秋的计划如下。   借助岑砚升元婴时砸下来的劫雷,把劫雷吸引器岑砚本人放在天晏宗门口,吓得里面的小喽啰乱成一片。   然后,再由白秋出场,悄悄溜进天晏宗内,把段弥安给救出来。   “可是……”叶青元心里道,合体期以下的雷劫,难道不是劈着玩玩,意思意思就行了吗?   更何况只是金丹升元婴的雷劫,最多就是根小闪电。   筑基升金丹时就有雷劫了,这修真界的金丹期修士,不多也不少,要是一个雷劫那么可怕,那世俗界岂不是天天都是雷暴天?   或许是短暂的相处后,白秋给了他一种比较不那么凶残、还是以讲道理为主的感觉,于是叶青元在片刻犹豫后,便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   “岑砚的雷劫,可不是普通的雷劫,”白秋耐心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片刻后,还笑了起来,“可能上天比较喜欢他,给的雷劫都是plus版的。”   叶青元不得不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是喜欢吗?喜欢的要死的那种喜欢?   天晏宗那边的情况一日一个变化,救段弥安是越早越好。   第二天早晨,二人带着一个没什么用的叶青元来到天晏宗宗门口。   这里依旧矗立着过于高的大树以及过于茂盛的藤蔓。   只是入口处的结界被加固了一番,内外侧似乎都附上了什么阵法,像个夹心饼干。   白秋指尖轻触了下结界外缘,才道:“影响不大,进出还是可以的,你那边呢?”   岑砚清扫出来一块空地,席地而坐:“随时可以开始。”   “等等,就在这里?”叶青元本以为只是离天晏宗门口稍近一点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门口,“万一出来个人,岂不是算干扰天雷,连带着一起劈不说,还会使天雷威力更大……”   白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前面还好,一起劈就一起劈,现在能出来的肯定是赫连家的人,但后面是什么鬼?你是从哪听的?”   叶青元讪讪道:“听闻古籍中有此方面的描述。”   “也不是不对,只是需要足够强大且能够对天雷过程造成干扰人进来,并且实施了干扰后,才会影响到天雷的威力,”白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判定标准严格的很,不然的话等天雷的时候,我随便扔几个小喽啰进对手的天雷,岂不是爽歪歪。”   叶青元想象了一番那样的场景,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不妥。   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个十万个为什么,憋了半天,还是问道:“这次天雷如果真的那么厉害,岑先生会受到影响吗?”   白秋摆了摆手:“没关系,如果他撑不住了,还有我在呢。”   至此,所有可能的问题都已经解释或解决了。   岑砚双目轻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一呼吸时,便是通体的灵气深入身体的每个角落。   天晏宗附近灵气较S市浓郁许多,他松开对修为刻意的压制,运转了两圈灵气之后,那金丹通向元婴的屏障便脆弱如纸般了。   白秋见状,吩咐叶青元自己躲远点,到时候劈了概不负责后,自己便靠在那树上,等着劫雷的到来。   果然,不出片刻,整一片的天空已然是黑沉沉的,云朵互相重叠,最中心那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然而在这漆黑之中却翻涌着紫蓝色的雷电,隐隐有闷响声传来,偶尔劈下那么一两道石破天惊的闪电,把小半片天都照亮了。   这看上去是大自然的力量,却是为了一个人而聚集。   “好的,一二三,走起,”白秋看着那些个劫雷,有点馋,逼不得已转移注意力,小声嘀咕着,“不错不错,这次劫雷的声势很浩大,第一道要劈下来了!”   随着堪称惊天动地的“轰隆”一声,数道水桶般粗细的雷电聚成一股,对准了岑砚就劈了下来。   那一瞬间,真可谓是天地变色百鸟惊飞,白秋看着这第一道劫雷就轰轰烈烈成这个模样,非常有道理怀疑,这劫雷是来报仇的,报上次被一口啃了大半之仇。   想到这里,白秋挪得远了点,以免被发现。   这等劫雷就在天晏宗门口劈了下来,里面的人感觉一阵天摇地动,闷响的雷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很是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地、地震了?”   “地震怎么还会有雷鸣声?该不会是哪位大能在外面攻击我宗的阵法吧?”   “怎么可能!我宗怎么会惹上能够使出这等攻击的人!”   “雷系修士本就不多,容我想想,应该会是哪一位……”   在这些低等弟子讨论中,又是一道天雷劈了下来。   这一道声势更加浩大,反映到宗门内部,也就更加可怕。   此时,一个阴沉着脸,看上去修为颇高的修真者走到了宗门口,随手抓住一个弟子的衣领:“废物!这是雷劫!有人在宗门附近渡劫!”   而且,看着浩大的声势,渡劫之人的修为绝对不低!   不仅他想到了,宗内许多人都想到了。   而那些修为较高、身居高位的赫连家人,想的比普通弟子要多得多。   这等程度的劫雷,会是什么样的人引来的?   那些元婴以上修为的人对劫雷的强度很清楚,筑基升金丹,金丹升元婴,这些人至少经历过两次雷劫。   但是,就如同叶青元所说,他们所经历的雷劫就是几缕轻飘飘的闪电,和世俗界一场并不引人注目的雷雨天没什么区别。   “前两道劫雷就远超我等的最后一道劫雷,”赫连家的一位出窍期长老沉声道,“难不成……这是晋升分神期的劫雷?”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当年家主晋升分神时,我正巧有幸在一旁观看,可……可哪怕是那个时候所见的劫雷,也没有这次那么可怕。”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吗?”   “回来了,只是受到劫雷波及,受了重伤。可惜他并未看清是何人渡劫,而且受到劫雷干扰,他也未弄清渡劫人的修为。”   “这可麻烦了……”说罢,又是一道轰隆声传来,地面似乎都抖了抖,桌案上的茶杯劈里啪啦地往下掉,整个天晏宗乱成一团,“修真界内,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外面,白秋见第三道天雷已经落下,便闪身进了天晏宗内。   这天晏宗内果真是人影交织着人影,一声更高过一声,虽然门口守着人,禁止他人出入,但整个宗门都在劫雷作用下灵气混乱,地基晃动,实在是让人安心不下来。   于是偷跑的偷跑,打架的打架,报仇的报仇,天晏宗宛如一个被点着的炮仗,炸开了花。   而那些个守着门口路口的赫连家弟子,也不像他们看上去那么镇定,大都心思活络了起来,做左看看右看看,没事还找人打听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秋没化作兽形,他用的人形,在这样一片慌乱中,连隐身都不用,稍微遮掩下相貌,便大摇大摆的进了段弥安住的那座小院子。   正巧,段弥安和他身旁那个青衣侍者正站在院内,和眼前一个金丹修为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气氛似乎很僵。   白秋靠在门口,听了几句,似乎是那中年男子叫段弥安去议事堂一趟。   赫连家刚夺了宗主位,宗主死没死不知道,但这时候叫段弥安过去,没安好心是真的。   白秋再一次在心里感叹道,这赫连家的家主是真的气极了啊,开始不分对象的解决曾经得罪的人了。   而段弥安那边争执了一番,中年男人似乎想用强的,直接把段弥安带过去。   段弥安没修为,可他身旁的青衣侍者有,似乎还不低,看气息也有金丹的修为。   但相比下,中年男人的修为还是要高上一点,加上青衣侍者还需要保护段弥安,有些束手束脚,很快就落了下风,被当胸拍了一掌,倒飞了出去,撞在一处石柱上。   中年男人轻嗤了声,大手抓过段弥安就要走。   一旁,看戏看的正热闹白秋只得闪身出来,显示一脚踹在了中年男人胸前,再伸手扶了下踉跄往前几步的段弥安,待人站定后,便收了手。   而那中年男人被这一脚踹的往后飞去,砸在了某根石柱上,和几乎同样飞出砸柱的青衣侍者青玄来了个遥遥相望。   青玄:虽然不认识踹这一脚的是谁但是还是想说声干得好!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这种用一模一样方式对付敌人的手段,还是让人非常的解气!   尤其是这敌人还格外嘲讽!   中年男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毕竟是金丹期的修士,这种外伤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而白秋已经不想和这人打来打去,他又上前补了一脚,确认此人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后,才满意地回过头。   青玄已经站了起来,他跟在段弥安后面,二者虽然并没有因为白秋的举动而放下警惕,但明显的要温和很多。   “岑砚在外边渡劫,我进来救人,”白秋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解释上面,“主要是来救段弥安的,绿衣服的你要是想一起过来,也行。”   青玄嘴角抽了抽,不留痕迹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明明是淡雅的青色,怎么听上去这么古怪?   双方都沉默着,没说话。   白秋是在等着对方说,他认为说的已经足够了,只是现在时间有限,如果段弥安不肯跟他走,他只能先把人弄回去,让岑砚去解释。   段弥安沉默了没多久,在听了这一番很不靠谱的话之后,他说道:“好。”   他转身又道:“青玄也跟着来,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就带上。”   青玄微躬身道:“在下并无物品需带。”   段弥安看向白秋:“那就可以了,走吧。”   白秋笑了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怪不得岑砚昨天说什么,只要你表明身份和目的,基本上就能顺顺利利把人给带走,而不需要采取二号方案,即,把人敲晕了后打包运走。 第33章   出来的路异常的顺利。   青玄走在最后,段弥安夹在中间,最前方的白秋负责扫平一切拦路的人。   比如那几个运气不好撞上来的低级弟子,还没看清这几人是谁,就被白秋一巴掌拍飞,撞上了或树或柱或哪个运气更差的弟子身上。   看得后面的青玄抖了抖,太凶残了。   走到一半,青玄还是没忍住,小声问着段弥安:“为何要跟他走?”   段弥安闻言,摸了下自己的胡须:“反正就两个选择,要么跟他走,要么……”   青玄比较喜欢第二个选择:“要么我们自己逃出去吗?”   段弥安差不多能跟上白秋的脑回路:“要么就被他打晕直接带出去吧。”   青玄:“……”   段弥安见青玄一脸菜色,摇摇头,悠哉游哉地抚起了胡子,他没有青玄顾虑的那么多。   一个金丹加一个普通的老头子,这样的搭配放在修真界,也就是赫连家会对他们不利,眼前这个少年赶跑了赫连家的人,无论他的目的何在,总归不会比之前更差了。   出了天晏宗的门,迎面而来的就是轰隆一道凌厉的雷光,第四道雷终于降落了。   位于天雷范围内的人会受到天雷的友情款待,一道减弱版的天雷冲着下方的三人组就落了下来。   青玄感觉到这扑面而来的雷劫之力,顿时脸色大变,还没等他聚起灵力,白秋已经伸手抓住了那股雷劫,在手里团小了点,一口吃了下去,   段弥安:“……”   青玄:“……”   白秋:“你们离远点,对对,就那个方向,跑远点就行,啊等会路上遇到叶青元别打起来就行……”   青玄虽然人木讷了点,但关键时候还是不傻的,这片区域被雷劫笼罩,不管渡劫的是谁,他们继续在这,倒霉的都是自己。   于是他带着段弥安,向着白秋指着的方向飞去。   这边,岑砚已经渡过了第四道雷劫。   这次依旧是雷劫中的最高标准九玄劫雷,五行灵根生生不息,而雷本就隶属于金系。   岑砚尽可能地将自身融入到天地之间,与天地的灵气相呼应,脚下的大地,大地上长起的植物,灌溉植物的水流……   劫雷纵然来势汹汹,但岑砚也不是孤身一人,他站在天地之中,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就是他的后盾。   白秋见雷过四道,本打算出手,但再一见岑砚轻松的模样,便停了手,还是靠在天晏宗门口的那棵树上。   一是为了近距离观看,二是防止那些不该跑的人跑了出来。   #   岑砚一渡劫完毕,二人便立马从天晏宗门口离开了。   之前怕被雷劈,那些个出窍分神的修士一个都没出来,现在雷劫一结束,指不定会有多少被雷劫炸的心慌慌的大佬出来一探究竟。   在路上,还看到了面无表情缩在一旁的叶青元和对面坐在大树下乘凉的青玄和段弥安。   见到了岑砚,段弥安怔愣了下,表情似乎很欣慰,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无法表达出来。   白秋便让他暂时压一压,别表达了,这块还是别人的地盘,有点危险,什么事回去再说。   于是一行人便埋头赶路,很快就到了S市。   岑砚这屋子本来就不大,这次一下来了五个人,五人立在客厅,不仅显得屋子一下子小了很多,而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之中透着一丝丝尴尬。   白秋当机立断,拉着叶青元出门去了,把空间留给这三人去了。   之所以还把青玄留下来,是因为根据岑砚性格反推出的段弥安性格表示,这师徒二人都是有事绝不说的类型。   白秋直觉段弥安修为尽散的事和岑砚恐怕脱不了干系,但具体的原因恐怕得这两人好好交流一下。   如果交流不好,就由青玄出马,这个有点傻的侍者在知道了岑砚的身份后,肯定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果不其然,白秋在小区里晃悠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去。   一回家,就见青玄闷着头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而岑砚和段弥安站在阳台上。   岑砚的情绪似乎有些压抑,而段弥安看上去倒是挺洒脱的,见白秋来了,还乐呵呵地朝他招了招手,道:“事情我听岑砚说了一点,非常感谢,如果没有你,岑砚他可能,再也无法重新踏入修真一途了。”   白秋眨巴了下眼睛,笑道:“岑砚都说了些什么?”   段弥安道:“他说,是你帮他重塑了丹田和经脉,还解了毒,在此之后,也帮了他许多。”   白秋笑了一下:“你没问他就算是可以重新修真,为什么修为进展的那么快吗?”   “我这把年纪,可没你们年轻人那么多的好奇心,”段弥安摸了把胡子,“有些时候,只要知道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白秋看着那把胡子,忍不住有点爪子痒痒。   勉强按捺住这冲动之后,他偏头看向岑砚:“你又怎么了?”   岑砚揉了下眉心,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重聚修为吗?”岑砚心里轻叹,欠白秋的越来越多,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偿还了。   “重聚修为?”白秋念着这四个字,恍然反应了过来,一个向日葵转头地看向段弥安,“怎么了?”   段弥安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居然会为了自己问这样的问题,他叹了口气:“不用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重聚修为本就过于偏门,这是一种根基未损但修为尽散的特殊情况,极少有修士会遇上这种事,因而它的难度也极高。   当年他燃尽了修为后,青玄未尝不到处寻觅古籍,试图寻找到一些办法,也寻求过一些高品炼丹师帮助,却始终一无所获。   阳台的隔门被推开,青玄走了出来,他看样子是听到了之前那几句话,眼眶似乎有点红。   他看向段弥安,沉声道:“主上,在下一定会为您寻得重铸修为之法。”   段弥安却没有接他的话,只当是没有听见,道:“不是说要做顿饭吗?好了吗?”   之前在天晏宗时,青玄就负责打点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饮食。   毕竟天晏宗提供的食物,味道先不说,安全也不放心。   而青玄对着天晏宗颇为原始的厨房,磕磕绊绊了一年,才勉强上了手。   这次好不容易接触了现代社会,正好岑砚跟段弥安说到了白秋的事情,青玄便很有眼色地进了厨房,说什么要用现代厨房做顿饭出来。   “还需要……练习一番。”青玄有点不好意思,还好他是水灵根,灭火灭得快,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中,才没炸了厨房。   段弥安笑道:“没事没事,这现代的工具确实难以上手。”   天晏宗算是比较开放的宗门了,也许是因为都是些小家族,不像一些修真世家那样闭锁,对外界事物的接受能力还是很高的。   多数弟子拿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手机,偶尔打打游戏,宗门里没网,阵法隔绝了一切外来物。   修真是个很耗时间的事情,要闭关要研究炼丹炼器阵法,没事还有各种宗门小比宗门大比逛秘境闯洞府,往往一晃就是数年,哪里跟得上现代社会的节奏。   “那中午就点个外卖吧,”白秋掏出手机点了点,转而又问道,“是怎么了?”   段弥安一愣:“什么怎么了?”   白秋问:“为什么要重聚修为?发生什么了?”   “白公子,”青玄抢先道,“主上不欲就此事多说,还请您不要……过多询问。”   “啊,不好意思,”白秋歉意道,“岑砚之前问我有没有重聚修为的方法,方法有很多,但是得看具体是什么情况,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话音一落,青玄倏然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而一旁的段弥安也是动作一顿,不小心扯断了根胡子。   “你……啊不您……您刚才说什么?”青玄自觉失言,顿了下,情绪平复了些许,“这……这重聚修为与其他不同,根基尚存而修为尽失,所需方法极为罕见……”   白秋莫名道:“这和我知道如何重聚修为,也不矛盾吧。”   青玄:“……”   他早该知道,面前这位公子,思维不同于常人。   此时,岑砚道:“我来说吧。”   这事本就是因他而起。   师父和青玄或许对白秋的能力有所怀疑,但他不会。   于是,在岑砚简单叙述之中,白秋算是了解到了岑砚这条命之所以能在三年前保下来,不仅是因为他运气好,还因为有一个人替他承担下了其中一部分的代价。   在实力至上的修真界,愿意为自己的徒弟,以修为为代价,只是为了保住他的命,这样的事情的确罕见。   段弥安长叹道:“我踏上修真一途之前,也是孤儿,百余年来,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唯有一侍者和一徒弟而已,岑砚天赋卓绝,也是我耽误了他,如果在其他人那里,有更好的修炼环境和资源他,以及更加强大的势力做后盾,他会更加出色……”   “原来是这样,”白秋叹了口气,小声道,“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而多样。”   听到白秋的叹气声,青玄的心都提起来了:“怎么了?没、没办法吗?”   白秋抬起眼:“有,干嘛这么问?”   青玄心勉强放了回去:“不好意思,因为听到你叹气……”   白秋揉了揉脸,幽幽道:“叹气肯定是有原因的。”   青玄的心真的是上蹿下跳:“什么原因?”   “能量守恒定律都知道吧?”白秋来人界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他慢悠悠地说道,“重聚修为,肯定需要不少的灵气补充,光靠吸纳天地间灵气是远远不够的。”   青玄为难地皱起眉:“是需要蕴含灵气丰富的天材地宝吗?”   这类东西可不好找,要是买,卖了他们几个估计都买不起。   白秋摇摇头:“天材地宝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价格贵数量少不说,有些生了点灵智的还得费劲去炼化,麻烦得很。”   青玄问:“那……那怎么办?”   白秋眨了下眼睛:“用人吧。” 第34章   “拜托,你们修真者能不能看到把刀就想着杀看到块布料就想到尸体了,”白秋靠在沙发上,一手薯片一手半牙西瓜,把惬意二字贯彻到底,“我只说了个用人,你就把我批判成了邪修了。”   青玄规规矩矩站在一边,低着头,老老实实道歉:“非常抱歉。”   道完歉后,见白秋依然悠哉游哉地享受着夏日——西瓜空调wifi,闷头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道:“那您说的用人……是什么意思?”   白秋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其实吧,也和你想的差不多,字面上的意义,用修真者体内的灵气就行。”   见青玄又皱了眉,而岑砚和段弥安则接受良好后,白秋心里笑了下,这个侍者真的是在一个非常温和的幻境中长大的。   白秋循循善诱:“三年前岑砚那件事,你们都知道,幕后黑手是赫连家,这次赫连家又夺取了宗主之位,而且……要不是我来得早,赫连家派来的人已经把你和段弥安带走了。”   “带走之后会是什么结果,想必你也知道。”   青玄瞪大了眼睛:“所以你说的用人是……”   白秋一拍茶几:“赫连家有三个分神期修士,不用多,两个就足够了。”   “……”青玄干巴巴地说道,“我们一个都打不过。”   此时,一直默默当背景板的叶青元小声道:“赫连家也有不少出窍元婴金丹什么的,要不降低一下质量,多加点数量?”   “不要,我救的人,必须用的是最优方案,”白秋在这点上非常的坚持,“段老头原本是分神期,就要用分神期的修士才行,而且算上损耗,至少得两个……啧,以防万一,还是把赫连家的三个都弄来吧。”   段弥安轻咳了声:“咳,白小友,冷静……”   白秋刷的转过头:“当年岑砚中的那个毒,就是其中一个分神弄来的。”   段弥安:“……”   白秋:“另一个分神,好像参与了计划的制订。”   段弥安:“……”   白秋:“那个家主更不是个好东西,之前秘境的时候他就偷偷摸摸搞小动作,不知悔改。”   段弥安再次轻咳了两声,抚摸了下胡子,道:“白小友,既然你提出要用那三个分神期修士,不知有没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白秋神秘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段弥安一顿:“哦?”   白秋道:“用毒。”   #   第二天一大早。   一行五个人穿着一溜儿的休闲简便装,上了前往K市某小山村的大巴,司机叼着根细烟,车上乘客不少,白秋等人只得坐在最后一排,正好是五个位置。   他们也想过直接飞过去,但此行还是以隐蔽为主,天空中飞的修士不少,一旦被发现行踪,其他人就会好奇,是什么让这五个人跑去这样一个小小山村。   总不能是农家乐吧。   虽然此山村主要就是以农家乐为名,但毕竟太偏僻,风景也没什么可看的,因而去的人不多,每天只有一辆大巴开往此处。   好在这小村子位于S市和K市的交界区,离得也不算远。   至于白秋他们为什么要去这里——   “最厉害的毒,有两种,一种为最极致的后天设计之毒,一种为最玄妙先天诞生之毒,”白秋道,“第一种不用考虑了,除非上毒宗去抢,不然也弄不来能毒倒分神的毒|药。”   而他自己的宝物收藏中,也没有这种不符合他瑞兽身份的东西。   “先天之毒,毒花毒草吗?”叶青元试探地说道,“这种东西感觉也不太好弄啊。”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的问题,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是一个能毒倒分神期的毒,这种毒自然是有点身份的。   怎么采摘是个问题,怎么无声无息的下毒,又是一个问题。   白秋敲了下茶几:“毒花毒草这类植物,大多在附近都有解毒之物,而且它们本身的毒性就不是针对人类的,用起来意义不大。”   “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天然诞生于人类体内,一旦中毒几乎无药可解,本身又具有极强隐匿性的毒。”   岑砚似乎猜到了什么:“现在的世间,还存在这种毒吗?”   青玄不由得问道:“什么毒?”   白秋道:“本源胎毒。”   经过三四个小时的颠簸,大巴终于在午饭的时候到达了K市的一个偏僻小村落——大食村。   大食村是个近些年来才走入人们视野的一个小村落,村落里人口不多,家家户户都有个菜园,自种自吃,近些年开了农家乐后,生活才慢慢好了起来。   在农家乐日益激烈的竞争中,大食村也是有自己的优势的,这儿的食材特别好,或许是山清水秀的原因,哪怕只是单纯的蒸一锅菜,也比其他地方的蒸菜美味许多。   车停在了村口的一处平地上,泥土地踩实了推出来的一小块空地,还有好些个游客从村子里走了出来,上了车。   毕竟只有一班车,来回都是这辆,想要回来中午在村门口上车就行,想要过夜也容易的很,每户家里都有一两间多出来的屋子,虽然比不上旅馆,但也算干净整洁,够住了。   白秋几人下了车,冷不丁的从繁华的S市跑到这一片耕地和低矮房屋的小村落,感觉还挺新鲜。   这种旅行是没有导游的,但是村门口有人拿着一沓花花绿绿的介绍单,每人发了一张,叶青元作为五人中地位最低者,任劳任怨担负起了所有琐碎跑腿活。   他跑过去拿了张宣传单,上面写的是一些注意事项,还附了一张简易的村庄地图。   青玄东瞅瞅西瞅瞅,还是觉得这村子平凡无奇,压低了声音问道:“真的是这里吗?”   也难怪他心里不踏实,事实上除了逐渐对白秋有着无脑信任的岑砚,其他人都觉得有点不太靠谱。   所谓的不靠谱,就是在寻找本源胎毒所处位置的时候,白秋所用的是抽签法。   真·抽签,而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占卜,也不是闭目感应,而是让叶青元先准备了全国各省的小纸条,抽了一张,再准备所抽省份下城市的小纸条,又抽了一张,是K市。   事情发展到这里,叶青元已经很熟练地去准备K市下所有区县村落的小纸条。   就这样经过层层选拔,大食村小纸条成功的脱颖而出,成为寻找本源胎毒之路的最终选择。   “抽签也是一种占卜方式,比如说,寺庙里的摇签,”岑砚开口道,“从看似无序的随机之中寻求可能透露出的信息,这正是占卜的精妙所在。”   众人皆沉默了片刻。   白秋似乎有点小小的惊讶:“我的一个抽纸条原来有这么多的学问……”   “……”岑砚一顿,“你不知道?”   白秋诚实道:“不知道,没学过占卜。”他看白泽天生不顺眼,仙界有挺多人啊兽啊其他的想向白泽学占卜来着,只有他坚守本心,死活不去。   岑砚一噎:“那你的抽纸条?”   “实践出真知,”白秋单纯是以往试验过很多次,几乎次次都是对的,因而将抽纸条作为一种比较靠谱的手段,“以前都是这样抽的,还没出错过。”   岑砚:“……”   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   就算找不到所谓的本源胎毒,吃上几顿走也好啊。   段弥安的心态是非常不错的,哪怕在一开始他也为能够恢复修为而激动了片刻,但很快,他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过去三年没有修为,也活了下来。   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活一天赚一天,更何况这世俗界发展的如此迅速,做个普通人不也不错?   白秋拿着那张大食村的地图,看着上面标注的各家各户的农家乐名字,找了一个看的顺眼的,带着大家拐了几道弯,便站在了这户人家的门口。   岑砚抬头一看,红底上面几个白色大字——旺财农家乐。   真是非常言简意赅的名字了。   正巧这个时候,一只黑白色的大狗嗖的一下从门口窜了出来,后面追着一个手拿扫把的妇人,边追嘴里边喝道:“旺财!别跑!又偷吃!今天我非得揍你一顿!”   说着,前面跑着的大狗转过身来,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扁。   叶青元:“这里不应该是养只土黄色的中华田园犬吗?怎么养了只哈士奇?”   青玄:“人类都流行把店名取得和狗狗一样?”   岑砚:“奇怪,这狗怎么成精了?”   话音刚落,岑砚就收获了四双疑惑的小眼神。   “它的气息,已经不是普通兽类所能拥有的了,但又没有跨入灵兽或妖兽的标准呢,”岑砚低声解释道,“而且,你们不觉得,它的动作过于人性化了吗?”   白秋也低声说:“你在世俗界过的这三年里,是不是从来不上网也不刷微博看段子图片之类的?”   岑砚不解:“怎么了?”   “所以是真的?”白秋自觉来人界才几个月,就已经深深被人界的各种娱乐文化所“污染”,他叹了口气,拉过来万能的工具人叶青元,“你来解释一下。”   叶青元只得道:“因为这哈士奇吧……这种品种的狗比较特殊,它不仅是只狗,还是个表情包。”   “对于这种狗来说,它做出什么行为,露出什么表情,都是比较正常的。”   “因为它脑子不太好。” 第35章   最后,他们还是住进了这家旺财农家乐。   操持这家农家乐的是一对夫妻,丈夫名叫李福,妻子叫张雅,有个孩子叫李俊,今年七岁,正是好动的时候。   这家人的房子里,除了自家人住的房间外,还有两间收拾出来专门给游客住的客房,都摆的大床,屋内家具虽然都挺旧的,但是胜在干净整齐。   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午饭是赶不上了,李福拿过来一张菜单,说可以对着上面点,这样他们正好准备下晚餐。   点餐的活自然就交给了叶青元。   那只被追着跑远了的哈士奇,在他们进屋后不久也缩着尾巴跟了过来,张雅正想凶它,结果它尾巴摇的跟朵花似的,还眨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于是乎张雅刚聚起来的火气就这样散了,只好揉揉狗头,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感叹:“你这鬼东西!”   白秋看着成了精的狗子,满脸好奇地问:“阿姨,您这狗狗是从哪里买来的吗?看上去和其他家的狗狗不太一样哎。”   摇着尾巴的狗狗斜过来一眼,似乎对白秋非常的不以为意。   张雅拿着个大蒲扇在扇着风,话说这大食村内也是奇特,明明正是夏日,这村子里却阴凉的很,进了屋更是凉爽,虽然没有空调,却完全不会热。   张雅说道:“不是买的,哪有闲钱去买狗,这是家后面菜地捡的。”   白秋:“捡的?”   “是啊,去年捡的,就在菜地后那块的小路上,大晚上的,我听那后边有声音,还以为又是那小鬼来偷菜,”张雅说道,“结果看到个影子在那块动,一凑近,就看到条脏兮兮的狗趴在那。”   张雅撇了撇嘴:“本来也没想管,但一想到有条狗也好,免得那小鬼天天偷东西,直接放狗咬死那家伙。”   白秋不得不询问一个问题:“旺财它……起到看守菜园的功能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张雅就是一肚子气:“刚开始还好,晚上好歹会叫个两声,过了段时间就没声了,我还奇怪呢,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天晚上我到菜地那里看了两眼,好家伙,这狗正拱着那个小鬼,两个人玩的正欢呢!”   岑砚频频听到小鬼二字,便问道:“小鬼指的是谁?”   提到她口中的这个人,张雅就像是下雨天出门被溅了一身泥一样,满脸透露出实实在在的厌恶和嫌弃:“这个人啊,西村口那户人家的孩子,十来岁,整天不学好,到处偷鸡摸狗。”   岑砚又问:“他家人不管他吗?”   “怎么管,他父母早死了,”张雅满是晦气的把脸皱成了一团,“这孩子啊,他克父克母,生来就是个讨债的,偏偏命还硬得很,专门克别人的命!”   “他父母死后,外边有什么个孤儿院说要收他,这小崽子还死活不干,”张雅道,“我们这边管的松,他不干也没法抓他进去,可是他在村里住着,一个人不容易,大家伙也会给他点米菜之类。”   “结果他还不知足,天天东一家西一家的偷东西,偷菜偷鱼,有时候还偷肉!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张雅似乎常常向客人提起这些事情。   大食村村子小,来的客人又多,这个听上去很不好的小鬼就成了每次闲聊的谈资。   而每次谈到他的时候,这些客人通常会有两种反应。   要不跟着张雅一起,斥责两声这小孩品行恶劣,肯定是从小缺少家教的原因,或者觉得这么小的小孩过的也不容易,这里面有隐情,另外大家要讲科学,不存在什么克谁的事情。   而这次这五位客人,两位站在墙边,一声不吭,一位老人坐在长凳上,含笑不语,一个少年看上去有点奇怪,眯着眼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么一来,剩下一个看上去还算温和的青年算是最正常的了,然而他那双眼睛就跟涂了墨一样。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那小孩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岑砚直觉这事情有些奇怪。   张雅没听到想象中的话,感觉有点不适应:“谁知道怎么死的,突然就死了呗,镇上的医生说是什么猝死,谁知道是什么鬼。”   白秋像是来了兴趣:“那小孩……唔,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雅:“好像叫……叫林城吧,双木林,城市的城。”   “好,那这个林城,他偷了你家什么东西?”白秋很好奇地问。   张雅一下子卡了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并不很确定的回答道:“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偷了就是偷了,谁记得偷了什么。”   白秋顿了顿,又问道:“你似乎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他?”   他一连用了三个非常。   没办法,从张雅之前的描述中,明显这不是一般的讨厌了,而是一种从内心发出的厌恶之情。   张雅说道:“这村子里哪个不讨厌他?”   白秋一笑:“旺财不是挺喜欢他的吗?两个还在一起玩呢。”   张雅并没有把一只狗的喜好放在心上:“那蠢货,迟早要揍它一顿。”   这一番没有什么营养的谈话过后,白秋提出想在村子里逛一逛,离晚饭还早,他们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活动一下。   一直在灶间忙活的李福擦了擦手走了出来:“村子不大,后头那块最好别去,几个小山头,平时也没人搭理,乱得很,不太安全。”   白秋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转头就和岑砚跑后面小山头去了。   叶青元和青玄没让他们跟着,而段弥安现在也没修为,在这里乱跑有点危险,就让他好好歇息一下。   “危险?”岑砚听到白秋的话,问道,“这个村子吗?”   白秋站在后山头上,这里说是山头,其实就是几个起起伏伏的小坡,坡上有些零零散散的树和不太均匀的草地,坡的尽头有片小池塘,里头的水不算干净。   白秋望着远方,那里蒸腾着雾气,仔细看能看到一片片的水田,再往远处,是一片大池塘。   “大食村打的是全生态的名号,那边是他们的田地以及鱼塘,可以直接下水打鱼,每家每户后面还有一片菜地,出产新鲜的蔬菜。”   白秋念着宣传单,又想起微博上的自来水。   “听说这里的饭菜非常特别,比起其他地方,要鲜美的多,哪怕其他农家乐也比不上这里饭菜的新鲜。”   说完,他低头掐了一颗草,说道:“本应该是很危险的,但似乎没传出这里有人意外身亡的消息,也没相关报道。”   岑砚见白秋手上那片草叶,青翠欲滴,这村子似乎连草叶长得都要好很多。   “天晏宗内,那些经过灵气日夜滋润的草叶也是这个样子,”他一眼就看出了异常,“普通的花草,哪怕照料的再怎么完美,也不会是这种灵气凝集的感觉。”   白秋松开手,让这颗小草落了下去:“这座村庄地形奇特,找个会阵法的人就能看出来,这村子从天空中往下看,是一个纯天然的聚灵之地。”   岑砚微皱眉:“这里的灵气浓度和其他地方差别并不大。”   白秋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碎屑:“所以说,这里很危……不对,应该叫很奇怪才是。”   两人同时想到了关键点。   这里是个聚灵之地,没错。   聚灵之地里的花花草草鸡鸭鱼肉都生长的异常的好,味道超级好,也没错。   可空气中的灵气哪里去了?这些凡物的生长不可能吸收完所有的灵气,在空气中没有灵气的情况下,这些凡物又是从哪里吸收的灵气?   白秋拉着岑砚离开了这块后山坡,朝着对面那几片水田和池塘走了过去。   这片区域也算是村子里的“景点”之一,有兴趣的还可以自己参与打鱼的过程,但必须要有当地人带领。   白秋和岑砚两人本来是不给进去的,然而耐不住白秋笑眯眯一口一句姐姐的情况下守着门口的大妈放宽了标准,摆摆手让他们看看就回来。   “鱼也是灵气十足呢,”白秋伸着脖子看着水里游动的大鱼,“动物产生灵性的速度比植物要快,这里鱼的密度也不小,居然连个恶物都没产生,运气这么好?”   不是没有修真者想过划个聚灵阵在里面养鱼吃,但灵气聚集之处,可以产生很多东西,人类灵兽妖兽甚至鬼物都化灵气为己用,所以每一个聚灵之地,不仅会产生很多宝物,也会同样的产生很多恶物。   此时,岑砚问了旁边几个渔民后走了过来:“这个村子,似乎以前不是这样,三四年前才逐渐成为物产格外美味的样子,所以才起了做农家乐的念头。”   白秋问:“他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岑砚摇头:“改变是逐渐发生的,没有人觉得奇怪。”   就算有,也会自己找好理由,毕竟是件好的事情,产出的蔬菜肉类又没有毒,为什么要太过于计较呢?   白秋还在望着池塘。   他的表情非常的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岑砚也看向了池塘,除了几个打鱼的渔民,池塘一片平静。   片刻之后,白秋突然开口了:“叶青元好像……没有点鱼。”   岑砚没有跟上白秋的思路:“什么?”   “刚才点餐的时候,他全点肉去了,没有点鱼,”白秋叹了口气,“我们能抓条鱼回去,让老板加个餐吗?”   “这鱼看上去挺好吃的。” 第36章   最终,白秋还是成功地拎了两条大鱼回去,问李福今晚能不能加一道菜,李福当然是同意了。   于是当天晚上的饭菜中,就多出了一道清蒸鱼加红烧鱼。   烹饪过的菜和肉,里面储存的灵气缓慢逸散出来,萦绕在饭桌的上空,看在修真者眼中,那就是一片雾蒙蒙,呼吸一口,满满的是灵气的清透。   而这景象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空气中的灵气就打着旋儿朝着屋外飘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几人对视了一眼,工具人叶青元再次站了出来,借口说肚子疼想上厕所,便朝着屋外跑了过去。   张雅想喊他来着,还没开口,就跑的没了影,惊得张雅喃喃道:“上厕所干嘛往外边跑?屋子里就有厕所,外面老式的那种蹲坑早就拆了,他该不是打算……”   随地大小便吧。   剩余的几人听出的张雅的未完之意,白秋心道,哎,辛苦他了,然后毫无心理负担的夹了一筷子鱼腹部的大块肉,啊呜一口。   嗯,好吃。   十来分钟后,叶青元才从屋外跑了回来,往座位上一坐,对着白秋隐秘的摇了摇头。   同时,白秋听到了他的传音入密:“出门后灵气就消失了,空气中的灵气非常平静,也没有增加或减少的趋势。”   白秋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完成了任务,叶青元也松了口气,他正打算提筷吃饭,冷不丁对上张雅和李福二人的目光,便公式化的一笑。   然后收到了两个回笑,只是这表情,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叶青元摸了把自己的脸,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是就觉得吧,这两人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   其他几人觉得,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提醒的,提醒了他也没什么用处,就让这个美好的误会进行到底吧。   这顿饭,几个人吃的都挺满意,白秋吃的最多,从头到尾没放下过筷子,李福见他吃的那么欢也挺高兴。   他们这个农家乐算得上是物美价廉,每道菜分量十足,叶青元点菜又是明显的“我怕后面不够吃”的风格,顺带着一些特殊考虑,他把每种类型的都点了一两种。   桌子是摆不下的,但耐不住可以吃完一道再摆一道,白秋就这样提着筷子坐了全程,到后面都让人怀疑,这么多菜是怎么进了肚子还毫无变化的。   饭后,白秋带着四人出门晃悠。   这顿饭好吃归好吃,但是也很奇怪。   倒不如说,这个村子处处都很奇怪。   “饭菜的原材料都蕴含着丰富的灵气,”青玄道,为了展现自家纯天然的食材,李福直接把食材用个筐子提着,给他们看了一眼,“灵气改善了食材的口感,按道理说,每日都食用这样的菜肴,这个村子里的人体质绝对会发生改变。”   “可是他们却和世俗界的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食材被烹饪后,所有的灵气都逸散了出来,”叶青元是追着那道灵气出去的,他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拥有灵气的食材被烹饪后确实会流失掉一些灵气,但不是这种流失法,这种仿佛刻意将食材中灵气提取出,然后又抽走……”   谁能做到这一点?   就这个普通的小村子,若是真有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晚饭吃的挺晚,七点多才开始吃,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哪怕是夏天,天也黑了大半,没有城市的霓虹灯照耀,夜晚的天空格外的通透。   白秋掏出手机看了眼:“八点五十五,大家回去睡觉吧,早睡早起。”   青玄觉得他们已经抓到了这个村庄异常的一根线,再继续往下去,说不定就能到达他们来此处的目的——本源胎毒。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睡什么觉,修真者哪里需要睡觉。   青玄道:“不如今晚我们就趁没人的时候,探索一下整个村庄,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白秋想了下,他觉得自己说服不了青玄,尤其是这种真相已经模模糊糊在眼前的时候,青玄一定会义无反顾撞向那片薄雾,拉都拉不回来。   但是白秋真的很想睡觉,他的作息非常规律,按时起床按时睡觉,别说什么修真者不用睡眠,他又不是修真者,神兽本来没事就沉眠个数百年,睡觉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那就分批,”白秋道,“你们先去,然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去就行。”   白秋想的挺好,以青玄的性格,肯定是不找到真相不罢休,绝对是要找一整个晚上的,这样他就可以好好睡一个晚上。   于是段弥安一个屋,老人家还是要好好休息的,叶青元和青玄一组第一批出去,岑砚和白秋一组第二批休息。   白秋欢呼一声跳上了大床,唰的一下变回小型毛绒绒,翻滚了几下之后缩成了一个毛团,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而岑砚,在看到这件大床房时,他内心有一瞬间的紧张,再一想自己本来就是打坐修炼过夜,这紧张慢慢消失,在一看见白秋变成了兽形,这紧张就无影无踪了。   半夜三点,正是所有人最疲乏的时刻。   一声低低的狗叫声从不远处传来,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的岑砚眉梢一动。   这不是狗狗见到陌生人后警惕的叫声,而是一种类似于撒欢的呜呜声,伴随着而来的,是一股奇异而又不详的气息。   岑砚睁开眼,转头一看,缩成一团的白秋团已经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他一只手撑在被子上,微微俯身,凑到岑砚身旁,低声道:“外边有情况。”   毕竟是夏天,只穿了件单衣,领口有点大,在这样一个姿势下,几乎是一览无余。   触及的那一瞬间岑砚就移开目光,呼吸乱了几秒后,他也低声道:“出去看看。”   声音传来的地方,正好就是外边的菜地。   夜色很深很深,今夜月光也不太好,好在二人可以靠神识视物,这点黑暗影响不大。   到了菜地外边的小木栏,一眼就看到配色在整个村子里都格外特别的旺财摇着尾巴,嗷呜嗷呜的叫着。   在它前边站着一个人,是个小孩,身形单薄,看上去和旺财很熟,正弯着腰,揉着几乎扑上脸来的傻狗。   白秋和岑砚收敛了气息藏在一边,没过几分钟,叶青元和青玄也来了,他们是习惯性的隐藏身形,看到白秋和岑砚的样子,更加小心地走了过来。   青玄熟练地激活了一个小的结界,将四人纳入其中,以免谈话的声音漏了出去。   而白秋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孩,总觉得有一丝非常矛盾的东西隐藏在这男孩身上。   那边,旺财疯狂地撒了一顿娇,随后熟门熟路地跑到菜地的一个小角落里,拱出来几颗小青菜,又从草丛里扒拉出来一小块肉,叼着送给了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说:“谢谢啦。”   见此幕,叶青元不由得喃喃道:“这哈士奇还是纯种的啊。”   专门偷自家东西送给别人。   那男孩拿了哈士奇送来的几颗菜和一块肉后,就准备离开了。   白秋就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站在一个不近也不远的位置,微微抬高声音,确保那男孩能听的清清楚楚:“林城。”   青玄也是一愣:“这孩子叫林城?”   林城也很懵。   他往后退了几步,只来得及将白秋的身形纳入眼底,随后便转身就跑!   白秋动都没动:“抓住他。”   身后,叶青元和青玄二人同时飞奔了出去。   林城似乎很擅长逃跑,也许是在过去为众人所厌恶的生涯中摸索出了一套逃跑经验,无师自通了反侦察技术,他见草就躲见缝就钻,身形又小,脚步又轻,一不小心就容易溜走。   好在叶青元和青玄不是常人,随便加个类似于风身术的东西就能快速追人,神识锁定也能防止溜走。   总而言之,两个成年修士在跑出去不到一百米的情况下,就抓住了林城。   白秋和岑砚也从身后走了过来。   林城埋着头一个劲的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过一个成年的修士,抓着他的是青玄,青玄抓住了他的双手,让他别乱挠人。   半天挣扎不开,林城似乎认命一样的消停了下来。   白秋正想说些什么,林城却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青玄和叶青元。   只一瞬间,抓着他的青玄却突然松开了手。   而林城则趁着这个空隙又溜了出去,转眼便跑了七八步,等青玄和叶青元二人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跑了挺远,也不知钻到哪个窟窿里去了,几乎看不到人影。   白秋“咦”了一声,待青玄和叶青元两人回过神来,他便问道:“刚才怎么回事?青玄,你怎么突然松了手?叶青元,你干嘛不追上去?”   叶青元迷茫脸:“我……我不知道,刚才似乎觉得……觉得很讨厌那个人,不想接近。”   青玄怀疑人生:“刚才我突然觉得,林城很讨厌,碰着都很恶心,所以松了手。”   白秋挑了挑眉:“现在呢?”   见二人依旧有点恍惚,白秋便对着额头每人拍了一巴掌,一股精粹的灵气自眉心涌入,将精神里的恍惚感和萦绕不散的厌恶感一扫而空。   叶青元&青玄:“清醒了。”   白秋瞥了眼屋子墙角处犯傻的旺财,没去管它,而是站在原地抱着胳膊,有点不解:“这孩子吧,肯定有点特殊的能力,但……这能力是不是太倒霉了,人家都说瞪谁谁怀……呸,看谁谁喜欢上自己还差不多,偏偏弄个相反的,这什么情况?” 第37章   第二天早上。   白秋揉着眼睛走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依旧是叶青元点的餐,几个雪白的大馒头堆在碗里,旁边的盘子里摆着几张大煎饼,桌上还有个碗,放着几个白煮蛋。   青玄满脸严肃地从屋内走了出来,身后是完全度假状态的段弥安,也不知道青玄有没有把昨晚事情跟段弥安说一说。   昨天夜里他们试图接触林城无果,反倒被小孩摆了一道。   中招的叶青元和青玄表面上没什么,内心是大感丢脸,两个人好歹都是修为不低的修真者,金丹的修为放在修真者群体中,那也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结果居然中了一个小孩的道,还是个没入仙途,凭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古怪能力从他俩手中逃跑的小孩。   别说这小孩能力所导致的吧,就他们俩真情实感的,已经看这小孩颇为不顺眼了。   昨夜旺财拱了菜地的一个小角,张雅起来就看到了,翻出来的泥土上还沾着狗毛,她拿起扫帚就跑出去教训狗去了。   李福还在灶间忙活,白秋见桌边也没陌生人,便招呼岑砚过来,几个人围桌坐了一圈,听他宣布今日计划。   “也没什么特别的,”白秋啃着一张煎饼,“我们去找林城,本源胎毒的线索在他身上,这个村子的异常也在他身上,先礼后兵,毕竟是个小孩,手段要温和。”   青玄皱着一张脸:“去哪找?他应该不会再来这边了。”   白秋啃了口白煮蛋:“这个不用担心,我在他身上放了追踪丝,很隐蔽,不会被察觉。”   其余人先是一愣,再而无语,这追踪丝什么时候放的?别说林城没察觉,我们也没察觉好吗?   岑砚也是有点惊讶,他问道:“什么时候放的?”   “那小孩记仇的很,临逃跑前还非得看我一眼,”白秋想起昨晚林城的样子就莫名的想笑,“他那个时候全心全意的记仇,我就顺便放了根追踪丝上去,绝对不会被发现。”   岑砚似乎察觉到什么,停下来没有继续问,倒是叶青元,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可我也一点没察觉到,真的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白秋一顿:“为什么要用灵力?”   这个问题把叶青元问懵了:“不用灵力怎么放上去?”   白秋也懵了:“用灵力多明显?不是一下就被发现了吗?”   二人不在一个频道的对话被岑砚终结了,岑砚揉着眉心道:“白秋所说的追踪丝可能和我们平日里所说的有所不同。”   修真界用的追踪丝是种术法,和传音入密一样,是种虽然基础但能一直用下去的术法,入门简单但无上限。   而白秋所说的——   “这个就是咯,原名叫什么我忘了,”白秋拿出一条像流苏一样的东西,有一个柄,下面飘荡着朦胧的丝状物,“我有挺多的,这个很好用,心神操纵即可,不需要灵力,绝对方便,我用了好几百……好几年了,没出过岔子。”   专门用于追踪逃跑者然后上门打架。   青玄忍不住轻轻摸了下这根真·追踪丝,小声感叹道:“真是件神奇的法宝。”   他从小就是在修真界长大,参加过各类拍卖行,阅读过许多古籍,对各种奇珍异宝颇有了解。   当然,了解归了解,有当然是没有的。   修真界的追踪类法宝不多,青玄所知的几种高品级的法宝中,没有一样比白秋拿出的追踪丝更加出色。   青玄心下对白秋的身份更加的疑惑了。   但这不妨碍他从这些许蛛丝马迹中察觉白秋的神奇。   白秋收回了追踪丝,笑眯眯说:“别管这个了,只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唔……不如就当作未来宗门内老师的工资好了。”   青玄问:“什么未来宗门?”   “未来我要建的宗门,”白秋开始拐人,“怎么样,要不要来当个老师,待遇丰厚哦。”   “哈哈,建立宗门吗?真是后生可畏啊,”段弥安截住了他的话头,“不过这些事还是到时候再说,宗门建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白秋应了声,这时张雅拿着把扫帚回来了,旺财不知哪去了,她放好扫帚喝了口水。   白秋随口问:“昨天你说的那个林城,他原来住在哪?”   张雅手一抖,水杯里的水溅出来几滴:“什么?”   白秋换了个问法:“他父母没死的时候,他们一家住在哪?”   张雅在身上擦了擦手:“这……问这干什么?”   白秋眨了眨眼睛:“不行吗?”   张雅不太想提到林城这个人,但是既然客人问了,回答一下也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回答道:“村子东边尽头那里,靠近后山,很破旧的一个砖瓦房,本来要拆的,那小鬼死活不干,这事就搁置了下来。”   临近中午。   当白秋几人顺着追踪丝的感应到达林城所在地时,发现此处恰好就是张雅口中所说的那个破旧砖瓦房。   破旧是真的破旧,但却不是很脏,外边的墙上灰尘不多,地面也象是被清扫过一样,砖缝里冒出的几颗小草倒是被留了下来。   几人隐去了身形和声音,叶青元招手唤来一阵风将门吹开,大家趁着这个空挡进了屋,就看见林城拿着块抹布踮着脚擦着一个柜子。   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放下抹布,见怪不怪地走过去关了门。   门上的插销似乎坏了挺久,林城埋着头捣鼓了一下,咔嚓咔嚓声音直响。   片刻后,似乎没捣鼓好,他面无表情地转头走了过来,继续擦柜子。   叶青元搓了搓胳膊:“这屋子里好凉!”   岑砚警惕地打量四周,这间屋很小,除了他们进来的地方,还有两个门,都半开着,一个是灶间,一个是睡觉的地方。   他皱着眉走近那个看上去格外朴素的卧室,手还没碰上门,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气冲天而起。   岑砚往后退了两步,把跃跃欲试想上前去看情况的白秋给拽了回来,白秋鼓了鼓脸,躲到岑砚背后,踮着脚搓乱了他的头发。   岑砚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白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两只手伸出扯了扯他的脸。   白秋瞪着眼睛“咦”了一声,在岑砚松开手的一瞬间用自己尖尖的小虎牙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岑砚:“……”   叶青元:“……”   “你们干什么!?”青玄仿佛下一秒就会气到去世,“打情骂俏能不能换个地方!”   白秋松开了口,看青玄背后仿佛有熊熊怒火燃起,眨巴了下眼睛,喃喃道:“打情骂俏?”   这时,那间卧室里有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走出来的是两道虚影,通体朦胧的黑色,仔细看可以辨出来是个人影,手脚齐全,就是五官模糊,连男女都看不太出来。   两个人影走了出来,在桌边坐下。   林城对这两个人影似乎很熟悉,他放下抹布进了灶间,端上来几盘菜。   炒青菜和炖豆腐,还有一道辣椒炒肉,份量都很足,不像是一个十来岁小孩能吃得完的。   几人思考的功夫,林城又从灶间里端出来两大碗饭,压得满满实实的,放在那两个虚影面前,又给自己端了一小碗饭上来。   林城沙哑着声音道:“爸,妈,吃饭了。”   说罢,那两个虚影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坐在那里坐着。   林城垂下了眼睛,低着头吃着自己的,他胃口不大,菜只吃了一点,饭倒是吃完了。   叶青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他想出去偷食物,他这每顿都按三人份来做的,村子里接济的食物根本都不够吧……不过,他为什么要费工夫做三人份的?那两个东西……呃,那两个又吃不了。”   对于小孩子,叶青元还是有同情心的,林城明显把那两个虚影喊作父母,他也就不好用东西来称呼了。   青玄不太赞同:“就算这样也不能偷别人东西,这个村子里,谁家的菜不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呢?我看这屋子外面也有块地,满是杂草,动都没动过。”   叶青元看了眼身形瘦小的林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怎么种地?”   青玄对世俗界事情毫不了解:“这、这样吗?那他为什么非得待在这里,去孤儿院不好吗,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叶青元叹了口气:“人家可能不舍得‘父母’吧……”   这边,林城吃完了饭,便将桌子收拾了一番,进灶间洗碗去了,桌边的两个虚影坐在原地,依旧是毫无动静。   青玄取出了一个方形的法宝,对着那两个虚影捣鼓了半天,疑惑道:“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体内灵气斑驳,还夹杂了许多其他的气息。”   说罢,他还伸出手轻触了下虚影外援,立马缩回了手:“好凉!”   白秋为他的勇敢鼓了鼓掌,才道:“这是鬼。”   青玄一个向日葵摆头:“鬼修?”   鬼修可是个罕见物,修真界诸位只听过没见过,只晓得这是陨落修真者的另一种追逐仙途的方式,但陨落的修真者那么多,也没见谁以鬼修的身份出来过。   白秋纠正:“不是鬼修,是鬼。”   叶青元不解:“鬼?可……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   白秋也非常不解:“你们一个个的修真者在这里跟我说不能有鬼到底是个什么窒息操作?鬼修都有了,哪里不能有鬼了?” 第38章   修真者们表示,虽然我们修的是仙,但修仙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   人修、妖修和鬼修,既然加上了那个修字,就已经和那虚无缥缈的仙道搭上了边,除去人修不谈,妖仙和鬼仙,都是仙。   妖修原身为非人类,鬼修原身为脱离躯体的魂魄,人修则为人类,三者虽然不同,但殊途同归,核心是一样的。   “所以修真界从没有什么鬼,听到没听过,”青玄觉得身上都有点凉凉的,他后退了几步,“也就世俗界里提到过这个,我之前也看过几部世俗界和鬼相关的电影……很让人印象深刻。”   白秋叹口气:“世俗界也有妖怪仙人的传说,既然这两个是存在的,没道理鬼不存在嘛。”   叶青元和青玄不留痕迹地退到了最后边,将主战场交给了岑砚和白秋。   岑砚见他们没有营养的对话终于结束,才问了个关键问题:“你口中的‘鬼’,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秋转了下头,他现在对着岑研说话,总有点不自在:“鬼嘛,不就是生灵死后的存在。”   青玄忍不住又问道:“那不就是鬼修吗?”   “鬼修又没死,只是没了□□而已,”白秋看着那两个虚影,“鬼是真的死了,躯体失去容纳魂魄的能力,魂魄落于鬼界,崩散成无数碎片,死得干干净净。”   岑砚一顿:“鬼界?”   “上有仙界,中有人界,下有鬼界,外有妖界与魔界,基本的世界组成。”白秋随口道。   见林城对着两个虚影轻声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末了又轻轻触了下那虚影的外缘,满脸的失落。   那两个虚影则起身走进了卧室,林城进了灶间,洗了把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凉水冰的,出来的时候鼻头和眼眶都有点红红的。   白秋也很好奇:“现在世界间的壁垒都很坚固,我挺好奇林城父母是怎么从鬼界来到人界的。”   哪怕只是块灵魂碎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岑砚道:“和他谈谈吧。”   能看的都看了,了解到的信息也有限,最大的异常还是在林城身上,虽然白秋说了先礼后兵,但修真者心性多残忍,他们本来准备威逼利诱,可这小孩浑身上下写满了可怜,本来想动的手也有点犹豫了。   白秋把林青元和青玄两个上了林城黑名单者打发出了门外,和岑砚两个人现出了身形。   可怜林城刚从灶间出来,猛一抬头就看见白秋靠在门栏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林城:“……”   艹,怎么又是这个人。   昨晚偷菜被抓,让他印象最深的刻的,不是上手抓了他还被他反杀的那两个人,而是从头到尾都只开口不动手的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给他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这么些年来,林城一直操纵着他人对自己的好恶,从无失手,但他不敢对这个少年用,他总觉得,会失败。   白秋和岑砚不紧不慢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林城本来没动,在白秋眼都不眨地盯了他半分钟后,他终于面无表情地在他们对面坐下了。   林城低着头:“什么事?”   十来岁的小孩,声音本当是稚嫩清脆的,但林城似乎不怎么与人对话,出口便沙哑的很。   白秋撑着下巴:“我可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吗?”   林城皱眉:“什么?”   “你听说过本源胎毒吗?”白秋道,“我怀疑你体内有这种毒。”   听到“毒”字,林城眼神微动,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攥紧。   毕竟是个十岁的小孩,再怎么隐藏情绪,也还是会有些许露了出来。   白秋一笑:“看来你也觉得有些异常之处。”   林城抬起头:“这和你没关系。”   也是不巧,就在这个时候,那两道虚影突然从屋内走了出来,一左一右停在了林城的身旁,也没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林城一惊,按照正常的规律,他们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才对。   “你的情绪波动太大了,他们感应到,所以才出来的,”白秋感叹道,“毕竟是你的父母,哪怕只剩下了些许残碎的魂魄,还是关心着你的。”   林城道:“……什么意思?”   白秋一愣:“你不知道?”   妙啊,一旦信息不对等,谈判起来就容易了啊。   林城抿了抿嘴,开口道:“他们……他们死后第三天,我就在家里发现他们了。”   接下来,鉴于白秋有一张看上去很令人信服(?)的脸和真挚的表情,以及双方实力绝对不对等的现状,林城低沉着声音简要地说了一点。   他的父母死于四年前,原因不明。   那天他去后山玩,突然觉得村子里的空气变了,他回到家后,就发现父母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   村里人帮他操办了葬礼,过来检查的医生没有查出原因,而他就像失了魂一样,完全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异常发生在第二天。   家里养了一条狗,那天他抱着狗,坐在自家门口,看着远处的树和山,一股奇异的阴冷在自己体内盘旋,他没有在意。   几个小时后,那条狗就死了,没有伤口,毫无预料,和父母一样。   他内心突然涌上来一个隐秘而可怕的猜测,他抱着自家后院养的各种鸡鸭,然后在几个小时后,它们就毫无预兆的死了。   林城明白了,是自己害死的。   第三天,他发现自己的父母化成了两道虚影。   ……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村子里变得很奇怪,”林城道,“空气里好像多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让植物长得特别好,鸡鸭也是,后山那边得动物长得更快,有些聪明了很多,还有一些变得很可怕。”   灵气充裕之处,有宝物亦有恶物。   发现这点之后,林城很害怕,不知为何,他比村里其他人敏锐的多,他直觉这种东西继续下去,整个村子都会遭殃,但他不知道怎么办。   林城低声道:“也许你不信,有一天我看着空气中得那些东西,我就想着如果能控制就好了,然后我也没想到,我真的能控制那些东西。”   “所以我把空气中所有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专门放到大家种的菜里面,然后放了一点到鸡鸭和鱼的身上,具体分量我也把握不好,怕把那些动物也变得可怕,就少量的放。”   “大家想让我去孤儿院,我不能去,有好心的想收养我,也不行,我会害死他们的,”林城声音越来越小,“我发现自己有一些特殊能力,其中有一个可以控制别人的情绪,所以我就让全村都讨厌我,这样大家都不会碰我了。”   林城把一切说完之后,被关在门外偷听的林青元和青玄已经陷入了“崽太可怜了”的无限循环之中。   白秋抚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林城见他半天没说话,有点紧张,沉默了半晌,也低声说:“我只想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我……害死的。”   白秋见他一张小脸面无表情,但眼眶隐约有泛红的迹象,便朝他招了下手:“手给我,我看看你到底什么情况。”   林城把瘦弱的小胳膊伸了过来。   白秋像中医诊脉一样,三指并拢,轻轻搭在他手腕的桡骨侧,煞有介事地停顿了片刻。   岑砚问:“你会诊脉?”   白秋:“不会。”   岑砚觉得也是:“那你这是干嘛?”   白秋:“碰哪都行,这样好看。”   岑砚:“……”   白秋收回了手,上下左右前后地打量了一番林城,打量到林城整个人都快炸毛后,才喃喃道:“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倒霉?幸运?”   林城闻言,皱着眉:“什么意思?”   白秋一笑:“那我直接点吧。”   白秋:“你的父母确实是因为你而死,但不是你害死的,他们是为了保护你,这一切都是自愿的。”   林城呼吸一窒,心脏里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他紧紧地抿着嘴,脸色发白,问道:“因为我身上的毒?”   “没错,”白秋道,“你听说过修真吗?”   白秋向林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修真者这类存在,以及天地间存在灵气,修真者吸纳灵气而追逐仙道。   林城的父母也是修真者,而林城,则是非常罕见的先天圣体与本源胎毒二者共存一体的人。   先天圣体对灵气有着得天独厚的控制力,这类人往往在还未开始修真时,就能自行在一定程度上操纵灵气,而本源胎毒是一种无药可解、天生存于体内的毒,它缠绕于灵根之上,伴随一生。   “修真者诞下后代的风险很大,因为他们的胎儿有时天生异常,”白秋道,“这个村庄是个聚灵之地,却不是那么的‘天生’,你父母恐怕是专门来此地,为了能平安诞下后代,将此处地形略作修改,激活了聚灵的能力”   “然而本源胎毒不仅存于胎儿体内,也存于母体,因此在你本源胎毒第一次爆发之时,你的父母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来延迟你体内胎毒的发作,同时破碎此处的聚灵功能,让你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一生。”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这次爆发也激活了你的先天圣体,灵气自动聚集,修复了聚灵之地,也让你对灵气有了特殊的操纵能力。”   白秋叹了口气:“这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意外,你注定还是没有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而你父母,恐怕是感应到了这点,哪怕在鬼界也放不下心,挣扎着回到了人界吧。”   林城眼眶一红,眼泪最终还是没兜住,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第39章   屋内负责答疑的白秋情感没有那么丰富,他叹息了几声,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而门外竖着耳朵偷听的叶青元,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听着听着竟真情实感起来,长吁短叹又唉声叹气,就差没贡献出几滴泪水来。   白秋实在受不了门外的动静,青玄也不是很能受得了旁边人时不时的呜咽之声,干脆将屋外两人拎了过来,按在桌子两边。   林城不太习惯在他人面前表露情绪。   他实在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随即便拿手胡乱抹了几把,只剩下发红的鼻头和眼眶,看上去有点可怜。   见青玄和叶青元二人进来,他也没惊讶,只是想起那天晚上,他主动对着两人用了自己的能力,内心有点愧疚,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好依旧板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非常真情实感的叶青元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文化水平有限,不敢随意开口,生怕弄巧成拙。   白秋觉得有点奇怪。   修真界里身世悲惨的人多了去了,叶青元本来走的就不是悲天悯人的路线,当初他看上去跟个反派差不多,什么时候情感这么丰富了?   白秋眼珠一转,目光在林城和叶青元身上扫过,触及那颇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时,问道:“林城,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林城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母亲叫叶离弦。”   “噗——咳咳咳咳咳。”   一旁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杯灵茶小口慢酌的叶青元一不小心灌了一大口,呛了的同时还喷了出来。   青玄被溅到了几滴水,嫌弃地挪远了点:“你发什么疯?”   叶青元转过身对着没人的地方咳了好几声,匆忙地擦干净脸上的水,把那杯灵茶随意往桌上一方,飞速掐了个指诀。   顿时,从林城和叶青元手腕上分别出现了两条明暗相间的细线。   这细线宛如在水中漂浮一样,缓缓飘动着,外缘似有光芒闪现,在众人或疑惑或了然的目光之中,两道细线缠绕在了一起,化为一根。   而这一根细线,也迅速地变实,变成了醒目的雪白之色。   叶青元挥手散去了这个术法,喃喃道:“TNND这到底是个什么事……”   青玄也觉得有点神奇:“小孩子面前别说脏话。”   “这是说不说脏话的事吗?”叶青元抓头,“叶离弦叶离弦……嘶这个名字我好像还听过……”   刚才叶青元用的那个术法,是简单的用来探测亲缘关系的术法,若有亲缘关系,细线将会缠绕,然后根据亲缘远近不同显示出不同的颜色。   直系为黑色,即父母子女这类的关系,三代以内的非直系为白色,三代以外则为红橙黄绿青蓝紫往下排,一般紫色已经是十八代以外的亲戚了。   “哇哦,”白秋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朝着满脸茫然的林城解释道,“你和旁边这个,叶青元是三代以内的亲戚哦。”   孤苦伶仃了三四年的林城有点懵:“可我爸妈说……说我们家已经没有亲戚了……”   白秋摊开手:“这个嘛,等叶青元去问问,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青元所在的那个叶家,算是修真界中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家族。   和很多其他不大不小的家族一样,由于不够大,没法以一家族之力自成一宗门,又由于不够小,也没法整个家族依附于一个宗门。   叶家地理位置好,位于众多宗门之间的平原内,此处家族众多,叶家只是其中一个小小家族,家族内子弟,若能通过四大宗门测试自然好,不能的话,就进入周边略小一些的宗门,比如天晏宗,其中叶家子弟甚多,隐隐能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叶青元带着有点恍惚的心情,用通讯符联系了族内之人,请他们帮忙去主阁翻看一下族谱,看其中有没有名为叶离弦的人。   叶青元在家族中有些地位,因此那边的人一口应下,没多久,就传来了结果。   白秋歪着头,手在叶青元面前晃悠了两下:“怎么了?傻了?”   叶青元表情非常古怪,像是吞了只苍蝇,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族里的人说,”叶青元慢吞吞慢吞吞地说道,“我爷爷有个表姐,名叫叶离弦。”   青玄:“……”   白秋:“……”   岑砚:“……”   这句话出口后,后面的就顺溜多了,叶青元飞快道:“据说叶离弦当年拜入了四大宗门的归元宗,晋入金丹后在一次历练中认识了天火宗的林锐泽,但归元宗与天火宗向来不和,所以这两人就私奔了。”   白秋对于干脆利落之人还是很欣赏的:“不错。”   叶青元嘴角抽了抽,扶额道:“因为这叶离弦在叶家内已经没有直系亲人了,其他族人和她也不熟,所以她私奔后,也屏蔽了叶家,因而这么多年来,族谱中的叶离弦一直都是半死亡半失踪的状态。”   岑砚轻叹了口气,看林城紧张交杂着茫然的神情,轻声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林城从杂乱思绪中回过了神来,低声道:“林锐泽。”   “那要是按辈分来算的话,”白秋掏出手机搜索出一个亲戚计算器,摁了几下,笑嘻嘻地抬起头,对叶青元说,“恭喜你,多了一个表叔。”   “……”叶青元干巴巴地解释,“修真者寿命悠长,辈分容易混乱,大家多按实力高低以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相称……”   白秋看了眼林城:“林城可是先天圣体,以后修炼的速度绝对比你快……啊等等,正事忘了。”   他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叶青元认亲的。   不过也有好处,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认亲戚,林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将白秋告诉他的事情仔细思考着,看那两道虚影的眼神里,仍旧带着怀念与悲伤。   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其余几人也是一顿。   原来,那两道一直站在林城身旁的虚影正在逐渐的变淡。   它们像被稀释了的水墨一样,一缕一缕的墨色从它们体内抽出,随后缓缓消失,而随着墨色的抽出,虚影也逐渐变浅,逐渐模糊起来,似乎风一吹,就即将消散于天地之间。   林城脚步不稳地扑了过去,他穿过虚影,指缝间有淡淡的墨色消散。   短短几秒内,虚影已经消散到几乎透明的程度。   林城茫然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迷路了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他下意识地求助般望向白秋,而白秋却只是叹了口气:“你的父母是因为担忧你才从那无边的鬼界之中爬了上来,残碎的灵魂本就难以存在于人界,他们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们感知到你已经能够独自生活,所以才选择主动离开,”岑砚轻声接过了白秋的话,“比起支持不住而被迫消散,这样要好很多。”   于是,林城又经历了一场情绪上的崩溃。   这次他不是默默地流泪,而真正地像个小孩一样,放声大哭了出来,声音时断时续,没多久就有些哑了,整张脸哭得通红。   叶青元轻咳了两声,凑了过去小声安慰这个名义上的表叔。   这样一团乱的情况持续了挺久,临傍晚的时候大家终于该收拾的收拾好,该做的都做好,一个个地按顺序围桌坐一圈,听着白秋的指挥。   白秋主要是向当事人林城来解释的,告诉他之所以碰到他的生灵都会死亡,是因为他体内本源胎毒的作用,不过不用担心,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不会轻易受到这点微量毒素的影响。   “我需要你体内的本源胎毒,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它从你体内取出来,”白秋看着林城的眼睛,“绝对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这点你可以放心。”   林城有点紧张,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扣着凳子沿,呐呐道:“那……仙人,仙人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岑砚在一旁问:“为什么想离开这里?”   过了好半晌,林城才轻声道:“仙人的世界很神奇……我、我想看看,也许未来能有一点点希望……找到让父母活过来的可能……”   这个想法听上去不太实际,但没有一个人说出来,白秋朝他点了点头:“当然带你走,先天圣体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就当未来宗门的开山大弟子多好。”   林城听得懵懵懂懂不甚明白,但知道自己可以离开这里踏上仙途,他就很知足了。   而白秋也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玉瓶,招招手让林城过来。   整个分离的过程没有耗费很长时间,本源胎毒虽然没有解药,但它对本体来说是没有毒的,更何况有先天圣体作为中和,因此提取并不是一件难事。   毒物提取出来后,林城也没有什么感觉,他有点迟疑地坐了回去,感觉之前的一切像一场梦一样。   “快八点了,一起去吃个晚饭吧。”白秋笑眯眯地说道。   林城已经解除了他对全村的情感控制,想来张雅那边也不会这么讨厌林城了。   果然,到那里时,张雅看他们还带了个人,虽然有点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次是六个人围着桌坐了一圈,叶青元还兴冲冲地要了几瓶啤酒,林城不能喝酒就喝着果汁,他左边坐着便宜侄子叶青元,右边坐着和蔼可亲段弥安,原本的不知所措也逐渐平复了几分。   白秋坐在靠门的地方,他偏过了半个身子,朝着门外打了个响指。   一缕幽风飘过,打着旋将村后边的某个小山坡削成了平地,霎时间,整个村内的灵气一震。   后天聚灵之地已破。   白秋又坐正,咕咚咕咚喝下了大半杯子酒,提着筷子开始消灭桌上的食物。   修真者喝起世俗界的酒来,多半是喝不醉的,于是叶青元掏出一小坛灵酒摆在桌上,想喝酒自己倒就行。   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喝的晕头转向的叶青元和一个喝的方向不分的青玄两人勾肩搭背,以及一个神情略有些朦胧的白秋哐哐哐地拍着桌子,随后被岑砚灌了一肚子解酒水。   林城乖巧抓着手里的果汁,看着桌上一片群魔乱舞,迟疑地眨了下眼睛。   仙人们看上去似乎……挺奔放的? 第40章   当天晚上,林城回到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内,睡了最后一夜。   他躺在有点硬的床板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窗外一片寂静,偶有几声清脆的蛙叫,没有窗帘,清透的月光照进屋内,带来一屋子的宁静。   林城脑子里面思绪万千。   已然消散的父母的虚影和未知的明天交杂在一起,他想起白秋漫不经心的话语,想起自己,想起了未来。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白秋等人就吃好了早餐,慢悠悠地晃到林城家旁。   林城顶着两个熊猫眼和红血丝,听到脚步声就开了门,顺带着吓了叶青元一跳。   叶青元:“林城,你这是……没睡好?”   闻言,林城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依旧是那副话不多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洗得很干净,指甲似乎也认真剪过一遍。   少了刻意伪装出来的凶狠和阴沉后,他看上去就是一个乖巧的小孩,非常瘦弱,让人忍不住有些怜惜。   其实叶青元也没睡好,啊不是,他是不用睡的,应该叫做没修炼好。   修炼需要静心,叶青元没静得下来。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多了个表叔和那有魄力私奔的姑奶奶,只好翻身坐起,悄咪咪地向族人打听叶离弦的八卦。   当然,什么都没打听到。   见叶青元一脸的萎靡和林城一脸的疲倦相印成趣后,白秋心道有趣,挥手给了他们俩一人一道精纯的灵气,总算是让人精神了点。   “你以后,再回这里来的机会不多了。”大食村多为火葬,而林城父母的遗体在死亡时已化作灵气消散,留下的只是幻影而已。   白秋问:“这栋屋子,还要留在这里吗?”   林城看了眼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小屋,那些砖缝里长出的小草,他深吸了口气,转身不在去看:“不需要了。”   白秋微微一笑,轻挥手,那间小小的砖瓦房便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了世间。   半日后。   回到S市,除叶青元被赶回了自己家住外,剩余的五个人陷入了挤在一间不到百平米小房子的窘迫当中。   白秋站在客厅:“买房,必须得买房。”   人是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得睡阳台了。   白秋心里把建立宗门之事又往前挪了点,打算在段弥安修为恢复后就把宗门之地搬出来。   虽然还没想好宗门应建成什么模样,但先造个小院子住人再说。   于是,岑砚掏出那张存入了白秋彩票钱的卡,在其余四人期待的目光中,淡定地买了栋精装修的别墅。   这栋别墅离市中心有点远,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距离不是问题。   几个人基本上也没有行李,原来屋子用习惯了的东西放储物袋就行,大家轻松搬了家,第二天就换了屋。   原来那屋子被岑砚转手挂中介公司卖了。   白秋问:“不需要留着当个纪念吗?”   人类不都是念旧的吗。   这间屋子岑砚也住了三年了,反正现在也不缺钱,留着也可以。   “没什么可纪念的,”岑砚低着头回复着中间那边的消息,“这房子我折价便宜挂在中介那里,让那边看情况联系一些真正需要房子的人,就当是做慈善了。”   白秋眨巴了下眼睛:“刚才看才发现,你是不是破开了心境的壁垒?最近修为精进了许多嘛。”   白秋口中的精进绝非普通的修为进步,那基本上是跨阶段的进阶了。   岑砚坐在别墅客厅内的长沙发上,微抬头,目光落在虚空中:“三年前那件事带来的影响逐渐消散,我原本的怨恨也好,不甘也好,也随之渐渐地消失了……”   白秋闻言,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林城在二楼的卧室里补觉,青玄又遁入厨房研究现代厨具,而段弥安居然在别墅外的小花园里晒着太阳。   一时间,客厅内只有他们两人。   白秋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不好看,手机也不好玩,他内心无聊,只好偏着头打量起岑砚的侧脸。   一秒两秒还好。   十秒二十秒也还行。   一两分钟尚可忍受。   等他一动不动地盯了十来分钟,料是岑砚心静,也免不得有点不自在。   他刚准备开口,就听见白秋冷不丁地说道:“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一道契约?”   那道他刚从仙界来到人界时,为了获取信任,从而和岑砚签下的那个契约。   那契约实际上用处不大,就是个摆设,这都半年了也没见哪一方催动过,白秋感应这自己识海内那道若有若无的契约之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拿这个怎么办好。   他的性格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今天想到了这契约,就非得弄出个结果出来。   “这契约放在这里也没用啊,”白秋试探着去催动了一下,顿时一股心神相连之感传到了岑研身上,“咦还挺特别的……”   岑砚微微一顿,转头道:“怎么了?”   白秋盯着岑砚双眼看了几秒,移开目光,问道:“刚才你有感觉吗?”   契约催动应该是双向的。   岑砚垂下眼,点了点头:“有。”   “这样啊,”白秋低头玩手指,又轻轻催动了一下契约,浑身一抖,“好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收叶青元为人仆时那种掌控之感完全不一样。   平等契约都是这样的吗?   不过,自己和岑砚签的是哪种平等契约来着?   咦,记得以前白泽好像说过,神兽一族的契约……说了什么来着……   白秋沉思了好久,一不小心就思考错了方向,这契约之事也被他不知道扔到了哪个角落去了。   岑砚见白秋许久未动,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白秋突然又问道:“我来人界挺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思维都是发散的,一个引子就能发散出无数的可能,白秋想到了白泽,又想到了无数的神兽长辈,又想到了饕餮,虽说祸害遗千年,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还是有点想念的。   这么一来,就想到了回仙界的事情。   岑砚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面色如常地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建立个宗门吗?”   “对哦,”白秋一愣,“我宗门还没建呢。”   岑砚温声道:“先把目前要做的事情做了,再去考虑其他的吧。对了,从林城身上取来的本源胎毒要怎么用?”   这一转移话题堪称完美,白秋立马把回仙界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专心琢磨起这下毒之事。   顺带着还把青玄和段弥安叫到了客厅,大家围了一圈坐着开起了内部会议。   林城本来犹豫着也想跟过来听听,被白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理由是少儿不宜。   林城:“……?”   四四方方的木桌中央摆着一个精致的小玉瓶,众人盯着这个小玉瓶,对于里面放着世间奇毒这一事实还有点恍惚的不真实感。   青玄思索道:“这种毒应该是接触即可起效的吧。”   毕竟有之前林城的事情为例。   林城本源胎毒爆发后,接触的所有生灵都暴毙了。   “单纯的接触效果不大,”白秋摇头,“你们还记得那只快成精了的哈士奇吗,本身就是灵化了的动物,简单的接触已经没用了。”   之前在和林城的闲聊中了解到,这只汪是他在村子里唯一的伙伴了。   他也是意外中发现,这狗好像不会因为接触他而死。   “本来我不愿意接触其他动物的,”林城小声道,“但是那只狗老是扑我身上,躲都躲不掉……”   白秋顿了顿:“我就说忘了什么……那只狗,它好像蹭了回来的大巴哎,也不知道现在跑哪了……”   林城:“……”   不愧是哈士奇,成了精后更加剽悍,就是脑子不太好的亚子,从大巴上下来后就躲躲藏藏跟着他们,城市里人多,跟着跟着不就跟丢了吗。   岑砚轻轻刮了下白秋的脸:“在想什么呢?”   白秋一愣,感觉到脸侧的触觉,他眼神莫名游移了一下:“没什么。”   这三个字出口后,白秋的感觉越发的奇怪,被触碰的脸侧有一股热意弥漫了开来,几个呼吸后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在别人看来,就是白秋在岑砚轻轻一碰之后,整张脸变得绯红一片。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此时看上去更加的诱人,那一双漆黑的双眼微微睁大,眼眸中像是带着小星星一样,分外动人。   “咳——咳咳!”单身狗青玄心中郁闷,大声咳了几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而段弥安则是颇感欣慰地朝着岑砚眨了下眼,感叹道:“年轻真好。”   “什么年轻?比起年纪来,在座的没一个比我大,”白秋翻了个白眼,哐哐哐敲了敲桌子,“下毒这种事,我们要简单点,宫斗剧看过没?要口服,吃进去,懂不懂?”   青玄举手提问:“大家都是修真者,平日里除了丹药,基本上不吃东西了,那要怎么下毒啊?”   白秋真心实意地愣了一秒,又眼神游移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段弥安和岑砚都无反驳之意时,才小心翼翼地说。   “这——真的都不吃东西的啊?”   岑砚想起白秋每日躺在沙发上飞速消灭零食的场景,揉了揉眉心:“不吃。”   正常修真者都是不吃的。   白秋鼓了鼓脸:“……”   世界差异害死兽啊!   想起从早上吃到第二天早上的饕餮,没事烤只鸡啃啃丝毫不顾同类情的毕方,重度海鲜爱好者玄武……   谁曾想人界修真者居然喜好辟谷,这也太浪费广大食材们的辛勤生长了叭! 第41章   不管修真者吃不吃东西,这本源胎毒还是得入口才行。   考虑到赫连家那几人的实力,白秋无奈放下了抓着人头发直接灌药这一方案,转而把目光放在了丹药之上。   不吃饭,总得吃丹药吧?   段弥安沉吟道:“赫连家族养了不少高阶的炼丹师,所有家族向外采购的丹药都要经过检查才会给族人服用。”   白秋一挥手:“这不是问题,本源胎毒无色无味,本身极为独立,没入丹药后不会对丹药造成任何影响。”   “这个特性……好神奇。”   青玄眼前一亮,他似乎明白古籍中关于本源胎毒的“君子之毒”四字,是什么意思了。   白秋见青玄感兴趣,随口又说了几句:“此毒为天赐,源头之人必定在某方面拥有另一天赐的能力,比如说,林城的先天圣体,又比如说……”   当年还在仙界时,他在引仙台见过一个人类,悟性奇佳,以毒入道,万毒归于他体内的本源胎毒。   本源胎毒消耗着他的生命,而他则追逐着长生的路,只要他停下来,就会被后面追逐的死亡吞噬。   青玄:“又比如什么?”   白秋摇摇头:“不知道,当年忘记问他名字了。”   明明自己长得那么可爱,肯定是旁边张牙舞爪的饕餮太吓人了。   那人刚一踏上引仙台,自己正准备打个友好的招呼,他就唰唰唰地罩了满身的毒雾,然后飞速地跑远了。   弄得引仙台边的使者都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就把自己和饕餮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青玄愣了愣,忘记问名字了?难道这世间同时间还存在另一个本源胎毒不成?   本源胎毒这种奇物,同世界同时间内只有一个存在,那人早已经在仙界,人界自然可以有另一个毒。   当然,可能性更大的是,那个与天争命的人,已经死了。   话题回到重点,在丹药里下这本源胎毒不是件难事,但到了分神期,有效果的丹药已经不多,而那赫连家的家主及其余两位分神期手下资源无数,他们所服用的丹药只少也是中品以上,甚至于极品丹药。   青玄可怜巴巴:“我手里只有金丹期用的丹药,而且都是大特价时抢的下品丹药。”   白秋:“……”   太惨了。   “分神期用的丹药,我们手中都没有,”岑砚皱了皱眉头,“如果花高价去购买,未免太过于刻意,到时候也不知道怎么送到赫连家去。”   白秋坐在靠背椅上,双手交叉摆在桌上,仰头,目光落在虚空之中,看上去似乎在望天发呆。   他的意识在自己的伴生空间里搜寻着,这里宝物众多,就是没有丹药,白秋一边叹气一边挖地三尺,就不信他当年一颗丹药都没抢!   片刻后,白秋极为艰难地挖出了一瓶……仙药。   他也不记得这瓶仙药是什么时候塞进空间的,虽然和他满空间的宝贝画风不符,但已经是唯一一个对现在的情况有点用的东西了。   只是……   白秋慢吞吞地拿出了一个奇怪的玉瓶。   这玉瓶通体雪白,材质极为奇特,上面似有光华流过,隐隐有引动天地之气的意味。   哪怕是最为见多识广的段弥安,也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段弥安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白秋眼神游移:“一瓶丹药……品阶应该不低,具体我也不清楚,要不你们看看?”   这可是大实话。   修真界丹药被简单粗暴地分为一到十阶,每一阶根据质量分为上中下及极品,但是这仙药已经跳脱出了修真界,具体分到哪一阶……这是个问题。   段弥安对炼丹一道也有所研究,受他影响,青玄和岑砚也入了丹道。   只是炼丹之术讲究天赋,青玄只停留于理论,无法更进一步,倒是岑砚,闲暇时随意看了几本炼丹书,还真的琢磨出了什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白秋莫名心虚地打开了玉瓶,顿时一股奇异的药香味飘了出来。   青玄精神一振,下意识道:“好丹!”   还没等他再细细品味一番,仙药的独特之处就体现出来了。   仅仅只是这一缕药香而已,却让整栋房屋区域的灵气浓度骤然上升,甚至于似乎已经到了凝气化雾程度。   这灵气不知为何,似乎和天地间自然存在的灵气有些许差异,但是几人却说不出来差异在哪,只在下意识地吐纳时似乎感觉到一种极致的纯粹之感。   如果说灵气有品质之分,那么此药香带来的灵气,要比平日吐纳的天地之气品质更高!   白秋看着这熟悉的气息,心想,可不是嘛,仙气质量当然比灵气高。   也就是一两息的功夫,那飘飘悠悠的药香已经要冲出小别墅走向广阔的新世界了。   岑砚见状,立刻在四周下了禁制,以免这异状蔓延出去。   然而这药香不同于寻常,穿透力极强,隐隐有渗透入禁制流出的感觉。   还是白秋良心发现不想把事情闹大,在外边又加了一层禁制,这才没让新买来的小别墅成为修真界探险的新去处。   白秋把小玉瓶重新盖了回去。   只是,这屋内还是灵气化雾朦胧一片。   青玄和岑砚运转着功法吐纳灵气,段弥安虽然修为已散,但只是简单呼吸几口这样的气体,就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   连客厅放着的小盆栽都长成了大盆栽。   等屋内高浓度的灵气被吸收完毕,白秋才蔫蔫道:“看来这个不能用了。”   他不懂仙药的品阶,但吃过不少仙药,看这瓶药的气息,估计在仙药里也是比较高级的一款。   人类吃仙药……怕不是会吃得现场暴毙吧。   岑砚深吸了一口气:“可以试一试。”   白秋抬头:“怎么试?”   “稀释一下,”岑砚打开玉瓶,用灵气收拢了一团药香,悬浮在手中,“可以把这团药香融入无效果的丹药粉末中。”   “哎?可以啊,”白秋眼前一亮,“那融合后的丹药是几阶?”   岑砚淡淡道:“反正是个新丹药,定几阶都行,不如就八阶,用处就是提供灵气,名字的话……”   他看了眼四周,那盆原本半死不活的吊兰如今茂盛的宛如一个爆炸头。   岑砚:“叫生灵丹吧。”   白秋觉得这名字太普通了:“叫神灵丹吧,神仙的神。”   青玄犹豫道:“可神灵……也太过了,感觉会被人打……”   段弥安道:“不如叫,圣灵丹,如何?”   白秋点点头,觉得还可以,青玄嗯嗯了两声,表示同意,岑砚对名字没什么要求,不吓人就好。   于是在丹药还没造出来前,名字先取好了。   岑砚也不负众望,他只带了那缕被收拢起来的药香,进屋埋头创造了三整天,出来的时候带着三枚碧绿色的丹药。   这丹药清香扑鼻,生机勃勃,满满的是灵气,看得青玄眼睛都直了:“那一缕药香能搓出这样的丹药?”   “搓”这个字,用的很妙。   白秋翻手拿出装有本源胎毒的那个玉瓶,一团气卷着几滴本源胎毒出了玉瓶,缓缓地落在了丹药之上。   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漆黑的毒液就融入了碧绿色的丹药之中,而那丹药依旧清香扑鼻,满是生机,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这个月末,A市有一场小型的拍卖会,”岑砚将丹药装入玉瓶,“以天晏宗在A市区域的影像力,肯定会派修士前来……而一些特殊的、珍贵的拍卖物,也会被天晏宗拍去。”   这个小型拍卖会最适合他们将这几枚丹药送入赫连家了。   大了不行,人太多,赫连家抢不过,再小一点也不行,赫连家不想去,只有这正好开在A市边上,有点名气的拍卖会最合适了。   白秋美滋滋地隐藏了身形模样,担负起了送药的重任。   他翻出了一个巨大的斗篷罩住全身,神秘兮兮去拍卖会那寄卖了丹药,拍卖会的检验师立刻把此物当成压轴之物。   给的描述是在这样的。   此丹药灵气浓郁到无法预估,然其气息又无比柔和,最为适合修真者使用,一撮药粉可用于短时间内快速回复灵气,而一粒丹药则可根据修为不同,抵数月或数年苦修,且可改善体质,增加对灵气的敏感度。   后面,白秋还给加了一句。   由于其特殊性,一人一生只可服用一粒,过量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岑砚:“评价这么高?”   白秋笑眯眯地夸奖:“那是你厉害嘛!”   不得不说,虽然岑砚并没花多少功夫在丹道上,但他悟性惊人,闲暇时间弄些丹药什么的,也弄出了些不得了的感悟。   岑砚转过头轻咳了两声:“那拍卖会的检验师给这个丹药定的几阶?”   “八阶,极品,”白秋眨巴着眼,纤长的手指勾着沙发上垫子的蕾丝边,勾出一条条细线,“拍卖会的压轴物呢,这次肯定能赚一笔大的。”   岑砚问:“你缺钱?”   “不缺,但赚钱肯定是件开心的事,”白秋感叹了声,想他在仙界的时候,聚财能力可是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而且要建宗门,建宗门从零开始到放弃……到壮大需要的钱可不少。”   不管初心是什么,白秋对于建宗门的执着已经非常的深了。   所以——   初心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ps:白秋也忘了 第42章   转眼便到了月底。   这盛夏也只剩下了个尾巴,时冷时热,秋风一吹还冻人的很。   S市四季还算分明,秋意逐渐到来,小别墅里的几个修真者没太多感觉,只是网购了一堆衣服过来,塞进了林城的卧室。   小别墅里有五间卧室,按人数来说,常住人口五人,一人一间刚好。   但白秋不乐意了,他自打来到这人界,就基本上是和岑砚住在一屋,早就住习惯了。   这下让他换成一人一屋,怎么住都别扭,便干脆在某个夜晚窜进了岑砚的房间。   那天晚上也巧,岑砚难得的没有打坐吐纳或研究丹道,而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白秋便化成了一团毛绒绒跳了过去,在岑砚的臂弯里缩成一团。   于是,这栋小别墅就多了一个客房出来。   月底的拍卖会举办在即,丹药已经给过去了,剩下的就看赫连家上不上钩了。   青玄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事,他还想跟着去拍卖会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拿到第一手情报。   但白秋觉得青玄不太适合,有点傻,而且天晏宗内很多人都见过他,段弥安更不合适,岑砚就是个人形仇恨吸引器,至于白秋自己……他懒。   于是他们喊来了在天晏宗内摸鱼的陈玄易和周其安。   自宗主之位替换也有一两个月了,天晏宗内还是没有平息下来,各大势力暗流涌动,陈玄易和周其安缩着脑袋专心吃瓜和摸鱼,目前过的还算滋润。   白秋简略地把事情经过跟二人说了,并托付了上拍卖场监控拍卖物去向这一重要任务。   而陈玄易和周其安也非常的靠谱,拍卖会一结束,他俩就回到了小别墅,告知了那瓶白秋&岑砚加工版丹药的最终去处。   陈玄易咕咚咕咚灌了一杯灵茶,才道:“那瓶丹药一出来,整个拍卖场的人都惊呆了,你没看到那个加价的疯狂啊,就跟疯了一样——”   周其安打断了陈玄易的话:“最后是赫连家族拍到了。”   白秋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   陈玄易轻咳了两声:“嗯,是这样没错。”   确认丹药已经入了赫连家,白秋这段时间又没事,便隐匿了身形没事便往天晏宗里晃悠。   按他的估计,三粒丹药,家主赫连夜自己肯定会服用一粒,剩余两粒不知道会给谁,最好的结果就是三个分神,一人一粒,一网打尽!   白秋的运气一向很好,他在心中默默念叨了好几天的一网打尽,终于在某日,他像往常一样天晏宗一日晃悠时,一缕极淡的仙气飘了过来。   白秋眼前一亮,那瓶丹药总算是被开封了!   今天白秋回来的晚了些。   青玄代替岑砚成为了新一任厨房承包者,这栋别墅装修的确实精致,厨房很大,非常现代化,一眼望过去写着高级二字。   青玄闷着头自学成才,一手厨艺已经脱离了厨房杀手,做出来的食物美味了不少。   这里生理上需要吃东西的只有段弥安,心理上需要吃东西的还要加上个白秋,段弥安口味清淡,白秋爱好不健康食品,因此青玄每次还得做两份。   傍晚六点。   现在的天已经是夜晚长于白天,外面天空昏暗,云彩染着暗红色,偶有飞鸟穿过。   白秋之前都会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回来,顺便拎着一大包零食,然后躺在沙发上一边啃零食一边等晚饭,顺带嘀咕几句怎么还不用丹药。   现在晚了一个多小时。   青玄做好了饭刚端上桌,正想着这多出来的饭菜要不自己就吃了,免得浪费,就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   白秋一脚踹开了门,蹦蹦跳跳往屋内走,边走还边喊道:“段老头!快粗来!我把那几个分神给捆过来啦!”   闻声出来的众人看到了让人有些……有些瞠目结舌的一幕。   白秋走在前头,他手里攥着一根小儿手腕粗细的麻绳,麻绳上奇异金光闪过,看样子绝非凡物。   麻绳一端抓在他手里,往上绕过他的肩膀,随即往后蔓延,捆住了三个……三个修真者。   这捆绑的手法非常的传统且朴素,捆绑者对捆人一事似乎了解不多,没用技巧,极其粗暴地用数量来弥补质量,从头到脚差点没给捆成个冬天取暖的大树。   白秋就跟遛狗一样,一根绳上拴三个人,他也是力气大,扯着三个人就进了屋。   关门后,这三个人被他往墙角一踹,又一扯,三人便贴着墙排排坐了。   青玄呆呆地看着这一系列操作,张口闭口两三次后才小声道:“这几个人是?”   他不是很愿意相信他们就是那三个分神,原因很简单,格调有点低。   “那三个分神啊,”白秋无情地揭穿了青玄的幻想,“不然没事我捆三个人来干什么?”   段弥安也下了楼,他被白秋这个捆法惊了好半天,才笑呵呵地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咳。”   那三个分神意识还清醒着,均是双目瞪圆,满眼的红血丝,额头上青筋浮现,似有无数话语要口吐芬芳,却因为本源胎毒破碎了修为,被白秋三道禁言符给直接闭了嘴。   赫连夜看上去最为疯狂,他认出了青玄,认出了段弥安,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他还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岑砚。   怎么可能!?   他有无数句话要说,他内心涌动着无法言喻的愤恨和杀意,然而他却无法动弹,他一句话都说不了,更让他崩溃的是,他引以为傲的修为也溃散的一干二净。   都是……都是这个人做的!   白秋哼着小曲坐在餐桌旁,今天他没空去买小零食,不过吃点炸鸡卤鸭五花肉什么的也行,毕竟他是神兽,长了两颗尖尖小虎牙,妥妥的肉食动物。   刚啃了两口,就感觉旁边一道过于明显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白秋只好转了身,也盯着赫连夜:“饿了?”   赫连夜脸都涨红了,整个人像个差点要爆炸的气球。   白秋挑了挑眉,反思了一下自己不应该在后面捆了三个人的时候还津津有味地吃五花肉,这种行为极大的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   于是——   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以平时十倍速的速度解决了满桌的各色肉类,最后还飞快地泡了杯灵茶来消食。   等段弥安也吃完晚饭后,白秋和岑砚便一里一外下了两道禁制笼罩了整个别墅。   林城也隐约察觉到了似乎有大事发生,他迟疑地下了楼,被青玄拉在身后科普了一下前因后果。   禁制下好后,岑砚便退到一旁,抱着手站在墙边,宛如一个阴影中的保护者。   段弥安走了过来,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无论他再怎么的看得开,在这种事情,还是难免会紧张。   白秋朝着段弥安笑了笑,又扭头打量了下墙边被捆三人组,摸了摸下巴,道:“要不要在进行之前让这几人说下……遗言?”   话音刚出,被困三人组挣扎的更为厉害,看那充满青筋的脸和鼓出来血红的眼睛,真是气得不轻。   段弥安沉默了片刻,和赫连夜对视了一瞬,又闭目叹了口气:“算了吧,意义不大,他们既然有胆量去做那些事情,想必早已接受了可能的后果。”   修真界本来就是个你杀我我杀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世界,这三位分神手下的冤魂可不少,现在只是调换了一下身份而已。   “行,”白秋一拍手,“那就开始吧。”   整个过程进行的比段弥安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同时,也比岑砚、青玄及林城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准确来说,全程只有白秋一人悠哉哉地莫得压力,而观看者和体验者都提着一颗心,直到结束了才缓缓放下。   白秋堪称熟门熟路地拍了下赫连家三位分神的脑袋瓜,顿时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升起,赫连夜只觉得破碎的修为在这一瞬间竟然有重聚的迹象。   没等他狂喜展现到表情上,他全身的修为就诡异地凝成了一条线,顺着他的脊椎往上,从枕骨大孔中溜了出来。   他的喜悦猛然间被更为猛烈的惊恐所取代,这一上一下的差别过大。   赫连夜一下子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白秋用手拢着三条修为凝集成的细线,一转头就看见赫连夜喷了血,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几步,奇道:“这是什么毛病?”   一旁提着心看的岑砚随手甩了一卷纸过去,把赫连夜的嘴给缠上了两三圈,才沉声道:“没事。”   赫连夜:“……”   我恨!   白秋便转身不再去管,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三缕细线引入了段弥安的丹田之中。   这是最难的一步,饶是他也微微摒住了呼吸。   等到段弥安枯竭的丹田重新焕发的生机,干涸的经脉再次流淌过灵气,甚至于连苍老的容颜都逐渐有了年轻的趋势时,白秋才松了一口气。   他向在场三位围观人士比了个OK的手势。   青玄一口尖叫被他硬生生掐在了嗓子眼,只露出几声似哭泣的呜咽声,他也确实捂着脸哭的眼眶通红。   他也压抑太久了。   段弥安将他从混沌蒙昧的世界里救出,将他带在身边,他有幸看到世界之大,看到无边的生灵。   他也看着段弥安从曾经的意气风发到后来的白发苍苍,而他哪怕是拼了命也无法改变一丝一毫,那浸满了全身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而现在,终于……   旁边,林城拿着盒抽纸站在一边。   他时不时地给青玄抽几张纸塞过去,和青玄眼泪掉下的速度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而岑砚,他走到白秋的身后,问道:“在想什么?”   这话本该是白秋问他的,奈何白秋抱着手靠在墙上,盯着段弥安,一言不发。   闻言,白秋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瞅了眼已经恢复到四十来岁偏偏美大叔模样的段弥安,小声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想段老头以前那胡子,看上去很好抓的样子,没有了。”   白秋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岑砚:“……”   下次买个带流苏的窗帘好了。 第43章   段弥安重聚修为的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林城早就被赶回去睡觉,而青玄则拖个小马扎在原地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整个过程的进展。   岑砚也没走,他靠在墙上,双眼半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在他身旁蹲着的分神期三人组已经半死不活地失去了意识,不需要毒物的破坏,他们体内的修为已经跌落到和凡人差不多的水平。   至于这晕厥是因为修为转移还是怒火攻心想逃避一下现实,就不得而知了。   白秋本来是想坚持自己的作息不动摇。   但他一有回房休息的动作,青玄就格外的紧张起来,生怕他回去睡一觉的过程中,段弥安就能发生什么意外一样。   弄得白秋不得不瘫在客厅的沙发上,睁着眼睛望天,一副认真观察努力思考的样子。   一直到第二天,那三缕细线般的修为终于彻底融入到段弥安的体内。   盘腿打坐的段弥安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他双目中精光一闪,浑身上下满是……嗯,青春的气息。   原本的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样子,被风度翩翩气质沉静的青年所取代,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下巴上留着一点胡茬,那飘飘的长胡须是再也见不到了。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青玄长舒了一口气。   段弥安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气和似乎有些松动的修为屏障。   他在散失修为之前是分神中期,修真越往后,每一小段的晋升难度就越大,往往数十年才能有一点进展。   重聚修为本是逆天而行,他以为在重聚修为之后,自己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来巩固,以免境界跌落。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在体内修为逐渐攀升到分神中期之后,晋升分神后期的修为屏障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顺着松动的屏障晋升分神后期。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段弥安习惯了一点一滴的进步,他过往的修行岁月里,从没有过上天的馈赠,也没有触及世间那些奇妙的、能够助人修为迅速上升存在。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非酋,突然欧了一次,有点惴惴不安。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转了一瞬。   下一秒他就沉下心神,顺着体内修为的涌动,直接开始冲击分神后期。   ——因为三个分神的修为太多,有点承受不住,再不做点什么就要把这庞大的修为给吐到空气里当空气净化剂了,太浪费。   白秋转了下眼珠,收回准备推段弥安一把让他直接突破当前修为的手,看了下那边节节攀升的气息,思考道。   重聚修为的效率一般都是一半左右,那多出来的那个分神应该能让修为晋升到分神大圆满了。   不错呀,不如招聘段弥安过来宗门当个老师好了。   白秋美滋滋地胡乱思考的功夫,段弥安已经突破完毕了。   伴随着一阵涌动的力量,一股深邃而强大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白秋熟练的给家里的花花草草小金鱼上了层结界,以免它们无辜死亡。   而段弥安的气息,已然是分神期大圆满。   他静静站在原地,将显露出来的修为缓慢沉淀了下去。   随即,对着白秋一抱拳,诚恳道:“多谢白道友相助,日后若有任何事需要段某,段某绝对在所不辞。”   白秋弯了弯眼睛:“放心,有需要的时候我绝对会喊你的。”   此时,墙边上的被捆三人组已经瘫倒了一大片,却偏偏还没有死,当然,本源胎毒在体内,离死也不远了。   白秋盯了三人一会,道:“我觉得吧,还是把他们丢回天晏宗比较好。”   青玄那满心的喜悦带给了他一身劲,恨不得上天飞个几圈发泄一下,此时听到白秋的话语,自告奋勇道:“我去送吧!”   白秋看了他一眼:“你准备送哪?”   青玄:“天晏宗啊。”   白秋又问:“天晏宗哪里?”   青玄愣了一下:“既然是赫连家的,就送到赫连家那里去吧。”   白秋怜爱地看了一眼青玄:“你以为我这是大发好心,让他们魂归故里?”   青玄感觉有些不对:“不、不是吗?”   “赫连家族差不多已经掌控了天晏宗的大部分势力,”白秋为茫然的青玄打开成年人世界的大门,“宗门事务多数都是元婴期的长老们来打理,而分神期的家族核心人物多数都在闭关修炼。”   “也就是说,哪怕赫连家这个分神死了,只要他们隐瞒的好,也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过上那么一段时间。”   “甚至于,说不定能通过什么秘法,再提升个分神出来。”   青玄张了张嘴,似乎明白白秋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太确定,便闭了嘴。   白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三个人,就把他们挂在宗门口吧,让所有人来看看,赫连家家主是怎么死的。”   “到时候,原宗主一脉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重新抢回天晏宗的。”   白秋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青玄听明白了白秋的话,深吸了口气,居然在一旁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原来是这样,厉害,那活着挂那还是死了再挂?白天还是晚上?挂之前要不要先弄点事,把宗门人都喊过来?”   白秋盯了青玄几秒,幽幽道:“孺子可教也。”   “你去的时候小心点,今晚吧,动静也不用太大,我给你个琉璃弹,能定时的,让它早上炸开就行,”白秋空间里稀奇古怪的宝贝一大堆,“这是个回城,你把坐标绑在这里,遇到事情就激活,瞬间就能回来。”   岑砚见青玄和白秋凑在一块叽叽咕咕,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他拆了包薯片递给白秋,顺带着坐在边上,道:“琉璃弹?上次不是还叫烛火石吗?”   白秋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他捧着薯片,对着岑砚眨了下眼睛:“啊?是吗?”   他对宝物的命名完全看心情。   白秋坐沙发有个特点,就是坐着坐着就躺了下来,岑砚坐的正常,看上去就比白秋高了很多,一低头,就如同俯视一样。   白秋咔嚓咔嚓地啃着薯片,上方总是有道视线盯着他,他仰起头:“怎么了?”   岑砚一怔,掩饰般地移开目光:“要不要喝水?”   “不喝,”白秋指尖燃起一缕火焰,把空了的薯片袋子瞬间吞没,他慢悠悠挪了起来,“你最近怎么老是盯着我?”   岑砚呼吸一窒,他面色如常地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没有吧,以前不也一样吗?”   “是吗?”白秋不记事的脑子相信了这番话,“你还要喝吗?我也想喝。”   那杯水被岑砚只喝了一口,岑砚把水杯递给白秋:“刚才不还是不喝的吗?”   白秋舔了下嘴唇,拿着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刚才不渴,现在渴了。”   岑砚:“……”   白秋嘴唇本来就红,沾了水后更红了,他纤长的手指慢悠悠地剥着小橘子,然后一口一个。   岑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白秋走,白秋啃了十来个小橘子后,终于记起旁边还有个人,拿起个橘子递到了岑砚嘴边。   岑砚愣了一下,没多想,张嘴就吃掉了。   吃的过程中,嘴唇似乎还和白秋的手指接触到了。   ……   青玄早就拿着被命名为“琉璃弹”和“回城”的两个宝物,连个招呼都没打,悄悄地溜走了。   不怪他,主要是气氛太诡异,他实在是找不到空挡插话。   至于留在沙发上不动,也不是很妥当。   因为不走的话,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第二天中午。   青玄效率很高,昨天晚上就把三个人挂到了天晏宗宗门除的牌匾上,顺带着丢了几个琉璃弹过去,设定为今早爆炸。   接下来的一切就和白秋预料的八九不离十。   中午的时候,叶青元就传信过来,说原宗主及其追随者已经把群龙无首的赫连家给拿下,为了以绝后患,消灭赫连家直系所有分支。   虽然天晏宗再次回到了宗主手里,但这两次的争夺已经让宗门元气大伤,天晏宗索性封闭了全宗,只许出不许进,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将宗门恢复过来。   小别墅这边,林城被天天各色鸡鸭鱼肉外加新鲜蔬菜水果喂养了快一个月,原本瘦弱的体形肉眼可见的健壮了起来。   尤其是这些食物中都被白秋用灵气蕴养了一番,吃下去更是大补。   这样一来,亏损的底子被补好后,林城又是罕见的先天圣体,完全可以开始修真了。   青玄道:“不如就用天晏宗常规的修真功法,乘天诀怎么样?”   “太普通了,”白秋表示拒绝,“不符合先天圣体的身份。”   青玄一噎:“怎么就普通了!”   白秋摇头不语,他推崇的真正的功法是五行灵根自行运转时所带来的灵气吸纳法,但岑砚的经历没法复制,这世间恐怕出不了第二个五行灵根了。   不过岑砚这几天在屋内自行推衍一个新的功法,说是最大程度上契合天道。   他准备先推衍单灵根所需的功法,金木水火土共五种,变易灵根与源灵根用同一种,这样,未来的宗门在功法上就能领先其他宗门一大截。   只是,推衍功法绝非易事。   白秋没有常识,以为没几天就能完成。   岑砚倒是有心理准备,他打算先只推衍一本,即水灵根所用的功法,先让林城用上之后,再慢慢推衍其他属性。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整个推衍的过程格外的顺利,他似乎在梦中早已推衍过无数次一样,刚一开始,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头。 第44章   岑砚开始推衍功法后,一路顺风顺水,半点卡壳都没有。   整个水属性的功法推衍只用了不到一天,他有点恍惚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余属性的也依次推衍的出来。   这还不算,考虑到一个宗门内单、双灵根都为精英弟子,他还两两组合,为类似金土、水火、木金这类的灵根搭配创造了特有的功法。   一连着在屋内待了一两周,出来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无情的教材编写工具。   白秋似乎是出去遛了一趟,进屋时嘴里还嚼着个口香糖,手里拿着根绳头。   之前白秋一绳捆三人的壮举给人印象过于深刻,乍一看他又拿着根绳子,岑砚心头下意识一抖,生怕他又捆了什么回来。   白秋进了屋,看见岑砚表情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岑砚不动声色地顺着绳子望了过去,口里说着:“没什么。”   绳子的远端系在了一只大狗的脖子上,此狗黑白二色相间,尾巴摇的跟花一样,仔细一看,还挺眼熟。   岑砚一挑眉:“这不是大食村的那只哈士奇旺财吗?怎么跑这来了?”   白秋扯了扯绳子,把狗给拉近了屋里,撇了撇嘴道:“它自个跑过来的,之前就感觉到它挤上了回城的大巴,没想到还真给它跑到这里来了。”   旺财进了屋,整只狗似乎都兴奋了起来。   正巧墙角有几盆盆栽,它摇着尾巴凑了过去,大有把这颗小植物拱出来的气势。   岑砚正倒着水,看见这情景,他“噔”的一声放下杯子,把哈士奇吓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既然已经有了灵性,就别被本性桎梏了,没事别拆家,”岑砚把水递给白秋,“你在大食村不是挺好的嘛?为什么跟过来?”   旺财直觉此人不好惹,嘴里呜呜了几声,夹着尾巴挪到了白秋边上。   白秋灌了几口水,漫不经心道:“大食村已经没灵气了,这狗看来也想长成个妖兽或灵兽,所以跑了出来,有梦想是好事。”   不过狗类的灵物也确实是嗅觉灵敏,先前被它找到像大食村那样灵气浓郁的地方,在里面蹭吃蹭喝了几年,这下又硬是在茫茫城市人群里赖在白秋身后不走,为的就是那一丝渺茫的、脱离凡体的机会。   白秋撸了把狗头:“哎,看在它精神可嘉的份上,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岑砚抬眼:“这狗放哪?”   “在客厅就行,给它个隐匿符,让它每天自己遛自己去,”白秋决定放养,他知道旺财能听得懂,“等宗门建好了,也可以在宗门里溜达,灵物真正化灵不容易,这一步谁也帮不了你,就看你的运气了。”   旺财抬着那张傻傻的狗脸,汪呜汪呜叫了两声。   岑砚嫌它太吵,把它赶到了墙角和盆栽一起面壁。   “五种单灵根的功法都已经推衍好了,”岑砚拿出一串的玉简,“单灵根毕竟是少数,我顺便也推衍出了一些双灵根的功法。”   白秋非常惊喜:“哇,这么快。”   他本来以为光是推衍一个林城的单水灵根就要好久,没想到这效率那么高。   他朝着楼上喊了声林城,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应声,林城踩着拖鞋啪嗒啪嗒从楼梯上飞奔了下来。   白秋把单水灵根的功法递给他:“先引气,等感受到体内一丝气感后,就可以打开玉简看功法了,具体的等宗门建立后,你的老师会告诉你的。”   “不过嘛,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宗门终于有了第一名学生了!”   林城听得不明觉厉,他郑重地接过玉简,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还是小心地收下。   林城还小声地问道:“‘我们宗门’是什么宗门?叫什么名字?在哪儿?”   一连三问直中红心。   只管挖坑不管埋说的就是白秋,他灵光一闪的宗门现在就是个幻想中的产物,连个地址名字都没。   聊天的功夫,青玄也从楼上下来,他提议道:“不如在S市的郊区划一片区域当宗门所在地吧,S市还没有修真门派呢。”   段弥安跟着也走了下来,看惯了他胡子飘飘的样子,再看这个三十来岁书卷气十足矜持青年,怎么看怎么别扭。   “S市灵气浓度太低了,”段弥安提出了个大胆的设想,“天晏宗现在没落了许多,内忧外患一堆,不如直接接手此宗,有基础总比从零开始要好。”   岑砚一听“S市灵气浓度太低”这几个字,下意识就想到当初白秋兴冲冲地想要挖A市灵脉来S市的壮举,心下一颤,生怕他再想起这事。   白秋说:“才不要,天晏宗我去过,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山普通的院落,非常的普通。”   “……”青玄不太明白,“之前我曾跟着主上去过四大宗门,哪怕是修真界最大的四个宗门,在建筑上……也就是正常的样子。”   其实青玄想说的是,山是同样的山,房屋是同样的房屋,宗门说白了也就是一堆建筑聚集起来的,在外形上能奇特到哪去?就不能把重点放在内涵上面吗?   “行吧,本来准备挖灵脉的,”白秋幽幽地说了句除岑砚外都听不懂的话,“但想一想,此界之物,再怎么捣鼓也就那样,不如换个思路——”   他似乎掏了什么东西出来,放在了桌上。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没有人能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能从那股浓郁的灵气判断出,确实有个东西被放在了桌子上。   白秋点了点那东西,然后啪嗒一声传来,像是那个东西倒了下来,撞在桌面一样。   连在墙角面壁的旺财都摇了摇尾巴,小心翼翼凑了过来。   此物非凡物。   岑砚替众人问出了想问的问题:“这是什么?”   “此乃一方天地,”白秋说,“这就是我为未来宗门选取的地址,要进去看看吗?”   其他人还没说话,旺财倒是兴奋的大叫:“汪汪汪汪——”   白秋按住狗头,道:“虽然里面还是原始的模样,但毕竟是……是特殊方法所成的天地,景色还是不错的。”   貔貅向来不擅长空间之力,这个玩意是饕餮送他的。   那段时间饕餮热爱上了空间之法,天天念叨着一花一世界。   他跑去向朱雀要了一方仙玉,雕成花的样子后觉得太丑,索性磨平成了一块玉牌,并往里面装入了一方世界。   这一方世界,原本是一个游离于仙界和人界间的小世界,里面灵气浓郁,处于向仙气的转化之中,饕餮懒得自己去创造一方天地,就把这个小世界封入了玉牌中。   段弥安沉吟道:“是像秘境一样的独立世界吗?”   “差不多,”白秋笑了笑,他拉出一条光幕,就这样跨了进去,“进来看看吧,这可是未来宗门最初的样子。”   由他带头,岑砚、青玄和段弥安依次走入光幕中,连旺财也跟在了后面,这让青玄不得不拉着狗绳,免得它乱跑。   从装修精致的小别墅踏入这朦胧的光幕。   只是一步而已,便仿佛穿越了时空一样。   再次踏出步伐时,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于半空之中!   心里一惊,还没等运转其御空的法术,就发现脚下似乎踏着柔软的羽毛。   一声鸟类的清鸣声响起。   他们站在一只通体火红的巨鸟身上,巨鸟振翅而飞,恐高的旺财早已经瘫成了一张狗饼,在他们下方,连绵的山脉一闪而过。   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巨鸟飞过山脉,飞过森林和草原,顺着一条大河而上,终于停在了一棵巨树面前。   与其说这是棵树,倒不如说是座巨塔,从下往上,树叶颜色逐渐变换,宛如一片彩虹一般,每一条枝干都粗壮的宛如一片广场。   巨鸟抖了抖身子,几人便如同滑滑梯一样,从巨鸟收拢的羽毛上滑了下来。   “机关鸟而已,不是活物,”白秋也有些讶异,看来这小世界后期还被人加工过,放了不少好玩的进来,“此树名为通天。”   仙界有这树的plus版本,更大更壮一点,仙界人类常用这种树当搭房子,天生的楼房框架。   青玄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这树……这树是什么上古灵物吗?好大!这……等等这个地方的灵气也太浓郁了!难道是这棵树的作用?!”   “不是的,这方小世界本身就是这样的灵气浓度,真要说个所以然来可以往下挖一挖,应该有很多灵脉,”白秋解释道,“至于这棵树——”   所有人,包括旺财,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白秋:“这棵树上可以住人。”   众人:“……”   白秋再一次重复道:“这棵树可以当楼房框架来用,每一根枝干上都可以放一座房子。”   青玄不解:“这棵树应当是个灵物。”   白秋:“是灵物没错,但是谁说灵物不能用来当房子住的?”   青玄:“……”   对于这方世界里有通天树存在的事情,白秋还是挺满意的,刚才在天上时他也匆匆感应了一番,这个世界物种很齐全嘛。   “所以之前我说,天晏宗也好,四大宗门也好,都太普通了,”白秋拍了拍通天树粗糙的树皮,往上一靠,悠然道,“修真肯定要住校,用这棵树来当宿舍,怎么样?” 第45章   白秋说的轻描淡写,可听的人内心却宛如天崩地裂一样。   定力不够的比如青玄,就表现在了脸上,张大着个嘴傻乎乎地抬着头。   定力好的如段弥安,看上去一片云淡风轻,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真要深究起来,这棵树还有些其他的用处,”通天树当房子的作用太深入人心,白秋好不容易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一些零碎,“在他附近灵气浓度会提高……不过这方世界灵气够多了,影响不大。”   青玄露出了“这确实是个灵物而不是个楼房”的欣慰表情,凑到边上嗅了嗅清新的灵气。   “其他用处包括但不限于凝神静气、净化心魔、增强灵悟、减肥瘦身……这什么鬼,”白秋道,“越往上,效果越好,而且每一片叶子摘下来,都可以当成一个传送符,紧急时能传送到树上。”   白秋一拍树皮:“看来这树会成为我宗的标志性建筑了。”   这时,一股有点不稳的波动传来。   白秋转身一看,青玄凑在树边,浑身的灵气宛如浪涛一样波动,金丹期的屏障在这一阵一阵冲击的情况下,隐隐有了破碎的趋势。   青玄干巴巴道:“我好像要……进阶了。”   还是金丹晋升元婴的进阶。   青玄本来就在金丹期打磨了数年,他只是看上去年轻,和岑砚这种不太一样。   岑砚本身就二十多岁,天赋惊人,早已踏入元婴一途,但修真者这等天资的非常罕见。   凡是跨入筑基期的修士,寿命会延长,衰老速度会减慢,再踏入金丹期后,衰老速度进一步减。   青玄天赋还行,快二十岁进阶了筑基,近三十岁入了金丹,这还是嗑药的结果。   本以为至少要磨个四五十年才能摸到元婴的边,没想到吸了几口这小世界的空气,又在这通天树旁站了一会,居然就开始突破了!   “这边灵气浓度高,适合修炼,”白秋见怪不怪,“通天树可以拯救一下你的悟性,这么一来,突破也不是件难事。”   见青玄似乎有些犹豫,白秋又道:“就在这里突破吧,这棵树再往上一百五十层,正好适合你。”   青玄眼前一亮,朝着白秋道谢后,便掐了个指诀腾空往上,落在了第一百五十层的枝干上。   段弥安此时体内的灵气也不平静,他说道:“此地灵气太浓郁,我体内修为也用一丝波动,不知可否在此处寻个地方静心凝练一下修为?”   白秋说:“没问题,你随意找一处枝干就可以了。”   段弥安抱拳,正打算离开时,白秋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跟青玄说一下,这方小世界也有劫雷,不过通天树会吸收劫雷作为养分,如果他需要劫雷的话,记得下树再等雷哦。”   段弥安说:“好的。”   段弥安和青玄两个人都上了树,白秋仰着头看树冠,再一次觉得这棵树不错,可以当地标。   腿边的旺财也被这满世界的灵气给吸引住了,趴在树荫下打起了呼噜,灵气在它体内流转着,看样子不用多久,就能往灵兽方向进化了。   一棵树就吸引去了两人一犬,白秋还有点小郁闷,他还打算好好炫耀一下这方世界的其他景色。   就在这时,岑砚揽过了他的肩膀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里是宿舍的话,那上课的地方在哪?”   白秋瞬间把这点小郁闷抛到脑后,吹了声口哨招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像是迷你版的红色巨鸟,带着他们飞上了空中。   这白色大鸟有点小,最多也就坐两人,于是他俩便一前一后坐着,白秋像是被岑砚搂在怀里一样。   “这白鸟的大小不太合适啊,”白秋动了下身子,后背传来另一个人躯体的温热,“一个人坐大了点,两个人有点挤,得找个时间把这批机关鸟给改造下。”   白色的机关鸟一抖翅膀,振翅而飞。   抖得白秋往后边一滑,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岑砚的胸膛上。   岑砚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他的两条大长腿微弯地踏在鸟背上,双手正好置于白秋双手的外侧,一个非常经典的,将人拥入怀中的姿势。   白秋面无表情地揪了机关鸟一根羽毛下来,机关鸟叫了一声,听上去还有点委屈。   “算了,先这样吧。”白秋把这只机关鸟记载了小本本上,随后提起兴致,带着点炫耀,向岑砚介绍起这片广阔的天地。   白色的机关鸟一路向上而飞,那株巨大的通天树逐渐被抛在了身后,一座座巨大的山峰出现在了眼前。   这些山峰所在的位置很是特别,有两座相对而立,中间是一大片朦胧雾气笼罩的区域,又有数座山峰散开,以这两座为中心,环绕而立。   由于这些山峰过于巨大,这等布局,是机关鸟载着他们在不知多高高空之中,俯视而下,才能辨别的出来。   白秋不知何时已经很自然地整个人缩在岑砚怀中,抓着岑砚的手臂,眼睛亮亮的:“这些山峰构造奇特,从山脚往上,每过一定高度就会有一片宽阔的平地……”   或许是受到古籍的影响,现在的修真宗门总喜欢弄点仙气飘飘的玩意,什么渡仙桥什么引仙锁,名字很好听,实物有点磕碜。   再次把天晏宗拿出来当个典型,此宗自称有九峰,每一峰还立有峰主,听上去很是威风,但实地一游,就能发现这所谓的峰,其实就是几个小山包包,两个山包包间的山凹凹里,才是各种建筑物们。   岑砚看惯了天晏宗那种说是峰其实只为了好听的模式,乍一见这种宏伟奇异的真·峰,还是有点惊讶的。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修仙宗门的样子。   “这些山峰,可以用来放置上课所需的建筑……嗯,教学楼,”白秋琢磨了一下构造,“中间两座,一座放修炼楼,教修炼吐纳之法,另一座放战斗楼,教战斗之法。”   “周围围绕着的这些,就分别是炼丹之法、炼器之术、符箓之术、阵法之道等等等的教学楼所在地,”白秋逐渐地将心中宗门的模样勾画了出来,“从下往上,越高越厉害,最顶层……就当教师办公室吧。”   机关鸟飞低了些,离这些山峰又更近了些,在峰与峰之间的大片谷地之上,隐约也有一些不寻常的存在。   白秋指着像一支巨型毛笔置于大地上的建筑:“藏经阁。”   没飞多久,又又见到一方平整的巨石,奇异地悬浮在半空之中,白秋让机关鸟绕着飞了几圈,才说:“比武场。”   而在那两座放有修炼楼和战斗楼的山峰之间,是一片朦胧雾气,雾气散去之后,竟然呈现出了一片凝固似水晶然而又碧蓝似大海一片区域。   岑砚赞叹道:“好漂亮。”   白秋也道:“很好看,里面的每一粒水晶都有重力模拟的作用,覆盖在其上的那一层薄膜可以吸纳上方灵气,制造出一片无灵气区域,中心的一片圆形区域内有终年不灭的金木水火土五极的纯元素风暴。”   岑砚:“……”   越漂亮的地方越危险啊。   白秋挥手将此处重新笼罩上薄雾:“这里就叫试炼之海了。”   ……   这方小世界很大,白秋以通天树为中心,将未来宗门的范围逐渐往外扩大,最中心的一片区域自然是一个宗门,或者说一个学校的核心区域。   白秋受到现代文化的熏陶,觉得这个面向人界中广大人类的宗门也得与时俱进一些,“仙”和“现”相结合多好。   他还想着能不能在小世界里引几个基站,不然进了他的学校不就断了网了?   渐渐的,白秋已经将宗门改称为学校了。   白色机关鸟飞了一圈之后又返回到了通天树边,岑砚本准备下来,见白秋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干脆打横把人给抱了下来。   白秋近两千年的岁月里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公主抱的待遇。   他木着一张脸,没半点其他表情,直到岑砚把他给放了下来,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说道:“……中心区域先那样安排,再往外的准备弄些试炼场或妖兽森林这类的。”   岑砚点点头,这恐怕是世界上第一所修真类的“学校”,怎么布局都好。   他看见白秋后边的头发在刚才的公主抱中蹭的有点翻卷起来,便伸手轻轻梳理了一下。   白秋的头发又软又细,握在掌心触感极好,岑砚不由得想起了白秋还是只小灵兽时的手感,也是细软的,手感不相上下。   他的思绪稍微放远了点,等收回来时就听见白秋的声音:“一直抓着我头发干什么?”   岑砚松开手,道:“后面翘起来了,帮你捋一下。”   “翘起来了?”白秋伸手抓了几把,没想太多,“都没听你说,你觉得这样一个修真学校怎么样?”   岑砚:“挺好的。”   白秋眨眨眼,兴奋的心情不用说话都能感受到:“真的?”   岑砚轻轻笑了一下:“当然。”   这确实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宗门,学校,或者说,一个培养修真者的地方。   它是一个很奇异的,现代和仙迹相结合,那是真正的仙,无论是通天树还是机关鸟,层峦叠嶂的山峰或晶莹的一片试炼海,都不是目前任何一个宗门能弄得出来的东西。   但在白秋的手中,这一切的一切又引入了现代的痕迹,宛如高楼大厦间的仙境一般,如梦似幻。 第46章   等青玄和段弥安修炼完毕后,白秋便带着众人(包括旺财)一起离开了这方小世界。   虽然小世界内灵气比外界浓郁的多,但大家也都知道,修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小世界目前还处于一个待开发的阶段,进去逛一圈就足够了。   青玄心态很好,能突破金丹已经是意外之喜。   段弥安也一样,这次小世界之旅,借着通天树的特性,他对修真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唯一有些蔫了吧唧的是旺财,但它郁闷的不是灵气浓度的减少,而是少了一大片可以随意拱的草地和可以随意磨爪子的大树。   岑砚把意欲啃墙角的旺财打法去面壁,翻手拿出一张通讯符,通讯符闪着光,明显是有人联系他。   他刚一激活这通讯符,陈玄易和周其安的声音便杂乱地响了起来。   陈玄易:“师兄!我从天晏宗里溜出来了!”   周其安:“陈师弟的师父把他从宗门赶出来了,我也一样,天晏宗现在太乱,我们不准备回去了。”   陈玄易:“师兄!你搬家了?搬到哪里去了?”   周其安:“如果可以的话,能收留下我们两个吗?”   陈玄易:“师兄……我都在公园里打坐了两天了……”   ……   岑砚:“……”   岑砚抬头道:“天晏宗太乱,陈玄易和周其安已经离开天晏宗,准备来找我。”   白秋点点头:“好呀,你跟他们说一下我们现在的地址。”   在岑砚回复通讯符的功夫,白秋想起了被打发回天晏宗的叶青元,眨巴了下眼睛,试图激活体内对叶青元的主仆契约,传递了一条意念过去——   别待在天晏宗了,没前途,快点出来。   天晏宗已经封闭,通讯符的消息传不进去,契约只能传递一种大概的意念,传不了太详细的信息。   白秋等着叶青元出了天晏宗再让岑砚去联系他,结果等着等着,等来一道气若游丝的意念。   叶青元:要要要要要要——死了,救命!!!   这道意念传来的非常匆忙,似乎叶青元一直绷紧着神经,勉强才找到一点放松的时间把意念传出去。   传送的手法也非常朴素而仓促,没看那拖长了的一大串“要”吗。   白秋一愣,没想到叶青元居然会陷入这种境地。   凭借他叶家子弟的身份,以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应当在天晏宗内过得不错才对。   不过现在的天晏宗乱得很,一乱起来,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就有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岑砚给陈玄易和周其安那边传完信息,收起通讯符,看白秋呆着一张脸,便问:“怎么了?”   白秋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本来准备喊叶青元也过来,结果他好像困在天晏宗里出不来了,情况有点危险。”   岑砚皱了皱眉:“估计是趁乱打起来了。”   白秋也觉得是这样:“我过去把他带回来。”   毕竟是一个用的很顺手的工具人,要是就这么死在天晏宗那里,也太丢他貔貅的脸了。   岑砚点点头:“注意安全。”   白秋顺着契约的定位,不太熟练地划开了空间,直接跳到了天晏宗内。   他一边跌跌撞撞穿梭于空间中一边还嘀咕着,空间之力简直太难为兽了,还好距离不远,不然他肯定会跳错地方。   随着眼前景色逐渐清晰起来,白秋叉着腰仰着头,一副你们这群渣渣地站在了天晏宗的地面上。   前方,是一群身着天晏宗服饰,手里拿着各种武器的弟子。   后面,是用剑撑着身体,极度疲惫的叶青元。   白秋随口问:“打你的就是这些人?”   叶青元咳了两口血沫出来,小声道:“……他们只是群小喽啰而已。”   “嗯?已经打完了?不错。”白秋转身往前迈了一步,突然觉得脚底下软软的,低头一看,一个天晏宗弟子面朝下趴着,疑似鼻血的东西流了一地。   白秋:“……”   果然,降落还是会出问题的,辣鸡空间之力毁我清誉!   叶青元飞速掏着丹药往嘴里塞,插空朝白秋说道:“这才是那个跟我打的人,叶家嫡系子弟,金丹期大圆满。”   可怜的金丹前期一直没长进的叶青元被顺利KO。   白秋眨了眨眼,淡定从那个倒霉蛋身体上走了下来,顺带着把人拎着扔给了那群天晏宗弟子。   那个倒霉蛋在天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曲线,然后掉到地面上的前一刻,一个突然出现的青年一挥手中的剑,剑光闪烁中,将其直接击飞,砸在不远处的树干上。   青年面无表情地收剑,似乎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白秋拍了下叶青元的肩膀,给他送了道精纯的灵气,加上吃进去的丹药也在逐渐发挥作用,总算把叶青元从一脸血的状态给拯救了过来。   白秋看着不远处的青年:“友军?”   叶青元还没说话,青年冷着声音,漠然的眼光直接忽视了白秋,道:“勾结外人,背叛宗门和家族,叶青元,你可知罪?”   那青年似乎积威颇深,不仅周围那些天晏宗弟子都下意识低下了头,连叶青元也卡了壳,满身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白秋恨铁不成钢:“你退什么退,好歹也是我的人,就不能硬气点,上去直接刚!”   叶青元翻了个白眼:“他是叶家嫡系叶焚,二十七岁,前段时间才突破元婴。”   “元婴”二字被他着重强调。   “不就差一个大境界嘛,他又不是什么天才型人物,能越阶挑战的,”白秋仿佛没有注意叶焚越来越阴沉冰冷的脸色,“一个普通人而已,怕什么,有我在,上!”   叶青元抽着嘴角听着白秋拉仇恨,看着叶焚及那群小弟们即将口吐芬芳的嘴,觉得吾命休矣。   果不其然,那群簇拥着叶焚的小弟们被白秋左一个不是天才,右一个普通人说的火气直冒,纷纷拔了剑愤声道。   “叶师兄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   “一介散修而已,居然敢口出狂言!叶师兄一剑就能解决你们!”   “多少人一辈子都成不了元婴,等你七八十岁,说不定还在筑基期挣扎!”   ……   白秋习惯性收敛自己的气息。   神兽和修真者本就差别很大,收敛了气息的白秋身上只有似有似无的波动传出,放在修真者眼里,就是一个不太强大的、介于筑基和金丹之间的强度。   白秋用一种很难形容的,怜悯的目光看着叶焚:“算了,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已,我原谅你的无知。”   叶焚冷漠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恼怒:“口舌倒是伶俐。”   叶青元:“……”   拉的一手好仇恨。   厉害。   不过想起之前秘境测年龄时,白秋那一千多岁的高龄,又觉得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在白秋眼中,或许二十六七岁的元婴期,真的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吧。   叶青元面色不显,内心倒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思绪,见白秋这么拉了仇恨过去,他以为后边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可以坐看白秋大杀四方,结果——   白秋笑眯眯地看着叶焚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伸手就把叶青元推了出去。   白秋:“上吧!”   叶青元一脸懵逼:“等等等等——我打不过啊——”   “打得过,怎么打不过?元婴期而已,又不是飞升了,”白秋说,“拿起你的剑,刺穿他的心脏,不就行了?”   叶青元:“……”   你开的boss为什么要让我来当T啊啊啊啊啊!   白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半握,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于掌心之中。   在他打开手掌的时候,有一丝看不见的东西悄然飘出,笼罩在这这一片区域之中。   貔貅是瑞兽,这一代的貔貅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本身实力尚且不说,自身仿佛一个吉祥物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貔貅在坐镇某一方时,可以提升己方的幸运值,如果心情好的话,顺便降低一下对方的幸运值。   当时还是幼崽之时,这种能力尚且不明显,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离开仙界,仙界可是正处于神魔大战中,急需一个吉祥物。   虽然现在他依旧没到完全成熟期,但是辅助一个人类之间的超小型规模斗争,还是可以的。   顺带着测试一下能力好不好用。   “放心吧,给你加了个buff,”白秋的声音飘忽不定地传来,“只要你和他之间的差距没到拿着剑捅都捅不死的地步,就不用害怕,大胆的上吧!”   对面,叶焚皱着眉:“胡言乱语!”   白秋安抚地笑了一下:“元婴期感应不到的啦,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你也没有感应的机会了。”   叶青元:“……”   叶、叶焚他气得眼睛都红啦——   叶青元心一狠,一咬牙一跺脚,抄起自己的剑,满脸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对着叶焚就冲了过去。   先下手为强!   冲过去的同时,他还记得用上自己最熟练的身法。   叶青元在修炼上天赋还行,而在各种身法剑法功法上的天赋就很一般,他最熟练的身法,也不过是勉强小成而已。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同。   身法施展的格外顺畅,体内每一缕灵气的运转都意外契合的身法的需要,明明看似随意流动的灵气却在无数选择之中……撞进了最合适的那条路。   没等他意识到这代表什么,对面那个叫叶焚的青年剑上燃着幽蓝色的火焰,面露不屑地迎上了叶青元。   他下手极为狠辣,元婴期修士的威压好不收敛地放出,一道凌厉的火焰冲上叶青元的右手。   叶青元体内灵气一乱,脚下步伐难免一歪,好巧不巧就闪过了叶焚的那道火焰。   而他手中挥出的那道剑光,莫名其妙地闪过了叶焚挡来的剑,穿过叶焚通体笼罩着的防御,轻飘飘地削去了叶焚的……几缕发丝。   不太凑巧的是,这几缕发丝是连根削去,虽然没伤到头皮,但位置不太妙啊。   叶青元看着叶焚陡然高了好多的发际线,心下一抖,不知道这种毁人发际线的行为会拉多少仇恨。   叶焚的脸都气到扭曲:“算你运气好……”   居然能发现他防御中薄弱的部分。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防御是非常消耗灵气的,多数人的防御只在关键部位。   叶焚自认为天赋过人,所以拿了最难的一本防御功法,经过数年精心磨练,基本上做到了全方位的防御。   除了那一点点的、不在要害部位的薄弱处。   毁我发际线者——死! 第47章   白秋站在后面,对这次的测试结果还算满意。   他当然没指望不擅长打架的叶青元光凭运气就能干得过那位自称天才的叶焚,只是想测试一下能力而已,测试结果还算满意。   具体可见叶焚的发际线。   而在正式的大型的斗争之中,在双方力量对等的情况下,运气这种东西才是重要的,它太玄妙了,以至于可以不知不觉之间影响战局。   白秋伸手将叶青元给抓到了身边,这一举动让愤起杀人的叶焚又落空了一击。   他阴沉着脸,一踏步又杀向了白秋这边。   白秋轻飘飘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从空间里掏出一卷像丝线的东西,往天空中一抛——   顿时,无数条透明的丝线射出,如同钓鱼一样拴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包括叶焚。   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在被拴到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气攥住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巨人握在手心一样。   他们意识清醒,却仿佛在做一个鬼压床的梦,身体动弹不得。   而实力稍微高一点的叶焚,似乎努力挣扎了一下,然后成功地失败了。   叶青元抽着嘴角看着一群天晏宗内的叶家子弟僵着身子被扯到半空中飘着,他们的眼神里透漏出了惊恐和愤怒,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飘在天上的大风筝。   白秋贴心地把风筝线的控制端交给了叶青元,顺带着还给了他一个回城。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毕竟也算是你的家事,”白秋朝他摆摆手,“事情解决后就用回城就行,可以直接到我们的新住址。”   说罢,白秋思索了一瞬间,还是没自己划开空间穿梭,他怕又是掉在某个人的身上。   好在回城这个东西数量足够多,白秋哼着歌激活了回城,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叶青元拿着丝线的控制端,顶着一群人愤恨的眼神,尤其是叶焚的,让他有一种古怪而又……莫名有点刺激的感觉。   不是好人的叶青元很快选择好自己要怎么做。   白秋回到小别墅时,陈玄易和周其安已经到了。   修真者的速度就是快,尤其是在公园长椅上打坐了三四天之后,终于得知新住址的二人,简直发挥了平日里速度的极限。   白秋朝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转悠到楼上把埋头修炼的林城给喊了下来。   不愧是先天圣体,林城很快便捕捉到了一丝气感,步入修炼一途之后,他的进步飞快。   段弥安坐在桌边喝着灵茶,岑砚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陈玄易和周其安二人放松地躺在沙发上。   没多久,叶青元也过来了。   “好啦,人到齐了,”白秋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有一个事情要商量一下。”   离他最近的岑砚端了杯水给他:“什么事?”   白秋拿着水杯,里面灵气幽幽,似乎是灵泉水,他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之前我带你们去小世界那边看过了,”白秋说,“我大概规划了一下未来宗门、啊不,学校的布局,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白秋说的很慢,听上去也很严肃。   陈玄易有点懵:“什么小世界?”   “就是我打算放学校在里面的那个小世界,”白秋耐心地解释道,“人界的灵气太寡淡了,很多地方也都被那些宗门占据了,我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地方。”   周其安很快反应过来:“一个类似于秘境的独立空间?”   “请叫它独立世界,”白秋纠正了一下说法,“不用急,后面你们去逛逛的机会很多。”   岑砚把歪了的主题给拉了回来:“行了,说说你想商量什么事?”   白秋眨巴了下眼睛:“我需要给我的未来学校取一个名字。”   众人:“……”   陈玄易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撑着下巴问:“学校?呃……是宗门?”   白秋说:“学校更好点吧?与时俱进嘛。”   陈玄易嘀咕:“宗门更正式一点吧?大家都是修真者,不都是在宗门里成长起来的吗?”   白秋撇了撇嘴:“宗门太古板了,都不知道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我的学校是面向更广阔的人群的。”   陈玄易反驳:“拥有灵根的人本来就是少数,哪里来的广阔人群?”   白秋哼了一声:“我说广阔就广阔,叫学校比宗门好。”   陈玄易:“宗门。”   白秋:“学校。”   陈玄易:“宗门。”   白秋:“学校。”   ……   眼看着两个人跟小孩子斗嘴一样吵了起来,岑砚顿觉头疼,上前把白秋拉过来坐着,再次强调了主题:“不是说要取名字吗?”   “对,取名字,”白秋一拍桌子,“来吧,集思广益,大家有什么好想法?”   一片寂静。   周其安不合时宜地问道:“所以到底是学校还是宗门?”   陈玄易:“……”   白秋有点想打人,考虑到这群修真者对宗门二字莫名的执着,他面无表情道:“随便你们。”   陈玄易顿时来了精神:“那就叫天下第一宗吧,简单明了还气派,拉仇恨第一!”   “否决,”白秋想都没想,“太俗气了。”   名字可是要经常被人说出口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彰显了创造者的品味。   真要取这个名字,万一哪天饕餮突发奇想跑人界来玩玩,知道了这个名字,还不得笑死他。   陈玄易被周其安捂着嘴拖下去了。   这就是个过来捣乱的。   陈玄易呜呜呜了半天,然后瞪了周其安一眼,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生闷气。   难道这个名字不好吗!?修真者太多各种玄乎又玄乎的名字了,什么天晏宗归一宗离火宗巴拉巴拉,放在一块一个都记不住,还不如直接点。   陈玄易被pass出局,周其安接过了他的重任。   “不如叫启明宗,启明星的启明,”他试探道,“世俗界知道启明星是什么,这样也方便……呃,面向更广阔的人群。”   “启明?起名?起什么名字?”白秋念了两下,觉得不太对劲。   周其安:“……”   这该死的谐音。   白秋的目光投向了一直在角落装蘑菇的叶青元。   同样起名废的叶青元不得不顶着众人的目光开了口:“不如……不如叫白神宗吧,您的能力像神明一样莫测,这又是您创建的宗门,叫这个名字最合适了。”   陈玄易一口汽水差点喷了出来。   叶青元迟疑了一下:“或者……秋神宗?”   陈玄易一边擦嘴一边幽幽地拆台:“秋名山车神?”   叶青元茫然:“……什么?”   白秋一噎:“你懂的很多啊?”   陈玄易小声道:“彼此彼此。”   白秋:“……”   白秋哼唧地又灌了一口水,朝着叶青元的方向摆了摆手:“否决。”   叶青元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继续缩在墙角当蘑菇。   不是他想这样,只是这里比他厉害的人太多,趋利避害的本能之下,他宁愿安安静静地当个蘑菇。   取名依旧没有什么进展,仔细想一想,这也是件挺困难的事情。   别人家的宗门都是在特定的背景下,经历了特定的事情,出于一个特定的目的而建造起来的,因而名字这种,会自然而然地诞生出来。   比如说四大宗门之一的归一宗,此宗门是众多小宗门的集合体,因而名为归一。   又比如离火宗,这就更简单了,当年一手创立宗门的宗主修炼的是离火诀,因此得名。   一旁,林城小声地问道:“白秋哥哥,你是为什么想建立这个宗……学校的呢?”   林城是一个非常聪明而且善解人意的孩子,他敏锐地察觉出了取名活动最核心的问题,并且用了白秋喜欢的叫法。   白秋闻言,愣了片刻,随即陷入了思考当中。   他虽然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但为培养修真者而建立一所学校的事情,也是灵光一闪而出现的吗?   或许是,但不仅仅是。   白秋比人类要敏锐的多,对于世界,对于力量,他都有一种源自于灵魂的感应,这种感应传来的信息进入的是潜意识,他没法直接意识到什么,但有时会莫名地想做些什么。   白秋突然问道:“那些宗门,他们是怎么挑选新弟子的?单纯靠修真家族吗?”   他想了想天晏宗的人数,又想到当初进秘境前,那数目庞大的散修,自己摇了摇头:“不对,他们肯定要在广大的普通人中挑选弟子。”   段弥安对这些事了解的比其他人都多,他喝了一口茶,道:“普通人群中产生灵根的概率极低,但世界人口众多,总体数目仍然很庞大。”   “拥有灵根的孩子像是黑夜里的烛火,他们非常的醒目。天晏宗每年都会招纳很多新弟子,这些弟子中,多数都来自于世俗界,专门有人负责在人海中寻找那些有天赋的孩子。”   白秋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果然是这样。”   他笑了笑:“不过我和他们选择的标准不一样。”   段弥安一顿:“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可能是有天赋的,”白秋神神秘秘道,“不过,有些事情要循序渐进的来。”   他又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想好学校要叫什么了,”白秋道,“就叫——”   “人界修仙综合性学院。” 第48章   人界修仙综合性学院。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被赶出取名活动已久的陈玄易下意识地说:“修仙?为什么不叫修真?”   修真和修仙,似乎差别不大。   不过现在的那群修真者喜欢把自己称为修真而不是修仙,难道是觉得带了个仙字就太中二了点?   白秋默默地想,然后问:“有什么区别吗?”   陈玄易挠挠头:“可能是因为……听说啊,只是听说,已经一千多年都没出现过能飞升的人了。”   白秋顿了下,然后发出了一声恰到好处的疑问:“嗯?”   深知这位大佬对修真界常识不足的陈玄易底气不是很足地回忆道:“听说千年前还是有飞升者的,不过近一千年没听过哪个宗门有人飞升,加上那些古籍又都含糊不清,大家都快以为飞升这种事……是不是根本都不存在了。”   存在……应该还是存在的。   白秋记得自己以前还是见过引仙台那边跳出几个人类的。   不过一千年前这个时间线有点微妙啊。   白秋面无表情地想。   难道神魔大战的时候把引仙台给炸掉了?   “没事,”白秋非常坦然,“修仙不是更有逼格一点吗?你看那些宗门都叫修真修真的,只有我们叫修仙,多么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是会被打的啊!   陈玄易内心呐喊。   见白秋对这个名字格外的满意,陈玄易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真的不打算改成宗门吗?”   白秋看了他一眼:“人界修仙综合性学院……就简称仙综了。”   陈玄易一愣:“什么?”   白秋耸耸肩:“你要的zong啊,仙综不也是综。”   周其安在旁边幽幽道:“绿野仙踪?”   白秋:“……闭嘴。”   很好,看来只有他一个人对这个名字满意。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才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呢。   微笑:)   白秋和善地目光扫过那几个专门拆台的,陈玄易移开目光努力转移话题:“哈哈哈哈哈……啊那个……林城!对林城!是叫林城吧!听说你初入仙途,有没有什么……呃……什么……”   突然被cue的林城性格比起陈玄易都要沉稳几分,他愣了愣,耐心等陈玄易“什么……什么”了半天都没个结果,便小声道:“没什么的。”   陈玄易:“……”   周其安捂脸帮好友搭了个台子:“那个,他就问问你修练的怎么样了。”   林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关心,前几天按照白秋哥哥说的生出了气感,之后就按照岑砚哥哥给的功法修炼,已经贯通全身经脉了。”   陈玄易:“……”   林城抬头:“怎么了?”   陈玄易:“叫声玄易哥哥来听听。”   白秋飞出一团纸巾糊了陈玄易一嘴。   陈玄易熟练地把纸巾扒下来,咳了两声,正声道:“嗯,不错,修炼的很快,悟性很高。”   白秋已经坐了下来,岑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切了个果盘过来,他拿着叉子,戳了块苹果吃了:“他是先天圣体,悟性和天赋都是一等一的,心性也不错,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啧这个设定不错,妥妥的未来男主预备。”   陈玄易抓住重点:“先天圣体!?”   白秋又戳了一块草莓:“你们古籍上是怎么说的?”   “你怎么知道古籍……算了,古籍上也没怎么说,”陈玄易现在是真的觉得修真界知识传承太简陋了,“反正很炫酷的一点点描述……我能瞻仰一下当事人吗?”   看着已经凑到林城边上的陈玄易,白秋停顿了几秒,果断回头继续戳水果:“祝你玩得开心。”   林城:QvQ   这个果盘品种丰富,水果品质也很高,白秋热爱肉类不错,但对这种新鲜多汁的纯天然食物还是很有好感的。   啊呜一口,草莓汁biu了出来。   岑砚失笑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白秋嘴角沾到的水果汁,白秋像一只矜贵的猫咪一样微仰着头,任由他服务。   岑砚拿过白秋手中的叉子,给自己戳了块草莓:“味道不错。”   他又戳了一块,白秋目光一凛——   最后一块草莓。   顶着白秋幽幽的目光,岑砚还是没能对这块草莓下得了口,便把它送到了白秋嘴边:“吃吧。”   白秋不觉得这种投喂般的姿势有什么不妥,他一低头,啊呜一口把草莓给吃进了嘴。   一滴草莓汁又biu了出来。   ……   段弥安淡定地坐在一边,一口一口喝着他的灵茶。   看破不说破。   夏天快要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   白秋把人集合过来不只是为了取个名字。   当然取名字是初心,等人差不多齐了后才发现,这一帮子人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   陈玄易和周其安已经在S市街头惨兮兮地流浪好几天了,叶青元差不多已经是叶家和天晏宗那边通缉的存在,林城小可怜就不说了,段弥安也是个不好露面的。   至于岑砚,白秋想了想,好像他来到这世界后,他们俩基本上就没分开过。   本来空荡荡的小别墅又满了起来,好在勉强能住得下。   吃完水果,白秋把叉子一丢,椅子一转,道:“既然都已经看过仙综是什么样的了……”   陈玄易默默顶嘴:“我还没看过。”   周其安把人拖下。   白秋无视:“没看过的有的是机会看,关键是——”   众人洗耳恭听。   “仙综还是个没有过多加工过的小世界,山是山水是水,真要招学生了,总不能一起风餐露宿,”白秋有点苦恼,“修真界的房子都是怎么造的?”   众人:“……”   周其安不太确定地道:“之前去过低等弟子和杂役那边,他们好像是……自己搭的房子。”   白秋:“……”   周其安继续回忆:“之前看过他们砍树扛过去,然后就搭起来了。”   白秋:“……”   好了,你不用说了。   “那高级一点的弟子呢?”白秋不太想搭木头小房子,“你住哪的?”   周其安在天晏宗内属于中等偏高点的弟子,他天赋还不错,在炼器一道上悟性也好,按道理来说过的应该不错。   周其安道:“我和其他内门弟子一样,都是在侧峰那边开辟出的洞府。”   白秋:“洞府?山洞?”   不会这么惨吧。   周其安咳了一声:“差不多……”   白秋一脸绝望。   周其安在绝望之火上填了把柴火:“基本上就是在山上轰出个洞来,然后里面收拾收拾,放上几个照明珠子,弄个石桌和蒲团,再弄个石床,有些弟子会稍微装饰下,大部分直接住了……”   “等等,”白秋发现了盲点,“岑砚不是住屋子的吗?”   周其安一愣:“是住屋子的……也不是谁都能住屋子啊,屋子数量有限好不好。”   行叭,他要是开个连宿舍都不够,一半以上学生都得住山洞的学校,也太惨了。   家长绝对不会把孩子交给他这样一个连宿舍都没有得自己挖山洞住的学校的。   哪怕他的学校名字如何高大上,教学内容如何丰富,学校老师颜值如何高,(?)也是不行的。   白秋撑着脑袋:“不对啊,我在天晏宗明明是见过很多建筑的,那种大大的像宫殿一样的。”   岑砚道:“那是主殿。”   白秋似乎看到了希望:“谁建造的?”   岑砚怜爱揉头:“几百年前了吧,听说是宗主亲手建成的。”   白秋幽幽转头:“结果还是得自己造?”   陈玄易:“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白秋带着最后一点希望:“那你们谁会造房子?”   大家目光游移,慢慢游到了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   段弥安接受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淡定放下灵茶:“别看我,我进天晏宗时,该建的都已经建好了,我可不会造房子。”   瞬间,众人开始依次甩锅。   陈玄易首当其冲:“我只是个炼药的。”   周其安紧随其后:“我只开过山洞。”   叶青元小声嘀咕:“我只买过房子。”   岑砚……岑砚扶额:“这个有点超过能力范围了。”   林城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只见过那种砖瓦房是怎么搭起来的……”   白秋:“……”   可以的,一个都指望不上。   “必要时候,还是得用特殊的手段了,”白秋一脸沉痛地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我去找个建筑队来。”   岑砚的常识比白秋要丰富一点:“造房子之前,似乎还要先设计一下建筑的外形和主体,毕竟建筑队是看着图纸造房子的。”   白秋:“那就……设计师?”   岑砚思索道:“应该叫建筑设计师吧。”   网上能搜索到的信息有限,白秋茫然地翻着网页,下意识地向岑砚求助:“这个要怎么找?”   岑砚沉吟片刻:“我认识一个人,他在世俗界的人脉比较广,应该有办法。”   说罢,岑砚就用通讯符联系了他的那位朋友,看来,还是个修真者。   对方倒是一口答应了,问他们是想要什么类型的建筑,毕竟不同设计师的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   白秋想了想:“希望能特别一点吧。”   岑砚:“特别?”   “仙综里有很多自然塑造的特别之物,”白秋想到了如一支笔一样的藏经阁,“至少画风得统一一下。”   虽说是学校,但要是真的把人类那种四方方的建筑搬进来,也太不协调了。 第49章   虽然同为修真者,但岑砚没透露太多信息,只说要找个不拘泥于寻常风格的设计师,因为甲方情况比较特殊,不喜欢正常房子。   也不知道对面怎么理解这几个字的,总之也就是第二天,一个设计师就通过人类的通讯方式联系上了他们。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凑了过来。   陈玄易:“人类啊。”   周其安:“人类呢。”   叶青元:“哼……人类。”   白秋一掌一个拍飞:“你们画风歪了吧?搞得好像你们不是人一样,不要修个仙就把自己开除人籍好不好?”   联系他们的设计师是个可爱的小姐姐,听说履历非常的漂亮,对面发过来几张打了水印的过往设计图。   确实是和常规建筑风格不同,很有特色。   白秋看了几张,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   不是说技巧上有什么欠缺,而是世俗界人类毕竟没见过真正属于仙界的东西,始终触不到那个点。   也许是他要求太高了?毕竟是人为建造出来的事物,比起仙综里那些浑然天成的天生圣物,还是缺了点……气场方面的东西。   “不满意?”见白秋捧着手机在那里发呆,岑砚便问道。   “还好,”白秋给了个折中的答案,“我们的要求本来就比较特殊,擅长这方面的设计师也不好找……”   岑砚道:“不满意就换。”   白秋从来都不是善解人意的,他这么说,只是觉得——   “换了也没用,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他漫不经心道,“我想要的建筑是要完美契合仙综原有的环境,哪怕不那么完美,只要不突兀就行,可关键是,他们都不知道仙综里是什么样子。”   手机叮咚一响,白秋低头,设计师发信息过来,问他建筑准备建在哪,占地面积多大。   白秋一顿:“占地面积?”   岑砚也是一愣:“嗯……好像没量过。”   当初逛仙综的时候,只知道看风景去了,谁知道那些个山峰有多大。   白秋失意体前屈:“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岑砚安慰他:“不急,慢慢来。”   “不行,开学校大事怎么能折在造房子之上,”白秋一个翻身起来,“我要另辟蹊径了!”   岑砚:“……?”   白秋嗒嗒嗒地打着字:“术业有专攻……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吧,半专业也行。”   岑砚觉得有点不妙:“你是说……”   白秋:“我们请设计师去仙综里实地考察一下吧。”   #   “不好意思,可以再说一遍吗?”   阮染坐在咖啡厅里,对面是个长相满分年纪看上去不大的少年,二人隔桌对坐,阮染面前摆着杯咖啡,少年面前摆着一溜儿的小蛋糕。   白秋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道:“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那里有多大。”   昨天打定主意后,他就把设计师小姐姐给约了出来,说事情有点复杂,打算当面谈谈。   设计师叫阮染,今年二十五岁,长得很是青春靓丽。   听了白秋的话,她愣了下,也许是稀奇古怪的甲方见多了,阮染很快调整了过来,问道:“当初买那块地方的时候,不知道具体的面积吗?”   白秋道:“那里比较特殊,具体面积我们没量,不过挺大的。”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阮染保持着表面上的微笑,心里已经觉得有点不太靠谱,还没等她开口结束这一场没什么营养的对话,面前的少年突然一笑。   看在美色的份上,她顿了顿。   “要不要去实地考察一下呢?”白秋笑着说道,“我看了你的作品,相信你也是一个不拘泥于常规的人,那个地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阮染问:“什么地方?”   白秋眼神游移了一瞬:“呃……我一般叫那里仙综。”   “绿野仙踪?”阮染道,“还挺浪漫的。”   白秋:“……”   不,并不是。   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的诱惑,阮染答应出趟外勤,跟白秋去那个地方看看。   希望不要太远,她想,S市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应该没有白秋口中所说的很大一片特殊的空地,也许要出省,或者出个国。   她准备问在哪,就稀里糊涂地跟着白秋来到了一个别墅区。   白秋刚站在其中一栋门前停下来,身后的门就开了,一个长相同样满分的男人站在门口,朝着他们微微一笑。   阮染心里小小地哇哦了一声,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是扎堆存在的。   “阮小姐,在带你去仙综之前,我还想问一个问题,”白秋见陈玄易几个没去过仙综的人已经偷偷摸摸地从门框里探出了小脑袋,便给这位设计师小姐打了最后一个预防针。   阮染保持着标准笑容:“什么?”   白秋:“你看过修仙小说吗?”   阮染:“……?”   #   巨大的红色机关鸟再一次地展开了它的翅膀。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仙综碧蓝色的天空,连机关鸟都僵了僵,小小的眼睛里透露出了大大的迷茫。   陈玄易一只手死死地攥着机关鸟的羽毛,另一只手死死地揪着周其安的胳膊,宽面条泪在空中飘扬。   周其安翻着白眼把陈玄易的手给撸了下来,揉揉自己的耳朵:“小声一点,耳朵都被你叫聋了。”   陈玄易贴在机关鸟背上,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红色的机关鸟很大,白秋和岑砚坐在最后,中间那一片地方最开阔,阮染和叶青元坐在那里,林城坐在他们两个中间。   白秋没想到陈玄易反应这么大:“你一个修真者……居然还恐高?”   陈玄易含泪:“不行吗!?”   这一句反问非常的精辟,白秋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白秋:“那你平时不上天飞吗?”   “他用的是法器,球形的,三百六十度环绕,坐在里面绝对没有半点飞行的感觉,”周其安伸头看着下方,顺便替陈玄易解释,“真神奇,这么大一片森林每一棵树居然都是灵物。”   他们早就从青玄那里打听出来仙综怎么怎么神奇,只是现在一看,还是觉得之前低估了这个地方。   叶青元已经从震惊和恍惚中回过神来,感叹道:“简直是仙迹……”   林城也睁大着眼睛望着四周,眼中满满的惊艳。   白秋心中暗松,还好不是每个修真者都是个恐高的,这个群体还是有救的。   至此,也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   白秋也不清楚人类内心对一件冲击力过大的事情缓冲时间是多久,他看向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阮染,轻声道:“阮小姐?”   阮染发出一声憋在嗓子里的小小尖叫。   比起陈玄易的嘶吼来说,实在是温柔太多了。   “这、这是真的吗!?”阮染兴奋地满脸通红,就差没有原地三百六十度回旋奔跑跳跃,“这难道不是什么新型的VR游戏?太、太太太太——”   白秋笑眯眯:“VR游戏也是需要设备的,我这里可是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哦。”   阮染满脸死而无憾:“太完美了!!!”   白秋:“谢谢夸奖。”   “不谢不谢,”阮染兴奋地有点平静不下来,“你要造房子的地方在哪?和刚才那些森林湖泊一个风格的吗?造出来是用来干什么的?等等你们真的是修真者吗?哇哦原来真的有修仙这种……那你们是不是要造个洞府?”   陈玄易发出了一声嘎嘎的笑声。   白秋很是疑惑:“洞府这种……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吗?”   阮染一愣:“难道不是吗?”   白秋:“当然不是,我们要与时俱进一点。”   一旁的周其安感叹道:“我没想到阮小姐接受能力这么强。”   这才多久,就已经可以开始和白秋讨论到底要造什么样的房子了。   他旁边这个人都还没从恐高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阮染用凉凉的手背贴着脸给自己降温,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平时对这些比较感兴趣,经常……经常幻想一些场景,所以……”   白秋:“所以你真的看修仙小说?”   “看是看的,”阮染小声道,“有时候还会自己写写,业余爱好而已。”   看来是真爱了。   说话间,机关鸟已经降落在了通天树前。   这棵巨大的通天树引起了阮染极大的好奇,她仰着头,长大了嘴巴,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猛地转头:“这是真的吗?”   “假的才不正常好吧?”白秋懒洋洋道,“人类的科技制造的出这个?”   阮染小心地靠近,伸出一个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通天树的树干,整个人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   白秋走了过来:“这棵树其实是个宿舍楼,它的每一片叶子都足够大,承重力都很强。”   阮染嘴唇颤抖:“你打算在上面建宿舍?”   “对,单人宿舍,一人一屋,大小的话占叶子三分之一左右就行,剩下的当院子,”白秋说起自己的计划就来了兴趣,“你能不能设计几种不同风格的宿舍?我想可以让学生自己选择喜欢的类型。”   “我们这里学制估计会比较长,要是有学生发展出了校园恋爱什么的,可以申请搬到一起住,”修个仙怎么也得十来年打头,谈谈恋爱也很好嘛,“通天树的叶子可以长得更大,其实就是两片拼在一起,它挺喜欢热闹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长片心形叶子出来。”   “……阮小姐?阮小姐?”   见阮染一直愣愣地看着他,白秋只好停下自己叙述,轻声喊道。   “白先生,”阮染声音小小的,脸也红红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白秋挑眉:“什么问题?”   “你们这边收不收成年人,”阮染捧着脸,满脸向往,“我能来这里上学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设计师那块内容瞎编的,百度了半天非得告诉我造房子要从打地基灌水泥开始,我???? 第50章   修仙学校入学招生的要求也简单得很,只要有灵根,理论上都行。   其他宗门用各种玄而又玄的手段奔波于茫茫人海之中,只为了找到好一点的弟子。   按照他们的标准,五灵根有等于没有,四灵根勉强算个杂役,三灵根是基础,双灵根是宝贝,单灵根可遇不可求。   灵根的质量还没纳入考虑范围之内,像岑砚一样变态的双灵根太少,所以基本上,还是按照灵根数量来评定。   白秋还没考虑好具体的入学标准是什么。   在他眼里,灵根数目不是关键,重要的是质量和平均度,除去灵根外,还有很多其他需要考虑的因素。   这些思绪只在他脑海中转了一瞬。   眼前的阮染还一脸向往地看着通天树巨大的叶子,她似乎也没准备等到一个答案,只是对于眼前的场景内心过于震颤,才脱口而出。   阮染问:“除去这些宿舍楼外,还有什么需要的建筑吗?”   “当然,还有一些教学楼,食堂……唔,这个也需要,总之就是一个学校的构成,”白秋道,“虽然教学内容不同,但我的本意还是建个学校的。”   阮染感叹道:“真是神奇,不过我以为修真者们的学校,都是叫做门派?宗门?”   白秋略微一僵:“……与时俱进。”   他有点郁闷的想,学校怎么不好了?难不成非得跟那些老古董一样弄个玄而又玄的宗门出来才好?   白秋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太多,他招出一只白色机关鸟,正打算喊阮染上去,顿了顿,又招了一只白色机关鸟出来。   “坐上来吧,”白秋登上了其中一只,让另一只机关鸟停在阮染的旁边,“带你去实地看看。”   正说着,白秋突然觉得鸟背一沉,他回头一看,岑砚不知道何时上了他的这只机关鸟,两个人挤在一只鸟上,跟上次的动作一模一样。   白秋无语凝视,岑砚泰然自若道:“走吧。”   两只鸟儿翩翩展开翅膀,翱翔在天空之中。   仙综几座山峰围绕通天树而成,他们先去了最中心那两座,这些山峰初始的模样其实都差不多,看一个就够了。   “就建在这些山峰延伸出的平台上,”白秋指着下方那一大片空地,“下面几层是教学楼,顶层是教师办公楼,大概就是这样。”   阮染也不恐高,她看着下方掠过的景色,脑海中灵感喷涌而出。   “可以上去看看吗?”阮染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我想看一下大致面积。”   “当然可以,”白秋道,“大一点小一点都没关系,这些平面的大小是可以调整的。”   阮染:“哦?居然还可以这样?”   白秋笑道:“给它喂点好吃的,让它多长一点出来就可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阮染刚从机关鸟上下来,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脚下硬邦邦的地面都感觉奇怪了起来。   阮染:“这也是活的!?”   白秋笑眯眯:“万物皆有灵。”   “仙综里的每一片草叶都有灵性,花草可以自由生长,山峰怎么就不能自己长?”   阮染长呼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每当她觉得已经足够特别的时候,却发现还有更加神奇的等着她。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这个地方做点什么了。   比如说,设计几栋建筑。   怪不得白先生坚持要让她实地来看看,没有亲眼看到,绝对想象不出来,自然生成的物种……居然会美丽到这种程度。   和上次带着岑砚一起浏览一样逛仙综不同,这次涉及的范围小了不少,但阮染需要仔细认真的考察,等他们回到通天树前时,留在原地的三个人凑在一起打起了斗地主。   通天树贴心地长了几片叶子出来给他们充当凳子和桌子。   白秋看了一眼通天树,通天树慢悠悠地收回了叶子,不动了。   “你们不是修真者吗?来到这样一个风水宝地,第一件事居然是打斗地主?”白秋十分的不解。   陈玄易道:“修炼这种事情急不得,急不得,要慢慢来。”   白秋面无表情接话:“但是提升牌技却是迫在眉睫的事。”   陈玄易一噎。   白秋戳了戳通天树,转头问:“通天树居然也跟你们一起玩,怎么收买的它?”   陈玄易乱扯:“这说明娱乐是所有生物的天性。”   一旁的阮染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她的脑海里有无数的灵感在孕育,这种被缪斯附体的感觉真的是非常棒。   仙综好看归好看,但是连个凳子都要靠通天树现长,不太适合谈事情。   几人回到了小别墅里,客厅里空无一人,大家熟练地随便找地坐了下来,白秋和阮染则商量起了设计的具体事宜。   “我听说,建筑设计师也是各有分工的,比如说……呃,室内和室外?”白秋歉然,“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明白,不知道阮小姐是专注哪一个方面的?”   阮染笑道:“这件事我也刚准备说,简单来说,我是主要负责建筑主体和外形设计,至于具体室内设计,不知道这方面的设计师,白先生心中有没有人选?”   白秋道:“没有,你有推荐的吗?”   “我的女朋友正好做的事室内设计,她也很喜欢这方面……我是说,这些神奇的事物,”阮染斟酌着用词,“不知道能否让她也见一见这些,相信她和我一样,能爆发出无限的灵感。”   白秋:“当然可以。”   于是第二天,阮染就把她的女朋友带了过来。   帅哥和帅哥扎堆存在,美女和美女也是,阮染的女朋友是另一个风格的漂亮,非常甜美,名字也很好吃,叫做柳佩琪。   根据阮染的介绍,柳佩琪主业室内设计师,副业不正经画手,她们两个早就住在了一起,每天各自工作回来后就头碰头地开始琢磨起副业来。   一个写手和一个画手,还挺登对的。   在经过非常漫长的,让白秋倍感煎熬的商量过程之后,他终于能够将这个“造房子从入门到放弃”的庞大目标第一步交给这对小情侣了。   期间,他面对了无数个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比如说,要不要卫生间?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已经晋升筑基的修士自然是可以辟谷,哪怕食入普通食物,也会被体内的灵气彻底的分解,不存在这种问题。   但是广大学生还是需要的。   大家不是很想生活在一个厕所都没有的地方。   关于这点,白秋只好麻烦阮染在设计的时候,宿舍那边,给出带卫生间和不带卫生间两种,自由选择。   至于教学楼,山峰下面几层的就带个卫生间,上面的不用带了。   阮染迟疑问:“那如果有学生走在路上,突然内急,怎么办?”   白秋微笑:“憋着。”   阮染:“……”   再比如说,宿舍里要不要床?   这个问题还是周其安问出来的,据他解释,在天晏宗,很多人洞府里只放个蒲团,连床都没有。   白秋:“又不是缺地,通天树一片叶子那么大,宿舍肯定也不小,多张床少张床影响不大吧。”   周其安:“你不懂,床一摆在那里,脚不由自主的就走过去了,往上面一躺,一个晚上就过去了,简直是对意志的极大考验。”   白秋微笑:“没事,哪个学生觉得自己抵制不了诱惑来找我就行,我把他给拆了……啊不,把床给拆了。”   周其安:“……”   陈玄易插了一句嘴:“双人宿舍的床还是统一留着吧。”   “……”白秋面无表情,“你想的还真是周到。”   再再再比如说,上课方式是什么样的?是弄成正常的课桌椅子还是大家一起打坐(否决)还是围成一个圈?……等等。   诸如此类问题,根本是防不胜防。   白秋瘫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的脑汁已经流干了。   岑砚笑道:“你这是什么比喻?”   “绞尽脑汁,真的是一干二净了,”白秋招了招手,一罐可乐慢悠悠地从冰箱里飘了出来,“人类科技还挺方便的,哎对了,那仙综那里的冷柜,用制冷符还是搬个冰箱过去?”   岑砚顿了顿:“仙综要怎么通电?”   “……”白秋沉默片刻,“雷电行吗?”   岑砚道:“这个可能不太行。”   白秋又想到一个问题:“仙综要怎么通网?”   岑砚:“这个比估计比通电还难。”   见白秋又有大脑当机的趋势,岑砚笑道:“不用想这么多,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的。”   白秋不想动脑了:“什么办法。”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就行了,”岑砚把喝了一半的可乐往桌子中央挪了挪,“就像这次的事情一样。”   白秋幽幽道:“你的意思是,等设计图出来了,我还得去找一个……建筑队?”   岑砚也想到了这个:“这个应该不难找,看着图纸造房子——”   他们俩同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仙综里的房子,所用材料肯定是特殊的,这些属于修真界的材料不仅各种特性异于常规材料,本身也是难得可贵的珍宝。   弄到这些材料很简单,但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类,能触碰这些材料吗?   白秋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看来,不得不占领修真界,奴役他们去造房子了。”   岑砚:“……冷静。” 第51章   纵观白秋试图造房子的整个过程,可谓是一个问题未平,另一个问题又起。   好在他也不算是完全的孤军奋战,磕磕绊绊下来,也算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阮染那边很快就把设计图发了过来,发送时间居然是凌晨三点。   白秋当时还在睡梦中,第二天起来一看,被这个时间点震惊了。   他忍不住问:“人类都不用睡觉的?”   “太兴奋了,”阮染那边回道,“而且设计师不需要睡眠。”   好吧。   白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摆着个笔记本,一张张地看发过来的设计图。   这次的感觉就对了。   每一副图都充满了绮丽的想象,不拘泥于寻常的同时也不会过于突兀,比起天晏宗那些普普通通的小院子要好看多了。   白秋大手一挥通过了这份设计,顺便还真诚地问了阮染和柳佩琪,要不要入修仙一途。   她们俩拒绝了。   两个人现在有车有房生活富足,物质和精神方面都非常满意,虽然对修真一道非常的心动,但有时候,人类也是很善于满足的。   阮染道:“谢谢,不过我和佩佩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了。”   “好的,这个完全取决于你们的想法,”白秋倒是对这两人感官挺好的,“以后想来的话,跟我说一下就行。”   她们有修仙的天赋,而且还不错,只要愿意,很快就能步入仙途。   这么一来,问题的进度就推进到了怎么样从平面的设计图,转而成为拔地而起的高大建筑了。   白秋不死心:“真的不能拉其他修真者过来当建筑队吗?”   “不能,”岑砚慢条斯理道,“你见过哪个修真者看得懂图纸的?”   白秋一撇嘴:“那怎么办?”   岑砚道:“这几天,我看周其安他们似乎在私下里捣鼓着什么东西,也许和这件事情有关。”   话音未落,周其安和陈玄易二人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了客厅中。   陈玄易摸了摸心口:“这个回城好用是好用,就是一点不好,每次都感觉像是从几百层楼跳下来重力加速度作用下速度biu到超级高的错觉。”   白秋问:“你最近回高中补习物理去了?”   陈玄易喔了一声:“你居然也懂高中物理?”   白秋并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周其安说他要造个高达,我就问他又没有什么可帮忙的,”陈玄易笑嘻嘻道,“他说没有,我闲着无聊,就上网搜了一下。”   白秋问:“你怎么搜的?”   陈玄易看上去还挺得意:“我去一个匿名论坛发了个帖子,问了问想造个高达,真的那种可以用的能动的,需要做什么准备。”   白秋沉默片刻:“广大网友怎么回答你的?”   “他们让我去看看物理学、模型学、心理学、精神病学,”陈玄易回忆道,“还有人让我去医院挂个号,看看脑子。”   白秋:“……”   陈玄易:“然后我就按顺序来了,先去看了物理。”   还好第一个回答的网友没让他去看精神病学。   周其安哭笑不得地走了过来:“说了多少遍了,那个是傀儡!不是什么高达!”   陈玄易坚持:“理念是一样的。”   “你暴露你死宅的本质了,”白秋把陈玄易推到一边,“那个高达……不对傀儡,是什么样的?用来干什么的?”   周其安深吸了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傀儡。   “这是我参考之前归一宗内战时使用的黑魔甲人所造出来的傀儡,”他把傀儡立在了地板上,“抛弃了强大的防御力和攻击力,主要增强其灵活性和对人体的适应性。”   白秋捕捉到了关键词:“你是想让普通人也能使用它?”   周其安笑道:“对,而且是毫无修真经验的普通人类,不需要任何的技巧,而且绝对的安全。”   说着,他按下了一个什么开关,整个傀儡迅速缩小,凝结成了一个精致的小球。   他把球放在手心,在球心的红色按钮处一按,整个小球化成了流体一样,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流体在笼罩了全身之后,逐渐硬化、塑形,成为了一个古铜色的高大人形,除去脸部和周其安有几分相似外,其余部分都是光滑的表面,甚至都能反光。   白秋下意识地看向了头顶部分:“哇哦,你秃了。”   “……”周其安居然还真的摸了摸头顶,“失策了,我应该给它们加一个长头发的功能。”   两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岑砚走过来打量了一番这个油亮亮的人体,道:“就这样挺好的,太像人了,反而容易出乱子。”   毕竟是给普通人用的,得考虑到人类的承受能力。   现在这个造型就不错,虽然辣眼睛了点,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个正常的东西。   傀儡附体状态下的周其安活动了一下全身各处关节,测试了手指的灵活度和躯体承重能力后,这个专为白秋造房子而创造的傀儡算是正式完工了。   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对人体无害,几乎没有攻击力,防御力一般,灵活性和承重力极高,且可以根据要求凝聚成不同大小,最高可达五米。   “及时雨啊,太感谢啦,”白秋非常惊喜,他从空间里翻出几本炼器书塞给了周其安,“既然你在炼器方面这么有天赋,看来,这些秘籍的归宿已经找到了。”   周其安愣愣的看着手中一堆玉简:“这些是什么?”   白秋诚恳:“没看过,不知道,放着也是占位置。”   周其安:“……”   白秋又道:“虽然我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但我觉得一定是有用的。”   周其安面瘫脸:“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他看着手中那些新旧不一的玉简还在犹豫,陈玄易飞奔过来,把这一堆东西往周其安怀里拍的更紧了些,道:“别客气,收吧收吧。”   周其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相信我,”陈玄易道,“虽然白秋很不靠谱,但是他送出去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   白秋面无表情:“我都听到了。”   陈玄易缩了缩脖子,坚强地继续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药方,其实就是他送给我的。”   周其安一顿,下一秒这些玉简就被他收进了储物戒中。   他一抱拳:“非常感谢,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白秋一摆手:“我对你们没什么期望,都说了只是占地方所以拿出来了而已。”   周其安的傀儡制造出来后,摆在面前的问题总算是又推进了一步。   岑砚又去联系了他认识的那个修士,让他看看,能不能找个建筑队过来,人数不要太多。   毕竟这些傀儡炼制起来也不让容易,周其安估摸了一下时间和手头的材料,最多也就只能炼出来十来个左右。   岑砚放下通讯符:“除了这些,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白秋懒洋洋道:“心脏大一点?”   陈玄易想了想:“没什么了吧,认真负责就行。”   周其安默默道:“没有看过高达,可以吗?”   众人:“……”   除了最后一条,岑砚把增添的两条要求也告诉了对方。   他们这边提出的要求简单明了,基本上没什么为难人的,可能那个心脏大点听上去有点奇怪,不过嘛,人类很擅长忽视这点奇怪。   三天后,找来的建筑队站在了小别墅门口。   说实话,被通知来这个地方集合的时候,建筑队员们的内心其实都是比较迷茫的。   如果迷茫可以交流的话,阮染当初的迷茫也许和他们现在的迷茫很有共同语言。   “你们来啦,”白秋的热情很具有感染力,“你们有谁看过高达嘛?”   可惜问的问题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有个看上去挺年轻的小伙子在后边兴奋地跳着说:“我看过我看过!”   白秋和陈玄易欢呼了一声,击了个掌。   周其安背后冒出一片黑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领队心中的迷茫更多了。   当白秋一个个确认,在场所有人无既往心脏病、高血压、冠心病史,精神状态良好后,开始一个个发保密协议书了。   领队心中的迷茫达到了顶峰。   尤其是这所谓的保密协议书还非常的奇特,不太像正常的纸质,摸上去像会过电一样,而且也不用签字,而是手拿协议书,大声说出“我同意”三个字就行。   搞得好像什么邪教现场。   更邪乎的是,这三个字说出口之后,真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笼罩在心头,内心莫名涌出一股绝对不能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想法。   陈玄易一口水喷了出来:“你这什么保密协议书?”   “没办法,普通人又用不了天道誓言,”白秋理直气壮,“这方法多好,说几个字就可以,你们发个誓都要说半天。”   “也没什么,就是看上去怪怪的,”陈玄易道,“还好说的是我同意而不是我愿意,不然的话还以为是什么结婚现场,你没看见他们一个个表情都很奇怪吗?”   白秋一愣:“为什么不能是我愿意?”   陈玄易一卡壳:“你没结过婚?”   白秋:“……你结过?”   陈玄易:“不,我是说,你不知道吗,西式婚礼上,结婚的两个都要说我愿意的。”   签过协议的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岑砚见白秋和陈玄易凑在一块叽叽咕咕,便走近道:“你们在干什么?”   白秋扭头,下意识道:“啊,我们在说我愿意。”   岑砚一愣,有点不解:“我……愿意?”   两个人沉默对视。   陈玄易觉得自己有点亮。   白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大力拍着陈玄易的肩膀,道:“四舍五入的话,我这是和岑砚结婚了啊哈哈哈哈哈。” 第52章   结婚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白秋一直没心没肺地拍着陈玄易笑,笑着笑着,连陈玄易都觉得自己不太像一个电灯泡,而像一个鼓,专门被拍的那种。   他看着岑砚耳根飞快染上一丝微红又在白秋的笑声中飞速褪去,心中难免产生一丝忧愁。   完了,难道师兄是单恋?也太惨了吧。   岑砚不明所以地顶着陈玄易同情加鼓励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把白秋拉了过来。   仙综门一开,屋内的众人顿时被光芒吞没,随后下一秒出现在了万丈高空的鸟背上。   高空中的岑砚觉得不太对:“上次不是说,把进入仙综的地点绑定在通天树前就行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觉得,咳咳,每个新来的人都要飞这么一趟才有意义。”白秋的语气充满了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十来个汉子粗犷的尖叫声像大合唱一样回荡在仙综的天空之下。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麻麻我飞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赛过一声。   一只红色机关鸟最多可以坐十五个人,建筑队的十个人在鸟背中心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本以为这就已经是心脏历练的极限了,谁知道在落地之后,白秋又掏出了一个圆不溜秋的珠子,一人发了一个。   之前喊着他看过高达的小伙子不明所以地按照白秋的要求,第一个按下了开关。   顿时一个二米多高的雄壮古铜色人体立在了原地。   小伙子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嗖的一下子拔高,他震惊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神奇的东西,他握了握手,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麻麻,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高达吗?”小伙子喃喃道。   死而无憾了,嘤。   周其安黑着脸站在一群人前方,额上青筋跳来跳去:“这是傀儡。”   一群粗犷的汉子们瞬间变为大龄幼稚宝宝,拿着手中的圆球爱不释手,有的人早就跃跃欲试,自己套上傀儡原地蹦跶着,有的人上手摸了摸身旁已经换上傀儡的同伴,光滑的触感像是在摸雕像一样。   白秋笑眯眯道:“其实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和正常的有那么一点点点的不同,图纸你们也看了,建筑们都比较随心所欲,用的材料也比较特殊,所以需要一些特殊防护措施。”   “在工作中,禁止不穿傀儡徒手接触材料,”白秋用了点小手段,将这句话牢牢刻入众人心底,“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果自负哦。”   也许是之前的惊吓太大,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白秋放心的把监工的活交给了周其安,炼器师对各种材料都非常熟悉,造房子和炼器仔细想一想,也是有共通之处的。   仙综内需要造的房子很多,工程量看上去很大,不过傀儡的妙用不止在于可以防护那些特殊材料,周其安还跑去工地观摩了一下造房子所用工具,把这傀儡硬生生改造成了一个移动的加工厂。   仙综初步建成,指日可待……吧。   看着周其安非常有干劲地接下监工的任务,白秋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终于把这堆事情交出去了,他的脑子是真的要转不动了。   白秋心想,我就是只可爱无辜的小猫咪,小猫咪只要负责吃吃喝喝睡睡就好了,为什么要动脑子?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歇了个爽。   等到全身骨头都差不多要歇酥了,岑砚拿着个手机过来了。   手机界面上是个电影票的订单截图,时间是明天上午八点,位置倒是在最正中,就是电影名字有点奇怪,听上去像是上个世纪流行的虐心爱情电影。   白秋不确定道:“我猜测你应该不是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岑砚心平气和:“猜错了。”   “……”白秋沉默,“大清早赶着上班时间去看电影,你这是在为电影院消化卖不出去的票吗?”   早上八点钟,他怎么不弄个凌晨一点呢,晚睡永远比早起要容易。   岑砚抿了抿嘴:“不想去吗?”   白秋看着他低垂下去的眉眼,没由来地生出一股负罪感。   岑砚继续道:“你该出去动动了,都在家里躺了七天了,再不出去,不怕长胖吗?”   白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嗯还好,没有太大变化,他不满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胖。”   饕餮那个一天到晚狂吃海塞的家伙才会胖!   似乎看出了白秋的未言之语,岑砚挥手召开了零食柜,里面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两三盒坚果。   而在一周之前,它还是一个满的柜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卡路里爆棚的食物,包括但不限于薯片可乐巧克力。   零食柜下方是个大冰柜,之前里面塞满了冻鸡腿和鸡翅,没事拿出来几只腌一下,裹点面包糠或鸡蛋液一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而现在,它也空了。   岑砚沉痛道:“你这一周,差不多吃了正常人一个月的量了。”   白秋略有心虚地移开目光:“明天早上八点是吧?看电影就看电影呗,大清早就大清早呗,我又不是起不来。”   虽然他对爱情电影不感兴趣啦,但是既然岑砚诚心诚意地邀请了,他就去呗。   岑砚笑了笑:“那明早我叫你。”   白秋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那你干嘛不喊我去郊游啊,看电影不就是坐着吃爆米花吗?”   岑砚微笑,身后冒出缕缕黑气:“你去不去?”   白秋乖巧点头:“去去去,当然去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白秋还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时,就被岑砚给拖了起来,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腿就抬腿,很快就拖着一个人模狗样的白秋下了楼。   周其安似乎刚从仙综里回来,这几天他几乎是不眠不休,整个人极度亢奋。   好在修真者身体素质好,也不需要休息,不然以他这种忙法,没几天就得送到医院去。   周其安见岑砚和白秋收拾整齐准备出门,看了眼墙上的钟,才七点多,有点奇怪道:“这么早就出门约会啊?”   白秋打了个大哈欠,没精打采:“哪里是约会,这是出门锻炼去了。”   周其安更不解了:“出门锻炼穿这样?你们还穿了情侣装,不是约会是什么?”   白秋低下头看着身上的衣服,又扭头看了眼岑砚,恍然道:“哦,还真是的。”   周其安看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迫不及待道:“你们终于确定关系了?”   白秋还没开口,岑砚已经站在了门口,低头理着袖口:“周其安,仙综的事情已经弄好了?”   听在周其安耳中,就是明晃晃的赶他走的意思。   好了,单恋无误了。   周其安心中叹息,脚下不停,飞快的溜走了。   太惨了。   白秋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没问也没说什么,伸了个懒腰,从冰柜里顺出最后一罐可乐拿在手中,神情自若地走过岑砚身边:“走吧。”   这副悠然看不太出情绪的样子,看得岑砚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行,走吧。”   别墅区比较偏,这次出门本来就是为了锻炼,哪怕只有名义上是这个,两人也不好直接飞过去。   于是这辈子第一次坐地铁的白秋跟着岑砚上了车。   正好赶上早高峰,车上人挤人,白秋和岑砚找了个角落缩着,他们俩都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挨得太近,奈何人实在太多,哪怕偷偷动了点小法术,两个人还是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白秋的身量比起岑砚要单薄许多,他不喜欢和其他人挤着,索性任由岑砚把他圈在怀里,两个人贴得很近,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毫无保留的传了过来。   就这一小片区域,气氛逐渐暧昧了起来。   白秋五感敏锐,他能清晰听到岑砚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不少。   不过他没开口,因为他也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白秋乱七八糟地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个没有心脏的神兽?稀奇古怪的神兽那么多,少个心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白秋又想到了引仙台,难道真的已经被炸了?那这个世界的修真者还能飞升吗?   不能的话,岑砚还怎么去仙界?   哎不对,岑砚去不去仙界和他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他还念着这个人类什么吧。   白秋咽了口口水。   停停停,他是威严的、莫得感情的神兽大人,仙界多少人类看了他就溜,怎么能栽在这种事情上。   白秋越想越乱,整个兽都有点不太好,他长叹一口气,放弃治疗,把脑袋往面前一撞,细软的发丝顶在岑砚的胸膛上。   岑砚下意识一扶,手心柔软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揉了一把,这才问:“怎么了?”   白秋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没什么,我太期待电影了,恨不得立马就到电影院里,所以非常的焦急。”   岑砚:“……” 第53章   到了电影院门口,白秋看着一片冷请的大门口,再次确定了,一个正常人是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时间来看电影的。   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来看。   岑砚对时间把握的很好,他们刚进去才十来秒,检票口就开了,工作人员低垂着头一个一个撕着副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几乎没有人排队,进去的时候空荡荡的电影院内空无一人,他们找好位置坐下,直到电影开映前三分钟,才陆陆续续来了两三个人。   也就是这几个人类的进入,让白秋来了兴趣。   在他眼中,几缕白色的气流从那几人体内流出,汇入到了电影院正中的一处诡异的阵法之中。   白秋觉得有点意思,他凑到岑砚耳边:“原来你大清早喊我来是为了这个,早说不就好了。”   岑砚也发现了异样。   不过他心里却不太高兴,顿了顿,道:“不是,这只是个巧合。”   他是真的想请白秋来看电影。   网上都说,要追一个人,就要多和他一起做做只有两个人才能做的事情,创造二人世界,而不是一群人在一起载歌载舞那种。   之前白秋为了仙综的事情忙来忙去,岑砚也不好去打扰他,好不容易仙综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左思右想,终于选择了约会经典场所,电影院。   白秋满脸不信:“行了吧,真要来看电影不都是下午晚上,我们大清早来不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吗?”   岑砚认真道:“早起对身体好。”   白秋:“……”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这人都没救了。   不过来都来了,当然是要看看这个电影院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研究一下这种事,比看电影有趣多了。   白秋悠哉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了下方第四排靠左,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人身上。   他虽然不像那个什么兽……那个什么天生能看穿万物的谁来着一样,长了一双玄乎的双眼,连饕餮昨天偷吃了什么都看得出来。   但他毕竟是神兽,对一些东西的敏锐度天生高于常人。   电影院内的所有人类,除了岑砚,体内都源源不断地流出缕缕白色气体,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这位身强体壮的中年人。   岑砚虽然不能这么直观的看到,但他能察觉到,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萦绕在电影院半空,带着阴冷的吸力,将其余人体内的精气缓缓吸走。   那股吸力本也想对他下手,但似乎本身能力有限,尝试半天无果后,也就放弃了。   白秋伸手截了一丝气流,放在眼前打量着:“这种浓度的精气,恐怕也就等同于几天的寿命而已。”   粗略估计一下,一场电影下来,每个人体内流出的精气换算成寿命,差不多在几个月到两三年左右,本身精气越旺盛者,被吸收的就越多。   白秋松开手,任由那缕精气飘向半空:“人类被吸收了精气,会怎么样?”   岑砚皱着眉头道:“少量的话,短期内不会太明显,少数人可能会生一场大病,大部分只会感觉到浑身疲惫。”   白秋若有所思:“看场电影下来,累一点也正常。”   这就意味着,要不是他们无意中发现这个阵法,它恐怕可以一直这样吸收下去。   电影的片头刚过去,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收敛了一下心思,分了几分注意力在电影上。   白秋悄悄地从座位上溜了出去,顺手给自己加了个隐匿术,把整个电影院的影厅都逛了一遍,回到座位后,他对岑砚道:“每个影厅里都有。”   这家电影院规模不小,虽然现在看上去有点冷清,但主要问题在于时间和影片,那些大热电影的下午和晚上场,上座率还是不错的。   加上近些年电影行业发展很快,产权意识也逐渐觉醒,大家都愿意走出家门去电影院看电影,一来二去,S市新开的电影院也多了起来。   “这还只是一家电影院,还不知道其他的是什么情况,要是整个S市都是这样的话,”白秋想了想,“这么庞大的精气,明显就是反派搞事情的前奏啊。”   S市修真者罕见,去电影院的更少,去了不算,还要能发现阵法才行。   别看岑砚和白秋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发现了异常,他们一个靠的是种族天赋,一个靠的是自身实力。   要是放在水平良莠不齐的广大修真者身上,九成九的都会忽视了这个阴寒的阵法。   想必幕后之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   如果不是岑砚约白秋出来看电影,他们也绝对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繁华但不受修真者喜爱的城市中,居然会隐藏着这种东西。   白秋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了起来。   岑砚见他一副猫咪发现了毛线球的神情,心中顿觉不妙,忙道:“别急,这件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白秋已经悄悄摸到了阵法所在处。   阵法一向是个玄妙的东西,它不像炼器和炼丹一样适用性那么广,但在某些场合能发挥出奇妙的作用。   研究它的人不多,会解阵法的更少,白秋也不会解,不过这不是问题。   他暴力开路,直接像撕窗帘一样,勾住阵法两端,直接将它给撕成了两半。   岑砚熟练地蒙上摄像头,顺便将此处的动静掩盖住,见白秋还有继续探究的意思,顿了顿,施了个小法术,让在场为数不多的人类昏睡过去。   阵法被破开后,白秋本想顺着阵法残片的气息,看看能不能追寻到那幕后之人。   谁曾想,这个吸人精气的阵法破开后,下面居然还藏着一个小的阵法。   白秋一副学渣终于看到会做题目的惊喜:“这个我认得,是个传送阵!”   他兴奋的扭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干脆直接跳入传送阵,看看那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岑砚一向是个稳重的性子,喜欢谋定而后动,但是见瘫了一周的白秋难得露出这么兴奋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咽了下去。   他握紧了白秋的手,白秋也回握过去,传送阵内情况不明,两个人还是靠的近些好。   随意进入一个情况不明的传送阵无疑是个比较找死的行为,也就岑砚愿意陪着他闹,两个人跟跳河殉情的小情侣一样,对着黑漆漆一片的传送阵就跳了进去。   传送的过程本该是一瞬间的事,但此座传送阵明显是为了传送精气而设立,送了两个大活人,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白秋和岑砚二人在虚空之中漂浮着,感觉到一股吸力将他们往某处传送,就在即将靠近出口的那一瞬间,白秋察觉到在出口极近的地方,还开了另一个出口。   抱着不搞事不开心的原则,他果断挣脱了吸引力,朝着另外一个开口跳了过去。   白秋觉得自己的行为还是有理可循的,这两个开口几乎重合,想必是通向同一个地方,不同的在于,他们之前所处的那条路,传送的是精气。   而这一条路,看着就宽敞结实很多,想必是供人使用的。   岑砚也跟着白秋后面,跳入了这条通路。   顿时,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传来。   二人只觉得眼前景色瞬间变换,再次看见亮光之时,已经身处于另外一个场所。   这似乎是一处……宫殿?   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太像。   这是一处非常宽阔的室内,天花板极高,上面缀满了晶莹剔透的宝石,闪的人眼花,正中处的天花板上,用数块灵石拼成了一个华丽的图案。   往下看,数跟粗壮的柱子立在四周,上面雕刻着看不懂的花纹,地面铺着雪白的玉瓷,除此之外,只有不远处有一片砌出来的小池塘。   池塘水泛着点点荧光,灵气极其浓郁,在其正中立着一朵半开不开的莲花,花瓣是一片雪白之色,像是玉做的一样。   再往前看去,则是有一个超级无敌豪华中二风的大金椅子立在那里,下面还铺着地毯,一个身材消瘦、神情悠闲的邪修坐在上面,还翘着二郎腿。   这副模样,就跟白秋躺在自家沙发上看电视一样,悠哉的不得了。   而白秋和岑砚二人,两人被分了开来,一人关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一人多高,有点窄,站在里面几乎伸展不开肢体,只好跟个摆在那里雕像一样,直愣愣的站着。   环顾四周,这样的窄笼子还不少,粗略数数有二十来个。   笼子上刻着封印人修为的阵法,对白秋没什么用,物种不同,对岑砚也没什么用,他灵气过于精纯,修为也高,很容易就能挣脱。   坐在上方的邪修看都没看他们二人,依旧悠哉地吃吃水果,抖抖腿,甚至还招了招手,一群姿色不俗、身着华丽的舞姬走了上来。   就这样欣赏起了现场版的舞蹈。   这修士还挺与时俱进的,放的都是一些现代舞曲,那些舞姬跳的也是极好,似乎是自编的舞蹈,将古典的优雅和现代的热辣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白秋哇哦了一声,没想到啊,居然还有这种跳法。   他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他边上的笼子里,岑砚脸色是越来越黑,就跟上了墨一样。   一曲舞毕,邪修还没动,白秋倒是啪啪啪地鼓起了掌,道:“不错不错。”   邪修:“……”   这人谁啊? 第54章   汤冥是个邪修。   过去他不想回忆,他只追求他的未来。   修真界不太平,邪修圈也不好混,他天资平平,只能靠资源来硬堆,好在他还是有点奇遇,那是一本残破的阵法书,里面记录了许多很适合他所用的阵法。   比如说,吸人精气。   再比如说,隐匿行踪。   于是他秉着人有多大胆的原则,悄咪咪地在不受那些名门正派关注的S市布下了吸人精气的阵法,偶尔派手下还去抓几个实力低微的散修,就关在他这座地下宫殿的笼子里。   散修的灵气可比精气要珍贵多了。   这本该是非常寻常的一天。   他悠哉地靠在他的宝座之上,看看精气的吸收情况,看看手下有没有送散修过来,顺口再吃口灵果,招手让舞姬上来跳个舞,惬意的不得了。   然后他就听见,有人在那里鼓掌。   不是那种颇具高人风范的,轻轻拍两下那种鼓掌,而是真的跟看表演一样,啪啪啪地鼓着掌,声音还挺响,就是感觉傻了点。   他惊疑不定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就看见有两个用来关押散修的笼子里面,站着人。   汤冥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敌人打上门了,而是小弟送人来了。   他手下小弟不少,毕竟邪修虽然令人不齿,但修炼手段也多,比起正统修真,初期的进展要快上不少,许多天资平平的人动了歪心思,送上门来想走这条捷径。   汤冥让他的手下结成五六人的小队,去捕捉一些实力低微的散修送过来,他还给了每个队的队长一个刻有传送阵法的灵器,能直接将抓到的人一个个的,送到殿中的笼子里。   而这个笼子,上面刻着他从阵法书里翻出来的压制他人修为的阵法,他自己亲身尝试了一番,元婴期以下,是绝对挣脱不了阵法的压制的。   至于元婴期以上……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金丹期已经能够称为强者,元婴期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触不到的境界,至于元婴期以上……做人还是实际一点,别去想太遥远的事情了。   汤冥浅薄的见识告诉他,在这个笼子里的修士,都是没什么威胁的。   他放下心来,让那些舞姬退去,仔细打量起这两个新被送过来的散修。   两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太大,一个看上去二三十岁,面容有些冷淡,另一个年轻点,少年模样,笑吟吟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身处困境的担忧。   这个少年相貌是真的好,连他精挑细选的那些舞姬都是半点比不上,这让喜好美色的汤冥心里有点痒痒。   他换了个姿势靠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秋没回答他,而是很好奇地看着汤冥,反问道:“你叫什么?”   汤冥勾起一抹勉强可以称作是邪魅的笑容,只是他气势不够,做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你可以叫我冥天帝。”   白秋震惊了。   就连那些审美有问题的魔族都不舍得给自己取这么土了吧唧的代号!   这都什么年代了,邪修的品味居然一点提高都没有!   “……”见那位邪修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的称号十分满意,白秋实在是喊不出口,退而求其次:“好吧,小明。”   汤冥:“……你喊谁小明?”   白秋自顾自地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这小子,到底是哪个小队送上来的,”汤冥越看越觉得白秋奇怪,这一副郊游的悠哉模样是什么鬼,“等等,你是散修吗?”   该不会是哪个大门派钓鱼来了吧。   白秋想了想:“暂时是。”   他的仙综还没造好呢。   不过想想,未来他就是有门派的人了,出门还可以自报名号,想想就很激动。   这话听在汤冥耳中,就成了一个小散修立志要进大宗门,他又放下了心来,就听见白秋又说道:“电影院里的阵法是你布下的。”   汤冥放到一半的心抖了抖:“什么?”   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你们是调查这件事情,然后才被我小弟给弄过来的?”   这不对啊,他手底下的小分队们基本上都在其他城市,因为S市没修真者,但他布下的阵法都是在S市,理由同上。   汤冥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好好地审问一下这个浑身都不太对劲的少年,白秋又问道:“你收集那么多人类的精气干什么?”   汤冥挑了挑眉:“你懂得还挺多,居然能看懂阵法?”   “因为我不瞎,”白秋想到那个大剌剌摆在那里的阵法,连个掩饰都没有,实在是业务水平太低,“有件事情我很奇怪……”   汤冥不在意道:“什么事?”   白秋一笑:“你吸纳了那么多人的精气,怎么修为还这么低?”   汤冥:“……”   似乎是戳到了痛点,他猛地站了起来,怒声道:“小子,你找死!”   然后就看见,这少年伸手抓住了笼子的栏杆,比划了一下什么,然后将栏杆往两边扯了扯。   汤冥刚想嘲笑,这笼子可不仅是能够压制修为,本身的材质也极为特殊,哪里是光靠□□力量就能……就……   “咔嚓”一声,笼子的栏杆不是被拉弯了,而是被拉成了两节。   白秋看着手中断了的棍子:“这是什么材质,宁折不弯,有意思。”   他本来是准备拉开个口子出去的,谁料到这笼子材质特殊,一掰就断了,他索性又掰了几根下来,直接把笼子的一面给拆了个精光。   而另一边,岑砚就直接多了,一缕幽暗的火焰从他手中窜出,附着在笼子上,将银色的柱子烧成了红色的液体,缓缓滴落。   汤冥咽了口口水。   人类思维的速度是极快的,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思绪,比如说,辣鸡商家骗他钱财,说好的这种材料无坚不摧连弯都不会弯的呢?   哦确实没弯,但是它直接就断了啊喂!   还有什么来着,什么这种材料耐高温耐严寒耐酸耐碱耐腐蚀,没看到都成铁水了吗!   汤冥见状不妙,脚底抹油瞬间开溜。   他刚一祭出自己的传送阵法,就感觉整座大殿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一样,传送阵法亮亮暗暗好几次,跟个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   最后啪唧一下,灭掉了。   白秋将整片空间给封锁了,这才慢悠悠地从笼子内走了出来,见这邪修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问道:“你不发点大招什么的,来彰显一下你邪修的身份吗?”   汤冥感受到少年和风细雨的态度,和少年旁边那个男人深不可测的修为和威压,腿有点软,识时务道:“打不过。”   他们邪修,崇尚的就是墙头草精神,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大欺小是基本操作,同样的,遇到毫无希望的强者,当场跪下也不丢人。   白秋笑了笑:“那行吧,少了个揍人的环节,还不太适应。”   汤冥心里又是一抖。   他不是没想过出其不意地抓住这个没什么修为气息的少年当人质,但旁边那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威压像座大山一样压在身上,他动都不敢动。   “那我问你,你在整个S市里都布下吸纳人精气的阵法,是想做什么?”白秋直接问道。   汤冥顿了顿:“我……我其实是有理由的……”   白秋哇哦了一声:“看来你真的把整个S市都布下了阵法,而不只是那一个电影院啊。”   汤冥:“……”   居然诈我!   白秋见他神情逐渐变得生无可恋,心里好笑:“来来来第二个问题,这些精气被你弄去哪里了?打的什么坏主意?老老实实都说出来。”   汤冥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那些精气,我没用在自己的身上。”   白秋:“这就是你修为依旧很差劲的原因?”   “对,我天赋不好,修练了那么久,害了那么多人,也只是个金丹期,”汤冥自嘲一笑,似乎是觉得事已至此,他也不顾及什么了,“我已经修炼了七十年了,还比不上人家天才修炼几年的功夫。”   白秋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汤冥嘴角抽了抽,继续道,“我收集精气,不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修为,而是为了——”   他指了指大殿中央那片池子里,含苞待放的雪白莲花。   “我收集的所有精气,都供给了那朵雪莲,”汤冥轻声道,“雪莲千年发芽,千年开花,但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哀伤,那是一种压抑着的情绪,不浓烈,却仿佛藤蔓一样缠绕了他的全身,细密的刺将他扎得遍体鳞伤。   白秋见那雪莲已经是半开的模样:“你收集精气几年了?”   能将雪莲催化成这种程度,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汤冥道:“五十年了,最开始,我只是偷偷的在街上找一些人,少范围的收集精气,后来我实力增长了一些,才可以布下阵法。”   “最近几年,雪莲在开花的关键时期,对精气的需要突然增加了许多,”汤冥道,“我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阵法布满了整个S市。”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让这朵雪莲活下来,它很快就要开了。”   白秋对他坚持要保一朵莲花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这朵雪莲能做什么?”   雪莲这种东西,用处很多,但最广泛的用处还是疗伤。   汤冥道:“我想救一个人。” 第55章   白秋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个爱情故事。   他本以为能听到什么跌宕起伏动人心弦的剧情,谁知道总结起来就是一个相恋的情侣一方死去,另一方为了救人步入歧途。   步入歧途的是汤冥,死的那个女子,叫做燕樱。   白秋撸了一下时间线。   简单来说,某不知名小门派出身汤冥开始修真后第五年,和同门派的燕樱坠入了爱河,再过五年,他们两人外出历练。   历练的过程向来是危险的,能够一路走到底的都是主角,汤冥和燕樱没有主角命,在遇上一头妖兽的时候,二人不敌,燕樱死于妖兽之口,而汤冥重伤。   在他红着眼准备自爆,和那妖兽同归于尽时,宗门的救援到了。   只差了几分钟。   “我那时才入筑基,阿樱和我的修为差不多,我们两只是宗门最底层的人物,没有丹药,没有功法,也没有灵器,”汤冥语气很低沉,“宗门每个月会发少量的修真资源,哪怕是那点资源,我们也拿不到,上面的人会扣下来大部分,仅剩的那一些,还要拿来交保护费。”   小宗门内资源本就不多,分配也极度不均,这也是常态。   汤冥低声道:“那次历练本来是危险度不高的,去的是森林外围,只有一些炼气期的妖兽,但不知为何,我们却遇到了一只筑基高阶妖兽,后来才知道,有人往我身上洒了引兽粉,想要害死我。”   “这次历练的弟子中有掌门新收的亲传弟子,因而派了一位金丹期的长老全程保护,但就在我和阿樱被妖兽袭击之时,那位长老被掌门弟子喊了过去,说要活捉一只疾风兔当宠物……”   不管在这背后发生了什么,燕樱的死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在这件事情之后,汤冥便叛出了宗门,他翻出了祖上流传下来的古书,按照里面的方法,成为了一名邪修,用各种残忍的手段,以活人为力量来源,炼魂为手段,只要愿意,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在成为邪修之后,汤冥本想着为燕樱报仇,而那个宗门内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仇人。   他的复仇计划还没开始,就意外发现,燕樱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之中,藏着一颗雪莲的种子。   雪莲是修真界中的奇物,千年破土,千年发芽,千年开花,完整体的雪莲据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   汤冥沉声道:“那个宗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了雪莲的养料,但是还远远不够,可惜我实力低微,再这样大范围的灭杀修士,容易引起大宗门的注意,为了给雪莲提供足够的养分,我便将精气的来源,放在了普通人的身上。”   他闭了闭眼:“按照精气供给的速度,还有三年,雪莲就能开花了。”   白秋和岑砚沉默了片刻。   岑砚是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而白秋,他凑到那朵雪莲边上,往池底望去。   一副枯白的骨架静静地躺在池底。   白秋道:“你把燕樱的尸骨埋在这里了。”   汤冥道:“是的,这样她就能够借助雪莲的力量复活了。”   白秋突然伸手去拨弄了一下池水。   池水很干净,却泛着点点的晶莹的光,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然而白秋却突然问道:“好看吗?”   汤冥一愣,以为他在问水里的光点,便道:“我在水中加了夜光草,听说这种灵草对其他灵物的生长有促进的作用。”   白秋甩了甩手上的水,岑砚顺手递了张纸巾过去,他接过纸巾,擦了擦手,道:“我是想问你,舞蹈好看吗?”   汤冥又是一愣,白秋指了下刚才舞姬跳舞的地方,悠悠道:“你还真是心怀宽广,一方面为了你爱的燕樱辛勤奔波,一方面还不忘欣赏舞姬的舞蹈。”   汤冥似乎想辩解什么,但白秋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所以说,好看吗?”   汤冥没有说话。   白秋见他脸色有些僵硬,心情颇好地笑了笑,又继续道:“我还有个问题。”   他指着那朵雪莲,语气凉凉:“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装作不知道?这朵莲花看着像传说中的疗伤灵物雪莲,但还是有些不同……当然,我对人界的灵物了解不多,不过感知了一下里面的力量,与其说这是一朵灵药,倒不如说是个……”   “炼器的材料。”   汤冥嘴唇紧抿,一双眼睛里阴冷的神色闪过,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之间捏住了一支细小的针,猛然朝着近在咫尺的白秋刺了过来!   那针尖上闪着幽幽的绿光,明显是带着剧毒。   白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动都没动,任由那尖锐的针尖朝着他的脖颈处直刺而下!   不入流的把戏就是不入流,这种灵器,连他的防御都破不了,就算淬了毒有什么用?带点绿就是好看吗?   就在这时,一旁的岑砚出手了。   凌冽的雷光从他手中冲出,千钧一发之刻,和汤冥手中的毒针碰撞在了一起,刺目的银色光芒骤亮!   雷光直接将那根毒针击碎成了粉末,随即又顺着汤冥的手指而上,伴随着一声惨叫,汤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停。   岑砚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不躲?”   白秋莫名:“又伤不到我,干嘛要躲?”   岑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白秋心里有点发怵,感觉眼前之人似乎生气了,他难得求生欲爆棚地道:“我错了。”   但我下次还敢。   岑砚见他满脸纯良和诚恳,也不知道说什么,闭了闭眼,道:“算了,下次注意。”   白秋顿时灿烂一笑,然后高高兴兴地去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汤冥,道:“别装死,快点起来,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岑砚那一击毫不留情,虽然没有要了他性命,但狂暴的雷电直接击碎了他的丹田,让他所有的修为都化为了乌有。   但是邪修都是怕死的,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垂眉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还有什么问题?”   白秋问道:“那具尸骨,确实是燕樱的?”   汤冥哑着声音道:“没错。”   白秋缓缓道:“你将燕樱尸骨埋在下面,上面种植着这种特殊的材料,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朵莲花在完全开放之后,会将燕樱的尸骨包裹起来,然后形成一具……傀儡。”   “所以你只是为了炼制一具傀儡?而燕樱只是材料之一,那你之前说的故事,都是假的?”白秋很好奇,“你和燕樱到底是什么关系?”   汤冥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轻声道:“我和她确实是道侣。”   “只不过,我从一开始修炼的就不是正统功法,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邪修。功法是养父传给我的,之后他就死了,我就一个人摸索着修炼。”   “我天赋不好,哪怕走捷径,也比别人慢上太多,后来我找到一个方法,就是利用心魔。”   修真者易生心魔,心魔来自于各个方面,自己的执念也好,仇恨也罢,一旦形成心魔,必然会成为修真道路上的阻碍。   但心魔本身是具有双面性的,若是生了心魔再以自己的实力破除,同样对修为大有益处,这就催生了很多……诡异的做法。   比如说,自己创造一个心魔,然后再破除它。   汤冥道:“燕樱就是我选择的那个心魔。”   “她确实是宗门中人,而我一直是个散修,我选择她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她在宗门内不起眼,存在感低,这样不容易暴露我。”   “我按照古法封锁了自己的记忆和修为,留下一道暗示后便和她入了同一个宗门,在暗示的作用之下,我和她也成功的结为了道侣。”   “我的记忆封锁是在第九年解开了,恢复了记忆之后,我故意去招惹宗门内的其他弟子,让他故意加害于我,这样我就顺理成章的让燕樱在那次历练之中,因为他人的暗害而亡。”   至此,心魔已成。   白秋神情有些复杂:“你当时确实是爱着燕樱的,不然的话,是没有办法形成心魔的。”   天啦噜,人类对自己都这么狠的吗?   汤冥扯了扯嘴角:“对,我是爱着她,也为她生了心魔,也是我一手害死的她,毕竟比起爱情,我有我更想要追寻的东西。”   之后的剧情,就很简单了。   汤冥解开自己的修为封锁,当然他修为本就不高,但他擅长制毒,便在私下里将参与暗害的其余宗门弟子毒杀之后,心魔自然破除,而他也趁着这股力量,顺势进阶到了金丹期。   这种方法自然是后患无穷,正统修真者向来不会选择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但汤冥本身走的就是邪魔歪道,对所谓的后患并不在乎。   在他看来,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他所做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不过或许是对燕樱还是有几分旧情,汤冥将她的尸骨收了起来,将其放于祖传的器莲之下,同时吸纳普通人的精气、劫杀修真者供给器莲养分。   等到器莲成熟,以燕樱尸骨为核心的傀儡身成,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陪伴了吧。   听到这里,白秋发出了一声嗤笑:“到这个时候你还不忘记美化自己的行为。”   “你用燕樱的尸骨炼制傀儡,无非是看中她体制特殊,是罕见的玉骨,这样炼制出来的傀儡,威力也能上升几分,”白秋凉凉道,“而且燕樱对你有情,傀儡身成之后,你能控制的更加得心应手,对不对?” 第56章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汤冥的脸色铁青,似乎并不敢就这样的相信,自己多年的谋划已经被人看透,而自己内心最深处那些隐秘的不堪入目的想法,也被人如此直白的道出。   白秋这下是真的好奇了:“都到这种地步了,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我们会被你的爱情所感动,还是说我们会觉得你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潜质?”   “你们当邪修的能不能坚守一下内心的信仰,一条路走到黑就是了,非得给自己立个痴情人设,电视剧看多了?”   汤冥的脸色从铁青变得漆黑,如果他现在能动的话,他就算是拼个同归于尽,也要把面前这个唧唧歪歪的家伙给杀了。   心中怒火翻腾而无发泄之处,汤冥觉得自己内伤更重了,喉咙处传来腥甜的滋味,他强压住一口老血,恨恨地闭上了眼。   眼不见心不烦!   事已至此,幕后黑手已经找了出来,精气收纳的源头被掐了之后,散落在S市内的那些阵法也随之失去了效果。   岑砚将这大殿内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阵法遗漏后,将那几个关押散修的笼子给毁了去。   白秋问道:“这个邪修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岑砚一贯来的做法,自然是斩草除根,免得后患无穷,但听白秋的语气,他似乎有别的一些想法,便道:“你想做什么?”   白秋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岑砚道:“说吧,你又打着什么主意?”   “我是这样想的,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之中,被害的最惨的就是燕樱了,便渣男骗感情也就算了,还把命搭了进去,死了也不安宁,”白秋感叹道,“所以汤冥这人的处理方法,最有权决定的,只有燕樱了。”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闭着眼睛等待死亡到来的汤冥浑身一颤。   岑砚也是一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想……”   白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将水池里那朵器莲给连根拔了出来,随手扔到了一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朵仙莲。   仙莲是仙界的产物,算是雪莲更高一阶的品种,外形极为相似,但其中涌动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仙莲被拿出来的那一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缓缓蔓延开来。   这缕幽香吸入口鼻中后,汤冥重伤的身体都有了几丝轻松的感觉。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朵雪白的莲花,满眼都是难以置信:“雪莲……居然真的存在。”   白秋没去纠正他的说法。   人界只在上古时期出过几朵雪莲,到了现代,几乎没人见过这种灵物,完全靠着古籍上的只言片语来猜测。   而关于雪莲,大家知道的只有它通体洁白的外形,浓郁的灵气和极强的疗伤效果。   也难怪汤冥一眼就认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雪莲了。   这朵仙莲已经是完全绽放的姿态,还是他某一次意外之中,从一个破败了的仙人洞府里摘到的,之后就一直存放于自己的空间之内。   空间之中时间静止,仙莲也就一直处于常开不败的模样。   当初在为岑砚治疗的时候,他也曾想过用这朵仙莲试试,只是仙莲主打的是对丧失的血气及血肉的重生,岑砚那种复杂的伤势,用起来反而不顺手。   白秋将仙莲放入了池中,仙莲缓缓摇曳,被掐断的根茎肉眼可见的生长了起来,无数的根须将池底燕樱的尸骨包裹在了其中。   随后,碧绿的花茎化作无数绿色的粉末洒在其上,而主体的那朵雪白的仙莲,竟然融化成了雪白的液体,深入到了下方的尸骨之内,形成了一个白色的茧。   在那白茧之中,一个微弱的心跳之声骤然响起。   岑砚有些惊讶:“这是……复活死者之术?”   “算不上,只是肉白骨而已,”白秋摇了摇头,“燕樱体质特殊,灵魂与其通体的玉骨绑定在了一起,汤冥把她的尸骨存放在这里,实际上也是将她的灵魂牵制在此处。”   “仙莲是疗伤圣物,在尸骨存在的基础上生出肉体并不难,但距离复活之术还是有些距离的,毕竟复活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是召回已经安息的灵魂。”   说话间,那个白色的大茧之内,生命气息逐渐浓厚了起来。   一丝丝裂缝出现在了白茧的表面,像碎裂的蛋壳一样,白茧的外壳化成了数块,散落在了四周。   在最中央的位置,一个蜷缩着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轻声道:“我——”   话还未出口,几件衣服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还夹杂着白秋捂眼大喊的声音:“穿上衣服再说!”   燕樱:“……”   燕樱从善如流地套好衣服,顺带着理了下头发,赤着脚从茧内缓慢走了出来。   她长得不算极美,但是却充满了韵味,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温婉的气息,如同春风拂面,让人感到十分的舒适。   燕樱缓缓走向了汤冥。   汤冥怔怔地看着她,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六十多年之前,在那个破旧的小院落,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刻。   白秋礼貌道:“需要我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吗?”   “不必了,多谢您的好意,”燕樱轻声道,“我一直都看得见,也听得到,我虽然肉体已经死亡,但魂魄却一直游离在尸骨身旁,器莲成了我的眼睛,借助于它的力量,我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汤冥浑身一僵。   燕樱神色复杂地看着汤冥,眼底深处却仍留着一分情意,她转向白秋:“大人是准备杀了他吗?”   白秋挑了挑眉,没有否认:“怎么了?”   燕樱道:“可否将他交予我来处理。”   “当然可以,”白秋的兴趣被勾了起来,“本来就打算把决定权交给你的。”   燕樱轻声道了谢,然后走到了汤冥的面前。   汤冥见她神色缱绻,眉眼还是曾经熟悉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动:“阿樱……我……”   燕樱温柔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想要说下去的话:“阿冥,你爱过我吗?”   汤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一直都爱着你……只是——”   燕樱“啪”地甩了他一个巴掌,然后在汤冥呆愣震惊的目光中,重新恢复了温柔的神色,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那换个问题,你爱我吗?”   不仅是汤冥傻了,一旁的白秋也被燕樱这瞬间变脸的功夫给惊着了。   他忍不住小声问岑砚:“女人都是这么善变的?”   “我也不清楚,”岑砚看着那边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猜测道,“爱极生恨,或者是灵魂状态的这几十年,对她的内心造成了什么影响吧。”   人类的情感本就是个十分复杂的东西,谁知道燕樱现在心中到底想了些什么。   汤冥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内心的怒火噌的一下涌了起来,又在燕樱时而冰冷时而温和的眼神中慢慢熄了下去。   他心中突然生出了恐惧,对这个他一向掌控着的女人的恐惧。   燕樱笑了一下,宛如春水般动人:“说啊。”   汤冥硬着头皮道:“当然,我是一直都爱着你的,你要相信我。”   闻言,燕樱也轻声道:“我也是,我也是一直都爱着你的,那你能永远陪着我吗?”   汤冥似乎嗅到了存活的希望,连声音都刻意变得柔软了起来:“当然,我一直都想和你永远的在一起。”   燕樱笑了。   下一秒钟,她以手为刃,缓慢而又坚定地刺穿了汤冥的胸口,纤细的手指将那团鲜红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挖了出来。   她脸上甚至还带着清浅的笑容,神色却充满了哀伤,这种矛盾交织的情绪让她看上去美极了。   “我将你的血肉,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融入我一身的玉骨,”燕樱低低地呢喃道,“这样你就能永远的陪伴在我身边了,好吗?”   不好!   汤冥痛的神色扭曲,浑身颤抖,心脏被硬生生拉扯出来的疼痛完全超出了他的忍受,他内心在疯狂的吼叫,身体却没有半点力气来发出声音。   疯子!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燕樱似哀似笑,她体内的玉骨透过皮肉,泛着莹莹的光芒。   她缓缓用力,那颗完整而又鲜红的心脏被拿在了手中。   将汤冥的心脏贴在自己的心口之处,燕樱痴痴地看着这颗心,直到体内的玉骨蔓延而出,将心脏包括在了其中,然后融化成了鲜红的血水,没入玉骨之内。   有着残存的灵气支撑,汤冥在被挖去心脏之后并没有立刻死去,他睁大着双眼看着燕樱的玉骨吞噬了自己的心脏,以及燕樱眼中那怀念而疯狂的神情。   他恍然间想起,这个女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她看似清浅如水,感情却浓烈的像一团火焰,她的爱也好,恨也罢,全都灼热到能够将自己都燃尽!   许久,汤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燕樱惊讶的目光之中,他主动上前,艰难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通体的血肉和骨头被玉骨化作了鲜红的血水,就连他的灵魂,也被玉骨所牵引,碎成了无数晶莹的光点,融入了玉骨之中。   罢了。   想来这说不定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第57章   仙莲灵气浓郁,而燕樱又体质特殊,在修复了燕樱的□□之后,仙莲多余的灵气除了融入玉骨之外,还帮助她恢复到了死前筑基期的修为。   只不过在经历了这样一次重生之后,燕樱的资质也比从前好上了许多,灵魂又经过了数十年的游荡,比一般人也要强韧一些。   放在如今的年代,已经可以算得上天资顶尖的那一批人了。   白秋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有了个想法。   那边,汤冥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或者说他已经融入到了燕樱体内,再说的不好听一点,他已经成为了玉骨的养分。   玉骨是一种天赐的体质,仅次于仙界的仙骨,只是在这人界灵气没落的年代,没有人知道如何激活它,导致燕樱带着一身子的宝贝,也用不出来。   但她死后,玉骨被剥离出来,又受到了仙莲的滋润,总算是被激活了几分,正是缺养分成长的时候,汤冥好死不死的就撞了上来。   不管燕樱吞噬了汤冥的行为是出于什么想法,恋爱脑进化成病娇也好,或者重生一次脑子清醒了黑化也好,从她凌厉果断的做法来说,白秋还是挺满意的。   他本以为燕樱会放汤冥一马,结果汤冥死了个干干净净,连魂魄都被禁锢于玉骨之中,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够狠。   燕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强压下内心的恍惚,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缓步走到了岑砚和白秋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雪莲之珍贵,在下有所耳闻,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她似乎有些苦恼和愧疚,“对了,不知大人名讳?”   白秋觉得,这大好的机会,不挟恩图报简直是亏大了啊。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开始拐人:“我是白秋,他是岑砚,至于雪莲……我放在那里也有个一段时间了,基本上就压箱底,所以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   “不过呢,毕竟是个灵物,放在人界价值还不低,还是肯定要还的,不如……就当作你是透支了未来的工资怎么样?”   燕樱一愣:“未来的……工资?”   白秋正色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修真学校当个老师?包吃包住每月还有灵石丹药等福利哦,风景宜人空气清新,还能接触无数修真界的新生血液,还你一颗童心~”   六十年前就死了,土生土长的修真界人士燕樱艰难地理解着:“是宗门里的……授课长老吗?”   白秋点头:“没错。”   燕樱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她轻声道:“多谢大人。”   她意外在数十年后重生,孑然一身,亲朋好友都已死去,曾经的恋人被她亲手杀死,她现在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能够被一个宗门接纳,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毕竟和燕樱也是第一天认识,白秋还是让她发了天道誓言,绝对不会将仙综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   燕樱自然是答应了。   考虑到燕樱躯体刚刚重塑完不久,还比较虚弱,白秋打算直接把她带到仙综之内,让她在仙综内浓郁灵气的滋养之下,好好休息一番。   而他也顺便去看看建筑造得怎么样了。   仙综传送的落地点已经绑定在了通天树前,白秋踏入仙综之后,燕樱就被这片天地之中浓郁的灵气给震惊了。   她虽然过去只是个小宗门内的弟子,但是也曾经在归一宗举办各宗实力大比时,跟着去看过,知道那些大宗门内灵气浓郁程度,是自己所在的小宗门比不上的。   可是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比起归一宗内的灵气浓度,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燕樱压下内心的震惊,尽量自然道:“敢问此处……是何宗门?”   周其安戴着个随手炼制的安全帽走了过来,他感觉到通天树这边有人来了,过来一看,就见到白秋和岑砚,旁边还站着个不认识的女人。   白秋招了招手:“周其安,你来得正好,过来当下新人引导呗。”   周其安看了眼燕樱,朝她微微颔首,又把白秋拉到一边:“你又从哪里拐了个修真者过来?”   白秋不乐意了:“修真者的事情,怎么能说拐呢,这不都是你情我愿的,我好不容易给仙综拉来一个正常的修士,就指望着她来教导那些初入仙途的新生。”   周其安:“从哪拉来的?”   “说起来有点复杂,所以我不说了,”白秋没兴趣把听过的故事再复述一遍,“你想知道就去问岑砚吧。”   没等周其安说话,白秋就拽着他走了回去:“对了,燕樱六七十年前就死了,最近才活过来,有些现代的常识可能不太懂,还有仙综的一些事情,你有空跟她说一下就行。”   周其安满脸震惊:“等等,白秋……啊不白大爷,我叫你大爷行不?你这到底是从哪里拐来的人?”   白秋道:“冷静冷静,你都被陈玄易带歪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周其安:“……”   好的,白秋你好样的,一句话cue了两个人。   燕樱静静地站在通天树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   顶着白秋硬塞过来的任务,周其安只好言简意赅地跟燕樱解释着仙综的由来,以及目前他们正在忙的事情,造房子。   见他们二人交流的还行,没打起来没吵起来,白秋也就把燕樱这档子事抛在了脑后,打算回小别墅好好休息休息。   出来看个电影,还能碰到这种事情。   哦对了,电影也没看成。   他运气一向很好,怎么可能这么倒霉,这次肯定是岑砚的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巨大的青铜色傀儡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带起一片尘土,踩踏了无数花花草草。   仙综里的花草灵性高,不怕踩,但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小草很生气,举起了自己细细长长的小叶子抗议中。   在场的人中,除了燕樱下意识地进入了戒备状态,其余几人都见怪不怪。   巨大的傀儡边跑边缩小着身形,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他急道:“周先生,不好了,小王他……他掉下去了!”   周其安伸出手拍了拍中年汉子的肩膀:“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仙综几乎与外界隔绝,目前来说,除了小别墅里的那个通道和白秋主动带人进来,基本上不会进外人,可以说是很安全的一个地方。   按道理来说,在这里造房子的那十来个人类,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才对。   中年汉子忙道:“刚才我们几个在那座山峰上打地基,小王累了,就到边上的石头那里靠着休息了一会,结果还没两分钟,他突然叫了一声,我抬头一看,那块石头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小王他掉下去了!”   周其安也愣了,仙综他也不熟,更不知道怎么会无端端地多出个大洞,这些山峰不都是有生命的吗?难道得蛀牙了?   白秋若有所思:“你们有去洞边看过吗?”   “看了,不过都不敢靠近,那个洞诡异得很,还有吸力,要不是这高达够重,我也差点被吸进去了。”中年汉子心有余悸道。   周其安已经不想再去纠正他们口中高达得称呼了。   白秋觉得有点不妙,带有吸力得洞基本上都是和空间相关,仙综本来就是额外开辟的小世界,那个黑洞能传向哪里?   饕餮又弄了什么东西来坑他?   白秋想也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去了现场,实在不行,他自己跳进洞里看看就是,饕餮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弄出杀伤力太大的东西出来的。   出现黑洞的是第三座山峰,到那里的时候,建筑队的人都穿上了傀儡,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吸了进去。   白秋让周其安把这些人先带走,燕樱被他留在了通天树下,她现在修为只有筑基,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静心修炼,早日突破。   一落地,岑砚就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波动,其中夹杂了几分空间之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迷幻如同幻境一般的力量。   黑洞确实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对白秋和岑砚而言,还没到挪动他们脚步的程度。   二人走到了黑洞边缘,这明显就是一个通道,所谓的黑色实际上并不准确,应该说,这是一片虚无之色。   白秋蹲在洞边,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这个通道倒是充满了饕餮的神力,饕餮故意坑人实锤了。   “我也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不过危险度……可以接受,”白秋撑着下巴,“要不跳进去看看?”   今天过得真是丰富多彩,早上跳传送阵,下午跳空间通道,双重的自投罗网,简直就是自杀形调查方法。   岑砚眼神微动:“弄出这个通道的人,你认识?”   白秋点点头:“认识,我们两个从小打到大的。”   岑砚:“……”   白秋又道:“不过你放心,我虽然天天想着把他踹到世界的边缘,但是我们之间动手还是有分寸的,他在仙综里弄出个东西来坑我,等解决完这个事,我就出去诅咒他毛毛掉光。”   岑砚:“……”   遥远的仙界,饕餮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第58章   知道通道对面危险不大后,岑砚也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过去看看,毕竟还有个普通人类掉了进去,怎么也得把他给捞出来。   两个人也没犹豫,直接下了通道,一阵扭曲的拉扯感之后,周围的景色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脚踏在一片纯白的地面之上,白秋跺了跺脚,满满的软乎乎的感觉。   他下意识去找身旁的岑砚,却发现岑砚不知何时消失了,整片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   很好,饕餮你死了。   白秋咬牙切齿地撸起了袖子,正打算把这个地方暴力锤爆的时候,纯白的空间里面缓慢地浮现出了一行字。   梦境1302号。   霸道魔尊爱上我之病弱仙尊篇。   编梦者——毕方。   白秋动作一顿,觉得有些不妙:“毕方?”   他放下了刚刚举起来的拳头,再次环顾四周,迷梦特有的轻灵之感传来,夹杂着其中若有若无的神力气息,明显就是梦貘的手笔。   梦貘是掌控梦境的神兽,这一代的梦貘性情比较温和,没事喜欢给大家编编美梦,帮帮爱恋之情说不出口的暧昧小情侣,让他们在梦境世界里互诉衷肠。   梦貘的力量是可以借给其他神兽使用的,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毕方。   毕方好八卦,爱看话本,仙界的话本被她看遍了之后便开始自己产粮,写了几百年后,碰巧遇上四处散播梦境的梦貘,一个大胆的想法便产生了。   利用梦境,毕方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话本拍成了电影。   不仅如此,纯良的梦貘也被她拉近了坑里,两个人凑在一起挖掘出了梦境新用法,将电影又给升华成了VR小游戏。   也就是说,毕方编出一个成型的梦境,再将其中若干个角色的半控制权交出,这样就可以拉人进梦境来,身临其境地体验梦境中的剧情。   从此之后,神兽们经历了堪称噩梦般的一段岁月。   睡着睡着就被拉进梦境中就不说了,被迫扮演剧情中的人物也不说了,偏偏毕方脑洞比天大,各种乱七八糟的剧情就像脱了缰的野马。   尤其是遇到那种多人剧情,前头就是你的死敌,昨天你俩还互殴了一顿,结果当晚就被迫在梦境之中,恩恩爱爱地扮演一对小情侣了。   唉,那段时间,仙界打架的都多了不少。   大家的心灵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偏偏这只是个梦境,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连个揍毕方的理由都找不到,更何况这一代的毕方受到凤凰的庇佑,而这一代的凤凰脾气暴躁爱护短,真要揍了她,凤凰绝对找人打上门来。   算了,忍了!   好在毕方兴趣转移的快,也就几百年的功夫,她就对拉人进梦境的事情没了兴趣,转头捣鼓其他爱好去了。   至于白秋,他是少数没受到毕方祸害的人。   毕竟他自己就是仙界祸害之一,虽然还没成年,但实力已经不可小觑,又受到白泽等大神的庇佑,很少有人敢惹他,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谁能想到,该来的总会来的,他都到人界来了,居然还是被毕方给坑到了。   还是和饕餮联手坑他。   哼!他就不信毕方能在饕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个梦境塞到仙综里面来,两个人绝对是串通好了的!   等他回了仙界,第一时间就是把他们给揍一顿!   白秋气呼呼地瞪着半空中飘着的那几行字,其中的“编梦者——毕方”,更是被他甩了好几个眼刀。   可惜这片梦境还受到了饕餮力量的加成,结实的很,根本打不碎。   更何况之前还有个普通人掉了进去,要是贸然打碎的话,也不知道那个人精神上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而且,岑砚也不知所踪。   白秋叹了口气,挥出一道气流在半空中的字上面一划,那些字便慢悠悠地消失了,四周的景色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梦境启动了。   白秋兴致不是很高地等着梦境给他分配身份,他想着这个梦境的标题,什么魔尊仙尊的,听上去有点怪怪的,感觉不是个单人梦境。   果然,没多久,又有一行字飘了出来。   魔尊扮演者——岑砚。   仙尊扮演者——白秋。   旁观者——王二麻子。   旁观者在一个梦境中属于特殊地位,基本上没有什么台词和动作,是不是人形都不一定,可能是个板凳啊桌子啊,唯一特殊的地方在于,旁观者可以全程无死角地欣赏到所有的剧情。   很显然,这种位置向来是毕方留给自己的。   在这个梦境里,因为没有毕方的参与,就分配给了第一个掉入梦境之人,不过王二麻子这个名字……很有特色。   而白秋和岑砚,则分别扮演了梦境中的两大主角。   魔尊仙尊这种,应该是个战斗戏吧?要真的是打打杀杀一整个梦境也没什么,就怕会有血腥的场景出现,把误入的王二麻子给吓出什么问题来,到时候还是专门模糊一下他的记忆吧。   带着一丝怎么都挥之不去的不妙预感,白秋只觉得身体一僵,整个人下坠了数秒后,眼前的景象才清晰起来。   他第一时间低头,确认身上的服装。   男装。   很好。   毕竟不止一个神兽被拉进毕方的梦境里面,低头就发现自己穿了一身蓬蓬裙。   确认没成为女装大佬后,白秋才仔细打量起自己的穿着。   这是一身很有仙界特色的服装,青白配色,布料极好,款式也不错,很修身,衣袖飘飘,腰间还坠着上好的白玉。   他又摸了摸头发,长发,后面挽了个发髻,具体的样子看不太出来,梦境里没法使用术法,召不出水镜来看一眼。   白秋坐在一个非常恢弘的大殿之中,看样子是个正派的场合,整座大殿都是以银白色为主,地面是淡青色,他坐在最高处的主位之中,俯视整座大殿。   只是这大殿之内空无一人,仔细看去,似乎还残留了血腥之味。   淡青色的地面并不是那么平整,时不时能够看到打斗留下的坑洞,大殿最边上的几根柱子甚至还断了一根,断端上还淋着鲜红的血液。   白秋眼前,一段文字缓缓浮现。   【屹立数万年之久的仙界九重天遭到了魔族的大举入侵,仙界不敌,仙族四散逃离,然九重天之主仙尊不愿就此放弃,独自一人守在九重天大殿之内,誓与仙界共存亡!】   白秋挑眉,毕方胆子挺大啊,这种仙界打不过魔界的剧情都敢编。   那行字缓缓淡去,白秋也略微有些紧张,他之前没被毕方拉进过这梦境,也不知道那些出来后神情萎靡的神兽们到底是遭受了怎样的精神打击。   未知的总是可怕的。   他只是偶然间听旁人说过,不同类型的梦境和角色,自身对角色的控制度是有差别的,全控制型就像是在玩个游戏,想怎么动怎么说话都是自己控制,全被控制型就是完全当个只能看只能感知的傀儡,自己身体的动作是不受控制的。   在这二者之间就是最常用的半控制型,看毕方的设定,有些是能控制语言,有些是关键剧情必须按剧本走,其余随意。   在这种情况下,梦境中人如果执意不按剧本走,整个梦境就会卡住,出也出不来动也动不了,除非继续按剧本走,才能结束这个梦境。   思考间,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身,像是大军压境一般,无数脚步声将整座大殿围住。   大殿门口,一个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啊,是岑砚。   白秋顿时从懒洋洋状态兴奋了起来,按照之前显示的,岑砚扮演的是魔尊,也就是说终于可以开始走剧情了?   眼看着岑砚越走越近,白秋不知为何,心跳悄悄地快了几分。   魔尊的装扮无疑是极具有魔族特色的。   一身纯黑,只在领口袖口处勾了银色的边,鲜红色的暗纹宛如鲜血蔓延出来的一样,华丽至极。   脸还是岑砚那张脸,只是瞳色变成了血红,头发还是黑色的,没有像白秋这样束起,而是随意的披着。   白秋捏起一缕自己的发丝,白色的。   岑砚越走越近,白秋的心跳也是越来越快,直到岑砚在殿前站定时,白秋已经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这一幕的剧本也浮现在了半空之中。   白秋匆匆扫了一眼,他这边只有自己的台词,看上去还挺正常的,便稍稍放下心来。   大殿之上,雪肤白发的仙尊开口道:“你来了。”   “我当然得来了,”魔尊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轻佻,“仙族的人都已经跑光了,只剩下仙尊一人孤零零的守在这九重天中,我要是不来,仙尊寂寞了怎么办?”   白秋:“……”   有、有点不太对啊。   他这边台词如此正常,岑砚那边的怎么就这么奇怪?   白秋硬着头皮,按照剧本的台词继续道:“仙界和魔界已分隔数万年之久,你为何突然撕毁两界协议,攻打仙界?”   魔尊低声笑了笑。   “仙族和魔族本就是对立面,一方崛起,另一方势必消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魔尊往前走了几步,踏上了玉制的台阶,“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他慢条斯理道:“更重要的是,仙尊是这九重天的主人,高不可攀啊,我思来想去,只好打上这九重天来,成为这里的新主人。”   “这样一来,你就是我的了。”   白秋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啊啊啊啊辣鸡毕方! 第59章   岑砚并不知道毕方,也不知道梦貘,对于曾经危害了仙界数百年的毕方出品梦境游戏也毫无概念。   不过他来到这里之后,也被灌了一脑子的信息,差不多明白该做些什么。   当扮演表出来后,他看到白秋也在上面,两人扮演的是同一梦境中唯二的角色,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至于那个旁观者,已经被他无视了。   最开始的时候,岑砚心想,如果只是扮演一下剧情的话,问题不那应该大,至少说明这个所谓的梦境,并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   再后来,当他看到梦境的背景介绍时,也没有太大的想法,现代人脑洞都大,相比之下,仙界魔界之类的情节,反倒正常了起来。   而直到属于他的那部分台词浮现之后——   岑砚一边恍惚一边恍然大悟。   原来这还是个爱情戏啊。   爱情戏啊。   爱……   岑砚顶着个魔尊的壳子,表面上神情冷峻偶尔露出邪魅一笑,内心是一片翻江倒海,要不是他控制力好,这下已经ooc了。   对了,那剧本还要求了他的表情和动作,什么轻轻一笑什么语气轻佻,再配上他的台词,真的是现场处刑。   岑砚带着诡异的痛并快乐着的心情,兢兢业业地念着台词,然后看着白秋,也就是面前这个浑身如同冰雪一般的仙尊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白秋顶着满脸的红晕面无表情:“魔尊这是何意?你我过往并无任何纠葛,何必编出此等话来扰乱心神?”   “要战便战,我还怕了你不成?”   他这台词念得干巴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梦境闪了半天,似乎在考量这场戏能不能过,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稳定下来。   好吧,算你过了,它自己拉进来的人,还能怎么办呢?凑合凑合着看吧。   感受到梦境传来的微弱意念,白秋脸都黑了。   好在后面就是战斗戏份,要求魔尊和仙尊在这大殿之内打上一场。   梦境之内不能用自己的术法,只可以用角色限定的,白秋扮演的这个仙尊用的是剑,很是仙气飘飘的设定。   白秋也会点剑法,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看,雪白的剑柄配上银白的剑身,只是看一眼,都似乎有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对面的魔尊用的也是剑。   只是他的剑是纯黑之色,只是在刃边染上了一丝丝的血红,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沾染了过多的血液,诡异至极。   岑砚各种武器都会一点,最常用的还是剑,此刻他如行云流水一般拔剑出鞘,轻轻挽了个剑花,看着那连光都照不亮的漆黑剑身,心里暗叹,还是一把好剑。   战斗系没有台词,不能说话,不过见白秋亮闪闪的眼神,看来是对这场战斗兴致颇高。   神兽的骨子里都有一股好战的热情,哪怕是平时懒得动弹的玄武,打起架来也是凶狠的很。   白秋自认为已经算是脾气好的了,但还是忍不住没事和饕餮互殴一顿。   自从来到人界,他都没有好好放开手脚打过一架,这里的修真者太脆弱了,他怕真的动手打起来,给人打自闭了。   正好趁着这个梦境,和岑砚打一场,他听闻岑砚善用剑,也不知道剑术到底怎么样,还挺好奇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同时出剑。   白秋和岑砚走的都是野路子,段弥安不会剑,天晏宗内也没有其他能教岑砚的人,所以他都是自己翻翻基础的剑法,然后逐渐在战斗中摸索出来。   白秋更是野路子中的野路子,在仙界时,他兽形太过于娇小,所以只用人形来打架,但神兽们很少用人类的兵器,打起来都靠着本能,白秋好一点,他还偷偷溜进人类那边,偷看过他们打架,囫囵地学了个不伦不类的剑法。   两个人走的都是实用派,没法下死手,就都有点束手束脚,不过打斗场景还是足够精彩,黑与白的碰撞,两个人又都颜值极高,打起来就像是精心拍摄的电影一样,美感和张力均是十足。   半个时辰后,白秋心里嘀咕着,这场打斗到底是准备怎么收尾?剧本精呢,死哪去了,他们是要同归于尽啊还是一死一伤啊?   就在这时,他浑身突然一软,就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一样,整个人软绵绵地往前面一倒,直接是扑进了岑砚的怀里。   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岑砚接住白秋,一手拿着剑,一手搂着白秋的细腰,将人牢牢地扣在了怀里。   白秋后背的白色布料上,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梦境是屏蔽了痛感的,毕竟毕方想要的是个VR小游戏,而不是意识里的拷问。   所以白秋只觉得后背有湿滑的感觉,却很懵逼,不知道这剧情是要怎么走。   岑砚面前浮现了后续的台词。   “仙尊好剑法,”魔尊的语气中有一丝欣赏,“顶着那样一身的伤,还能坚持这么久,不愧是当年靠武力统一九重天之人。”   “只是我们魔族可不像仙族那样的光明磊落了,仙尊是否感觉浑身无力?看来这冥花毒的效果还不错。”   白秋确实浑身无力,语气也是没精打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非常不敬业的演员了。   这场梦境似乎是以魔尊为主导的,白秋这边的剧本七零八落,也没什么注释,常常是岑砚的台词出了,他这边的剧本才慢悠悠地亮了起来。   真是个不合格的剧本精。   眼下他只能懒洋洋地倒在岑砚身上,也不知道后面剧情是什么,只好尽职尽责扮演一个病弱仙尊。   岑砚突然间动了。   他单手把剑入鞘,空出来的左手托住了白秋的腿弯,另一只手还是揽在腰间,直接把人给横抱了起来。   白秋眼睛倏的就瞪大了,整个人僵得跟个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宛如一条风干了的咸鱼。   岑砚心中也是乱七八糟的,手掌处传来柔软而温热的触觉,哪怕是隔了几层衣服,这般亲近的姿态也让他心头难免有些躁动。   他还是板着一张脸,毕竟后面的剧情暂时只给了简单两三行,没要求表情语言,他也不好再作出魔尊那种邪魅一笑出来。   于是浑身比仙尊还要冷淡的魔尊,抱着望天挺尸的仙尊入了大殿的偏房之内。   等到白秋被温柔的放在了床上后,他浑身的力气总算是回来了,勉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一张面部表情的脸上透出了满满的生无可恋。   他瞥了岑砚一眼,似乎在说,后面要干什么?   岑砚扫了一眼剧情,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也跟白秋一样,自暴自弃了,也不管什么表情戏眼神戏,干巴巴地念着台词:“仙尊的伤口又裂了,看来这魔族的魔气,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白秋同样干巴巴地回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岑砚道:“仙尊何必如此固执?整个九重天除了这座大殿,都已入了我魔族手下,你苦苦坚守,又有何用?”   白秋没有再言语。   因为他这边的台词已经没了,要等着岑砚那边推动剧情才行。   而岑砚则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目光之中透出一股克服万难的信念,看的白秋一愣一愣的。   这得是什么鬼畜剧情,把岑砚吓成了这个样子。   思索间,就看见岑砚缓缓地靠近,眸色沉沉,他一只手按在白秋的后颈,另一只手略有些僵硬地抚在了白秋的脸颊处,低声道:“不如我来为仙尊疗伤如何?”   岑砚靠的有些太近了。   在这个姿势下,白秋怀疑自己眨个眼睛,睫毛都能扫到他的脸上。   白秋愣了好半晌,一直到梦境有些不满地震动了一下,才匆匆回过了神来,扫了一眼台词,念道:“魔尊何必多此一举?我与魔族的恩怨,必然是有一方消亡,才能解除的,你大可直接在这里杀了我,免得后患无穷。”   岑砚似乎更紧张了点。   白秋不明白他紧张的原因,还在思考间,就听见岑砚低声道:“仙尊体内斑驳的魔气肆虐,想必不好受,不如让我渡仙尊一口精纯的魔气,暂时缓解一番,如何?”   白秋……白秋脑子懵了。   渡魔气。   还是渡一口魔气。   怎么渡?   用尾巴想想,除了嘴对嘴还能怎么渡!??   他睁大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岑砚越靠越近,按在后颈的手掌很是僵硬,岑砚看上去面色平和,但内心恐怕也不平静。   白秋能感觉到,自己从脖颈到耳朵,已经是满满的灼热感,而这股灼热感还有继续向上蔓延的趋势。   好了,自己现在肯定红透了。   白秋生无可恋地想。   他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没用,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晃神,岑砚已经离他极近,连对方温热的呼吸都能够感觉到。   时间都仿佛在此刻静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都没动,而梦境又震了震,似乎在催促着他们,赶快推进剧情。   白秋听见岑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梦境空间破碎了。   周围的场景迅速的模糊了起来,像是落入水中的颜料一样,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纯白之色,甚至连纯白色也维持不了多久,白秋已经隐约能感觉到,他们很快就要被排斥出这片梦境。   毕方借用梦貘的力量化成的这片梦境,保质期本来就不长,更何况现在跨了两个世界,梦貘残留的神力不断被消减,导致这个梦境才走了一半,就撑不住破碎了。   白秋松了口气。   他推了推岑砚,想告诉他梦境已经结束了,他俩也不用渡什么魔气了。   谁料岑砚却仿佛对梦境的破碎毫无知觉一般,一个宛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第60章   梦境破碎后,岑砚白秋以及王二麻子同学就被排斥出了这片空间,三个人哗啦啦地从原本的黑色通道处掉了出来。   岑砚抱着白秋稳稳落地,王二麻子同学摔了个屁股蹲,整个人非常的茫然。   他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的两个男性,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声道:“白、白先生?岑先生?”   大脑当机的白秋瞬间重启,一个激灵地从岑砚怀里挣脱出来,瞪向小王同学:“你刚刚在哪?”   小王吓得抖了抖,老实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我变成了个柱子,动不了,只能看着,视线还挺高,后来莫名其妙又变成了一个盆栽,还是不能动,就只能看着……”   白秋眯了眯眼睛:“所以你全部都看到了?”   小王吓得打了个嗝:“……我能说没有吗?”   白秋恶狠狠:“不能!”   随后他在小王同学惊恐的目光之中,带着满身反派气场,一双大手直接拍上了小王的脑袋——   然后模糊了他进入梦境后的记忆。   小王同学脸上惊恐的表情定格了一秒,就被平和的茫然所取代。   他只记得自己刚刚还靠在石头上休息,突然间……突然间怎么了?他困惑地摸了摸脑袋,左右看了一眼,就看到领队激动地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中年汉子领队见小王平安出现,总算是长呼了一口气,“你刚刚掉坑里啦,周先生说没事,说那是个什么……什么上古遗留物,还说你有缘,才能掉进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遇?”   小王瞪着无辜的小眼睛:“啥?我掉坑里了?”   中年汉子有些失望地道:“看来是没成功,周先生说,坑底下有个超级厉害的传承,只不过几率低,掉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成功,不过你也别难过,就当没掉进去过吧。”   小王:“……”   难过不至于,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是觉得脑壳子有点凉凉的,还有点害怕。   白秋听见那边叽叽喳喳一通,瞪了一眼周其安:“你在散布什么谣言呢?”   “我哪里是散布谣言,我这是安抚民心外加给你们善后好吗?”周其安撇了撇嘴,“坑里藏着个奇遇总比坑里藏着个大怪兽要好吧?反正你俩出来后肯定得模糊一下那个人的记忆,怎么编不都行。”   白秋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随便你了。”   周其安问:“我能问问,那个坑里到底有什么吗?”   白秋面无表情:“不能。”   周其安咦了一声:“难道真的是什么上古大能的传承?”   白秋翻了个白眼:“不是。”   周其安不说话了。   他沉吟片刻,看白秋满脸憔悴,似乎经历了一场世纪大战一般疲惫的模样,停下了脚步,转头去问一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岑砚:“这个……发生什么了吗?”   白秋炸了,整个人噌的一下又红透了:“啊啊啊啊啊不许问——”   他用警告的目光扫了一眼岑砚,下一秒又仿佛被烫到了一样瞬间退远,一直到退无可退之后,愤愤的一跺脚,随手撕开一个空间通道,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周其安看着这番操作,目瞪口呆。   他转过头去看岑砚,结果岑砚也不见了。   徒留他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的站在风中,带着满脑袋的小问号。   这……这坑里到底藏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堪称落荒而逃般从仙综离开之后,白秋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小别墅里,一头钻进了卧室,唰唰唰地下了十来个禁制,还顺手锁了门。   他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开启了咸鱼瘫模式。   外面飞来了几只小鸟,停在二楼的阳台处,叽叽喳喳地叫着。   白秋露出个脑袋,顶着那几只鸟,非常迁怒:“辣鸡毕方!”   小鸟们对视一眼,扇扇翅膀飞走了。   白秋又缩了回去,把自己给摊平了,望着头顶华丽的吊灯和雪白的天花板,头脑里像是卷起了一场风暴,而最初扇了一下小翅膀的小蝴蝶已经不知所踪。   不就是一个梦境吗。   白秋想。   岑砚最后也是顺势就、就亲……就下来了吧,毕竟只是个人类,没察觉到梦境破碎也很正常——   正常个毛线啊啊啊啊!   白秋哀嚎了一声,用手一捂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其实也就是很清水、很单纯的一次触碰罢了,嘴唇上的皮肤也是皮肤,肌肤之间的接触,他和岑砚不知道接触过多少次,也没什么……吧。   啊啊啊啊啊不行!   自己的脑子不受控制了嘤嘤嘤,为什么总是自动循环回放那个辣鸡梦境啊啊啊——   白秋满心疲惫、心如死灰地盘腿坐了起来,从空间里艰难地掏出一个圆形小镜子。   他要去找外援了。   镜子是朱雀送给他的,这一代的朱雀喜欢和人交朋友外加拉郎配,自封仙界情感交流官,基本上每个神兽都被他拉着询问过姻缘之事。   但白秋在仙界时还只是个小崽崽,朱雀不好对未成年说这些事,就塞给了他一面镜子,里面有一道朱雀的神念,可以代替朱雀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   迫不得已之下,白秋只好祭出这个并不是很靠谱的小镜子。   他向里面注入一道神力,镜子里缓缓浮现出一只华丽的火红色大鸟的鸟头,朱雀极其喜爱自己的原形,对人形倒是不那么热衷。   白秋捧着镜子看了半天,纠结道:“我认识了一个人类,嗯……长得挺好的,性格也挺好的,就、就是……嗯……就是……”   他半天没支吾出来,镜子里的朱雀见怪不怪道:“你喜欢他?”   白秋噌的一下脸红了,如果他还是兽形,恐怕整个毛都要炸开:“不、不是啊啊啊啊啊!”   朱雀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白秋一噎,坚强地小声嘀咕:“我都说了不是……”   朱雀漫不经心地理了下翅膀上的羽毛:“行啦,我们开始下一个话题,即,在已知我们可爱的貔貅小宝宝终于动了凡心之后,他想问什么问题呢?”   白秋脸色像彩虹一样变幻莫测,对着镜子和朱雀的豆豆眼盯了半天,才道:“那他喜欢我吗?”   朱雀神念震惊了:“刚才你还那么羞涩,怎么突然就直接起来放飞自我了?”   白秋凉凉道:“因为我意识到你就是一道神念,又不是朱雀本人,连个生物都不算,所以我这最多也就是自言自语,反正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朱雀无语,“行吧,你来说说……嗯,就捡重点说,你和他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白秋思索了一番,站在自己的角度将平日里的日常捡了几件说了出来。   朱雀道:“听你的描述,我觉得你俩就是好兄弟啊?”   白秋的气息肉眼可见的低沉了下去。   “你别灰心啊,”朱雀安慰道,“也许是人家感情比较内敛?要不你去试探一下,如果喜欢的话,怎么都会表现出来一点的。”   白秋闷闷道:“怎么试探?”   朱雀也有点头大:“我只是一道神念,我连你说的那个人类都没见过……这样吧,要不你类比一下你自己喜欢一个人的表现,然后去观察一下他的?”   白秋接受了这个提议。   以目前他乱成一锅浆糊的脑子,也想不出来其他的方法了。   白秋的执行能力一向很快,在确定了目标之后,他收了房内的禁制,开了门直奔楼下,一转弯就看见岑砚挺直身子坐在沙发上。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跳动。   白秋捏了捏手里的小镜子,走到岑砚的旁边坐了下来,微仰起头,盯着他看。   平日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现在一看才发觉到,岑砚的相貌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白秋的小心脏不由自主地又跳快了几分,后颈处开始红了起来,温热的感觉开始缓缓地蔓延上来,用不了多久,他整个人就能再一次的成为一个成熟的小苹果。   饶是如此,白秋仍然没有溜走,他目光如炬,在岑砚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上扫视着,愣是没有发现一丝微红的痕迹。   他又仔细听了听岑砚的心跳,平稳且有规律,不快不慢,非常的平静。   按照白秋的逻辑加上朱雀的提议,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脸红,会心跳加快,那他只要观察一下岑砚,看他会不会脸红,会不会心跳加快就可以了。   结果是让人失望的。   白秋失落地起身往楼上晃悠了过去,心绪过于低落,连身后岑砚看过来的那道灼热目光都没有感受到。   等到白秋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后,岑砚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指一直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松开后留下几道泛红的印记。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在白秋面前失态。   回到房内,白秋继续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一团被揉平了的白秋饼,一动不动。   手心的小镜子里,朱雀高声喊了起来:“小貔貅别放弃啊~感情的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追逐的心,小貔貅~别捏着镜子了,来来来我们好好的策划一下嘛~”   白秋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把镜子拿了起来:“干嘛?”   朱雀兴致勃勃:“来商量一下,怎么追人啊,你看你现在,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们俩住在一起,多么好的机会,肯定要把握住啊!”   白秋可耻的心动了。 第61章   朱雀总结了他纵横仙界数千年见证无数小情侣分分合合的经验,给白秋总结出了六字真言。   “有意”而不“刻意”。   “简单来说,首先,你要表现的自然,像平常一样,变化不要太大,人设要苟住,不能崩,”朱雀谆谆教导,“其次,在保持基本人设稳定的情况下,你要清晰地表现出你的目的。”   白秋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懂。”   朱雀并不意外,继续解释:“要追他的人是你,如果追成功了,不考虑未来分手的情况下,你们两个人会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就要求你在追人的时候,不要伪装,让他喜欢上真实的你……除非你能伪装一辈子,可以但是没必要,恋爱又不是非谈不可。”   白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个可以。”   不就是按照平时相处的方式来嘛。   朱雀非常欣慰,继续道:“再然后呢,你要表现出你的喜欢才行,至少要让他知道你的想法,不然的话你做的一切很有可能歪出一个‘一辈子的好朋友’的结局,到时候想把朝夕相处的朋友掰成恋人,难度有点大。”   白秋继续似懂非懂:“也就是说,我要表现的明显一点?还不能崩人设?”   朱雀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白秋撑着脑袋严肃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   “好的,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小镜子,“多谢啦,我去实践了,你也休息休息吧,神念运转太久了容易消散,等出成果了我再喊你。”   朱雀依依不舍:“没出成果也能喊我,我帮你实时修改一下攻略方案。”   白秋点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拜拜~”   说罢,他就把小镜子丢回了空间里面。   虽说朱雀只是一道神念,但把自己最隐秘的情绪拿出来和其他意识讨论、分享,还是让白秋有点不太自在。   本着用完就丢的原则,白秋决定将这个八卦的朱雀神念压箱底了,等回到仙界再向朱雀本人道谢。   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追人的基本原则之后,白秋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楼。   然后在看见岑砚的那一瞬间气势萎靡了下来。   岑砚刚刚进厨房切了个果盘出来,仙综里有一片灵果林,里面乱七八糟地种了许多品种各异的灵果,白秋之前薅了一大把出来,没事就啃几个。   灵果大多色泽浓郁,整个果盘摆的像一朵花一样,岑砚抬眼,见白秋板着张脸走了过来,心中微动,将果盘递了过去:“要不要吃点水果?”   白秋戳了几个紫色的灵果塞进了嘴里,边嚼边偷偷地看着岑砚。   等嘴里的灵果都咽了下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噔噔噔的跑到零食柜边,翻出了两大包酸奶味的薯片,又小步跑了过来,递了一包给岑砚:“吃。”   岑砚看了看膨化食品圆滚滚的包装,迟疑道:“怎么了?”   白秋的回应是直接把薯片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拆开自己手中的那包,落荒而逃般转身跑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个台,假装自己在认真看:“什么怎么了?给你吃呗,不吃就放回去,没什么的。”   酸奶味薯片是白秋这段时间最喜欢的口味。   把最喜欢的零食分享出来,这就是白秋能想到的、表达喜欢之情的好方法了。   如果被压在空间底的朱雀神念知道了,估计会想,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终于出现了。   岑砚盯了手中的酸奶味薯片半天,突然低声笑了笑,把薯片收进了储物袋里。   白秋一直在偷偷看着那边的情况,见状,不满地问:“你不吃就算了,干嘛还把它收走?”   “不是收走,是收藏起来,”岑砚走到白秋边上坐了下来,“吃掉的话太浪费了,我想让它存在的久一点,可以吗?”   岑砚都这样说了,白秋内心的不满也瞬间消散,他小声嘀咕道:“随便你,反正我又不缺这一袋吃的。”   说罢,他像是欲盖弥彰一般,抓起薯片就往嘴里塞,咔嚓咔嚓声下,一袋薯片很快就被吃完了,而他心思都不在上面,连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电视是随便调的台,上面正在放一档烹饪节目,白秋瞥了两眼,思索了片刻,然后抬头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快要吃晚饭了。   他在岑砚疑惑的目光中跑进了厨房,然后对着厨房内的高科技厨具沉默了。   白秋想做一顿饭。   这也是他艰难想到的,表达自己喜爱之情的好方法,而且在他心中,做饭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锅都放在这里,不就是把食物丢进去弄熟了就行了吗?   他拉开冰箱,里面食材种类丰富。   本着荤素搭配的原则,白秋拿了几颗绿色的菜,几颗红色的菜和几颗黄色的菜——原谅他用这种描述方法,因为他不是很能认得这些蔬菜生前的模样。   他又拿了几块肉,然后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一个大煮锅中。   岑砚站在厨房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制止。   这个时候,白秋已经点燃了燃气灶的火,火焰舔舐着锅底,锅内的温度在缓缓上升。   他耐心等待了三分钟,却发现哪些食物没有一丝变化。   温度上升的太慢了。   这火焰不行。   白秋翻手招出一团鲜红色的火焰,将它投到了锅底,一直观察着的岑砚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制止,脆弱的锅底就被烧出了一个大洞。   岑砚扶额:“锅底的材质抵挡不住你的火,等等,先把燃气灶关了,我怕等会爆炸。”   白秋抿着嘴关了火,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那个报废的大煮锅烧成了飞灰。   锅内的菜和肉被他控制着漂浮在了半空之中,火焰则包绕在外面,神兽的火焰温度极高,只是片刻,这些食物就都化成了粉末。   白秋板着脸把粉末给搓成了一个团子。   “我不是在做饭,”他有点不服气,又有点失落,“我就是试试炼丹术而已,搓个丸子看看,没想到这里这么脆弱,哼。”   岑砚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好的,你不是在做饭。”   白秋一怔,手掌按在头顶处的温热感觉传来,他耳尖红了红。   “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岑砚看了眼满地的狼藉,“你要不先出去,看看电视吃点东西?”   白秋也想留下来收拾,但他直觉自己大概率会越帮越忙,索性又上了楼,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面,长叹一声。   太难了。   追人真的是太难了。   一直到当天晚上,白秋依旧咸鱼瘫地仰面躺在床上,神经恍惚,意识迷离。   岑砚如往常一样进屋睡觉时,就看见白秋还是人形的占据了一半的大床,习惯性的将另一半给空了出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准备睡觉了?”   白秋发出一声软绵绵地应声,整个人似乎在神游天外。   岑砚沉默了片刻,动作颇有些僵硬地走到床侧坐了下来,大床微微一沉,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十来分钟后,白秋依旧无知无觉地望着天花板。   岑砚抹了把脸,一横心,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白秋正在发愣中,突然觉得身侧传来一个热源,他呆呆地转过头,岑砚就躺在他的旁边,两个人距离不过一个手掌宽,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一起。   啊。   好像。   情况不太对。   白秋的脑子终于转动了起来,他一个激灵地弹了起来,在岑砚疑惑的目光中刷的一下变回了兽形的毛绒绒。   岑砚原本僵硬的身体也稍微放松了点,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问道:“怎么突然变回去了?”   白秋慢吞吞地爬到了枕头上,团起来开始睡觉:“有毛比较暖和。”   岑砚:“……”   当晚,两个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开始,白秋改换了新的战略。   他从自己的空间里面筛选各类奇珍异宝奇花异草,无论真正的价值如何,专门挑选出那种足够特别和奇异的归到一起,每天送岑砚一个。   第一天是盆夜晚会发光的灵植,岑砚把它放到了卧室的柜子上,当一个小夜灯。   第二天是一棵会说话的小树苗,放在客厅还没三天,就被陈玄易给祸害的自闭了,原因是说话过多,浑身疲惫。   第三天是一滴玄水,传说此水无穷无尽,清冽纯净,被放在浴室的莲蓬头上供给洗澡水。   ……   一个星期之后,白秋黑着脸把朱雀神念从空间底又给挖了出来。   朱雀怜爱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白秋死鱼眼:“闭嘴。”   朱雀笑嘻嘻:“你还是离不开我嘻嘻嘻,怎么样了进展,这几天你都做了什么,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白秋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把他的追求计划说了一遍,换来了一只几乎要笑抽过去的朱雀。   “我的妈呀你也太可爱了哈哈哈哈——”朱雀笑得打了个嗝,“我们的小貔貅果然还是只小崽崽怎么就这么蠢的可爱呢哈哈哈哈!”   白秋抽着嘴角咔咔咔地捏着镜子,阴森森道:“信不信,就算你是道神念,我想揍也能走得到?”   朱雀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正色道:“冷静点嘛,情感的旅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做兽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出去参加个单身人士联谊,开拓眼界,怎么样?” 第62章   三天后,上午九点。   S市市中心,月下独酌大酒店,十二楼贵宾厅。   作为一个单身联谊会的场所,摆在这样一个消费极高的酒店,还奢侈地包下了一层的贵宾厅,可以看得出……预算非常的充足了。   不仅如此,联谊会的主题也很特别,叫做“致我们终将失去的中二岁月”,墙壁上贴满了各色奇幻人物的海报,从西方的精灵巨龙到东方的神兽妖精,看上去不像是个联谊会,倒像是个非主流漫展。   白秋阴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浑身都写着不想进去四个大字。   他三天前一时头脑发热被朱雀怂恿着报名了一个单身联谊会,还是选报名费最贵的那种,等到三天后脑子冷静下来了,对这个主题迷迷的联谊会充满了抗拒。   但是耐不住朱雀一直念叨着名都报了钱都交了,不就是来一趟的事情,大不了来了就走,做兽就要有始有终巴拉巴拉……白秋还是来了。   刚走到门口,就后悔了。   白秋脚步一顿就打算往回走,谁料到刚一转身就碰到了个二十来岁的金发青年,青年很自来熟地过来攀谈:“你好,你也是来参加联谊会的吗?”   白秋刚想开口否认,就看见青年的目光投向了他手中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联谊会入场券。   “……”白秋连公式化的微笑都不想保持,冷淡道,“嗯。”   金发青年笑道:“那正好,我也是来联谊的,别站门口了,我们一起进去吧,我叫夜,你呢?”   说罢就很是自来熟地想要去揽白秋的肩膀,白秋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的胳膊,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它放回了该放的位置。   “你叫耶?”白秋面色有些古怪,伸出手比了个V字,“这个耶?”   自称名为夜的青年面不改色道:“不是的哦,是夜晚的夜。”   两人并肩往里面走,白秋问道:“真名?”   夜笑了笑:“当然。”   白秋狐疑:“身份证上写的?”   夜一顿:“那倒不是,我自己取的。”   白秋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厅上方挂着的横幅,上面写着“致我们终将逝去的中二岁月”几个大字。   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夜的身上:“你还挺符合这个主题的。”   夜完美无缺的笑容有些保持不住了:“你觉得我这是因为……中二?”   白秋又给他比了个V字手:“你要是叫这个耶会比较有说服力一点。”   夜:“……”   联谊会定的是九点钟开场,白秋算是踏着最后一秒走了进来,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都聚集在右侧的那个大桌子旁,男生一边女生一边,粗略一看,男女比例还算平衡。   贵宾厅的门非常厚重,开门还好,关门声极响,加上白秋心情不佳,顺手甩了门,轰隆一声便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有些聊的还不错的被这声音生生地给打断了,他们带着不悦的目光望了过来,在触及白秋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静了一瞬,然后突然间又热闹了起来。   女生那边大多带着惊艳悄悄地打量着白秋,胆子大点的妹子直接笑着喊道:“小哥哥过来这边,啊要男女分开坐嘛?那小哥哥要不坐我对面呗?”   男生那边则平静一点,不过美色是不分性别的,联谊也是没有性向要求的,不少自诩相貌还成身材不错的汉子理了理衣领,对着白秋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夜先一步上前,拉着白秋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了下来,无视众人的眼刀子,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秋看了他一眼:“哦,我叫耶和华。”   夜有些小委屈:“就不能说个真名吗?”   “我自己取的,为了符合这次的主题,”白秋凉凉道,“你都能叫夜了,我怎么不能叫耶和华?”   夜愣了半天,才捂住了脸,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半晌他才抬起了头,眼中带着一丝古怪的情绪:“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   脑子不太好的亚子。   白秋下意识地想。   夜看上去心情颇好地从怀里掏出了钱包,抽出里面的身份证,指了指上面白底黑字的名字:“我叫莫邪,这个是真名。”   白秋礼尚往来:“我是白秋,白天的白,秋天的秋。”   夜……啊不莫邪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嘴里反反复复念着白秋的名字,看上去像个痴汉变态一样。   白秋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抬眼看了看其余的人,坐在他对面的是个金发大波浪的美女,走的是性感御姐风,见白秋看了过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白秋眯了眯眼,就在这时,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信息,其实也不用看,这个手机买回来就是用来打游戏的,知道他号码的人屈指可数。   果然,是岑砚。   白秋盯了这个名字好半天,这几天追人所花的精力和被朱雀嘲笑的恼怒结合在了一起,内心顿时爆发出来了一股无名火。   他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十秒钟后,岑砚又打了过来,同时还催动了一道通讯符,那道通讯符被白秋塞进了空间里,此时正发着刺眼的亮光,努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是有什么急事?   白秋犹豫了一下,正打算走到外面接了电话,莫邪却突然间靠了过来,凑在白秋的耳畔,低声道:“联谊会规定,不能用手机的哦。”   白秋把人推开:“这什么规定?”   “没办法啊,联谊就是要大家交流嘛,如果每个人都捧着个手机在那里玩,那多没意思,”莫邪笑嘻嘻道,“还是说我让你觉得无聊了?”   “无聊倒不至于,你还是挺有意思的,”白秋的目光扫过莫邪,重新回到了对面的金发美女身上,“你叫什么?”   金发美女微笑:“程玫,你呢?”   白秋没回答,微微眯了眯眼,目光之中带着一股考究般的打量。   程玫对这种打量并不感到尴尬或者不自在,整个人颇为自然地喝了两口红酒,再抬头时,又是一副完美无缺的笑容。   白秋眼神一闪,他突然站起了身,走到程玫的面前,右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颌,左手摸到了耳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莫邪脸色微微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门被人一脚踹了开,门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撞击声。   白秋下意识转头,岑砚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冷着一张脸朝着他走了过来。   而此时的白秋还保持着一个宛如调戏小姑娘的动作。   他莫名地有点心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了手,还欲盖弥彰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粉底,道:“你怎么来了?”   金发美女依旧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对刚才那番不礼貌的举动没有半点的不满。   岑砚皱着眉头扫过场内的众人,伸手把白秋给拉到了身后,旁边的莫邪横插一脚拦在了中间,似笑非笑道:“这位先生,我们的联谊会开的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砸场子的?”   岑砚没松手,愣是把白秋拉着绕了个圈,拉回了自己身边,才道:“人多才叫联谊,就两个活人算什么联谊?”   气氛在一瞬间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岑砚的话让白秋脑海中一直笼罩着的迷雾瞬间散开,他总算弄明白那股一直挥之不去的异常感来自于何处。   “抽魂?”白秋看满屋子坐着的男男女女,放出神识仔细地探查了一番,“三魂七魄只留了一魂放在那里苟延残喘,这是想干嘛,跟一屋子的行尸走肉开party?”   说话间,他自己心里头也纳闷,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随便出来参加个联谊都能碰上这档子事?   莫邪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抬起程玫的下巴,程玫体内仅剩的那道魂便从她的眉心慢悠悠地飘出来,然后被莫邪捏在了指尖。   “如果屋里都是死人,你也不会陪我聊天了,”莫邪道,“不过你说得对,这些人现在已经没用了。”   十多道魂魄飘了出来,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莫邪的方向扑了过去,随即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莫邪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白秋没去阻拦,这些人的大半魂魄早就入了莫邪的口中,剩下的受到吸引,不用莫邪动手,没多久也会自动扑进去,除非凤凰再临,否则根本救不了。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白秋有点疑惑,“难道也是来联谊的?”   提到联谊两个字,岑砚脸色就不太好看:“那你怎么突然报名了这个?”   白秋也很后悔:“别说了,我这是受到了妖人的蛊惑。”   被盖章妖人的朱雀很是不满。   岑砚比白秋高半个头,从他的角度,白秋微微垂下的眼睫形状格外的优美。   他移开目光,沉声道:“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察觉到有股不太正常的气息。”   不管岑砚是怎么“路过”这个处于S市最繁华地带——也是他平时从来不会去的区域的一家酒店,他口中这句“不同寻常的气息”,已经足够让白秋感觉到疑惑。   白秋问:“是莫邪?”   岑砚点头:“没错。”   “那就奇怪了,”白秋慢慢的来了兴趣,“可是在我的感知中,这个人似乎——很正常。” 第63章   修道之人,多有属于自己的特殊感知力。   感知是一种比较玄乎的东西,同样的事物换做不同人,感觉到的信息也大不相同。   一个罪大恶极的邪修摆在那里,魔族路过可能会觉得这个人也就那样,而正派修真者路过都不用路过,直接循着味道就杀过来了。   莫邪吸食了魂魄后心满意足地回味了一番,这才气定神闲道:“这就是我选择了你的原因啊。”   白秋挑眉:“怎么说?”   “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莫邪目光中带着一丝痴迷,“这次联谊是我特意准备的,所有……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受到蛊惑,来参加这次联谊,我本以为你也是一样,但你似乎……很特别。”   岑砚捕捉到了关键词,扭头看白秋:“你说的妖人蛊惑,就是他?”   白秋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连忙摆手撇清关系:“才不是,他还没那个能力,我这真的是巧合,巧合。”   顺便在心里把朱雀给诅咒了个千八百遍。   岑砚似乎很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莫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翘着个二郎腿,脊背挺拔脖颈修长,目光微微低垂向下,配上一头金发和有些苍白的肌肤,倒是凹出了几分矜贵的人设。   “我确实是没这个能力,”他动了动脖子,叹了口气,末了又露出一个很愉悦的、向往着未来的表情,“不过我很快就有了。”   白秋和岑砚几乎同一时间意识到——   他在拖延时间。   可这是为了什么?   白秋低声问岑砚:“在你的感知中,他是怎样一种……气息?”   岑砚一边紧盯着莫邪,一边道:“不算是邪恶,但很违和,人类的气息夹杂着其他的生灵,又不像灵兽那样的纯粹,仔细感觉起来,又仿佛带了一丝……诡异的、高高在上的气息。”   白秋被这一长串的形容绕的有点晕:“大杂烩啊这是。”   岑砚问:“那你呢?”   “我觉得还挺正常?”白秋若有所思,“可能是习惯了这种气息,可……是在哪习惯的?”   人界不可能,魔界也不太像,难道是在仙界的时候遇到过这种乱七八糟的存在?   白秋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个奇怪的猜测。   他缓慢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中带着打量,而被打量的莫邪似乎很享受这种目光,他甚至放松了身体,微微抬起了下颌,任由白秋勾勒出他躯体每一处的线条。   白秋对任何的未知都抱有比较好的耐心和极大的兴趣:“时间到了吗?”   他的话问的不清不楚,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莫邪在等一个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后,他就“有了蛊惑白秋的能力”。   莫邪似乎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们会直接打上来?”   “你希望我们直接打上来吗?”白秋反问。   莫邪缓缓地站了起来:“不用了。”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着什么未知的到来一样,轻声道:“时间终于到了。”   骤然间,整片空间变得像加了浆糊的水一样黏稠起来,如同拖着尾巴的闪电一样细碎的光在半空中飞速地穿梭,沉重宛如山峦般的压力狠狠地震慑着场内的三人。   这不是单纯的物理的压力,而是蕴含了某种奇特的法则,空间被禁锢,力量被封锁,而……而白秋面对着这幅场景,眉心微微一跳。   莫邪喘着气,似乎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流转着的金色在他的皮下隐约浮现,伴随着金色出现的是一系列不像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特征,鳞片、羽毛、壳甲,甚至于犄角尾巴之类的,出现而又消失,看上去诡异得很。   他睁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秋:“你……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很大,无穷无尽的大……在人类生活的这个世界之外,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广阔天地……”   白秋点头:“知道。”   他不仅知道,还去过,上有仙界下有亡界,外有妖界和魔界,除了死了后才能去的亡界,剩下的几个世界基本上都有他的足迹。   妖界还好一点,妖兽天生被神兽克制,在妖界的那段时间玩的还比较开心,魔界是偷偷去的,毕竟仙界魔界不和多年,他可是冒着被敲死的风险偷渡了一次魔界,然后被逃亡似的灰溜溜又跑了回来。   至于仙界,住了好几百年了,也没跑了个遍,仙界太大了,好多地方甚至都没被探索过,也从没有人寻找到传说中的仙界边际。   莫邪神情不变,他像是在说给白秋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知道这世间存在一种超脱于凡尘之外的生灵吗?”   白秋心中顿感不妙:“你别告诉我是……”   莫邪轻声道:“神兽一族。”   白秋嘴角抽搐。   “他们超脱于这个世界,与天同寿,不死不灭,跳出凡世的无尽轮回,掌控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莫邪痴迷道,“我想成为那样的存在,终我一生,我都在追寻着,有一日能够成为那样的存在!”   “神血后裔……你知道吗,这片土地上曾经洒落过神兽的血液,这是他们的传承!是他们给予渺小人类的唯一机会!”莫邪面色扭曲,浑身隐藏的金光愈发的浓郁了,而他的面部似乎都爬上了斑驳的鳞片,有时又是稀疏的绒毛,“那个时候,在我快要死亡的时候,我把神血融到了体内,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得以触及那一丝天机。”   白秋捂着脸:“你别说了。”   莫邪放声大笑:“怎么了?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吗?其实你也有感受的吧?”   “你和我一样的,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你对我的吸引,只有同样具备那样的神血,才会有的吸引,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沾染上那么浓郁的神血气息,但无疑——”他咳了两声,刚刚有一片鳞片突兀地卡在了他的喉咙口处,很快便消失了。   白秋无语凝噎望天,有些崩溃的吼了以上:“闭嘴!”   啊啊啊啊太羞耻了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嘤嘤嘤!   神你吗的血后裔啊,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在中二期啊!?脑洞不要那么大好不好!你这一番话说出来真的让他感觉到超级!无敌!巨羞耻!   “你在逃避什么?”莫邪嘶哑着嗓音道。   白秋宛如受到了严重打击一样,生无可恋道:“我在逃避这个残酷的世界……”   莫邪用着蛊惑般的语气轻声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的神血浓度很高,完全可以像我一样,去吞噬那些沾染了少量神血的人类,当体内神血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就会——”   岑砚拧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就会像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莫邪对着岑砚,表情就难看了许多:“这是恩赐。”   白秋长叹一口气,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被丢光了。   莫邪通体的金色光芒愈发的明显,而整片空间内的压力也更加的沉重,属于天道的规则之力在猝不及防之间,降临了这片天地。   “当我的神血浓度纯净到一定程度,”莫邪喘着粗气,“天道就会降临,会赐予我一个全新的身份——”   白秋一动不动地盯着莫邪身上逐渐升腾起来的气势,有些咬牙切齿:“我TMD倒要看看你身上混着的到底是哪个神兽的血。”   至于莫邪口中的天道降临赐予身份之事,他倒不是很在意。   神兽一族的组成非常特殊,整片天地之间,同一种的神兽是唯一的,只有在这一代死亡之后,才会诞生下一代的神兽。   与其说这是一个种族,倒不如说这是天道从茫茫生灵之中专门挑选出来的特殊存在。   神兽族群并不算庞大,平均战斗力一般,主要是因为实力两极分化太大,像凤凰麒麟白泽饕餮又或是他自己这类天生战斗力顶尖外,有很多特殊的神兽,只能算作是掌控一方能力,而自身的实力却很普通。   白秋面无表情地盯着莫邪,一直到他的混乱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白秋才有些崩溃地感知到了两股极其熟悉的神兽气息。   莫邪喃喃道:“貔貅……饕餮……”   空旷而又冰冷的声音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耳畔,似乎像一首歌谣,在低声呢喃:“吞噬万人魂魄,成就稀薄貔貅与饕餮的不洁之血,封其为——”   莫邪激动到浑身发抖,果然是真的,果然是可行的,只要他提纯神血到一定的程度,天道就会降临,就会赐予他一个全新的身份,从此他就可以跳脱出俗世凡尘,就可以永生不死,与天同寿!   岑砚眯着眼睛,很奇怪的,这股似乎来自于天道的力量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多的压制。   这不正常,作为修真者,哪怕再怎么说是逆天而行,在跳脱出这方世界之前,难免会受到天道的压制。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耳边的低语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哪怕莫邪手中沾了一万个无辜人的生命,天道仍旧要封他一个身份。   他眯了眯眼睛,右手垂下,手心里已经握住了一把匕首——   “我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个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要不先暂停一下?”   白秋已经佛了,崩溃过了头反而平静了下来,抱着胳膊往前走了两步,还很有情调地端了杯没人喝过的红酒抿了口,才凉凉道:“貔貅和饕餮是吧,虽然我也挺好奇这俩混在一块能让天道给个什么封号出来,不过嘛,给封号之前,是不是得问问血液提供者的意见?”   耳边的低语声真的就停顿了。   莫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鸡,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什么——?”   白秋把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地之间仅存的唯一一只……貔貅。”   说罢,还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纯种的,天生的。” 第64章   对于莫邪来说,也不知道是天道的封号被硬生生打断来的打击大,还是得知面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自称是貔貅的打击来得大。   “不、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开口否认,却被白秋逐渐增长的气势震在了原地。   尤其是这气势中蕴含着一股和他千方百计提纯的神血非常相似,却又浓郁纯粹到不知道多少倍的气息,这种认识让莫邪内心惊恐的同时,又有些难以接受。   至于为什么难以接受……可能是他内心“超脱凡尘,高高在上,掌握无上力量巴拉巴拉”的神兽一族的形象在白秋身上略有些幻灭了吧。   哎,还是太年轻了。   要是让他看看那群神兽每天无聊都在捣鼓什么玩意,恐怕就不只是幻灭了,可能都心灰意冷了叭。   豪华的贵宾厅内依旧是一副金碧辉煌的模样,墙上贴着的那些奇幻海报有一张掉到了地面上,白秋跨过这张海报,叉着腰,用一种凉凉的目光扫视着莫邪,半晌才道:“不应该啊,我记得我在人界也没流过血,饕餮更是连人界都还没来过吧?难道是上一代的?”   莫邪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白秋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什么时候?从哪里弄到的血液?”   莫邪本想负隅顽抗到底,但是白秋血脉上的天生压制让他不得不开口道:“三百年前,就在这个地方。”   白秋:“S市?”   “差不多就是这片区域,”莫邪脸色不太好看,“那时候还没有这些高楼,地形也变化了许多,我只能大致辨认出来,应该是在这一块。”   那应该就是上一代的貔貅和饕餮了。   三百年前这个时间段,他已经被一脚踹倒了人界在土里埋着,没道理会受伤,而饕餮估计还在仙界,他们俩都没可能在人界留下自己的血液,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经死亡的上一代神兽所留下的。   神兽血液可以留存很长时间,或许是上一代在某个时候来到了人界还恰好受了伤……仔细想想有点细思恐极,按道理说人界不会有能伤到成熟体神兽的存在才对。   白秋漫无边际的发散思维,该不会上一代神兽就是死在了人界吧……   岑砚见白秋陷入脑补之中无法自拔,只好轻声提醒道:“这个人打算怎么处理?”   白秋回过神来:“他啊,已经不算人类了吧。”   莫邪也是运气好加不怕死,或许还带了点天赋,误打误撞碰上上一代貔貅和饕餮留下的血液,还往自己身体里面融合,之后又不知道从哪个古籍里得知关于神兽的只言片语,用了三百年的时间,去吞噬那些同样沾染过神兽之血的人类。   这些人类并没有像莫邪一样主动去融合神兽之血,多数可能只是意外之中的沾染,却因此死于非命。   ——等等,莫邪吞噬了数万人,也就是说人界有数万人曾经沾染过神兽的血,这里难道经历过一场神兽之间的大战不成!?   总觉得当初上一代貔貅和饕餮肯定就是死在人界的呢。   “活了三百年,已经比人类平均寿命高上很多了,”白秋絮絮叨叨,“而且他手上还沾了那么多人命,怎么也能判个死刑,但是身份特殊,毕竟他血脉已经提纯到了一定程度,算是半个神兽一族的人,我们也不好交给人类这方处理——”   莫邪眼神微动,原本有些心灰意冷的表情逐渐恢复了一点。   “——所以就由我来,把这个扰乱神兽血脉的家伙给就地处决吧,就当是清理门户了。”白秋微笑道。   察觉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正带着浓郁而不掩饰的杀意时,莫邪有些慌了。   他不想死,他之所以吞噬了万人的魂魄来提纯自己体内的血液,就是为了神兽一族的不死不灭,跳脱于凡尘之外,不受轮回的束缚,能够永存于世!   “哪里有什么不死不灭的,”白秋掌心浮现出一缕锐利的金色之刃,“唯一称得上永恒的只有貔貅这个名字罢了。”   莫邪瞪大了眼睛:“你不能杀我!我已经是神兽了,只有天道能够制裁我!”   白秋颇有些咬牙切齿:“只能算半个,还混的是貔貅和饕餮的——艹念出来怪怪的,真要说起来,老子还算得上是你半个爹你个不孝子……呸呸呸算了,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和饕餮扯一块绝对没什么好事。”   他嘴里念着一长串抱怨,手里的动作却没闲着,金色之刃拖着长长的如流星般的尾巴朝着莫邪飞了过去,速度不快,甚至是有些缓慢,却带着一股凝滞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白秋在金色刀刃飞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去管它,而是退到岑砚旁边,不知道为何更加心虚了的解释道:“那是我在仙界的时候打劫一个仙人洞府时弄到的,据说是那个仙人专门炼制来对付我们神兽,仙界也不好混挺乱的,啊总之他没炼成功只弄出来了个半成品,对付一下莫邪这样的半成品也算是天生一对了。”   岑砚本来有些凝重的神情无奈地舒缓了下来:“天生一对不是这样用的。”   白秋眨了眨眼睛:“问题不大,反正……”   金色的刀刃像没入了水中一样,穿入莫邪的体内,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难道这个半成品出岔子了?   这个想法刚一升起,就看见莫邪僵在了原地,浑身像是崩碎了的沙雕——沙子做的雕像一样四散开来,很干净不血腥,就连落了满地的碎屑也很快化作金色光点,消失的干干净净。   哎呀他算是明白那帮子仙人的强迫症是啥了。   不过这种化作光点消散在世间的结局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死不灭了吧?从一个个体碎成细胞再碎成分子原子啥的,然后在世界里面循环循环……哎,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想多好。   白秋望了眼厅内桌边,那十来个参加这次联谊会而惨遭不幸的男男女女,有点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莫邪过去三百年行事应该是比较隐秘的,更有可能是一个一个人的吞噬,处理好了再去找下一个目标,不过可能是感应到自己距离目标就一步之遥了,也不掩饰了,打算直接来个大的。   然后很顺利地把大boss白秋给钓出来了。   自己作了个大死,怪不了别人。   要是他一直都这样小心谨慎到最后,顶着貔貅饕餮混血受了天道的封号,虽然在貔貅饕餮尚存时应该成不了什么厉害的神兽,但毕竟入了籍有了身份,白秋最多嫌弃地把他踹回仙界让其他神兽好好教育一下他,也不至于直接被灭了。   “这里不用担心,会有人过来善后的,”岑砚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留下些关于他们自己的证据后,就用一个简单的小禁制封锁了这片区域,“除了修真界外,人界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专门来处理非寻常事件的机构,交给他们就行了。”   说罢,岑砚便拉住了白秋,两个人直接跨越了空间,转瞬便出现在了小别墅内。   被岑砚拉着手,白秋心里有点小雀跃,就保持着这个动作,跟着岑砚往沙发上一坐。   岑砚这个时候才松开了手,熟练地拆了袋薯片塞到白秋手里,这才慢悠悠地问道:“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白秋在装傻和说实话之间犹豫了一下:“你想知道多少?”   岑砚顿了顿:“这些事情……是机密吗?”   “不是,不过人界和仙界已经快一千年没有过交流了吧,”白秋想了想,“算了,应该不会有影响,毕竟千年前飞升的人还挺多的。”   岑砚似乎并不急着去问些什么,而是以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靠在了沙发上,半晌才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灵兽来着。”   “正常正常,毕竟现代人界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仙界那边的事情,信息不充足的情况下,得出不准确的结论也情有可原。”白秋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只好顺着岑砚的话往下说,问什么说什么。   岑砚转过头,眼里带着白秋看不太懂的情绪:“你会回仙界吗?”   白秋愣了愣:“迟早是要回去的吧。”   岑砚眼神暗了暗,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近千年都没有人类飞升成功?”   白秋摸了摸下巴,也不是很确定:“我是千年前被踹……意外来到人界的,那时正好碰上仙界和魔界开战,可能是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引仙台打破了?”   怕岑砚不明白,白秋补充道:“引仙台一共九九八十一个,遍布仙界各地,理论上来说只要有一个引仙台存在,人界就有飞升到仙界的通道,如果所有引仙台都出了问题,就可能导致下界往上界的通道关闭,千年无人飞升的情况出现。”   白秋叹了口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所有引仙台一起出问题的概率太小了,总不能是魔界专门去干扰引仙台,这也没道理,所以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在里面。”   “总之,再过一段时间,我应该就能正式的跨入成熟期,到时候回仙界一趟看看,人界和仙界总不能一直这样分隔下去,”说到这里,白秋又觉得有点头疼,“也不知道现代的灵气没落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再这样继续下去,估计人界就可以完全走科技文明的路了,到时候要是触动到了天道,可能人界就会彻彻底底被分开,和仙界再无干系了吧。” 第65章   骤然间接受了如此大的信息量,饶是岑砚向来温和而不动声色,此刻脸色还是微微一变。   一直偷偷盯着岑砚看的白秋很快发现了,小声问:“你还好吧?”   岑砚沉默地点了点头。   白秋安慰道:“没事啦,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其实我的猜测也受到仙界那些话本的影响,也不知道写话本的人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甚至还有写什么人界是仙界分出去的,魔族和仙界不得不说的关系,还有各种同人本……还挺好看的。”   岑砚:“……”   岑砚终于认识到,如果让白秋自由地表达的话,那么整个话题会不由自主地歪向一个无法预测的方向。   他斟酌了下语言,片刻后,才开口道:“能说说关于神兽的事情吗?”   于是白秋用了一个小时的功夫,事无巨细地将仙界神兽一族的组成和常态解释了一番,其中还顺带着夹杂了仙界的势力分布,以及夹带私货地评价了一下几大比较出名的神兽,包括但不限于被黑出翔的饕餮、阵营不明的白泽、惨遭出卖的朱雀和之前才坑了他们一把的毕方等等。   由此可见,仙界的勾心斗角绝不比人界要简单到哪里去。   说罢,他舔了舔嘴唇,去冰箱里翻出一瓶可乐开始吨吨吨,而岑砚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半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中,神情平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样的过去了。   两天后朋友圈有小道消息流出,说什么市中心有个超豪华大酒店似乎出了人命,但没有任何图片或视频流出,官方也没出任何解释,这个消息就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人遗忘。   白秋后来还特意跑到附近转悠了几圈,看到好几个特殊的人类隐藏在这附近,似乎监视着这栋大楼,看样子应该就是岑砚口中的官方机构了。   又过了一周,这一周内白秋似乎放弃了被朱雀怂恿的追人计划,又或是他潜意识里察觉到了什么,无论什么原因,都让小别墅内其余人长松了一口气。   上一次只是烧没了一个锅,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直接就爆了,别人追人是要人,白秋追人是要人命啊。   而且追什么追,除对感情之事还有些懵懂的林城,其余几人简直要被白秋惊天动地的低情商给震惊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俩之间的气氛都腻味的能够拿去熬白砂糖了!   不过出于看热闹不嫌事大……划掉,出于感情之事还是任其自由发展不要旁人过多加以干涉的想法,也没人专门跑过去点醒白秋,而是一个个在旁边坐着吃瓜,吃的非常开心且香甜。   下午两点。   午饭之后绝佳的昏昏欲睡时间。   客厅的沙发被拼成了两个垂直交叠的小型床的模样,白秋懒洋洋地躺在靠窗的那张上面,晒着初夏温暖和煦的太阳,看着最新更新的小说,酝酿着睡意。   小别墅内的空地上,炫目的传送门光芒亮起,从里面爬出来一个满眼红血丝双眼大黑眼圈然而精神却无比亢奋的周其安。   “终于造好了——”周其安一声呐喊把所有人都给惊醒,“完工啦完工啦,有没有负责验收的,快去看看,没问题我就把建筑队的都送回去啦——”   白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着重打量了一番周其安浓郁的黑眼圈,良心有点不安:“你这也太拼了吧,悠着点,建筑队那边是两班倒的,到你这就是一宿一宿熬着夜啊?”   周其安一挥手,表示自己还能熬下去:“修真者睡什么觉,我这又不是熬夜熬的,主要是有点费心神,不过效果很好,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   “去去去,当然去。”不仅是白秋,小别墅内的几个人都挤着过了传送通道,落在了仙综的通天树前。   几只红色机关鸟飞起,将众人运送到了第一座山峰处。   这是计划用于修炼教学的山峰,建筑风格比起其余山峰看上去要正式一些,纯白色的外观,看上去宛如积雪覆盖,似乎透着森森寒意。   林城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好、好漂亮……”   众人落地后,纷纷抬头仰望着这座直冲云霄的纯白色高楼,第一峰所在处天生自带经年不散的厚厚云海,遮挡住了灿烂的日光,只留下来似乎被过滤了的清冷光芒,照在这纯白的墙壁上,没有过多的反光,只有些许莹白之色。   白秋放开神识,将整座建筑从内到外扫描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便一挥手:“可以了,去看看下一个。”   陈玄易伸出手刚想摸摸建筑外表面:“哎等等,多看一会嘛。”   “反正以后打算就搬到这里来了,有的是时间看,”一旁的机关鸟在白秋的指挥下,叼住陈玄易的衣领往背上一抛,“走啦走啦,下一个下一个。”   陈玄易可怜兮兮地看着逐渐远去的白色大楼,依依不舍。   接下来的时间,白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所有山峰内的高楼都巡视了一番,提出了几个简单的建议。   周其安飞速地带人过去改动,也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将仙综内所有建筑改造到了白秋无比满意的水平。   宿舍方面,考虑到这要等到后期,学生都来了之后才能根据他们的选择进行建造,白秋思索了片刻,从建筑队内选出了三四个人,其他人让周其安带走——结清了尾款后,这些人就相当于和仙综再无干系。   而留下的那几个人,体内或多或少都有微弱的修炼资质,勉强算得上和修真界有缘,白秋琢磨着给仙综招一个固定的小型建筑队。   他的想法是,这部分是以后就是仙综宿舍建筑项目的外包团队了,虽然三四个人有点少,但架不住仙综的设备好,而且只是建造个宿舍而已,足够了。   “工资不是问题,世俗界的货币我们有的是,想要修真界货币也行,不过你们估计用不上,”白秋道,“仙综这边灵气浓郁,对身体也好,需要的话也可以带点低级的灵果回去给家人吃,延年益寿,不过高等级的最好别带了,怀璧其罪嘛……免得被人给盯上了。”   留下来的几个人开始还有点懵,了解后都惊喜的同意了白秋的提议。   他们年纪都不算大,二三十岁的年纪,对那些奇幻的世界还抱有极大的热情和憧憬,在仙综的这段时间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生命中难得的体验,本来以为要结束了还都有点失落,结果转身就接住了这么大一块馅饼。   之前掉进坑里的倒霉孩子小王也在留下来的几人之中,临走时他还异常激动地挥着手,双眼满含着泪水:“各位仙人们再见——我会一直在家等着你们的——”   白秋一看见他就想起那个辣鸡梦境,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悄悄地挥出一道旋风,把磨磨蹭蹭在传送通道处半天不动的小王毫不留情地给踹了进去。   教学楼造好了,其他地方也没什么需要修改的,仙综本身就已经很仙气飘飘了,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颗花草都独具魅力,完全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添加或减少,人工刻意的雕砌反而会损失了它的自然感。   通天树前,众人围成一团席地而坐,白秋环视一圈,确认己方所有人手都来全了之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岑砚、段弥安、青玄、陈玄易、周其安、叶青元、燕樱,林城还是个未成年,这样一来,他们正式的人手只有七个人。   加上白秋自己,八个人。   学校是需要有老师的,或者换种说法,学校里面至少也要有老师才行,其余的行政后勤安保等等方面的人手暂且不谈,光是老师方面,就显得他们的人手格外单薄可怜了起来。   “仙综应该算是一个少部分教学大部分自学的模式,”段弥安悠然道,他在天晏宗内当了那么多年的长老,对修真界的教学模式颇有感触,“修真者还是放养的多,很多都是给个功法然后就打法自己去练,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太多的老师,目前的人手足够了。”   在全校教职工人口仅有七人的情况下,不管有什么借口,每一个人都必须发挥出自己的用处——   “周其安教炼器,陈玄易教炼丹,不接受反驳!你们俩拿了我给的传承,放出去绝对比修真界那些自称的炼气大师炼丹大师正宗多了,有点自信好不好!”白秋开始点名,“岑砚你去教修炼,段老头去教……教战斗行不行啊?一把年纪了还打的动不?”   段弥安没好气地敲了白秋一个脑袋瓜:“没大没小地叫什么呢!”   白秋鼓了鼓嘴:“哼,那个谁,青玄——青玄你会什么不?”   青玄正色道:“符箓之术略有了解。”   白秋看向微笑着默不作声的燕樱:“你呢?”   燕樱拢了拢自己的长发,轻声道:“魂魄被困在尸骨旁边的那些岁月里,我没事也飘在汤冥身后,跟着他学了些许阵法的知识。”   没等白秋问,叶青元老实道:“非常抱歉,我……不会什么。”   白秋点点头:“行,那青玄教符箓,燕樱教阵法,叶青元你就当个安保人员,具体工作参考天晏宗的执法堂,这么一来,人手就分配结束——”   陈玄易忍不住问:“那你呢?”   白秋友善地微笑:“我是校长啊。”   众人:“……” 第66章   校长是不用干事的——划掉,校长是负责统筹学校一切事物及对外交流的,不用上课,反正现在上课的人手也够了,没必要额外再加一个。   白秋义正言辞:“如果你们哪天有事,可以喊我代代课什么的,这样已经是极限了!我对人类小崽子可没太多耐心,而且我的修炼体系和你们又不一样,万一误人子弟了可不好。”   啊,真的是一个绝佳的理由呢。   白秋都这样说了,其他几个人也就同意了这个安排。   修真界各种辅助之术很多,炼丹炼气符箓阵法算得上是用处最广、研习人数最多的四种,至于其他比较偏门的术法,看缘分吧,万一后面就拐到会这方面术法的修真者了呢。   “那就先这样,我看看啊,现在是六月初,那就八月中的时候开始向新生发放通知书,九月一号正式开始上课,”白秋估摸了一下时间,“一个半月应该够了……”   段弥安提出了一个问题:“这弟子……啊这新生从何而来?”   要从茫茫人海之中寻到有修真资质的人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这修真肯定是年纪越小越好,但要收小孩子的话肯定要通知家长,这样一来工程量就过于浩大了。   传统修真宗门半数新弟子来自于修真世家,剩下半数来自于众多修士在茫茫大地中辛勤的寻找,他们可没那么多人手来大海捞针。   白秋道:“我打算只招收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人类,太小了不好管。”   段弥安皱眉:“十二岁以上会不会年纪太大了?”   “唔如果放在传统修真门派,年纪肯定大了点,但是仙综内比较特殊,而且灵气浓郁许多,外加岑砚专门推衍出来的功法,足以抵消年纪的影响,”白秋分析道,“最主要的是十二岁以上已经有足够的判断力了,其实要不是再大一点就不太好修真,我都想把年纪卡在十八岁以上。”   “行,”段弥安点点头,“那回到之前的问题,从哪里找这些有资质的新生?”   白秋神秘一笑,从空间里翻出来一个巨大的透明球状物体,看样子像是一个笼子,里面充满了细碎朦胧的小光点。   他拧动了球形笼子表面的开关,整个笼子均匀地裂开成了两个半圆,里面的小光点也没乱飞,而是慢悠悠地晃了出来,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这个场景很是美丽,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追寻着这些似乎有生命的小光点,而有些人不仅用目光追寻,还加上了手,比如陈玄易,他想去捞个光点,结果抓了个空。   陈玄易愣了愣,还不信这个邪了,用上了几分灵力,眼准手快地对准了一个没心没肺飘在他眼前的光点,飞快地出了手——   光点动都没动,反倒是悠哉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换了个方向飘了过去。   陈玄易:“……”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被嘲讽了呢。   “此物名为嗅灵,”白秋感觉陈玄易似乎陷入了自我怀疑,才道,“安啦你是抓不住它们的,它们存在于另外一个空间,只能看看,碰不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在众多光点最密集的地方,有一个大胖光点抖了抖身子,慢吞吞地从小光点们的包围圈中飘了出来。   它几乎是其他光点的五六倍大小,看上去像个金色的毛绒球,大胖光点一路披荆斩棘,目标明确地朝着岑砚的方向飘了过去,然后在他面前缓缓下落。   岑砚抬起了手,接住了下落的大胖光点。   他挑了挑眉,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光点被捏动了,似乎十分的Q弹。   岑砚道:“软的。”   陈玄易幽幽地看向白秋:“不是说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看不到吗?”   白秋面不改色:“那个是嗅灵之母,比较特殊,算是所有嗅灵的控制器,当然得能碰到才行,不然的话怎么用它们,说起来嗅灵其实也不算是生灵吧,唯一有微弱意识的只有那个嗅灵之母了。”   陈玄易盯着岑砚手里那个嗅灵之母,垂涎之色都要溢出来了,岑砚便把那个大胖光点递了过去。   陈玄易接过,上下揉捏了一番,又传给了一旁也很心动的周其安,这样一圈传了下来,被揉搓的哭唧唧的大胖光点委屈屈地飞到了白秋旁边,蔫了下来。   白秋安慰地顺了顺毛,把大胖光点团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慢悠悠地解释道:“嗅灵是一种无数量上限限制的特殊筛选器,嗅灵之母控制着所有嗅灵的筛选规则,如果使用者灵力足够的话,这些光点样的小嗅灵可以对全球六十亿人类进行简单的基于筛选规则之下的筛选。”   所有人都静默了一瞬。   周其安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半天才道:“怎么有一种突然从修真文明跳到科幻文明的错觉?”   白秋转着手里的嗅灵之母:“咦?我以为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人会比较习惯这种说法啦,而且最近看了几部电影,感觉这种说法还挺特别的。”   周其安:“……”   “好啦,不要纠结细节,”白秋放开手,嗅灵之母飘到了半空中,“用你们修真文明的话来说,嗅灵其实是个半炼器的产物,它的筛选功能其实是粗浅地借用了规则而已,好在对于目前我们遇到的情况,勉强也算够用了。”   白秋又把飘在半空的嗅灵之母捏在了手里,往里面注入一道神力,大胖光点一样的嗅灵之母瞬间便融化成了一滩金色的液体,却没有滴落,反倒是带出了一种黏稠像橡胶一样的质感。   “首先排除已经步入仙途的修真者,”白秋指尖划出金色的纹路,空气微微震动,所有人都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一种玄妙的力量被引动了,“年龄十二到十八岁,按周岁算,天赋……啊,这个有点麻烦。”   他顿了顿,抬起头,询问道:“我其实不太喜欢修真界常用的测定资质的方法,单凭灵根数量有些太粗浅了。”   陈玄易道:“可是这种方法,应该是效率最高的一种了吧?而且准确性也还不错,基本上多余三种灵根的修炼都挺慢的了。”   “做人要未雨绸缪一点啊,五行生生不息才是最好的,”白秋无奈道,“人界要是再继续这样的观念,我很为仙界下一代新血液而担忧啊,毕竟改造灵根很费心力的啊喂!”   陈玄易一愣:“什么仙界?什么改造灵根?这都一千年没有人飞升了哎,会不会想的太多了……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白秋微笑:“岑砚没跟你们说?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玄易:“……”   不,这很重要啊!   白秋重新将心思回归到嗅灵之母身上,缓缓地刻画着金色的纹路:“那就这样吧,四成的灵根资质四成的灵魂灵魂纯净度,再加上两成的气运……唔,第一届招生,发出多少张通知书比较好?”   段弥安道:“你这个通知书是怎么个发法?”   “嗅灵们之间是信息完全互通的,找到选定的人之后,就会有一个嗅灵黏附在选定目标身上,通知书我打算在上面附着一个绑定到个人的传送通道,如果愿意来的话,到时间直接过来就行。”   段弥安道:“这样啊,那就发一百张吧。”   白秋眨巴眨巴眼睛:“会不会多了点?”   段弥安笑了一声,似乎想去摸胡子,接过摸了个空:“放心,能有二十个人来就不错了,八成都不会信的。”   白秋:“……”   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哈。   周其安犹豫道:“这样会不会错失很多好苗子?比如那种天赋不错,但警惕心很高的,或者因为意外没来得及来的?”   “修真啊,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白秋老神在在,“要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错过了的,就是缘分不够,强求不得。”   周其安面无表情地吐槽:“你就是觉得一个个上门解释太麻烦了对吧。”   白秋很爽快地承认:“没错。”   周其安:“……”   说话的功夫,白秋一心二用,很快就把刻在嗅灵之母体内的筛选规则给制定好了,不过最终版还是稍微修改了一点,他把筛选规则中的一成交给嗅灵们自己,让它们凭借自己的感觉,去寻找吸引它们的人。   嗅灵这种半物半灵的存在很是奇异,说不定在某些事情上拥有属于他们特殊的敏锐。   白秋把嗅灵之母放在了通天树下,缓缓地往里面注入自己的力量。   顿时,宛如刮起了旋风一般,无数晶莹的嗅灵源源不断地生成,在属于它们自己的空间里面纷飞。   嗅灵在寻求目标的时候可以隐去身形,它们按照规则的要求,以一种稳定的速度缓缓蔓延开来,大概一个多月之后,就可以笼罩整个人界,从而完成初步的筛选。   岑砚咋舌:“这个东西如果改变一下筛选规则,恐怕能发挥出可怕的作用。”   “确实可以,”白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实话说,我在仙界天天拿着这个来筛选哪个地方的鸡养的最肥美。”   岑砚:“……” 第67章   李尤焰,今年十八岁,应届高三毕业生,成绩不错,高考的时候发挥稳定,填志愿的时候报了一个离家不远的Z大,专业选了工科男最爱的计算机。   未雨绸缪,这个暑假他格外注意养生和呵护自己的发际线,希望在未来的学习和工作生涯之中依旧能保护好自己英俊的容颜。   不过最近他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Z大的通知书早就已经寄过来了,他也早已经混入新生群里水得热火朝天,谁料到八月中旬的某天早上,他一起床,就被一张纸糊了脸。   他迷迷糊糊地把纸扯下来。   这个时候,李尤焰就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了。   纸的触感有点奇怪,冰冰凉凉,带点金属感,很厚实,摸上去就挺贵的样子,他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把纸举到面前,定睛一看。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这几个大字——人界修仙综合性学院。   这行字下面,还标着一行正楷小字——入学通知书。   再下面,还有一小行萌萌字体的更小的字——具体见反面。   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楚,李尤焰索性也不动脑子了,从善如流地把这张纸翻到了背面,打着当作晨间阅读来清醒清醒脑子。   看了五分钟后,他狐疑地把这张纸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怀疑是不是被人恶作剧了。   纸上是这样写的。   李尤焰,男,十八岁,出生日期xx年xx月xx日。   水木金三灵根。   你是否对这个世界的存在产生过疑问呢?是否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畅想过瑰丽奇幻的人外存在呢?是否对存在于小说电影电视剧里的奇特力量有过一瞬的心动呢?是否曾经在网络上听闻过“修真or修仙”这个概念呢?   如果其中某个问题的回答是“是”!那么恭喜你,你已经被【人界修仙综合性学院】录取啦!我们有着雄厚的师资、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飞升预定修真者手把手教学以及每月丰厚的修真资源提供!   心动不如行动,到校报道方式为——   请于当年九月一号早上七点到八点间,寻一处无人空地,静心凝神,排除杂念,将一只手按在通知书上,闭目默念“我愿意”即可。   ps:如果默念无效。可以尝试出口喊出,逐渐提高音量到成功为止。(引来邻居概不负责)   pps:不用担心在仙综(人界修仙综合性学院)内的学习会影响到你在世俗界的课业,我们的炼器学老师提供拟真录影傀儡,可代替你参加世俗界学业并将其录制下来以供后续学习。   李尤焰心想,这要是诈骗呢,显得太过于幼稚了,要是恶作剧呢,有点侮辱人的智商,也不知道是谁丢到他房间里来的,闲着没事干?   他正打算掏出手机来拍一张发到群里让大家开心开心,这个念头刚一浮现,通知书上却突然浮现出一行醒目的白字。   【仙综存在不可像无关人员告知哦】   李尤焰:“……!!!”   这一行字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他恍然间都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可能是因为昨晚熬夜打游戏睡眠不足,精神过于疲惫导致的……幻觉吧。   他咽了口口水。   正巧在此时,老妈的喊声从厨房里传来,他连忙把这一张奇怪的纸丢到了一边,匆忙穿好衣服出了卧室。   吃完早饭后,李尤焰回到卧室,怀着一种奇异且带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淡淡的期待感把这张纸小心的拿了起来,放到了书架上。   随手乱扔东西是不好的,他绝对不是中二期还没过,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而已,一点点而已啦……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   年轻人一玩起来就忘性大,更何况这半个月他还趁着开学前最后的假期,计划了一个短期的出游,玩疯了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九月一号当天早上,还在睡梦当中的李尤焰莫名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脑袋,莫名地醒来了。   他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起身拖着步子刚走两步,就瞥见那个被他塞到书架里的什么绿野仙踪录取通知书。   他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十分钟后,李尤焰穿好洗好站在了客厅的空地上,手里捏着那张纸。   家里没人,父母都上班去了,他心想没人看见代表我再怎么傻逼也不会有人知道,于是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按照纸上写的动作,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我愿意。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带着一股微妙的失落和遗憾感,想着果然就是个恶作剧嘛,李尤焰还是开了口,小声道:“我愿意?”   依旧没有反应。   他扯了扯嘴角,最后一点倔强让他没有丢下纸就走人,而是气沉丹田,扎稳下盘,腹部用力,气流顺势而出,发出了一声大吼:“我——愿——意!”   对门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大清早的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尤焰:“……”   恶作剧的人很有先见之明呢,果然引来邻居了,还说概不负责,他想找人负责找的到吗?   他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回去,手里的纸却突然发出了炫目的光。   李尤焰脱口而出:“卧槽?”   像是繁星涌入了星河之中,那张质感奇特内容感人的纸化作无数漫天纷飞的银白色光点,旋转着在他的面前扭曲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区域,带着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他长大了嘴巴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其中,脚下趿拉的拖鞋接连掉在了地上。   眼前一片纯白之色,像是漂浮在迷幻的梦境之中,分不清上下左右,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此处似乎失去了意义。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似乎有数十分钟,但又仿佛只有一瞬,眼前便豁然开朗了。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扑面而来,入眼是极致湛蓝的天空,那是在城市中绝对见不到的一碧如洗,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心情平静,像大夏天灌了一杯冰水一样的舒畅。   李尤焰怔怔地往四周看过去。   连绵不断的山峰隐没入朦胧的云海之中,成片成片的森林里偶尔会隐藏着一片湛蓝的湖水,遥远的地平线上似乎有海浪在奔涌,身处不知多少米的高空之中,连视野都变得开阔了起来。   等等。   高空……之中?   李尤焰一个激灵地蹦了起来,下一秒又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原来他一直都坐在一只火红色的大鸟背上,而这只鸟飞的很高!超级高!   麻麻救命——!他恐高!   李尤焰头脑一片空白地扯住了鸟背上一撮毛,换来机关鸟不悦的鸣叫声。   也正是这声鸣叫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他战战兢兢地松开了手,却还是薅了一把毛小心地抓着,虽然这鸟飞的够稳,但他还是怕掉下去。   在这样一种提心吊胆的氛围之中,李尤焰还分出几分注意力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好几个和他坐的一样的红色大鸟在天空中翱翔。   这些鸟的背上也坐着人,多数是一个,也有坐着两个人的,太远了看不清相貌和表情,但似乎这些鸟儿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对,就是远处那个高耸入云,巨大到几乎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间的超级大树。   像是把这片天地都贯通了一样。   在高空中吹着冷风瑟瑟发抖地冷静了片刻,李尤焰总算是记起来,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原来那张诡异的什么绿野仙踪录取通知书,真的不是恶作剧?这里就是那个学校坐在的地方?自己终于拿到正确的主角模板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了吗?   紧张和兴奋交织在内心,让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时不时地抓抓头挠挠机关鸟的羽毛,机关鸟不耐烦了,一个冲刺加快了速度,留下李尤焰一长串的“啊啊啊啊啊”飘荡在天空之中。   落地的时候,李尤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晕眩,被机关鸟像倒豆子一样抖到了地面上,正作失意体前屈状来缓解挥之不去的眩晕感。   有个人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燕子?”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李尤焰猛地抬起头来,触及那张熟悉的脸,他长大了嘴巴:“鸽子?”   秦歌笑了笑,把李尤焰从地上拉了起来:“没想到,弄了半天,我们还是上了同一所学校。”   秦歌是李尤焰的好朋友,从小学玩到大的,高二的时候跟着父母移民到了国外,两个人虽然还有社交软件上的联系,但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   李尤焰有些不可思议:“咦,难道国外不应该是魔法文明吗?”   “……”秦歌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你的感想只有这个?”   李尤焰捂着脑袋傻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其他学生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粗略看过去大概二十来人的样子,最小的好像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冷冰冰的不太好相处。   大部分都是和李尤焰一样,十七八岁,装束嘛那是千奇百怪,毕竟大家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照纸上写着的去做的,时间又是早上七点,于是乎穿着睡衣的大有人在。   李尤焰低着头,自己都还光着个脚,拖鞋估计是落在家里了。   八点整,一声悦耳的高鸣声划破长空。   雪白的机关鸟展开双翅,白秋和岑砚坐在鸟背之上,大鸟在半空中盘旋片刻,他们纵身一跃,在下方新生的惊呼声中缓缓落地。   白秋轻轻打了个响指,人界修仙综合性学院几个大字便缓缓浮现在了半空之中,他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才笑眯眯道:“第一件事,大家先记住我们学校的全称,以及正确的缩写,仙综是综合的综,不是踪迹的踪,也不是什么绿野仙踪。”   李尤焰眨巴了下眼睛。   原来不是啊……   白秋目光锁定了他,笑容和善:“那位同学,对,就是那个没穿鞋的,机关鸟跟我说了,你在它背上的时候一直在念着什么绿野仙踪。为了不让我们学校的画风拐向童话故事,所以我来特意强调一下。”   李尤焰:“……” 第68章   白秋给所有新生定的时间点都是七点到八点,对于身处国外的,还贴心的换算成了当地的时间,时间一过通道就会关闭,而那张通知书也会随之消散。   和段弥安预计的不错,发出的一百张通知书里,报到的只有二十一个人,三四五灵根的都有,还有一个木火双灵根,尤其适合炼丹。   至于单灵根……也许放出的那一百张通知书里有单灵根的天才,但天才没来报到也就没办法了,毕竟修真还是讲究缘分的。   这入学第一天,白秋没打算多说些什么,修真界的基本常识留着他们自己回去慢慢看书,他只说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首先,就是要强调一下学校的正确名称。   不是绿野仙踪!   前方,被点名的李尤焰缩了缩脖子,双手合十聚在额前诚恳道:“对不起我错了!”   白秋满意地点点头,移开了目光。   就在这时,学生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女生声音冷淡地开了口:“为什么这里会叫这个名字?”   这位学生名叫封瑾,就是那位木火双灵根的炼丹预备役,年纪也是最小的,好像堪堪够上筛选标准,长得很精致,就是性格似乎冷淡了点,但也不是那种中二期的故作冷酷,也不知道怎样的家庭才养的出这样性格的孩子。   白秋回答道:“因为我们这里是面向人界众生,以教授修仙知识为主,辅助以炼丹炼器等的综合性学院,合在一起,就叫这个名字啦。”   封瑾抿了抿嘴:“为什么不是人类,而是人界?”   “人界众生,可不只有人类而已,”白秋笑眯眯道,“你是在为和你伴生的那个小游魂询问的吗?”   封瑾一惊,呼吸都乱了几分。   白秋早就注意到和封瑾灵魂纠缠在一起的那缕游魂,这种情况虽然罕见,到也不知没有发生过,估摸着和魂魄转世之前的经历有关,他没过多去追究,道:“这种情况之后可以去问问阵法学的老师燕樱,她对这种介于生死之间的存在比较有经验。”   说罢,白秋看了眼下方神情各异的学生,思索了下,还是提前强调了:“等会我会把你们的信息录入到通天树内,到时候你们传送的落地点就在各自的宿舍了……不过一旦信息录入,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下方一片寂静。   在经历过如此奇幻的事情之后,所有人内心都带着对神秘莫测的修仙的向往和期待,和外国的魔法机甲之类的不同,修仙可谓是充满了种花家的特色。   试问谁小时候没看过几部仙人的电视剧,内心对上天遁地排山倒海之类的充满畅想呢?   “行,那就这样了,”白秋笑眯眯道,“入了这个坑就别想跳出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段弥安端着个泡了枸杞的保温杯出现在了通天树旁。   毕竟也是在天晏宗当了那么久长老的人,也带过不少弟子,索性就兼任了一下教导主任等职位,朝着那群学生招了招手,带着他们去通天树那里登记去了。   李尤焰和秦歌肩并肩地往前走着,时不时地小声说着些什么,一年多未见,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两个人都难免有点激动。   巨大的通天树肉眼可见地长出了一根枝干,上面堆满了碧绿的小叶子,段弥安招呼学生们过来:“一个人摘一片叶子,然后把血滴在上面就可以了,以后想要出入仙综,可以直接往叶子里面注入灵力,或者模仿你们来这里的时候说的那个关键词……哎,这次设定的是什么关键词?”   下方,有个学生小声道:“我愿意。”   段弥安了然地点点头:“啊,果然很有你们校长的风格。”   学生:“……”   李尤焰站在第一个,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扯下了一片叶子,触感居然是温热的,仿佛有生命一样。   不过滴血这件事情让他有点犯难,这一没小刀而没采血针,让他上口咬?这也太凶残了吧?   也许是他磨蹭让叶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通天树叶的边缘突然变得极其锋利起来,李尤焰只觉得指尖一凉,一道小口子便开始渗出血来,然后流到了树叶上。   顿时,一股心神相接的感觉从通天树叶上传来。   “通天树叶就相当于你们的学生证了,它的防御性一流,必要时候还可以客串一下护心镜,除此之外,还能当一下飞行法器,免得你们还没学会飞行的时候,没法从宿舍里出来,”段弥安笑道,“筑基以下归为一年级,可以选择通天树第五十层以下的叶子来住。”   李尤焰目瞪口呆:“我们就睡叶子上?”   段弥安慢条斯理:“抬头看一看就知道,这叶子很大的,放心。”   李尤焰知道这叶子很大,不,应该说是巨大无比,一片叶子像一个小广场一样,上面空旷极了,看样子承重能力应该也还不错,但……这毕竟是个树叶,难道他们要风餐露宿了吗?   欣赏够了下面学生五颜六色的脸和变幻莫测的神情,段弥安才心满意足地开口:“选好了叶子后……嗯通天树长好编号没有?”   鉴于树叶数目过多,长得差不多又是一个样,为了方便起见,前几天白秋跟通天树沟通了一下,让它按照顺序,在每片叶子上面多长一个编号出来。   这可是个大工程,通天树哼哼唧唧了好半天,也是后来白秋从空间里挖来一桶灵水给它浇了下去,它才松的口。   白秋问了一下通天树,才道:“差不多了,至少下面几百层已经长好了……对了,它还说让那些学生不许对编号涂涂改改,不然的话它会直接把人丢下去的。”   段弥安点点头,对学生说:“好的,你们都听到了。”   等到最后一个学生也登记好了,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通天树叶,并且众人已经开始悄悄在底下商量要不要买个便携式帐篷也不知道这叶子上面能不能打的起来帐篷后,段弥安才笑眯眯地开了口。   “这张图册你们每个人拿一份,上面有不同的宿舍样式,选好的之后过来登记一下,大概三天就能造好,我们正式开课时间是一周后,有兴趣的同学也可以提前沐浴一下灵气感受一下气感,藏经阁也是可以进的,多看看书总归是好的。”   话音一落,捧着一个没有信号的手机的李尤焰愣愣地张开了嘴巴:“原来不是风餐露宿啊……”   段弥安无辜地看着他:“你们都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让你们风餐露宿,我们的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哎,跟白秋待久了,段弥安的恶趣味也不知道是被激活了还是本人放弃了治疗,又或许是重拾了当年带弟子的乐趣。   学生不用来玩,还能用来干什么呢?   接下来的事情还算顺利。   学生归档完毕,属于每个人的命牌也立了起来,命牌用来监控学生的生命状态,如果有人死了,命牌就会破碎。   不过按照现代修真界的危险程度,他们身上已经有通天树叶来隐匿气息,必要时还可以当作防护用具,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已经很低了。   来的二十一个学生,在登记结束选好宿舍样式后,只有三个说要回去换个衣服吃个早饭而离开,剩下的人都兴冲冲地在仙综里面晃悠,左摸摸右摸摸,碰到颗会动的小草都能惊讶地叫出声来。   有段弥安在这里坐镇,白秋也乐得清闲,转身和岑砚一起回到了小别墅。   仙综里面没有信号,白秋本来想让仙综和外界信号相通,但很可惜,现代科技似乎还做不到让信号穿越两个空间之间的屏障,于是只好作罢。   一来到外界,岑砚踹在口袋里的手机就欢快的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叫了多久,他刚一拿起来就自动挂断了。   再定睛一看,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岑砚:“是阮染。”   白秋很多时候是个金鱼脑子:“这是谁?”   “给仙综设计建筑的那个设计师,”岑砚看对方似乎有比较着急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连着打了二十多个,便回拨了过去,“估计有什么急事。”   拨通还没到一秒钟,就被对面接了起来,里面传来了阮染焦急的声音:“是岑先生吗?”   岑砚道:“是的,发生什么了吗?”   “佩琪她不见了,她——”阮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柳佩琪是我的女朋友,您之前也见过,前天下午我出门去见一个甲方,回来的时候发现门锁被人撬了,家里一团乱,地上全是血迹,佩琪本来在家里等我,但是她不见了——”   岑砚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阮小姐,这种事情,你应该去向人界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机构寻求帮助,比如说警|察。”   阮染声音苦涩:“我找了,警|察把这件事情定性为入室抢劫,因为家里装了摄像头,小区内摄像头也比较多,昨天下午就找到了嫌疑人,但是……那几个人都疯了。”   “他们看上去精神非常不对劲,没有想着销赃也没有逃跑,问他们什么都不说,”阮染有些崩溃,“我们家只在客厅装了监控,佩琪她最后是在卧室消失的,监控只显示她进入了卧室,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小区监控也没有任何踪迹,完完全全就是凭空消失了!” 第69章   岑砚和白秋在一家烘焙店和阮染见了面。   这家烘焙店距离阮染住的小洋房很近,甚至于凭借神兽绝佳的视力,白秋都能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勉强看到小洋房那里的情景。   也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阮染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她连妆都没画,素面朝天,双眼明显有点红肿,估计是哭的,头发也只是随手拢了起来扎成个马尾,眼尾有点晕黑,似乎是没卸干净的眼线晕染出来的。   白秋给她点了杯热咖啡,阮染低声道了谢,捧着咖啡抿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   “警|察那边怎么说?”岑砚问,“现场应该有专业人员去检查过,你说当时地上全都是血……那边应该能判断出来,柳小姐目前大致处于什么样一个状态。”   阮染捏紧了杯子:“法医说那样的出血量,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这是一场无论在哪一方看来都疑点重重的入室抢劫案,且不说莫名消失的柳佩琪,以及那几个脑子出了问题的抢劫犯,单纯是那栋小洋房,在白秋眼里,都古里古怪的。   “那房子被暂时封起来了呢,”白秋看到整栋洋房外拉着警戒线,还有几个人在外边守着,“其他住户怎么办?”   阮染道:“这块的洋房前段时间才交房不久,除了我们那间外,同一栋都还没有住人进来,隔壁几栋住的多,但和我们这栋隔得比较远。”   这种小洋房最多也就六层,阮染她们算是那栋里面孤零零唯一住进来的一户,也是知道这点,世俗界那边的机构把整栋楼房都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阮染来找岑砚和白秋,倒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当时回到家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当时室内温度显示的是二十七度,但是我一进屋,就觉得非常冷,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阮染回忆道,“当时屋内一片乱,我连忙报了警,屋子里的阴冷感始终挥之不去,但是当我问起过来调查的人时,他们都以为我是伤心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你和柳小姐都有修炼的资质,哪怕还没入仙途,比起普通人也要敏锐一点,”白秋望着那栋小洋房周围的人,“而且那个地方……确实不太正常。”   阮染心一紧:“真的是那些……会是什么,妖怪吗?”   白秋保持着远眺的姿势没变,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不是妖兽,我在的情况下这里没妖兽敢过来捣乱,唔……有意思。”   岑砚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你在看什么?”   “那些人,”白秋盯着一个刚从洋房内走出来的年轻人,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拧着眉头朝着四周看了看,“和普通的人类不太一样。”   “人界的官方确实有一个叫做特别能力者监管机构的地方,”岑砚的情报来源比白秋想像的还要广,“除去拥有一套系统修炼方法的修真者外,在灵气的滋养下,人界也诞生了些许特别能力者,大多是某一方面的强化,偶尔会出现灵魂上的变异,不过战斗力参差不齐,也缺少完整的修炼方法。”   白秋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他们和修真者之间关系怎么样?”   “还行,世家修真者和宗门通常以避世为原则,不参与世俗界的事务,和他们之间基本上没交流,”岑砚语气平静,“至于散修,因人而异吧,据说机构内也在欢迎散修加入,毕竟修真者在战斗力方面,优势还是比较大的。”   这次的事情连这帮人都引了过来,想必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   阮染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心的忧虑越发的重了起来:“那些人……可以解决这次的事情吗?”   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如果没有佩琪的意外消失,根据法医所说的出血量来说,佩琪肯定活不下来,但佩琪消失意味着这次事件已经被扯入了一个特殊的领域,这也让她内心里升起一丝期待,或许……有可能还活着。   但是她对这些不寻常的事情认知有限,目前来说,内心最信任的还是白秋这一方,对于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机构,怀疑还是占据了上风。   “这个嘛,不清楚,”白秋托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面前这杯含糖量超标了的咖啡,“等到晚上再看看吧。”   阮染:“晚上?”   白秋点点头:“阴冷的感觉,你能想到什么?”   阮染迟疑了一下:“……鬼。”   当时她在屋内,浑身充斥着那股阴冷感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撞见了鬼。   白秋道:“没错,既然是鬼,白天肯定没晚上活跃,要想寻找到些许端倪,还是得晚上来。”   阮染一惊:“真、真的是鬼?”   白秋沉吟道:“差不多吧。”   白秋在人界见过的鬼也就大食村里,凭借着对孩子深深的不舍,硬是从鬼界里自己爬出来的两位修真者,他们也是魂魄比起他人来说要坚韧许多,这才跨越了鬼界和人界的壁垒。   按道理来说,鬼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市中心,活人和鬼通常都是互相伤害的,除非来了只滔天厉鬼啥的,不过这一般只能出现在小说之中,现实中的鬼界,里面多数都只是浑浑噩噩的魂魄碎片,成不了气候。   所以,白秋有了一个比较……奇特的猜测。   想要证实他的猜测,还是得到晚上才行,不管那栋洋房里是鬼出来捣乱还是其他的什么,涉及到鬼界的事情,晚上去不会错的。   于是,白秋让阮染找个酒店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晚上最好也别过来,过来也没多大用处,只能远远地看着。   而他和岑砚则回小别墅了,临走时岑砚还随手丢了个监视符在小洋房那边,以免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到了七点多,太阳落山之后,二人就又回到了这边。   这次没在烘焙店那里坐着,而是跑到隔壁那栋洋房的楼顶,打量着这边的情况。   果然,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之后,那栋洋房所处的区域居然诡异的扭曲了一瞬,肉眼不可见的灰色雾气缓慢将其笼罩了起来。   白秋心中了然,转过头兴奋地跟岑砚道:“我就猜到是这种情况,你看那边,鬼界和人界居然半重合了——等等!”   这才一句话的功夫,那个什么特别能力者机构居然派了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直接闯进了洋房之内。   白秋目瞪口呆:“哇哦。”   岑砚问:“怎么了?”   他在听闻白秋口中的鬼界人界重合之后,脑袋里已经飞速检索起了自己曾经阅读过的相关资料,世界半融合并不是个例,通常只是局部之间的些许触碰,在人界漫长的历史之中,也曾经出现过妖界和人界半融合的情况。   不过那次几乎没什么影响,融合的区域在双方都是一片荒漠,人迹罕至,哪怕有妖兽存在,也对人类不会有什么伤害。   “你说的那个傻傻……啊不啥啥机构,进了里面去了,”白秋叹了口气,“胆子这么大……算了,运气好还是能活着出来的。”   鬼界和其他世界不太一样,毕竟是属于亡者的世界,哪怕是白秋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当初还没成年的时候,也就只在魔界和妖界乱跑,根本不会碰鬼界。   没过十分钟,刚走进去的两个人就浑身是血的爬着出来了。   细碎的灰色烟雾在他们的伤口里穿梭,那边似乎有修真者在,灌了不少丹药进去,勉强止住了血,但效果不是太好。   鬼气热衷于一些生机勃勃的事物,包括人类的生机。   “我过去看看,”岑砚揉了揉眉心,“我认知其中一个受伤的人,人界的一些情报,基本上都是从他手里买来的。”   换言之,这个人死了的话,以后找情报就不太方便了。   白秋举手:“那我跟你一起去。”   岑砚轻轻握住了白秋的手,带着他瞬间出现在了乱成一团的特别能力者监管机构……的成员面前。   特别能力者监管机构,听上去像是一个对人界里觉醒了特别能力的人类进行管控的组织,实际上全程应该叫做特别能力者对人界特殊事件进行监管而成立的机构,机构内人手稀少,实力两极分化严重,成员均处于休假不足的状态,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   这次事件,他们一共来了五个人,算是处理普通事件的标准配置,之前派进去的两个人也是实力不错的,谁能料到会出这种情况。   两个受了伤的神智还算清醒,只是伤口看上去很是吓人,再加上鬼气不断地消耗着生机,哪怕旁边蹲着个妹子一直在给他们治疗,还是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治疗的妹子也是觉醒了这方面的能力,掌心放着微弱的光芒,一刻不停地往两人体内输送。   就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的白秋和岑砚受到了五个人,包括地上两位伤者警惕的目光,其中一位伤者应该就是岑砚认识的人,只见他看到岑砚后,稍稍松了口气,向周围同伴道:“没事,是我认识的一个修真者……咳咳咳、咳咳,等等,怎么你也在!?”   那个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秋。   白秋眨巴眨巴双眼,也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你是谁?” 第70章   白秋没想到,还真能碰上认识的人。   地上躺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大哥是前几个月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宣,就是那个原本意图搭讪白秋,结果反被秀了一脸,顺带着还不得不帮忙带路以至于自己在天晏宗门口站了好半天不敢动弹的那个高宣。   白秋看了好半天没认出来,倒是高宣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一个岑砚注视着他,两道目光夹击之下,他乖乖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饶是如此,白秋也想了好半天,才把这人和名字对上号来。   岑砚挑了挑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和白秋基本上算是形影不离了,白秋本身也不爱出门,高宣自打天晏宗乱起来之后,就直接离了宗入了特别能力者这边的机构,拿着工资没事出出外勤,提前过上退休的悠哉生活,两个人怎么也不像能碰到一块的。   “之前我不是一个人出去过一趟嘛,正好就遇到了,”白秋回忆道,“当时没带人类的货币,他还帮我付了钱,后来我想去天晏宗逛逛,他帮我带路来着。”   高宣在岑砚问出这问题的时候心就提了起来,他看得出岑砚和白秋关系不错,甚至于还隐约能感觉到一点不寻常……毕竟谁家直男会手拉手,不嫌热得慌。   而他当时可是被白秋那张脸吸引了过去,搭讪不成,反而哭唧唧地当了个向导,事后还后怕了好几天,生怕这位大佬找上门来。   结果今天一听当事人的回忆,好吧,原来自己全程只是个工具人,提心吊胆好几天纯属没事找事。   这位大佬根本就不记得他干过什么。   高宣安详地躺在地上望着天,说不清楚心里这是庆幸还是失落。   他就这么没排面吗?   岑砚闻言,也想起了之前白秋独自一人出门的事情,便点了点,还朝着高宣道了声谢。   高宣哪敢接这话,连忙摆手,一不小心就扯动了腰侧的伤口,顿时龇牙咧嘴地崩了表情。   蹲在旁边给他治疗的妹子本来就是治的速度赶不上鬼气消耗的速度,这下子又被打断了一瞬,怒吼道:“别动!”   高宣一凛,刚抬起来三十度的手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治疗妹子欲哭无泪地看着高宣越发苍白了的脸色,对这种自己找死的病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挽救。   她自从觉醒过这治疗能力后,虽然称不上生死人肉白骨,但也是治好了不少重伤濒死的人,今天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棘手的,按照这样衰弱下去的速度,用不到半小时,人就凉了。   旁边躺着的另一位伤者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两个人半斤八两,都是没什么致命伤,血也止住了,但是生机就是不断地流失。   她都考虑要不要向上头批个老参过来给他们俩吊着了。   不过估计批下来了,人也凉了吧。   高宣也感觉到身体情况不妙,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里把压箱底的几颗疗伤丹药给拿了出来,也顾不上心疼了,直接往嘴里塞。   丹药入口带着些许清甜味,化作一道暖流,游走在身体的各个角落。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泥牛入海一样,除了那点温暖,什么也没有留下。   白秋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单纯的疗伤药没用,你就没有能驱邪的东西吗?”   高宣哆哆嗦嗦:“驱、驱邪?”   “电视剧看过没?”白秋扳着手指,“跳大神桃木剑黑狗血之类的。”   治疗妹子愣了:“这……这有用?”   非修真界的特殊能力人员基本上没有传承,全靠自己摸索,摸索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胸口碎大石瀑布打坐头顶缸以及钻研古代奇闻异术,对这几个比较经典的传统驱邪方法也有所耳闻。   白秋:“没用。”   高宣&治疗妹子:“……”   “给你们开拓一下思路嘛,”白秋道,“鬼气属性比较特殊,带走的是人体内的生机,你吃的丹药是补气血的,就你这情况,多塞点丹药进去,哪怕血多的喷出来,该凉还是得凉。”   治疗妹子听的懵懵懂懂,只好看向高宣,毕竟也是个修真界来的人,赶紧的自救啊!   高宣睁着迷茫的小眼睛:“什、什么?什么鬼气?”   白秋乐了:“厉害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里面冲?还一次性送了两个?你们这是调查呢还是殉情呢?”   另一位躺在地上被波及的无辜伤者不满地发出了一声咳嗽声。   高宣艰难地拧过头:“怎么滴和我殉情这么不乐意了?”   队友:“……”   别救他了,让他凉了算了。   说话间功夫,高宣距离气若游丝又更进了一步,白秋没真想看人凉在这里,一心二用地从空间里拿出一盆灵植出来。   这盆灵植长得像个满天星,白色的小花朵密密麻麻扎了一堆。   只见白秋从众多细小的花朵里掐了一朵六瓣的小花出来,又在这小花上面掐了两片花瓣下来。   本来花就小,花瓣更小,像两颗小米粒一样躺在手心里。   高宣不抱期望地看着白秋无比抠门的动作。   只见那两片小花瓣晃悠悠地飘了出去,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宛如学走路的小孩子一样磕磕绊绊地落到了二人的身上。   霎时间,花瓣发出微弱的光,然后崩散成了无数的光点。   每一粒光点精准无比地对上了四窜的一缕鬼气,哪怕其余几人看不到鬼气的存在,也隐约感受到,那股冰冷阴森的气息逐渐消散了。   白秋反手把花收了回去,无视了高宣灼热的目光,抱着胳膊道:“行了,现在你可以塞塞药安慰一下自己了,不过生机得慢慢养,没事多晒晒太阳。”   治疗妹子双手散发着光芒,一手治疗一个,还不忘朝白秋这边看过来,目光也很火热:“这盆花能卖给我们吗?”   哦,还是个土豪。   “别了吧,正常情况下又用不到,”白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洋房上,随口道,“真当鬼界是个菜市场,没事都能去逛一圈带点小白菜出来啊?”   高宣已经勉强能站了起来,听到“鬼界”二字,疑惑地皱了皱眉:“我怎么听说过还有鬼界的存在?”   白秋见怪不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高宣:“……”   “你回去告诉你们一个机构的人,这里的事情别管了,以后遇到类似的也别插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白秋抓着岑砚,两个人缓步往洋房的方向走去,“啊头疼,难道我终于要达成五大界偷渡成就了?”   除了鬼界,其他四个世界都晃悠过一圈了。   高宣懵了一会,随即三两步追了上来:“这是什么意思?这片区域就放这里不管了吗?而且……我记得是不是有个女生之前在这里消失了?”   白秋转过头:“管啊,等会我们就进去看看,能不能把人给捞出来,人家姑娘八成是因为世界的重叠,从人界掉到另一边的鬼界去了,虽然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这半融合了的世界怎么也得把他给分开才对。”   高宣张了张嘴:“……不是,这差距就这么大?我和小张刚刚才横着出来,你们就那么有信心?”   白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只能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修真者的灵气对鬼气的侵入效果不大,但白秋不同,他可以用仙气护住自己不受鬼气影响,顺便还有余力分出一点仙气,多照顾几个人。   这话听在高宣耳里,则是□□的嘲讽,内心忧伤之余他居然还有一丝微妙的熟悉,果然当初那个面无表情给了他一块金子大砖头的大佬还是以前的大佬。   高宣抹了把脸,准备招呼着队友回去睡觉了,临走前还不忘说道:“那这块就交给你们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想想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白秋正伸出手,用指尖轻触融合世界的边缘,闻言,转头道:“倒也不用不好意思。”   高宣轻咳了两声,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腰间一紧,一道灵力拧成的绳索卷在了他的腰上,把他往前一拉。   黑色雾气笼罩的区域近在眼前,白秋握住岑砚的手,两个人往里面走去,后面还拴了一个懵逼的高宣。   白秋的声音传来:“我直接带你一起进去就行,你是修真者,自保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高宣:“……”   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拉我我不——想——走!   可惜,和他们两个人之前那种在黑雾里乱转一气,然后被鬼气侵入身躯外加被漏出来的厉鬼偷袭而当场KO的情况不同,白秋一踏入这片区域,就敏锐地找出了导致重叠的最脆弱的那个空间点。   他目标明确下手又准,直接打破了两个世界间的屏障,带着岑砚和后面的高宣,直截了当的冲进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于是乎,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呐喊说出口的高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就完全变了个样。   阴暗的天空,寂寥的大地,诡异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周围的阴影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在他的目光望过去时,隐约有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传来。   面前是一座庄园的大门,锈迹斑斑的大门上似乎还有深褐色的血迹,脚底的土地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般,高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一个森白的头骨和他对视了片刻。   高宣:“……!!!”   麻麻救命——他怕鬼——! 第71章   白秋也没想到,传闻中的鬼界会是这个模样。   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你抖什么?”白秋看着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像只炸毛的小鹌鹑的高宣,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疑惑,“我应该已经帮你隔绝了鬼气,你怎么看上去更加糟糕了?”   高宣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缩回还踩在头骨上的脚,内心默念了几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故作镇定地开口:“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头骨,稍微有点惊讶罢了。”   白秋:“哦,原来你怕鬼啊。”   高宣:“……怎么可能没有的事你别无中生有——啊啊啊啊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慢地打开了。   也许是年久失修,开门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像是指甲在金属上面用力的摩擦,听上去格外的难受。   高宣一个激灵地蹦了起来,下意思地想要往白秋那边扑,然后被岑砚盯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给推了回去。   白秋不是很在意地看了一眼大开的庄园门:“我们那还有个恐高的,你这边又来个怕鬼的,看来修真者的品种很丰富啊。”   高宣坚强的瑟瑟发抖:“修真者又不是道士,不抓鬼的人怕鬼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谁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我以为只有鬼修来着……”   话未说完,他就看见白秋拉着岑砚,大摇大摆地进了开着的庄园门,还从门的缝隙里摸索出来一根长长的指骨,好奇地挥了挥。   高宣腰间一紧,灵力绳索尽职地把他一点一点,艰难而又缓慢地拖了进去。   如果不是不敢碰这个诡异的庄园门,他哪怕抱着这个门死活不撒手,也绝对不想跟恐怖片里被炮灰的人一样傻不愣登地往一间看起来就很诡异的大房子里面跑。   确实,进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庄园比外面看起来还要诡异上许多。   白秋把满脸写着不情愿的高宣硬是给拉了进来,而就在三个人都进来的那一瞬间,庄园门又无风自动地关了上去,吓得高宣差点飙出了宽面条泪:“完了完了,标准恐怖片剧情,我们出不去了呜呜呜。”   看他吓成这个样子,白秋也不好继续逗人玩了,便稍微解释了几句。   “你要是继续待在外面的话,那才是真真切切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鬼的世界了,”他指了指外边不知何时弥漫起来的黑色雾气,“这里是鬼界的边缘地带,界限不是很清晰,除了这个庄园里面,外面随时可能被真正的鬼界气息所淹没。”   高宣:“淹没会有什么后果?”   白秋微笑:“要不你出去看看?明年的今天我会记得给你上香的。”   高宣:“……”   白秋放过面如土色的高宣,转头打量起面前这座庄园来。   这是一座建立在鬼界边缘的庄园,风格和人界的庄园差别不大,只是在某些细节之处略有不同。   比如说这四周栽着的树木,光秃秃的不说,上面还缠着奇怪的白色布条,风一吹就飘了起来,树木的下方鲜红一片,偶尔可见森森白骨。   再比如说不远处正门口的挂着的灯,接触不良一样,亮一下暗一下,似乎还有兹拉兹拉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了过来。   至于半空中时不时飞过的乌鸦,嘎嘎的叫声在空旷的庄园内回荡,明明悠悠的微风却带出了诡异的哀嚎,远处的黑暗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白秋面色不变,身旁的岑砚看上去也很平静,后面拖着的高宣努力让自己只在心里流泪,三个人走过花坛和已经干涸了的喷泉,走到最近的那栋房屋的正门口。   同样的,在没有触碰到门的时候,那扇门无风自动地打开了。   白秋和岑砚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   屋内还算干净,只是陈设有些旧,也有点风格错乱。   墙壁上挂着许多面镜子,大大小小地布满了整个屋子,正门口对着的是客厅,摆着一些常规的家具,唯一比较奇特的是一个造型非常古早的小电视。   现在的电视都是液晶超薄,这种拖着大大的屁股的电视机很稀奇了。   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还放着一个很有西方风格的电话,居然还是拨盘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物件。   高宣自打进了屋就在不自觉地发抖,镜子、电视机,这种在恐怖片里有着极高地位的道具给他带来了浓重的不妙预感。   尤其是这挂了满屋的镜子!   他努力让自己直视前方,无视四面八方的镜子,然而镜子密度过高,加上人类心中固有的逆反情绪——   越是在心里说着不能去做的事情,身体越是不听话地去做了。   高宣明明是在心里念叨着死都不能去看镜子,然而却还是管不住四处张望的眼睛,一不小心就和某面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了。   他心里一惊,故作镇定地准备移开目光。   此时,镜子里印出来的那个人影却……动了。   只见镜子里的“高宣”缓缓地抬起了双手,把手掌盖在了脸上,中指和无名指分开,眼睛从指缝里幽幽地望了出来。   高宣呼吸一窒。   这他妈的不就是某个恐怖片咒X里面女主角通过指缝看到鬼的动作吗!?   白秋狐疑地转过头:“高宣,你怎么了?”   高宣有点腿软,说实话,能压抑住嗓子里的尖叫已经超乎他自己的预料了,估计是惊吓过头,尖叫都卡住了。   他混沌的大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镜子里的找出来的那个我,自己会动呢,呵、呵呵。”   白秋一顿,目光从无数镜面之中划过。   果然,这挂满了整个屋子的镜面内映照出来的人影并不普通。   它们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齐齐地做着同样一个动作,透过指缝,阴冷的目光在三个人的身上扫视。   白秋:“这个动作有点眼熟啊。”   高宣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刚想开口表达自己内心操蛋的情绪,谁能想到看个恐怖片调剂下心情都能撞实物!吓人也不是这么吓得啊!   结果白秋在发出了那样的感叹之后,挥手招来无数道细碎的利刃,干脆利落地将每一面镜子都戳碎了。   戳碎了。   高宣:“……”   “你怕什么啊,上去刚啊,有什么法术就使出来,被鬼打死总比被鬼吓死好吧?”白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心剑学过没?实在不行闭着眼睛打嘛,拿着剑乱舞一通也好,总能戳到几个——”   白秋话还没说完,玄关处的那台复古电话,突然之间响了。   “叮铃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   “铃铃铃——”   天花板很高,屋内很空旷,声音似乎也回荡不绝,重重叠叠之下,原本清脆的铃声听上去莫名有种刺耳的错觉。   像是无数尖细的叫声交杂在了一起,哀嚎声狂笑声交错,铃声一声比一声大,满含着催促的意味。   白秋眨了下眼睛,看向离电话最近的高宣:“你去接一下。”   高宣巍然不动:“不。”   白秋顿了顿:“你不怕我了?”   之前看到他还一副见了鬼了样子,后来虽然好了点,但是目光中隐藏着的敬畏是骗不过人的,这下好,才过多久,都敢反驳了。   高宣顶着岑砚严肃的目光:“鬼更可怕。”   白秋:“……谢谢你的夸奖。”   他瞪了高宣一眼,心想着是自己去接个电话还是干脆把这个聒噪的电话给人道毁灭了,还没想好,岑砚带着一丝无奈走了过去,拿起了听筒。   铃声戛然而止。   岑砚又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听筒。   电话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不过也没出现铃声重新响起来的事情,因为那个拖着大大的屁股的小电视里,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雪花点。   和老式电视机没信号时的样子一样,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雪花点时不时地闪现出一些没有意义的画面出来,每到这个时候,也会相应的出现一些诡异的声音。   白秋摸了摸下巴:“这个场景看上去更眼熟了……对不对啊,高宣……高宣?”   高宣定定地看着布满雪花点的电视屏幕,心脏也仿佛碎成了雪花点,气若游丝道:“啊。”   这他妈的不是午夜X铃里面的经典场景吗!?   啊啊啊要不要直接闭着眼睛拿剑捅过去趁着里面还没有爬出来一个贞子赶紧将未知掐灭在源头之中!   电视屏幕里的画面逐渐稳定了下来,偶尔闪过几个雪花点,也掩盖不了屏幕中央那个充满辨识力的黑色井口。   以及一双死死地扒在井口,惨白的双手。   一个黑白的身影从井内缓缓地爬了出来,长长的黑色头发遮住了脸,一身白裙,僵硬的身体在攀爬出来的过程中略有不便,但并没有拖慢它爬出来的速度。   白秋好奇地凑了过去。   被白秋灵力绳索绑住的高宣惊慌失措地被拖了过去。   而正要破电视机而出的那个玩意儿,却在白秋靠近的那一瞬间,僵了一下。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爬回了井中。   “……”白秋有些不甘,“居然跑了。”   高宣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看来是我错了。”   白秋:“嗯?”   高宣语气中莫名带着一丝崇敬:“虽然鬼比你可怕,但是鬼见了都怕你。”   白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部恐怖片还是挺久以前看的,细节记不太清了,而且这两个里面有些情节有点傻傻分不清。   咒怨里那个从指缝里看鬼,不记得到底是哪两个手指之间,然后我就去百度了一下。   结果出来的第一个是百度图片……   差点没给我吓死。   溜了溜了,凭记忆写了,打死也不去百度这个了。 第72章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高宣是彻底没了力气。   他也顾不上地上脏不脏,腿一软就跪了下来,然后又觉得这个姿势有碍观瞻,勉强折腾成了个坐姿,浑身无力,就差翻白眼了。   哪怕白秋不赞同的目光扫视了过来,他也不动。   不是不想动,实在是惊吓过度情绪起伏太大,软了。   岑砚一直站在一旁,注视着白秋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温和而专注,像是在看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   白秋爱玩,岑砚就在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让他能顺利的游玩下去。   这片区域虽然诡异,却并不是无力抵抗,更何况自从自己灵根重塑之后,修炼一途顺畅无比的同时,也莫名地触摸到了以往从未达到的领域。   以往刻板的修真境界划分对于他来说已经逐渐失去了意义,其他人一直以为他还在元婴境界,而实际上……他也不知道现在处于怎样一个境界。   体内流动着的灵力已经悄悄朝着另一个方向变化,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但隐约能感觉到,并不是一件坏事。   岑砚思绪稍微飘走了一瞬,返回时就见白秋撇了撇嘴,瞪着地上的高宣,叹了口气:“哎,无聊,恐怖片没有人吓还有什么意思。”   高宣真的翻了个白眼:“所以拉我进来就是用来逗乐的?”   “不全是,把你从人界拉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怕鬼呢,要是你不怕,在门口我就把你送回去啦,”白秋语气轻快,“所以你是半路被选中来逗乐哒。”   在门口就送回去啦。   送回去啦。   回去啦。   高宣捂着心口:“我最喜欢的花是鸢尾花……”   白秋:“嗯?”   高宣:“明年的今天,请把它放在我的墓前。”   白秋:“……”   完了,吓过头了,这个人也开始不正常了起来。   白秋怜爱地摸了摸高宣的狗头,也没了继续体验恐怖片的念头,毕竟根据他也只看过咒X和午夜X铃这两部格外出名的恐怖片而已。   没有剧本的情况下继续体验恐怖片还有什么乐趣。   白秋左右看了一下,在还算干净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面前的电视机屏幕已经熄灭,地面上全是镜子的碎片,客厅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透过窗可以看到,天空中似乎翻滚着什么。   白秋翘了个二郎腿,提高声音道:“还不出来吗?”   一片静悄悄。   高宣脸上写着一个非常明显的问号。   “出来什么?”他忍不住问道,“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我是说,不是鬼的那种人。”   白秋分给了他一点目光:“当然有人了,不然你以为这个地方怎么来的?贞子和伽椰子凭空诞生的?”   高宣:“你不是说这里是鬼界吗?鬼不是这里的土著吗?”   “错了,鬼是每一部恐怖片里的土著,”白秋用了他的形容,土著这个词还挺有意思的,“但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和人界隔绝的世界,且不说有没有鬼的存在……你觉得在这里看到熟悉的恐怖片主角正常吗?”   高宣反应了过来。   恐怖片是人界的玩意儿,而且还不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而是近代出现的娱乐片,出现在这种地方,摆明了告诉他们——   这里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哎呀,被发现了,”带着几分嘶哑的嗓音传来,偏中性,听上去年纪不大,“我还以为你们会继续探索下去呢。”   宛如时空变换。   原本陈旧且充满复古感的客厅像是被加了一层滤镜,明明灭灭的白光擦过,大屁股的小电视变成了超薄高清,拨盘复古电话回归了正常,就连顶上重重叠叠超级华丽的水晶灯都变成了简约北欧风。   穿着黑色斗篷,从脖子以下都被罩住的年轻男性从二楼缓慢往下走。   露出来的头看上去就是个正常人类模样,黑发黑眸,长相还算不错,皮肤挺好,五官只能算是端正,气质中带了几分不太相称的邪性。   白秋刚从空间内摸了个灵果出来啃,还给了岑砚一颗,看高宣可怜也给他塞了一个,三个人啃着果子齐齐转头。   “鬼修?”白秋含糊不清地嚼着果子,咽了下去,“唔不太对,啊这是什么品种的?我居然没吃过。”   岑砚不知道何时端着个盘子,里面装了不少雪白的果子,闻上去一阵清香。   “后天变异的品种,有修士突发奇想,把现代基因工程优化过的品种拿回去用灵气培育,出来的果实味道还不错,”岑砚把盘子放在茶几上,也坐在了沙发上,“朱厌,好久不见。”   被称为朱厌的年轻男性有些意外:“你见过我?”   同一时刻,啃着果子的白秋发出了一声惊天大咳。   “咳咳咳——等等,这人叫什么?”   朱厌往这边走着:“朱厌哦,讨厌的厌,怎么了?很奇怪吗?”   白秋的表情一言难尽:“没事,只是想到了个同名的人。”   岑砚是知道白秋貔貅身份的,听他这么说,意识到那个同名的人可能就是真的“朱厌”,传闻中能够引起天下大战争的凶兽。   朱厌有些好奇:“这名字居然还有同名的?”   白秋:“你也知道你名字奇怪啊?”   “当然,毕竟‘厌’这个字的寓意又不好,而且还是单字,用来取名肯定很奇怪,”朱厌语气平静,“而且好像传说中这还是个凶兽的名字?听上去就不太吉利。”   白秋也来了兴趣:“那你怎么还留着这个名字?反正你现在血亲已亡,又在这三不管的地带,自己给自己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就是了。”   朱厌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我血亲已亡?”   白秋眨巴了一下眼睛:“咦我居然说出来了?那没办法了,只好找个好的理由来糊弄一下你了。”   朱厌:“……”   “开玩笑的啦,”白秋见面前朱厌一脸难看,心里对听到朱厌这个名字的厌恶也逐渐淡去了,“魂修的标准可比鬼修严格许多,血亲俱亡是基础要求之一,毕竟魂魄只要在世上有所牵挂,就没有办法真正的脱离。”   朱厌沉吟片刻:“你懂的还挺多的。”   关于魂修的事情,在修真界早已经是千年前的遗留产物,要不是他无意中掉落到这里,拿到那本上古的魂修传承,恐怕也从未听过这种存在。   这时,回过神来的高宣幽怨地开了口:“敢情这些个贞子伽椰子……都是你弄出来的?图什么啊?”   朱厌微笑:“没办法,我是一个恐怖片爱好者。”   高宣:“……”   “这两部是我最先看的两部片,所以放在一楼了,”朱厌看上去还有点遗憾,“你们要是继续上楼,还有其他各种类型的,国产的欧美的唯心的唯物的……应有尽有哦。”   高宣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挪,离这位恐怖片爱好者远了一点。   眼看白秋已经有点上头,还想拉着朱厌聊些什么,岑砚不得不把剧情给拉回来,他们来这里可是有事情要做的。   “七年前的联合宗门大比里,我见过你,”岑砚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认识朱厌,“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不知道你——”   朱厌奇怪道:“见一面你就记住我了?”   岑砚:“因为名字。”   朱厌:“……”   岑砚继续道:“你有见过一个女人吗?二十多岁,棕色卷发,应该是穿着蓝色的居家睡衣,左手无名指带着银色的指环。”   这是阮染告诉他们的,柳佩琪消失之前身上的穿着。   朱厌:“柳佩琪?”   岑砚了然:“看来是在这里了。”   埋头吃果子的白秋和高宣二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场边吃瓜群众。   白秋舔了舔手指,摸向下一个果子:“看来还活着。”   高宣被这种灵气浓郁味道清甜的灵果征服了,含糊道:“那应该是救了她一命,我记得当时法医说,她被入室抢劫的捅了之后,出血量得有两三升了。”   说完,二人齐齐看向朱厌,目光中写着四个大字。   是个好人。   朱厌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莫名有点牙疼。   虽然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来到他精心制作的恐怖片庄园,但他还不是魂修的时候,在修真界的风评也不怎么样,还是第一次被发好人卡,一发还是两张。   岑砚无奈地敲了白秋一下,轻飘飘的倒像是在调情,旁边朱厌看了莫名觉得有点牙酸。   “是这样的,”岑砚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把柳佩琪带回去,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   这番话说的直白不加修饰,朱厌以往和人勾心斗角惯了,乍一听这么简单明了的利益交换关系,还有点不适应。   朱厌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岑砚反问:“柳小姐有跟你说,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这里是鬼界的边缘,我当初是在逃命的时候,意外从一个空间薄弱点处掉了进来,”朱厌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居然开始回忆起了往事,“那本魂修的传承也是在这里捡到的。”   “那个时候我受了重伤,根基已毁,干脆就转了魂修,也零零碎碎知道了不少隐秘的事情,正常的鬼界和人界是被严格分开的,然而不知为何,我成为鬼修后的第三年,鬼界的边缘却出现了裂隙,裂隙一旦蔓延开来,两个世界的壁垒会逐渐的崩碎。”   白秋插了句话:“所以这座庄园,其实也有镇压裂隙的作用?”   朱厌有些意外这个……看上去除了脸之外实力似乎一般的人,居然知道这么多:“对,又时候,还顺带着解决一些溜出去的破碎魂魄。但裂隙不单纯是镇压就能解决问题,柳佩琪之所以掉下来,已经能够说明,两界的裂隙已经严重到可以穿梭活人的程度了。”   白秋若有所思:“听你这话,你有什么合上裂隙的方法?”   一旦人界和鬼界之间的屏障真的脆弱到了那种程度,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人间炼狱了。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世界间的屏障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第73章   白秋琢磨了片刻,也没琢磨出个缘由来。   他向来不喜欢斗智,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索性把这件事情暂时抛到脑后,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朱厌聊起天来。   这期间夹杂着岑砚见机行事地把话题拉回正轨,三个人也差不多理出了一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位朱厌,原本也是人界中人。   出生于某个破落的小山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十来岁的时候被路过的某位修真者捡回去当了个外门弟子,他天赋一般,四灵根,修炼了十多年,勉强筑基。   后面的剧情就比较老套了,无非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修真界也不是人人都清心寡欲跟个仙人一样,可怜的朱厌随随便便就得罪了个脑子不好的修二代,那人追杀朱厌的同时顺带着灭了朱厌老家。   朱厌虽然对生父生母没太多眷恋,但这种事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当即脑子一热硬刚了上去,然后拖着一身的伤继续逃跑。   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倒霉,逃亡途中正巧掉到了两界交界处,所谓的鬼界边缘,哪怕意外中成了稀少物种魂修,也还是倒霉。   更倒霉的是,这鬼界的边缘还出现了通向人界的裂隙,等裂隙扩大到一定程度,鬼界的鬼气也好,魂魄也罢,都有可能扩散到人界那边去。   朱厌算不上大善人,但也有着基本的道德良知和还算正的三观,加上自己在人界也无牵无挂了,索性在这里住下了,还造了栋庄园,按照自己的喜好在里面还原一些恐怖片场景。   柳佩琪意外从人界掉入这片区域,也是被他捡了回去,治好伤之后,现在在跟着朱厌学习如何成为一名魂修。   “我想把魂修传承下去,”朱厌叹了口气,“正好那个小姑娘有这方面的天赋,又是意外落入此处,也算有缘。”   白秋想,之前阮染和柳佩琪还不愿意入仙途,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哎,命运啊。   他啃了一口灵果:“你这语气怎么奇奇怪怪的,像是说遗言一样。”   就见朱厌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白秋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都能戳中真相:“真的要死了?”   “我当时转修魂修前本来就伤得太重了,而且伤在魂魄。哪怕后来修了魂修捡回一条命,却只能延缓灵魂崩散的进程,却不能彻底治愈,”朱厌倒是很坦然,“我已经把魂修所有的传承以醍醐灌顶的方式教授给了柳佩琪,剩下的就靠她的悟性了。”   白秋:“那你呢?”   朱厌道:“我打算……用所有的力量加上魂魄,彻底将这条还没成气候的裂隙彻底堵上。”   顿了顿,他又道:“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被动死和主动死还是有区别的,而且我的恐怖片庄园也建好了,人生已经无憾,唯一可惜的是没去过真正的鬼的世界,天天在这边缘晃来晃去,说不定死了之后,能身临其境一番。”   白秋看着这位名为朱厌的魂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是比女娲还有舍身精神啊。”   朱厌:“……”   白秋咂嘴:“比真朱厌看得顺眼多了。”   朱厌忍不住问:“你一直说的那个朱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白秋冷哼了一声:“一个兄贵女装变态而已。”   朱厌:“……”   岑砚:“……”   高宣:“……”   朱厌决心已定,柳佩琪的到来更是让他放下了心中最后一点挂念,魂修的传承能够延续下去,也算是报答了当初救他一命的传承了。   柳佩琪也从二楼走了下来,她这几天一直处于一种现实崩坏精神紧绷的状态,好在之前从白秋这里知晓了修真者的存在,对这些非自然事件有了点接受能力。   此时见到白秋,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小跑着过来,急忙问:“阿染还好吗?”   她的速度比纯粹的人类身体快上很多,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还隐隐引动了些许灵力。   这魂修虽说是鬼修的分支,但不管是什么修,最终都得归为修真的分支,动用的也是灵力,并没有变异成什么其他的力量,只是在灵力的属性上略有侧重而已。   白秋看她身上已经没了伤口,精神也还行,点了点头:“阮小姐身体还好,精神状态不太行,找你都快找疯了。”   柳佩琪稍微放下点心来,但是回去的急迫感却更加强烈了。   反正这次来的目标已经找到了,白秋也不想真的把朱厌引以为豪的恐怖片庄园逛上一遍,便等柳佩琪和朱厌告别之后,带着几个人,果断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一行四人踏入两界的交错点,白秋先是一脚把高宣踹了出去,又用灵力绳索卷着柳佩琪,把她抛了出去。   相信已经成为魂修的佩琪小姐一定能顺利落地。   岑砚似乎感悟到了白秋又想搞什么事,便也往外迈了一步,确认自己退出两界半融合的范围,目光仍然放在白秋身上。   白秋眼中缓缓亮起炫目的金色,似乎透过重重黑雾和世界壁垒,望向了另一片天地。   鬼界边缘,朱厌站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庄园门口,仰头望着天空。   在他的眼中,一道漆黑的裂隙横贯整片天空,连一丝光的投不进去,和周围深蓝色的天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感知到白秋四人已经离开,朱厌的目光里也露出几分落寞。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了,甚至嘴角还带上了淡淡的微笑。   周身的空气缓缓被搅动,气流将斗篷吹开,朱厌闭上双眼,澎拜的灵力从他的体内逸散开来,在天空中汇聚成团,随即飞入那条裂隙之中。   像是穿针引线修补衣物一样,翻滚着的灵力穿梭于裂隙两侧,将其缓缓地往中间牵拉而去。   朱厌的身躯也如同细沙般风化,一缕幽幽的魂魄从其中挣脱开来,义无反顾地朝着裂隙处飞奔而去。   就在此时,白秋眼明手快地截了个胡。   他的目光穿透两界屏障,在朱厌魂魄飘入缝隙的那一瞬间给暴力捞了回来,反手就拍在了那栋庄园里面。   缝隙还是得补,光靠朱厌的灵力还不够,白秋自己的力量又不适合,只好在空间里随便翻了翻,弄了几个带有魂魄气息的法宝丢了进去,抵上被他半路截胡的朱厌魂魄。   随后,白秋大手一挥,整栋庄园连着地皮被他给撬了出来,浓缩成了一个微型的模型大小。   岑砚沉默地看着白秋掌心浮现的精致小庄园。   “现成的恐怖主题公园,啧啧,顺便还能用来练练胆,多好,”白秋欣喜地捧着小庄园,语气中带着丝炫耀,“朱厌的魂魄也被我塞在里面了,可以当个器灵,不过这庄园等级还低了点,哪天让周其安重新锻造一下,就能达到容纳器灵的标准了。”   岑砚:“行,那先放仙综那里?”   “嗯,先在那片森林里刨个空地出来放就行,”白秋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到时候还可以开个周末的选修课,专门用来锻炼心理素质。”   岑砚神情复杂:“……”   行吧,希望第一届学生坚强一点,别被玩坏了。   随着鬼界和人界之间裂隙的消失,半融合了的小洋房区域也恢复了正常。   治疗妹子和其他特别能力者机构的人自大高宣被拉着进了那片区域后,就一直在外面守着,两边时间流速相同,出来的时候,人界这边正好到了深夜。   说实话,高宣被一脚踹出来的时候,差点被队友当成不明生物打了。   柳佩琪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打通了阮染的电话,两个人在不远处的小公园里抱了个满怀,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这栋小洋房两人是不打算住了,虽然黑雾已经完全散去,但是怎么都还有心里阴影,而那几个入室抢劫犯差不多也因为黑雾入体,吞噬生机而无声无息地死了。   那个捅了柳佩琪一刀的人,死后魂魄在消散入鬼界的途中也不得安宁,尚显稚嫩的魂修已经能够对纯粹的魂魄之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相信这种人会在作用于魂魄极致的痛苦之中好好忏悔自己的行为。   后面的收尾工作,就交给那个什么特殊能力者机构了,白秋和岑砚在确认没有其他人再受黑雾影响后,就回到了小别墅内。   差不多过了两三天,阮染和柳佩琪也登门拜访。   在柳佩琪已经步入仙途的前提下,阮染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她们俩说好要一起走下去,无论是平凡的世俗世界,抑或是危险重重的修真界。   白秋自然是很乐意给仙综多招两个人,更何况她们资质本来就不错,虽然年纪超了点,直接当个插班生就行。   更何况柳佩琪还是罕见能够适配魂修的天赋,后续的修炼速度肯定是一日千里,考虑到这两人密切的关系,深思熟虑后,白秋掏出一本双修功法塞给了她们。   一旁看着的岑砚:“……”   这古古怪怪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74章   阮染和柳佩琪这两位插班生来的时间也刚好,正好赶上仙综正式开课,二十多岁的女孩子重返校园,稍微收拾打扮一下也是青春靓丽,放在一众十几岁的孩子里面居然一点也不突兀。   不仅如此,入了社会的二人情商也高上许多,加上不输于他人的智商和天赋,在仙综里混的可谓是如鱼得水。   其他学生多数还要分心去顾忌世俗界的事情,她们就洒脱多了,本来就是偏向自由职业的设计师,往仙综里面一扎,全心全意埋头修起仙来,进度比起其他人倒是还快了几分。   说道其余那二十一位学生,小于十八岁的提前体验了一把高三作息,已经毕业了的又重返高三生活,天天马不停蹄地奔波于修真和学习之中,要不是体质随着修仙逐渐增强,头发说不定都掉了好几把。   仙综选取的是十二到十八岁之间的人类,这个年龄段除去高三毕业的,基本上都在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   白秋给他们的傀儡可以代替本人去上课,还能起到个录影效果,但知识还是得自己学,傀儡又没法考试。   一众学生是上完仙综的课还得去复习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确保自己掌握了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知识后,又跑回仙综打坐修炼,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也有想偷懒不管世俗界那边的,但白秋觉得,自己仙综出来的学生哪怕不是一个个都顶尖高智商,至少人界的知识得掌握,要求也不高,正式考试不许挂科,高考至少过重点线,一个个修了真后也算是耳聪目明记忆力超群,这点程度都做不到,还是回炉重炼吧。   不过,辛苦归辛苦,倒是没有人想要放弃。   毕竟嗅灵在选人的时候,不仅仅是考虑到了天赋,还外加心性品质和各种因素,选出来的人保证是各方面素质都上佳的存在。   仙综不分学期,每个学生的年级划分完全看修为,修真路途漫漫,好几个月过去了,一众人都还在炼气期。   十二月份,北半球的冬季,S市下了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飘落,为这座城市缓缓地镀上一层银边。   白秋缩在沙发里打游戏。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和调整,仙综的运转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被强制性拉过来当老师的众人也逐渐适应了这个身份。   当然,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特点,岑砚比较佛,他教的是修炼之法,每天只讲一个时辰,再答疑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全部交给学生自我感悟。   段弥安教的战斗之法,这是一个综合性的学科,毕竟修真界的战斗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拳脚功夫又或是刀剑枪棍等等百花齐放,还有另辟蹊径的什么用丝线扇子钉子骨头的……总结一番,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机遇和适配性,很难以上课的方式传授给每个学生。   于是乎段弥安抛弃讲课,直接上手。   战斗无非就是打架,不管怎么打,殊途同归,在战斗中提高是最科学的。   要想学会战斗,先学会挨打。   好好的战斗课就被段弥安弄成了热身课。   热身的人是他,被动挨打的人是学生。   仙综这边疗伤圣物也不少,段弥安又不会真的下死手,断个胳膊断条腿几秒就能接好,连伤病假都请不了。   一众学生哭天抢地了好几天,天天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勉强渡过了前段时间傻不愣登杵在那里挨打的阶段,过渡到可以边跑边挨打的程度了。   可喜可贺。   陈玄易和周其安属于比较轻松的,炼丹和炼器对天赋要求比较高,不是吃这行饭的人拼了命也就只能搓点糖丸或者磨个针玩玩,有这功夫不如学点其他的。   因而炼器这边常驻学生只有五人,炼丹更少,只有两个。   这几个学生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清楚炼丹师和炼器师在修真界有多吃香,也是在保证修为追上大部队的同时,花了大功夫在课程上面。   符箓和阵法两道的要求没那么高,符箓讲究的就是一个对自身灵力的精细操纵能力,阵法对数学要求比较高,听说有喜爱这方面的学生已经攻读完了大学数学,誓要把人界数学和修真界的演算之法结合在一起,创造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所以青玄和燕樱的课上人也不少,不管在符箓或阵法一道上能走多远,灵力的操纵和演算能力本身就是一个合格的修真者应该磨练的能力。   至于安保队长叶青元,他本来还为这个听上去就过分清闲的岗位有点失落,毕竟其他人一个个都当了老师,但没办法,他最初也不过是一个靠着家族的纨绔而已,误打误撞惹上了白秋,虽然被收在后面当了个小弟,却也是个心服气服,还想着争宠为老大做点什么的小弟。   老大终于开拓了新领地了,他因为身无所长,除了勉强还算可以的修为外什么都不会,被打发来了这个岗位。   整个学校才多少人,仙综又与世隔绝,安保什么啊安保。   结果才几个星期,光速被打脸。   首先是学生。   这些学生虽然年龄各异,家庭背景各有不同,但统一的是内心都有属于天才的傲气,加上年纪也不大,在什么少年慕艾啊你追我赶啊夹杂在一起,架是绝对打了不少。   叶青元想,他这个安保队长就仿佛教导主任,一半的时间都在拉架。   不仅如此,仙综里还有很多原生的动物,这些动物天天沐浴灵气,早就有了进化为灵兽的资质,有些天性活泼的,三天两头就窜过来勾搭学生,挠通天树。   偏偏白秋对这些小动物还挺有好感,放任它们到处乱跑,有些悟性好的跟着听听课修修炼,还真成了这里的第一批灵兽。   于是乎叶青元另外一半的时间,就在协调这群捣乱的小家伙去了,活得像个饲养员。   当然,他也只是嘴上说着嫌弃,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样,每天撸兔叽撸狐狸最开心的就是他的,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画风凹成了人与自然。   林城的身份比较难安排,当老师还差了一点,他自己还在学习中,当学生又太超前了,况且他还是罕见的先天圣体,真要和学生一起学习,容易打击其他人的自信心。   他就被放养了。   没事自己修炼自己的,有疑问就问,想放松就回小别墅住住,不过这孩子挺刻苦的,而且难得的对研究挺感兴趣。   白秋的真实身份在这些人之中已经不是秘密了,神兽的真实存在激发了林城对中国古代神话的极大好奇,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全国各地的跑各种遗迹,还给自己在人界弄了个身份,用特招生的身份进了某个大学的考古系。   小小年纪,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   而一直摸鱼混时间的校长大人——白秋,在家里过了几个月吃了睡睡了吃的颓废生活后,看到其他教职工如此尽心尽力,痛定思痛,决定去仙综内巡视一番。   白秋兴致勃勃:“没错,我要微服巡访。”   岑砚抬眼:“微服?隐身过去?”   “那就没意义了,”白秋振振有词,“巡访的精髓不在于巡访本身,而在于体会仙综一点一滴的日常的这个过程。”   岑砚:“给你安排个插班生的身份?”   白秋眼珠一转:“不要,当学生有什么意思?”   岑砚无奈:“你不是说要体验过程吗?”   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一个大活人瞬间变成了只软萌可爱的毛茸茸。   好久没用兽形,还是这种拟态的小型兽形,不过白秋本身就是神兽出身,蹦跶两下也不会觉得生疏,还挺得意舔了舔毛,小jio往茶几上一拍。   白秋之毛绒绒的微服巡访正式开始! 第75章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钟。   仙综的课程安排的非常随心所欲,炼丹和炼器属于私人小课,通常根据几个学生的要求,灵活安排时间,符箓和阵法是常规课程,一周三次,战斗课每日必备,不被打一顿的一天不是完整的一天。   至于修炼课,差不多一周一次,一次半天,上完这半天课之后,岑砚就可以自由且正大光明的划水了。   白秋迈着小步子在仙综里面漫步。   比以往低一截的视角带来了完全不同的体验。   通天树看上去更大了,粗糙的树干上按上了一只毛绒绒的爪子,白秋围着树飞快地跑了一圈,雪白的一团像是滚着的一样,巨大无比的通天树也心痒的伸出了一片小叶子,轻轻托住了白秋。   白秋顺势在叶子上打了个滚。   通天树的树叶用处繁多,可开发度极高,白秋身下的那片小叶子抖了抖身体,轻巧地脱离了枝干,像一叶空中小船一样,带着白秋冲向了高空之中。   白秋非常兴奋地指挥着小树叶,这片小树叶在通天树的众多树叶里也算是年纪幼小的,飞的也慢悠悠,真的像飘在水中的小船一样。   第一站——段弥安的揍人小课堂(不是)!   这个点正好是段弥安上课的时间,这样课程结束治疗好伤口后差不多午饭时间,学生们就可以用美味的食物来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和身体……段弥安是这样打算的。   战斗楼的风格和其他楼都不太一样,正经的教室只有底层寥寥几个,往上几乎都是各种类型的巨大训练场,里面还模拟了各种极端环境。   不过在当前阶段,学生们能够用到的也就只有处于顶层那个露天的、可以接受阳光照耀的训练场而已。   小叶子颤巍巍地艰难往上飘,托着一只毛绒绒的小家伙,打着旋儿从战斗楼的顶端落了下来。   战斗课的上课方式可以有多种,比如一对一或一对多,今天采取的方式是群殴,段弥安一个人群殴所有人。   到场的时候,二十一的学生里面,还站着的只剩下了三个人。   封瑾、李尤焰和秦歌,三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封瑾还好,不知道时不时段弥安良心发作,没有对她的脸下手,李尤焰和秦歌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两人一左一右各顶着个巨大的黑眼圈,还挺对称。   白秋出现的时候,除了悠哉揍人的段弥安,剩下三个人都没注意到他,全心全意都放在如何躲避即将到来的攻击之上。   知道了白秋真实种族的段弥安,自然也想起了曾经偷跑入天晏宗那里的小灵兽,此刻视线一扫,就看到蹲在一边看好戏的白秋。   他顿了顿。   哎呀校长过来视察了,他要不要……下手再重一点?   于是好不容易适应了段弥安战斗节奏的三人顿感压力倍增,李尤焰首先出局,黑眼圈double,秦歌紧随其后,划了一道抛物线飞了出去,线条十分优美。   封瑾是目前所有新生中实战能力最强的。   虽然她年纪最小,但本身情况特殊,有另外一道魂魄缠绕在她的灵魂之上,同生共死,世世不灭。   这道游魂活了很久,战斗经验也很丰富,但本身过于虚弱,只能起到教导的作用,TA对封瑾体质十分了解,摸索出了一套适合封瑾战斗的方法。   可惜璞玉还需要时间雕琢,封瑾在李尤焰和秦歌二人被KO后的一分钟,也生无可恋的出局了。   小游魂伸出一个小边边,舔了舔封瑾手上的伤口。   段弥安神清气爽地变出一个椅子坐了上去,手里出现了个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不错啊,今天又多坚持了七秒钟,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看来明天我要认真一点了。”   李尤焰摊在地上呈大字形,想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八百米就能要了老命的普通高中生,这才多久,他都能面不改色地揍人外加挨揍了。   他幽幽道:“段老头,你认真的?”   段弥安听到这个称呼,瞪了边上看好戏的白秋一眼,然后招来一团水,啪的一下砸了李尤焰满头:“帮你擦擦汗,不谢。”   李尤焰:“……”   段老头这个称呼,是从白秋口中泄露出来的。   知道这个叫法的学生们一开始没太在意,但是随着段弥安战斗课逐渐进阶,被殴打的学生逐渐增多,大家也逐渐对段弥安咬牙切齿起来,段老头这个称呼也飞速在学生之中蔓延开来。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总得嘴上占占便宜。   课程暂时告一段落。   白秋见场内除了段弥安已经没有能站起来的人,便甩了甩尾巴,大摇大摆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刻意去隐藏踪迹,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的学生们警惕性也高了不少,众人下意识地往白秋的方向看去。   这小动物怎么跑这里来的?   仙综内爱好蹭课的动物很多,有的是过来蹭课顺便再蹭点吃的,毛绒绒的小动物哪怕是修真者也很喜欢,学生们每次都自带零食,投喂偷跑进来的小动物。   只是这战斗楼,由于其奇异的造型,封闭的外壳和打起架来不是很友好的气息,向来不受小动物们的欢迎。   更可况这堂课还在顶楼——也就只有鸟儿能飞过来了。   白秋镇定自若地迈着步子。   躺在地上的学生一时半会还起不来,白秋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面前,挑几个符合他审美的学生,一人按了一个爪印上去。   白秋的拟态爪印是朵梅花,和猫咪的差不多,一朵朵小梅花开放在学生的脸上,和大大小小的淤青相印成趣。   学生们:“……”   这个小家伙,很好,引起了我的注意。   逛完战斗课之后,白秋跑到边上的森林里疯玩了一阵,惊起无数小动物后,又大摇大摆地奔赴下一堂课。   青玄上起课来一本正经,就是有点无聊,白秋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偷偷打瞌睡的,于是悄咪咪地摸了过去,往那人领子里塞了块冰。   打瞌睡的人瞬间惊醒并跳了起来,然后对上青玄凌厉的眼神。   ……靠,谁害他?   白秋轻巧离去,不带走一片尘埃。 第76章   逛仙综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看被赶鸭子上架的几位老师在压力之中逐渐变态的过程,更加是体现了人类潜力的无穷。   可惜今天没燕樱的课,不然他还可以去看看她在这里适应的如何,陈玄易和周其安的小班教学多数都是在晚上,他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白秋又在外边晃了一会,直到午饭时间才回到了小别墅内。   电视开着,岑砚难得的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屏幕,眉心微微皱起。   茶几上摆着的东西还是白秋离开时的模样,一盘果盘几袋薯片,拆开的那包一片没少,甚至还被加了个小的隔绝阵法,免得水汽侵入,薯片口感不脆了。   还是兽形拟态的白秋落在了茶几上,轻巧几步跳上沙发,然后变回了人形。   面前的电视内,女主持人的声音传出。   “近一周以来,变异动物在全国范围内已经出现了十余起,国外也有类似的报道,具体数目不详。”   “这些动物的普遍特点是体型增大,体表毛发或鳞片的硬度增加,有些动物的速度和力量也有较大增长,智力方面的变化还需要更多数据的支持。”   “有专家表示,这种变化可能是基因突变累积的结果,认为全球生物已经进入到了特异进化的时代,但也有专家认为,同种变异动物的变异并无规律,更像是受到辐射或污染之后的变异,需要加以警惕。”   “变异动物?”白秋耳朵动了动,看着已经结束了的新闻报道,“灵兽?妖兽?”   岑砚换了个台:“不太像,看外表的话,暂时没法和已知的任何灵兽或妖兽对应,而且这些变异动物被发现的地方多数都是临近城市的区域,灵气稀薄,正常情况下不会有灵兽或妖兽聚集。”   白秋翻出手机,搜了几张目前流传甚广的变异动物图片出来。   差不多有一头猪那么大的巨型大白兔,巨大的大板牙咔咔咔地啃倒了一棵树,园不溜秋的尾巴上面不再是柔软的绒毛,倒像是白色的钢针,张牙舞爪地团成了个刺球。   比原来大了两倍的野猫长出了四五条尾巴,每一条都比原来大了许多,像是松鼠尾巴一样,巨大且蓬松。   还有比较考验人心理素质的加大版蟑螂,节肢动物的每一对足上面的毛毛都清晰可见,巨大的触须摆来摆去,更奇特的是,这只大蟑螂居然多长了一对肉翅,看上去有点恶心。   自然界的生物千奇百怪,比如深海里那些看不见太阳就随便长长的海洋生物,每个都像传说中的怪物一样,但也没人觉得这是变异了的。   主要是目前出现的这些动物,生活在阳光下不说,还保留了原来物种的特征,加上正常进化不太可能出现的变异,看上去只觉得别扭。   也是因为这样,网上主流的看法觉得这是污染或辐射导致的异常,而不是正经的进化,甚至于还带起了一股环保的热潮。   还有一些人说,自己家里有人在研究所工作,研究所那边取了这些动物的血液进行DNA对比,发现这些动物的基因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和原来的还处于同一物种。   更诡异的是,这些被抓住的动物对各种药剂都有不同程度的抵抗性,不仅如此,好几个动物都在被抓后几天内莫名死亡,根本找不出原因。   顿时,后天改造学说也逐渐流传开来。   白秋抱着手机看着网友们千奇百怪的猜想,心中觉得有趣,边看边道:“长得确实奇怪了点,不过影响应该不大吧?我看说抓这些动物的时候也没费多大力气,真要是妖兽之类的,至少也要喷喷火吐吐水来彰显一下身份。”   他收回手机,去零食柜那里翻了一袋棉花糖出来。   被发现且留下了影像记录的十余只变异动物过半都被人类捕捉到了,剩下的窜入了山林之中,不见踪影。   修真界内公认的灵气浓郁场所是以A市为中心,垂直向下直到K市的那一片区域,主要是因为地底灵脉的存在,多数的宗门也建造在这片区域内。   而变异动物出现的地方,岑砚根据自己的情报总结了一下,主要聚集在三个区域,离灵气浓度的那片地方不远,但也不近。   就在这个时候,岑砚的通讯符亮了起来。   他查看了一下,通讯符内的信息很多,但是内容都差不多。   岑砚的情报来源很广,既有世俗界的也有修真界的,而这次通讯符内传来的消息都是来源于修真界。   据说,在修真界常用来历练的某妖兽森林内,出现了多种全新的妖兽,杀伤力极大,来源不详,似乎在一夜之间凭空出现。   前往历练的弟子们对这些妖兽了解不足,加上实力差距较大,死伤惨重,各修真宗门不得不暂时封闭所属的妖兽森林,派精英前去调查具体情况。   更为诡异的是,许多弟子契约的灵兽,无论是无战斗力的小宠或者陪伴主人作战的战宠,在进入妖兽森林之后都有了妖化的倾向,有些甚至反噬其主。   岑砚飞速扫完这些信息,心中隐隐有些不妙。   他把收集到的情报精炼了一下,简明扼要地告知了白秋,啃着棉花糖的白秋也顿了顿,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哇哦,难道我们刚解决完鬼界的幺蛾子,妖界这边也不甘寂寞,非得闹点事情出来?”   要说世俗界那些变异动物还能用基因突变改造实验辐射污染来解释,可这修真界突然出现的妖兽和莫名妖化的灵兽,已经直直的将线索指向了妖界。   白秋一头埋在抱枕里,浑身透露出拒绝:“当我没听到这个消息好不好——辣鸡妖界能不能消停点!五大界一个个的来搞事是吧?”   啊偏偏还是往人界这边搞事,他都要怀疑当初踹他下来的人是不是早就存了把人界烂摊子推给他的念头。   啧,仙界壁垒还是一如既往的牢固,要想回仙界找人算账,还是彻底跨入成熟期比较稳妥。   岑砚想的比白秋更深一点。   他这段时间读了不少古籍,还都是白秋从空间里翻出来的,对整个世界的组成,各界的特点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五大界之间互有壁垒相隔,这也意味着具有互通的潜能,虽说各界理论上不给随意出入,但也有一些通道遗留了下来,这些通道多数小且稳定,不会对两界造成大的影响。   然而之前的鬼界之事,且不说鬼界从来不存在与其他各界的正规通道,单看那道裂开的缝隙,在裂隙影响下,鬼界和人界居然出现了小区域的半融合,这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这次的变异动物又将线索直指妖界,看样子影响还在逐渐扩大,这片天地,到底是怎么了……   白秋在沙发上滚了几圈,顶着一头乱毛,幽幽道:“算了……还是去看一下吧。”   还能怎么办?毕竟自己生活在人界,人界要是乱了,哪还有这么悠哉休闲的生活?   到达妖兽森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冬季的天暗的早,也不过才四五点钟,天边已经是暗红色一片,又是在森林内部,树木丛生,更显得昏暗了几分。   一到这里,白秋就被浓郁的妖气熏了个正着。   “咳咳咳——”他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看了眼四周,“好了,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就是从妖界那边泄露过来的妖气。”   妖气的侵蚀性和转化能力极强,对于普通动物,会将其物种污染,出现无法预料的变化,对于灵兽,会压制其灵性,诱其妖化,对于妖兽本身,则是大补之物。   人界的妖兽体内妖气纯度不够浓度较低,妖气浓郁程度和实力成正比,在受到妖界妖气的催化后,妖兽森林内原本的妖兽实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增长。   至于那些凭空出现的从未见过的妖兽,白秋怀疑,有妖兽通过妖气泄露的地方,偷渡过来了。   白秋双手合十:“我强烈的祈求不要是空间的裂隙。”   薄弱处的存在还可以随意糊几道力量上去加固一下,真要裂开了一道口子,想要缝起来可就麻烦多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又是一阵冲天妖气。   二人对视一眼,飞速地来到了妖气传来的地方,一头浑身烈焰的虎形妖兽正从一处裂隙中缓慢爬出。   它双目赤红,已经陷入了狂化之中,等它全身而出之时,一定会大开杀戒。   妖界的妖兽力量强大的同时,也有着不小的隐患,心性要是跟不上力量增长的速度,一不小心就会兽性大发,完全沦为力量的奴隶。   白秋心里一痛。   他当下就上去踹了一脚,直中额头,硬生生地把这只刚冒出了半个身子的虎形妖兽从人界这边踹了回去。   虎形妖兽顿时消失在了缝隙之内。   “个头那么大能不能有点逼数,别乱挤好吗?”白秋看着老大一个裂隙,生无可恋,“这裂隙肯定是被偷渡过来的给挤大的!一个个真当自己是液体的了?墙都给挤裂了好吗?” 第77章   世界屏障中出现的裂隙,从某种意义上只是一种概念上的产物,也许看上去存在大小差异,但这只能体现裂隙的通透程度,与实际大小关系不大。   但白秋不管啊,他就觉得一个个壮得跟小山一样的妖兽从裂隙里面挤出来的时候,绝对对裂隙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长了浑身的肌肉能不能长点脑子?这种时候敢从妖界偷渡过来的妖兽,不是蠢就是傻,真以为人界是一片世外桃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虎形妖兽被踹回去之后,可能脑子被踹出了点问题,居然还在敢对面伸伸脑袋,在被咔嚓的危险边缘试探。   白秋眯了眯眼,故作凶狠地掰了掰指节,上前一步,拽着那妖兽头顶的一撮毛就把它给拎了出来,狠狠地甩在了地面上。   以妖兽的身体素质,这样一摔顶多是身上有点疼,虎妖懵了懵,随即眼中凶性大发,张开巨口就向身后的白秋妖去。   白秋抽出一道绳索,一脚踩在虎妖的鼻子上,踹的它眼泪唰的一下飚了出来。   对于猫科动物来说,鼻子永远是脆弱的地方之一。   趁着虎妖嗷嗷乱叫的功夫,白秋面无表情地拿绳子把它的上下颌给捆了个结实,嗷嗷的叫声顿时变成了深藏在嗓子眼的呜呜声。   随后,他又如法炮制,也不管什么捆绑手法,怎么像木乃伊怎么来,就跟他之前捆那几个天晏宗的人一样,硬生生地捆成了个虎形木乃伊。   虎妖可怜巴巴地在地上蠕动,眼里凶残的红光逐渐褪去,它缓缓恢复了理智,看了眼身前两位探不出深浅的人,又是一声呜呜,不敢动了。   岑砚注意到了虎妖的变化:“妖界的本土妖兽,也会受妖气的影响,而失去理智吗?”   “没错,所以说妖界是五大界里秩序最混乱的一界,”白秋点点头,“妖气本身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催化剂,是力量的来源也是混乱的来源,妖界里面称王称皇的想招几个小弟也难,搞不好哪天小弟就疯了。”   岑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去过妖界?”   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问的好象有些多余,白秋本是仙界的神兽,去过哪个世界都不稀奇。   谁料白秋一惊,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是偷偷去的,当初不是一直都没成年嘛,其他神兽管的比较严,我就和饕餮两个悄悄跑过去了。”   岑砚脑海中顿时浮现两个熊孩子结伴去危险地带的模样:“去了之后呢?没发生什么事吧?”   白秋摆摆手:“我们俩能发生什么事,有事的是妖界啦,当时年纪小不会收敛气息,一进去就被一群妖兽围了,碰巧落脚点又是东妖兽王麾下的城池,我俩边逃边打……一不小心就把那块给炸了。”   岑砚:“……”   岑砚无可奈何地转移话题:“那这次的事情,还得去一趟妖界才行。”   这么老大一个空间裂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看样子还不止一处,想必是妖界内部出了问题,要解决的话得从源头找起。   白秋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两张金灿灿的符箓,献宝似的捧在手心:“我打劫来的化兽符!”   岑砚正准备去拿的手指一顿,被白秋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打劫?”   白秋颇为理直气壮:“仙界的规则就是这样,人类非人类两边互相打劫,抢到谁手里就算谁的。”   岑砚没去过仙界,但他直觉那边肯定不是这个模样。   他接过一张白秋手里的化兽符,拿在眼前端详了片刻。   白秋对符箓之道没什么了解,装模做样地欣赏了一番,才道:“这种化兽符据说可以完美模拟出妖兽的气息,特别适合妖界一日游,深入了解妖界风土人情……而且绝对不会被发现。”   说起来这个符箓最初的用途是提高仙人在万妖之森的存活率。   就像人界有这样一片妖兽森林一样,仙界也有一片万妖之森,最喜欢往里面跑的是飞升或本土的仙人,无论是战斗训练还是搜罗材料,万妖之森都是个好地方。   只是万妖之森里面的妖兽沾染了仙气,本身已经进化成了一个全新的物种,杀伤力巨大,那些仙人不敢硬碰硬,便另辟蹊径,创造出了这个化兽符。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远处的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朵压下,带来无端的压抑之感。   森林里潮湿而寒冷,那种湿哒哒的阴冷感比起单纯的寒冷要让人难受许多。   眼看时间不早,在这阴森森的林子里面耗着意义也不大,白秋干脆利落地把两张化兽符一人一张拍在了身上。   化兽符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随即咻得一下钻入体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白秋只觉得眼前视线骤然变低——   嘶,该不会这化兽符得原理,是把人暂时变成妖兽的模样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直到两人的变化彻底平稳下来,白秋才知道自己猜对了。   面前的岑砚,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豹子。   顺滑的皮毛,线条流畅的躯体,充满爆发力的四肢,以及黑夜之中一双冰冷的金色双眸,完美的体现了黑豹处于猎食者之中的尖端地位。   白秋心里哇了一声。   他到现在都还没正式成年,也就只在之前的秘境里展现了一下不完全的兽形,平日里都还是以迷你的拟态为主,对面前这种充满力量美感的兽形是充满了羡慕。   这化兽符抢的不亏啊!   只不过——   白秋艰难地仰着头:“岑砚,你这个头也太大了吧?”   他就跟在看一座小山一样。   岑砚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略有些僵硬地迈着步子,缓慢适应着这种全新的走路方式,声音低沉:“不,是你太小了。”   白秋小小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对喔,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化兽符变成了什么样子。   应该和自己本体差不多吧?本体缩小版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啦,白秋想象中的本体是貔貅成熟期完全体的样子,那种威风凛凛吞天蔽日的模样,一声怒吼就能吓哭一群小动物。   白秋低了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雪白的绒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现在的这个状态,比起他迷你的拟态,还要不灵活一点。   他招出一面水镜,浮在自己面前,往后退了几步,照出了全身的模样。   水镜内,是一个雪白的团子。   定睛一看,似乎有两只蔫了吧唧垂下来的小耳朵,以及毛团子下方,缓慢地伸出了四只细细的小爪子。   白秋定定地看了好半天。   “我错了,”他往地上一坐,毛绒团子啪唧一下,愣是看出了几分生无可恋,“我们还不如直接打进妖界,揍他丫的——”   岑砚低下头,叼起白秋团子的后颈,把他给甩到了自己背上:“冷静,变都变了,就这样直接去妖界里面看看,运气好的话能快点解决,也好快点回去。”   白秋在岑砚背上翻滚,白色和黑色对比十分明显。   脚边,被滚成虎乃伊的虎妖感知到面前二人突变了气息,小小地脑子费力地转了半天,也没想出这是个什么情况。   黑色的豹子背上趴着一只雪白的团子,纵身一跃,跳入了那道通向妖界的裂隙。   妖界是一个风景迥异的世界。   这里没有秩序,唯一的规则就是力量,比起还有魔王率领统治的魔界,这里更加的混乱。   魔界好歹还有身份登记制度,还有一套还算完善的统治阶级,底层魔物混乱,但处于魔界顶层的高等魔物,已然享受着和仙界人界无异的奢侈生活。   而妖界,则截然不同。   妖界也是有所谓的统治者的,只是在这样一个混乱之地,想要建立起庞大而稳固的统治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根据妖界复杂多变的地形,有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北、东北这八个区域划分而出的八大妖王。   而妖界正中,则是混乱之源,充斥着无尽的妖气和无数处于混沌之中的妖兽,是绝对没有办法被统治的存在。   白秋黑不溜秋的眼睛在雪白毛发的衬托下格外明亮:“啧,运气不错嘛,我们这次的落点里中心区挺远,我来看看,应该是北区。”   离中心区远,意味着混乱度的降低和秩序性的提高。   “妖界的中心区域,是妖界的起源之地,”岑砚看了眼四周,“裂隙不太可能会出现在中心区,只有周边区域,可能会有裂隙的存在。”   在他们的背后,一道狭长的裂隙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白秋随手把这条裂隙给堵了起来,到了妖界后,很多事情也逐渐明了起来,比如说这道裂隙,已经可以看出,是从妖界这边刻意打通的。   外来力量对世界屏障的伤害有限,因为这道裂隙也并不稳定,哪怕白秋不出手,用不了多久也会缓慢自愈。   只是,妖界这边,恐怕不会给世界屏障自我修复的时间。   在他们面前,不是空旷的大地或幽深的森林,而是一堵墙。   岑砚和白秋通过这道裂隙的落脚点,在一间空旷的屋内,整座空屋里只有一道裂隙存在,像是一个囚笼一般。   白秋猜测,妖界这边专门弄出这道裂隙后,还会定时派人过来,将有自我愈合趋势的裂隙继续撕扯开来。   “我们直接去找北妖王吧,”白秋放弃去猜测幕后之人的真实意图,“这是在他管辖区域出的问题,我看他想怎么解释。”   岑砚点点头,黑色的利爪随手一挥便撕开了面前的墙壁,黑色的豹子带着身上的白团子,飞速地奔跑起来。 第78章   北妖王所在之地,位于妖界北区的最中心,这里气候干燥少雨,连绵的沙漠将中心区域包围起来,在其内部,是沙漠之中罕见的绿洲。   因而北妖王统领之下的区域被命名为水泽。   虽说是统治,其实只是用暴力征服了沙漠里难得的那片绿洲而已,更何况妖兽实力波动较大,这北妖王的位置上不知道来来去去了多少妖兽。   据说,这一届的北妖王,还是只水生妖兽。   水泽城内的一家简陋小客栈里,白秋撑着脑袋,看着手里刚买过来的水泽大事记。   哦,不应该说撑着,而是从毛绒团子里探出个脑袋来,时不时地蹦跶一下,翻个页。   在他的边上,岑砚寻了个地方半坐了下来,金色的竖瞳冷淡地看向四周。   妖界内的妖兽天生沐浴在浓郁的妖气之中,进阶极快,在突破到某一层次之后,即可化身为人形。   但实际上,妖界中愿意化作人形的妖兽并不多,在这样一个带了几分蛮荒气息的世界中,本土的妖兽多数更加欣赏自己原本的身躯,比如漂亮的皮毛和翅膀,又或者流畅的身体线条,对人形的欣赏性有限。   因此这家妖界的小客栈也顺应多数妖兽的喜好,极为宽敞,桌子四周不是座椅而是一个个巨大的蒲团,无论是什么形态的妖兽都能很好适应。   在岑砚和白秋四周,只有一个桌子边上盘腿坐着一位人形妖兽,其余的全是各色动物,哺乳类居多,也有不少鸟类。   在白秋天生自带的被动技能帮助下,妖界的语言难度不大,手上的这本水泽大事记是在隔壁店里随便拿的,记录了水泽的历史和历代妖王的形貌。   果然,这一代妖王,是……是条鱼。   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鱼类,真要说起来,更像是地球上的胖头鱼,整个看上去肥嘟嘟的不太聪明的亚子,还有点眼熟。   白秋把北妖王的话像往岑砚那边推了推,示意他看看:“觉得怎么样?”   岑砚注视了几秒:“想吃?”   “……”白秋跳到书上,“不是说这个,你不觉得这个看上去有点眼熟吗?”   岑砚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确实也被勾起了几分熟悉感:“可能曾经见过吧,比如海洋生物类的纪录片?”   白秋直觉不太像,不过也没在这方面多纠结。   形态神似藏狐的店小二用妖力托着几大盘菜走了过来,白秋蹦跶几下合上书收回空间里,再往旁边一跳,落在了岑砚的脑袋上。   他目前这个样子视线太低了,只有往岑砚头上跳跳才能勉强和其他妖兽保持一个平视状态。   店小二眯眯眼一弯,把五个大盘子在桌上摆了开。   三荤两素,用的都是上等食材,妖界互食的情况很常见,鸟类妖兽也不会介意吃个蛋啃个鸡,而且这些被用作食物的多数是尚未开启灵智的兽类,算不上妖兽,只是野兽。   白秋丢过去几枚妖界钱币,摆摆手:“行啦,不用找了。”   这几枚钱币看上去面额挺大,藏狐店小二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笑得连缝都看不到了,宝贝似的把钱塞进了自己毛绒绒的尾巴里面。   这钱是之前随意找了个卖奇珍异宝的店,卖了点空间里垫桌角的小物件换来的。   化为兽形的两个人都没有了能够用筷子的双手,白秋朝周围瞥了一眼,对面差不多都快顶到天花板的熊形妖兽抄起一个大盘子就往嘴里面倒,呼啦一下,吃的干干净净。   在他旁边一个兔形的妖兽露出鄙夷之色,变化为了人类的形态,慢条斯理开始用餐。   白秋收回目光。   他和岑砚现在都不能变回人形,不然的话身上妖气一没,下一秒就能被水泽的守卫军给围了起来。   眼前的菜肴香气扑鼻,白秋眼馋地盯了半天,索性放飞自我,一个大白团子就扑了上去,扎进菜里面,啊呜啊呜地啃了起来。   岑砚表情复杂地看了一会,从旁边店小二那里买了几包纸,打算给吃了一脸的白秋团子好好擦擦。   白秋把五道菜全都啃了一遍后,心满意足地抬起头,脸上一片五颜六色。   岑砚不太喜欢黑豹的爪子,艰难地拿着纸巾往白秋脸上怼了过去,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差点把白团子给弹飞了。   白秋一屁股跌在了桌子上。   他抖了抖毛,几滴汤汁被甩飞了出去,更多的汤汁却顽固地黏在毛毛上面。   岑砚实在是看不下去,下意识地伸出舌头,从从头到脚地舔了一口。   白秋猝不及防被猫科动物带着倒刺的舌面舔了一脸。   神兽理论上来说不存在父母,上一只神兽死亡之后,才会有下一只神兽诞生,白秋从来没体验过这种被舔毛的经历。   说起来,猫科动物好像都是自己清洁的,舌头上的倒刺可以很好地清洁沾了污渍的毛发,就像刷子一样。   岑砚头一次舔毛,感觉效果还不错,便顺势把白秋上下左右又舔了个遍,直到花团子重新变回了白团子。   白秋被舔的晕晕乎乎,还有点数不清道不明的羞涩,翻开那白色长毛就能看到,下面的皮肤早就红透了。   他慢吞吞地爬到岑砚背上,揪着岑砚的一撮黑毛,道:“北妖王作为一只胖头鱼……啊不,水生妖兽,常年都栖息于水泽主城内的水泽湖之中,我们直接去那里。”   岑砚问:“水泽湖不对外开放,是潜入还是强入?”   白秋脑子里面转了一遍刚刚看的水泽大事记。   水泽湖是整片被荒漠笼罩着的北域最大的集中性水域,北妖王自然不可能一妖独占,但北域内本身就少有水生妖兽,这水泽湖就算开放,用处也不大。   所以在水泽内,水泽湖哪怕是一个开放的区域,众妖们却默认这片区域是北妖王一人独占,很少有妖会跑过去触这个霉头,这不明摆着就是跟北妖王对着干嘛!   但是,白秋和岑砚是过来找事的。   妖界和人界的空间屏障变成这个鬼样子,北妖王不可能一无所知,很大的可能他就是始作俑者,暗搓搓地在背后谋划着针对人界的阴谋诡计。   白秋扑腾了一下球形的毛绒小爪子:“直接过去就行,有人……有妖拦着就闯,就怕打不起来呢。”   岑砚微微点头,下一秒,黑色的豹子缓步走出客栈,想着不远处暗蓝色的主城区走去。   豹形的妖兽并不少见,哪怕这只黑豹身上趴了只看不出品种的白团子,也丝毫不引人注目。   岑砚和平地走到了主城区,绕过一个巨大的市场,再往前走时,已经有列队的水泽守卫军拦在了前方。   守卫军都是人形,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大声道:“站住!前方是北妖王殿,闲杂人等禁止通行!”   黑色的豹子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背后趴着的白团子跳了起来,声音细细的:“我们去的是水泽湖!水泽湖不是开放景点吗?”   为首守卫军一愣,语气古怪:“开放景点?哪里来的土包子,从中心区才爬出来的吧?什么都不懂就敢在水泽乱跑?滚滚滚!别找打啊!”   白秋站到了豹子的头上,努力让自己显得高一点,大声道:“所以说,所谓的水泽湖根本就不是开放的喽?不开放就直接说不开放呗,我记得北妖王是个胖……是水生妖兽,想独占水泽湖就直说,怎么地,那么想给自己弄个好名声吗?”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守卫军们顿时炸开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面前这两只不怕死的妖兽。   为首的守卫军顿时火了,一条粗壮的大尾巴从身后冒了出来,尾巴尖锋利的像刀子一样,直直地朝着二人袭来——   白秋眼明手快,费力地往上一蹦,小爪子蹬在了尾巴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守卫军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被白秋暴力踹回来的尾巴尖已经可怜兮兮地断成了两截,鲜红的血液从断端渗出,痛的守卫军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人形也维持不住了,隐约有毛发从脸侧长出。   眼看着即将爆发一场群殴,白秋又喊道:“哎呀,北区的守卫怎么这么弱,要知道我的实力,在东区里那是想报名个守卫都选不上。”   飞速甩锅给曾经祸害过的东区。   为首的守卫军闻言,暗道,这难道是东区来砸场子的?   他恶狠狠地把快要长满全脸的毛给憋了回去,朝着后方的十来位守卫摆了摆手:“呵,我们走!让这两位东区来的客人好好看看水泽湖!免得死了以后还念着我们北区!”   守卫军们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朝着两侧退去。   妖界没有哪个区的统治是稳固的,为首的妖王凭借着实力打下这片区域,隶属的手下也时时刻刻想要成为下一个妖王,每一片区域都是一滩浑水。   白秋打出了东区的旗号,去的又是明面上对外公开的水泽湖,同时又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武力值。   看来这些守卫军们内心也是存了看好戏的想法,又或者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岑砚金色的双眸在守卫军们的身上扫视,带着凛冽而森然的杀意,最后几位犹豫的守卫军也被这位看上去不太好惹的豹妖给逼退了。   黑色的豹子缓慢往前走去。 第79章   水泽湖是一片非常宽阔的水域。   作为北区荒漠内最大的集中性水域,这座湖大的有点超乎想象,湖岸没有像人界一样建立起围栏,而是保持着它原有的状态。   湿润的泥沙蔓延而上,与湖水缓慢接壤,湖很深,一眼望不到底,水也不算清澈,里面漂浮着明明暗暗的片状物。   风吹过,水生妖兽特有的腥味飘来。   白秋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毛茸茸的一张脸皱了起来,大头朝下往岑砚皮毛里面一钻。   味道成功隔绝!   白团子咕噜一下打了个滚。   等到他们走到水泽湖畔站定后,遥远的湖心处,水波突然四散开来。   像是有什么巨兽缓慢从湖底苏醒一样,湖水从开始的微小涟漪逐渐进化为了翻腾的水波,宛如沸腾了一般。   随后,冲天水柱涌起!   眼看着每一个都有篮球大小的水团子即将铺天盖地地砸来,岑砚正想施法拦下,但一动用体内的灵气,化兽符伪装的黑豹形态就有了溃散的趋势。   他顿了顿,只好把背上的小白团子抖了下来,然后叼到怀里护好。   白秋从岑砚怀里窜了出来。   有毛的生物多数不喜欢沾水,白秋无论是现在还是自己的原型都有一身顺滑的皮毛,对于被迫沾水之事深恶痛绝,也不管化兽符能不能维持住了,张开一道结界就把水团子拦在了外面。   水团子劈里啪啦地打在结界上,像是下了一场巨大的雨。   北妖王缓慢地浮出了水面。   和水泽大事记内的形象还算相似,只是体型比白秋想象中的要大了不少,看上去像一头蓝鲸,却偏偏又长了一身的鳞片。   巨大的鱼头连着和鱼头想必略显短小的身子,和白秋口中的胖头鱼真的非常神似。   好大的一个鱼头啊。   作成鱼头豆腐汤一定很好吃的感觉。   白秋顶着水面上半隐半现的北妖王,垂涎地舔了舔嘴唇。   被白秋用看食物的目光紧紧盯着的北妖王莫名一抖,觉得背后有点发毛。   他在水里悠然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巨大的鱼鳍缓慢滑动,短小却宽大的鱼尾摆动了一下,将他推向了水面。   刚才守卫军们在水泽湖外和两个闯入妖兽之间的争斗,他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届的北妖王名为陌鱼,是罕见的变异种,年岁悠久不可考,三百年前成功打下这北区,成为新一任的北妖王。   作为一个水生妖兽,富有湖泊和水域的东区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奈何其他各区的妖王正值壮年,和他势均力敌,就算打过了也得大伤元气,搞不好转身就被其他妖兽给干掉了。   只有北区妖王,差不多已经到了入土的年纪,实力大不如从前,只是在位期间由于手段过于血腥,积威尚存,导致手下的妖兽虎视眈眈之余还有一丝犹豫。   他自认为实力已经是妖界顶尖的一批,便顺手杀了北妖王,占领了北区,成为了新一任的北妖王。   说起来这北区,实在是物资匮乏环境恶劣,最大的水域还比不上东区的零头,这让陌鱼实在是非常心塞。   但是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好在北区水生妖兽不多,这水泽湖也勉强符合他对栖息地的要求,就这样,新来的北妖王占据了北区最大的集中性水域。   虽然这水泽湖明面上是一个开放景点——这还是上一任北妖王在位时定下的规矩,但自从陌鱼上位后,他没有去改动这条规则,北区内的所有妖兽默认了,这水泽湖是北妖王一人的领地。   那么,陌鱼漫不经心地想,这两个自称东区来的家伙,到底是真不懂呢还是装不懂?   东区向来是中立的区域,物产丰富水土肥沃,适合绝大多数妖兽的生存,可用面积也大许多,不像北区,沙漠一片片,除了吃沙毫无用处。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当个东区的妖王啊。   陌鱼压下内心翻涌着的羡慕和嫉妒,打量起面前这两个敢闯入水泽湖的妖兽。   一个豹妖,没什么特别的,普通品种,看不出任何进化的痕迹。   一个……球,看不出品种,毛挺长,难道是专门用来养着卖毛的妖兽?嗯这样也说得通,就是个头小了点,咦这气息……怎么有点奇怪……   陌鱼悚然一惊。   不对!   这股气息不是妖兽!   白秋张开结界的时候,体内奔涌而出的神兽之力就已经破碎了化兽符残留在体内的力量,虽然目前外形还维持在小白团子的模样,释放出的气息却已经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神秘而又渺然,带着沉重的步伐,宛如从亘古岁月里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着让整片天地变色的威压。   陌鱼对这股气息并不陌生。   刚刚才说过,这一代的北妖王寿命悠长,年岁悠久不可考,这只胖头鱼生命的多数时间都藏在水底沉眠。   但在遥远的过去,当他还是一只年轻的胖头鱼时,也曾经热血上头,冲在斗争的前线,近距离接触过那些传说中才能出现的种族。   神兽一族。   传闻中栖身于仙界,独占仙界近四分之一的领土,在竞争残酷的仙界里划分出一片独属于神兽的世外桃源。   陌鱼本应该和这一族毫无接触,妖界虽为五大界之一,实际上的整体实力确实弱了仙界和魔界一头,更像是二者斗争过程之中的墙头草,哪方强盛一些就往哪方飘。   陌鱼实力并不算最强,在战斗方面的天赋也一般,他是个变异种,变异的是寿命,过于悠久的寿命给了他很好的成长机会,哪怕他天资有限,时间也能堆起来还算不错的实力。   似乎是在万年之前,也是在一切还没有分隔开来之前,陌鱼曾经感知过和面前这个小白团子如出一辙的气息。   那是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   天崩地裂,万物哀嚎,主战场在现在的人界,那时人族式微,修真者尚未出现,众多人族沦为他族的猎物,人界一片生灵涂炭。   陌鱼当年还是只苗条的胖头鱼,在一片小水塘里翻腾,远远地看到一片昏暗的天空之下,站着一只巨大的……神兽。   那只神兽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满身都是汩汩流淌的鲜血,将大地都染成了一片鲜艳的红色,无数妖兽、魔族又或是其他种族朝着那个巨大的身影发起了攻击,天空中各色的光芒时隐时现。   陌鱼缩在自己的小水塘里,有几滴神兽的血液溅出,落到了水塘中。   他在瑟瑟发抖的同时,也记住了那只神兽所散发的气息。   如今,那缕沉寂在记忆深处的气息和面前这个丁点大的小白团子奇迹般的……重合了。   陌鱼觉得整条鱼都僵了。   他一僵,庞大的身躯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像是溺水的鱼一样还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沉到一半,好不容易灵活起来的陌鱼摆了摆鱼尾巴,又浮出了水面。   冷静冷静,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现在已经是妖王了妖王好吗?霸气一点!   看看眼前这个小团子,就算是神兽肯定也是个幼崽,不是说他们神兽一族向来是死了一个才诞生下一个的吗?看样子当年那只估计是死了,眼前这只还不知道是多少代之后的。   再看看自己,活了那么久,实力这么强,怕什么!   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陌鱼这才重建了信心,卷起一股滔天巨浪,试探性地朝着前方袭去。   白秋抬眼,瞬间解除了身上的拟态,化作了庞大的原型。   貔貅完全体的原型在神兽中不算体积大的,但也可以称得上是遮天蔽日,白秋还未完全跨入成熟期,前成熟期是一个均衡而微妙的阶段,很难用外力去打破,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就算如此,前成熟期的貔貅也隐隐有了几分独特的气势,哪怕只是站在原地,那冲天的威压也勾起了陌鱼不太好的回忆。   与此同时,岑砚也果断地恢复了人形,张开一道巨型的结界,将整片水泽湖笼罩在其中,隔绝了与外界的窥探和联系。   水泽城内,属于神兽和人类的异常气息只是一闪而过,守卫军们均是一惊。   等他们行动起来,想要向水泽湖内的北妖王报告之时,却发觉整片水泽湖已然被隔绝开来,任凭他们如何攻击,都破不开分毫。   白秋在仙界横行霸道多年,深知先下手为强气势当先的道理,还没等北妖王说话,便抢先道:“妖界刻意破坏与人界的屏障,任由妖气泄露,扰乱两界生态——”   “这件事情,北妖王不会不知道吧?”   陌鱼一顿,心里有了几分打算,对着这两个看不出深浅的人类和神兽,硬碰硬的后果他还不想尝试。   他慢条斯理道:“什么屏障?你们也真是有意思,闯入妖界不说,还直接闯入了北区中心地带,仙界与妖界可是交好多年了,就算是神兽也不能随便污蔑妖吧?难道仙界想和妖界开战不成?”   “乱扯一气,转移话题,”白秋一掌拍在了水面之上,激起了滔天巨浪,“看来就是你们几大妖王刻意谋划的,实锤了。”   陌鱼:“……”   你不讲道理! 第80章   白秋本来就没想跟这只胖头鱼讲道理。   外力作用下强行割开世界裂隙本来就需要极其庞大的力量作支撑,割开过程中必定也会泄露出巨大的残余力量,他不信北妖王一点察觉都没有。   八成的可能,北区的裂隙就是北妖王派人弄的,二成的可能,北区的裂隙别人弄的,北妖王发现了,没去管。   不管哪一个,都证明这一届北妖王居心不良。   如果北妖王真的是清白无辜一点察觉都没有……蠢成这个样子,当什么北妖王,干脆自裁谢罪吧。   妖界的裂隙绝对不止一处,根据之前岑砚汇总出来的情报,对应人界的裂隙,差不多能有三四道大的,小的裂隙更是数不胜数,不过小型的愈合也快,只要不再刻意去戳它,三五天就好了。   白秋心中思量着,他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个裂隙守着等它们愈合的,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源头抓起。   既然先来了北区,那就拿北妖王开个刀,后续的事情估计得找仙界那边来帮忙。   妖界墙头草立了那么多年,这个时候突然对人界出手,背后肯定有人怂恿。   白秋根据过往恩怨,把这一票投给了魔界。   面前,巨大的胖头鱼愤怒地拍了拍鱼鳍,属于妖王的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陌鱼的身形逐渐变大,他本来就是活得越久长得越大,虽然这体型和实力并不一定成正比,但有些时候,巨大的外形无疑能带来巨大的压力。   白秋抬头一看,胖头鱼变身成了巨型胖头鱼,一个水泽湖差点都装不下了。   陌鱼这么多年来也慢慢养出了点自信出来,作为妖界顶尖力量之一,他自认为不比任何一界差。   就算是仙界又怎么样?神兽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他可是妖界实力最高的一批人,真要是打起来,说不定能统一妖界,神兽一族呢?那么厉害,也没见他们统一仙界啊?   当然啦,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面前这只小神兽看起来,根本就还没成年,成不了气候。   陌鱼一点也没有欺负小朋友的羞耻,甚至还有点隐隐的自得和无法抑制的兴奋,他心里其实有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神兽的血,是挖穿整个妖界也弄不来的至宝。   当初他躲在小水塘内,有几滴神兽血无意中溅入了水塘之中,妖兽常常互相吞噬血肉来增长力量,陌鱼也想,这几滴血液看上去就不同寻常。   但他不敢吞,甚至连触碰也不敢,神兽血极致灼热,腐蚀性极强,他吃不下又舍不得,咬咬牙将自己的半片鱼尾斩了下来,勉强收拢了这几滴血液。   而他也靠着时不时地吸收一下血液里释放出的气息,缓慢成长到了如今的地步。   现在,一只柔弱无力尚未成年的小神兽就摆在他面前,哪怕年岁不大血液力量没那么强,但数量多啊,这可是一座金山啊!   陌鱼目光之中露出垂涎之色来,仰头怒吼一声,激起无数滔天水浪。   白秋一挑眉。   哟,还挺有骨气的啊?这是要打架吗?行行行,他刚才还在想是直接打还是装模做样找个理由再打,在人界看了那么多书和电视剧,白秋也爱上了站在道德制高点去俯视别人。   谁料到这只胖头鱼脑袋看上去大,里面全是水,晃一晃连浆糊都做不了,只有一颗小小的真脑袋在水波里面凄惨的飘荡。   岑砚不清楚双方实力对比,便问道:“怎么样?”   白秋抖了抖身上的毛,兴致勃勃:“没问题!”   说罢,他还耐心地等了一下,直到这只胖头鱼彻底完成变化准备放狠话的时候,后足用力一蹬,便朝着陌鱼扑了过去。   貔貅是瑞兽,本身主管的是财富,按理来说比起主战的神兽来说,战斗力不会那么强才对。   只是白秋从小就是和饕餮一起打到大的,饕餮可谓是大凶之兽,天生善战,白秋从单方面被打到互殴只用了短短几年,好端端的一个瑞兽愣是被带偏到沟里去了。   小时候互相打,过了个几百年就开始结队打别人,数百年的战斗生涯将白秋身上属于神兽的战斗力完全开发出来,要不是饕餮先一步跨入成熟期,他俩要是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嬴谁输呢。   来到这人界后也没好好活动下筋骨,之前秘境里也就是举了举爪子,太不经打,没意思。   白秋眼里凶光一闪,对准胖头鱼脂肪饱满的头部就是一大口。   当然不是真的上口咬,他还嫌鱼鳞滑腻不干净,只是将力量聚集于口,用纯净的仙气化作利刃,撕开妖兽的防御而已。   周身的空气中,属于妖界的妖气都被他带动了起来,想要聚集却又害怕他身上属于神兽的气息。   陌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乱了心神,吃痛地嚎叫了一声,血腥味四散开来,激得他愈发狂躁。   周围那些无处安放妖气顿时活络了起来,疯狂地涌入胖头鱼的体内。   妖气之于妖界众生来说,是一种用以维持生命的□□。   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能够带来力量和寿命,一旦超出了某个阈值,妖气就会勾出心底的凶性和狂性。   胖头鱼本来脑子就不大,没过多久,在妖气的灌注之下,就完全失去了理智。   白秋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档子事,心中觉得有趣,又看了眼疯狂过后打架更加没有章法的胖头鱼,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单方面狂揍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   白秋散去了原型,重新变回了迷你的拟态,要说原型虽然大只且威风,但妖界还是小了点,不够宽敞,岑砚也小只了点,白秋生怕吹了口气就把他给吹跑了。   也就是在仙界的时候,白秋才会长时间的保持原型,仙界很大,几乎没有边际,身旁的神兽和他自己大小也差不多,一起打架的小伙伴也差不多大小,打起来也方便。   白秋往前走了几步:“现在能好好谈谈了?”   面前,被揍得几乎看不出原型来了的胖头鱼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大小,肚皮朝上飘在湖面上,翻着一个巨大的白眼。   白秋轻巧一跃,跳到了岑砚的怀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实在不行我直接弄死你搜魂也可以,你确定还要继续嘴硬?”   陌鱼抖了抖,艰难地把自己给翻了过来:“你何必这样呢?各界壁垒早已经开始松动,我也不过是在后面推了一把而已,你去看看其他区,不都是这样,干嘛非盯着我打,嘶——”   这小东西下手还真重,每个几十年这伤是好不了了。   岑砚眉心微蹙:“各界壁垒?”   陌鱼抬了抬眼,扯着嘴角道:“人族?有意思,什么时候人族也有这底气,敢这么跟我说话——”   岑砚笑了笑。   一股澎湃而又充满了生机的力量从他身上猛然释放出来,五行灵根生生不息,契合天道的灵气化作数道寒刃,跟片鱼片的刀子一样,对准胖头鱼就铺天盖地的袭去!   陌鱼大骇,身上被割开的锐痛倒是其次,更加令他内心恐惧的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人类,身上奔涌着的力量,居然如此的可怕!   怎么可能?人界不是灵气没落已久,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这等人物!?   他心绪完全乱成了一团,浑身吃痛的同时又隐约觉得这股力量也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被打傻了,脑子不太好使了。   白秋很少见岑砚出手,此时感知到了这股凌厉而磅礴的力量,眼前顿时一亮:“哪天我们来打一架吧?”   岑砚挥出去的利刃都凝滞了半分,不动声色地把力量散去,才道:“……好的。”   啧,谁把他家的小貔貅给带坏了?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啊,呜呜呜,”陌鱼觉得自己已经被片成了生鱼片,有气无力道,“我只是顺应大势所趋,人界从灵气没落到灵气复苏,必然会引起各界壁垒的松动,五大界统一的时刻即将到来,你是神兽,应该有所感觉,何必和天道作对?”   白秋听这话,脑海中一直支离破碎的线索总算被串了起来。   怪不得最近各界和人界之间事情不断,原来是灵气复苏的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没落哪来的复苏?人界灵气没落也差不多一千年了,这段时间内科技侧发展的挺好,现在灵气在缓慢复苏,对人界的影响,恐怕不比灵气没落的影响小。   “不过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白秋只觉得好笑,“人界再怎么灵气复苏也只是人界的事情,壁垒的松动也是人界世界意志的主观选择,速度范围都是控制好的,怎么也轮不到妖界来指手画脚。”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陌鱼有点不喜,还是压着火气道:“五大界本来就是此消彼长,资源总数有限,各界之间也算是竞争关系,人界灵气复苏,自然也有我们妖界——”   “闭嘴,”白秋凉凉道,“就你这点实力还敢代表妖界,妖界虽然墙头草了一点,也不至于这么没品位。”   陌鱼没说话。   白秋觉得他在憋大招,扯了扯嘴角:“没事不要想得太美,真以为人界妖界完全互通后得利的一定是妖界?就你这条胖头鱼,信不信直接给做成道全鱼宴?” 第81章   话音刚落,面前这条胖头鱼就动了。   果然是憋着大招。   像这种活了那么久,甚至还混上了妖王的妖兽,多多少少都有点保命的底牌,陌鱼也有,逃命类的,但他今天不想用那个。   原因很简单,咽不下那口气。   陌鱼不大的脑袋难得超负荷运转了一次,他咬了咬牙,有些心痛地将附着有当年神兽血液的鱼尾给拿了出来,用妖气包裹着,将其中的神兽血液缓缓剥离开来。   作为水生妖兽,他对水的控制能力极强,神兽血液虽然霸道难以服用,但毕竟也是液体,勉强能控制得住。   就这样,陌鱼暗搓搓地憋了好半天,用珍藏了万年的神兽之血作为暗器,以浓郁的妖气作为掩饰,朝着白秋直直地飞了过去。   他还想,虽然面前这个也是神兽,但毕竟年纪不大,神兽之间也是有排斥的,更何况当年那一战的那只神兽,明显就是实力顶尖的一批,血液对面前这没成年的小崽子绝对有不小的压制性   白秋随手打散包裹在外面的妖气,还没仔细看一下,就感觉到一股极致熟悉的气息冲了过来。   他一愣,伸手将袭来的那个东西伸手一抓。   陌鱼胖胖的鱼头上勾起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哼哼哼,就怕你不直接触碰,这种神兽之血哪里是能随意碰的?一烧一个窟窿不说,那种刺入灵魂的伤害也不是好受的!   某胖头鱼摇头晃脑地在心里笑着,顺带着等待反扑的时机。   然后,他傻了。   也许是一直被封存在鱼尾之中,那几滴鲜红的血液在经历了万年的岁月后并没有褪色,依旧红艳得像一团火。   而此时,这团火收敛了所有的凶性,安安稳稳地躺在白秋毛绒绒的爪背上。   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陌鱼见状,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整条鱼都不好了。   “什么鬼,”白秋略有几分惊悚地看着爪背上沾着的几滴血,看陌鱼的目光里满满的诡异,“你是变态吗?从哪弄来的我的血?还TMD拿我的血来砸我?”   陌鱼不乐意了,怂归怂,他还是梗着脖子道:“什么你的血,这是老子万年前意外获得的神兽血,是你祖宗的!”   白秋眼神冷了下来:“滚蛋,是不是我的血我自己还分不清楚?你最好说清楚了,这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陌鱼也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的血,你个小崽子还没成年呢!都说了这是老子万年前弄的!一万年!明白吗!?”   “……呵,”白秋挥了挥另一只爪子,在岑砚布置的结界内部又补上了一层针对妖兽而创的特制结界,“继续说啊。”   陌鱼一看到这层结界就心中不妙,立马发动逃命底牌,然后无情地一头磕在结界上,撞得他整个脑子都晕乎了。   陌鱼垂死挣扎:“你不能杀我,我是北妖王!”   白秋冷淡道:“杀了你我就是下一个北妖王。”   陌鱼负隅顽抗:“不可能的!妖界不可能让异族当王的!”   白秋面无表情:“这还不简单,我扶持个傀儡王不就行了,宫斗剧没看过吗?整个妖界都是我打下的江山!”   岑砚:“……”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陌鱼没听过宫斗剧,但根据名称也直到傀儡王的意思,他咕噜咕噜吐了个忧伤的泡泡,心如死灰地开始随波漂流。   白秋占据了语言上的优势,心情略微转好,又看了眼爪背上刺目的鲜血,有点发愁。   算了。   他伸出舌头,一口把这几滴血给舔进了肚子里。   左右是自己的血,也不会拉肚子,流落在外也麻烦,君不见这次的胖头鱼和上次的当众处刑,都是血的锅。   他把心中纷飞的思绪压了下来,开始着手解决目前最亟待解决的问题。   “北区这边的裂隙都是你授意之下开辟出来的,”白秋沉静道,“让你的手下们取消和世界裂隙有关的所有行动。”   陌鱼嘟囔:“又不是就北区有……”   白秋挑眉:“听你这么说,没有哪个区是干净的?”   陌鱼:“是又怎么样?”   “算了,我也不问你幕后怂恿着你们一群二傻子做这档子事的到底是不是魔族了,毕竟你一个二傻子中的二傻子估计自己都不清楚,”白秋叹了口气,“来,口齿标准地说一遍,你们八个大区都参与了妖界-人界屏障裂隙事件,并且意图入侵人界图谋不轨。”   陌鱼觉得这话说出来有损他妖王尊严,然后被白秋威胁地瞪了一眼,瞬间抛弃妖王尊严,面无表情地陈述了一番妖界的罪行。   白秋拿个留影石把这段“罪犯口供”给录了下来,通过一个一次性的讯息传送装置投递给了身处仙界的白泽。   仙界目前情况不明,不过千年前他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和魔界之间的战斗了,这过了一千年,也不知道打没打完。   装置一次性,用完即毁,白秋这里也没第二个,不清楚白泽那边会给什么样的回复。   陌鱼耷拉着一张胖鱼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一众手下取消了所谓的“破壁计划”,即从妖界以外力强行破开通往人界的世界壁垒之计划,为妖界征服人界打下良好的基础。   白秋还专门在水泽湖边上下了一个空间坐标,说什么没事过来北区巡查一下,要是再见到裂隙,就格杀勿论。   陌鱼哀叹一声,咕哝着送走了这两位大神,并且衷心的期望他们不要再来。   从之前的裂隙再返回到人界后,漫长的夜晚已经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岑砚扫了不远处已经蠕动出十多米的虎乃伊,收回目光,道:“其他区的裂隙,打算怎么办?”   白秋一跃而下变回人形,皱了皱眉:“确认妖界那边的情况就行,从人界这边暂时封印裂隙不难,后续的事情……交给仙界那边,总归不是人界能管的事情。”   他把又蠕动出去几毫米的虎乃伊拎着脖子给拖了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在虎妖一身斑斓毛皮的份上,把它整个儿给塞回了裂隙对面。   随后,白秋调动起力量,勉强将面前的裂隙暂时给封了起来。   “我不擅长这个,最多只能封个一年半载,”白秋无奈地摊手,“希望到时候有仙界来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吧……不然的话真的得玩一场人类大战妖兽的游戏了。”   岑砚微微点头,揉了下白秋的脑袋,帮他揪起了一缕翘起来的头发。   白秋眨巴了下眼睛,耳根微红。   冬季天亮的晚,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回去补觉已经毫无意义,避免熬夜最好的办法不就是通宵吗?   于是两个人一起转遍了小半个华国,对着大大小小的裂隙缝缝补补,有几个裂隙藏在修真宗门里面,只好偷偷潜入,修补的动静还引来了巡守的弟子。   于是乎第二天就传出,某宗门半夜遭袭,闯入者踩扁了一片花花草草,嚣张至极!   白秋:“……”   MD他还没说呢,一个好端端的宗门建得跟个花园一样,往后山一跑,连个落脚的地都找不到,踩点花花草草怎么了?   除去一些小插曲不谈,这次的清晨缝补行动还是很顺利的。   上午十点,二人回到位于S市的小别墅内。   别墅里没什么人,自从仙综的课程如火如荼地发展之后,多数人都选择了常居仙综,不仅方便,而且仙综内灵气浓郁,修炼起来也事半功倍。   但白秋不用修炼,岑砚目前实力进展诡异,单纯的修炼之法已经失去了意义,这栋原本因为人多而购置的小别墅逐渐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回去后,白秋觉得有点困,估计是天天按时打卡睡觉一日三餐,作息比人类还标准,稍微乱一下,就不太习惯。   他跟岑砚打了个招呼,迷迷糊糊头重脚轻地上了楼,扯开房门往床上一扎,瞬间失去意识。   不太正常。   这股突如其来的困意。   临睡着前,白秋脑子里面有些缓慢地想着。   之前舔了的那几滴血液还在喉咙口残留着几许铁锈味,莫名的暖流从体内升腾,融入奔腾的血液,顺着错综复杂的血管,静脉回流,动脉四散,流入整个生命体的指挥中心。   白秋。   白秋……   白秋——!   一片嘈杂之中,有人在喊他。   白秋感觉自己处于梦境之中,四周都是陌生却又熟悉的景象,大地空旷而寂寥,布满焦黑的黄土,几乎看不到绿色。   往上看,天空像是被鲜血浸透了一样,透着一股不详的暗红之色,四面全是杀伐之声,利刃相撞,兽类的嘶吼和人类的怒吼混杂,仿佛误入了某场终极大战的现场。   白秋感觉到视线很高。   他似乎恢复了本体,之所以说似乎,因为这个本体的形态,是完完全全的成熟体,比起他之前前成熟期的模样,还要华贵上几分。   鼻尖传来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他有点头晕。   他、他这是在做梦啊。   那做梦能不能做点好的,为什么这么惨烈,他打架多年也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啊。   白秋觉得身子不受自己控制,他看见自己用极其娴熟地战斗技巧咬破了一头妖兽的喉管,鲜血溅了一身。   这是完全力竭之后,无法动用属于神兽的力量,而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本能。   啊,更惨了。   白秋迷迷糊糊地想。   突然间,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大地之上,神兽貔貅甩开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仓促转身!   破空的利箭上带着冰冷的蓝色幽光,瞬间贯穿了貔貅的心脏! 第82章   白秋猛地惊醒。   他睡前还是人形,做了个这样诡异的梦后,居然硬生生给惊回了兽形。   此时小小的一只毛绒绒被滚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珠里面还带着几丝尚未褪去的茫然。   岑砚侧身躺在他身边,他本身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此刻感受到动静,睁开双眼:“怎么了?”   白秋顶着充满问号的小脑袋,思索着梦中的情景,陷入了沉思。   此时已经是深夜,小别墅地处偏僻,空气质量还算不错,天空很清澈,透着一股沉沉的墨蓝。   呼啸的寒风吹过大地,缓缓推开了云层,皎洁的月色洒下。   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内也漏入了几缕月光。   岑砚见白秋半天没动,便伸手轻轻摸了摸触感极好的脑袋,不留痕迹地捏了捏两只可爱的小耳朵,至于头上的小角角,也许是拟态的原因,比起貔貅原型角的狰狞,更像是两个突起的小尖尖。   他顺便也捏了下小角角。   白秋沉思中也敏锐地感觉到角角被捏,警惕地抖了抖脑袋,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岑砚已经从善如流地帮他顺起了背部柔顺的绒毛。   白秋泄气地嘀咕了一声:“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他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扒拉开岑砚的大手,往他那边挤了挤,然后在他的胸口团成了一个毛绒球。   人类沉稳的心跳声传来,缓缓抚平了白秋内心隐隐的不安。   第二天。   白秋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大呼小叫之声,苦恼地把自己往被子里面一埋,然而天生敏锐的五感依旧兢兢业业地工作,持续不断地将窗外的噪声传来。   白秋黑着一张脸变回人形,唰的一下拉开窗户。   然后被扑面而来的北风糊了一脸。   “白先生,您起来啦?”林城穿着轻薄的特制保暖衣,手里团着个巨大的雪球,眼睛亮亮的,“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大家都跑这边来玩雪啦!”   白秋:“……”   玩雪?你们还是三岁小孩吗?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还在往下飘着鹅毛般的雪花,放在天气预报里,至少也是大雪到暴雪的程度。   小别墅前有个小院子,院子里什么花花草草都没种,一大片空地上全是松软厚实的积雪,给这一群不务正业的仙综老师提供了极好的回归童真的机会。   除了还在兢兢业业上战斗课的段弥安,其余所有人,连燕樱都跑了过来。   她穿了一身雪白的大衣,优雅地坐在围墙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远远看去,宛如雪中的精灵一般。   陈玄易和周其安两个人占据了最中心的一块场地,开展起了雪球大战,被灵力加持过的雪球宛如炮弹一样漫天突突突。   青玄蹲在角落里,堆起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   叶青元双手交叉在身前,靠在围墙边,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然后被中心区域飞出的雪球砸了个正着。   林城缩在小院子里唯一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下,伸出小手团着一些雪玩,小孩子长得快,这几个月他个头窜了不少,身上肉也多了些,看上去一副翩翩小公子的模样。   白秋木着一张脸,总算知道吵醒他的噪音是从何而来的了。   起床气还没过去,他顿生一记,似笑非笑地对着窗外的众人道:“在这里玩雪又放不开,不如去仙综里面,宽敞,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林城露出红扑扑的小脸:“可是仙综里没有下雪啊。”   “想下雪还不容易,”白秋轻描淡写道,“正好仙综也不能天天都是春季,总得来个四季变换,干脆就和外界一致好了,免得学生们两边跑来跑去还不习惯。”   一行人跟着白秋又跑回了仙综,落点就在通天树前。   通天树前那块大空地非常的宽阔,眼下学生人数少,平日里几乎派不上用场,现在倒是成了一个绝佳的玩雪场地。   白秋沟通了仙综的核心,原本温暖的气候瞬间变幻成了有点刮脸的寒风,半空中几乎是同步地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   雪积起来还要点时间,白秋便在通天树上找了片叶子坐了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岑砚也不知道去哪了,似乎早上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了什么要出去一趟,那个时候他睡得正香,听话听的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醒了后啥也不记得。   昨晚的梦境并没有随着他的清醒而逐渐淡去。   神兽、仙人甚至于修为较高的修真者,他们这类精神能力强大的生灵,本身就极少做梦,一旦产生了梦境,本身就不同寻常。   那个梦境是什么?预示?还是记忆?   白秋认真严肃地思索了很久,直到通天树前的空地终于被一层厚厚的雪覆盖,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前方供他选择的路本来就不多,左右也就那么几个可能性,只要一路往前走就可以了。   白秋轻轻呼出口气,一跃而下——   通天树叶抖了抖,大片大片的雪块从上空哗啦啦地落下,把猫在树下休息的叶青元砸了个满头。   叶青元眼一瞪:“谁偷袭我?”   这句话拉开了仙综打雪仗的序幕。   仙综里下的雪不是普通的雪,灵气十足,不容易化,按实了真就跟一个个小炮弹一样。   刚开始大家还试探性的你扔一个过来我砸一个回去,然而小打小闹很快就升级。   周其安修为不高,被按着砸了几次之后,怒而掏出一个灵力跑来,搓了一堆雪球当炮弹,突突突地发射了出去,一砸一个准。   炮弹雪球拉开了大混战的序幕。   通天树前,灵力齐飞,各种颜色的术法五颜六色,漫天飞舞的雪球哗啦啦地一大片,几乎看不清楚轨迹,还有心黑的在雪球里塞了各色颜料,砸到的同时附赠染色大礼包。   战斗楼的顶楼,大雪同样引起了上课的段弥安和一众学生的注意。   仙综不会无缘无故变换天气,段弥安思索了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带着一帮过于兴奋的学生去了通天树前的空地上,加入了战局。   顿时,本来就混乱的雪球大战更上一层楼。   白秋打到一半就悄咪咪地抽身而出,找了个高处,叉着腰凉凉地俯瞰下方被雪球砸的一脸包的众人,心中冷哼一声。   让你们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   雪球大战着实耗费精力体力,一众人打到最后精疲力尽,托着浑身被雪球砸出来的淤青艰难爬到场外。   吞丹药的吞丹药,能治疗的自己治疗,勉强把自己收拾成了能见人的样子。   此刻,众人才意识到白秋提出到仙综打雪仗的险恶之处。   刚回头想找人算账,却发现此人早就偷偷溜出战场,也不知道飞到哪里悠闲去了。   此举更加证实了他的居心不良!   被众人念叨的白秋早就回到了小别墅里,大开着窗户,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雪景,一边磕着瓜子看着电影,舒服得不得了。   下午的时候,岑砚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联系上了仙综内的众人,除了有课的燕樱和青玄,其余人等都回到了小别墅内,大家自己找位置坐下,听着岑砚说他此次出行带来的消息。   岑砚今个大早上的出去,实际上去实地考察了一个最新出土的……未知秘境。   是不是秘境还不好说,暂时这样叫着。   这个未知秘境就在S市里,据说是由于之前裂隙的事情,虽然他和白秋跑了一遍把几个裂隙都封印起来了,但残留的妖气和被妖气妖化了的兽类还留在人界,几个修真宗门便派弟子去解决这档子事情。   其中归一宗的弟子追着一只跑的极快的兔妖跑到了S市,刚把兔妖拿下,就发现周边的环境不太对。   有一小块的区域,灵气格外浓郁。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弟子实力有限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这件事上报了宗门,宗门速度也快,当下派了高级弟子过来查看。   谁料到就在今天上午,那处区域却突然金光四射,冲天的灵气之柱和各种异象引来了许多世俗界人士的注意,更引来了众多修真者的关注。   按照常规的经验,这不是有秘境大能洞府,就是有至宝出世啊。   不过动静闹得太大,没有哪个宗门能一口吃下这个地方,索性先向着世俗界那边封锁消息处理痕迹,然后修真界内部开始商议一下具体事宜。   岑砚在这个未知秘境还没有大规模爆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   秘境就在S市内,离小别墅很近,岑砚察觉到也很正常,他觉得事出蹊跷,没等白秋从睡梦中缓慢清醒,先一步去了现场。   秘境爆发的时候他也在场,灵气确实冲天而起,看上去不太像至宝,秘境或大能洞府的可能性更大。   岑砚沉吟道:“我直觉那里不同寻常,和之前所去的秘境也不相同,既然是在S市,离我们又近,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很麻烦。”   “那就去看看,反正是整个修真界的‘机缘’,”段弥安捧着保温杯,思索道,“既然几大宗门在那边商议,也不知道有没有——”   话未说完,所有人都神情一凛,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在那未知秘境的方向,一股奇特的气息猛烈爆发开来,夹杂着浓厚的灵气和比灵气都要更纯粹一点,似乎带了点仙气的气息。   周其安皱眉:“那几个大宗门不是下了结界吗?怎么都挡不住?”   “结界也是有一定的承受能力的,”段弥安神情复杂,“看来这个所谓的秘境,来头不小呢。”   就在此时,半空之中划过数道肉眼无法辨别的光华。   各门派闭关苦修的老祖们也被惊动了。   小小的一块S市,原本是半个修真者也见不到,现在倒好了,一个未知的秘境,居然引来了如此多的隐世强者。   陈玄易开口道:“估计都想来分一杯羹呗,看着股气势,要真是个秘境,开放也就在这几天了,修真界上一个秘境还是千八百年前发现的,里面都快被掏空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新的,还不得可劲的捞一笔?”   一直在一旁看似神游的白秋突然出声:“捞一笔什么?”   陈玄易卡壳:“不就是、就是那些天材地宝咯,秘境里的东西年岁也悠久,随便拿出去一个,不都是宝贝。”   见白秋木着一张脸没说话,他又补充道:“要是大能洞府就更好了,说不定还有什么上古传承,功法啊丹药啊灵石啊都是好东西,谁会嫌宝贝少呢。”   白秋猛地站了起来:“那事不宜迟,我们也过去吧。”   陈玄易搓了搓手,有点兴奋:“好嘞,抢宝贝的事情我喜欢——”   白秋:“不是抢宝贝。”   他的神情很认真,看上去还有几分纠结,交织着并不明显的震惊,和正常人听到秘境出现的心情完全不同。   段弥安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白秋道:“那是一个墓。”   “墓?大能的墓吗?”陈玄易道,“其实大能洞府和墓差不多吧,那些宝贝,哪个不是原主人死了后留下来的。”   白秋木着脸:“不……不太一样。”   他看上去有些崩溃和纠结,好半天才道:“那是我的墓。”   “不,也不全是,”白秋心如死灰地和一直安静在一旁似乎在神游的岑砚对视了一眼,“好像是……我和岑砚的墓。” 第83章   到了现场的时候,这一片区域已经被各大宗门的修真者们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最中心一层是几位大佬,往外是各宗门的精英弟子,最外边是无门无派无势力的吃瓜散修,加上神情有些恍惚和呆滞的白秋一众人。   半个小时前,小别墅内。   白秋的话出口之后,客厅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就像是上课的时候突逢班主任在窗口视察,原本还充斥着嗡嗡声的教室从某一刻开始声音变小,这一瞬间的变化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蔓延,不到一秒钟,整个教室寂静的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现在的小别墅内,差不多就是这种气氛。   好半天之后,最先打破这片沉默的,还是白秋自己。   “每一个神兽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这个印记是和灵魂绑定的,也就是说,哪怕是同一种神兽,上一代死了下一代诞生,这两代的印记也是不同的。”白秋看众人满脸迷茫之色,也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点过分石破天惊,只好慢慢地解释起来。   “我的印记,我最清楚不过了,刚刚那座……暂且称之为未知秘境吧,那里爆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我的印记的存在,和我印记相伴的,是属于岑砚的印记。”   白秋看向岑砚,后者接过话道:“……我从那个未知秘境爆发的气息中感知到了一种牵扯着灵魂的信息,我想这就是那个印记,很神奇,印记里似乎隐藏了很多的信息,只是单纯的感知,似乎就能还原出不少真相。”   乍一感知到那股流淌过来的信息后,岑砚也陷入了短暂的震惊之中。   印记仿佛一个小小的芯片,而印记的制作者就像个读卡器,芯片之中蕴含的无数讯息,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就能被尽数感知。   白秋沉声道:“印记的制作方法是可以推广到其他种族的,所以那个未知秘境中有我和岑砚的印记并不稀奇……只是,让我们比较惊讶的是,印记里透露出的信息明明白白显示着,那是一座墓,双人墓。”   陈玄易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些话,尝试着道:“是你们什么时候提前造的?连身后事都考虑好了?”   白秋凉凉道:“不,我们神兽没有提前给自己弄个墓的习惯。”   陈玄易立即道:“我们人类也没有啊。”   “对嘛,所以说这都是什么事啊?”白秋之前沉静加正经的表情崩了,苦恼道,“我还不到两千岁,我都还没成年,年轻的很,这谁恨我恨成这样,连个墓都提前给我搭好了?”   “……”陈玄易有点一言难尽,“对,你还是个宝宝,那你有没有印象,谁会做这档子事?”   白秋可疑地沉默了片刻。   “这么说吧,印记的独一无二之处在于,除了本人,几乎无法模仿,”他满脸忧伤地叹了口气,“说不定还真是我和岑砚自己造的。”   段弥安突然开口:“为何而造。”   “墓,还能为了什么,”白秋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死了呗。”   于是,在两个当事人并不太担心,但是旁边一群太监……呸不对,是一众吃瓜群众心都要提起来的情况下,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现场。   他们习惯性地隐匿了身上的气息,穿着一身世俗界的衣服,被当成过来凑热闹的散修给拦在了最外层。   最内层的诸位大佬们对这个未知秘境似乎并没有头绪,占卜的占卜,实地考察的考察,未知秘境显露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石碑,碑是空白的,或者说就是一个方形的巨石,有修真者对着巨石用尽力量砍了一刀,一点刻痕都没有留下。   这种材料的防御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越是靠近,白秋和岑砚就越能感觉到一股飘渺的呼唤感。   那是一种刻入灵魂深处的熟悉,在耳边浅唱低吟,眼前偶然会晃过几幅并不清楚的画面,让人心中无端生出不安。   岑砚轻轻握住了白秋的手:“别担心。”   “嗯,”白秋看着最内层的修真者似乎为这个未知秘境打开后的战利品分配问题产生了争执,心中好笑,“如果真的是我们的墓,也不知道陪葬品多不多。”   岑砚轻声道:“如果真的是我一手建造的墓,我可能不会留下太多的陪葬品。”   白秋非常赞同:“我也是。”   就在这时,消停了没多久的未知秘境又一次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不知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到来,抑或是终于到了开启的时间,空白一片的方形石碑上浮现出了点点金色的字,宛如狂风呼啸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震响。   石碑化作了漆黑一片的空间通道,尽头闪着明明灭灭的微光,仿佛星空一般。   白秋和岑砚对视一眼,果断地冲进了黑色的空间通道之中。   站在最内层,离石碑最近的几人反倒是愣了一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都是谨慎的,对这种突发情况抱有十二分的警惕心。   于是,白秋和岑砚二人就成了第一个闯入之人。   内层的大佬们还思索着丢几个炮灰进去探探路,就感觉到眼前一花,两个人影嗖的一下就窜了进去,不见了踪影。   能在他们眼前消失的,绝非普通的修真者。   这下子好了,有了更为强大的修真者提前闯入,对宝物虎视眈眈的众人也没法像之前那样做好万全准备再进入。   灵气没落的时代,机缘罕见,不拼不行啊。   不管外面如何暗流涌动腥风血雨,提前闯入的白秋和岑砚二人,冲进这目的地不明的空间通道之后,就被无形的力量分隔了开来,落在了两个地方。   那股力量并不是无法抵御,但力量中传来的气息和他们自身的气息同出一源,明显就是自己弄出来的,也就不再抵抗,想看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岑砚的落脚点是一处极其朴素的房屋。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并不是惊讶于眼前场景的普通和平凡,而是他身处的这间屋子,里面的每一个家具每一个摆设,都极其符合他日常生活的习惯。   就好像……他真的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只是——   岑砚缓步往前走,绕过房屋中央的小床,对面有一扇窗户,靠着这面墙摆着一个小小的木桌子,桌子上有个琉璃做的小花瓶,瓶子内空荡荡的,花瓶边上,还放着一本泛黄的本子。   只是整个房间内,都没有白秋生活过的痕迹。   岑砚的心微微一沉。   他拿起花瓶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涌起几分古怪的感觉,这个瓶子似乎是自己手工制作出来的,工艺一般,瑕疵很明显,但是在瓶底处,却刻了一个小小的字——秋。   他放下瓶子,翻开了旁边的本子。   本来是随意翻开扉页的动作,在看清第一页上写的字后,动作微微一顿。   本子的第一页,是岑砚的字迹,用的是毛笔,和他平时硬笔写出来的有些不同,但修真者多数都是热爱古典文化的,岑砚也不例外。   他还在天晏宗的时候,就跟着段弥安学过软笔书法,当时段弥安还夸他天赋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现在回想起那时练字的岁月,当时自己内心也有过一丝疑惑,因为在执起毛笔的那一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岑砚闭了闭眼,压下内心涌动的情绪。   他有预感,过往记忆中那些无端闪过的熟悉感,或许会在这个本子里找到答案。   他将本子拿起,在木桌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沉下心又一次翻开了本子的封面。   第一页。   【阿秋离开后的第七天,我从漫长的混沌中勉强找回了思绪,再多的悲伤也无济于事,但是没关系,在做完需要做的一切之后,当这片大地重归平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局了卡的我□□,不行了,TvT 第84章   本子里记录的内容,像是闲暇之时的随笔,只是里面每一字每一句透漏出的内容,却与闲暇二字毫无干系。   在看了第一页之后,岑砚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缓缓翻看着后面的内容。   【人域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妖王虽然已经带领妖兽退往妖域,但时有些许妖兽闯入人域,伤亡惨重。】   【初次步入修真之路的人族还是太弱了,也许是我错了,修真本就是件漫长的事情,想要用它来挽救一个种族,同样也是漫长的,可是,人族恐怕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北方魔域似乎在蠢蠢欲动,仙域中的激进派也虎视眈眈,人族人口十不存一,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了吗?】   【……】   岑砚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   本子不厚,每一页只是零零碎碎记录了些许内容,越往后内容越少,字迹也潦草了起来,有些页上只有几个墨点,似乎是提笔半天,却没写下一个字来。   最后一页上,字迹格外简单。   【终于结束了,一万多年的时光,希望他们能够……】   岑砚轻轻合上了书页。   本就有些泛黄的本子,在此刻宛如加速了老化的进程一样,点点斑驳的褐色从纸张边缘蔓延,像枯黄了的落叶一般,逐渐风化消散。   与此同时,整间房屋内的陈设也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样渐渐模糊。   岑砚合上双眼。   尖锐的疼痛在脑海里炸开,与此相伴的是无数浮出水面的记忆,幻灯片一样的画面在面前飞过,被掩盖的记忆画卷终于缓缓清晰了起来。   #   比起坐在屋内沉默翻书的岑砚,白秋这边的情况明显要特殊许多。   他落地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大地,天空苍茫,黄沙纷飞,无边无际的地面上洒满了干结的血块,和梦境之中的场景奇异的吻合了。   白秋用脚尖在地上踏了踏,红红黄黄的泥土带着一丝湿润,不知道是水还是血。   四面没有任何的建筑,只有空荡荡的大地,空气中飘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新鲜血腥味。   白秋顺着血腥味往前走去,很快便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一滴鲜血。   这滴血是金色的,里面穿梭着鲜红色的红丝,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神兽的心头血。   说是心头血,实际上也是灵魂之血,只有一滴,一滴即承载了全部的生命。   幼年时,身旁的神兽长辈们曾告诫过他,神兽的心头血是至宝,极受觊觎,自愿献出的可抵一命,万金难求。   白秋走上前去。   这滴血液向他发出了亲切的呼唤,仿佛溪流汇入大海一样,在白秋踏近的那一瞬间,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眉心深处。   记忆和灵魂之中,有什么开关打开了。   白秋只感觉浑身血液在一瞬间似乎沸腾了起来,一直以来都被压抑住的力量开始苏醒,始终卡在前成熟期的身体开始成长,他不由自主地恢复了庞大的原形,每一根毛发,每一条经脉,这具躯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缓慢地重生。   白秋恍然间明白了。   他卡在幼年期那么久,完全是因为这具躯体始终有一部分,流落在了人间。   而如今,血液归体,魂魄重塑,一切的一切总算步入了正轨。   他像是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海域,整个人咕噜咕噜地往下沉,仰头望去,幽蓝色的光芒逐渐变得深邃,而最深处的海底,深藏的记忆缓缓浮起。   白秋轻轻转身,撞进了那片记忆之中。   一幅幅画面宛如走马灯般浮现在他的眼前,无数的岁月都化作迷幻的光影,在他的身旁穿梭,热闹的同时又逐渐归于寂静。   万年前,这片天地仅分两界,生者与亡者互为表里,互不干扰,称为生界和亡界。   亡界收纳流落的灵魂,无人曾踏入这片世界。   生界内智慧种族繁多,仙族实力强盛,占据了面积最大的仙域,妖族先天□□圆满,占据了充满森林的妖域,魔族自魔气中孕育而生,以魔域为中心逐渐繁衍。   而人族……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充满智慧却身体柔弱的种族是如何出现在这片大地,他们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不会术法,肉身脆弱,哪怕天生具有完美的智慧种族的外形,却也难改人族式微的事实。   仙族友善派主张种族多样性,派主财运的神兽貔貅前来人域,保护即将消亡的人族。   与此同时,人族圣者应运而生。   凋零了数万年的人族内部终于出现一人,其名为砚,天生与众灵相合,能借用天地诸般力量,其潜心研究人族体质,创造出能使人族拥有极致力量的修真之道,试图改善人族处境。   人域地处辽阔,物产丰富,灵气浓郁,富有生机,妖族、魔族和仙族中的主战派联合起来,意图消灭人族,瓜分人域,扩大自己的统治。   修真之道漫长,人族顶尖力量空缺,仙族貔貅与众妖族同归于尽,其心头血化为最为坚固的防御,护佑人族圣者性命。   人族圣者在彻底完善修真之道后,以全身力量为代价,割裂天地,将生界分为四份,以原本的各域为界限,上为仙界,下为人界,外有妖界和魔界,将人族保护在安全的人界之中,以换取人族成长的些许可能。   生界终究为一完整的世界,割裂生界的力量无法永远持续下去,终有一天各界的壁垒会完全消散,四大界重新合一,人族也将重新面对众多种族,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找寻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但是千算万算谁也没有算到,人类的科技树居然点歪了,走了好几千年的修真文明没落了,科技文明雄起了……世事难料啊。”   小别墅内,段弥安长叹一口气,手里保温杯里的枸杞摇了摇,沉入了杯底。   三天前,白秋和岑砚率先他们二人的墓之后,整座墓就被封闭了起来,外面再有人想暴力闯入,无论怎么轰炸那方石碑,也无济于事。   甚至于在某一个众多修真者的合击之下,石碑不干了,晃悠两下消失了,整片区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不甘心的宗门弟子们几乎是掘地三尺,连地下水都快挖出来了,也没发现什么痕迹,只好恨恨地返回宗门,反手就把那两个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长相的人给挂上了通缉榜。   段弥安几人也悄悄地溜了出去,耐着性子在不远处隐匿了身形,盯着那片区域等了几天,在第三天的凌晨成功捕获神情有些恍惚的白秋和岑砚两人,飞速打包带回了小别墅。   然后拆开打包一看,岑砚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稳了点,像是凭空多出了许多年的阅历,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错觉。   白秋就大变样了。   他原本是一副没长大的小少年的样子,相貌精致到有点雌雄莫辨,现在整个人都抽了点条,个子长高了点,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了,从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姿态顺便变成了二十多岁的青年,脸还是很嫩,比起以前却多了几分难言的魅力。   头发变成了银色,和原形时皮毛的颜色接近,两支尖尖小角从头发内冒出,一双眼眸是纯粹的金色竖瞳,看人的时候,有种被野兽盯住的错觉。   陈玄易喃喃道:“我滴个亲娘哎,你这是换了个壳啊?别说还挺好看的,有那么一股gaygay的味道了……”   白秋往沙发上一靠,对目前的身高很是满意:“我正式跨入成熟期啦,看到没,这才是一个完整的我,一个完整的、霸气的、所向披靡的貔貅。”   心头血归位,白秋一瞬间就跨入了求而不得了两千年的成熟期,人形的形态也最终固定了下来。   在和众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后,重回的记忆才缓慢被整理好,思绪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白秋下意识地看了眼岑砚,就像是他们在万年前的岁月中磨合出来的默契一样,岑砚对他轻轻一笑,捏了捏他头上的角,随后开始缓慢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当年作为人族圣者的他力量消亡之后,貔貅的心头血也被留在了他们二人的墓中,心头血内残留着一丝魂魄,因而貔貅得以在仙界重获身躯,而不是彻底消亡,等待下一只神兽的诞生。   而岑砚本身作为人族圣者的身份就已经足够特殊,他是整个种族最后希望的凝结,亡界不收纳他的魂魄,在漂泊了万年之后,终于得以苏醒。   白秋在最后一战之后,身灭魂消之前,将双角割下作为防御肉身的法器,定魂页抽出作为防御灵魂的法器,给予人族圣者,望其平安。   兜兜转转万年之后,一切的一切,终于重归其位。   在听了岑砚的客观而不带太多感情的叙述之后,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还是段弥安的那句话打破了沉寂。   ——“但是千算万算谁也没有算到,人类的科技树居然点歪了,走了好几千年的修真文明没落了,科技文明雄起了……世事难料啊。”   “科技文明也很好,每一个方向的文明都有它独特的魅力,”作为修真之道的创始之人,岑砚并不为修真的没落而遗憾,“只可惜,人族是在近几百年内才逐渐转向修真文明,时间太短了。”   段弥安:“各界还有多久就会合一?”   “我能感觉到,当年的力量还有剩余,按理来说,至少还能保持千年,”按照科技文明的发展速度,千年的时间足够了,可惜……岑砚摇了摇头,“只不过……其他各界也在蠢蠢欲动了,看来他们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人界目前的情况。”   岑砚当年也没有想到,本来应该推广到整个人族的修真之法不知为何发展成了极少数人手中的力量,甚至于当年那份功法流传到现在,已经失去了最核心的内容。   世事难料。 第85章   各界壁垒溃散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似乎是量变引起了质变,与之前妖界擅作主张划出的世界裂隙不同,各界的屏障并不是局部的破裂,而是整体上的被削弱,就像原本就脆弱的一张纸再次被撕开成了两张,薄的几乎都要透明了。   人界原本自成一界,其内的灵气浓度也起起落落,自我变换。   这个时代是科技文明的时代,科技文明的蓬勃对应着修真文明的没落,世间灵气没落,修道之路艰难。   然而随着世界屏障的薄弱,特别是仙界与人界屏障的薄弱带来了仙界仙气的渗入,仙气与灵气本就同出一源。   在人界那些修真者看来,这就意味着……灵气复苏了。   这段时间整个修真界都喜气洋洋的,似乎在畅想着修真盛世的到来。   岑砚看着从各宗收集来的信息,不光是修真宗门,散修最近也不安分,行事也不如以前那么谨慎,被普通人捕捉到了不少痕迹,网络上也开始流传起了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秘力量存在的话题。   “这样也挺好的,有个心理准备,总比一无所知要强,”白秋翻着平板上的信息,语气平静地投下一颗巨型炸弹,“哦对了,最近仙界好像要派人下来。”   岑砚拧眉:“下来干什么?”   白秋耸了耸肩膀:“仙界好像还在和魔界打架,最近更乱了点,出于安全考虑,就把谈话地点放在人界……啊对了,他们说有事要和我谈谈来着。”   岑砚一顿:“谈什么?”   白秋看着他:“还能谈什么,无非就是些世界和平的事,不是魔界要搞幺蛾子了就是仙界内部又分裂了,更有可能是二者结合,为了阻止世界毁灭终于想起来被一脚踹下人界的小可怜貔貅了——”   岑砚被他的语气弄得一笑,合上手里的文件,走上前去,在他的嘴角落下了一个轻吻:“不如下次再踹回来。”   白秋脸微微一热,按住身前人的肩膀,抱怨道:“我还不知道谁踹的我,啧,主意肯定是白泽出的,动手的人……我投饕餮一票。”   虽然白泽肯定是算出人界是他成年的一切关键所在,才在仙魔二界开战的关头把他给弄了下来,毕竟一个小幼崽也发挥不了多少战斗力。   但被一脚踹下来这件事情,无论出发点如何,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我说——”   一道带着几分邪气的男声突兀地传来,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你可以啊球儿,敢情没事天天给我扣锅是不是?一来这儿就听见你念叨我,我就说这段时间怎么天天打喷嚏,都是你念叨出来的。”   白秋一个激灵地蹦了起来,瞪着大摇大摆从窗户跳进来的高大男子,上前就是一个貔貅飞踹:“饕餮——你找死——!”   岑砚眼神忽然冷了下来,扫了一眼和白秋打成一团的饕餮,眯了眯眼,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道透明光幕刷的插在了打斗中的二人之间,白秋一个愣神就被岑砚拦着肩膀撸到了身边,对面的饕餮似乎受到光幕的格外关照,差点被直接切成了两半。   饕餮咬了咬牙,似笑非笑地挑眉:“人族圣者……好久不见啊。”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算一算时间,上次见面二人还是在复生之前,一万多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当年各域混战的时候,饕餮也隶属仙界友善派,同类凶兽中只有他一个格外另类,不想着消灭异己扩大地盘,而是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人界对抗他族。   凶兽的战斗力强于瑞兽,白秋死后他还撑了不少年,一兽之力牵扯住了魔族大军的突袭,死的非常惨烈。   白秋恢复了万年前的记忆后,看着这个幼年的玩伴总有些别扭:“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貔貅是因为留存在人族圣者体内的心头血而魂魄不灭,人族圣者则是身份特殊,本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生命体,自然永世不灭。   饕餮轻轻挠了下脸侧:“没活过来,万年前的那个家伙确实是死透了,我是新诞生的,但是意外找回了记忆而已。”   白秋眯起眼:“什么时候找回的?”   “最近!你被弄到人界后才记起来的!”饕餮举手投降,“所以你小时候被我追着打那纯粹是凶兽的种族优势好不?和战斗经验无关啦……”   白秋翻了个白眼:“滚滚滚——等等,仙界派下来的就是你?”   饕餮眨了下眼睛:“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   白秋沉默片刻,转身把自己往岑砚胸口一埋,闷声道:“算了,把这个使者打死吧,打死就有下一个来了。”   饕餮:“……不用这么狠吧。”   然后他就看见岑砚眼里精光一闪,似乎对这个提议颇为赞同。   饕餮炸毛:“停停停!让我们放下前仇旧怨专心对付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行不?”   白秋抬眼:“哇哦,所以这个世界终于要毁灭了吗?”   “不要抢反派的台词啊,”饕餮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事实上,一共有两件事情。”   “其一,是当年分隔四界的力量即将消散,生界将再次陷入各界混战之中。”   “其二,白泽和其他具有占卜属性的神兽推测,魔族似乎……意图模糊生界和亡界二界的边际,将生界拖入亡界,创造一个完全混沌的世界。”   白秋:“……!!!”   他一惊,脑海里众多线索一串,顿时明白了魔族的险恶用心:“看来那些事情背后都是魔族在推动,一方面想要生界合一,一方面有想着打破生界亡界的界限,这是打着创造一个炼狱出来?”   饕餮摊手:“差不多吧,反正现在仙界那边打的很凶,魔族估计从各域分开的时候就开始谋划这个了。”   岑砚淡淡开口:“魔族借助魔气而生,魔气吞噬性和包容性极强,本身就是容纳一切污秽的存在,因而魔族的特点就是适应性极强,本身也会随着环境而变异。”   “其他生灵无法在鬼气肆虐的亡界生存,但魔族在适应之后就可以,只要生界亡界融合,最终能活下来的种族,只有魔族。”   “而且,由于亡界承载着所有生灵轮回所在,因而那时的魔族相当于……永生不死的存在。”   饕餮闻言,心下一沉,岑砚说的话和之前仙界的猜测一一吻合,他勉强养起了一个笑容:“不愧是人族圣者,知识量很丰富啊。”   岑砚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现在面对的局面就是,魔族谋划万年的终于出动,众人也能猜测出来他们的目的,然而整个计划却始终无解。   各界壁垒的消散是无法避免的,当年牺牲了一个人族圣者才分隔开的世界,现在不可能再牺牲一个,人族圣者又不是消耗品,人族的延续不能仅靠着圈地,还是要靠实力。   而生界和亡界合一,这个就更令人头大了,谁都不知道这万年内魔族到底琢磨出了什么办法,能将这两个世界融合。   和认为分隔开的四界不同,生界和亡界本就是一界的两个面,你可以将两个水滴融为一滴,却没法将一个水滴的内面和外面合为一体。   这也就意味着,倘若魔族真的打的这个主意,那么他们肯定已经寻找到了达成目的的方法,一旦生界和亡界真正融合,他们没有任何能够分开它们的办法。   岑砚若有所思:“仙界没有派人去亡界看过吗?”   饕餮:“去了,在外围逛了好几圈,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岑砚问:“那中心区域呢?”   “中心?谁敢去啊,不是找死吗?”饕餮奇怪地看了岑砚一眼,“中心是鬼气最浓郁的地方了,除了死亡后脱离躯体的魂魄,谁敢往那边跑。”   白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正是因为如此,亡界中心区域才是整个亡界的核心区,那里掌控着整个亡界魂魄的存在与消散,生灵轮回也在此进行。”   饕餮灵光一闪:“如果想要干涉亡界秩序,必须从中心区下手?”   白秋点头:“是的,看来在凶兽里,你的智商还算不错了。”   饕餮:“……”   凶兽多热爱战斗,对比之下就显得脑容量有限,毕竟兽无完兽,一方面突出就意味着另一方面的缺陷。   白秋和饕餮转眼又打成了一团,岑砚在一旁无奈地观战片刻,然后在白秋成功踹飞饕餮的下一刻迅速将两人隔开,徒留顶着满头井号的饕餮瞪着一双愤怒的大眼睛。   白秋被岑砚在头上揉了一把,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剩下一个愤愤不平的饕餮心疼被外派来人界吃狗粮的自己。   饕餮没好气道:“知道在中心区又怎么样?各域没哪个能在中心区待多久,就算是白泽那种老妖怪来了,他的力量也隔绝不了中心区的鬼气多久,更何况魔族不擅长持久战,到头来我们不还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那边动的手脚?”   岑砚思绪沉浸入了记忆与知识的长河之中。   作为一个种族为延续和未来凝聚的化身,人族所有的智慧皆为他所用,一瞬间,岑砚的瞳孔中似乎有星光划过。   他开口:“生者无法进入,那亡者呢?” 第86章   饕餮一怔,白秋却瞬间反应了过来,忙问:“过去一万年间,魔族人口的数据你有吗?”   饕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有?”   “白泽肯定把所有资料都塞给你了,你找找看,”白秋显然对这位知天下事的神兽了解甚多,“魔族向来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种族,如果是他们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   饕餮无奈地翻找出了一个玉简,将里面的内容投射了出来。   魔域的大小仅次于仙域,分隔为世界后也差不了多少,而魔族本就是个繁衍能力极强的种族,低等魔物无穷无尽,整个魔界就跟养蛊一样,能活下来的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了一遭的。   万年前一战后各域人口锐减,按道理来说,经过万年的繁衍生息,人口水平应该都有所恢复才对,比方说人界,人口都已经翻了好几倍。   可奇怪的是,整个魔族似乎一直处于一个人口负增长的趋势,顶尖魔族人数不变,底层低等魔族依旧无穷无尽,但中层魔族却在万年间十不存一。   顶尖魔族带领的低等魔族是这次仙魔大战的主力军,那么中层魔族——   “我记得,魔族擅长培育各类情感深厚的战斗搭档,”白秋当年也是打过不少魔族的,对一些事情记忆深刻,“包括亲情爱情友情等各种情感维系的战斗搭档,将他们作为一组来培育,使其情绪相通宛若一人……啊一魔。”   “这样的一组魔族在战斗中极为默契,不仅如此,因为二者情绪感知均是相通的,为了更强的战斗力,魔族还发明出了新的用法,”白秋语气不喜,“将其中一人□□起来,另一人派往前线,被□□的魔族将会受尽折磨而死,由此传递来的情绪感知能激发战斗者的战斗能力,使其超常发挥。”   饕餮脸色难看:“这都能行?就没人反抗的?”   白秋无奈道:“魔族本来就是个阶级极其分明的种族,高等魔族对下等魔族的控制是刻在灵魂之中的,哪里来的什么反抗,不都是心甘情愿的。”   岑砚轻轻叹了口气,终于从无数讯息中抽出了最接近真相的一条:“魔族将这些‘搭档’中的一人杀死,使其魂魄脱离进入亡界,又以特殊手段激起还活着一人的情绪感知,过强的情绪感知传递给亡界中的魂魄,使得亡界内浑浑噩噩的魂魄获得短暂的清醒。”   “至于清醒之后会做些什么,我们还不清楚,但无非是对着中心区做些手脚,最有可能是在中心区打开一个真正的裂隙,这样两界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生者与亡者的界限就会被模糊……”   长久的沉默后,饕餮艰难道:“那怎么办?我们也来同一套?”   “没得可能,这种计划只有魔族能够成功,”白秋再次对凶兽的智商失去信心,“而且,修复从来都比破坏要艰难得多。”   岑砚做完了所有的分析,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双目中却透着冷冷的寒光,看着还在和白秋说话的饕餮,冷静道:“那么,仙界准备让谁去修复魔族对亡界造成的伤害?”   饕餮一顿,眨了下眼睛,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岑砚却没什么心思多说,直截了当:“这些事情,我不相信被誉为通晓万物的白泽推断不出来。”   饕餮原本懒散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他真心实意道:“不愧是人族圣者。”   岑砚道:“既然早就知道魔族想做什么,却迟迟没有动作,仙界里找不出能修复亡界的人,人界就可以了?”   “也不能这样说,”饕餮想要去揽白秋的肩膀,被岑砚冷冷地盯着,只好作罢,“球儿不也是我们仙界的,这件事……白泽占卜过了,只有他能成。”   突然被cue的白秋:“等等,我怎么不知道我突然这么厉害了?”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瑞兽,神兽里瑞兽多了是了,他一个主财运的跑到亡界能有什么用,给亡界增产创收啊?   “因为在所有生灵之中,你是唯一‘重生’过的,”饕餮挠了挠头,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白泽说,当年你死亡后,魂魄去亡界转了一圈,沾染了轮回的气息,又被完整地送了回来,因此复生后的你,对于亡界拥有着天生的抵抗力。”   “加上你和人族圣者魂魄相和,受到一族气运的庇佑,也许会是这场浩劫……最后的希望。”   硬着头皮将这番话说出来后,饕餮几乎不敢看白秋的表情。   他们凶兽向来不喜欢多想,能动手绝不动脑,万年前的那个饕餮也不知怎么意外和瑞兽貔貅成了挚友,二人也成为当年一战中少数身亡的神兽。   后来,也成了神兽族群中少数的新生兽,这下又成了从小的玩伴,有感情就有私心,如果可以的话,他怎么也不希望拯救世界的希望会放在白秋的身上。   其他神兽也是一样。   自打饕餮跨入成熟期后,整个神兽族群里只有一个貔貅还是团球样,实话说,整个神兽族群都是把貔貅当宝宝来养的。   当初白泽占卜出这个结果后,谁也不愿意放白秋去冒险,白泽还特地把白秋弄到了人界,又花了一千年的时间来卜算,然而,所有的结果都指向白秋一人。   白秋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岑砚。   他自己是不怕死不死的……真要深入亡界,肯定是九死一生,但他有了牵挂的人,有了想要携手走下去的人,如果他死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   “没事,”岑砚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和你一起去。”   白秋一惊:“哎?等等,我进去好歹也是九死一生,你进去是真的送人头了吧?”   “……”岑砚举起手想敲敲面前这人的小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被白秋一缩脖子躲了过去,“你对人族圣者的力量了解多少?”   白秋眨巴眨巴眼睛:“一般般。”   岑砚笑了笑:“放心,没事的。”   他怎么可能还像万年前一样,放着白秋一个人去赴死。   那种将灵魂都仿佛扯碎的痛苦和悲伤,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左右世间早已无其他牵挂,无论生死,只要一同奔赴,就足够了。   饕餮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居然是眼泪汪汪:“球儿——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走,”白秋不为所动,“你去就真的是送人头了,渣渣。”   饕餮表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奄奄一息:“球儿啊,这次你去了可能真的没法活着回来了,呜呜呜,没事,你要是死了,我让整个魔族陪葬——”   白秋冷淡:“停,你不适合这种发言,而且我如果真的死了,魔族成功占领世界,你也不用在这里嚎了,大家早死晚死都得死。”   饕餮:“……”   既然已经做好的决定,二人也不是拖沓的性格,打算迅速处理完一切,做好完全的准备。   首先是仙综这边,仙综的控制权被白秋转交给了段弥安,岑砚也拿出万年前编纂的完整版修真功法,交给众人,里面内容详尽,只要细心研读一番,就能够窥见些许修道的核心所在。   白秋和岑砚安排的很快,接受安排的众人却有点懵,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大篇幅的信息,都处在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中。   陈玄易白着一张脸:“怎么当年死的是你们现在又得死,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   “滚,谁死了,去亡界逛一趟而已,别想太多了,”白秋一巴掌拍在陈玄易的脑门上,“而且还是一样的话,我俩要是失败了大家都得GG,所以不用太难过,你也是会死掉的。”   陈玄易:“……”   段弥安看着掌心处浮现的,代表仙综控制权的小方块,沉默许久,才道:“你当年创造修真之道,而如今人族以科技文明为上……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岑砚轻声道:“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就行,我所想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人族的延续而已,毕竟我的诞生,就是来源于整个人族不甘毁灭的意志。”   仙综内,还在下着大雪。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将通天树都染上了一层纯白。   而仙综外,已经到了雪化之时。   雪水渗入大地之中,在泥土深处,有休眠的种子,在为了来年的新生做着准备。   仙综的事情解决完后,白秋和岑砚好好休息了一天。   仙界和人界的固有传送通道还在,听闻那边有不少神兽想过来见白秋,被他一口回绝了,说是见了面也加不了buff反而容易乱了情绪,简而言之,帮不上忙就别来添乱。   亡界本身就是个诡异,且很少有人踏足的领域,外界对这里的了解并不多,更多的是猜测,唯一确定的是,这个地方是活物的禁地。   魂魄在其中会受到侵蚀意识模糊,转而成为轮回所用的崭新的魂魄,而活物的躯体在其中则是会被腐蚀,和其中的灵魂纠缠在一起,湮灭成灰烬。   第二日,白秋拆了包新口味的薯片一个人吃光了,岑砚把段弥安珍藏许多的茶给祸祸了一杯过来,慢悠悠地品尝了片刻。   随后,他们轻装上阵,在饕餮的帮助之下,暂时破开了生界和亡界的壁垒,踏入了那个属于亡者的世界。 第87章 结局   白秋从来没有真正踏入过亡界。   在那之前,他曾经来过鬼界,也就是亡界的边缘,那里和真正的亡界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只能算是正餐前的甜点,可口甜腻,却少了点份量。   落脚点临近亡界的中心区域。   刚从灵气平和空气清新的人界跨入亡界,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入的刺骨寒意。   白秋下意识地往旁边抓去,成功握住了岑砚的手,谢天谢地,这次传送没有出岔子,他们俩还在一起。   多次跨空间传送却被传送到两个不同的地方之后,白秋就对这种传送通道的稳定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所幸的是,关键的时候没出问题。   岑砚将力量外放,化成一道透明的防护罩,围在二人身旁,隔绝了无处不在的幽黑鬼气。   这个时候,他们才能仔细打量起这片天地。   说是天地,恐怕有些不太符合实际,面前的景色与其说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倒不如说像是从秩序陡然跌入了混沌。   脚下踩着的不像是地面,高一脚低一脚,似乎是在半空之中,仰头望去,天空和地面一模一样,空间感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灰色雾气,偶尔可见一闪而过的白影,那是魂魄的碎片。   这里确实是一个非常名副其实的,一切生灵开始与结束之地。   白秋深吸一口气:“往哪边走?”   实际上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方向可言,白秋又是个东南西北不分的大师级路痴级别,信奉世界是个球,向哪边走都问题不大,反正都会迷路。   岑砚思索片刻,示意白秋现在原地等候,自己绕着附近走了一个不大的圈,回来后才道:“靠近中心的方向,鬼气对力量的侵蚀性更强,走这边。”   两个人静静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亡界里面没有其他的声音存在,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类早就习惯了自然界中的各种背景音,风吹声鸟叫声脚步声,一旦周遭环境内所有的声音消失,就仿佛世间只剩下一人,扑面而来的寂寥感几乎难以忍耐。   在这种情况下,白秋忍不住地主动念叨了起来。   “你说仙界那边是不是故意的啊,派谁都好非把饕餮弄下来……还好我及时成年了,不然得被笑个几千年……”   “我跟你说啊,你不知道饕餮多过分,当年我们差不多时间死的,诞生的时候我还比他早一点,结果客观条件所限一直没成年,饕餮五百岁那年成年后,整整笑了我三百年!”   “魔族也太狠了,对内对外都狠,我去过魔界,那里确实挺贫瘠的,本来魔族就是荒芜中诞生的生灵,只不过每个生灵都在追求着更好的生活,魔族想要开拓领地,也可以理解。”   “我其实一点头绪都没有,魔族破坏起来容易,修复要怎么修复?拿爱去感化吗?你说我们在中心区域那里来个热情之吻能不能感化这个世界?”   岑砚转头看他,亡界极暗,魂魄的白色虚影是唯一的光芒所在,但他们召出了点点光点,漂浮在周围,昏黄的光芒照在脸上,显得格外温柔好看。   岑砚道:“你要想试试的话……我很乐意。”   白秋脸爆红:“啊啊啊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岑砚睁着眼睛看上去十分无辜的样子:“不是你说的吗?想在中心区域来一个热情之吻——”   “停!”白秋连忙打断,瞪着眼睛嘟囔道,“我说了好多呢,你就听到个这个……”   岑砚偏过了头,掩饰了一下笑意,才道:“你说的我都听着,饕餮是你的好朋友,魔族作恶有原因,但这不是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将这个世界葬送的理由,至于修复……这个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顿了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捏了捏白秋的手心:“生死存亡的事情,我们万年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我不用看着你去赴死。”   “无论会发生什么,能够握住你的手的当下,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越接近亡界的中心区域,这个昏暗的世界就越发朦胧了起来。   如果说原来是漆黑深夜里有着点点星光照耀的世界,那么到了这里,这片世界就亮了一些,但不是明媚的亮,而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   此处的灵魂,几乎已经完全是碎片了。   “听说轮回就在最中心的地方,”白秋悄悄将一根手指伸出了保护罩的外面,刺骨的寒意涌来,像棉絮一样的魂魄划过手指表面,“每个亡者的魂魄最初会随机出现在亡界的不同区域,然后缓慢向中央游荡,被洗去一世所有的记忆和痕迹,化成纯白的魂魄碎片,碎片之间重组成新的魂魄,再从中心区重新降临这个世界。”   岑砚把白秋的手给拉了回来,才道:“所以才说,中心区域实际上是整个亡界最薄弱的地方,它需要有足够的通透性来供新生的魂魄离开,但又是整个亡界最核心和最重要的地方……这里一旦崩裂,轮回的秩序也将不复存在。”   白秋目光落在虚空之中:“当初我死后,魂魄落入亡界,还未被洗去记忆,便又被牵引回了人世,那段经历虽然是魂魄之身,但若要仔细想想,似乎也有些许痕迹存在。”   记忆中,他似乎曾在这片荒芜而寂寥的空间,茫然地行走了很久。   岑砚和他交握的双手紧了紧:“幸好……你没有受到鬼气的影响。”   “当时其实走了挺久的,可能因为我是绕着圈走的,”白秋仔细回忆道,“本来魂魄会受到中心区的吸引,逐渐往中心靠拢,可惜我走了很久,不小心又绕回了原地……啧,难道我的路痴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岑砚:“……”   不,因果关系可能弄反了。   不过,难道真的算是路痴拯救灵魂吗?毕竟真要是准确无误地走了那么久,魂魄多多少少也会被逐渐增强的鬼气给洗涤一番,像白秋这种教科书级别的复生,也就只有在原地一直兜着圈子的灵魂能够做到了。   一时间,岑砚脑海里飞过无数条吐糟。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乱七八糟地聊着天,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概念,外面带来的所有计时工具早就失去了作用。   随着越发的深入,鬼气的侵蚀也越来越剧烈,最开始岑砚的力量还能勉强抵挡得住,渐渐的,白秋也覆盖上了一层力量,等到他们站在中心区域的界限上时,哪怕两个人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住防护罩不破。   白秋轻轻呼了口气:“这里没有灵气补充,只进不出撑不了多久。”   岑砚点了点头:“没错。”   “可要怎么办?”白秋看着近在咫尺的中心区,“要修复?范围不算大,但是耐不住质量高啊,我真的是小瞧魔族了,看样子,再过个一千年,也许不用,只要几百年,魔族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中心区这个概念,最初是谁提起的,已经无从考之,但真正来到所谓的中心区后,两人才明白,和空旷一片的外围相比,中心区真的不负中心之名。   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巨型的大坑,不深,因为过于巨大而弧度平缓,像是被一个外来的星球碰撞了一下,从而留下了如此壮观的痕迹。   这里的魂魄已经浓郁到像是月光一样,一缕一缕地往中央飘去。   中心区内还有一个小小的圆,魂魄在圆外被打碎重组,在圆内穿过世界的屏障,迎接新的人生。   准确来说,圆内才是整个亡界最核心的存在。   突兀之间,如月光般柔和的魂魄之中出现了一抹格外醒目的光点,就像是毛绒玩具上打了结的毛一样。   这缕光点吸纳了几缕它被打碎的魂魄碎片,勉强拼出了原来的形态。   魔族。   白秋和岑砚近距离地观看了魔族是如何对亡者的世界造成影响的。   那缕短暂清醒了的魔族魂魄表情狰狞,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亡界是所有亡者的归宿,不会对死亡者的魂魄造成任何的伤害,看来,这是魔族通过此人的“搭档”传来的痛苦,也是他们能短暂清醒的根源所在。   活着的时候通过各种方法刻入灵魂的任务指引着他缓慢往前走着,走到不能再走的地方,这里是圆的外围,里面只有纯粹新生的魂魄,才能踏入。   然后,魔族的魂魄自爆了。   如此残碎的灵魂自爆产生的威力并不大,但胜在积少成多。   在靠近圆的某一个地方,那里屏障已经格外的薄弱,生界的气息时有时无地居然会泄露出几分过来,将本已经被洗涤的纯白的魂魄又染上了几分存在的痕迹。   白秋面色不禁冷了冷。   看来,一旦生界亡界相通,轮回覆灭,这个世界所受到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哪怕其他种族能够找到适应鬼气侵袭的方法,一个亡者无法安息的世界带来的混乱,会是前所未有的。   白秋拧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处薄弱点。   被魔族破坏的地方是已经找到了,但这要怎么修复?   生界和亡界的屏障和生界四大域被分割开来的屏障并不一样,后者是岑砚当年以一己之力开辟而出,实际上就是力量的集合。   之前鬼界边缘的裂隙,妖界的裂隙,实际上都是一种,完全可以靠力量的补充修复。   岑砚突然开口:“你看那里,其实亡界自己,也在努力的自救。”   白秋定睛一看,薄弱点处的魂魄比起其他地方要稀少很多,他本以为是生界的气息驱赶了魂魄,但仔细观察却发现,是魂魄一缕一缕地填补了上去,缓慢修复着被破坏的屏障。   只是修复的力量远远比不上破坏的力量,这才使世界的屏障越发的薄弱了起来。   白秋轻声道:“还是挺有亡界特色的,灵魂可以修复世界的屏障……可是要怎么弄?”   这里的灵魂不少,但是都不听他们指挥,亡界本身要兼顾着轮回运转,对自身的修复明显不太上心,用以修复的魂魄纯粹都是随机走到薄弱点上面的。   岑砚沉默了片刻,周围雾白色一片,他的表情也看不太清楚:“看来只能用我们的魂魄了。”   白秋一愣:“我们俩这么厉害的吗?”   这里的魂魄数量繁多,用来修复的也不少,数目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也只是拖缓了被破坏的速度而已。   “魂魄的力量来源于它的痕迹,亡界的力量也来自于此处,”岑砚道,“魂魄被洗涤的过程,实际上是其力量归还世界的过程,来到这里的灵魂都是纯粹的,这也意味着,它们所含的力量十分微弱。”   “我们真正诞生的时间是万年前,中间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算真正的活着,但是灵魂只要不在亡界,就会不断地累积着痕迹……可以说,在修复世界方面,我们的灵魂绝对比得上这里所有的魂魄。”   白秋明白了,他笑了笑:“看来我们这是要在这里……殉情啦?”   “……殉情不是这样用的,”岑砚失笑地摇了摇头,又想起了什么,道,“万年生的魂魄力量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其实并不用两个人的,一个人的就足够了。”   话音刚落,白秋立刻在两人中间竖起了一道屏障,面露警惕之色。   岑砚按着心口:“不用这样……我又不会把你打晕弄过去。”   白秋:“我只是担心你会把我打晕然后把你自己弄过去。”   “你想多了,”岑砚揉了揉眉心,“我既然跟了过来,也说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就不会放着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他都不允许。   白秋稍微放了点心:“那到底怎么办?”   岑砚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愿意和我建立一个,永久性的,平等的,同生共死的关系吗?”   白秋:“什么?”   岑砚笑了下:“就是……灵魂伴侣的契约,将我们的灵魂缠绕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离。”   白秋瞪大了眼睛,表情似乎有几分诧异,看的岑砚心里一慌。   然后就听见白秋道:“哇,厉害了,居然还有这种契约?”   岑砚:“……”   这种契约不还是从仙界流传下来的吗?白秋的学渣属性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白秋可不清楚岑砚心里在疯狂吐槽些什么,他欢欢喜喜地凑了上去,眼睛圆溜溜的透着一股喜悦:“来吧来吧,怎么签?”   岑砚缓缓抱住他,轻声道:“我来引导你,顺从灵魂的呼唤就行了。”   白秋轻轻合上了双目,想起了什么,又睁开了眼睛:“等等,我们的主题是不是偏了?刚刚不是还在说拯救世界的事情吗?”   这时,岑砚眉心亮起了一抹微弱的光,这是灵魂的火焰。   白秋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他察觉到了灵魂的呼唤声,周身的场景迅速消散,化作一片纯白,繁复而华丽的金色纹路在二人之间缓缓勾勒出来,将两个人的灵魂链接。   如颂歌般的声音环绕在耳畔,灵魂似乎随着歌声抽离了躯体,漂浮在天地之间。   两个凝实而强大的魂魄伸出了些许触须,像是两缕烟雾一样融合在了一起,再从相接处弥漫开来,如同滴落在水面的两滴颜料被搅拌之后,形成了一种奇异且漂亮的色泽。   等到一切异象都散去之后,属于亡界的雾蒙蒙之色重新回归到了周身的景象之中。   “这样的话,只需要取出我们一半的魂魄力量即可,”岑砚将白秋紧紧地抱在怀中,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当然,肯定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影响,具体会影响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确定……害怕吗?”   白秋眨了下眼睛:“还好,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   说罢,他偏过头,凑在岑砚的嘴角亲了一下:“加个貔貅的幸运buff,祝我们一切顺利。”   岑砚:“嗯,一切顺利。”   亡界的中心区,终日笼罩着的雾白色在这一天,奇异地被明媚如日光的色彩所取代了片刻。   在中心区边缘拥抱着的两个生灵,澎湃而温和的力量从他们体内散发出来,暖阳色的魂魄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然而这股力量却格外的柔和,它驱散了好几只恢复了意识的魔族灵魂,将他们打散成纯粹的灵魂碎片,无数棉絮般的魂魄在它周围游荡,似乎被吸引而来,然后又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推散开来。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薄弱点处的魂魄越发的浓郁了几分,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善意,作为生者,白秋和岑砚二人的魂魄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顺利地覆盖在了薄弱点处。   完美融合。   一半的灵魂被抽离体外,白秋眼前一片模糊,恍然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白色,将他拥抱住的岑砚收紧了手臂,两个人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   白秋抬起头,在这见证了世界新生和毁灭的边缘,合上双眼,和岑砚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希望……世界平安。   亡界之外,整个生界的四大界之间的屏障在全面开战的魔族进攻之下,已经完全土崩瓦解。   仙界之巅,众多白秋熟悉的神兽神情严肃地聚集在了一起。   白泽面前铺散着万千星河,他眼眸漆黑,目光似乎穿破虚空,看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角落。   “结束了,”白泽轻声道,“魔族阴谋已破,不用再顾忌,饕餮,你带领所有神兽,和北方仙族汇合,全面进攻魔界。”   饕餮迟疑地问道:“球儿他……没事吧?”   虽然白泽占卜了不知道多少次,确认此行白秋不会有危险,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来。   白泽笑了笑:“没事。”   饕餮舔了舔嘴唇:“那他人呢?要不喊他来一起打吧?人界那么脆弱,球儿这段时间肯定没怎么好好活动过手脚,正好现在有那么多现成的靶子。”   白泽摇了摇头:“他和岑砚已经消失在了亡界,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   饕餮一惊:“不是说没事的吗?”   白泽道:“确实没事,灵魂相缠,生死相伴,白秋早已经不是孤身一人,这片世界之中,能够伤害到他们的,少之又少。”   世界如此之大,只要旅途中一直有人陪伴,就算前方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不会害怕。   世界已经平安,也祝你们,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