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他要走花路 作者:姑苏赋 文案: 祖安鬼王,在线求黑粉。 冥界鬼王十方玄一朝人间游历,被漂移的灵车撞飞百米远惨失法力。 为在人间生存,被迫酒吧卖脸卖唱为生。巧遇即将失业无良经纪人,被连哄带骗拖进快破产经纪公司,加入一个不靠谱的偶像男团。 由于需要吸收人类戾气才能恢复法力,十方玄决定进入娱乐圈拼命给自己招黑。爱豆格言:“我不拖累死我们全团,我就不是北罗酆鬼王。” 不想他的“招黑”行径,屡屡适得其反,引无数路人转粉为之疯狂。于是,他决定将目标锁在人虽一身正气,黑粉却不是一般多的对家歌手简流身上。指望靠与简流“亲密合作”,取得忠诚黑粉。 只是这位对家,以前是个抓鬼的臭道士! -★-★-★- 无原型,莫代入 -★-★-★- * 道士歌手攻X鬼王爱豆受,简流X饶玄(十方玄) * 主搞笑娱乐圈,天天互骂的沙雕男团,少量奇幻元素 *大型三角恋预警 第1章 被车撞飞一百米带转弯 凡间被高速发展的科技以及普遍的唯物主义论者占领后,作为北罗酆现任鬼王的十方玄,便很少再来人间游历。 这次出来,完全是因为近年来鬼口急剧上升,冥府爆满。一群小鬼头嚷着喊着,要学学凡间改革,重新改编冥府体制,优化内部结构,对外颁布政策。最好拟定一份“计划死亡政策”,快老死、病死的人类,赶紧多给他们续几年气,人类平均年龄提高个百八十年。自杀的一天收俩不能再多,其他自杀者别来,让他们能想开的想开,实在想不开,就残了吧。 几个鬼官别的不行,一天天用脚趾头写出来的政策书比凡人的高考作业还多,抡着一沓一沓文书到十方玄这里献策。看得十方玄一颗脑袋快分成八瓣来疼,索性亲自人间走一遭,能师“人”长技以制“鬼”最好,实在不行,就当玩趟人间乐,感受科学气息的教化。 十方玄坐在街口豆浆摊,他打扮成现代人的模样。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驼色呢绒外套,笔直的裤子衬出他修长的腿,锃亮的皮靴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常居冥府的鬼王皮肤雪白,样貌生来冷艳绝美,即便穿扮成凡人,也足以引来所有过路之人人的目光。 只可惜十方玄穿衣时算错季节,忘了现在是夏季。因而看他的路人,眼神多少像在看个神经病。 十方玄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豆浆摊这张摇晃不稳的破烂桌子上,听见周围大婶给自家孩子催婚催娃,心里暗暗地叹气。 凡间的家长抱不到孙子,在家拿儿女开涮,出外上庙里观里祈福,拿天帝“开涮”。天帝年年开会,喊提高生育力,拿冥府开涮。偏偏生育率跟他们作对,这一年一年倒着走。第三四年,倒着奔跑了。 十方玄不是不苦恼。 现在地底下不好管,什么魂什么鬼都往里头跑。来的速度是真他娘快,每天成倍翻,轮回盘都快被它们转悠瘸了,后头还排着密密匝匝的大小鬼们。生速赶不上死速,没辙。有的说做人太累,做鬼更好,赖在冥府里不肯走,成了专业钉子户,一粘粘地上,怎么捞都捞不起来。 天帝老儿存心刁难他,要他下一年再不提高人间生速,滚到人间做马,一辈子让人骑。 十方玄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要老子一辈子被人骑?做你的天纪元年大梦。”他拿起豆浆一口喝净,扔下两块钱,起身插着口袋走了。 街道上的人忽然退成两排,为谁让出一条宽敞大路。在十方玄身后,来了一辆装饰满满白花的车,后面跟着乐队和哭嚎队伍。 花车在路上平稳前行,车胎碾过一块西瓜皮,竟猛地打了个滑。按理说这点小事故,熟悉开车经验的司机不必放在心上。偏偏这个倒霉催的司机是个新手,下意识要踩刹车。激动了,一踩踩成油门,白花车嗖一下飞冲出去。 街上路人放声尖叫,四处奔散,跑得没影。 前面是个弯道,花车眼看就要撞上人家门店。司机乱拳出招,快速转动方向盘,误打误撞来了个急速漂移。 十方玄站在他的漂移出口,背对着车慢悠悠走着,司机狂按喇叭,催喝他赶快躲开。 他冥界现任鬼王何惧。诞生于世几千年,回回来人间都得遇上被车撞的事,早已将闪避技巧铭记于心。 十方玄聚了口气,脚尖立起,往上一跳,一跃跃许高。以他对这类车的了解,该跃多高能轻松避开,心里有数。他肯定自己这一跳,一厘米不多一毫米不少,正正能从车顶上边擦边过,完美落于车后方。 万没想到,白花车上面搭了个大花圈,高了几寸。 这车一个离弦之箭似地冲撞,直接撞他脊梁骨上。 十方玄瞪着大眼睛,在空中飞出二三十米来远。是时,一辆违章闯红灯卡车超速开来,给他调转方向撞了一轮,再高空飞翔个几十米。 惨遭二连车祸! 十方玄肯定自己是吃了霉婆子给的运果了,双杀大礼简直来得太是惊喜。 他的落地顺带撞飞一个摊子。 倒在摊子里时,他急切地要知道,造成今天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是谁。他快速找寻万物发展规律中致使今天这场车祸的根源因素。 他回忆花车碾过的那块西瓜皮,根据西瓜皮,看见今早一个女生吃完西瓜,将它随手扔在地上。那个女生手里拿着一本封面是当今顶流爱豆之一的时尚杂志。回到家里,女生将杂志封面用小刀小心割下来,贴在墙上,对着墙壁发十几分钟呆。紧跟着,女生走到床边,甩掉脚上拖鞋,一扑倒进床里。掏出手机,刷起微博。 不知刷到什么内容,女生的脸色逐渐变青,呼吸困难地一喘一喘。她手指快速在手机上按着,按了一排字,发送出去。 十方玄仔细去看她手指按的那几个键,只见她按的是:“ni、ma、ling、che、piao、yi!” 十方玄头有点昏,眼前的影像像十年前的电视没了电线似猛颤两颤。画面滋一声没了。他晃晃脑袋,要再使上法力,竟觉浑身泄气皮球般疲软,什么力都使不上。 “这……这位先生,你,你没事吧?”穿成屠夫模样的中年男人,探出脑袋观察瘫倒在他摊子上的十方玄。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十方玄还要不好。 生意摊子叫人砸了,掉地是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即使肇事者不是他,往后生意也不见好做。 十方玄这时注意到,他周围百米,到处是停步看热闹的人。讨论着他死了没、怎么不动、从哪里飞到这里的。 十方玄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人吓得连连叫。大喊:“血!血!” 屠夫抹着额头上的汗:“先、先生,要不要给、给你叫救护车?” “我没事,叫什么救护车?”十方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忽觉身上一湿,拍出了一手红色的血。他皱起眉毛,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自然不可能是他的血。 他把沾血的手凑到鼻子前闻了下,本就雪白的脸,突然间更加雪白,嘴唇刹那变成青霜色。 他问屠夫:“这什么东西?” 屠夫颤颤问:“这、这不是你的血?” “是我的血我还能站这儿跟你说话?” 屠夫一口提着的大气蓦然松下来:“那就应该是我那碗狗血了。” 十方玄紧张的脸色缓和两分:“只是狗血?”只是狗血还好,他的法力消失两个时辰,就能回来了。只不过是被车连环撞飞后还要碰上一碗狗血,也算是件糟心破事。 屠夫摇头说“不止”,笑了笑:“里面还有镇鬼降魔的朱砂,今早一个路过的道士给我的,说辟邪招财呢。” 十方玄猛地一傻,胸腔像长出一颗会扑腾扑腾跳动的心脏。很快,他安慰自己:小问题,不要慌。 修行不深的道士炼出来的朱砂,至多也就镇他个两三秒,可能还不到。还不如一碗狗血来得猛。 十方玄深吸口气,装作好奇地问:“那道士有没有跟你说,他哪儿来的?朱砂能灵验吗?” 屠夫想半会儿:“不知道他哪儿来的。不过他说,这朱砂是天帝庙里的,可灵验了。嘿嘿,我想也是,你看你,飞这么远掉下来都没死。”屠夫笑得好像承蒙他的朱砂狗血,十方玄才能“捡回一条命”。 十方玄的神情,顷刻之间,冰雪漫过大地似凝固。 久久,他身子一晃,仿佛天帝在他身上突然劈裂一个口子。 他的内心良久才进行了活动:我他妈这才是要死了!天帝变着法子绕着圈子玩儿我! 他手颤抖得厉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扯了一下毛衣衣领,十方玄开始觉得,这个鬼天,有一点热了。 第2章 缺个很好看的 微博上现在挂着三条最新热搜: #Crystal7 解约# #S.Wings延期出道# #无冕[再见]# 这三个话题点进去,几乎是当下大火男子团体crystal7的粉丝在谩骂。 粉丝说crystal7遭受不公平待遇,无冕公司拿着他们为公司赚来的钱,去培养一个成员连脸都没露过的新团。如今新团没培养出来,还把crystal7这棵摇钱树给坑跑了。Crystal7现在闹解约,要跟公司打官司。 不管粉丝还是路人都站在crystal7这边,咒骂无冕高层全家祖宗十八代,笑他们股票一路下跌自食其果。 无冕一大早开重要会议,只要对公司有点影响的职位,全部聚在会议室里。 会议桌前的一众管理者一起把手机放下,李总监气哼道:“这些黑粉肯定是L.A买的,造谣生事,胡编乱造,搞solo的公司天天闲着没事干尽找我们搞团的茬,回头咱们也搞点水军泼点脏水过去。” 财务总监说:“钱留着辟谣澄清做公关吧,没事给垃圾公司操什么热度,浪费钱。” 运营总监说:“做公关有什么用?Crystal想搞自己的音乐,想要出去独立,要解约难道是假的?公司本来就是给粉丝骂的。可是crystal一走,几大股东要撤资,S.Wings那五个人,现在跑得只剩一个。新团也推不出来,这怎么办?” S.Wings本来是无冕公司预定这个礼拜推出的新团,这个团先前隐秘工作做得好。虽不断借用媒体和前辈crystal7来宣传,却未公开任何一个成员的信息,也没让记者私生拍到任何成员相关照片。 粉丝们只知道这个新团有五个人,每个人唱跳都很厉害,长得很高很帅,其他一概不清楚。Crystal7在直播中不时夸赞五个神秘少年,唱得比他们好,跳得比他们好,各方面都比他们好,吊足了粉丝们的胃口,都想见识见识这个新团的厉害之处。 只是没想到,S.Wings临近出道前一个礼拜,crystal7想出去独立做音乐,要跟公司解约。事情被宣扬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一人改一句主谓宾,事实被颠覆得正主不认。S.Wings里一些人听风就是雨,认为公司就要倒了,他们出道再努力也是白搭,现在回去好好读书还来得及考大学,五个人一下跑了四个。 只跑个两三个,还能凑合凑合变成三人组合、双人组合,一跑跑四,这团跟没了也差不多。 无冕公司的总裁赵勉,拿两只手洗了把脸。也不嫌手指上的金戒指硌得脸疼:“开门见山,不说废话,不画大饼。S.Wings要搞,临时再去找四个来。我要天籁之音,要神仙都没听过的那种嗓音,脸要天然帅自然美,别让脸盲认不出,这个团必须一出道就惊艳世人,不仅要超越crystal,还要统治整个爱豆界。”他一下说了几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条件,吸口气,接着道,“股票跌得快破产了,搞不出这个像样的团,你我都准备去跳海吧。” 在座没人说话,顾着目瞪口呆。 坐在后面座位的,前crystal7经纪人老姜,水笔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一颗大肥桃。低下头笑了下,他十分想建议他们的董事长加入桃饱网民,天天有新鲜美好的peach。 “老钱,你怎么不说话,还戴着墨镜?”赵勉问今天一直沉默的钱副总裁。 钱副总裁动了动干瘪的嘴唇:“我妈昨天才出殡,路上灵车出事故,漂移了。我现在心里难受得很,这事儿真给不出主意,你们来就行。” “能找着一个这样的人就已经是奇迹,五个?”刘副总裁扯着嘴角摇了下头,“我认为留下的雪弥,一个人就可以带领全团。其他的当然是尽量找水平好的,可要那么完美根本不可能。” 赵勉不肯。他几乎是任性地在坚持:“我不要一个人带领全团,我要每个人都能带领全团,少一个都不行。” 众人心想:做梦。 赵勉说:“我的标准是,嗓子水平像L.A的歌手简流那样。” 众人心想:做神仙大梦! 赵勉目光扫视了在座的人一眼:“我话讲完,谁支持,谁反对?” 众人心想:虽然你做梦,但我不敢反对。 艺人经纪部的部长,静悄悄地举起手。 赵勉:“你反对?” “不、不是。”部长说,“我是想说,海佑唱歌很好,而且他以前在英国受过皇家乐团的声乐训练,绝对符合总裁你的要求。” “这孩子我本来打算让他solo出道。”赵勉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纠结许久,“离开的那个也姓海。哎,行吧,就让他去吧。” 一人说:“那还剩三个要找。” 老姜一颗大肥桃画出了鲜花绿叶和树干,内心暗笑道:三个神仙嗓天然颜能唱还要能跳,短时间内上哪儿挖去?宇宙毁灭了看能不能刨出三个来。要不实在有本事,去把L.A的简流挖过来,举世无双神仙嗓,可惜了黑粉比别人买的水军加起来还多。 赵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扫到自娱自乐腹诽成瘾的老姜身上:“老姜。” 老姜颤了一下,放下手上的水笔,抬起头,朝赵勉露出两颗白色门牙:“总裁。” 赵勉说:“Crystal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你没解决好。现在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 老姜又颤了一下,两边嘴角慢慢回收,把那笑出来的两排牙齿盖住了。 十方玄怀疑天帝庙的朱砂,就是天帝本尊放那儿的。万事有因皆有果,冥冥中自有仙缘注定。 “生死我定,‘惊喜’在天。”他十方玄被天帝庙的朱砂混狗血泼得没了法力,这事儿,肯定是天帝阴他。 他回不了北罗酆,联系不到冥府的鬼手下,在人间荡来晃去活像个乞丐。 十方玄肚子饿了三天,没了法力身体变得跟凡人差不多,一顿不吃饿到腿软。第一天热得扔了大衣和毛衣,第二天一场大雨淋得他冷到瑟瑟发抖,第三天小偷把他兜里仅存的几块钱摸了去,让他连瓶水都买不起。他终于明白,冥府里的钉子户为什么那么多,做一回人跟把他扔油锅里炸两遭差不多。人家已经炸过两遭油锅,怎么可能还会想再来一回。 春絮酒吧里的驻唱,前几日拎包连夜跟小情人跑了。女老板出来骂街,正好碰见在他门口避雨的十方玄。 她望见十方玄那张美艳得要惊人一跳的脸,和一双挟着风流的桃花眼。想骂街的话,全数憋回去。三十五岁年纪,依然能露出少女般腼腆的笑容,她撩起头发,羞涩地跟十方玄“嗨”了一声。 十方玄不甚明其意,疑惑地:“嗯?” 女老板双手攥着衣服,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甜着嗓音问十方玄:“你要找工作吗?我们这里正好缺个,缺个长得很好看的。” 第3章 网黑出现了 烟城北区江河机场,几乎每天都会有明星进出。上至国际一线巨咖,下至三十八线娱乐圈查无此人小糊逼,总不会叫来拍明星的什么都没捞着。 机场内旅客来去匆忙,行李箱在瓷砖地上拖行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拿着登机牌盯着时间往安检处赶,有的打电话问来接人的司机到了没。谁也顾不上去看谁。 男人刚下机,手上没提行李,穿着一件连帽拉链外套,兜帽盖头,将脸遮得严严实实。拉链只拉到胸口处。里面真空,风从他开敞的领口飞入,在他健硕的胸膛上打了个转。 行人从他身边路过,有人突然打住脚步,倒退回来。吃惊地倒吸一口气,手捂住嘴,不敢相信地说:“这个是简流吗?” “简、简流!” 听到动静的人,纷纷朝这个方向看来:“好像真的是简流。”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拍视频发微博,明天评论就过万。” 微胖男人急急忙忙跑上来,一个大墨镜戴到简流脸上:“哥,你好歹是明星,遮严实点行吗?” 简流看了一眼微胖男人,把脸上戴歪的墨镜调正了,手插着兜说:“你消息好快,这就找来了?” “你还好意思讲啊。”朱正时跟在简流身旁,简流的长腿走一步,他得快着两步跟,“公司找你快找一个礼拜了,你这几天上哪去了?打你电话不接,发你消息不回,怎么回事你?” “捉鬼去了。”简流走进升降梯,在楼层键上按了数字1。 “问你真的,你能不能说点正经?” “捉鬼,真的。” “你这人!”朱正时大气直喘,不知是气的,还是刚才走太快累着的。 升降梯到达一楼,门叮一声往两边打开,俩人走出来,登时顿了一顿。 航站楼出口站着一大群粉丝,放眼望去全是脑袋,人挤人挤到了航站楼外数百米。 粉丝接机是江河机场的常态,量少量多之分。今日聚集的粉丝量,叫平素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简流也是吃了下惊:“好多粉丝。” “又不是你的。” “我不瞎。”简流看得见那些粉丝们手里拿着的牌子、横幅、海报。 “crystal 7”、“only crystal”、“crystal forever”这些字眼,蛮横地霸占着路过之人的眼球。 “听说crystal7会搭下午抵达烟城的航班,这消息是不公开的,来的人还是这么多。要是公开出去,今天机场你跟我都别想挤出去。”朱正时这话才说完,那群粉丝放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回声在机场内来回震荡,说是翼龙摆尾苍龙咆哮,都有点往轻了说。 一老汉受不了,拿起手机塞给女儿:“报警说扰民,赶紧的,我他妈一秒忍不了。” 女儿接了手机,突然也:“啊啊啊啊啊啊——” 七个鲜艳明亮的少年,乘着电梯从二楼下来,身前身后两三个保镖,四五个助手,一个经纪人。 粉丝们有规律地一边尖叫一边喊着:“Crystal seven!Crystal seven!Crystal seven!” 这有规律的呼喊就像某种暗号,外头的人听见动静,也跟着大叫大喝。 朱正时两只手捂着耳朵,担忧道:“这机场的建筑防不防共振?” 一群报社记者、摄影师捧着盒饭,蹲在航站楼外吃着,听见动静,纷纷将盒饭一丢,抓话筒、摄影机,使搬山的力气往里凑往里挤。 深鱼报社的记者第一个挤到前面,要不是保镖拦着,话筒恨不得直接塞进少年们的嘴里:“你们要跟无冕解约是真的吗?” “听说你们受到无冕不公平待遇,是不是真有其事?” “你们接下去考虑去哪家公司?瑞彻吗?L.A吗?” “队长能不能说句话?” 七个少年低头的,望前方的,跟粉丝微笑的。只顾往前走,消息一点不愿意向记者们透露。 新聘经纪人拦住那些要往上冲挤的记者,一遍遍反复强调:“不要听信网上的任何谣言,一切等官方通知,谢谢。” 粉丝头子被摄像机挤得受不了,推开其中一个记者骂道:“你们这些记者能不能让我家孩子们好好休息?嫌你这辈子说话的时间太短了问那么多?” “孩子们大老远飞这里来还得让你们问东问西?” “怎么不去问问你妈命活多长?” 有的小姑娘还穿着校服,开口闭口已是问候对方家中双亲。 记者们此时只要开口说句不好,里里外外成百上千“水晶球”,一人一脚就能把他们踩成肉泥。惧于他们的“帮派”威力,记者们敢怒敢怂敢当孙子不敢言。 一记者眼睛亮,盯着远处一抹熟悉身影,突然大喊道:“你们看,那是简流!” 所有记者齐齐看过去,叫的叫,喊的喊。 “是简流!” “哇!我流量爹出现了!冲啊!” 刚才还狗皮膏药似让人嫌弃的记者们,怎么挤进来的,又怎么拼命挤出去,往简流身边争着抢着,喷涌过去。 身边冷冷清清的简流,瞬间迎来记者们“温暖”的围拥。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眉头微蹙。 记者们开口的问题不客气,也无关紧要:“简流,你怎么都没粉丝接机啊?” 临时采访简流,他们不需要准备什么太有水准的问题。简流真爱粉不抵黑粉多,随便带他一个标题发布消息,黑粉们总有办法在他身上挑出一根刺来,然后骂上热搜。花钱买他歌听的人,一半是真的爱听他的歌,一半就是为了挑刺骂他。 朱正时笑着替简流回答:“本次行程不公开,粉丝睡觉还没来。” “简流,那天跟你吃饭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朱正时:“吃饭就能是女友,老婆全在街上走。” “简流,你的新单曲发布的头一天,销量就破十万了,真的没有请水军刷数据吗?” 朱正时:“唱歌水准世仅有,销量要来请不走。” “这位经纪人,这么会说话,你考虑自己出个道吗?” 朱正时连忙低下头摆摆手:“相貌长得真的丑,唱歌五音全跑走,演戏双手直颤抖,出道实在不敢有。” “简流,你这是去参加什么活动了?网上怎么都没你行程?” 简流说:“去捉鬼官方不提上行程。” 一女记者哈哈笑起来:“你真幽默呀。” 一个年轻的男记者拼了老半天命,终于挤到简流面前。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已迫不及待地问:“简、简流,网上传言,传言你其实喜欢男人。” 其他记者听到这个问题,猛一口冷气大大倒吸,傻眼的傻眼,呆愣的呆愣。性向问题敢乱问,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即使真能问出点什么不一样,禁令摆那里还能让你上头条? 简流墨镜后的那双内勾外翘细长的眼睛,盯着他:“你信吗?” 年轻男记者咽口唾沫,点了点头:“有点信。” 简流说:“那,考虑考虑你?” 年轻记者突然屏息呆傻,人像是要没了。等他人魂回归的时候,简流的保姆车已经来到,朱正时护着他上车,记者们还在往前凑拥。 车门砰一声拉上,那年轻男记者反应过来,跟随其他同行们跑上去,人群中高声嚷嚷着:“哎!我电话号码是134***!” 第4章 你想当明星吗 春絮酒吧在烟城不是最出名的酒吧,开在一条不闻名的街,位于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晚上八点开始营业,凌晨三点休息。性质佛系,没有钢管舞和蹦迪,客人来了顶多喝两杯酒水,聊聊天,搭搭讪。要是兴致好,可以上去抢走歌台驻唱的话筒,现场唱两首。 最近春絮酒吧来了个新驻唱很出名,长得好,唱得好,身材好。哪哪儿都好。酒吧生意翻了两翻,一到夜里来听歌的男男女女便格外多。 简流戴着一顶鸭舌帽,黑色的口罩盖至鼻梁。赴约而来时,他的那位“老朋友”坐在吧台前啜了一口莫斯科骡子。 “我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简流走到孟凌身边的位子坐下,拉下脸上的口罩。 “你就当出来陪陪我,陪陪我这个朋友。”孟凌摇晃着鸡尾酒杯,像是逮着个抱怨机会,“天天跟你去什么登山、攀岩,我体力也吃不消。” “我从没让你陪我去。” 孟凌亮出两排牙齿嘿嘿笑道:“行行行,是我硬要跟去的。喝什么?” 简流跟调酒师说:“来杯冰水。” 调酒师拿出一个空杯子,放在简流面前,夹几块冰块放进杯里,倒进矿泉水,水位漫过冰块。杯子上冒着透白的水汽。 孟凌嗤了声道:“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们公众人物都这样吗?” 简流撩起袖子,肌肉流畅的手臂裸露在外,彰显着力与美的交融。 孟凌喝酒时,眼睛瞥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看。简流喝了一口冰水,问:“今晚找我出来什么事?家里闹鬼了?” 孟凌一口酒差点呛喉咙里:“你说话这么直接?” “拐弯抹角太累了。” “我说我家真那啥,你跟我回家吗?” “我卖你两道符。” “那没事了。让你陪我聊聊天不行?”孟凌把脸转回调酒师的方向,兀自找话聊,“我还以为你成大明星红了之后,就不会搭理我了。你看我约你你还肯出来,是不是证明我……” 孟凌后面那些油里骚气的话没说出来,简流便打断他:“你约我我当然出来。你那么有钱,得罪你,你封杀我怎么办。” “我像那种人吗?” 简流说:“有钱人都不是东西,你说的。” 孟凌很长地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胸口沉闷起来:“要不,你说话还是拐弯抹角点吧。” 孟凌是烟城有名的太子爷,为人风流又长情。风流是见一个爱一个,长情是爱一个能爱很久。他追一个人,可以连着好几个月,行程都跟着那个人跑。三年前他听闻鹰承山上香火鼎盛的那家道观,有个年轻道士帅得有点离谱。放女性群体里,是少女男神,放男性群体里,是基圈天菜。想见识见识这盘“天菜”的太子爷孟凌,听到消息的当天便赶往鹰承山。 一柱香钱,看见简流,一见钟情。连着六个月,孟凌天天去鹰承山吃素修行,跟在简流身后到处跑。 只是爬山背经静坐这些孟凌挨的过,吃素太苦他坚持不了。过了那半年,孟凌便受不了回家,找其他小猛男开荤去了。 后来简流进了娱乐圈,成为一名歌手,孟凌再看见他,有点“旧情复燃”的意思,趁着一次明星宴会,跑来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又开始把当年的“未了情”续上。跟朋友喝酒时便会提,他追这个人追三年了,现在还追着。他那些狐朋狗友一听,无不个个竖起大拇指,夸一句“长情”。 “没什么事我走了,我十一点前要回家。”简流一杯冰水没喝完,就要起身。 “别别,有事,有事。”孟凌拉住他的手,拉着他坐回座位上。要讲些东西让对方留下,不知讲什么,正巧酒吧新来的驻唱出现了,孟凌急急忙忙道,“这酒吧来了个新驻唱,唱歌特别不错,真的,你留下来听听呗?你看,他来了。” 十方玄穿着一件镂空的针织毛衣,领口宽成一字,一边掉到了肩膀下。圆润的肩头,在歌台聚中的灯光下,亮白得发着犹如雪地中闪烁的微光。 孟凌对这种长相好看,打扮还比较骚气的男人充满敌意,所以说了声:“操,太操了。” 十方玄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美艳霸气,美得要与全世界为敌。所以他坐在升降椅上,坐出“本王全天下最好看,男男女女都逃不过本王的美貌,除了变胖没有什么可以让本王跟这个世界和解”的姿态。 他少说也长了三千多年岁数,这三千年拿去学学琴棋书画唱歌跳舞,零头都去不掉。 唱歌对他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情,身后的乐队准备好,十方玄拨了拨吉他弦,唱出了第一句:“你也很想要我吧……” 你也很想要我吧?! 孟凌的眉毛当即拧在一起,拧出了“哪来的骚 货”这个意思。 “他声音不错。”简流确实是只听他唱歌,歌词带了多少颜色,他没去在意。 简流对男人其实没兴趣,是孟凌看着急了。 “只可惜没有包装,只能在这小小的酒吧里当个小小的歌手。”孟凌酸里酸气地说,“算了,我没事了,要不你还是走吧。” 简流扔下一句“走了”,挥了挥手,走出春絮酒吧。 孟凌一口鸡尾酒猛灌,冷哼着抬眼去看十方玄,预备再从十方玄身上找出些不足,充实充实自己的优越感。 这时,十方玄已把两边的袖子卷起来,握着话筒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鼓起。 孟凌眼前一亮地“嗯”了一声,被他的“深藏不露”给惊到一下。 十方玄的视线挪到孟凌身上,唱到歌词中最骚气的部分:“making in...love...”唱出“love”,他性感喘出一息,咬着唇,朝孟凌眨了下眼,眼神诱惑中,充满侵略的野性。 孟凌的脸颊不觉烫了起来,心脏快速地扑通扑通跳。 他可能,可以是个美1。孟凌现在在想,也不是不能换个人长情。 十方玄唱到十一点下班,拿了工钱,准备找个天怒人怨的地方,吸食吸食凡间戾气。只有这些冥府经常充斥着的气息,能让他勉强恢复一点无足轻重的法力。他本着积少成多,集流成海的精神,天帝那小子不找个机会把法力还给他,他自食其力,一天吸点戾气,大概吸个……吸个千百来年,也能把法力练回来。 或者,他找个地方。找个戾气成众聚集的地方,能让他日日夜夜处在这片戾气包裹的环境中,好生修炼。千百年这个时间,也许还能缩一缩。 十方玄低头冥思半晌,除了监狱,他竟然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这么符合他的要求。 有个长得像颗土豆一样的矮胖男人,从春絮酒吧出来后,迈着他那两条不长的胖腿,一路追到十方玄现在处在的这条街。 趁着十方玄低头冥想,老姜终于费尽千辛万苦,跑到了他跟前。 他礼貌地笑了笑:“这位先生。” 十方玄低着的头,正好俯视他。看着眼前的人,十方玄奇怪的眼神写满“你谁?哪位?干嘛”? 老姜老鼠似的眼睛眯起来,笑出眼角鱼尾纹:“想当明星吗?” 十方玄心里一个想法:人间的传销组织,怎么还活得如此健全?地府大门常打开,你们怎么都不来? 十方玄没打算理他,背着吉他,阔步向前。 “哎,哎!”老姜在他身后锲而不舍地跟着追着,“crystal7知道吗?当年我搞红的,我能让你大红大紫。” 十方玄心说:等你下了地府,我也能让你“大红大紫”。 “你知道简流吗?那个唱歌厉害得不得了,天天挂热搜上的简流,我能让你比他更红!” “还有那个,那个周小伦、林小杰、王小宏,我能让你,让你和他们合作!” 十方玄停住脚步,走到老姜身边,按住他的肩头,给他指着不远处的警察局:“看见了吗?传销的自己去那里报到。” 老姜傻了傻,又好笑又憋屈地说:“我不是……我不是……” 十方玄已经没影了。 老姜赶忙在稀少的人流中找寻他的身影。总裁要天然美神仙嗓,金主推荐的那些没一个能看能听。现在好不容易让他逮中一个人间绝色,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拐回去。 老姜往前走了两步,又往后走了两步。焦急地寻找那抹消失得极快的身影。 十方玄走到湖岸街,耳边传来“突突突”的响声。 “胖土豆”骑着共享小电瓶,挥着两节莲藕拼组起来似的手,手中一张名片朝他招着:“帅哥!帅哥!我不是传销的,我真不是。我是无冕公司的经纪人,是真的,是真的。不信你和我去太河街,我们公司在那里,你跟我看看去。” 十方玄白了他一眼,来到十字路口,不顾眼前的红灯,大步朝马路对面走过去。 他有意要让车子来撞自己,速度越快越好。再让车撞一下,没准就能再碰上天帝埋给他的机缘,把法力给撞回来。 一辆玛莎拉蒂冲过来了。 十方玄心说太好了,放慢步伐,挺直身板,等着让这辆玛莎拉蒂撞出个几百米,一撞升天。 眼看玛莎拉蒂就要目不见人似地逼近十方玄,身后那颗“土豆”,跳下小电瓶,飞冲过来,两只胖腿像突然装上马达,一个飞扑猛推,将十方玄推到马路对面。 玛莎拉蒂没碰到十方玄一根毛,甩着它高贵的尾气,扬长而去。 老姜胸口起伏着,大喘着说:“你可以、你可以不听我说话,但别拿、别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过马路、过马路小心点。” 十方玄呆呆地看着他。 “我救了你一命,你看,传销组织只会要你命,怎么会救你命?”老姜双手合十,无比诚恳地央求道,“快信你救命恩人一次吧,信一信吧。” 十方玄:“……” 春絮酒吧的老板娘,第二天一大清早在门口骂街。 骂的话很多,核心语言只有一句: 驻唱来一个跑一个,真他妈的! 第5章 金刚芭比 十方玄肯加入娱乐圈。除了监狱以外,他能想到的,成众聚在一起,戾气大的群体,就是那群网上咒骂不停的黑粉。 他加入娱乐圈,成为大火顶流明星,努力为自己招黑,无限招揽死忠黑粉。不出多日,他就可以坐拥千万黑粉,享受黑粉们“上供”的戾气。 能否快点练回法力,看他招黑的本事。看招来的黑够不够毒,问候的族谱够不够全面。 十方玄带着对黑粉的这点憧憬,义无反顾冲进老姜指给他的这口大染缸。 烟城三中就在春絮街往西直走,再右转三百米,东行第一个路口两百米处。总体离得不远。 老姜带着十方玄埋伏在学校门口的一棵树下,十方玄嘴里咬着一根冰糖葫芦,老姜不时探着脑袋去观察放学后走出来的学生。 地面上的冰糖葫芦越做越难吃,咬下去涩巴巴的,连糖的味道都像是烤糊的糍粑。 十方玄吃得牙酸,咂了咂嘴,呸出一口碎糖沫子:“来这里干吗?传销窝点改设学校里面了?” “都说了我不是传销的,怎么那么爱给我乱插人设。”老姜说,“找一个人,你队友。” “我队友还未成年?” 老姜残忍地告诉他:“就你年纪最大。” 十方玄原先给老姜胡诌了个年纪,二十四岁。本想反驳什么,想想,这话也没毛病,整个人间看来是找不出一个年纪比他大的。 十方玄将冰糖葫芦横竖摆弄了两下,想再找颗好看的试着咬一口。怕踩到最难吃干涩的雷,最终还是放弃了:“这队友很厉害?” 老姜:“校园十佳歌手一等奖。” “校园十佳?”十方玄无语地看他。他开始怀疑这家经纪公司的水准了。 老姜补上一句:“国际赛区。” 十方玄安下了心。 “长什么样?我看看?”他向老姜伸出手虚掏了掏。 老姜拿出手机,点出一个视频,给十方玄欣赏。像素不太清晰的视频里,一名模模糊糊看起来应该比较俊俏的少年,在舞台上高声歌唱。后方背景板上,用几个国家的语言写了“国际校园十佳歌手比赛·总决赛”。 视频的渣音质无法听出少年声音有多完美,但是唱歌水准是真不赖,尤其飚高音的时候。可以这么说,还在上高中的少年,有这样的水平,近七八十年里十方玄没碰见过。 老姜揪揪十方玄的袖子,跟他说人来了。 十方玄顺着老姜的目光望过去,看见那位歌唱高手走出视频,出现在现实中。 现实世界的高清画质,让十方玄看清楚这个人的全貌。 这位少年的身高起码一米八五以上,脸可能是还没长开,比较娃娃脸,眼大嘴小,唇红齿白。远看男女不分。偏偏他还留着小丫头一样的半长发,全扎了起来,还挺可爱。不脱衣服不出声,真看不出性别。 十方玄留意到萦绕在他周围的幽幽森气。这人阴气有点不简单,病煞缠身,但不是他的。家里应该有生病的人。 顾着去观察少年周身的病煞,十方玄没留意到老姜在他身边没了影。等他发现时,老姜已蹦跶到少年面前。 “你是许容诺同学吗?” 许容诺低下头看了老姜一眼,似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十方玄双手叉在胸前静观,想看看老姜对一个小少年有什么操作。 老姜:“想当明星吗?” “crystal7知道吗?当年我搞红的,我能让你大红大紫。” “你知道简流吗?那个唱歌厉害得不得了,天天挂热搜上的简流,我能让你比他更红!” “还有那个,那个周小伦、林小杰、王小宏,我能让你,让你和他们合作!” 十方玄一边眉毛挑了一下。人类本质复读机,这四句话,如果涉及到的这些明星不糊,老姜应该还能再用十年。 被他跟出几步,许容诺停步。他从校服口袋里抓出一把名片扔在地上,全是音乐制作人的。紧跟着,他拿下包拉链,整个书包翻过来往外倒。经纪人的名片像一群白色蝴蝶扑搭扑搭掉落,铺了满满一地。 老姜盯着一地的名片,嘴巴半张,眼神呆滞。手中夹着的那张无冕名片,微微地颤抖着。 许容诺:“不要再来烦我,听到了吗?” 扇人一巴掌,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功力。 求人精神贵在坚持,老姜死缠着许容诺,一路跟着他,将那四句话加深功力颠倒语序扩展点未来规划,反反复复地使用。 十方玄慢慢地跟在老姜身后,嘴里换了根棒棒糖咬,他双手插着口袋,也不上去帮忙,也不掉头就走,心说:本王就宠溺地跟着你。 跟进一条巷子里,转过一个巷口,老姜突然闭了嘴,慌忙掉头跑回来。 十方玄奇怪地皱起眉,疑惑着巷口后面的玄机。 老姜拉住他,两只手握着十方玄的手臂,颤抖地说:“别去!别去!那里头,妖魔鬼怪!” 笑话。十方玄冷笑了一声。也不去问问,这世上的妖魔鬼怪是谁管的? “宝贝,别怕,哥去帮你看看。”十方玄推开老姜的手,朝那巷口走去。 走到巷子口,突然一只手掐住十方玄的脸,把他扣在墙壁上。 十方玄后脑撞了墙壁,低哼一声,心里骂出句脏话。要不是现在成了只废鬼,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人,保证今晚冥府一日游。 他抬眼去看这个胆肥的小子,只见眼前是许容诺那张姑娘似的脸。这会儿看起来不可爱了,冰冷的脸上,眉头里满是阴狠的劲儿。 许容诺脱掉了校服外套,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两条颇健壮的手臂,各纹了骷髅和披肩龙。 这是只金刚芭比啊! 许容诺的手用力地按在十方玄脸上,凑近他的脸说:“还敢跟过来,找打吗?”他身后还站着四五个高大的凶神恶煞,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人。 十方玄舌头舔了舔嘴里含着的棒棒糖,让棒棒糖在他口中挪了个位置。 他现在心血澎湃。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叫许容诺的人拐回去。这个人混混,这个人纹身,这个人脸臭脾气大。加入他们的组合,得多招黑? 这是个宝贝! 老姜哆哆嗦嗦跑过来,还有些怵。他弯了弯腰,敬了敬礼:“我们走了,我们不打扰了。现在法治社会了,警察外面巡逻呢,你赶紧把人放了吧。” 十方玄在许容诺大手后面的那张漂亮的脸,忽然嗤地笑出一声。这一声,把老姜吓得腿软,差点要跪地上。 许容诺被这声笑挑衅得脾气上来,下手更用力了一些。他也跟着笑了一声,带着点戾气:“笑什么?” 十方玄:“想当明星吗?Crystal7知道吗?让你像他们那样大红大紫,比天天上热搜的简流还红,还能跟周小伦林小杰王小宏合作。” 许容诺:“……” 第6章 画饼是门技术 十方玄在许容诺眼里是个不知死活的。 许容诺在十方玄眼里是个不知死活的。 他们彼此都想把对方胖揍一顿。 许容诺松开他的脸,翻过手掌,手背在十方玄脸上拍了拍:“你很欠打。”他背过身,从他那站成两排的几个小弟中间穿过:“揍一顿,扔出去。” 老姜上前劝着“别”,被两个高个儿架鸭子似架到一旁去。 十方玄吃的那根棒棒糖,把许容诺看得挺谗。他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根,拆着包装,听身后动静。这根棒棒糖没吃完,身后那个欠打的就该倒下了。 然后他听见了几声惨叫。 几声? 嗯? 嗯?! 许容诺棒棒糖刚咬嘴里,一转头,他几个高大的小弟已经被十方玄轻松撂倒。 十方玄活动了下肩膀。 活动这一下肩膀,还是十方玄给对方面子。撂倒这几个人,费不了他弹鸡毛的力气。 “你这些跟班质量不行,要不然你亲自上?”十方玄再次很给他面子地,询问他意见。 许容诺棒棒糖在嘴里咬碎了,扔掉糖棍,表情一狠,挥起拳头朝十方玄脸上打去。 十方玄意思意思躲了他两拳,随即抓住许容诺的拳头,把许容诺揍了一顿。 打人要打脸,才能吃到真教训。十方玄在许容诺脸上找了几个合适的地方,留下深刻的几拳。比许容诺还顽劣的小鬼,冥府里千千万万。连个小屁孩都治不了,他鬼王这个头衔可以拱手让人。 许容诺被揍趴在地后,原先扎起的半长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睁着他呆傻的大眼睛看十方玄,眼神里的阴狠跑得一点也不剩下。 他嘴唇轻轻颤着,颤得越来越明显。眼眶逐步变红,泪花在眼睛里悠悠地转,一鼓作气流下来,淌满两边脸颊。 十方玄霍然愣了下。 许容诺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含泪奔跑了。 十方玄攥着嘴里棒棒糖的糖棍,不可思议地:“他竟然哭了。” 老姜握紧拳头,仰视十方玄,鼓着两边脸愤懑不平:“你这人怎么这样?他还是个孩子!” 潮湿的房间里,男人靠躺在一张躺椅上,一条松散到没了韧性的背心穿在他皮肤皱巴巴的身体上,肩上披了一件褪色的蓝色外套。他双手捧着一碗热乎乎的中药,端到面前朝碗里呵了呵气。 “草!”味道呛得他嫌弃地扭开脸,说出一种常见植物。 “大爷,要不然你放凉点再喝?”老姜伸出手去,要帮许父端走那碗难闻的中药。 许父摆摆手,不肯让他把药端走。他拿起碗里的汤匙,搅拌了几下,抬起眼皮子看老姜:“你说的这个,这个爱豆,那是个什么东西?它,能吃吗?” 老姜张开的嘴巴嗯啊了一下,两只手在空中摆弄半天:“爱豆他,他不是可以用能不能吃来形容的。他是一种职业,英文名叫idol,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偶像。” “偶像?”许父歪着头,皱眉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哦哦,我懂了,就是那群在台上扭来扭去,”他抬起两只胳膊扭着身子,“那种,那种——” 老姜竖起一根手指:“对对对!就是在台上发光发热,给予世人正能量——” “那种唱歌没歌手厉害,演戏没演员厉害,跳舞没舞者厉害,具体也不知干嘛但是什么都得干别人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就尊称一声偶像的,人前‘偶像’人后还得被公司疯狂压榨剥削,处于娱乐圈最底端的那类人?” 老姜:“……” 许父伸长脖子,眨了眨眼睛:“你让我儿子去当食物链底端的人吗?” 老姜咽下口唾沫,抿抿干燥的嘴唇:“你儿子将会打破世人这种偏见,让世人知道爱豆也可以唱歌比歌手好,跳舞比舞者好,演戏比……这个有点悬,但也不是不行。” “饼。”许父继续搅拌起碗里的中药,“画饼是门技术,谁都得学,你就学得格外好。” 老姜“啊”一声,两只手瞎抓起头发,抓狂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为什么不吃我的饼!你为什么不吃我的饼”! 十方玄说:“先不说什么底端不底端这种事情,你儿子唱歌这么好听,还拿了国际奖,不去唱歌岂不是可惜了?” “这世道有本事就能混得好?”许父笑了声,不把儿子当亲生似的,“你看看那小子,脸臭脾气大长得像个娘们,进娱乐圈那些网友黑他的话我都能替他们想好。” 十方玄见这位老父亲竟看得如此通透,差点想鼓掌喊声“佩服”。老叔叔,将来黑粉主力大军必不能少了您做先锋。 许容诺这时正在外面泪奔完回来,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看见家中老父正被刚才遇见的两个怪人围住,吼道:“你们在这干嘛?离我爸远点!” 他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冲上来,横档在父亲面前,恶狠狠地瞪着老姜他们。 只是刚被揍过,脸上两块淤青,加上犹存红痕的眼眶,这个“恶狠狠”,看起来威慑力不是很大。还有点让人觉得好笑。 老姜连忙往后退两步,笑得颇心虚:“我……我们……” 十方玄淡淡地说:“探望令尊。” 许容诺冲他骂道:“疯子,我跟你们很熟吗?” 十方玄突然笑得很流氓:“我们好歹也算肌肤相亲过了?” “你神经病!”许容诺骂着,脸颊竟红了红。 许父抓着许容诺的胳膊,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睁大眼睛问:“脸怎么回事?被揍了?” 许容诺咬牙说:“被条狗。” 十方玄嘶了声,小声嘀咕了句:“你这小子。” “连条狗都打不过?出息。”许父万分嫌弃地摇了摇脑袋。 许容诺说:“爸,你别管这些了,这药快凉了,赶紧把药喝了吧。”前一秒对父亲软言细语,后一秒转向老姜他们,又凶起来,“你们还愣这里干吗?没事赶紧给我滚。” 老姜点点头道:“哎,行。那个,你几点不在?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许容诺被惹毛了,挥起拳头吓唬着要揍老姜。 这一拳头还没落下半寸,他爸就踹了他屁股一脚,把他踹得“哎哟”一声。 “爸,你干嘛啊?”许容诺揉着屁股,多少有点怨怪,不解地看着他老爸。 许父说:“行了,别在你爸跟前丢人了。人家来请你当明星,态度礼贤下士的,又没拿刀架你脖子上,或者架我脖子上。你天天凶什么呢?” 许容诺撇着嘴不说话,专心揉着自己屁股。 “你爸我病成这样,就快随你妈去了。赚不了钱,每个月那点补贴也养不了你。你要是能赚钱,又喜欢这个工作,就去呗。养养你爸我,也……咳。”许父假意咳嗽两声,后半句话像卡在喉咙里的痰一样,卡好久才出来,“也准备点钱,未来养活你自己。” 许容诺眼里还装着憋屈:“可是爸,你不是说,我得专心读书?” “你专心读了?” “……” 老姜和十方玄走出许家门,对着外头的太阳,老姜唉声叹气,嘀嘀咕咕:“这狗烧的日子过的,娱乐圈上上下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经纪人像我一样凄惨。带红一个跑一个,带红一个跑一个,现在送上门要带别人红,就差没跪下,人家死活不肯!” 十方玄问全娱乐圈最凄惨的经纪人:“那小子还劝不劝了?” 老姜揉着眉心,想哭哭不出来:“我一直告诉我自己,绑架是犯法的。” 十方玄把手搭在他肩上:“别哭了,你也打不过他。” 老姜顿了顿,更他妈想哭了。 俩人往前走了几步,身后许家的门,突然打开。 许容诺叫了他们一声。 老姜回头时,惊喜得呆傻许久。 许容诺问:“当明星一个月多少钱?” 嘴巴合上后,老姜开心得语无伦次。他要给他画饼,不知怎么回答,画饼准没错:“你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少钱。” 许容诺“哦”了一声。视线慢慢地挪到十方玄身上:“他会跟我一个队?” 老姜点点头:“是。网上说要组的那个S.Wings组合,你们都会是这个队的。” “名字真土。”许容诺嫌了句。他用脚把家门关上,身后拖了个行李箱,“那走吧。” 第7章 宝藏队友 老姜站在路口拦出租车,十方玄靠着电线杆,有一搭没一搭问许容诺话。 “今年多大了?” “读高几了?” “有女朋友吗?” “有男朋友吗?” 许容诺的行李箱横着放,他坐在行李箱上,屈着一条腿,坐成一个流氓地痞样。索性戴上耳机“与世隔绝”,屏蔽掉十方玄在他耳边的絮絮叨叨。 一个背着旅行包的青年,手机响着地图导航语音。导航说向西走,青年向西走。导航说您已偏离路线,青年又走回原位。导航说向西走,青年说“去你妈”。 青年看见坐在行李箱上的“地痞流氓”许容诺。他头一回看见有个“妞儿”脸上挂着两块乌黑青肿,还能长这么可爱动人。他理了理油腻腻的头发,走上前去,儒雅地微笑:“这位脸上受伤了的小姐姐,我想请问一下。” 许容诺没收住脾气,一下骂过去:“姐你爷爷,瞎啊?” 听见这纯得不能再纯的爷们声,青年吓得飞出去的魂一秒收回来。 “一时鬼迷心窍,哥哥莫怪,告辞,告辞。”青年摆摆手,向西溜之大吉。 老姜把出租车拦到了,让十方玄跟许容诺上车。 上了车后,老姜瞥着坐在车后座听歌的许容诺,假装不经意地一声咳嗽:“咳,容诺啊,你将来出道了,得把这爱骂人的脾气改一改。” 老姜坐着的副驾驶座,猛地震了一下。像是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椅背上。 老姜身上的肥肉随之一抖,声音虚下说:“最好,最好打人的脾气也改改。” 许容诺没有出声,但是老姜感觉得到,他那只脚在他“后背”,加重地一踩。老姜缓缓提醒道:“还有,还有脚不要踢人家的椅子……你要是这样出去被人拍到了,会被网友骂没……没……” “没什么?”许容诺声音有点凉意。 跟在“没”后面的“素质”两个字,老姜不算太肥的胆子始终说不出口。他给同样坐在后方的十方玄使了使眼色,要十方玄帮他说一说许容诺。 十方玄淡淡替老姜接道:“没钱穿AJ真丢人。” 老姜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内心在崩溃的边缘疯狂徘徊:你,你们两个,到底能不能不需要人教,就自己有一点偶像的自觉?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沉默良久的许容诺,慢慢将踩在椅背上那只脚放下来了。 十方玄看了一眼椅背上脏兮兮的鞋印,拿起车内的一盒纸巾,扔到许容诺双腿上:“擦一擦。” 许容诺双腿冷不丁被那盒纸巾一砸,像是头一回碰见除他爹以外不要命的敢指使他的人,呆一下,问:“你说什么?”这句问句配合他凝望十方玄的眼神,意思等同于“你找死吗”? 换做老姜还是其他人,在“你找死吗”自觉地反射到大脑后,必定将许容诺怀中的纸巾抱回来,默默替他擦起椅背收拾这破烂摊子。 小崽子痛哭流涕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任性狂妄,让十方玄想将他的脸踩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的脸转向许容诺,两边嘴角慢慢上翘,不美丽的难听话,在这个标准的微笑下诞生:“我让你擦掉它呢死小子,要不要在你耳旁放大声音吼两嗓子你才听得明白啊?耳朵不要了就给别人不要留着当摆设,下次再他妈让我重复我说得清清楚楚的话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保龄球耍哦听到了吗?听到了赶紧给我把它擦干净,耳朵不行手也不行了吗?你还不他妈快点是要我把你脸按在上面擦干净吗?” 老姜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噎得他话吐不出一句来,唯有惊恐地朝十方玄摆动两只示意他“收着点”的手。 被没头没脑骂了一顿的许容诺睁大眼盯着十方玄。 盯着盯着。 他收回视线,抽出纸巾,慢腾腾地,一声不响擦椅背上的脏痕。 老姜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收不回来。那口唾沫,连同他嗓子眼里的心脏一起咽下去。他点着头心说好,真好。一物克一物,以毒攻毒。这两个人在组合里,少一个都不行。 出租车就快开到太河街,艺人经纪部的胡部长,给老姜发来一条语音:“老姜,我给你找到了一个小伙子,大学声乐专业的,专业成绩年年第一名。长得不错,唱歌也真的不赖。” 老姜听到“年年第一名”,没有立刻惊喜。他惊不惊喜,要取决于这人所就读的大学的质量。于是他问:“哪个大学啊?” 胡部长:“那什么,烟城的那个洛丹学院。” 老姜眉头果然拧了起来:“就那个全省最水的学校,你确定能行?” “学校虽然不怎么样,但他唱歌是真的不错。你先听听他作品?” 胡部长没等老姜回个“好”,超快的网速已将三首歌传送过来。 老姜点了他翻唱的王杰的那首《一场游戏一场梦》,清透干净的少年男声出来后,老姜有一瞬间,没有自我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连坐在后座的十方玄和许容诺,也都被手机里的那个声音吸去了注意力。许容诺戴在耳朵里的耳机,很自觉拿下来。他在认真地听,听手机里那个声音是否会在歌唱技巧中出什么差错。 但一首歌由头听至尾,竟没有一点可以挑出错来的地方。 歌声消失后,车内久久地安静。只有不懂音乐的司机,鼻子里哼着这个熟悉的调子。 胡部长估计他听得差不多了,发语音过来问:“怎么样?可以吧? 老姜没说可不可以,答案在问题里:“这水准怎么会跑到那个学院去?文化成绩不好?” 胡部长:“也不是。就是他性格比较奇怪,考试时故意跟要求反着来。你要是带他,可能会有些吃力。” 老姜点开语音,说了句“我”,突然顿住。拇指下拉,语音作废。他改用打字:我自己找的,就没性格不奇怪的。正好,统一改造。 出租车抵达太河街754号——无冕经纪公司门口。 老姜带许容诺和十方玄下车,直奔公司。他打电话告诉助理,告诉总裁,告诉副总裁,告诉大大小小相关人员,恨不能奔走相告:找齐了,找齐了,五个长相嗓音天生开挂的大小伙找齐了。我们的新团就要火爆全球了,爱豆界就要被我们统治了,股票就要涨停了,L.A就要过来跪地求饶了,水晶七和简流就要被我们吊打了。快来,快来,快来看看这些神仙! 刚好周末,这个快被crystal离家出走惨案搞破产的公司里没什么人。老姜通知了一圈,便带十方玄和许容诺乘电梯上练习室,要他们熟悉熟悉未来一个月天天会待着的地方。 十方玄走在老姜身后,许容诺跟在十方玄身边。 来到一个像跳舞室一样的大房间,老姜给他们介绍:“这就是你们的练习室,接下去的一个月,你们要和其余三个队友在这里统一接受训练。” 许容诺将行李箱扔在门口,仰头转脑袋,打量这里的环境。 练习室里的墙壁上,贴着排大字:业务能力不行就滚蛋。后面还有一排字,被一块布遮着。他们开门时带进了风,那块布被吹得晃了两晃,哗一声掉下来,另一排字出现在大家眼前——滚越远越好。 老姜指着墙上的字:“正好,想说的话都在上面了。业务,是我们对旗下艺人的第一要求。你们没经历过几年练习生,所以不知道。那些孩子们天天起早贪黑,拼死拼活练习,就是为了能够在出道的时候达到合格的业务水准。但凡业务水平达不到要求的,最后都会被淘汰。” 许容诺有问题:“被淘汰会怎么样?” 老姜:“滚蛋回家。” “公司淘汰的他们?”许容诺问。 老姜:“是。” 许容诺说:“他们牺牲这么多年的青春,到头来一句不合格就滚蛋回家了?” “业务能力不达标,就算公司不淘汰他们,娱乐圈也会淘汰他们,观众迟早有一天也会淘汰他们。”老姜在许容诺面前说话,难得地态度硬气一回,“无冕不需要只想靠脸网红一阵的昙花,这样的昙花,娱乐圈数都数不清。你光有脸没本事,凭什么跟人家争?喷子敲键盘都敲不到你头上。” 这话把十方玄给点醒了。他明白自己进娱乐圈干嘛,要吸戾气练回法力,得有黑粉,要有黑粉得招黑。要招黑,得先火。要火,就要拿出比谁都能耐的业务能力。他得先配合着公司火,再作死地招黑。 “所以几年来,我们公司的练习生有千千百百,拢共却只推出四个团。唯一成功火出国的只有crystal7。Crystal7知道吧?他们为什么这么火,这么牛逼?除了又高又帅又年轻,还因为他们的业务能力在行内数一数二。”老姜拿出随身携带的iPad,横立在桌子上,点出一个视频。是crystal7在舞台上的现场表演,七个少年边跳整齐的刀群舞,边唱他们的成名曲。 “词他们作,舞他们编。舞台表演全开麦同时唱跳,气息只要有点乱了,舞蹈稍微拖泥带水,就是他们的车祸现场,就要被网友骂七子今天是不是嗑 药昏了头。”老姜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手指指着十方玄和许容诺,“而你们,你们赶上了好时候。赶上了他们给你们打开本国男子组合国际市场的好时候。但是你们也赶上了最坏的时候。这意味着,你们这些后来者,得比他们更厉害,更出色,才能在爱豆界有一席之地。不然你们就是……”老姜指着许容诺,“你就是你爸说的,食物链底端的人。永远垂死挣扎在二线甚至是十八线三十八线的糊逼,没两年销声匿迹无人问津查无此人。Crystal7为你们打开的市场大门,等于被你们糟蹋。” 老姜措辞十分严重,严重得许容诺眉头都微微蹙起,脸色隐隐发着青。 iPad里crystal7全开麦还带跳舞的歌唱,稳得不像话,像是一座巨山压在许容诺身上。 这个时候,不知谁来了句:“这歌垃圾。” 老姜眼皮子霍一跳:“谁?刚刚说垃圾的谁?” 他看看许容诺,许容诺茫然地把脸转向十方玄。他再看看十方玄,十方玄虽听着老姜的这些话一直表现得不痛不痒,却也没轻视的意思:“我要是觉得垃圾,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 老姜脸上出现了“闹鬼了”的表情,脑袋扭向左,扭向右,去找声音的来源。 练习室角落是个更衣的地方,拉了一块更衣帘在那里。老姜朝角落走过去,将更衣帘拉开。只见一个模样清爽的少年,剪着一头文艺复古中分发型,穿着一身文艺复古白衬衫宽长裤,手里拿着一个文艺复古的随身听坐在地上。 “你谁啊?怎么在这里?” 奇怪的少年说:“你们部长带我来的。” 老姜眉梢一挑:“你就是那个,一场游戏一场梦?” 少年白他一眼,从地上站起来:“是翻唱过这歌,但我不叫这名儿。我叫余楚莱。” 老姜看着嗓音惊艳到他的少年本尊,心情不是很好。他忽懂了胡部长在消息中说“性格奇怪,带着吃力”的意思。 “你刚刚说这歌垃圾,什么意思?”老姜要和他好好盘盘这个问题。crystal7是他带出来的团,虽然现在这七个人溜了跑了,但老姜看着他们从青涩的孩子,成长到今天人人称赞的少年,心里的感情不是可以说没就没的。及至今日,他依然容忍不了别人否定、轻视他们付出多年努力而换来的成绩。 余楚莱笑了一声:“不是你想的意思,你别误会。我没针对crystal啊,真没针对。我的意思是,所有潮流音乐,都是垃、圾。” 老姜:“……?” 余楚莱笑嘻嘻地,自我感觉说的话完全没有错误。 十方玄眼皮子一张的同时,头向后仰,心说:又是个招黑人才!狼心狗肺的天帝,竟然还算待我不薄。给我安排的都什么他娘的“宝藏”队友? 第8章 本王不当翅膀 老姜调动全身力气,硬是憋住了那句“你是,有少年时期没完全治愈的中二病吗”?从而像个成熟的成年人,淡定从容地说:“好,你可以这么觉得。只要你能保证,将来你可以做得比现在的潮流音乐人更好,更红。” 余楚莱哈哈而笑,耸耸肩:“我不能保证。” 老姜再有涵养,此时也不由破了功:“那你狂个屁?!” 余楚莱:“生而为人,我想嚣张。” 老姜也不是头一回碰见活体逼王了,只是这小子还没出道,已把爱豆最招黑行为之一的“耍大牌”摆在明面上,简直是往脖子上悬把刀,出道即刻抹颈自杀。这还不算,血还得溅队友一脸。要不是眼下情况特殊,老姜谗他的黄金嗓子,早将这个中分怪踹出无冕公司大门。 老姜一阵头痛,来得很突然。他一想到,将来要同时带余楚莱跟许容诺,走起路,不禁脚步一颠,圆肥的身子晃了两晃。 赵勉闻风赶来,冲进练习室着急地喊:“股票呢?不是,人呢?能吊打crystal7和简流的人呢?” 几个员工在门外,扒着玻璃门围观。 老姜气力不济地喊了声“总裁”,指了指站在身后那三个人。 十方玄看着这位梳着油头的总裁,走到自己面前,目光从自己身上扫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赵勉起初是惊喜的,看见这惊人的颜值、很好的颜值、不错的颜值,有种“皇天不负我”的快乐。但是仔细看了他们的穿着、发型、状态,眉毛渐渐聚到了一起,一丝丝复杂出现在神情中。 这些人的歌声或跳舞视频,老姜陆续都给赵勉看过。赵勉不头痛他们的实力,只是现在忽有些头痛起他们的形象。 每个艺人在进行包装前,造型都是不着调的,赵勉能理解。但这些年,他见过这么多想成为艺人的人,都懂得自己在外貌上下点功夫。再糙的,也会理个像样的头发,模仿成名爱豆的风格,穿两身潮衣。就算平时不这么穿,来公司要见经纪人、见老板,怎么着也得捯饬得好点。 现在站在赵勉眼前的三支“股票”,十方玄与世不入的气质,让赵勉有种这个人不是想当爱豆,而是想上天和神仙干架的错觉。其余两位,穿着老土衬衫黑裤梳个中分头的这个就算了,还有个穿校服的是怎么回事? 赵勉搓着手掌,来来回回打量了他们三圈。这些未来能够交给造型师解决的问题,他不着急。他着急的是,这三个人的价值怎么才能以最快时间被挖掘出来。 “长得都行,身高也可。先取个艺名吧。”赵勉从余楚莱问起,“你叫什么?” “余楚莱。” 赵勉腹诽:取名的人真会,这名字听着就像多出来似的,当年杜蕾斯的道歉对象也许有他父母一份。 “余楚莱,你就直接叫楚莱。”走到下一位面前,赵勉:“这位同学,你呢?” “许容诺。” 赵勉取艺名追求省神省力:“一样把姓去了,就叫容诺吧。”赵勉的目光在许容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还有你的头发。你们明天都得让造型师给你们打造一下。” 来到这个“长得很艳很张狂很像要上天和人打架的”面前。赵勉感觉呼吸,都被他的气息影响得不太正常起来:“你叫什么?” 十方玄朝他勾起一个微笑:“十方玄。” 赵勉眉毛向上扬了扬:“艺名比我还会起,这么中二的玩意儿现在不流行了。”沉思少顷,他说,“原先走的一个姓饶,公开过他的姓。你就叫饶玄。” 十方玄嘴上说“好”,心里碎念:来地上走一趟,千百年前的祖宗姓都得让你们改了。落草的鬼王不如鸡。 解决完艺名,赵勉要从他们的人格下手了。 “你们进娱乐圈的目的是什么?”他问了个答案广泛,没什么实际屁用的问题。 饶玄第一个回答:“拥有大量黑粉。” 老姜刚倒了杯水喝,水咽进喉咙时稍呛了一下。他看向饶玄,给去的眼神在说:祖宗? 赵勉头一回听见如此清新脱俗的答案,清新脱俗得让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有志气。”消化完这个“回答”的清新脱俗,赵勉的头一点一点,赞许地“嗯”了长长一声,“黑粉越多,证明你越红。你看问题很透彻。”他指着饶玄,“就你了。” 饶玄:“我什么?” “队长就你来当了。”赵勉揽住饶玄,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你一定要给我带到这个团,天天有人嫉妒得红了眼,挖空了心思去黑。” “总裁放心。”饶玄跟他保证,一定幸不辱命。心说:我能保证这个团天天被黑到演艺界水军最多的人都怀疑人生,键盘侠吃饱饭就只往这里奔。 赵勉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跟他笑得很乐呵。问容诺和楚莱:“以后他就是你们队长了,你们都得听他的话,没意见吧?” 容诺拨了一下耳后根的长发,敷衍地回答:“没。” 楚莱笑笑说:“当然没意见。”小声嘀咕,“垃圾头子谁当都一样。” 赵勉拿起老姜的iPad,用涂鸦功能画上几个字母,亮给三个人看:“你们的队名就叫S.Wings,S是shine,sunlight,阳光闪耀的意思,wings是羽翼。取这个队名,是希望你们成为爱豆界阳光闪耀的羽翼,能够一飞冲天,闪闪发光。” 饶玄竖起一根手指,不满意地摇了摇。 赵勉顿了一下:“队长有话说?” 名字土,含义俗。不来点臭屁的,网友开局从哪里骂?饶玄手指伸到iPad屏幕上,将 W划掉,写了个K。 饶玄:“S.Kings。” 老姜喝进去的第二口水,又呛了一下。 赵勉怔片刻,举高两只手,手掌交会啪啪拍着:“好嚣张,我喜欢。好,听你的。这个团将来就改为以S.Kings为名出道。” 老姜还抱着点赵勉是在开玩笑的希冀,干笑道:“总裁,你讲真?” 赵勉认真地反问老姜:“叫S.Kings,哪里对不住你吗?” 老姜这口呼吸吸得很长很长,他看看总裁,看看三个人,看看iPad上的S.kings,抿起嘴唇,扶住额头。他感觉压力好大。 晚上吃完饭,老姜带三个人到公司后面那条街街尾的居民区,三个人的宿舍在那里。 老姜路上跟几人说:“你们另外两个队友,已经在宿舍住了两个礼拜了。” 楚莱问:“房子大吗?” 老姜:“大。” 容诺:“别墅?” 老姜:“别墅级别。” 饶玄:“一人一间房?” 老姜:“还能给你们多出一间杂物室。” 几人充满期待,特想看看这别墅级别的宿舍,长成什么富贵样子。 走进街尾居民区,绕过几栋居民楼,来到一片宽阔的地方。 老姜停下脚步,给他们指着面前一座破破烂烂墙漆剥落的倒座房:“呐,就是那座。古典不?北京四合院也差不多这级别了。只是稍微破了点。” 容诺拿起手机,点开手电筒,照着面前这座房子。合理疑问:“稍微?” 楚莱提在手里的包,啪一声掉地上:“这个像我老家祖宗祠堂一样的瓦片屋是认真的吗?” 老姜拍起手:“正好啊,让你在好像祖宗庇佑的环境下写歌,不是给你安全感嘛。” 楚莱:“安全感吗?你试想想,你过世的祖宗其实都在你家?” “呸!”老姜挥着双手,喷了两口沫子。 楚莱拿起手机拍房子。 老姜问:“你干嘛?” 楚莱很有远见地说:“这宿舍放出去,就能先安排一轮热搜了。” 老姜双眼一亮,竟然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也拿出手机拍起照,准备起第一轮热搜内容。 容诺没听见饶玄的声音,便去看他的反应。 饶玄比较淡定些。只是望着这座房子,他有一种被风吹到两百年前的亲切感。 房子里的灯亮着,木门上贴着尉迟恭与秦琼两位门神,门两边是颜色褪成粉白的数年前春联。 门上正中悬着一面镇魔镜。老姜在木门上大力地拍了拍,那镇魔镜被一震,镜面朝饶玄转了过去,折射出的月光,照在饶玄脸上。 饶玄伸手挡住脸,“嘶”了一声。 容诺问:“怎么了?” 饶废鬼板起脸说:“谁给挂了这鬼东西在这里?”本王眼睛都要被它射瞎了! 老姜抬头看见那面镇魔镜,说:“不知道啊,以前的主人挂的吧。放着正好,辟邪驱鬼。” 饶玄:“?”他好在现在是只废鬼,不然明天热搜老姜就可以准备一条:S.Kings的队长宿舍门口冒青烟。 这个时候,门被一个人打开了。 一颗雪白的脑袋探出来:“是谁啊?”声音软软糯糯,犹似一个才睡醒的孩子。 老姜说:“雪弥,我啊。” 头发漂染成白色的男生揉了揉眼睛:“老姜?怎么现在过来了?”他退开身子,把门打开,给老姜让出进门的路。 “给你送队友来了。”老姜让那三个人进去,挨个给介绍。 雪弥穿着一条短裤,两条修长的腿露在外面,饶玄注意到他还特意脱了腿毛。像一个精致的小基佬。他像只猫一样伸了个大懒腰,打着呵欠跟三名队友说“嗨”。 三名队友,只有楚莱跟他嗨了一下。另两个人打量房子。这房子像老姜说的,别墅级别的大,有两层楼。虽然外表不怎么样,里面的装修仍是比较崭新的现代风格。 饶玄嗅着一股阴气,口无遮拦问了句:“这地方以前停尸间吧?” 雪弥抱住自己的胳膊,撅起嘴说:“哇,怎么突然说这种乱七八糟的?怪渗人的。” “哎呀,大晚上的!”老姜整个脸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你们一个个怎么都爱说这种话?房子不满意也不用说到这个地步吧。等你们出道后名气上去了,我再向公司申请让你们换宿舍,现在先这么住着,行吗?各位祖宗?” 饶玄耸耸肩:“行叭。” “好了好了,你们快去选你们的房间。”老姜推着他们三个,跟雪弥说:“雪弥,你带他们去几间空房看看呗?” 雪弥笑得眼睛弯成半月,甜甜地说:“好。” 老姜忽然收到一条短信,crystal7的队长发消息过来,今晚他们在某酒吧,有个不为人知的小音乐会。邀请老姜过去。 老姜像揣了条什么天大的秘密,赶忙把手机收起来。又问雪弥:“对了,怎么没看见海佑?他不在?” 雪弥依旧保持着甜甜的笑:“不知道,死了吧。” 老姜盯着这个笑倏然一寒:“那麻烦你好好安葬他,我有事,先走了。明天的安排,晚点会给你们通知。” 雪弥带三个人去选房间。一楼就两间卧室,他和另一位叫海佑的成员占了。只剩楼上三个房间。 三个房间,一间面朝街道,两间朝向后院花园。 容诺最小,三人让他先选,他选了朝花园的房间。楚莱喜欢安静,也选了同个方向的房间,就在容诺隔壁。面向街道的房间正合饶玄心意,他可以时时刻刻关注外面发生的事情。 选完房间,容诺先回房待着了。雪弥和无聊要看看别人房间的楚莱,还在饶玄房里。两个人正好出去的时候,饶玄问雪弥:“这附近还住了什么人吗?” 雪弥说:“简流住对面。” 楚莱吃了一惊:“简流那么有钱,住这种鬼地方?” “简流当然不住这种鬼地方。”雪弥走到饶玄房间里的阳台,手臂靠在栏杆上,指着穿过四五条街,遥远地方一座高楼,“他住那里。” 楚莱脸上的神色沉寂了下:“那叫对面吗?” “你又不是一眼看过去看不见,说对面也没错吧。” 楚莱也靠在栏杆上,望着那栋高耸入云,身处金光璀璨富人圈的大楼,艳羡地叹出一句:“他公司多大方,给的宿舍多好。” 雪弥笑了起来:“哥,L.A抠门的要死,那是人家简流自己买的。” 楚莱闻言,更艳羡地叹出了一口气。 饶玄全当是在安慰楚莱:“我们以后拥有的,会比他更多。” 楚莱两只眼睛充满了天上的星光:“队长,真的吗?你有信心带领我们拥有比简流更多的粉丝吗?” 饶玄点头说:“嗯。我有自信我们的黑粉可以赶超他。” 楚莱登时稍顿。换了个心态,肃然起敬,给他竖起拇指:“那您是真的太有志气了。” 雪弥小声说了句:“你这比我们真爱粉赶超他还困难。” “怎么这么难?” 雪弥抠着指甲:“娱乐圈一半的黑粉都是为简流而生的。被黑子折磨到快疯了的艺人,只要去看看简流的评论,心情就能好很多了。” 楚莱:“这位,黑红界的顶级泰山。” 饶玄还是不大相信地问:“这娱乐圈,黑粉就没比他更多的了?” 雪弥仔细想了想:“目前还没诞生像他那样劝退公关公司级别的。” 饶玄现在明白了,他真正的对手不是crystal7,是这位坐拥娱乐圈最多黑粉的歌手——简流。 第9章 出道前特别会议 老姜早晨七点半,冲进宿舍,一间间房门敲下去,挨个儿把他们闹醒。 今天是给他们大换行头的好日子,总裁赵勉亲自开车来带他们去接受“改造”。 饶玄起床后,另外那三个一前一后打开房门,打着呵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 四人连同老姜上了面包车,司机赵勉手指一点一点地数人头:“1、2、3、4……怎么少了颗头?” 老姜扫视一圈,掏出手机说:“海佑这颗头,我现在就打电话把他骂过来。” 四个人被拉到无冕旗下艺人专设的造型店,赵勉对那造型师千叮万嘱:“都是我的股票,你们给我整好点。” 饶玄昨晚听外面街上来去车声和半夜男人撒酒疯的吵闹声听到大半夜,今早刚有点睡意就被老姜拔醒。来到理发室,坐到美发椅上,饶玄两条长腿往前面的小凳子一搭,仰起脑袋就开始打盹。 也是上了年纪的鬼了,少睡点感觉天崩地裂,海啸山塌。身子一瘫,两眼一翻,世上所有事情再和他无关。两三个理发师在处理他,推着他去洗头、剪头、烫头,他眼皮子都没睁开过。 这个盹不知打了多久,他突然听见楚莱撞鬼一样地“啊啊啊啊”惨声大叫。一走神还以为冥府千军万马上来请他回宫,他赶忙将眼睛睁开。先是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头发被修剪后染了个浅棕色,形象就像高中里长得稍微着急一点的帅气学长。 饶玄理了一下刘海,快要沉迷在这种“自己还好年轻”的错觉中。又听见楚莱大喊大叫地:“这什么鬼啊!” 饶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楚莱换了一头闪瞎人眼的樱花粉发,站在全身镜前,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他抖了一会儿,抓起理发师的衣服来回摇晃,五官痛苦到错位地逼问:“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国产,那么校园,就给我一个人搞了这个韩系造型!” 理发师摊着无辜的双手说:“很适合你啊,这样好看多了。” “放屁!”楚莱推开满头雾水的理发师,蹲到地上,一下子抓自己的肩膀,一下抓自己的樱粉头发,像哭又像干嚎:“我感觉我成了垃圾,我不干净了,我不活啦……” 他看样子是疯了。 理发师呆板地站在楚莱身旁,竟莫名升起一股好像错手阉了他一样的罪恶感。 老姜解释说:“我想是一下子太潮流了,他精神受不了。过段时间被爱豆文化洗脑后就好了。” 容诺的半长发被剪刀三两下剪了个干净,一头学院风发型,烫了小卷,远看像只毛茸茸的泰迪。雪弥的白发被染成深色棕黑,只留一两撮他原先的银白,也不会很显眼。 这么一看,的确只有楚莱格格不入。他还蹲在地上哭。 还差一个海佑没来,饶玄到现在还没见到这位成员的模样,想来多半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要在他们面前保持点神秘感。 路上听雪弥提了下海佑这个人。自小在英国长大,英国某家名气很大的音乐学院毕业,古典乐器样样精通,受过皇家声乐培训,音乐造诣炉火纯青,自带先天完美人设。与容诺这样家里贫穷、母亲早逝、高中没毕业便出来当爱豆的身世,形成一定程度上的鲜明对比。 饶玄有点期待见到这个人了。 到艺人会议室,四个人连同老姜正入座,会议室并没关上的门被敲响了三声。 “姜先生,我来迟了。”站在门口的男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温润暖玉似的脸。蓬松的短发和清新的穿着,以及他身上天然的气质,不需要造型师特别打造,也彰显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乍一看,还真的像天上下凡的神仙。 老姜越过了他与众不同让人看了就想友好对待的气质,直言道:“你还知道来啊。” “抱歉,抱歉。”海佑低眉顺眼地道着歉,走进门后,向四位队友点头打招呼,露出优雅迷人的微笑,“你们好,我是海佑。” 四位队友看见他这个微笑,反应各有不同。楚莱感觉鸡皮疙瘩起来了,抱着胳膊又颤了颤。 饶玄感觉,他应该会是这五个人中唯一正常的爱豆。浑然一体的脱俗外貌气质与声音,都像是个高配的天生艺人。 饶玄因此对他有了特别的印象,他有点担心这个人在招黑之路上拖后腿,圈粉倒是一往无前地向前冲。 老姜敲敲桌子,让大家专心看过去,要讲今天的重要会议了。 “你们接下去会有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声乐都很厉害,但舞蹈水平不一致,而且和起声来肯定还会有很多问题。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会针对你们每个人的不同进行一对一指导,最后再对你们这个团共同的问题进行统一指导。 “这一个月时间,你们起码要准备出两到三首歌,出道后第一个阶段上节目那些要用。如果你们实在做不了,也会有专门作曲作词的老师为你们创作。但最好还是由你们亲自来,因为粉丝更喜欢一眼就能被发现才华的人。这是首要事项。第二个问题。”老姜伸出两个手指,说,“你们要明确一个目标。S.Kings将会是继crystal7后,无冕第二个全力打造的男子团体。你们首先要向crystal7看齐,其次,要抱着超越他们的心态去努力。你们知道,公司对你们寄托了什么样的希望吧?” 楚莱拨弄着条纹衬衫外套上的带子,小声嘀咕:“难道不是为了股票吗。” 老姜一时成了个哑巴。他吸吸气,说:“你还年轻,倒不必想得这么物质。就没来点理想崇高的?” 饶玄提了个:“打倒crystal7。” 老姜清咳两声:“你这样的话可不能在网上说,压在心里想。” 雪弥举起手:“把crystal7踩在脚下碾压摩擦。” “狂了点了啊。”老姜抬抬手示意他们收敛一点,“要你们暗自知道有个竞争对手,从理论上讲,他们虽然只比你们早出道一年,但也算是你们的前辈,你们表面上还是要给点尊敬。可也不能尊敬过了头,让粉丝觉得你们像在舔他们蹭他们热度,知道吧?” 老姜望见低下头偷笑的海佑,敲桌说:“海佑,说你呢。你别告诉我,我昨晚酒吧碰见的那个人不是你。” 海佑把头抬起来,眼神无辜巴巴地看着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姜先生。” 老姜仿佛是在对他特意强调:“crystal将会是你们的对手,你要明白这一点。” 海佑绽出一个温和地微笑:“所以我昨晚是去了解敌情。” 老姜麻木地扭起肥胖的腰:“了解敌情包括在那里举应援灯打call喊着‘啊啊啊啊啊哥哥好帅啊哥哥我可以’这样吗?” 四个人:“……?” 海佑温和的微笑,僵化在脸上。 老姜继续数落他的罪状:“还有上次,crystal和公司的事闹上热搜,你用小号在那‘永远支持哥哥们的决定!哥哥去哪我去哪’!,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让你删了,回头就被人扒出来你是颗水晶球。” 海佑脸上的微笑一点点消失,低下脑袋,诚恳万分地说了句日语:“苟妹纳塞一(对不起)。” 饶玄对他的特别印象,在这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嘴角卷起一个安然的笑意,对未来招黑之路,又充满美好的希望。 “你们知道,当爱豆意味着什么吧?” 没人回答老姜的话,老姜看他们颇为散漫,嗓门不断地扯大:“要让年龄比你们小的管你们叫老公,年龄比你们大的管你们喊儿子,这样你们就成功一大半了。颜控说你们好帅,性格粉说你们人好,事业粉觉得你们拼命,音粉为你们如痴如醉。这样你们就算成功得比较彻底了。” 楚莱不想听他放屁,问了个比较实际的问题:“那么具体该怎么做呢?” 老姜回答:“业务水平过关,上综艺,搞人设。” 饶玄挑了下眉:“搞人设?” “不错,既然是爱豆,就要有爱豆的自觉。你们自觉不够,公司就得给你们指些明确的要求。你们想红想火,公司要你们干嘛你们就得干嘛。”老姜现场就给他们安排起了人设,“饶玄是沉稳冷艳的队长,平时少说点话,让人觉得你像个霸道总裁,很有统治力,然后对待成员们又有温柔的一面,偶尔一点小呆让人觉得你有反差萌。楚莱是看似温雅内敛,其实很容易害羞的少年,一跟异性讲话就会低下头‘好害羞啊好害羞啊’,最好有点异次元脑回路,回答问题总能让人出乎意料。” 饶玄轻笑一声:“我看他就是个异次元脑回路,这点不需要刻意。” 摆弄着衬衫上多到数不清的带子的楚莱,望了很了解他的饶玄一眼。 “雪弥就是可盐可甜的猫系少年,海佑是迷人优雅的贵族公子哥,偶尔突然很接地气,还要让人觉得你这个人,好像有点风流花心,激起一些少女想征服你的幻想。至于容诺,容诺年纪最小,而且还没高中毕业,不能太成人化。要乖,要让人感觉到你还是个孩子。粉丝在你身上是走养成系的。所以你一开始这两年,是个可爱的弟弟,平时要不经意多卖卖萌。” 差点要睡着的容诺,一下醒了起来:“你让我干嘛?” 老姜:“卖萌啊。” “卖什么?” 老姜:“萌。” “你要我卖萌?”容诺从座位上站起来,两只手拍到桌上,一副下一秒就要上手揪起老姜头发往墙上撞的架势。 老姜两只肉手一颤,求救似地:“队长!队长!” 坐姿散漫的饶玄,打着呵欠踹了容诺一脚:“让你卖萌你就卖,哪那么多屁话。” 容诺撇嘴“哼”了一声,不情不情愿坐回原位,不爽着一张脸生起闷气。 老姜舒下口气,被饶玄和容诺提醒了什么:“哦对了,还要适当,那什么,展现你们伟大的兄弟情。” 雪弥眨巴着眼睛:“卖腐?” 海佑捂着嘴,憋不住一声“噗嗤。” 老姜:“差不多就那意思,反正炒cp是男团标配,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你们展现你们的兄弟情,没做的事情粉丝会帮你们想象。” 海佑说:“我们五个人呢,谁跟谁配?” 老姜:“没特别要求。这个靠你们自行搭配,自由发挥,发挥得好一对cp两对cp群p都行,主要是粉丝喜欢。” 一直掉线的楚莱这回上线了,把手举得老高:“我想走自己一个人的孤岛人设可不可以?就那种自己一个人遗世独立,偶尔夹中间当被弹幕刷‘电灯泡’的那种。” “你吧……”老姜眉头拧了起来,面泛难色地说:“你气质不合适。” 第10章 有被冒犯到 会议室的窗户开着,忽然灌进一股风,送来的粉末飘进海佑打着呵欠的嘴里。 海佑“噗”了两声,翻出嘴唇用手擦了擦:“什么东西飞进来了?” 窗外不时一道一道粉末从天上飘下来,雪弥“哇”了一声:“那什么东西在那乱飘?” 五个人跑到一旁的窗户口,手扶着窗沿,探出脑袋朝上望。 日头晒得几人眼睛微睁不开,看得不是很清楚。雪弥勉强把眼皮子睁到最大:“顶楼有个女学生,手里好像捧了一个盒子。” 大家伸手遮住日光,饶玄瞧见,那女学生面容死寂地从盒子里抓出一把粉末往下抛。 这个时候,他们听见楼下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他在撒我妈的骨灰!啊啊啊啊!妈啊!妈啊啊啊啊!” 戴着墨镜的钱副总裁,站在楼下张大嘴巴震天撼地地咆哮,要不是身边俩助理拦着,早以头抢地撞得哐哐响。 雪弥瞳孔张大:“不好。咱们钱副总裁的妈骨灰被扬了。” 海佑脸色顿时白得没了血色,“呕”了一声,捂着嘴跑出会议室。 “砰、砰、砰”沉重的巨响,由公司花圃外的停车场传来。一群女生,约摸四五十号人,围在一辆奔驰车前,拿着锤子、灭火器等重物,往车子上重重地砸,一下将一辆崭新的奔驰GLA砸得车窗喷爆,车身凹瘪。 楚莱眼尖地说:“那不是赵总的车吗?” 几个保卫人员拿着对讲机通消息,冲上去阻拦。 四五十个女生砸完车,漂亮地跑了,一边跑一边互相配合着拉开一条横幅。白色的横幅上,黑色的大字写着“S.Kings”,红色的油漆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叉,叉叉下面一把沾满鲜血的刀。以及三个血红大字——给爷死! “我们出去会不会被暗杀?”雪弥害怕地抓住了楚莱的肩膀。 楚莱全身的毛好像都竖起来,摸了摸发痒的脖子说:“可能。” 警察比记者晚到一步,赶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赵勉黑沉着一张脸,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吼道:“不能再等了,你们今天把歌搞一首出来,明天就录好,后天就发首支单曲宣布出道!” 夜晚,网上热闹成一锅山珍海味,电视上播放着无冕公司门口今天早上的新闻。电视屏幕上回放今早女学生撒骨灰、粉丝边跑边举着拒绝S.Kings横幅的画面。 记者不是人地追问钱副总裁,继亲妈灵车漂移后骨灰又被偷出来拿到无冕大楼上给扬了,内心有没有什么感想。 钱副总裁躺担架上几近休克,面对记者跟在担架旁拿着话筒坚持不懈地追问,吐出一口“仙气”,脑袋一歪,直接昏死。 赵勉在爱车旁痛哭过后,抹干泪走到报社镜头前,拿起记者的话筒,义正言辞:“行凶者必定受到法律的制裁!” 坐在电视机前的SK五人,抱着一沓沓作曲本发呆。 “这歌谁来写?”雪弥问。 楚莱摇了摇他粉色的脑袋:“一晚上这么点时间能写出什么?” “也不是写不出来,拿以前写过的歌来拼一拼改一改,主旋律就能出来了。”雪弥说,“只是这毕竟是出道单曲,第一首歌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得一出来就吸引网友才行。要用什么风格?”他以征求意见的目光看向众位队友。 今天不小心吃了副总裁妈的海佑,脸色依然不见好转,捂着头说:“别问我,我现在脑袋还有点痛,只想写一堆报复社会的歌。” 饶玄今早吸饱了戾气,心情还不坏。但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免得让人觉得他唯恐天下不乱:“我第一次当爱豆,不太懂。” 容诺说:“好巧,我也是第一次。” 楚莱:“我也是啊。” 雪弥:“谁不是吗?” 大伙儿想了许久,楚莱说:“我觉得像港台那种,经典怀旧的歌才是人间精品。” 容诺灵魂发问:“你要顶着你这头韩式粉毛,去港台式经典怀旧吗?” 楚莱嘴巴张了张,又抿起来,“闭麦”了。 雪弥两条腿盘着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撑着下巴说:“那甜蜜风格的怎么样?那种听了让人觉得很治愈的,这个比较保守一点。” 海佑说:“我认为不可。” 雪弥:“为什么?” 海佑:“我们哥哥出道曲就是这种风格,我们要是风格一样,粉丝肯定说我们东施效颦,要复制crystal的道路。” 雪弥想起今早那群扬言把刀架S.Kings脖子上的粉丝,心有余悸地颤了两颤。 “好难啊,完全没有头绪。”楚莱抓了把他粉色的头发。 饶玄问雪弥:“你不是说简流住我们对面楼吗?” “是啊,要去求他指点指点?” “走吧。”饶玄第一个起身到门口穿鞋。 海佑还懵着,跟着起来后问:“你们说的,是那个一天要被骂上三次热搜的简流?” 雪弥说:“除了他还有谁。” 容诺平时听歌归听歌,对网络上的事不太关注。他只知道简流很红,名气比所谓的crystal7还大,但不知他在网络上被骂成什么样子。便有些好奇:“你们老说他招黑,他到底怎么招黑?犯法了?” “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老被人喷些……怎么说呢。”海佑穿好鞋跟他们出门,拿出手机刷起微博,“我随便念几条吧。啊,找到了个戏精,念给你们听。这位网友好像是Zemo的粉丝。” 雪弥手里捧着一杯可乐,咬着吸管问:“Zemo不是吸 毒凉了吗。” “但人家就是还有粉丝,也没办法。”海佑说,“我念给你们听。这位先是发了条这样的微博,‘Zemo他不像现在一些做作的歌手,他一直很用心在创作不一样的音乐,也跟粉丝们很亲近。作为歌手也是人,某人歌曲没有半点人的气息,镜头前拽个二五八万。是为了突出自己不一样所以刻意装这么清高正直的吗?在镜头面前装成那副神仙样子给谁看啊?大可不必!我说的人就是JL,煎粉们欢迎对号入座’!” 海佑手指往下刷:“然后Zemo爆出吸毒这阵子,她又发了这样的微博。‘虽然zemo他吸 毒了,但他也是压力太大,受不了痛苦才会以这种方式宣泄。他有抑郁症,你们不知道吗?抑郁到自杀或吸 毒,我感谢他选择的是吸 毒!现在娱乐圈都是简流这种做作的废物当道,不给真正有实力热爱音乐的人出路,你不是他,你不懂得他的痛苦。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 雪弥口中的可乐差点没喷出去:“她一下代表了所有非顶流歌手呢。” 想复制简流招黑道路的饶玄,真诚发问:“那这么说,他是因为人很做作,所以才一直被黑?” “其实吧。”海佑说,“他人没有让人感觉非常做作。什么‘对粉丝视而不见’、‘见到记者摆臭脸’这些,大部分是营销号带的。因为简流平时深居简出,面对记者采访总两三句话就了事了。也不会特意给谁什么很谄媚的脸色。记者要挖他点消息,挖不出来。公司一给他宣传,马上成波营销号带头发点他不好的。” “主要还是太红,一红就有一群人想黑,只是他的黑多得严重了些。这应该也跟他懒得买水军澄清有关。”雪弥吸了一口可乐,“说起这个,我记得深鱼的记者一直要扒出他的女朋友,最后只扒出‘简流疑似恐女症’、‘简流不受女性欢迎’、‘简流这样的人疑似交不到女朋友’,以及前不久的‘惊爆!简流疑似喜欢男人,在机场对记者小哥暗送秋波’。” 海佑哈哈笑出来:“我记得机场那个,是深鱼的记者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他反问了句‘那考虑考虑你’?然后就出现这个新闻了。” 海佑跟雪弥对娱乐圈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多,其他三人一路听他们科普。 不知不觉,穿过了四五条街,来到简流住的高级小区大门口。 保安大叔坐在岗位上抽烟,目光闲闲地打量来往过路的人。但凡看见疑似粉丝的人要溜进这个小区,都会第一时间拦下来赶走。 楚莱苦恼地问:“那保安看得这么紧,我们怎么进去?” 雪弥说:“这个小区住了很多艺人,我们就这个样子进去,他应该会认为我们是住这里的艺人。” 五个人有兜帽的把兜帽戴起来,有口罩的戴口罩,装成大牌艺人一前一后大摇大摆走进小区大门。 保安果真没来拦他们,他们心情放松后,抱着成功深入高级小区的欣喜。 这时,只听风中,伸着懒腰的保安小声嘀咕了句:“这几个什么时候住进来的糊逼?” 几个糊逼眼皮一跳,感觉有被冒犯到。 第11章 我真不是私生 五人成功潜入小区,由雪弥领头,前往简流居处。 雪弥以前被朋友邀请来这里玩,听朋友说过简流家住地的具体位置。那时他身为半大不小的迷弟,不敢来骚扰人家,只敢默默地远观、崇拜。 电梯上行到二十七楼,五人蹑手蹑脚走出电梯。忽然听见哪里传来开门声,五人手忙脚乱地跑到楼道口躲起来。 出门的是住在1号房的一位素人,那位素人乘电梯离去,五人不约而同松下一口气。 紧迫的空气松散下来,海佑冒出了句:“我们这样,好像私生饭啊。” 这句话,仿佛起到某种点醒的作用。几人忽然都觉,眼下正做着的这种行为,近似于不太配当人的私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只是,来拜访前辈。是来请前辈赐教,不是来要他死。”雪弥理好一番结论,正经地说道,“不是来要他死,等于,我们不是私生饭。” 由于这个结论,他说得太严肃郑重,竟让人觉得,这没头没脑的话,掰扯出了那么两分道理。 海佑举起张开五指的手掌:“不,不可,我们还没出道,他也不认识我们,突然找上门来,实在是太奇怪了。”作为优秀的饭圈粉丝,海佑对这种些行为相当不耻。 楚莱两条宽袖长过手,他抓着袖口吃手手:“那不然,回去?” 容诺不了解演艺圈和饭圈规则,立场和他们不太同:“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呗。跟他说明我们的身份不就好了。” 楚莱左右摇摆不定:“还是试着去敲敲门?” “队长你怎么看?”海佑推了推饶玄的肩膀。 饶玄说:“我听你们在这里叽叽歪歪,只想上去直接把他的门踹爆。” 雪弥伸手挡住他蠢蠢欲动的腿:“那您这就是真私生了。” 就在他们纠结到底是要离开,还是坚持前往拜访,这两个选项中左右为难时,电梯响起一声“叮”。 五人同时噤声,身子严严实实藏在楼道口门后,只露出脑袋。 白衣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脚步声在安静的走道中脆耳而有规律地响。 饶玄望过去时,男人已背过身。他只能看见男人宽大的后背,拔高颀长的身材。 其余几个瞧见了他的脸。 雪弥捂住嘴,有气无声地小声尖叫:“简流……!” 楚莱扯住容诺的衣服,语无伦次地说:“真、真的是简流!” 容诺原看见简流也呆着,被楚莱扯着衣服乱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说潮流音乐都是垃圾,看见简流这么疯?” 楚莱自圆其说道:“潮流的音乐是垃圾人又不垃圾,等他的音乐不潮流了就能从垃圾堆里升华了。” 饶玄不禁佩服道:“你逻辑太好了吧。” 楚莱跟雪弥的掰扯功力,可以一较高下。 “咱们现在就上去,还是怎么样?”雪弥没个主见,问四位队友。 海佑摇着脑袋,不知是想表达“不要”还是“不知道”。 简流走到2702号房门口,打开门锁上的伸拉盖按指纹。 容诺:“再不上去,待会他进去后就关门了。” “那上去吧!”海佑这位饭圈优秀粉丝,可能是被磨得烦了,替他们所有人做出决定,“一起上去吧,谁也别跑。” 嘴上说着“一起上去吧”,身体上,四个人轻手轻脚走进走道后,同时将饶玄捞出来,抓到他们身前。 许是动静过大,简流察觉到了不对劲,按下门把的手顿住,慢慢侧过脑袋。 就在此刻,四个人齐心协力,将饶玄一把朝简流狠推过去,力量势不可挡的猛。 亲队友啊! 饶玄这一个猝不及防,合集四人推力,身体跌出好几步远,直接跌到了简流跟前。 在撞见简流那张脸,望见他内勾外翘的双眼,英挺的鼻子,饶玄快速转动的大脑,于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产生出的第一个信息:我靠,他好帅! 第二个信息:长这么帅,那些黑粉也黑得下嘴? 第三个信息:我倒是真有点想下嘴。 简流兴许是极端粉见多了,有了经验,怕他就势跌到自己身上,暗藏的同伴拍下照片就地碰瓷。身体立即闪到一侧。 饶玄忙不迭打住还要往前跌的脚步,稳住上了年纪不听话的身子,两只手蝴蝶展翅似地僵在空中。 简流冷下脸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简流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点眼熟,但他每天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不是很有必要的“眼熟”,他不会刻意去唤醒那段记忆。于是,他顺理成章将饶玄归类为一个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突然要撞上来的奇怪陌生男人。 “我是,”饶玄把处境尴尬的两只手放下,站直双腿,朝身后看了眼,想指着身后四个队友,跟简流介绍自己是无冕旗下后天出道的S.Kings的队长。而当他一转身,“人呢?”身后空空荡荡,四颗脑袋,一颗也没见着。 跑了! 都他妈跑了! 真他妈,亲队友! 饶玄呆呆看了会儿空气,把头转回来,神色纠结地看着简流,噎着一喉咙字词还没形成的话。他急中生智:“我是,你的粉丝。” 简流眉头蹙了起来:“你是私生?” 饶玄摆手否认:“我不是。” “不是私生,怎么跑到我家门口?” 饶玄张着嘴巴,支吾了会儿,说:“我只是来拜访你,并不是来要你死。我不是来要你死,等于,我不是私生。”他说得既严肃,又郑重。希望这样有力量的话语,能够敲动简流的心房。 简流眉梢一挑。 简流在饶玄眼皮子底下,拿出手机,拨下三个数字:“喂,警察吗?” 第12章 我要红了 饶玄在简流吓唬他报警的时候,慌不择路从楼梯跑了。一冲冲下27楼,气不带喘一口。 他不想还没出名招黑,就先进警局走一趟。堂堂鬼王到人间被灵车撞飞不够,还要沦落到去吃牢饭,传出去老天爷都要笑掉下巴。那会儿就是真天塌了。 大脑产生的那三个想法,饶玄在简流报警的那一刻,一个想法也没敢剩下。他甚至猜测,简流那批量生产的黑粉,没准不少就是曾被他亲手送进警局里的粉丝。拘留所四十八小时,足够写八千字软文来黑他还不带重样字字泣血。 简流见他没一秒功夫跑得没影,望着空气愣片刻。低低一声笑。早电量用尽自行关机的手机,收回口袋里。 重新开门时,他不禁想:刚才那个人,好像真的有点眼熟。 饶玄跟那四个白眼狼,是在楼下重逢的。 四个白眼狼,这会儿懂得卖乖了,一个个像听话顺毛的乖孩子围上来。海佑远远关心道:“队长先生,情况怎么样?” 饶玄没立即生气,先是定了定神,双手叉腰,神情凝重地:“你们想知道情况怎么样吗?” 四个人点了点头。 饶玄朝他们招招手说:“过来,过来。” 四只白眼狼拥上去,竖直了他们的狼耳朵。 灌进耳朵的,是饶玄暴怒咆哮:“狗X崽子们,敢把老子丢在那里自己跑害老子差点进局子老子今天就把你们全部杀了!” 四只狗X的狼崽子,在饶玄拳头飞来之前,麻溜儿地掉头狂奔。 狼崽子一号楚莱大嚎:“救命啊,队长打人了!” 五人一前一后奔出小区,饶玄挥舞着脱下的外套,在他们身后痛剿穷追。 闻声观战的保安皱了下眉头,在笔记本上写下:21:36分,小区发生“糊逼内战”事件。 小区外蹲着一群记者,一开始听见动静,还以为有什么大新闻,扛起“长枪短炮”,在草丛里矮着身子,追着他们抓拍了好几张图。 拍了两三张后,一记者停住脚步问:“等等,这五个谁啊?” 还在紧跟情况的记者:“管他是谁,先拍再说!” 那记者骂了两声,站在原地疯狂删除照片:“糊逼就是占内存用的!” 拜访简流一事,最终以惨烈的“内部分裂”收尾。 四只白眼狼也算得了教训,一人挨饶玄揍了几拳,踹了几脚。“背弃队长”这种事,这辈子打死不敢再干了。 回宿舍后,他们决定抽签写歌,抽到谁,今晚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谁。 他们将命运交给上天安排,同时心里都想:抽到的是楚莱,咱们队就完了。 雪弥撕了五张白纸,在其中一张纸上画了个图案。五张纸捏成团,扔进一个罐子里:“抽吧,谁先来?” 海佑举起手:“等等。我先看看网上对咱们现在的评价,心里好有个底。”他打开微博,输入“S.Kings”,查看最新相关信息。 雪弥说:“也好,看看网上那些人对我们团到底期待值有多高。” 容诺拿胳膊戳了戳海佑:“你别光顾自己看,念出来大家听一听。” 海佑脸色青中带白,眼角微微跳动,他吞了口唾沫,用着尽量平静的语气念:“宣传得好像会超过我们家孩子的架势,也被我们家孩子夸得那么高。我等着他们出道那天,要是名不副实,白白吸我们家孩子的血,我一定会——亲手送他们五个人进太、平、间!” 众人:“……” 海佑给这低沉的气压,再加上一层霜:“水晶球姐姐们从不打诳语,说要扬了无冕高层亲妈的骨灰,真的去扬了副总裁亲妈的骨灰。所以——” 楚莱再一次摸了摸发痒的脖子,伸手先握了个纸团。 其余四人,也一人抽出一个。 五人同时将手中的纸团敞开来看。 “我没抽中。”雪弥说。 “我也没有。” “我也。” “没。” 只有楚莱没说话。 大家将目光,略有一点发怵地挪向楚莱。 楚莱把他手中展开的纸团,正面翻向众位队友。雪弥画的笑脸花,乖巧地挂在上面。 几人感到脑袋一重。 海佑揉着太阳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楚莱,咱们商量一下。关于复古怀旧这种事,是不是可以稍微冷静一点?” 楚莱眼中闪烁着熊熊火焰,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万分智障地宣示:“这次,潮流垃圾要经历一场暴风洗礼了!” 海佑面部表情,凝固在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的微笑中。一点一点地,回收,消失。 海佑在沙发上躺平了,伸长两条腿,手安然交叠,放在胸前:“太平间我还是自己去吧。” 容诺跟雪弥各不说话,摇头的摇头,揉眉心的揉眉心。人生在世,难逃一死。只不过,一出道就被前辈粉丝亲手送进太平间,这个死法,怎么着也是难听了点。 一直不出声,一张脸从头黑到尾的队长饶玄,将手中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站起身,握紧拳头,绽出个看起来并不善良的微笑:“这首歌出来要是没爆火,我就算要进太平间,也要先把你们的小脑袋瓜全部打爆。”放完这话,饶玄摔门回房。 雪弥捂住脑门,心有余悸地颤了颤肩:“他好暴躁。他那一拳下来,我的小脑袋可能真的会boom——” 容诺说:“毕竟被亲队友出卖这种事,不是每个队长都承受得起。” 楚莱回到房里,坐在书桌前,将不知哪个年代的录音机里一首5566的歌放到最大。从抽屉里拿出作曲本,钢笔蘸上墨水。他慢慢地晃着脑袋,旋律在五线本上谱写。圈圈改改,写写划划,自言自语。脑袋晃了半天,终于晃完。五线谱上,一首曲子连同歌词一起写了出来。 他拿手指弹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欣赏半天。觉得还有哪里不够,随即拿起手机,点开录音功能。戴上耳机,一边用脚打拍子,一边表情很享受地清唱这首新歌。 一切准备完毕,楚莱将曲子发到五人的群里。跟着躺在床上,双腿摊开,对着天花板,揪着自己的粉色头毛,深深地发出一声感叹。 “我要红了。” 第13章 太平间床位退订 楚莱花了一早上,用软件将伴奏做出来,发给公司调音的老师修改。当天下午,五个人来到公司。时间很赶,赵勉匆匆看了眼作曲本,粗粗翻了两下,便将五位送进录音室,直接开始录歌。 老姜把作曲本从赵勉手中拿过来,仔细地看五线谱上的音符和歌词。 楚莱给这首歌,取了一个中规中矩,又有点皮中带俏的名字——《桃樱》。 老姜看到歌词第一句时,监听耳机里,伴奏响起来了。 老姜猛地打了个懵,在听到前奏的这个瞬间,有一种梦回90年代的恍惚。 他看向赵勉,说:“赵总,这?” 赵勉手托着下巴,无比认真地望着录音室里五个人,鞋尖甚至有规律地点地,轻打起节拍。 老姜看得一呆。他心想,是不是他太年轻,所以比较不懂这种“潮流”? 这时,容诺已唱起了第一句歌词。第一句歌词结束后,海佑紧跟着他唱第二句。 赵勉点着头说:“funky类的歌,这歌适合跳舞。” 容诺和海佑负责主歌低音部分,副歌部分,楚莱惊艳世人的嗓音突然闯进耳中,让人耳朵被清泉清洗过般舒服。赵勉忍不住竖起拇指赞了句:“这声音,简直比钱响还好听。” 歌曲的rap部分,由容诺跟海佑接着负责上,rap即将结束的地方,饶玄和雪弥的高音席卷全场,整首歌曲达到最大的高潮。 紧跟着,楚莱再以舒缓的嗓音慢慢收尾。 赵勉的表情,书写着“最极致的享受”,两只手拍起掌。兀自一人融入进整首歌,从头嗨到尾。 老姜皱着眉看他嗨完了这4分23秒。拿下耳机,忍不住了:“赵总。” 录音室里的人正在休息和喝水,听耳机里录音回放的效果。 赵勉搭着老姜的肩说:“老姜,你这回干得真不错。这五个人唱功没话说,配合也非常完美。靠!简直是赞爆了,老子要把L.A吊在树上打!” 老姜头偏了下,躲掉赵勉喷出来的唾沫。听到前面的夸奖,老姜一点也没表现出高兴:“是,我知道。他们的唱功都没话讲。但是这歌真的行吗?现在的潮流音乐,哪里还走这种风格?” 无疑,这首歌从专业角度去看,除了处理手法有一丝青涩,并没有特别大的问题,是能说得上优秀的。但老姜对这首歌的商业价值,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赵勉却跟老姜持着不同看法,他洗脑一样地跟老姜分析:“这首曲子不仅有强有力的节奏,和积极向上的青春感,还结合了一点上个世纪末的复古元素。”认为说服力不够,他举了个例子,“同类型比较经典的组合歌曲,像H.O.T的那首《Candy》。这首歌感觉,给人和《Candy》一样轻松欢快,又有点甜。这些孩子,咱们是要打着青春、积极、正能量这几个标签出道的,我觉得这歌做出道曲很合适。” 老姜张了张嘴:“赵总啊——” 赵勉电话响了,他抬手示意老姜先闭嘴。接起电话:“喂?那款有别人要买了?那就不要那款了,给我换奔驰最新款。是啊,马上就能有钱了,股票一定腾腾往上涨了!”他左手夸张地往上游走,语气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兴奋,“你再帮我打个电话给珂珂,让她快回来找我。老子身价要回暖了,她现在回来找我还来得及!”挂了电话,赵勉拍着老姜的肩,“后期让Luca加入一点现在的潮流因素,这首歌一定会爆,一定会爆!” 老姜抓着头发,恨不得冲过去一头撞死在墙上。甚而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坚定地想:弄死赵勉和弄死他,二者必须择其一。 最终,这二者老姜都没选择。只是发出沉重的一声叹:“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啊。”他赌这次是赵勉的家先被砸,钱副总裁双亲祖坟再被刨,自己再被“水晶球”们喷得残渣不剩。 赵勉打录音室的开门,拍着手掌鼓励他们:“Good job孩子们,再多来几遍,录出最好的效果来。” 录完歌后,五个人陆续走出来,除楚莱,大家神色都不是很能看。 饶玄疲惫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看见黑粉大军向他挥着手,跟他离得更远了。 海佑和容诺低着头,拿手中的纸巾,擦额上因环境太闷而憋出来的汗。 赵勉接到一通紧急电话,已经走了。只剩老姜站在外面,面容视死如归地等着他们。 楚莱问老姜:“老姜,怎么样,赵总对我们什么评价?” 老姜面无表情,麻木地重复赵勉刚刚说的话:“一定会爆的,一定会爆的。” 雪弥抠着指甲缝里的死皮,瞥了饶玄一眼,带着他的小尾音,悄咪来了句:“我也觉得我的脑袋一定会爆的。” 楚莱伸着懒腰,眼中是未散的激情。飞舞着蝴蝶似的大衣摆,率先出门:“我回去等爆了~” 饶玄什么话也不说,迈着两条大长腿走了。 海佑跟在他身后,向老姜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回去等死了。” 雪弥:“我去等我的寿衣啦。” 他们录完歌,气氛默契地低迷。只有楚莱以一人之力排挤全团般的活力满满,仿佛在等待一场盛大的头条热搜。 饶玄到宿舍后,回到房间,打开窗户,对天空喊了一嗓子“去你妈”。随后,倒在床上,埋头大睡。梦回冥府,统率千军万鬼,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就这么直接让他睡上个千百年吧,一觉醒来直接成神,什么破事都不必管了。 这风光的旧梦,不知维持了多长时间,被一只摇动他肩膀的手打破。 饶玄动了动身子,把枕头从脸上拿下来。费老半天劲儿,将一双眼皮子睁开。 映入眼中四张大脸,楚莱那头粉毛最为显眼。 千年来见鬼无数的饶玄,此时竟不由吓得喊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往后退了两屁股:“你们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干吗?” 容诺看着时间说:“这都第二天晚上了,你是真他妈能睡。” 饶玄脑壳有点痛,用手扶着:“才过去一天?靠。干嘛?Crystal的粉丝杀过来了?太平间床位订好了?骨灰盒排排放门口了?” “队长啊。”楚莱双手搭在饶玄的肩上,诚挚地喊道。 饶玄拍了拍他的手说:“你不用道歉,大不了你第一个冲出去死,先去太平间给老子暖床。” 雪弥说:“我们。”他盯着饶玄,嘴唇速度循序渐进地颤动,两只眼睛里眼波滚滚。 四个人跟便秘一样,有一段没一段地拼凑一句不知什么内容的话,让饶玄不得不奇怪起来:“到底什么情况?来的人很多吗?” 海佑摇了摇头,说。 他要说话的同时,老姜给饶玄打来电话。 饶玄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海佑运动着的嘴巴。 老姜和海佑的声音,在此刻巧合地重叠在一起。 “我们爆了。” 第14章 求你们黑我 S.Kings一天之内霸占了所有平台的热搜。首发曲《桃樱》,竟破crystal7出道单曲首发日的记录。五人超强的唱功与完美的和声,出道即引爆整个网络。 网友1:这首歌又蜜又甜,真的太爱了。 网友2:听了一整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网友3:和声很完美,唱得很有力量。 网友4:真的,很少有团的和声能达到这种地步。 网友5:我今天起是双担了!Crystal和SKings都是我的心头肉! 楚莱在客厅里,跳到沙发上,挥舞着抱枕,宣示要大举攻下潮流市场。容诺被他烦得不行,一脚将他给踹了下去。 他说他会火,这竟然不是个flag! 饶玄被命运这巧妙的安排给整懵了。酝酿了半天,酝酿出一句:“赵总是请了多少水军给网友洗脑?” 海佑像是被他戳中了什么笑点,捂着嘴喷笑出声。雪弥说:“就赵总那抠门穷逼劲儿,还请水军呢,能给做点宣传就不错了。” 饶玄一听,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们真的爆了。如赵勉预示的那样,出道就爆了。 惊喜。这个惊喜太大了。像干旱夏天一场瓢泼大雨,畅快淋漓地倾洒下来。 饶玄将所有队友请出房间,他先是在窗户前来回走了两趟。抑制不住的欢悦,慢慢在心间打滚。他压着声音欢腾地跳了两下,内心欢呼:近了,本王的黑粉大军近了! 他倒回床上,打开手机,点开还没被经纪人收去统一管理的微博,只见自己微博粉丝狂涨几十万,评论跟私信全部是小女生们表白他的话。 海佑来敲他的门,在门外说:“队长,老姜叫我们收拾收拾,一起出去吃顿饭。” 饶玄两条腿向天一翘,啪噔落在地上,身子从床上跃起来。应门外的人:“来了。” 手机还握在手里,界面仍在微博页。他要先发表点东西,招第一波黑。 饶玄将椅子上的外套拿起来,披在肩上,用一只手打字,快速打出一句:老子就是这么厉害。 想了想,饶玄觉得第一次招黑,别招得太狠,容易让人觉得他在卖萌。于是把原话删掉,留下一句含义引人遐想的:没什么值得说的。 点击“发送”。网络慢,稍微卡了一下,三秒后,这条微博成功发出去。 他喜滋滋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准备过半个小时来快乐收获黑粉。 据他这段日子来对网络文化的观察所知,网友一定会在一秒时间内,把这句话理解出千百种意思,尽量往黑了的理解。 营销号带节奏,大致说他一出道就狂妄自骄,太把自己当回事。粉丝们便开始解析他这个人为人怎么样,从长相就能看出性格多么不好,人品多么不行,从而对他的印象断崖式下降。 还会有个别人,冒充他小初高大学同学,说他以前在班上就拽个二五八万,以为自己能上天。进行这么一番激烈地讨论,网友从此看见跟他相关的消息,便会立马酸鸡上身,疯狂嘲他骂他。 饶玄想象到那个场面,深感万里春风已拂面吹来。他穿好衣服,去客厅跟四个队友会合,心情看起来比楚莱还好。 老姜的车在门外等他们,他们五个一起出门,上了老姜的车。 老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兴奋,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夸赞他们多牛逼多争气,网上现在对他们的评价有多高。 五个人好像对这件事,没有特别的在意。楚莱高兴了一阵,便又立马开启远离“潮流”模式,坠入他的90年代世界,听起他的怀旧音乐。海佑正在全心全力地为crystal打榜,容诺在睡觉。雪弥把腿搭容诺身上,头歪靠在海佑肩上打盹。 只有饶玄一个人,两只手把手机捧到脸前,时时刻刻关注微博。 实时热搜: #S.Kings 队长# #S.Kings 出道# #作曲的是那个粉毛# #饶玄# #没什么值得说的# 饶玄带着即将收获大批黑粉的激动情绪,点进其中一条跟他相关的微博。 热门微博第一,大V“恰瓜鸭地”发的,挂着几张X瓣截图:无冕新团S.Kings出道曲《桃樱》,首发日数据破Crystal7曾创下的记录,该新团队长今日发布微博“没什么值得说的”。有网友认为他这句话对前辈不够尊重。大家怎么理解? 评论1:的确没什么值得说的。你要他说什么?破了前辈记录很高兴?还是假惺惺地在那谦虚,认为自己没有前辈厉害,是网友虚抬他了?人家这么说没问题吧。克瑞斯托很棒,新出的这个死氪团也很棒,别引战! 评论2:这个队长的意思很明显。不在意名利,不在意那些没有意义的数字。他认为,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音乐被认可了。他们是一些真正热爱音乐的少年,他们拥有对音乐的梦想。梦想是不可以被所谓的“记录”、“数据”所玷污的,所以,他没有觉得打破记录是荣耀,音乐被认可了才是荣耀。一条认为不值得说,正是体现出了这位队长的格局大。这也给了前辈们足够的尊重。 评论3:楼上说得对,我要pick他了。 评论4:从长相就能看出来他不在意这些了,我们饶队长最棒啦~~安利SKings出道单曲《桃樱》哦,五只唱功都很棒! 评论5:我是路人,我从不追星,但现在我觉得我要粉上他了。他的高音真的我疯狂吹爆! 饶玄脑袋瓜里充满问号,这些人再这么解读下去,他马上就要成为举世无双大圣人,出水芙蓉白莲花了。评论一直刷到末尾,几千条评论中,黑他的言论寥寥无几。 饶玄脑壳子一阵抽疼,揉了揉眼睛,心想,不是自己眼睛出毛病,就是这个平台出毛病了。 他做了一套眼保健操,又去看别的营销号底下的评论。骂他的没有,安利他的倒是成千上百,统一评论,统一美图,安利得可起劲儿。他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我可去了他妈的。 饶玄忍不住在心里骂出脏话:平时别的明星,随便一句话,能被骂到扶摇直上九万里。现在我这话意思这么明显的要招黑,你们倒夸起我来了?还要粉我??你们都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他心情逐渐绝望,手指有气无力地将热搜界面往下拖,刷新了一下实时热搜。最新一条热搜,愣头愣脑往上冲: #简流 看见私生会报警# 饶玄见到这几个字,眉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以为简流将他那天去当“私生饭”的事迹爆出来。怀着点期望能得到争议的心情,点进了这条热搜。 热门第一条微博,大V“叉瓣菜鸡小组”:简流在《星印象》访谈中,表示如果有私生饭紧追自己,或是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会直接选择报警。原本就一直传言他对粉丝态度冷淡,没想到对私生更无情。[吃瓜] 评论1:是,私生是很过分,但难道私生饭不是人吗?凭什么人家对你的爱能被你这么践踏? 评论2:矫情给谁看呢,自己要当明星怪得了谁,当明星就是得承受这些,这么矫情还当个屁的明星? 评论3:JL牛批哦,不是爱音乐吗,还买热搜?[握拳] 评论4:[问号]这哥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宇宙第一红了啊? 饶玄看着简流这些数不过来的黑评,别过脑袋,痛苦地闭上双眼。心口堵着,充满了该死的嫉妒。 第15章 请大家看我婊演 肥美的五花肉在烤肉盘上,冒着肉油,飘着肉香味的烟,滋滋地响。老姜筷子夹起一块烤得差不多七成熟的肉,放在手中的生菜里,卷起来。他刚要一口吞下这菜包肉,看见其余五人都没动筷子,手顿在空中,蹙眉道:“吃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 雪弥两只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揉着:“突然红了,感觉有点不真实,还没适应过来。” “红少了,以后多红红就行了。”老姜给五个人分别倒了一杯油切麦茶,问一直低头拿手机一顿操作的海佑,“海佑,你一直拿着手机在干嘛?” 海佑敷衍地回答着:“没干嘛。” 老姜一手将海佑的手机夺过来,海佑“啊”了一声,要抢回来。老姜手指指着他:“我可是你经纪人啊。” 海佑两只手顿僵,嘴角一缩,抿了起来。目光担忧地定在手机屏幕上。 老姜看向他的手机界面,界面显示着某个网站的投票页,一排显眼大字——最受欢迎男团奖,为你最爱的team投票。 当前用户的ID名为:小海永爱七。正在投票的组合是Crystal7。 手机界面顶部,打榜群的消息不断弹跳出来。 “小、海、永、爱、七。”老姜嘴角撇了起来,不屑地咧出他那几颗焦黄的牙。他嫌弃地将手机丢还给海佑,“赶紧给我把这些群都退了!你有这闲情不如去为你们新歌打打榜。” 海佑撅着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低低念着:“哪有正主亲自下场打榜的……” 老姜:“哪有正主给别人家的正主打榜的!” 海佑额头抵在撑在桌上的手上,手指假意挠着头发,闭上嘴干干笑了两声。 楚莱喝了两口麦茶,摇着脑袋说:“喝这玩意儿不带劲。”招招手唤来服务员,“姐姐,来一箱啤酒。” 老姜来不及阻止,服务员已转身去提啤酒。老姜看了一眼店门外,老道的眼力发现草丛里蹲着的几个“狗崽子”。提醒五人道:“外头已经有记者在跟了,待会大家少喝点,别被拍到些不好的。” 几人应着“行”,唯有靠躺在沙发椅上,大佬坐姿的饶玄没有回答老姜。 服务员提了一箱啤酒过来,雪弥拿出啤酒,开了一罐。要先给老姜倒酒,老姜把杯子挪到一边:“我待会要开车,不喝。” 雪弥说:“哦,忘记了。”便先给饶玄倒酒,紧跟着,又要帮容诺倒。 老姜忙将手盖在容诺杯子上:“容诺不能喝。” 容诺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你未成年啊,喝什么酒。外面镜头等着你呢,这一口下去你爽了,明天热搜吃瓜群众爽了。”老姜看见容诺那抽了一下的眉毛,好声好气将麦茶推上,“油切麦茶挺好。不然可乐?” 容诺略过可乐,不爽地接过油切麦茶,给自己倒满一大杯,闷闷喝起来。 几人喝着酒,一人夹一筷子肉。边听老姜说:“接下去你们有得忙了,这首歌要编舞,拍MV。同时你们的综艺、广告、商演,各类资源跟着来。同时最要紧的,是准备你们的首张专辑。有空出来的时间,就得抓紧休息。然后别忘记我跟你们说的人设。这个可重要了。海佑,你人设什么?” 海佑嚼巴着嘴里的肉,两边脸被肉填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复述那天老姜的话:“贵气的王子,会撩,让人觉得风流花心,激起少女们想征服我的欲望幻想。” 雪弥在脸颊边比了个V:“我可盐可甜哦。” 楚莱:“人家小害羞呢。” 老姜满意地点着头,将脸转向容诺,容诺一只手握着杯子,冷冷地看着他。 老姜被冷光扫射似地颤了下,从喉咙里憋出两声假咳:“反正你,你到时候记得卖萌就对了。你们得提醒他。” 眼睛转向饶玄时,老姜霍地一吓。饶玄的位置上,倒了四、五个啤酒罐子。 “你怎么喝这么多下去了?这才,这才多久功夫?” 饶玄状态还波澜不惊着,说话却已含着一口酒气:“霸道总裁,没点酒量怎么行?” “行,你记着你自己的人设就好。”老姜还是要跟他强调,“上节目,高冷点,少说话。” 饶玄似有若无地跟他点着头,表里不一地想:做你的青天白日梦。我今晚就要先喝他个烂醉,再在街头撒个酒疯,借着酒疯马路表演后空翻,明天被黑上热搜的就是我。 凌晨十二点,容诺跟雪弥一起扶着醉成软体动物的饶玄出来。容诺脖子上挂着饶玄沉重的手臂,口里咧咧骂着:“这傻子到底喝了多少下去,能醉成这个德性?这身酒气,真想把他按进烟江里洗一洗。”他也就饶玄醉了的时候敢嘴两口。 老姜喋喋不休地:“都跟他说了别喝这么多,还霸道总裁没点酒量怎么行,我真是信了他的鬼话!你看,狗崽子们的摄像头都要伸出草丛了。楚莱、海佑,你俩愣着干嘛?快都扶着他点,演演兄弟情深啊!” 楚莱和海佑“哦哦”两声,要上来帮扶,没处下手。海佑:“要不你我一人一条腿,把他抬起来?” “发什么沙雕病呢。”老姜说,“你俩不会去他背后帮忙撑着点?哎,一群傻孩子。我先去拿车了,帮我把他看紧。” 老姜掏出车钥匙,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楚莱突然捂住肚子说:“不行,我得去趟厕所,你们四人先兄弟情深着。” 海佑举起手:“等等我,我也去!你们仨接着大三角啊。” 雪弥被饶玄压得透不过气,喊了声“救命”,把饶玄整个人推给容诺:“我退出成全你们了,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先给我一条活路。” 饶玄忽然回了点半清不明的意识,两只手臂往容诺身上搂:“来,跟本王抱一个!” 容诺瞳孔大张,推着饶玄欺上来的身子:“你发什么疯?快放开!” 饶玄搂着他不放,还搂着他晃了两下。 俩大男人,街上搂搂抱抱。看得雪弥这位队友,都深感迷惑起来。 突然,饶玄想起自己还有大事要干,在容诺几番也不是很用力的推抗之下,终于放开钳住容诺的两只手。 容诺心跳还没回归正常,匀着一口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红着张脸,神情严肃的饶玄。没完全稳定下来的声音,略紧张问:“你……你要干嘛?” 饶玄朝他走近,容诺看见逼近的那张脸,心脏揪了一下。饶玄向容诺伸出手,用力地,一把将容诺推开。 容诺猝不及防,跌到一旁。先是一懵,随即,奇怪地看向饶玄。 只见饶玄,面对无人的人行道,站得笔直。两只手朝天伸去,向后伸展了下。紧接着,一个凌厉干脆的后空翻。 雪弥和容诺,两只眼睛不知不觉瞪大,傻傻地看着。 饶玄两只手臂呈V字展,笔直地定在人行道上许久。忽地,又蹲**,双手撑地,挥摆起双腿。挥摆了几下,扑腾坐地上,跟着“大字”瘫地,一动不动。他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功成名就、笃定明天受万人嘲骂的窃喜。 容诺和雪弥,嘴巴都张成了一个“O”。 雪弥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语气飘忽着问:“他刚刚,表演了一个后空翻吗?” 容诺说:“还有托马斯回旋。” 雪弥瞥了眼那些,已经迫不及待要站出草丛的记者,心说完蛋:“这次高冷人设崩了。” 第16章 请大家看本王撒酒疯 容诺和雪弥,赶忙一前一后去把饶玄从地上捞起来。雪弥腾出一只手,拍掉饶玄背上的灰,愁眉苦脸地问容诺:“这怎么办,你说记者会不会把照片放出去?” 容诺虽然对娱乐圈文化了解不多,但对狗仔文化还是知道些许,猜测道:“他们应该会先上门敲诈赵总一笔。照片放不放出去,要看赵总意思了。” 雪弥说:“那更完蛋了,赵总那只铁公鸡 ,大不了破罐破摔。” 容诺深思少顷,轻微叹出一口不大的气:“那听天由命吧。这也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又不是撒酒疯扒着路人骚扰。” “你说的也是。”雪弥看开了,帮醉醺醺的饶玄整理了一下衣服,“大不了队长以后顶着这张冰山脸,去走沙雕人设,没准还更吃得香。” 老姜掂着一身脏回来,没把车开来。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老姜,站在不远处喊容诺和雪弥的名字:“我车出问题了,雪弥,容诺,你们两个过来帮我一下。” 海佑踩在这个正缺人的档口从店里出来,容诺便将饶玄推给他:“你扶他一下。”和雪弥一起,跟老姜前往停车场。 海佑扶着沉重的饶玄,哎哟了两声。冲店里喊着:“楚莱,楚莱!你好了没?” 楚莱千呼万唤始出来,两只手在身上所有的兜口都摸了一遍,拧起两条眉毛说:“我随身听是不是落哪了?” “什么?”快被饶玄压个半死的海佑,艰难抽出一只手,指着店里:“是不是落店里了?去找那个服务员问问,刚刚她负责我们那桌的。” “那服务员长什么样我忘了啊,你来帮我看看。”楚莱两只脚往店里迈去,手向海佑求助地招着。 海佑看看怀里的饶玄,又看看楚莱,左右为难。 正好这个时候,一直坐在公共椅上的一个大叔,吃完手里的手抓饼,垃圾一扔,起身拍拍衣服走了。 海佑搀扶着东倒西歪的饶玄过去,让他坐在公共椅上,随后跟上楚莱,去帮他找服务员。 饶玄上半身笔直倒在长椅上,夜里的凉风滚荡过来,吹得他一阵颤颤哆嗦。两只发烫的眼皮子,半挣扎着睁开,便见马路上,驶来一辆黑色中型商务车。 饶玄抬手揉了揉眼,所见画面始终模糊,车牌号在他眼中白成一团。 他心里笃定道:是老姜的车。 饶玄手搭着椅子,自立自强,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喊:“老姜,老姜,等等本王。”颠着步子,朝那辆车中型商务车走去。 他打开后座车门,一头往车子里扎进去。坐位子上,两腿搁地,头枕在身旁人腿上,躺下了。 “你是什么人?喂。”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声音不是熟悉的队友。 酒醉带困的饶玄,此刻什么也辨不明,打开拍他脸的那只手,翻了个身,不悦地嘟嚷着:“别吵我!让我睡会儿。” 朱正时去便利店买完矿泉水回来,一上驾驶座,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枕在简流腿上,霍然吓得两瓶矿泉水滚到车底,指着简流腿上的大老爷们:“这谁啊?怎么上来的?” “上错车的吧。”简流拍不醒腿上的人,嫌弃地撇过头,避着他一身酒气。 朱正时慌忙下车,跑到后座车门口,打开车门:“赶紧把他拉下来。”拉起饶玄两条腿,就要往外拖。 饶玄生平最讨厌有人吵他睡觉,还敢对他动手动脚,简直是个不要三魂七魄的。他大吼一声:“别碰老子!”两条腿蓄力一蹬,直接蹬朱正时肉鼓鼓的肚子上。 朱正时惨痛地叫出“哎哟”,像颗胖冬瓜摔倒在地,还弹起了两下。 这哪来的疯子?! 简流莫名其妙被一个陌生人缠上,经纪人还被踹倒了,也来了点脾气。扒着饶玄的肩膀,硬是将他从自己腿上抓起来。 饶玄暴躁地叫了两声,恨恨转身面向简流。凌乱的头发下,一张凶巴巴的脸。 借着车外的灯光,简流隐约看清楚饶玄的脸,指着他说:“你……?” 饶玄枪炮一样的火气,跟简流这诧异的声音一起发出来:“我都说别碰——” 没发完。 他突然捂住了嘴,发出:“呕。” 简流瞳孔倏然震裂开来似地晃动,身子猛往后一退:“你别过来!” 饶玄听不懂人话一样,被那股反胃的气流冲撞着五脏六腑,在简流还没来得及逃闪之前,又是一大声“呕”,身子往前倾去,一大股呕吐物,随着简流惨厉的叫声,喷泄而出。全部,一滴不落地,吐在了简流衣服上。 朱正时惊得两只手放进嘴里,咬着十根手指,睁大圆鼓鼓的眼,惊恐地望着这意外发生的惨事。 简流仿佛经历了一场爆炸,身上还挂着没炸干净的炮屑火药。想对这个疯子破口大骂,又想将他暴揍一顿。 但他首先做的,是满脸厌恶地将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来。唯恐饶玄再给他来一发,他对车外的朱正时吼道:“赶紧把他拖走!” 朱正时动了动身子,紧张拘束地去捞饶玄的两条腿。 这次饶玄没踹他。 朱正时咬牙,憋气,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饶玄往车外拖。 简流嘴里碎碎骂骂,污脏的上衣刚脱下,赤裸着上半身。 饶玄半耷着眼,看见简流那健壮的微有古铜色的臂膀,嘟念出一句:“刑天?哼,本王咬死你。” 他伸出两只手,猛地扑向简流,一口朝简流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啊!你又发什么疯?”简流痛叫一声,推着肩上的头,“你快给老子松嘴!这什么品种的疯子?松嘴听见没有!” 朱正时还在扛大轿一样把饶玄往外拖,饶玄死咬着简流的肩膀不松口,简流感觉肉都快被他咬下来一大块,疼得五官变了形。 三个人你拉我扯,你咬我推。最终,朱正时再次哎哟一声倒地,这次,简流和饶玄一起滚出这辆商务车。 简流从饶玄身上爬起来,还没揪起饶玄好好算账。酒疯功力彻底发挥起来的饶玄,忙不迭起身,身子转了一圈,视线固定在简流身上。 简流人没发火,被饶玄这酒疯劲十足的眼神一看,头皮发麻,汗毛根根竖起,倒先怕了。步子往后才退了一寸,饶玄便阴魂不散地缠上来,两只手箍住他,喊着嚷着:“本王今日就把你生吞活吃了,让你再他娘嚣张!” 简流一张脸左右转,躲着他的啃咬:“你别下嘴!啊!朱正时!” 今日见这巨风巨浪,简流深感要被一浪拍死在岩石上。他少时随师父出行,见过妖魔鬼怪无数,这种级别的,还真他妈头一回碰到。再怎么处事不惊,也要被这个品种独一无二的疯鬼折磨得不成人。 喊救命不是,揍他不是,拿桃木剑一剑捅死他更不是。急极喊“操”,竟已是最文明又最无能为力的表现。 朱正时看这水深火热的架势,人不敢上去,只敢喊着:“兄弟,你认错人了吧!大清已经亡了,没人和你争夺王位,快把你爪子松一松,给条活路,哥!” 饶玄听不进他们的屁话。 简流和他来硬的。俩人扯来扯去,最后连同饶玄身上那件衣服一起扯了下来。 本来二人被一辆商务车挡着,蹲在对面草丛里,察觉到有动静的记者,什么都拍不清楚。 这下二人上衣都脱干净了,挣着扭着,跌出车子外面来。草丛里的记者们见这等壮观画面,再也忍不了,争先恐后冲出来,深恐拍漏一帧,拿起相机一顿咔嚓扫射。 那边朱正时扑过来,蝴蝶展翅一样伸开双臂,挡住二人,喊着:“别拍!都别拍!”却除了给记者们添加个肥胖表情包素材外,早于事无补。 与此同时,取回随身听从店里出来的海佑、楚莱,修完车回来的老姜、容诺和雪弥,看着面前一出破天荒的大戏,五张脸,懵逼成一道风景线。 第17章 斗智斗勇铁公鸡 简流罕见地臭着一张脸,出现在公司。他用形象证明,帅哥即使是臭着一张脸,也仍旧是帅的。只是大家的目光,不是聚集在他臭着的帅脸上,而是注视他脖子、脸上,贴着的几个突兀的创可贴。 同公司的艺人撞见他,胆子小的,笑笑问声好,躲到背后,悄声讨论发声了什么。默默拿出手机,已准备过会儿从微博上找答案。 胆子大的,“嚯”一声:“怎么回事?贴了一脖子一脸的?” 简流摸摸后颈上落下的那个伤口,衣服往前提,没好气地回答:“被狗啃了。” “被狗啃了……?”那人疑怪地自忖半晌,跟着在简流身后,热切地提醒道,“那你那个,狂犬疫苗记得去打啊。” 简流嗤嗤冷哼,心说道:世界上没有一种狂犬疫苗,可以对抗昨晚上那只疯犬。 L.A的总裁,今早刚跟记者扯完皮。送走记者,便迎来简流这位一身狼狈的祖宗。 林总一时吓得眼角颤跳了两下,往后退去一步,全身上下打量简流这一身。以已经找到答案的肯定语气,问道:“听说你昨天跟无冕的艺人打架了?” 简流抽出一张椅子坐下,比林总还大爷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林总说:“还手了才叫打架。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有还手的样子吗?” 林总抿起嘴唇,掀掀眼皮子,拿起桌上几张记者留下的照片,对着桌子整理齐了,一张张重新翻看起来。啧啧道:“被揍得真狠啊。” 简流眉角一抽,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躁火滚涌的喉咙。闭眼,揉着眉头,昨夜噩梦宛如历历在目。 林总啧啧声不断,看着看着,竟夸起来了:“长得真他妈好,高糊都挡不住的美貌。” 朱正时尤其认同地点了下头,却又流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我们简流,从出道至今维持着的宝贵形象,被无冕那个撒酒疯的醉鬼,打得烟消云散。” 林总瞟了眼朱正时,将照片反转过来:“我说的是那个醉鬼。” 饶玄昨天被扛回去,已是不省人事。等他能省人事的时候,赵勉的“催魂符”已经下了五道过来。 饶玄顶着颗沉甸甸的,记忆还没完全拼凑完整的脑袋,被老姜一大清早拖去公司,等着向赵勉跪地磕头负荆请罪。 网上现如今风平浪静,各大社记者估计都在跟两家公司谈价。谈得好,这事当没发生。一边谈好,一边没谈好的,要么简流上头条,要么饶玄上头条。两边都没谈好,头条两人双双齐飞舞,一个也不会落下。 无冕的会客室内,三名穿着格子衫的记者,正在和赵勉绕着一个数字转圈。 老姜和饶玄探出两颗脑袋,偷窥会客室内的情况。老姜从记者们衣服领口的标志认出,这三名记者皆来自深鱼新闻社。 他发出重重一声嘶,靠在饶玄耳旁说:“完蛋了完蛋了,是最难缠的深社记者。被他们狙中的明星,要是给不出钱,没一个好过的。” 深鱼新闻社——国内最疯逼的明星媒体新闻站,这个新闻社,往往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最新鲜热乎,准确率又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明星新闻。只要有明星出没的地方,附近就一定有深社的记者,这个社记者的行动力,连资深私生饭都自愧不如。天上地下,只要是能躲能钻的,他们都能藏进去。 但凡被他们爆出大料的明星,没一个能躲过网民全线热议,就连粉丝都不敢随便控评“辟谣”。 至于被网民一番热议下来,结果是好还是坏,还得看这个明星的造化。因此一些公司的艺人,被深社狙中,还在发展期的,尽量能给钱就给钱,谁也不敢去冒那个结果好坏不明的风险。 饶玄挠了挠下巴,问老姜:“那赵总会给钱吗?” 老姜以他生平最大的气力,克制不住要激动起来的语气:“最糟糕的就是赵总这口钱袋子只进不出,肯定不会给钱!” 深鱼新闻社的史记者,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以他的尖牙利嘴,拼命撬赵勉这只铁公鸡的钱包,他两只手,在桌上那些照片上摆动盘旋着:“不止这些照片,我们还拍了视频。动作幅度大成这样,分明就是在打架。不是我说,艺人刚出道,就被爆和前辈打架,这名声是真的不好听。而且你们这位艺人,还是一个团的队长。爆出来,岂不是拖累全团吗?这些照片,这个价,不能再低了。” 赵勉嘴里咬着的烟,虚虚飘着一缕白,烟头的火星没见再往里烧。他清了清嗓子,咳出一口痰,吐进垃圾桶里。掐灭烟,他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去趟厕所,待会来再接着聊。” 老姜跟饶玄闻风,互相推着挤着,慌忙躲进隔壁的总裁办公室。 赵勉出了会客室,步子却没迈向厕所,往总裁办公室走来。推开门,正好将躲在办公室里的老姜和饶玄挡起来。 老姜和饶玄屏着呼吸,挺拔身姿站在门后。 他们听见赵勉在拨打一个号码。那号码响了几秒,接通了,赵勉扯着嗓子:“喂?老林啊。是啊,是我啊。你今天也见记者了吧?说他们打架,哪有这事?明明就是好朋友约好一起喝酒,我们饶玄醉了,你们简流帮了他一把嘛。大家到时候互相澄清一下,哎,那就这么说好了。” 赵勉挂断电话,回到会客室。 史记者看他回来后,换了副春风满面的神情,隐约感到事情走向不妙。正了正身子,说:“赵总,价钱还可以再商量。S.Kings可是你们刚推出的团,形象很重要,那首《桃樱》才刚爆火呢,眼下正是要打拼人气的时候,这个节骨眼哪能出什么岔子。” “史记者啊。”赵勉坐姿散漫下来,翘起二郎腿,重新点上一根烟,“你说他们打架,根本没有这事嘛。二人是认识的朋友,打算一起喝酒的,简流来晚了,我们这个饶队长喝多了,简流就正好帮忙扶着他。事情就是这样,你别夸大其词。” 另一个记者说:“可是简流那边说跟他并不是很熟。” 赵勉一拍手掌:“那不是更好吗,我们简流对不是很熟的人都这么热于帮助,几位记者们今后可得对他好一些。” 三位记者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渐白,都变得不是很好看。 要从这只铁公鸡身上撬下一根毛,仿佛成了比拍这些照片还艰巨的任务。 史记者黑豆子似的两只眼珠子,转了转,盯着照片,颇有深意地“嗯”了一声:“其实我这么一看,觉得他们的确不像是在打架。” 赵勉喜笑颜开道:“他们本来就不是打架嘛,我都说了,大家是朋友,一个喝醉了,一个扶着对方上车。” 史记者食指摇了摇,歪着一边嘴,笑得意味深长。他把几张照片排成一列,用近乎玄乎的口气说:“你看他们,他们其实这么粘在一起,上面的衣服也都脱了,给人感觉,是不是有点……暧昧?” 赵勉的笑,陡然一点一点地,在脸上凝结,凝成一张死板的“笑脸面具”。嘴角却在这张僵硬的笑脸上,抽了两下。 史记者嘴角咧得更开了,揪住对方尾巴一般:“而且之前网上一直传言,简流好像喜欢男人。你看这视频,一开始饶队长和队友吃饭,后来简流跑完通告,他的车就在这条街路边停下。这么凑巧,就停在了这里。你说他是来跟饶玄他们一起喝酒的,可怎么也没见他下车啊?偏偏是他的经纪人,又这么巧下了车,好像知道他要干嘛一样。然后,饶玄又这么巧这么巧的,上了车。之后,车子晃动得那么厉害……” “什么?他什么意思?他现在是说我跟那谁什么?”偷窥者饶玄,听见史记者这黏黏糊糊的话,声音压不住大了起来。 老姜急忙捂住他的嘴,在他耳旁:“嘘!” 赵勉僵成一座雕塑,动也不动,手指间的烟,烟灰啪嗒掉落在他的西装裤上。良久,赵勉干笑出一声:“呵,史记者,你——你真会开玩笑。你这故事,都能写成小说了。” 史记者擦着手掌:“是故事还是事实,除了照片里这几位主人公,谁都不知道。我也不敢肯定,所以写这则报道的时候,也不会以很肯定的语气写,疑似嘛,是不是?只是这种情况,内娱毕竟少数,讨论的热度,以及对未来的影响,可能就会——” 赵勉强颜欢笑着,忽又起身:“你等会儿,我再去趟厕所。”溜进办公室,他快速拨打第二通联系林总的电话。电话一下接通了,赵勉把刚才史记者的意思,跟林总重复了一遍,“怎么样?考不考虑直接让他俩假装情侣营业啊?” 电话那头,林总犹犹豫豫地不吭声,半分钟后:“我让我大爷跟你说。” 简流接了电话:“喂?” 赵勉听不出这声音是简流,只是把话重新说了一遭:“我说深社那几个傻叉,非说你们简流跟我们饶玄,昨晚上是在街上‘谈恋爱’,要不要咱两家公司直接合作炒个热度,让他俩假装情侣营业?” 隔墙有老姜和饶玄的耳,饶玄心中已将深社几个傻叉,以及竟准备让他演这种狗血戏码的赵勉傻叉,一同骂了起来。同时,他静待L.A那边的意思。 大概安静了三秒。 “我疯了吗?” 赵勉:“喂?喂?靠,直接给老子挂了!” 赵勉揣着一肚子火,回到会客室。除混成人精,看得出端倪的史记者外,另两名记者均想,这位赵总,怎么上个厕所,还能一次一个心情? 赵勉回到座位上,板着脸闷声不吭。史记者得意的笑愈发掩不住:“怎么样,赵总?这则报道,你买不买?” 正在这个时候,助理进来说:“赵总,其他新闻社的记者来了。” 赵勉说:“请他们进来吧。” 助理出去,陆续请进了几位记者。 几位记者一进来,圈子也不兜了,直接问:“赵总,请问S.Kings的队长饶玄,昨晚喝醉酒在街头跟简流打架,这事是真的吗?” 赵勉一根没抽完的烟,戳在烟灰缸里转着:“没错,是真的。你们就这么写吧。” 深鱼新闻社的记者们,三张脸,一起窒息般地目瞪口呆。 第18章 狗血故事感人至深 【深鱼独家】S.Kings队长饶玄与简流疑似恋情。两人于7月8号晚,街头“激烈”约会,疑似恋情曝光。早先已有 S.Kings出道前夕,五名成员一同出现在简流居住的小区中。五名成员一同进入简流所居公寓楼,之后其中四名成员(海佑、楚莱、容诺、雪弥)先行离开公寓楼,并在楼下等待饶玄。待饶玄离开公寓楼,五人相会,发生争执,并于小区中“内战”。四名成员似乎对队长出道前的恋情一致持反对态度。身为疑似内地第一对同性情侣,饶玄与简流是否能够共度难关? 配赠:街头摇晃剧烈的车子的视频,俩人下车赤身纠缠图片,S.Kings小区“内战”高糊图。 【豆子独家】S.Kings队长饶玄与简流街头斗殴。两人于7月8号晚,街头发生激烈斗殴。饶玄将简流衣服扒下,并将其脸颊、脖子、肩膀等裸露部位咬伤。在斗殴事件发生的半个小时前,饶玄在人行道上表演“后空翻”以及“托马斯回旋”,是为殴打简流所做的热身。此前已有S.Kings出道前夕,饶玄独自一人殴打团队其余四名成员事件。 配赠:街头“斗殴”视频,饶玄街头表演图,S.Kings小区“内战”高糊图。 一夕之间,简流和饶玄街头打架,以及简流和饶玄街头“暧昧缠绵”这两则新闻,相继占领各大媒体平台。 由于前者来自百发九十九中的深鱼新闻社,让无数网民深信不疑。而后者颇有正论,也叫人疑信参半。 无冕与L.A先后澄清,本是大难临头一家兄弟,说好统一口径。 L.A的公关,按着起初说好的“朋友喝酒”说法进行澄清:他们只是好朋友,没有打架。 无冕临到头,公关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他们只是打架,没有其他。 两家辟谣声明一出,像两辆火车离轨,又神奇般相撞似,炸出更多一批吃瓜群众。 饶玄才刚出道,就爆出这种“大料”,危险指数史无前例的高。 老姜在他们宿舍里,焦急得坐立难安,客厅快给他走出两道曲折盘回的浅坑。 “怎么办?你们说现在怎么办?”他跺足拍手,将难题丢向盘坐在客厅沙发上,嗑着瓜子的五名大爷,“这是影响全团声誉的大事,你们还吃得下去?” 这个团,正在面临出道的第一个大危机。五人仔细一想,还这么若无其事,似乎不太合情理。但要让他们假装食不下咽,好像也有点困难。想想,还是继续嗑起了瓜子。 楚莱啐出一口瓜子壳,拍拍手上的碎屑:“直接说队长那天喝醉了,凑巧碰见简流,上错车吐了他一身,这样不就好了?这不是事实吗。” “本来是可以这样的。”老姜一脸恨天恨地的表情,“但深社几个傻叉瞎写了一通,赵总又发了那个好像要掩饰什么一样的声明,网民原先只有两分脑洞,硬是被他们的前后配合开出十分脑洞了。” 容诺擦擦鼻子,瞥了眼饶玄:“喂,你那天,真有跟那个简流怎么样吗?” 饶玄的眼睛,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容诺身上,嗤了声:“就那么点时间,能怎么样?我那么快吗?” 容诺霎时呆住。 老姜在饶玄手臂上拍了一巴掌:“容诺还未成年,你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时,拆着糖果的雪弥,绽着个纯真的笑,提出另一种可能:“也许是简流快呢?” 饶玄抡起抱枕,朝雪弥扔过去,海佑和楚莱笑得肩膀晃抖。 老姜气急败坏道:“你们还心思开玩笑!” 老姜是招了霉鬼了,找了五个极度没有爱豆自觉的爱豆,组成了个极度散漫的团。开局一颗糖果再来一个泰山重量级的巴掌,打得他糖没来得及吃,就四脚朝天满地滚。他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地训斥五人:“你们无药可救!无药可救!” 五个人中,心情最不佳的是饶玄。 因为老姜将这件事极致地夸大渲染、描绘成爱豆界的人间炼狱,一度让他以为,他这次势必黑粉如洪,奔腾喷涌,三峡大坝都拦不住。 怀揣着这样不错的心情,他进入了网络世界。 粉丝们,有如丧考妣的,有嚎着房子不到一天就塌的,有来他这里发泄两下情绪就跑的简流的粉丝。但是对他激情辱骂的,还真抓不出一把来。 饶玄就快把三个问号画在脑门上,他实在是琢磨不透,刚出道还在上升期的爱豆,爆出跟前辈“打架”,和跟前辈“暧昧不清”,这样两条势必备受争议的大新闻,就算简流这块黑粉磁铁再怎么强揽所有黑粉,也不可能会一点骂他的路人,以及一点脱粉回踩的都没有吧? 不仅如此,他的粉丝还蹭蹭往上涨,收到的留言也越来越古怪。 “饶队长加油,我们会永远守护你,让你不再受伤”、“不值得为渣男流泪”、“以后会更好,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是你的新粉,被你的故事感动到了”。这类让饶玄摸不着头脑的评论,一条堆着一条挤满他的消息界面。 他带着这跟一车消息一样多的疑问,在关于他的热门话题里找答案。 热门话题里,网民热烈地讨论着几个问题。深鱼和豆子,到底哪个社的新闻是真的,哪个社的新闻是假的? 有说深鱼社的报道是真的。但是有私生拍到,简流身上的确有不少伤口。如果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看那些视频,好像他们下车后,的确是在打架。 有说豆子社的报道是真的。可如果他们只是打架,为什么一开始要在车上打,还要脱了衣服打?而且朱正时为什么要特意下车,等他们打到一半,又回来“助攻”? 有鬼!这件事,一定有鬼! 基于群众的疑问、讨论声,一个“有理有据”的分析帖横空出世。 这位博主叙事能力,颇具各大贴吧小学生写作风范,写了一篇长达千字的大论文,看得饶玄叹为观止。 -SKings五名成员,除了饶玄以外,其余四个人身世都是半公开的。海佑那皇族般的背景和经历,出道前已广为流传,自然是不用再说。其他三个,楚莱烟城某大学声乐专业,雪弥当年选秀第一名,容诺目前烟城某中的学生。这些粉丝们都能知道一二。 -唯有饶玄,出道前的事迹一片空白。粉丝去扒他身世、扒他过往经历,一概扒不出什么来。 -这样的人,居然突然有一天出道了,一出道,还跟简流发生这种爆炸性的新闻。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都应该明白什么。真相谁都不敢说死,但十有七八——饶玄的出道,是因为简流。 -饶玄出道前,是被简流包养的情人。有人会问,是不是因为简流捧饶玄,饶玄才能踏入娱乐圈?博主想说不是。如果是简流要捧饶玄,饶玄怎么会加入跟L.A有竞争关系的无冕,而不是直接去几乎简流一人独大的L.A?以简流的本事,如果他捧饶玄,饶玄何必团体出道,完全可以一人SOLO。 -事情的真相,恰恰跟粉丝们美好的想象相反,简流不仅没想过让饶玄加入娱乐圈,而且包养他的那段日子,一直打击他,仅仅将他视为一个床伴,甚至是一条狗。 -饶玄就算当初再怎么深爱、再怎么离不开简流,他也是个男人,他也有男人的尊严。所以他下定决心,离开简流,并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入娱乐圈,通过无冕的面试,更成为SKings的队长。 -大家都知道,SK本来是打算3月就出道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延期了。很多人说这是跟无冕原先那个红团离开公司有关,博主原本也这样以为。但发生今天这件事情后,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还真不一定是和那个红团相关。大家想想,那个红团,再怎么红,背后没有资本靠山,哪有那么大本事让无冕这个大公司,延迟一个团的出道日期呢?更何况,无冕这个新团,是为了补上那个红团出走的空缺的,无冕恨不得它越快出来越好,怎么可能受那个红团左右。 -SK之所以延期,背后必定是一位极具权势的人在操控。 -但那位操控一切的人,怎么也没算到,SK终究还是历尽艰难,成功出道了。并且一出道,首支单曲就爆火。 -本来大家可以各走各路,王不见王。以SK刚出道这点小热度,前途未卜,区区饶玄,对简流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但偏偏简流,他也许是放不下饶玄,也许是看见饶玄改头换面地出现在娱乐圈,心里多少产生出以前自己没发现的情愫。或者,只是单单因为他强烈的占有欲。总之,他还是约见了饶玄。不止一次。之前饶玄出现在他家小区就是其中一次。 -然后就是街头的那个新闻。那天晚上,饶玄喝了点酒。简流跟他通完电话,来找他。 -简流先是让朱正时下车,摆明是有些事情,想跟饶玄做,又不想被别人打扰。(别以为朱正时是简流的经纪人,就能管着简流。我之前说过,简流在L.A几乎是一人独大的,L.A老总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更不用说区区一个经纪人。) -饶玄看见简流的车停在路边,就上去了。车内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有想象力。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后来起了争执。视频内车子晃动得那么厉害,不见得是“你情我愿”。 -以简流的性格,和他偏执的占有欲,或许真的对饶玄用了强。 -之后,可能是不甘心吧。从出道前被包养期间的受辱,到出道后被旧情人在情事上暴力对待。饶玄终于忍不住,将他多年来积压的痛苦,发泄出来,对简流动了手。简流毕竟不是真的爱他爱得深切,被他打了几拳后,感觉尊严受损,于是一怒之下,将饶玄粗暴地拖下车,二人狼狈地打起架。 -朱正时在这个时候,发现事情不妙,赶过来阻止、劝架。可这一幕幕画面,还是被碰巧路过的记者们拍了下来。 -在路人眼里,饶玄是明星,是刚出道还在上升期的爱豆,被爆出这样的“丑闻”,活该被嘲笑、被喷、被骂。可是,在饶玄的心里,这是一道未愈旧伤,被简流残忍地撕开,还要血淋淋的展示给众人看。他兴许今后再也不能有光明的前途,而简流却依然能当他的歌坛天王、顶流巨星。 -饶玄,他只能用他的前途来祭奠这段无望的爱,在未来受人嘲骂的日子里,独自舔舐自己再也好不了的伤口。 -也许,这就是现实吧。 该博主放了一些记者拍下的暧昧照片,放了一些“知情人士”评论截图,甚至将《桃樱》里几句歌词当作论据。一个二十年前模板的狗血故事,就这么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众网民眼前,还成了铁打的“事实”。 而饶玄,竟他妈的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是主人公,饶玄也算认命了,但是为什么他是受?是小情人攻金主的故事不香了,还是美1不配有人权了? 他太阳穴嚯嚯跳得疼,耐着性子,撑着巴不得合上养眼的眼皮,硬是刷到评论区。 什么样的评论都有,虽错综复杂,也绕不开一个核心风向。 概括来讲,两句话: 饶玄,好野,我爱。 简流,渣攻,去死。 饶玄面容沉寂。 内心滚沸,只有一句想说的话: 粉丝,别他妈,涨啦! 第19章 暴躁老玄天天骂娘 朱正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坐下去。站起来,又坐下去。反复四次。手机是新买的,他不舍得真扔出去,几次三番甩手,最后还是愤怒并着小心甩到沙发上:“狗屁不通!荒谬绝伦!离谱至极!” 简流不常上网,对网上风言风语一概不闻。他似乎也没在听朱正时说话,对着镜子,仰脖子看颈部上留下的牙印:“奇怪。” 饶玄发起酒疯来,确实不像人。但连留下的牙印,也不像人留的,就值得简流深思了。 “当然奇怪!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粉丝!脑洞可以装下两个地球!”朱正时扭曲着五官,说这话烫嘴,“他说你跟SKINGS的队长,在车上那什么。说你那什么,然后他那什么,他出道前你还那什么。还把我写得跟龟公似的!” 简流的领悟力,纵然顶天高,也领悟不出朱正时这几个“那什么”,分别代表什么意思。 他没跟朱正时把话问明白,默了默,答:“言论自由。” 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言论自由代表可以胡乱造谣吗?” “不然去告他们?” 朱正时霎时语塞。咿咿啊啊了几声:“我是不敢告吗?我是怕回头人家说你小气。” 简流说:“你就告他们,造谣你当龟公。” 朱正时赫然睁圆两只眼,佩服地给简流竖起拇指:“角度清奇到刁钻。说回正事。”他手抓着一条腿,尽了力把一条腿翘起来,“《星印象》记得吗?前不久你才去录的那个节目。他们这个节目,每期都会请一位往期艺人去当特约主持人,配合着彭臻主持节目。这期,正好请你头上了。” 简流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苦荞茶:“你接了?” “当然,当然接了。这资源也不差吧,而且你新专辑已经准备完了,最近也不需要录歌,商演行程也不是很紧,完全有多余时间接这档综艺。”朱正时先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上,仿佛是在为后面要说的话做铺垫。 简流喝了一口苦荞茶,问:“采访的嘉宾是谁?” 方才还因S.Kings队长一事,呛鬼呛神的朱正时,此时眼神躲躲闪闪,两片嘴唇犹如被糊了层浆糊,张不大。他细若蚊声,又保证能让简流听到地说:“S.KINGS。” “……”简流将苦荞茶放到桌上:“别着急走。来,你过来。” 饶玄这一出道就“爆炸”一回的经历,不仅没让他招致骂名,甚至还给他招了波心疼他的妈妈姐姐粉。 丧极之下,瞒着老姜,他偷发了一条微博:这就是人间和地狱的文化冲击吗?做人但凡有一点像鬼一样单纯的心思,我现在也不会这么这么这么抓狂。 一秒之内,得到的评论竟然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我已经不敢想象这个世界的黑暗了,让这样一个心思单纯、敢爱敢恨的少年,经历了这样不堪的折辱!无冕,你但凡有心,就请给我守护好他! “我他妈!”饶玄将手机,以一个粗俗的弧度,狠摔了出去。 为了避免自己被气到灰飞烟灭,十天之内,他不想再看见网上任何东西。 饶玄的想法,一夜发生天上地下的变化。 他不够黑,一定是因为他还不够红。他想够红,得先打倒crystal7,把crystal7按在地上碾压摩擦。于是,他在他们宿舍最显眼的地方,毛笔蘸了黑墨水,写下“打倒Crystal7”,作为他们团的宣言。 海佑看见这宣言的时候,纯正英腔,优雅地骂了声“卧槽”。 连日来,五名成员没日没夜在公司练习室里练习舞蹈。 《星印象》下个礼拜开始录制,他们将在节目上表演《桃樱》这首歌的唱跳。这是给观众们看他们现场实力的一次机会。 在练舞室里练舞的时候,他们五个人都戴着口罩,为了能够锻炼气息。 老姜说:“跳舞的时候还大喘气,你还怎么唱歌?”不管天多热,跳舞的时候多闷,口罩他们都必须戴上。只有到了快憋死了,一口气吊着提不上了,才能将口罩摘下。 等到晚上,五个人已经是满头大汗,衣服贴着肌肤,头发贴着脸跟额头。汗水从眼皮滑到睫毛上,眨眼的时候流下脸颊,进入口罩内。一抿嘴唇,满口的咸味。 一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练习,让五个人都逐渐体力不济,情绪也不太高涨。 舞蹈老师,拿一根竹棍,狠敲了几下铺有软垫的地板:“怎么回事?伴奏停了?拍子乱七八糟的,你们在跳上个世纪的老年舞吗?上个世纪的爱豆们都跳得比你们好,你们现在是都在干嘛?海佑,你又慢半拍!” 舞蹈老师关掉了伴奏,严厉地喊道:“休息两分钟待会重来!” 海佑弯弯身子,愧疚地说:“对不起。” 雪弥等人拉下口罩,抓着衣服,对着半空吸吐气。 楚莱拨开粘在额前,湿漉漉的粉色刘海,走过来猛力推了海佑一把。 海佑往后跌出好几步,抬起头,望着楚莱,双眼呆呆的震惊。其余三人,也都僵在原地,诧异地看着这突发的状况。 楚莱指责道:“每次都是因为你忘了舞步,我们所有人才都要重来,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今天的练习早就可以结束了!” 舞蹈老师竹棍大力敲打地面:“喂,喂,干嘛呢!” 海佑抿起嘴唇,难堪的神情里,夹着一丝愤怒。随着时间一秒一秒推移,那丝愤怒越发明显:“你这么说我,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有错吗?”他的教养,使他说话的声音始终不大,因而从气势上来看,好像弱了许多。 “不然还能是谁的错?不是因为你,整队人才需要不断重来的吗?这个舞都练了多少遍了,跟上拍子对你来说很难?” 海佑冷哼一声:“楚莱,我不想和你发生无谓的争吵。我的错我已经承认了,可你也不见得一点错都没有。你跳舞的时候,肢体硬邦邦的,不也影响了整个团体跳舞的美感?” 楚莱脸黑了下来,往前走去,双手揪起海佑的衣服:“你说什么你!” 三个人同时冲上来:“楚莱!楚莱!” “OK!Cut!”老姜放下手中的摄像机,大声喊停。 楚莱放开了海佑的T恤衣领,五个人一齐散了,去拿小风扇给自己的脸透气。 楚莱撩起刘海,汗水使他刘海自动高扬着头颅定型。小风扇拿在脸前转来转去,他呵出一口发烫的气息,说:“演这种东西,感觉在拉低我的智商。” 老姜检验着摄影机里的视频,看得津津有味:“节目组那边的要求,要有一点你们平时练习的花絮。你们总不能给粉丝看干巴巴的内容吧?还是看你们瘫在那死猪一样?”他挑出了几个不满意的地方,“海佑你这里,表情不够隐忍。不过正好光线暗,也不是很看得出来。楚莱你还得再用力点,抓海佑衣领这里,软绵绵的,不知道以为你要亲他呢。” 海佑安详地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大风扇,发出疑问:“粉丝真的会喜欢看这种东西吗?” 老姜:“怎么不喜欢?你们怎么说也是人对不对,现在走神秘主义路线已经不流行了。粉丝肯定会喜欢看你们私下不为人知的一面。但你们又不能真把你们平时那散漫、犯傻、动不动祖安人上身的憨批模样给粉丝看,所以就得制造一点故事,一点情节。团粉们要是看见一个团体出现矛盾,肯定会喜欢看他们最后怎么化解矛盾。这是拉近你们跟粉丝的距离。也会有路人因为你们露出‘真实’的一面而入坑。” “这都打起来,还能怎么化解?”饶玄大字躺在地上,“要我说,直接我出场把他们俩都揍一顿,事情解决了完事了。” “做梦,休想。私仇自己回家解决。”老姜说,“你现在已经被网上的人,操出一个爱恨分明自强自立完美善良不失野性的人设了,直接动手打人,让粉丝幻灭怎么办?粉丝终究还是喜欢看你们关系最终好好的,亲兄弟一样。你要在这种时候,先去安抚年龄比较小的楚莱,然后雪弥就去劝海佑。容诺,就,就哭。” 坐在地上的容诺,朝老姜投去一个“死亡凝视”。 老姜咳了咳:“瞪我也没用,瞪我你也得哭。你是年纪比较小的弟弟,哥哥们都在吵架,你不知所措当然哭。” 容诺把小风扇摔地上:“屁事真多。” “又骂粗了啊,爱豆不许骂粗。”老姜指着他,又怂又坚强地警告着。 容诺把头埋进膝盖里,疲惫地呼出一大口长气。 老姜打开摄像机,指挥道:“继续拍。海佑你去窗口,楚莱你到桌子边上去。饶玄、雪弥,赶紧上。随便说点什么,不需要说太大声。这段我不会把你们的声音拍进去,但是表情要好。” 几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老姜先拍饶玄和楚莱,采用远景拍摄。 饶玄走向楚莱,拿出大哥的姿态,捏着楚莱的肩。他又问一遍老姜:“说什么都行吗?” 老姜:“都行,不说干动嘴也行,表情做好就行,快点!” 饶玄脸上带着善意,悄声“安慰”楚莱道:“死小子,今天晚上你再给老子放《情深深雨濛濛》放到半夜,老子明天把你的头拧下来风干三日然后祭天你听到没有?” 楚莱得到饶玄的“开解”,嘴角挤出一个颇为释然的笑:“放歌放到十二点而已也叫大半夜吗,队长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十一点前不睡觉身体会受不了?” 饶玄露出安心的笑容,抱住楚莱,手臂勒紧了一点:“狗比崽子,放学别跑。老子让你尝尝这把三千年老骨头揍人的功力。” 楚莱被勒得窒息地:“呃啊——”他的灵魂好像在这瞬间飞出去了一般。 第20章 烧!烧死他大爷的! 饶玄和楚莱这条过了,老姜镜头转向海佑跟雪弥。 容诺头仍埋在膝盖里,像睡着了一样。老姜比较担心的,就是容诺不肯配合。 拍完海佑跟雪弥后,老姜想再去找饶玄求助。却见饶玄将楚莱,拖死尸一样拖了出去,看情况,好像比劝容诺哭还糟糕。 老姜最终放弃向饶玄求助的想法,他想,人生漫漫,大苦大难,总得自己面对一次。 匀了匀呼吸,老姜举着摄像机,走到容诺身前。 他感觉拍下来的视频,不仅可以用作节目,还能成为他个人排除万难降服暴力大魔头的伟大纪录片。 喉咙卡着鱼骨一样,唾沫咽了好几口,劝孩子般:“容诺啊……” 容诺没将头抬起来。 老姜心说:果然耍起大爷脾气了,饶玄早不削楚莱,晚不削楚莱,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削,时候挑得真“好”! 海佑跟雪弥勾肩搭背地,走到老姜身后围观。 容诺在团里,撇开饶玄这个魔鬼独裁者不提,也算团霸般存在了。所以在劝服容诺的道路上,海佑跟雪弥半点忙帮不上。他们站在老姜身后,初心是好的。除了看会儿戏外,必要时,可以给予老姜一点精神上的帮助。 老姜抿抿发干的嘴唇,又喊一声:“容诺。” 容诺的肩膀抽了两下,头依然趴着。肩膀抽着抽着,那张埋着的脸,忽地,发出细小的抽泣声。 老姜以为出现幻觉,闭眼晃晃脑袋,再将眼睛一点一点张大。 只见容诺缓缓地,将脸抬了起来。属于十六岁少年的,白嫩的脸上,爬满眼泪。 他红着的眼眶,噙满的泪水往外涌。嘴唇微微颤抖,他对着老姜的镜头,抽抽噎噎地说:“我们,我们好不容易……S.Kings好不容易出道……两个哥哥,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吵架?我们不是一个team吗?” 这句无比做作的台词,把老姜吓出了个双眼皮。不可思议地呆傻住。 海佑和雪弥,像吃了个惊雷,同时张大嘴。 他们在这一刻,发现了容诺惊人的演绎才能,和变脸功力。 他可真他妈适合当个艺人。 周五,要准备去录《星印象》的这天。 五个合伙过日子的营业兄弟,在练习室又将《桃樱》的舞蹈复习了一遍。五个人早已将这舞跳得烂熟,虽然他们嘴上都说,五人是被公司强凑一起过日子的“塑料同事”,但无论唱歌还是跳舞,配合起来天衣无缝,没有一处短板,仿佛一个妈生的一样心有灵犀。 那天为了陪老姜玩,海佑还得故意跳慢半拍,迎合“姜导演”那出“兄弟吵架”的大戏。 陪“姜导演”玩了那么一回,五个人一致发现,老姜还是不够了解他们。 他们这五个营业伙伴,一向是不吵架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会直接动手。 至于饶玄,他要有不舒服的地方,四个人一起挨揍。谁有理都没用。 舞蹈老师平时的作用,就是抱着根竹棍看着他们,不让他们突然打起来。 五人把歌和舞蹈都练了一遍,趁舞蹈老师出去上厕所,立刻默契地扑腾坐地上。 海佑开着一瓶矿泉水,客客气气地问雪弥:“那位少白头先生,你刚刚是不是故意踩了我一脚?” 雪弥抢过他开好的矿泉水,咕噜咕噜灌了两大口:“你脚矜贵?踩两下会死?” 海佑露出迷人的微笑,陡地把他按倒在地:“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脖子掐到断了为止!” 雪弥向饶玄伸出求救之手:“队长!救我!” 饶玄拍拍手站起身,懒散地说:“来啦,来啦。”在劝架方面像个外行人,干站着,手脚懒洋洋瞎动两下,“海佑,你把你脚松松。巴西柔术哪学的?还挺可以的,松松啊,真想勒死他?勒死他他的part你来唱?” 海佑听到这话,打了个惊,夹住雪弥脖子的剪刀脚立刻松开了。猛地,一身痛叫,被有机可乘的雪弥反压到身下。 雪弥骂着“你大爷的死假洋鬼子”,盘问海佑,昨晚是不是在他床上放了个假蟑螂玩具。农奴翻身把拳打,箍住海佑的脖子,嚷道:“本农民今日掐死你这个资本主义走狗。” 海佑不甘示弱,拿出平时敲锣弹琴的功夫,又将雪弥掀回地上。 饶玄劝架没劝成,倒让这俩人在激烈的斗殴中,一人踹了一脚。 “他妈的,打我干嘛!”他瞬间便吼了出来,比谁都凶都大声地咧咧骂道,“你们这群脑袋被驴踢坏的玩意儿,都不要命了是不是!”饶玄将他俩踹开,拎起二人,一顿暴风雨点般的海揍。 容诺也没忍住,大骂了句:“吵死了你们大爷的!能不能他妈消停点?” 一练习室的脏话漫天飞舞,将隔壁的练习生,好奇地引了出来,又害怕地躲在门后偷看几位“前辈”。他们进来当练习生的这段日子,从未见过如此随心所欲的暴躁艺人。 这一见,还是五个。 楚莱缩坐在一旁,收起两条腿,以免遭受误伤。轻摇着头说:“这日常生活,不比老姜拍的那东西精彩多了?” 说曹操曹操到。 老姜拿着一个文件袋,大步跨进练习室,春风满面地喊了声:“孩子们!”兴高采烈的表情,在见到练习室斗殴后,一瞬之间,皱巴起来,“干嘛呢干嘛呢,饶玄你又欺负你弟弟们?” 饶玄见老姜进来,将手上俩人放开。哼了一声:“你要给我一罐汽油一个打火机,我现在就能把这两个被石磨碾坏脑袋的玩意儿烧了你信不信?” 被饶玄拎着“教育”了一顿的海佑和雪弥,惺惺相惜地挨一起坐,可怜巴巴揉着酸痛的肩膀。 老姜被他吼得憋回了火,怂兮兮地说:“我信,我信。晚上就要录节目了,你脾气还这么火爆?我可提醒你们五个,别在演播厅里吵起来啊。丢人。” 饶玄捏着拳头,捏得骨头咔咔响:“放心,我们不吵架。” 老姜:“打人也不行。演播厅打人,罚你们三天不许吃饭!” 饶玄闭嘴了。五人都没讲话,“团结”地坐在一起。 老姜站着,用文件袋扇了会儿风:“哦对了,给你们弄得差点忘记正事。”他拆开文件袋,手边往里掏:“你们的应援色、标志图章,都已经出来了。知道吧?” 饶玄暴脾气还没消下去,当即怼过去:“知道个鬼,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没手机不会上网?官网发出去三天了。”老姜说,“忘了,你手机被你自己摔坏了。不食人间烟火,活该。行吧,今天给你看看现成货。” 他先拿出了一张A纸,正面展给五人看:“这就是你们的团徽,看仔细了,以后上综艺、拼盘演唱会还是干嘛的,看见有人举这个形状的手灯或这个图案的手幅,你们就该知道是你们的粉丝。” 五人伸长脖子去瞧,楚莱站起了身。 A4纸上, S.KINGS六个字母,用创意字体的形式展现,组成了一个王冠的形状。王冠两边是火焰燃烧的翅膀,正中间竖下一柄战士剑。 “应援色也出来了。平时宣传的时候,因为是团体,所以我们都会用应援色来宣传。但你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个人色。”老姜说。 “我们的个人色都是什么?”楚莱对这个比较关心。他兜着担忧的心情,特别害怕会被安排一个他严重抵触的颜色。 老姜聪明,早想到这点:“晚上录节目再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挑三拣四。” 楚莱撇了撇嘴,坐回容诺身边,等着看老姜拿下一样东西。 老姜先是拿出一个iPad。 又是iPad。 每当他拿出ipad,五个人就知道,他又要炫耀他上一任孩子们——Crystal7。 这次,老姜给他们看的,是上个月Crystal7开的一场答谢演唱会视频。七个人的歌声,以及粉丝的应援声,震天响地。视频里却没出现七个人的身影,而是台下的粉丝。 海佑刚被饶玄饱揍一顿,本来无精打采地蔫着。一听见他们七子国的“战歌”,马上来了精神。差点跟视频内那群粉丝,一起高喊“crystal go,seven go”。 “七子前几天,刚结束完一场演唱会,你们看看他们现场观众的应援。”老姜指着视频里那浩荡的场面。 Crystal7应援色偏橙,是日头正盛时候的太阳的颜色。这场演唱会,开在能容纳下八万个人的开世体育馆。当天,体育馆爆满,座无虚席。甚至有没拿到票的粉丝们守在体育馆外。一场浩瀚太阳海,由体育馆内蔓延及外,场控关了应援灯,粉丝们的手灯组起来,依然能像太阳一样照亮全场。 场面震撼至极。 海佑双眼炯炯有神,热血澎湃。其他四个人,目光直直的,瞳孔里反着视频内的“太阳”光芒。 老姜收起iPad,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条手幅。 烈焰一样的火红,撞入五人视线内,陡然刺激了一下他们的神经。 手幅上,赫然印有S.Kings的团徽。王冠旁的翅膀,仿佛真的燃烧起来了一般。 老姜展着手幅:“这就是你们团的应援色,烈焰红。”他深吸口气,接着道,“公司,以及我,还有现在以及未来属于你们的那些粉丝。对你们五个人寄予很大的希望。希望你们迟早有一天,用你们的烈焰红,燃烧crystal的太阳海。” 五人彼此沉默,眼波里映着手幅的烈焰红。 饶玄忽判官拍案似,一拍地板:“烧!烧死他大爷的!”口气豪迈的,像个要拖意大利炮出来和人硬刚的团长。 第21章 我若安好那还得了 《星印象》是国内一档谈话性质的节目,每期有固定的主持人彭臻,以及邀请一位往期艺人作为特约主持人。 这期的特约主持人是简流,跟S.Kings作为嘉宾,“凑巧”撞在了同一期。由于这些人员配置当中,有两个前不久才发生震撼整个圈子的绯闻,所以这期节目,收视率与热搜都一起预备好了。 去录制节目的路上,老姜以一颗妈妈的心,对这五个“孩子”千咛万嘱。虽然节目有流程台本,但回答问题很多需要自由发挥。他们千万不能在自由发挥的时候,真的放飞自我暴露本性,要死死坚守住自己的人设。 此外,这期节目,饶玄与简流这两位绯闻对象面对面,两家公司的意思都一致,将网上流传的谣言,彼此澄清一下。 老姜最后一次检查日常花絮视频没问题,给节目组发了过去。 饶玄说:“你说要让楚莱走小害羞人设,又让他花絮里跟海佑吵架,这两者不是冲突了?” “这样安排当然有我的道理。”老姜收起手机,给他们上起课来,“楚莱平时虽然比较‘害羞’,但也得展示他男人的一面。因为你们粉丝涉及的范围不能太局限,如果让人觉得他是个总受,那他只能吸引腐女粉,会让其他人觉得他这个人很软弱。恰恰是平时会害羞,一到关键时刻又会爆发的男人,才会吸引女友粉。这叫反差萌。 “这视频一开始他发火发得很突然,有点让人吓到的感觉。但后面队长你出面解释,他其实是为了这个团好,情急之下才会这么做。他是一个可以为了这个团发火的人。这样的人设更贴近一个正常少年。” 饶玄:“看个视频还能看出个理解题来,你确定粉丝们会想那么多吗?” 老姜笑了笑:“她们只会想的比我想的还多。就算她们真没想那么多,我们也会叫几个人写点小论文引导她们往这里想。” 楚莱坐在面包车最后一排座位,把头倾靠到老姜坐着的二排座位上:“女友粉,是真的会想当我女朋友的那种粉丝吗?” 老姜沉吟了会儿:“年纪小的,不乏有这种想法。但等她们长大了,就会清醒了。” “这样感觉像在欺骗她们的感情一样,毕竟我们又不可能会真的和她们在一起。还要让她们为我们浪费这点精力。”楚莱罪恶感爆棚地愁起了眉。 老姜笑说了他一句“傻孩子”,开解道:“她们总有一天会跟其他人结婚,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存在只会让她们更懂得去喜欢一个人。”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结婚的吧?”海佑在后面拨着头发,无意间问出这个,偶像一般不会刚出道就去考虑的问题。 老姜脸上的善良,慢慢没了,直截了当:“糊得快能结婚的日子就来得快,红久了想糊了,你也可以早早结。” 雪弥跟海佑那天刚吵完架。可能嘴痒,雪弥又想刺他:“你结婚的时候别请我,去了你粉丝泼汽油的时候可能会波及到我。” 海佑看了他一眼,哼一声,不甘示弱地说:“你结婚那天我也一定不会去,去了也不会随份子钱,吃完酒席我就走。” 雪弥说:“我结婚甚至不会告诉你。” 海佑顿了顿,柔弱攻击:“我们不应该还算是朋友吗?” “No。”雪弥说,“经过这两天我已经看清了,我和你这小兔崽子只有business(营业)这个关系。” “这么讨厌我吗?” “是。非常几把讨厌你。” 老姜:“哎呀!我说了,当爱豆不要开口闭口某个器官!死孩子,你们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死孩子们并没在听他说话,海佑扒着雪弥的肩膀,苦苦追问:“我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这么讨厌我?怎么连business这层窗户纸都要捅破?” “你活在这世上我就是讨厌,你还能呼吸我就是讨厌,你的存在就是错误。啊,他妈的,看见你就想自戳双目,你这只手平时除了弹钢琴还能往别人床上放假蟑螂,快点砍掉算了,留着没用。”雪弥被赞誉“人美声甜”,即使骂人,也仍能用他的甜嗓骂得很好听。 饶玄插了句嘴:“他在你床上放假蟑螂多久前的事了?是杀你全家了吗值得你念这么多天?” 雪弥流露着蜂蜜糖一样的笑容:“杀没杀我全家我不知道,我现在想起来,是真想把他全家杀了。” 海佑被抽走力气一样,瘫在座位上:“你为什么不能跟我的粉丝学一点,我的粉丝说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好的人,她们爱我一辈子。你哪怕有她们对我十分之一的爱也好。” 雪弥:“她们要知道你是会往别人床上放假蟑螂的狗东西,一定会亲手把你碾成粉末洒进烟江。” 海佑降下车窗,脸面向车窗外说:“那你从这里跳下去吧,摔成个傻子,这就能解决你所有烦恼了。” “你们两个也挺厉害的,好的时候黏糊一起恨不得当场结婚。吵起来能吵三天三夜。”楚莱懒洋洋地歪靠在座枕上,“不过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因为结婚这个话题吵起来?在我看来,你们甚至找不到结婚对象。” 海佑歪过头,越过雪弥看楚莱:“这个话题哪个没眼色的樱花头挑起来的?等你有结婚对象的时候我第一个冲去泼你汽油。” 雪弥:“到时候我会点火把你们两个一起烧死。” 老姜:“容诺啊,叫你哥哥们别闹了,我耳根子疼。” 容诺刚放学,就得赶着去录节目,书包还抓在手上。本来想在车上小睡一会儿,被他们一前一后的争吵吵得睡不下,书包捏紧了点:“我耳根子不疼?我现在只想拿我包里的小刀,把他们三个的舌头一起割下来,留个会跳舞的四肢就够了。他们不会说话的样子比较能看。” 老姜被他们几个,气得心力交瘁:“哪有这样,录节目前一个小时还在吵架!”他想管管不了,只得推推饶玄,“你身为队长,是不是应该管管?” 饶玄闭眼假憩,沉着嗓音说:“我下次再管他们,只会把他们一起送进地府,再叫人把他们炸个三天三夜。下辈子投胎别做人了,他们做猪做狗都比做人祸害人间好。” “OK,Fine!”老姜抬手向上扬了扬,“我看你们录完节目直接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得了,或者你们到时候找个兼职,专业黑对方,你们能让那些黑粉当场失业。” 饶玄真挚地说:“专职黑他们没那么想,解散我做梦都想。” 老姜脑子抽疼,差点没被这几个人当场“送走”。 车子终于开到录制《星印象》的电视台大楼,差点被气得昏厥过去的老姜,犹如看见清明的新世界来临,吸氧似地复活了。他罗里吧嗦强调五人下车后立刻装上人设,该怎么演怎么演,该怎么装怎么装。等再回到这辆车上,才能回归自我。 进入的电视台大楼的道路,两旁设有路障,拥挤吵闹的粉丝被阻挡在路障后。 五个人望着车窗,看窗外的粉丝们。 到现场的粉丝,这密密匝匝的人头,没两千估计也有一千五。而有资格进演播厅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百个。 窗外的粉丝们高举着应援牌或手幅,上面写着自家爱豆的名字。一千多名粉丝中,百分之七十高举着白色的应援牌,牌子上写着简流的名字,或贴他的卡通图、真人图。而夹在这白色应援中,烈焰红三三两两。像一块白布上溅到番茄酱一样。 雪弥放眼望不见白色尽头,不禁叹道:“虽然黑粉多,但是真爱粉也是真的多。” 一辆黑色中型商务车停在他们面前,饶玄看见这辆车,眼角不住跳动几下。 老姜跟五人说:“让他们先下去,待会我们再下去。” 前面那辆车的车门哗一声打开,简流从车上下来,一件肩头绣玫瑰的深蓝色绒面西装着身,里面是暗紫色白领衬衫。衬衫不必塞进黑色长裤,他的腿在众人眼里看来,也足够修长。 楚莱打诨道:“饶玄哥,你的绯闻情人。” 饶玄看简流这身,看得津津有味:“你上去叫声嫂子?” 简流一下车,外面粉丝的喊叫声便狮吼虎啸般响,恨不得震塌一座山。 老姜哎了声:“实话实说,简流的热度,真的是实打实的。不管是黑他的还是捧他的,都不掺水分。” 饶玄想起他那不掺水分的黑粉,又涌起无论如何都不能好好死去的嫉妒。 简流跟粉丝们点头打完招呼,跟经纪人走进电视台大楼。 老姜催着孩子们:“下车了,下车了娃们。” 车门打开,老姜先下的车,饶玄第二个走出来。 尖叫着的,简流的粉丝们,约好了似的,同一时刻闭上了嘴。拿各种各样不怀善意的目光,睨着饶玄。像在用眼神骂他“狐狸精”、“倒贴狗”、“吸血鬼”。 还有人高举一块写着“卖腐必糊”的牌,特意凑到饶玄面前给他看。 S.Kings们的粉丝虽少,也不愿屈于人下,团结协作地挤开白色浪潮,一波波红色涌到路障前。高喊:“Sunlight Kings!Always Kings!Sunshine Kings!Always Kings!”这仿佛是他们早约定好的口号。 面对粉丝们聚集起来并不震撼的应援喊声,雪弥跟海佑微笑着朝他们点头,容诺和楚莱较为无法适应,前者低头走路,后者尴尬僵硬地笑着。 饶玄励志成为全团人气倒数第一,最不受欢迎最招黑的人,所以耍起“大牌”,只顾挺胸往前走,并不去理会粉丝。 突然,站在路障后的一个女孩子,伸出手抓住饶玄的胳膊。 饶玄步子停了停,将头转向她。 女孩梨花带雨,另一只手放在胸口:“哥哥,因为你和简流那样,今晚却还要一起录节目,我的心裂开了你知道吗?” 饶玄懵了下。温柔拂开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恳切地说:“那就骂我吧。” 女孩手捂着嘴:“哥哥,你人太好了。我怎么可能舍得骂你。我希望你今后安好,平安喜乐,这就足够了。” “……”饶玄:哥哥按着天帝的脑袋一起给你叩头,答应我,千万不要让我过得这么“安好”,好吗? 第22章 大哥,你搞我 几人进电视台大楼,搭乘升降梯抵达6楼,《星印象》的工作人员来接他们,带五人进化妆间做准备。 五人换上造型师准备好的白色服装,坐在化妆台前,造型师摆弄他们的脸与发型。不知是不是《桃樱》这首歌,给他们贴上了二十世纪的复古怀旧标签,造型师对他们的打造,也跟着复古起来,竟在他们脸上贴水钻作装饰。 楚莱的水钻贴在眼睑下方,他蠢憨地揪了揪左旁的海佑:“像不像长了三个钻石痘痘?” 那位给他化妆的小姐,将化妆包大力拉上,发出不合常况的刺啦响声,提着化妆包走出化妆间。 楚莱稍怔,悄声问海佑:“刚才那位姐姐好像有点不开心?” 海佑对着镜子,碰了碰他脸颊上的水钻:“人家辛辛苦苦给你设计的造型,你一句痘痘,就把意境毁灭了,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楚莱耸耸肩。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造型师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给他化了个娇气的眼妆,还在他两只耳朵上戴了模样不对称的夹式耳环,左耳耳环是几条长流苏。 反观其他四位队友,形象清爽得多。楚莱从造型跟他们格格不入,上升到简直入都没法入。潮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感觉疹子都要冒出来了。 这身造型,不符合他每天晚上要听《情深深雨濛濛》入睡的气质。 五个人改了头,换了面。工作人员进来说,节目录制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要先去跟彭姐对一下台本流程。 演播厅内,化着鲜艳浓妆,四十岁的短发女人,坐在简流身边,与简流讨论台本上的细节。 S.Kings五个人,先后走进演播厅。 简流抬起头,一眼便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队长饶玄。 饶玄一身白衣白裤,衣领上冒着毛茸茸的羽毛,白得反光的脸上,眼角贴着几颗晶光闪烁的水钻。他神情淡然,看着好像沉稳冷静。谁能想到他会是喝醉酒就吵吵囔囔还会扒着人狂啃的疯子。 饶玄跟这位绯闻对象点了下头,简流也给了他一个简单回应。那夜的尴尬,以及连日来沸腾了整个网络的绯闻关系,对他们来说仿佛不存在。 楚莱却从他们之间,弥留徘徊的微妙气息中,看出山雨欲来的虚伪平静。 无冕出道的艺人,来《星印象》走一遭是必修课。彭臻主持这个节目数年,懂得对新出道的艺人多一点照顾。 她向五个新人绽出一个明媚的笑,艳红的嘴唇和鲜亮的眼妆,让她笑起来像花要开盛。 “我们这个节目没那么严肃,也算是个半脱口秀的访谈节目,你们尽量放轻松点。”彭臻神态轻松地跟他们说,“开一开玩笑也是可以的。之前如果有看过我们这个节目的话,你们就该知道,我们这个节目的尺度还是蛮大的,哈哈。”她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五人原本是不紧张的,却被这个主持人平易近人的热情,给弄得有那么点紧张了。 他们有老姜要求的人设在身,这个节目尺度大起来,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掌握得好了,路人觉得他们综艺感强,转粉。掌握得不好,网络喷子立马上纲上线,截屏截图,成为永恒的黑料。 但是这些问题,他们只操心了两秒,神魂便又游向“下班后该吃什么”“明天该吃什么”这样的问题中。 饶玄倒是爽快,暗暗摩拳擦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打破人设胡言乱语了。 “这位不需要介绍了吧?简流。”彭臻说这话时,目光颇有深意地朝向饶玄。 仿佛全世界人民都认为他们必然有一腿,这腿还伸得很深很长的样子。 饶玄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说,在这短暂的时间暂且维持住他的高冷人设。 雪弥比较激动地说:“我一直是简流先生的粉丝,简老师的歌我都会唱。” 海佑也点点头应道:“我也是。” 简流跟他们客气了下:“过奖了。你们的《桃樱》我也很喜欢,作曲的那位成员非常厉害。” 楚莱一听这话,居然真害羞起来。把脸别过去,嘿嘿笑了两声。 饶玄默道:出息。 彭臻两手一拍:“好了,你们彼此的夸奖啊,得留一点待会节目开始录的时候接着说,现在让我们先对一下台本。” 几人拿了工作人员递来的台本,简单对了一下流程。半个小时后,被抽中可进场的观众们陆续入内,机器启动,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台下观众,拿着应援灯牌与手幅。S.Kings的粉丝和简流的各参半。在这演播厅内,白与红终于达到均衡情况。 彭臻念开场台词,介绍这次的特约主持人,跟着是S.Kings的五位成员。背景音乐《桃樱》,在五位成员挥手打招呼的时候响起。 五人按顺序和大家打招呼,饶玄第一个:“大家好,我是S.Kings的队长,我叫饶玄。” 台下S.Kings的粉丝啊啊啊叫起来。 彭臻懂得给他们每个人两句关照话,增加他们的镜头:“是S.Kings中年龄最大的大哥吧?” “是。” “今年几岁了?” “二十四。”饶玄已经习惯了他编造的这个虚假数字。 俗话说得好,一件错误的事情,错到极致就有可能是对的。他说自己二十四岁,说久了,也许真能成二十四岁。 彭臻手放胸脯前:“对我来说还是个很年轻的年纪。这么年轻就能领导一个团队,我们的饶队长很了不起。” 饶玄微笑,默道:对我来说,您才是很年轻的年纪。 第二个楚莱,他刻意用比较腼腆的神态:“大家好,我是S.Kings的主唱楚莱。今年二十岁。” 彭臻:“我们楚莱也是《桃樱》的作曲者,对不对?” 楚莱笑着点了点头,点完头才拿起话筒,小声地“是”了一声。动作细节抠得相当到位。 彭臻:“《桃樱》这首歌呢,跟现在很多流行歌真的很不同,我一开始听这首歌的前奏,感觉特别新鲜。有那么点复古,像九十年代的歌谣。后面又过渡进了一些流行的元素。你是怎么想到,创作这样的曲子呢?” 潮流音乐都是“垃圾”。这话他眼下,当然不能说。楚莱酝酿了会儿:“我本身对复古文化很喜爱,所以作曲的时候,就融合进了这样的元素。” “好,那关于新歌的介绍,我们等进入下一个环节再继续,现在让我看下一位。”彭臻视线移向雪弥。 雪弥朝观众们挥了挥手:“大家好,我是S.Kings的主舞雪弥。” “听说雪弥之前是无冕选秀比赛中的第一名,后来在练习生涯当中成绩也一直稳居前茅。”彭臻看了一眼台本卡,“网上的粉丝们说,雪弥是天生的艺人。不仅闪闪发光,而且唱跳演艺能力俱全,请问小雪对这样的评价有什么看法?” 雪弥面对她一大串台词,有一瞬走神,很淡然地:“嗯。” 彭臻瞪大眼:“嗯!?” 雪弥意识到给了错误反应,忙回过神:“啊,不是。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原来完全没听我讲话啊。”彭臻笑了起来,“刚刚是做完自我介绍,灵魂就马上飞出去了?” 雪弥急中生智:“是彭姐说话太好听了,我只注意听你的声音,没留意到内容。” 雪弥这话一出来,队友都发觉不妙。后台的老姜也懵了个圈。 他的回答,跟老姜给他的人设,似乎产生了一点冲突。 不过问题不大,大家都没很慌张,只是笑。 彭臻捂嘴大笑出来:“想不到我这把年纪了还会被小鲜肉撩。”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对网友们对你的评价,有什么看法?” 雪弥“嗯啊”了一会儿:“我只是刚好走运啦。” “哦,刚好走运。”彭臻点点头,故意刁难地问,“因为同届练习生太差了是吗?” 雪弥一顿:“那我换个说法,是正好老师们比较喜欢我的风格。” 彭臻又点点头:“不是他们太差,是你太厉害?”坚持挖坑要给雪弥跳。 雪弥嘴巴张了张,手在嘴唇前划过,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我闭嘴了。” 观众们笑了几声。 彭臻不逗他了,抓紧时间介绍下一个:“让我们有请下一位。” 海佑拍了拍话筒,对着正拍他的摄像机器:“大家好,我是S.Kings里年纪第二大的海佑,今年二十三。”因为要践行老姜给他的油腻人设,所以他对着观众席单眨了下眼。 所幸现在年轻,脸长得足够好看清爽,油腻气息没那么重,粉丝们给脸地发出尖叫。 雪弥假意弯腰笑的时候说了句:“老子要吐了。” 彭臻:“我们海佑以前一直是在英国生活的是不是?” 海佑:“是。” “那以前都是讲英文吗?中文是从小就说,还是?” “中文是后来才学的,小学六年级之后父母才教我说中文。” 彭臻“哦”了一声:“难怪我每次听海佑认真讲话,都像是在看译制片。” 队友们侃起海佑。雪弥说:“他每次都会‘这位先生’,‘这位小姐’。” 楚莱补充道:“‘请你不要’怎么样怎么样。” 观众们被他们的互侃逗乐。彭臻职业性地乐了两下,问饶玄:“队长,真的是这样吗?” 饶玄:“对。” 海佑尴尬地扶了下额头:“我可以解释这个。因为我小时候在国外长大,说的都是英语。等我后来学中文的时候,要说话,得先想好英文,然后再翻译成中文。但是因为国外说话的方式和中文有很多不同,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彭臻:“原来是这样啊。” 饶玄“发功”了,他用着张平静的脸:“所以他每次骂人的时候,要说‘Oh,Shit’,脑子里翻译成中文骂出来,就会是,‘哦,*(后期消音)’。” 简流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就这么沿着食道再喷出来。呛得咳了声。 所有人,猛地,傻住。 听听,“屎”这个字眼,是一位爱豆会说出来的吗? 但这个“傻住”的情况,只持续不到一秒,爆笑声席卷整个演播厅。 饶玄眉头一皱:瞧瞧这群做作的人类,一个排泄物的俗称,怎么还能引起这么大反应。 他持续散发功力:“而每当他要说‘放屁’的时候,就会说‘放*(后期消音)’。” 爆笑声再次铺天盖地,海佑捂住了整张脸,耳根子红起来。心说:大哥,你搞我。 饶玄擦了下鼻子,仿佛心有灵犀地,在内心应答:对不起啊,海佑。大哥不是想搞你,是想搞自己。 后台的老姜崩溃得差点咆哮:“让你掌握个反差萌,你只掌握反差就够了是吗!” 第23章 大家看好,我要倒贴了 彭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转向简流问:“怎么办啊,这?” 简流犹有余惊:“我还是第一次在节目上,听见有偶像说这个字。” 饶玄对制造出来的现场气氛并不满足,心理活动万分丰富:快马加鞭,趁热打铁,再来感受一发我恶心人的气息吧。 他想要做出那种,自以为俏皮但其实很油腻的表情,因此不好意思地笑着探了探舌尖。 可惜,脸长得太好看,这个吐舌恶心不到人,反让台下粉丝高声大叫,大喊可爱。 饶玄没得到想要的粉丝反应,闷闷地想:这届脑子不开窍的粉民,你们为什么感受不到本王的油腻? 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是容诺。 尽管台下百般不愿,脸臭到天上,恨不得一拳揍死老姜,上了台,容诺还是很敬业地展现出“可爱”的一面。 他脸上花儿一样开出个明媚灿烂的笑,挥着小手:“大家好,我是这个团里最小的弟弟,我叫容诺,今年十六岁。” 楚莱浑身颤抖了一遍:哦西八,这个人是谁? 彭臻说:“我们的容诺长得非常可爱,在《桃樱》里面却是负责低音的是吧?” 容诺点点头:“对,还有rap,都是我跟海佑哥负责的。” 海佑全身鸡皮疙瘩春风吹来万物复苏似地生长,颤颤瞥了容诺一眼。 这个每天不是喊他全名就是喊他“喂”的小子,竟然在台上管他叫“哥”。 海佑突然体会到雪弥想吐的感觉了。 老姜给他们这些人设,是要他们在精神上互相残杀。 彭臻说:“但是看你这么可爱,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在歌曲里是负责rap和低音。这首歌的rap和低音都非常有力量。”她挥着两个拳头说,“感觉像要随时和人打架一样。” 容诺咬着下嘴唇笑。 饶玄心说:把他衣服扒了,看看他手臂上的骷髅和肩上的披肩龙,你就知道他是不是随时想跟人打架了。 介绍环节结束,彭臻马上进入下一个话题。 她知道观众今晚为什么而来:“那么今天现场呢,有两位前不久制造了爆炸性的话题。”台词刚念出来,台下粉丝已发出不小骚动。骚动的大部分是来自红方,白色手幅区倒是一片死寂,粉丝满脸恨意,频频对饶玄发出死亡扫视。 饶玄看见拍摄机器朝他这里转过来了,他本来不想给什么反应,不知台下哪个粉丝,叫出翼龙飞天般的声音。 他禁不住低下头,手挡在嘴前笑了下。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像是害羞的笑。 彭臻给粉丝们半分钟时间释放他们的过多激素,随即控制现场:“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下。”等粉丝们逐渐平静,她才问简流和饶玄,“其实相信今晚很多观众,都是为了你们看这档节目的。你们知道网上的网友,现在怎么讨论你们的吗?” 简流说:“知道一点。我不常上网,不过我经纪人说,网上的人好像把我们的关系,歪曲得挺严重的。” 饶玄就看过那个帖子,后来手机被自己摔坏了,也没再上网,所以他认同简流说,网友们把他们关系歪曲得很严重的说法。 “歪曲得很严重是指什么?”彭臻有意引导他们自己说出那些网友离谱的猜想。 简流对这个话题,也没很忌讳。只是那天朱正时说的好几个“那个”,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意思,想了想,唯有这么说:“比如说我之前,那个了饶队长。说饶队长出道前,我那个他,说我们是那个关系。”一连三个照搬朱正时的“那个”,运用得惟妙惟肖。 彭臻:“那个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 简流:“哦?又衍生出新故事了吗?” 彭臻:“现在网上的人,很喜欢你们这对CP,不仅有人写你们的同人文,还剪你们的视频。” 大屏幕一闪,一段视频放了出来。 开头就来了段《真相是假》,紧跟着又是一段《浪费》,再来一首《匆匆那年》,最后是《一生等你》。CP界的热门虐恋曲剪了个全,几个视频,被节目组做成了个一分钟精简版串烧。 简流的素材很多,所以这简短的一分钟内,简流的形象不断切换。而饶玄刚出道,只有半支MV、几张照片和老姜发在网上的几个日常视频,被那些强大的剪刀手们调色、裁剪、放慢,反复使用,同一个镜头,用出了不同的感觉。 “网上的人对你们的关系,真的有很多猜测,但其实这一切都是绯闻是不是?” 简流尚未回应,饶玄抢先作答:“为什么这么说,我们看起来不像真的吗?” 台下那小部分粉丝又叫了。 这回应把彭臻一吓,登时笑出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 简流跟着懵了懵。 这位先生,真的很特别。 彭臻笑完,终于使出一丝力气:“你这么说会出问题的!” 楚莱很突然地发出一声爆笑。 彭臻问:“楚莱怎么了?你的反射弧为什么这么长?” 楚莱:“不是,我刚刚看见台下简流的粉丝,一直在瞪着饶玄哥。很怕她们待会直接把灯牌扔过来。”说完之后,捂住嘴,拿开话筒,悄声问雪弥,“怎么办,我刚刚忘记表情害羞一点了。” 雪弥安慰道:“没事,下一局记得就好了,小问题,不要慌。” 彭臻头转向简流的粉丝,哇了声:“白色区域真的一片安静,粉丝们看见摄像机转过去了才强颜欢笑。” “其实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饶玄说,说完立刻又补上句,“不过差点就有什么了。” “什么叫差点又有什么?有什么劲爆的料吗?”彭臻睁大眼看着饶玄,她虽然看样子很像非常期待,其实心里是怕的。怕饶玄这位突**况较多的嘉宾,会说出个让她无法编圆的事。 简流一脸“我们怎么差点有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台下粉丝又要开始嗷嗷嗷了。饶玄对着粉丝说:“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是这样,因为那天那个新闻出来后,公司还打算问简流要不要跟我,就是,合伙营业,让我们假装情侣。” “哦是吗?这不是欺骗粉丝的事情吗?”彭臻跟赵勉很熟,所以敢开口这么说。 饶玄:“对。” “结果呢,简流这边同意了?”彭臻看向简流。 简流一笑,并不语。 饶玄一只手比了个挂电话的动作:“结果简流直接把我们赵总的电话挂了。” 演播厅再度爆笑。 彭臻边笑,边神态夸张地说简流:“你为什么要挂赵总的电话?” 简流是真没想到,饶玄坦率到这种地步。他摸了下鼻子,忘记之前的澄清想法,开起了玩笑:“因为当时还没考虑好。” 彭臻:“那现在考虑好了吗?” 简流有意要逗饶玄一样:“如果是饶队长,其实也不错。” 台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饶玄嘴巴微张了张。 他想以“胡言乱语”以及“倒贴卖腐”来为自己招黑,以为简流会摆出“你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的姿态。没想到,他倒反攻起来了。 他遇到对手了,这人一定是来跟他抢黑粉的。他明白了,简流的黑粉都是他不择手段抢过去的。 他妈的。 饶玄心如止水。 不。 心如洪水。 他正了正身子:我要倒贴,观众们都看好了,我倒贴了。 饶玄羞涩一笑,柔声地,撒娇似的:“那待会下班,我们就去约会吧。” 台下,一颗炮弹炸了他们全家开出满地春花般的,脱离人声正常轨迹地疯狂尖叫。 第24章 人设谁抢到归谁的 彭臻主持这节目七年来,放得开的艺人见过不在少数。饶玄,一个刻进她主持生涯骨子里的艺人,让她在节目上哽住数次,竟还悄悄擦了把汗,强装笑脸:“这真的是,本来是要来澄清绯闻的,怎么变成确认关系了?” 她怕是要对不起赵勉交代给她的澄清任务。流玄这对CP,将在她这个节目上发光发热,从此她这期节目要被流玄国奉为国宝,当成宫殿供奉。每年新国民进入都要被掀出来重温一次。 观众们的骚动,持续了一分多钟不停止。彭臻喊了几遍没效果。 老姜跑到观众席前,向台上除饶玄外的四个人挤眉弄眼。 只有楚莱跟雪弥发现了老姜发送的暗号,楚莱瞅老姜嘴巴运动半天,做半天鬼脸,也没明白他在表达什么。 雪弥盯着他半晌,终于懂他意思——堵柜门。 一时想不到什么好方法,雪弥情急之下,站出来,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嘴唇弯出个诱动人心的微笑:“请大家安静一点哦。” 粉丝们听话地:“是~” 骚动声徐徐减少,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这效果,连雪弥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保持住敲动万千少女心房的笑脸,给他们比了个心心:“你们真棒。” 进入自己世界,神游良久的海佑,惊回过神。望向在那搔首弄姿的雪弥,感到一丝不妙:刚才,姓雪那小子,是彻底抢了本少爷的人设吗? 雪弥回到座位上,悄悄吁了口气,海佑上下扫视他。 简流看彭臻状态飘移,便尽起主持责任,推进节目进程:“刚才我们队长的那个撒娇很不错,但是观众们都没看到,再对观众们撒个娇吧。” 饶玄面向观众,两只手握拳放到脸边,歪歪脸,学着猫爪挠了两挠。 观众反应热情似火,挖出这个坑的简流,眉梢挑了挑,好像有一瞬呆。随即噗嗤一声,挡住嘴笑了。 饶玄认为简流这个笑,是没有危机意识的、愚蠢的表现。他心里叨叨着:本王堂堂万鬼之主,为了黑粉,能做到这种地步。那些黑粉,都该归于本王,你简流不配拥有。你迟早有一天,要为失去那些黑粉痛哭! 彭臻找回状态,顺势往下:“既然这样,那S.Kings的每个人都卖一下萌吧。谁先来?”她点名道,“海佑,你先来吧。” 海佑人设被雪弥抢了,一时无措,不知该怎么表达。瞄了眼楚莱,二话没说地低下头,咬了咬唇:“啊……这个,哎……好害羞啊……”他兀自忸怩半天,手指摆出两个兔耳朵,红着脸勉勉强强撒了个娇,然后捂着嘴转过脸,羞涩地笑了。 彭臻夸道:“做得很可爱啊,但是怎么做完就把脸转过去了?害羞了吗?” 镜头给海佑特写,海佑“害羞”得说不出话,抬不起头。 紧接着,彭臻点了楚莱的名字。 容诺心血沸腾,目光灼灼似火望住楚莱。老姜给他们安排的人设打乱了,现在谁抢到归谁的。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楚莱抢自己的人设,这样他就能抢饶玄的人设,再也不用成为这狗屎般的小可爱。 他频频向楚莱发射眼神暗号,死命将自己的人设往楚莱怀里“塞”。 楚莱摸着流苏耳坠,淡着张脸说:“我不太想做这个。” 彭臻眼皮子张了张:“楚莱不打算卖萌吗?” 楚莱冰冷道:“不打算。” 彭臻惊呆了:“态度这么不卑不亢?” 楚莱不卑不亢地:“嗯。” 彭臻:“你自己的粉丝,你也不宠一宠?” 楚莱随性的一笑:“宠坏了怎么办?” 彭臻被他这连贯的“霸总”语录逗笑了,坚持诱导他:“撒了娇会涨粉丝的,十万十万往上涨。” 楚莱波澜不惊:“那十万注定是我得不到的人。” 众人连连发笑,霸总不霸总的,不知道。综艺感倒是被楚莱玩出来了。 “你这样不行,大家都做了,不可以只有你不做。这样,我先给你时间做准备。你待会还是要做。”彭臻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那么容诺先来吧。” 楚莱伸长的手,越过雪弥和海佑,搭在容诺腿上:“找对人了,容诺很擅长做这个。” “擅长做这个”的容诺,看着楚莱,可爱的脸蛋笑嘻嘻,心里咬牙切齿:楚莱,你真是浑身散发着一股亲切可人的崽种味。 彭臻催容诺快点卖萌,对着观众或者镜头卖。 成员们鼓掌,鼓励容诺。大家面上期待,其实是慌的。浑身上下写着“挣钱不易”的团霸,要首次展现他的卖萌功力。这次萌卖完,回去容诺指不准将他们逐一灭口。 容诺的萌,他们也许看一眼,少活一天。这么想着,除了饶玄,队友们鼓着的掌越发虚弱,笑容慢慢变僵,一层汗从他们的脸浮出面霜,渗过妆前乳,透过粉底液,冒在散粉上。 “啊……”容诺轻叹了口气,“这个撒娇,真的不能随便撒。”他调整了身姿,蓄势待发。 演播厅气氛缺氧似地紧张起来,仿佛空中飘着弹幕“前方高能”。 容诺对准镜头,双手放在胸口,捏着个孩子似的嗓音,扭起肩,奶声奶气唱出来:“可以这样叫你吗~需要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爱称呀~” 惊天巨雷把演播厅劈成碎末渣土崩得方圆五里都是一般,尖叫声又次霸占整个演播厅。 四名队友五官扭曲,四肢蜷缩,手指屈成硬爪在沙发上挠着。 容诺向雪弥双手“发射爱心”,甜甜唤道:“阿呐哒~” “救命啊!!!”雪弥一声惊叫,冲出演播台,跑过制作组,奔过观众席,靠着出口大门,蹲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全身上下写着“你不要过来”! 容诺的表演并没被中断,他接着向海佑飞吻,咬唇,单眨眼:“I Love u~” 海佑贴在楚莱身上,抓着楚莱的肩惊恐万状,吓得“母语”都出来了:“Go away,please...” 饶玄的表情凝固在瞠目结舌,他活了三千年什么没见过。肩上纹着条龙的混小子,突然腻腻歪歪卖起肉麻的萌来,简直让他觉得这三千年活进不见天日的霉坑里。 容诺最后对着摄像头“开花散热”:“你只能是我的呀~喵呜~” 蜜糖般甜味的气息飘散各地。演播厅声浪滚滚,观众爽了,主持人乐了,队友舌桥不下缩在一起。雪弥被工作人员“提”回舞台,还惊魂未定地颤着。 容诺对观众们甜蜜地笑,视线扫到表情复杂古怪,又惊又怕又好笑的老姜身上。他眼神不易察觉的微变,甜蜜的笑容,卷刮出灵魂深处的怒火与杀气,向老姜透发危险信息:想起你让我走这样的人设,依然万分想,一把刀从你的头,劈到你的蛋呢。 第25章 你在我不好意思上厕所 闹闹乱乱,插曲横生,总算还是将录制节目进行到最后。节目尾声,将以S.Kings现场表演《桃樱》结尾。五人到后台去换演出服,为了人设互抢一事打起来,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差点当场解散。 老姜过来,卑躬屈膝好说歹说把五位祖宗给劝住了,莫名其妙挨了容诺两记凌厉眼光和一顿骂,又得双手合十,诚恳道歉,差点没给这位爷跪地磕头。 老姜十几年娱乐圈摸爬滚打,一生之中,悟出了这么个道理:以往那些挫折起伏,不算什么。当S.Kings的经纪人,才是个性命攸关考验心脏血压的极限职业。 能迈过人生这道坎,以后再没艺人是他带不了的。 二十分钟休息准备时间,五个人吵了十五分钟架,还动手。到最后五分钟,才急急忙忙补妆、换演出服。 五人的演出服分颜色。因为人设乱了套,所以之前安排好的个人颜色得重新安排。容诺还是甜柠黄,海佑变成淡樱粉,雪弥是淡银白,楚莱珠光紫,饶玄薄荷蓝。 补完妆,换好演出服,五人暂时和解,回归营业中的默契队友状态。 站在舞台上,他们找准自己的站位,等待伴奏开始。 前奏响起,五人跟着节拍跳起舞。唱第一part的是海佑,他音准,站到C位领唱第一段。这一段肩颈配合的舞蹈颇为困难,正好他肩宽平直,动起来灵活飒气,流畅利落。唱歌时气息也稳,对着移到面前的镜头不怵,开了个好头。 第二段容诺跟上,他在节目上走的是可爱形象,可一在表演中,气势与力量,半分不吝啬全提了出来,震得粉丝们呼声连迭。 第三段容诺和海佑合唱,其他三人给他们和声。到达副歌部分,四人顺着舞蹈动作换位,站在楚莱两侧,肢体规律有序地倾弯出弧度,犹如供出一尊主唱大人。楚莱拿起话筒,开嗓卷刮走刚才那势盛力重的残响,为这场演唱中注入涌涌柔泉。 他的嗓音,让听众在灵动的节奏中,如同接受一场圣音的洗礼,整首歌变得更加新鲜活动起来,充满气貌合一的飒飒灵气。 这是被赵勉听后,赞誉为奇迹的嗓子。在有先天声音优势的同时,又后天在唱功上苦下功夫,楚莱清澈、纯净的嗓音,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楚莱副歌收尾的时候,海佑和容诺的rap立即接上,其后,饶玄与雪弥不同音域的高音浩荡滚来,犹如海浪扑卷整个演播厅,观众们炸裂式地尖叫。 彭臻被这个高音震惊得紧紧捂住嘴,简流听得入了神,一张定定的脸。 轮到饶玄C位唱歌,耳朵上的耳返松了一下。饶玄想将耳返戴好,忽觉碍事,居然直接摘下,连着那根线一起抽出来扔了。 其他四个看见队长这个举动,也跟着摘掉耳返。舞台伴奏在他们耳中,扩大了无数倍并且模糊。 歌手戴耳返是为了听清楚伴奏和自己的声音,防止唱错拍子或走音。 饶玄摘掉耳返是嫌碍事,但在其他人看来,像是变相宣告自己的实力。 而恰好五人实力过关,即使摘掉耳返,也没太大地影响发挥。但因为是第一次舞台表演,陌生因素所致,一点小瑕疵在所难免。后来完全融入进节奏后,这点不惹人注意的小瑕疵,变也荡然无存。 歌曲进入到结束段,突然**一段反转拍变奏舞曲。 五人轮流跳换C位,在走位高难度的情况下,跳了一段不出任何差错的齐舞。 这段纯舞表演长达一分钟,在最后高难度复杂的腿舞中,舞台爆出火花,台下的粉丝啊啊大喊。 这是原《桃樱》中没有的部分。这段舞蹈,力度过强,与这首曲子的风格并不是特别符合。只是当初节目组建议,利用这次舞台表演,来点更有魄力的演出,更能调动气氛。 S.Kings便在表演中加入了这段“炫技”般的舞蹈。 现场反应好似一锅炸得四处乱溅的爆米花,滚沸的开水。五人结束表演,那惊呼尖喝,迟迟无法停歇。 简流称之为,一场开阔感官的表演。 看了现场的人,即便是最熟悉他们的老姜,也良久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实力惊人,舞台震撼。不是他们的粉丝,看过他们今天这场现场,脑子里也只剩这八个字。新人有这么恐怖的水平,是怪物级别的。 之前他们听《桃樱》,虽觉好听,左右也没佩服什么,不过认为是朗朗上口的网红曲。今天看见现场的这段演出,大家才逐渐有所觉悟。 S.Kings的出现,将会是惊涛骇浪。娱乐圈要继crystal7之后,因为他们,刮起另一场风暴。 老姜感动得身体颤抖,说不出一句话。能以这种水平奋力前进,即便他这个经纪人,性命攸关考验心脏,他也是认了。 下了班,五人累得不行,迫不及待要回宿舍洗澡睡觉。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行程等待他们。 到后台换回衣服,容诺和海佑先赶着上车。饶玄让老姜等他,随后去了卫生间。 走进卫生间,饶玄看见他的绯闻对象简流,正在水池洗手。 饶玄脚步一顿,气氛突然焦灼起来。 舞台上他们可以旁若无人开开玩笑,现在就他们二人,实际上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连朋友都不是的二人,竟不知该给出个什么反应。 简流先跟饶玄“嗨”了一声。 现代人类的打招呼方式,让饶玄不是非常适应。所以饶玄只是淡淡地:“嗯。” 忽然想起他在舞台上说过的话,饶玄脑子里的神经抽了抽,眉梢跳了跳,心想,简流不会真的,等着跟他约会吧? 这么一想,便多了顾虑,摸了摸下巴,他盯住简流,考虑要不要跟他说,今天有点累了,不然约改天? 简流将手用洗手液洗了三遭,甩了甩,抽出纸巾擦干。瞥了一直盯着他的饶玄一眼,他蹙起眉:“你不是来上厕所的?” 饶玄呆住。他觉得自己该经简流提醒后,要么径直走去上厕所,要么,回应点什么。 回应什么呢。 他侧过脸,低了低头,貌似不好意思,表情和语气却格外清冷地:“你在我害羞。” 简流的时间,像突然非正常科学干扰而静止了一般。 第26章 又学习到新的招黑技术 简流从他静止的时间内,理回了一点头绪。 看了饶玄那张脸片刻,简流涌出肺腑之语:“饶玄先生不仅作为艺人特别,作为人,也有一点特别。” 饶玄将这个句子的几个组成部分,细细斟酌了一遍。他也许可以缩短理解这句话——你就不是个人。 饶玄顿了顿:“你在骂我?” “我这句话没有内涵意思,就是很普通的字面意思。”简流看起来不像说笑。他向饶玄走去,站在饶玄面前,离他很近。饶玄甚至能看见,藏在他眼中的那一丝如似朔风的凛冽。 饶玄呼吸倒着往回吸了两口,眼睛一眨不眨。要是简流眼神里不藏这么丝阴气,他可能会以为,简流真想在这里跟他来点什么。 简流微低下头,在饶玄脖子那儿,不带戏谑味地轻嗅了一下。接着,他在饶玄耳边说:“你的肤色和气息,都不像正常人会有的。” 饶玄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慢凝固住。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的青。现在换他的时间静止了,身体僵直不动,似乎连那个会滴水的水龙头,也识相地安静下来。 安静得诡异可怖。 简流将手中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饶先生好好上厕所吧,再见。” 饶玄愣着神,听见橐槖鞋声在耳边远去,方循声看去。简流拔高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你怎么回事,回来得这么晚?”老姜等到饶玄,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他神色忽然一紧,抓着饶玄的胳膊,在他耳旁问,“我刚才看见简流也从卫生间出来,你们干嘛了?” 饶玄白他一眼:“你脑子里装的东西,能挖出来看看吗?” “不是,你们在里头碰上,难道什么都没聊啊?”老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饶玄说:“有,聊了。知名歌手在洗手间说我不是人。”他挣开老姜的手,踏步走进正好到这层楼,打开门的升降梯。 老姜眉毛一扬,跟在后头:“即便说的是实话,也确实是有点儿过了。” 在车上,不堪疲倦的雪弥和海佑,一个靠窗,一个仰头,睡了过去。容诺英语卷放在腿上,一手拿手机打灯,一手提笔做题。当艺人前,他在学校混着日子,还没想这么勤奋。当艺人后,每天赶各样行程,精神紧绷不下,做题学习居然成了放松渠道。对学习也就上心起来。 楚莱戴耳机听音乐,摇头晃脑的。 五个人存在在同一个空间,难得这么安静下来,老姜不胜欣喜。 简流在卫生间跟饶玄说的话,饶玄一直没法忘记。 事后想起,饶玄左右分不清,简流到底是感觉到了点什么,话里有话暗示着他,还是纯粹就想调戏下他?鉴于简流常表现出一派正经,教育过想嫁给他的女粉丝不要天天想着情情爱爱,形象禁欲好似人间柳下惠,饶玄不觉得情况是后者。 但要说简流是话里有话暗示他什么,饶玄又觉不太可能。 不说他如今没了法力,和正常人差不多,就是他还法力在身,只要不彰显什么,普通人也瞧不出半点端倪来。简流再怎么顶天厉害,也只是个歌手。歌手多了常人没有的嗓子,不代表多出第三只常人没有的眼睛。 奇怪。稀罕。 这个人像在饶玄脑子里种下一样,不能忽视,放心不下。 他得好好了解了解简流这个人。 饶玄踢了楚莱一下。 楚莱摘掉耳机,侧头蹙眉看他。 饶玄勾勾手指:“手机借我。”在他眼前,摊平手掌。 楚莱边掏手机,边问:“你做什么?” 饶玄拿过他解密了的手机说:“看美女,你一起吗?” 楚莱拧起眉头,想问“你不是基佬吗”,怕被打,话到口边兜了个转:“不了吧。” 饶玄打开搜索引擎,搜索关键字:简流。 图片、视频、百科、讨论帖,一应俱全。 相关人物:饶玄。 相关搜索:“简流饶玄是真的吗”、“简流饶玄爱过吗”、“简流饶玄20分钟视频”。 饶玄:“……” 乱花渐欲迷人眼,网络世界千奇百状,乱七八糟。要不是工作方面有些麻烦,他真觉自己摔了手机是这辈子最正确的举动。 他点开简流的百科,百科的资料里只介绍简流的作品和成就。讨论帖中,出现的帖子只是些不着边际的黑料,要么“据说”,要么“传闻”,没个实情。没多少他私下的事。 相关视频中,除了安利他的粉丝视频,就是他的黑视频。 点击率最高的视频名为——简流装逼合集:内娱唯一给粉丝定“家规”艺人。 饶玄霍有预感,他的招黑教科书来了,学习资料就在眼前。 他点开视频,视频的简介是:煎粉勿进,路人看看,自由心证吧。反正这圣父模样我真的看吐了。 视频内容截取自简流作为嘉宾的那期《星印象》,表达艺人内心想法的心聊环节。 彭臻问简流,如今简流是内地粉丝最多的艺人之一,对此是否有什么困扰? 为了有对比,视频主先是放了crystal7对该问题的回答。Crystal7队长尚晚世表示,在机场因为粉丝太多,十分拥挤吵闹,很担心他们的安全,以及他们对路人造成的影响。 跟着,切换到了简流的回答。 简流坐在嘉宾沙发座,双手撑在膝上:“以前一次听人说,饭圈有一些粉丝很会骂人。他们常常在网上,因为喜欢的人不同,属性不同,看对方的言论不顺眼,就会吵架,双方骂起来。我一开始,以为只是两种不同观点碰撞后,出现的正常人之间的争论。但有一次,我无意间在网上看见他们的争吵,感到非常的震惊。他们或许可以因为一件极小的事情,完全没必要动气的事情,而将对方骂得非常难听。 “有一次我看见我的粉丝,在骂某位艺人的粉丝,以一种很激烈的态度在辱骂对方。我当时开了个小号,去跟我的粉丝讲,你可以发表你的看法,但是不要把人骂得这么难听,这不是讨论问题,这只是你单方面发泄情绪的谩骂。 “她以为我也是那位艺人的粉丝,在替那位艺人说话,先是说了我一句‘黄泉路人’,再是说,‘我问你,骂你不要脸、犯贱,这会很难听吗?你踩着我们简流,为某某讲话,不就是不要脸犯贱吗?’” 彭臻震惊地张大嘴:“真的就这么跟你说?” “是。”简流点了点头,“即使是我的粉丝,是为了我而去骂人,把人骂成这样,还将这么难听的词汇问出来,我也是真的生气了。” 彭臻:“所以你那天才会一气之下,发表了一篇……争议性比较大的文章?” 饶玄不清楚彭臻口中,争议性比较大的文章指什么,不过看着视频,也能自己猜到七分八分。 视频里的简流接着说:“可能换其他艺人来讲,会比较和善的跟那些粉丝说,‘我明白你们都是爱我的,但要适当的爱,理智的爱’。说这类委婉一点的话,再灌点心灵鸡汤。但我,也许是性格所致,我不会这样说。 “讲特别脏的侮辱性的,真的会伤害到人的话,在我眼里看来,很没有素质,也很丢人。这跟你是不是粉丝没有关系,并不是说因为饭圈这样是正常的,你就真变成这样。 “他们有时候骂起来的那些话,跟我们正常人情绪激动起来,讲一两句脏话是不一样的。对别人进行侮辱性的谩骂,我会为有这样的粉丝感到丢脸,不管你为我花多少钱都没用。我不会觉得你在为我付出,因为我作为偶像,连最起码的,给你最基本有素质有道德的榜样都没做到,我会觉得自己这个偶像做得很失职。” 台下的粉丝喊道:“不会,不是你的错!” 简流对台下的粉丝笑了下:“当然不是我的错,但是那些人挂着我粉丝的名义到处骂人,别人看起来就会是我的错。” 彭臻问:“那么今天在这里,你想对你的粉丝讲什么呢?” 画面突然又切换到Crystal7的尚晚世,出现一行字:大家先看看面对这个问题,其他艺人是怎么回答的。 尚晚世回答道:“希望粉丝们还是要能够尽可能的保持理智,毕竟喜欢我们,是要让自己快乐,而不是不快乐。你们自己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画面大字:再来看看我们简圣父情商感人的回答。 “如果他们能够听到的话,我想告诉他们。”简流格外认真说,“我很讨厌素质欠缺,对别人人身攻击,讲侮辱性言语的人,如果我的粉丝中碰巧有这样的人,请不要再喜欢我。我不是你向别人发泄私欲的工具。我以我最大的责任给你们快乐,但不是让你们变成每天戾气缠身,口出脏言的样子。” 视频至此,弹幕已骂了一大片,评论区更是不堪入目。 -这个逼太能装了,真的没人关注他了,看他怎么办。 -没说他的观点是错的,但是正常人都会说“你们保持清醒,你们保持理智”,哪有艺人会对自己的粉丝说“讨厌”、“素质欠缺”这样的词?他的专辑销量不是粉丝给弄上去的?他的数据不是粉丝帮他轮的?看见他这又当又立的样子我真的恶心,想装逼立人设拿粉丝当垫脚石。还喜欢他的人是脑残还是受虐狂? -煎粉们,我就问问,你们贱不贱呐? 饶玄三观简直经历了一场云霄飞车式冲撞。他终于明白,简流的粉丝为什么连骂他,都骂得这么含蓄克制了。 简流真不愧被誉为娱乐圈第一“圣父”,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肯让其他艺人的粉丝骂自己,绝不让自己的粉丝跑出去骂人。黑粉坚决只入不出! 饶玄摸着下巴,深思起来:难道真正的“招黑”技术,不是疯狂作妖,而是要说真话? 夜色在他眼中暗下许多,像团幽黑火种。 他,又有想法了。 第27章 这个男人剧毒无比 S.Kings这期《星印象》上线,收视率不负众望。两位绯闻主角在节目中的对话引人热讨,由于不去刻意澄清这段绯闻,反让人觉得他们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谣言居然便此误打误撞地不攻自破。 五位成员“人设”发挥超常,确乎引不少偏好人设的路人关注。但吸引大量粉丝的,不是他们操得天翻地覆的人设,而是他们超乎想象中过硬的舞台实力。不少Crystal7的粉丝蠢蠢欲动,在两堵墙之间徘徊。 没两个月,五人的同人图、文在网上批量生产,老姜当初拍的日常花絮没改动。还是楚莱拽着海佑发脾气,海佑隐忍又坚强地回话。由于这段视频的流传,楚莱彻底成为霸气四射的“总裁”,海佑则永居总受之位。 名气暴涨,给他们五人带来的,除了比普通人高出那么许多点的工资,再就是普通人完全无法承受得了的工作量。 他们没日没夜的录歌,拍MV,终于出了第一张专辑。1辑的主题,切合他们刚出道第一年给粉丝们的形象,关于爱与青春。1辑宣传期内,他们每个人的形象,都格外的清新活泼。 1辑一出便大火,在网上拿下各大榜单第一位。与Crystal7最新专辑的榜单一位数量不相上下,两家粉丝在网络上撕得你死我活,三天小透明粉一小架,五天粉头大V下场撕一大架。然而S.Kings毕竟刚出道没多久,虽火了两三把,粉丝依旧没比Crystal7这种每年都要火七八把的国民团多。 公司里的市场部收集到这些数据,上报给赵勉。高层研究后说,虽然近几个月公司股票回春,但想要弥补Crystal7出走带来的损失,靠S.Kings现在这点热度,还不是太行。 赵勉开会时,惯性双手“洗脸”,下了结论:“多接点资源,多来点曝光率。”他看见老姜听会听得打盹,疯狂敲老姜面前的桌面,几乎用吼的,“多点!多点!多点!听见没有!” 老姜吓了个抽搐,喊道:“是是是!” 然后,S.Kings继1辑制作结束,得来的不是休息,而是满满的、需要每日疯赶的行程。带着他们背烂的首专宣传词,各平台、综艺、商演,只要一露面,便少不了这些宣传词。 当年Crystal不接的活动,S.kings全部要接。 周六那日商场商演,下着雪,路上堵车。为了不耽误时间,老姜带着五个人从车上下来,五个人脸上带妆,身穿品牌商提供的要演出的服装,跟老姜骑共享单车,冒扑面大雪,疯狂踩脚踏板赶往演出场地。 这一幕被路人拍下,传到网上,连着上了好几个网媒平台热搜,各家杂志争相采做素材报道。 某家杂志评道:“比起Crystal7始终予人的光辉鲜亮形象,在舞台上是王者的S.Kings,总是给我们看见私底下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一面。”一度分不清该评价是褒还是贬。 饶玄每天过得累死累活,仍然不忘挤出时间海绵里的水,补档简流的视频。 只不过,他快把简流所有视频看完了,还是学不到其招黑的精髓要领。 简流不出席慈善会,亲自去乡间支援贫困山区的人民。记者采访时,简流称资金进入机构不放心,资源亲自送到目标人群手中才放心。网民评论:做作至极。 饶玄迫于公司要求,不得不出席慈善会。却不捐款分毫,记者采访时,他称原先已让经纪人送一批物资到目标山区,钱捐给机构他没办法知道流向。网民评论:贴心精细。 简流在节目中,谈到饶玄。网民评论:卖腐成瘾,炒作吸血。 饶玄在节目中,提到简流。网民评论:心胸开阔,身正不怕影子斜。 简流在直播时,要求能力不足的粉丝不许超出经济范围购买自己的专辑,其他真心想支持他的粉丝,专辑购买一张就够,多了没有用处。网民评论:又当又立。 饶玄在微博上回答粉丝问题时,要粉丝先拿钱照顾好自己,买不买他们的专辑无所谓。网民评论:善良的艺人。 几次三番,不见显著招黑成效。只有几个跳脚路人黑酸言两句,还不持之以恒,骂个一两天便不见踪影,饶玄近乎崩溃抓狂。 让饶玄意难平的是,无冕的铁公鸡老总,赵勉,黑粉都比他多。 半个月前,赵勉在朋友圈发了条:“你们赚钱的样子虽然狼狈,但是花钱追你小爱豆的模样真的很靓。” 被他列表五千好友中的其中一名,截图发到网上,引无数网友谩骂。 赵勉也是闲出了屁,便开了个记者发布会,表示这句话只是从网上看到,觉得好笑,就发到朋友圈分享。说明调侃的性质,没有真映射嘲笑粉丝的意思。 现场有“水晶球”,对赵勉积怨已久,借题发挥,大骂道:“无冕没有心,不是crystal7你们这个垃圾公司早他妈倒闭几百回了!现在拿crystal7赚来的钱捧新团,你们不是人!” 赵勉支吾个半天,不知怎么回答,索性来句:“咋的,不然那些钱给你?” 此后半月,饭圈没有一天不在骂他。 一些粉丝还P了张赵勉的大遗像,挂在公司正对面两棵树上,飘扬了一整天。 饶玄听着粉丝对赵勉声浪辉赫的咒骂,看风中那飞舞灿烂沾了少说半面鸟屎的黑白大遗照旗,咽下了艳羡无比的一大口气。 十一月底,正值初冬的季节。老姜给每个人都接了个上节目的单人资源。 饶玄乐呵极了,没有那四个狗比崽子天天要娘吃奶一样地拉着他拽着他,他一人定能超常发挥,独揽全黑。 老姜给他接的,是个去乡下人家体验山村清贫生活的节目。 节目组有意要捧一个刚出道的小爱豆,便总让那个小爱豆跟饶玄一起活动。 饶玄和小爱豆来到一户留守老人家中,老夫妻俩,儿子出外工作,数年不回。每年就寄几千块钱回来。夫妻俩人日子过得困苦,实在是拿不出好东西款待。 那小爱豆不懂事,吃着地瓜喊芋头,皱眉皱脸地说硬,抬出一身少爷病。又在餐桌上问七问八,问老人家怎么不去城市和儿子生活,要守在这种地方。 饶玄当着镜头,掰下半块馒头,毫不客气地塞进那个小爱豆嘴里:“闭上你的嘴吧。” 那小爱豆拿下馒头,嘤嘤哼哼两声,假装哭唧唧:“玄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当天晚上,饶玄帮两个老人家做家务,打扫房子。 小爱豆坐在火炉旁,搓着手,喊冷。他望了望头顶漏风的房顶,嚷着:“大爷,大妈,你们这房顶漏风啊。难怪我被吹的快冷死啦。” 那大爷迈着蹒跚的步子赶来,忙说不好意思,待会他就上屋顶修一修。 小爱豆“哦”了声,搓手不动,抖抖肩膀直说:“冷、冷。” 饶玄瞧着那个小爱豆,憋了一肚子恼怒的话。本打算就这么憋着,憋没就完事了。想到简流的招黑核心技术,说真话。困在肚子里头的话,当即获得大赦,全冒出来。 “自己不会修去?”他对那小爱豆说。 小爱豆一时愣了下:“啊?” 饶玄:“我说梯子在那儿,瓦片在那儿,自己不会爬上去盖个瓦?” 小爱豆撒娇道:“我不会嘛。人大爷对这活熟悉,而且他身子骨这么硬朗,手脚不比我厉害多了?” 饶玄问:“你当艺人多久了?” 小爱豆又是一声:“啊?” “我问你出道多久了。” “就两个月。” “两个月。”饶玄双手叉到腰上,似笑非笑地说,“才当了两个月明星,就忘了自己是个人?被追捧了两个月,就真以为自己天上星亮晶晶?你叫我声哥,你哥我都在帮人家干活,你坐在那优哉游哉烤火炉,什么都不干,还嫌冷啊?” 小爱豆听说过饶玄脾气大,委实想不到,他竟在节目录制过程中,突然发起火来,训喝起了自己。把他训得傻住眼。 饶玄接着骂道:“咱们来人家家里做客,人家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款待我们,你蹭吃蹭喝,什么忙都不帮人家干,你还嫌冷,要大爷上去帮你补屋顶?” 小爱豆傻了许久,忽惭愧地低下头,红起脸,软声说:“玄哥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饶玄还是要生他的气:“学艺先学德这个道理懂不懂,做人都没学会就要当艺人?” 小爱豆吸吸鼻子,抹了抹眼睛,手背上全是泪:“我、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做人。” 当天晚上,小爱豆在工作人员和大爷帮助下,亲自上房搭瓦。 后来那几天,小爱豆积极勤快得很,一会儿“大妈!我来帮您”!一会儿“大爷!您坐着,这活儿我来”! 那期节目播出后,制作组将饶玄训话小爱豆,以“非正常拍摄”角度播出。 饶玄看节目组将那晚情况一帧未剪放出来,心满意足,躺在床上,面带祥和的微笑。他仿佛看见,饶玄骂哭后辈的热搜,正在微博上飘摇。 翌日。 #饶玄教育后辈学艺先学德# #尤煦冉发文感谢饶玄教诲# -饶玄这个男人有毒,剧毒,剧毒无比。我中了他的毒!他训话的样子,简直不要太A。谁再站流玄?我说玄流,谁也别争。 -饶玄真男人,我爱他一辈子。 饶玄看着网民评论,神色平静。 第二支手机,又摔了。熟练地摔的时候,他呐喊道:“我可去你们的吧。” 第28章 大战前的祥和时光 简流和饶玄从《星印象》后便再没交集。年底最佳CP大奖,提了他俩的名。本以为颁奖典礼上二人会合体,然而简流却去参加另一场音乐相关的典礼,没来到颁奖典礼现场。可惜的是,这个CP大奖,最终也与二人失之交臂,颁到另一对男女CP身上。 网上那群嗷嗷待哺的CP粉们,在他二人身上死命抠糖吃,某天一个说吃了西红柿炒蛋,另一个说要展现蛋炒西红柿的技术,他们也能当是发糖,跟过年一样欢庆三天三夜。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粉丝们的积极响应下,二人又拥有出现在同一节目中的机会,让久旱逢甘霖的CP粉们,在节目未开播前便疯了一阵。 简流饶玄再度合体,是来年开春三月。距上次接触,已过去大半年。 邀请他们的这档综艺叫《GO!GO!GO!》,一档户外真人秀节目。这档综艺至今找不准风格,自开播以来收视低迷,如今徘徊在停播红线边缘。 为抢救收视率,节目组这期请来当红男团S.Kings助热度,还不够,再邀请该男团队长的绯闻对象简流制造话题。 制作人可能是怕有《星印象》那期节目在前,靠已攻破绯闻的二人制造出来的话题不够猛。又在机缘巧合下,邀请到S.Kings的前辈兼对手,国民团Crystal7。 话题上的话题,网上疯上加疯,节目组这针强心针,打得够猛。 节目录制地点在偏远的一个城市,五人来到这座城市,被这城市的低温吓了个跳。当晚临时去买了五件羽绒服给自己加温。 次日,早上五点,外面天还是暗的,睡得东倒西歪的他们就被老姜喊醒了。节目组的车在酒店楼下等候他们,五人连忙穿好衣服,前推后挤往电梯去。 楚莱一整夜水土不服,早上起来后又发作,电梯到1楼,他马上往卫生间跑去,跟老姜说,让他们先走,他待会自己打车过去。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已半个小时过去。 他戴着鸭舌帽,口罩把自己的脸遮严实了。到路口,立即抢了一辆停在路旁的出租车。打开车门往车上钻去:“白城山下,谢谢!” 那司机叫了两声,说有客呢。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位客人说:“同一个地方的,一起吧。” 楚莱瞥了那位客人一眼,一个罩着兜帽背向他的男人。 他道了声“谢谢”,将节目的台本放在腿上,匆匆翻看。 司机放着歌,Crystal7唱的战士风格音乐。楚莱听得耳根疼,集中不了精神。便跟司机说:“司机大哥,能不能换个歌,这歌太吵了。” 那司机不可思议地说:“这可是Crystal7唱的歌!最近可火了。” 楚莱想也没想地脱口道:“就是他们的歌所以才吵。” 那司机干笑了两声,问:“不然S.Kings?” 楚莱眉角跳了跳,沉吟半晌说:“那些打击乐虽然也是吵吵闹闹的,但就算不喜欢起码也熟悉点。司机大哥,麻烦你换S.Kings的音乐吧。” 司机应“欸”,将Crystal7的音乐换掉,换成S.Kings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有点烦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交叠起双手。 三分钟后,那乘客说:“司机,能不能把《桃樱》这首歌切掉。” 司机:“这歌可火了啊,您不喜欢吗?” 乘客:“主唱声音听着腻。” 楚莱眉梢抽了下,斜看了那人的后脑一眼。 司机汗颜道:“好、好。”放Crystal7的歌不是,放S.Kings的歌也不是,两边犯难。索性,直接切成简流的歌。 双方都呼出一口气,终于都安静了。 出租车到白城山下停车,从车窗望出去,已能见到山脚下,聚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Crystal7的成员、S.Kings、简流,也都在现场。 楚莱跟那位乘客付了司机钱,一起下车。 楚莱没留意那位乘客,那位乘客也顾不上留心他。俩人都是着急快步地往节目组聚集的方向赶去。 火急火燎赶到一半,俩人脑神经一跳,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陡然,都停下脚步。同时偏过头,互相看了眼。 乘客看见藏在楚莱鸭舌帽下的那头褪变成淡粉的头发,以及他耳朵上自《星印象》后,便成标志性的流苏耳环。 楚莱一眼见到的,是对方藏在兜帽下,口罩上,那双被人称之射杀千万少女,流溢风情的凤眼。 Crystal7的主唱,郑须辙。 二人不约而同:“嗯?” 气氛倏然间,变得有点尴尬了。 饶玄跟简流碰了面,离得挺远,中间隔了一长条熠熠生辉自带万丈光芒的Crystal7,和两位到底起到隔离作用的主持人。七子团之中许多简流的粉丝,虽说他们的对手S.Kings就在一旁,但他们更多的目光,是紧张地集中在简流身上。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去看,时不时瞥上一两眼。 与他们有相同焦灼目光的,就是他们的脑残粉,现任S.Kings才华横溢担当的海佑。 折射性的视线互相撞来撞去,简直一场无声大战。主持人讲的话,像不需要人们注意的风,在天上乱飞。 简流和饶玄二人视线相撞后,彼此点点头当打招呼,没特意上去嘘寒问暖。 简流看起来镇定,貌似什么想法都没有,但饶玄可不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自诩善良地给简流这点清闲安逸的时光,等待会节目开始录了。 他一定要疯狂骚扰简流。 怀揣这样的心思,饶玄脸上流露出一个不善的微笑。 郑须辙跟楚莱来到现场,匆忙捯饬后,分别归到队伍。 神情都不是太好。 也许在这场粉丝见偶像的无声眼神大战中,只有这两个刚刚在车上互相嘴了对方的人,真揣着打倒对手的心思。 《GO!GO!GO!》的两位主持人,不喜欢恭维艺人,喜欢欺负艺人。尤其是大红大紫的艺人。 三方大红大紫的艺人在场,两位主持人颇为兴奋。唯一的烦恼,估计是不知道该先欺负谁。 风清,天蓝,这是大战前的祥和时光。 第29章 命中注定的对决 节目开始录了,女主持人林果,男主持人张琦,站在空荡的地方,将手举起来,迅速流畅做他们节目的标志动作,同时对镜头喊道:“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每周一见的GO!GO!GO!让我们欢迎本期的挑战者,简流、Crystal7、S.Kings!” 三个名号,光喊出来,就能震动现今流量界整壁江山。 镜头迅速移过去,一个电视框装不下的嘉宾们,冲镜头挥手打招呼。 S.Kings中却还有三人在状况外,嘀嘀咕咕些什么。 海佑今早试了那款网红奶茶身体乳,凑近他,便能隐约闻到一股奶茶味。 容诺今天出门座位就坐在他旁边,现在站位也是站他身旁。这股混着皮肤气息的奶茶味,萦绕他鼻子好几个小时。实在没忍住,问:“发生校园暴力了?你被谁泼奶茶了?” 雪弥淡然说:“即使校园暴力,奶茶泼他,也是浪费了。” 海佑挂着个不是笑的笑:“回去就把这‘奶茶’挤半管塞你们嘴里。” 林果眼尖地揪住了起内讧的三人:“镜头都转过去了,SK那边还在聊天?” 张琦说:“可能是还没意识到现在在上班。” 导演立马给这三人来了个特写,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嘉宾的机会。 三人职业性假笑,雪弥比了一个剪刀手,横着划了划:“剪掉,please。” 主持人们从站位来,按顺序给嘉宾镜头,由简流开始。简流是这个两个男团的前辈,也是在场咖位最大的明星。 简流平常极少上综艺,大多去一些音乐类的节目,或者访谈什么。参加户外综艺,这还是第一次。 林果好奇地问简流,为什么会接受导演这期来《GO!GO!GO!》的邀请。 简流说:“听说我朋友来了,所以就想着来跟他见个面。” 林果和张琦意味深长:“哦~~~~” 眼神很懂地都看向饶玄。 饶玄心头一震:隔这么远你也能撩? 见镜头来了,饶玄心说:本王赏你脸,给你来个害羞的反应吧。 于是两只手捂住脸,咬着嘴唇,害羞地低下头。 林果问:“我们这位朋友,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饶玄害羞到一半,伸出一只手比划道:“麻烦到时候叫后期在上面P一些‘发糖了发糖了’这样的文字。”如此贴心地为CP粉着想,饶玄算是娱乐圈第一人了。 林果惊讶道:“这哪里叫发糖?你现在抱上去亲他一下,这才叫发糖。” 《GO!GO!GO!》的两位主持人,明显和其他节目的不一样,他们不像普通主持人,会帮正主们瞒事,而是巴不得多点搞事的镜头出来。 饶玄顿了一顿,反问林果:“你以为我不敢吗?” “哦?你要是真的敢亲才好。”林果用着激将法,抱住手臂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饶玄倾出身子,隔老远喊了声:“简流。” 简流很果断的:“走开。” 饶玄直回身子,翘起嘴唇耸耸肩:“简爷拒绝我了。” Crystal7,七个人站在中间,生平体会到做电灯泡的尴尬。 林果将失望的表情放大两三倍:“太遗憾了,我还以为真能看到流玄发糖。” “打扰一下。”饶玄举起手:“你是CP粉吗?据我所知,CP粉在饭圈是要被叉出去的。” 林果夸张地扭着肩膀说:“真是,人家可是‘安德’啊。” 张琦:“安德是什么?” “我们的粉丝。”雪弥解答道,“S.Kings的粉丝名叫安德。” 张琦挠了挠头:“为什么?有什么含义吗?” 饶玄唇瓣一动,原是要给他科普一番。突然,又改变主意,侧头问张琦:“你请我们来之前,都不做功课吗?” 张琦被这话砸得一个措手不及。他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咽了口空气。被激发出作为谐星,灵魂深处欢趣的笑:“这是我做这个节目以来,第一次被嘉宾怼。Unbelievable!” 效果很好,众人都笑了,导演也很喜欢这段。 “开玩笑的,张琦先生不要生气。”饶玄变脸比变天还快,歪了下脑袋,给张琦送去一个闪亮的笑容。 张琦一张嘴陆续张出“啊呜咿哦”的形状,拍着胸脯说:“饶队长,我现在因为你,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饶玄:“我不会负责的哦~” 张琦犹如发现难得一遇的综艺人才,激动地说道:“这位先生真的非常适合做节目!”他冲林果和镜头激动完,敛了敛神态,“其实功课我也是有做的,刚刚只是为了综艺效果,故意这么问。安德是是英文And的音译。取这个粉丝名的含义,是因为你们和粉丝组在一起,才能是完整的S.Kings,同时,And也是仙女座的缩写,所以也有仙女的意思。” 林果跟Crystal们说:“所以粉丝名方面Crystal7输了。” 尚晚世拿着话筒,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们输了。” 由简流往下,轮到crystal7发表感想,队长尚晚世是他们的官方发言人。 “很高兴能来到这个节目。我们七个人之前一直就是GO!GO!GO!的粉丝,能参加GO!GO!GO!我们感到很荣幸。”虽然出道了两三年,在乐坛地位举足轻重。Crystal7的队长尚晚世,对外依旧是永远谦虚、懂礼貌的样子。而其他成员,在节目上或寡言少语,或乖巧内敛。总叫人捉摸不清真实内在。因而人们常觉Crystal7是一群居于高位的神秘人类。 林果说:“你这么谦卑,待会我们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们了。” 尚晚世疑惑地“啊”了一下:“为什么要欺负我们?” 张琦故意说:“不是说是我们节目的粉丝吗?那你应该知道,上我们这个节目就是要被欺负的。” 尚晚世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平常只看看cut。对不起,我错了。” 林果:“你要是一直这么谦逊,可能这一整期节目你都会在说对不起。” 尚晚世腼腆地低着头,嘴唇嗫嚅半天,又是一句:“对不起。” 张琦“哈哈”大笑起来:“后期到时候得给我们尚队长剪个道歉的合集。” 镜头转到S.Kings这里了。 肉眼可见S.Kings的成员非同常人,主持人跟他们说话也放开得多。 “那么我们的S.Kings,第一次上《GO!GO!GO!》有什么感想?”林果问。 海佑脱口而出:“为了Crystal7而来。” Crystal们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海佑。 这个清新脱俗的答案,让林果吃惊地“哦”了一声:“所以你们是他们的粉丝,还是?” 楚莱不咸不淡地飘出一声:“为了打倒Crystal7。” 声音不大,简单的四个汉字和两个英文单词,分量却不是一般的重。一下把所有人都震傻了。 安静一时,张琦得出结论:“我发现SK这边的画风真的非常鬼畜。” 众人捂着额头失笑,Crystal7的笑不知纯粹被逗笑,还是瞧不起对方发出的“宣战”。 张琦接着道:“但是据我所知,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新团,说要打倒Crystal7,但七子其实,并没有在意。” Crystal7没有否认张琦的这个说法,只是都笑得更明显了。 楚莱又是不咸不淡飘出一句:“从今天起就要他们在意。” 狂,狂得让综艺节目,以及两位爱搞事的主持人喜欢。也不管到底是真实想法,还是为了人设了。只有这么“语出惊人”,节目才有进行下去的动力。 “我们都知道,S.Kings在舞台上的演出能力,是王者段位的。但Crystal7也被誉为舞台帝王。网友一直很想看看你们之间的较量。”林果说,“这样吧,干脆你们先来一场对决。由简流做裁判。”她把简流拉了出来,让简流拿着话筒,站在主持人的位置。 两队人各自分开站好,开始对决前,彼此商量讨论待会怎么配合。 一分钟时间过去,林果拍拍手说:“好了,时间到了,你们谁先来?” 尚晚世说:“让S.Kings先来,他们是后辈嘛。” “行,那S.Kings先来。”林果给工作人员指示,“那边麻烦放一下S.Kings的伴奏。” 饶玄赶忙说:“不,我们不需要伴奏,我们现场清唱。” 挑战性高的项目,节目组更喜欢。林果说行:“那你们就现场来段阿卡贝拉。” 楚莱在四人中清清嗓子,试了试音。各自找准音位后,楚莱发音领唱:“流光恰如浮絮过,此处散,那头聚。” 是S.Kings这次专辑中,唯一的抒情曲《莫忘》。这首歌面世后,一度成为各学校学生合唱比赛的热门曲目。许多地方组织的欢送会上,也会放这首情绪气氛到位的曲子。 楚莱打了个响指,四人和音,一起唱道:“我们相遇,但求相知一席宴,不求长此永相聚。此散不知何时会,但愿你不要忘记,我们曾经一起,此间谈笑,良宵好景共欢叙。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忘记。” 五人唱完,所有人鼓起掌,工作人员们发出一些赞叹的声音。 “我发现他们清唱,比有伴奏的原曲还好听。”张琦说。 林果:“是……我就像个门外汉一样,除了好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请简老师来给我们做个评价吧。” “真的很震撼。”简流拿着话筒,默了少顷,“S.Kings的舞台我之前是有看过的。但今天是第一次听见他们的清唱现场,可以这么说,这个级别的和音,在国内绝对数一数二。唱到那句‘此间谈笑,良宵好景共欢叙’,那个气是咽下去的。他们这个声音发得非常好。” “所以你给出的等级是?”林果问。 简流很肯定地给出:“完美。” 能让简流说出这两个字,那是相当高评价的赞许。 此时的Crystal7心都有些不安,他们倒不是没有胜过S.Kings的信心。只是在这个节目上,要跟后辈硬碰硬,似乎不太好。尚晚世生出了些退而求次,达成节目效果的想法。 该轮到他们上场了。 简流跟S.Kings退到后面,给他们让出表演的舞台。 七个人蓄势待发,表情坚定,似乎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林果一声招呼下,伴奏响起来。 尚晚世拿起话筒跳出来,张嘴待唱,忽然,“诶”了声。 七个人参差不齐地愣愣的,互相问:“这是什么歌?” 由于他们出道这三年来,出的歌曲实在太多,一时完全记不起这首几乎没演唱过两次,冷门至极的音乐。 尚晚世本有退而求次的想法,现在这想法不再是想想,而是真的实现了。 张琦歪起嘴,不敢相信地问:“你们连自己的歌都不记得了吗?七个人,一个都没记住?” 就在这时,骚动难耐的海佑,突然跳出来,拔嗓唱道:“Everybody follow me!Hey!Hey!Hey!shake your hands!在黑夜里无所遁形,深陷漩涡不能自拔,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撕裂我的灵魂!” 尚晚世被海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七个人惊诧地看他。 他竟然,会唱! 不仅会唱,他甚至还会这首歌的跳舞,力量弧度到位地摆胯,扭腰,挥手:“crystal go!crystal go!我绝不向任何人臣服!谁也不能替我做主!” 一通挥洒热血的表演后,海佑面对的,是数脸的懵逼。 不能怪他把持不住,在这个音乐伴奏下,不跟着唱出来的水晶球,不配做一颗合格的水晶球。这是他作为水晶球内优秀表率的尊严。 他收回热血,气定神闲地望着天空:“这是我充分了解到的敌情。” 张琦一张纠结的脸,欲语还休:海佑,你还说你不是水晶球! 第30章 没人能赢我饶玄! 林果深感遗憾地说:“正主了解的东西,居然还没有对手多。” 尚晚世道歉上瘾,再度愧疚诚恳地:“对不起。”只不过,这次愧疚的神情在脸上停留不到两秒,他便立刻抬起头来,“不过,我有他们绝对没有的才能。” 还没等主持人问是什么才能,尚晚世已奔向摄像头,把脸怼到镜头前。歪着舌头,翻起白眼,疯狂晃了晃脑袋,晃得头发飞扬。 自毁颜值的表演,来得着实过于迅猛突兀,叫众人一吓之后,当场,包括Crystal其余六人在内,都凌乱起来。 六人想:他们的队长,好像突然之间疯掉了。 林果喷笑道:“原来你们是这样的Crystal!” 张琦:“太拼了吧!” “这个谁不会?我也。”楚莱好胜心上来,两只手掰着脸,就要掰出个吓坏男女老少,心脏病患者慎看的表情。 容诺跟雪弥赶忙挡在他前面,遮住他的脸。 雪弥两只手扣到楚莱脸上:“别,哥,咱们是新人爱豆啊!” 海佑被尚晚世感动得不能自已,捂住嘴眼泛泪花,慨然自语:“我们哥哥,真的太努力了。” “简流,这个比赛胜负很明显了对吧?”张琦问简流。 简流说:“S.Kings这边的和音,真的没得挑剔。至于Crystal,因为他们没唱出来,所以无从比较。” “所以这场对决,是S.Kings胜出了。”林果对尚晚世说,“不过看在你肯为了队友牺牲颜值的份上,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由你们两队的队长,各请一位成员出来。我们玩‘你来比划我来猜’的游戏。” 尚晚世说他们的主唱郑须辙,脑子转得比较快。于是将郑须辙请出来作为帮手。 饶玄心想,你请一个主唱,那我也得请我们的主唱出来。便喊了声:“楚莱。” 这俩主唱一站出来,看对方的眼神,即使用强装的和平来掩饰,也是过于不友好了。 现场众人隐觉奇怪,从来毫不交集的俩人,怎么站在“决赛场”上,有种堆积了十几年深仇大恨,要当场搞死对方的气场。 张琦察觉出他们中的气场,本着调节气氛的意思,跟二人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先给对方说句话吧,你们二位。” 郑须辙看着楚莱,淡淡地说:“声音不错,真的是泉水一样的温嗓,不起任何变化。” 楚莱眉梢一动,不甘居于下风:“前辈的唱功很好,平时唱你的歌我降两个key都未必唱得动。” “友好”的对话结束,荡在二人之间的深仇大恨的气息,愈演愈烈。两位主持人瑟瑟抖了抖,琢磨着,是不是现在没有镜头在前,二人早已动刀动枪干起来了? 题目板由简流来拿,站在比划者看得见,答题者看不见的地方。 林果说:“等等,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她看着楚莱,“我听说楚莱其实不是很喜欢潮流,对吧?” 也不知她哪里挖来的信息,倒是准确。楚莱承认道:“嗯。” 林果指着他的头发,好奇地问:“那为什么染了个这么潮的发色?” 楚莱没照实说,随便拎来个借口:“因为海佑的个人色是淡樱粉。” 队友们吃了一惊,默道:楚莱,真看不出来,您就是炒cp的高手吧? 海佑双眼张了张:“干嘛啊,这小子,听得我怪心动的。”见镜头转来,忙遮挡脸,假装脸红羞赧。人设是玩得愈发熟练了。 关门歇业已久的楚海CP,今天竟又开张卖糖了。 林果又问:“那为什么戴耳环?” 楚莱嘴唇一动,答:“为了治疗神经痛。” 何其养生健康与智慧的答案,叫主持人居然当即语塞。 游戏开始了,两队人中间横了一面屏风,他们互相看不清楚对方答题的样子。简流在他们前方两米处,举起写在纸板上的题目,给队长们看。 第一个题目——三打白骨精。 两位队长左右开弓,用各自的方法比划着。 尚晚世的比划核心是:“数字三,动作打,东西白骨。” 饶玄的比划核心:“我,几千年前的一个朋友,干了这么件事。” 楚莱半天没看明白,在答题板上写:三生石?三千年前?三字经? 郑须辙一个字一个字悟出来,当下在答题板上写出:三打白骨精。 第一场,Crystal7胜出。 简流像个有效率的工具人,立刻翻到下一页。第二个题目——大闹天宫。 尚晚世依旧按老方法,一个字一个字来比划。 饶玄思考着这件事该怎么表达,思考思考着,突然低低骂出一句:“闹个屁,就该把天帝这小子的天宫一把烧了。” 前面的话,大家听不清楚,但说到“天宫”两个字时,他咬牙切齿的,声音陡地大了大。主持人听到,立刻喊道:“诶!不可以把题目上的字说出来!这局S.Kings犯规。” 饶玄说:“我错了。”拍拍脸让自己回神。一天想骂天帝三百遍,少一遍都不行的那些话,吞回肚子里转。 第三个题目——西天取经。 尚晚世中规中矩。 饶玄指着西方。 楚莱看懂第一个字,在答题板上写:西。 举给饶玄看。 饶玄开心地点点头,继续比划下一个字。 接下去的那些比划,楚莱怎么都看不明白。皱着眉,歪着脑袋,在答题板上,写写,涂涂,改改。最后,自信满满举起答题板,上面两个油笔大字:西八。 饶玄呆愣。他拉下脸,上前走了两步,一腔“动人心弦”的话朝楚莱发射:“西八kei shake it啊,FXXK**po gai**(消音)Ki sa*****(长消音)岂可修za***ba k***莫qio****(超长消音)。”整整冒出后期即将消音快一分钟的不文明用语。 海佑跟雪弥上来,抓住他的胳膊、手臂,劝道:“玄哥,算了算了。” 简流放下手中的题目板,扶着脑袋,无奈笑了出来。 Crystal7枉称前辈,哪见过这架势,刹那间全部懵住,瞪大眼,张大嘴看着听着。传说中的后辈,不仅舞台实力强悍,私底下更加“强悍”的一面,委实惊掉他们的口舌。 除此之外,在团里这么有地位的队长,他们也是头一回见。尚晚世虽说是一个团的领头人,但其实跟这个团的保姆似的。每天要照顾这个弟弟的心情,那个弟弟的冷暖,以一颗妈妈的心劳心劳累看着他这些“孩子们”。像饶玄这么团霸的队长,生平得见一次,可以说是不枉此生了。 后台的工作人员全部笑得直不起身,张琦边笑边问:“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在节目上呢?” 林果善良地提醒道:“用韩语、英语、粤语、日语‘口吐芬芳’,我们都会消音哦。” 饶玄推开拦着他的两个小子,愤怒摔手:“这不是会不会被消音的问题,这是wuli信赖母唧唧(我们信赖的问题)!” 简流头低更下,手挡着脸,前牙禁不住露了出来,笑意更深了。自从他在《星印象》中见识了饶玄的本事,饶玄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觉得稀奇。 制作组的工作人员们,笑声震天大响。 这局毋庸置疑,是Crystal7获胜。加上唱歌的那一局,两队一比一打成平手。 主持人便多加一个环节,一分钟快问快答。 她将问两位队长相同的问题,谁答不上来的问题多,谁就输。或者,谁答题最快,谁就获胜。 饶玄揉了揉肩膀热身,站在尚晚世身旁,志在必得,誓死取胜的架势。 林果惯性,比赛前先问:“有信心获胜吗?” 两人都说:“有。” 问答开始。 林果:“成员中谁最帅?” 尚晚世犹豫了下。 饶玄不假思索:“我。” 林果:“你和简流谁最帅?” 饶玄:“我。” 尚晚世:“简流老师。” 林果:“成员对你来说是什么?” 尚晚世:“是重要的……” 饶玄:“下属,跟班,混账玩意儿。” 尚晚世一脸“震撼我妈”的表情看了眼饶玄。 林果:“看见毒唯会有什么想法?” 饶玄:“快吐了。” 尚晚世:“……” 林果:“如果有女粉说要嫁给你?” 饶玄:“打死她。” 尚晚世:“……?” 林果:“赵勉这个人怎么样?” 尚晚世:“是曾经提拔我们的恩……” 饶玄:“对发型没有正确的审美。” 尚晚世整个下巴被惊得快掉到地上,两颗眼珠好似要喷在饶玄身上一样。 那可是你现在的顶头上司啊! 林果:“最后,想对粉丝说什么?” 饶玄:“别混饭圈,脸会变丑。” K!O! 尚晚世先是呆呆站了会儿,反应过失败的现实。他扔掉话筒,背过身去,走向了那遥远的不知去向的地方。 走到中途,队友们将他颤晃的身子扶住。 尚晚世双手叉腰,仰天长叹。站在原处转了两个圈,两只手抹了抹脸说:“我们彻底输了。” 这位舞台帝王,生平第一次感到这般挫败落寞。 但事后想开,其实输给饶玄,真不是什么丢人事儿。 第31章 你不怕死的样子真的很靓 林果和张琦,原还纠结着怎么欺负嘉宾们。现在一看,尚晚世被他的后辈欺负得够惨,让他们不好意思再向尚晚世下手。他们想找个机会,欺负欺负饶玄。 又想着,要欺负饶玄,得酝酿好何其伟大的伤敌一千,自损两千五还不止的牺牲准备。 精神这么一升华,顿觉现任这岗位,有堪称挖掘人类古迹般重大的意义。 尚晚世在对决中输了,要代替他们全队人接受惩罚。“舞台帝王”、“大前辈”、“顶流爱豆”,这些荣誉尊称,在《GO!GO!GO!》中当不了免死金牌。 尽管事后会被粉丝们辱骂全家老小,两位主持人,仍是最喜欢惩罚嘉宾的环节。 他们认为综艺节目,要公平有力度,才能达到真正综艺效果。不仅面向粉丝,也是面向路人。惩罚如果太照顾嘉宾粉丝,下手轻了,对想好好看节目的路人就不公平了。 张琦拿出一条长长的橙色皮筋,宽的那一头要尚晚世咬在嘴里。 郑须辙看过往期节目,知道张琦跟林果,惩罚嘉宾不手软。往前站了一步,抬起手说:“这个能让我来吗?” 张琦将抓在手头的橡皮筋,迅疾地收一下。往旁避了避:“你放水怎么办?” 郑须辙被他识破用意,狡辩不太好,只得一笑。 “那让我来。”自告奋勇,往前迈出一步。 饶玄算盘打得响,委屈委屈尚晚世。只要他弹尚晚世这么一下,他就不信那些水晶球们不会把他抽皮活剥。 对家上手,话题更有。主持人们求之不得。张琦立刻将皮筋的另一头,急不可待送到饶玄手中。 饶玄扩胸舒膀,志火燃燃。抓着皮筋一端,满怀吞天食日的野心:就让我彻底点燃我们两家之间的战火,搅得整个饭圈天翻地覆吧! 简流的粉丝“不争气”,饶玄不信,这些砸车扬骨灰分分钟要送人进太平间,口中“芬芳”等级比他高上千倍还不止的水晶球姐姐们,也会跟着这么“不争气”。 他拉了拉皮筋,准备帮尚晚世弹出一个安吉丽娜·朱莉同款丰唇,打破他的颜值界限。 理想远大且美好,也不知是不是年纪着实有点过于大了,皮筋一拉,居然,没抓牢。拉不出一拇指长,手不循本意地松了。那皮筋软趴趴弹到尚晚世嘴上,挠痒一样。掉血值低得恐怕还没1HP。 甚至,受害一方尚晚世,也同他一起愣了下:“没想到饶队长,意外的很温柔。” 饶玄颇是尴尬,语言支吾:“其实我——”不是故意那么温柔。 林果以假装责备的方式,开玩笑说:“我可是以为你不会放水,才把这个权利交给你的!” Crystal7队里一人:“饶队长,确切地说,是没放水,这分明是泄洪。” 遭受三面夹击的饶玄:“或者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俩位主持人嘴上说着他不好,暗觉饶玄双商挺高。一个举动,便能化解粉丝们之间的尴尬。都替两家粉丝准备和好素材了。就是这次惩罚的力度没达到,对节目来说未免有些瑕疵。 张琦眼看时间紧迫,赶着进度,当然不可能再在分量不重的环节上执着。打着和平主义的旗号:“男人之间的友谊真伟大,来个拥抱吧。” 饶玄叹出口气:“行叭。”搂着尚晚世的脖子,豪迈地抱了抱他。 尚晚世被他像年长大总攻似地宠爱一抱,稍红了脸笑了笑,随即才想起来。好像,他才是前辈。 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简流,尚晚世喊了声:“简老师。”郑重点下了头,“对不起。” 简流:“……” 俩男人的拥抱结束,张琦已让工作人员搬了一个箱子过来。 太阳露出全脸了,天也没刚才那么冷。 前面的几场对决是“冷盘”,现在才是这个节目的“正菜”。 箱子里有十三颗镀了层金漆的塑料球,球里面放着彩带。 主持人要十三位嘉宾们,一人抽一颗球出来。 十三颗球都落实到每位嘉宾手中了,张琦便拿起台本卡:“接下来即将进入到我们这个节目的寻宝环节。各位拿在手中的惊喜球里面,有一条彩带。这些彩带一共有三种颜色,蓝色六条,红色六条,黄色一条。拿到蓝色彩带的朋友们,你们的寻宝地点,即将是白城山。”他替众人指明方向,将手朝向众人身后那座高耸入云,山尖埋在深岚迷雾中的青山。 白城山是该市的著名景点,从山底爬到山顶,五个小时的时间,还算少的。白城山的山路,出名的崎岖难行,或有垂直陡峭,或有曲折回绕。登山爱好者来攀爬,都会喊两嗓子苦。平时没什么爬山技巧的人,爬到中途可能就趴下了。 嘉宾们参加节目前,是知道有这一环节的。但即使做好充足准备,临到头了,仍不少悄悄叫着,不要抽到蓝色。 张琦接着说:“抽中红色彩带的人,则是去市里寻找你们的宝藏。抽到黄色的,不仅不用去寻宝,还能够到市中心享受那里的温泉和美食。” 张琦话说完,还没祈祷千万抽中红色的嘉宾们,立刻又改口祈求抽中黄色。 林果说:“现在把你们。” 十三人捣鼓着手中的“惊喜球”,陆续拆球成功,一条条彩带从小球里掉出来。 饶玄先是去瞟简流惊喜球的颜色,看见简流跟自己抽中的彩带,都是蓝色,放下了心。这么多小时山上自由相处时间,不愁身上多个作妖伎俩无处发挥。他好像已经得逞了似地勾了勾嘴角。 海佑跟雪弥抽到的也是蓝色彩带,雪弥“啊”一声叫出来。好像已经先把命挂在白城山上了。 海佑烦躁地念了声:“Jesus Christ!” Crystal7内有两个抽中蓝彩带的,略微露出不是很能控制好的衰相,倒是没出什么声。 林果挑事般地说:“奇怪,Crystal的林溯羽和左辛也抽中了蓝色,但是反应没SK的雪弥跟海佑那么大。” “我能读懂海佑的想法。”S.Kings队伍中。唯一抽中红色彩带的楚莱,将蒙在众人眼前的这层纱纸捅破,“去山上已经够‘惊喜’了,跟队长一组是‘惊喜中的惊喜’。” 饶玄看着楚莱,眉毛动了一下:“怎么了,跟我一起是灾难吗?” “也不是灾难。”楚莱微微笑着,“很早以前,有部偶像剧叫什么来着,《恶魔在身边》。” 林果长长“哦”了声:“内地叫《我的淘气王子》那部电视剧。那部很老了!” 楚莱侧了侧脑袋:“怎么说呢,饶玄哥王子不是真的王子,恶魔倒是真的恶魔。” 不是他们说,楚莱“针头”对准饶玄,直言不讳的形象,真的很英伟。 只是这英伟形象付出的代价—— 饶玄脚步往前走了去。 见识过饶玄威力的大家伙儿,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让后期各大消音组处理视频时,必须时刻提枪上阵苦恼的: 口吐芬芳 口吐芬芳 口吐芬芳 饶玄朝向楚莱,一步一“祖安”,一口一“芬芳”。 雪弥这回也不拦了,挠了下眉毛说:“这小子这次还是直接被超渡吧。”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 楚莱的理想是每年平均只活回学校报道,不用跟饶玄相处的那一天,多一小时都嫌命太长。 第32章 被发现了什么? 每人会分发一张地图,地图上用颜色标明的区域,是他们队伍寻宝的范围。在这两处寻宝的范围里,各有七个锦囊散落其中。 “锦囊里有节目组交代给你们的任务,你们的午饭就在任务点里头。要按着锦囊里的指示去做,才能找到你们的午饭,以及完成最终任务。”张琦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下午五点前,不管任务成功与否,大家都在梅沙湾会合。” 十三个人内,抽中黄色彩带的人是容诺。他年纪小,一群哥哥们认为,让他去市中心享受温泉和美食,也是应该的。嘴上意思意思说羡慕嫉妒,却没真怀揣这个心。 楚莱是红队里唯一一个S.Kings成员,此番随Crystal“5”前去市区,颇有孤身一人,深陷敌团的味道。 出发前,饶玄拳头打了一下楚莱的肩膀,说:“路上小心点,听见没有?” C团当然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只是自SK成团以来,但凡团队活动,他们五人就没分出小分队行动过,饶玄偶尔也是爱唠叨的性格,免不了对楚莱唠叨两句。 楚莱说:“哥,我去的是市里。” 饶玄微一怔。 他鬼王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说得出这么句关心话,楚莱好样的,一句回话,把他的关心当糙米糟蹋。他当即怼回去:“去市里不可以小心一点?去市里不用过马路?” 楚莱本还想说什么,顿时笑出来:“好好好,我知道了。” Crystal眼中看来,楚莱是个神奇人物。总是能轻易引爆队长,又轻易得到队长的宠爱。 楚莱跟着“敌军”潇潇洒洒走了。 饶玄看见容诺正望着他,走去拍了一下容诺的肩膀说:“你跟他们去好好放松吧。” 上白城山的山路有三条,这三条山路可能都藏有节目组安排的锦囊。 蓝队分三组行动,饶玄和简流一组,海佑跟雪弥一组,Crystal7的林溯羽和左辛一组。 饶玄问简流与“敌团”的两位:“这安排没意见吧?” 简流说没意见,林溯羽与左辛也无二话。 雪弥对这安排有话,他问饶玄和简流:“你们两个要一起,不避一下嫌?” 饶玄有十足的道理:“刻意避嫌不是更有鬼吗。” 雪弥被他的道理折服了,闭上嘴,跟海佑从另一条道路上山。 “敌团”的两位,和他们告了别,绕到后面的山路上山。 饶玄和简流走的这条路,是白城山最陡峭的山路。跟着他们的摄像师、工作人员,都经过登山训练,所以扛着机器爬山,体力还吃得消。 清晨的白城山,散发着被蒸干的露水、浓郁的泥土青草味,万物从睡梦中清醒,雀鸟叽叽喳喳地聒噪,蝴蝶时不时飞一两只过来,在这些人身边舞绕两圈,便又翩然离去。 饶玄跟简流爬在前头,一众工作人员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两个高大的身影,一下替他们挡掉大半截阳光。 “简流,我就直接这么叫你了,可以吧?”饶玄说。 “可以啊。”简流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递给饶玄,“喝吗?” “谢谢。”饶玄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毫不介意共饮一瓶,“你觉得锦囊会放在什么地方?” “不会那么显眼,但也不会太偏僻。”简流余光望了身后的工作人员们一眼。 按节目套路,到有锦囊的地方,工作人员会以各种方式,旁敲侧击提醒他们。不可能真让他们无头苍蝇式乱撞。 俩人边说着话,一鼓作气往山上爬去,工作人员和另两组那边的助理通消息。另两组蓝队队员,已经在路上休息两三次了,只有饶玄跟简流这组,一口气爬到现在,还在往上走,大气不用喘上一口。 他们这条路还是最难走的。两个小时后,扛摄像器材的摄像师终于受不了趴下了,一伙人只得先找块平地歇着。 工作人员们,匆急坐在大岩石上,脱掉外套,手擦完脸上的汗后便当作扇子扇风。 简流和饶玄不见累,不急于休息。他们一个在看地图,一个拿手机拍照。工作人员不由感叹,两位究竟是什么神仙?这体力实在是好得,有一点惊人了。 饶玄拍了几张大自然风景照,问起简流:“你当歌手之前,做过其他工作吗?”他不是想一出问一出,这个问题,在看见简流进行这么大运动量后仍不疲倦,已然存疑。 简流看着地图的眼,抬起来,望向饶玄:“想知道?”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饶玄耸肩笑笑说。他要是表达出真实想法,反而会叫对方起疑起来。 简流凝视他,目光不是短暂的停留,而是久久凝望。饶玄被他看得逐渐屏住呼吸,刘海掉下的一两根头发丝,撩得他脸颊发痒。 注视得久了,关系再正常的人,都会感觉到暧昧。更不用说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正常。 简流伸出手,慢慢朝他的脸颊移去。饶玄见他那只骨骼分明、手指细长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眉角的肌肉跟着心脏在动。 随后,简流那只手,擦过他的耳鬓的头发,穿进他身后的矮树丛中。从繁茂的树叶里,取出一个红色的锦囊。 “找到一个了。”简流将锦囊挂在手指上,晃了晃。 “藏这么深你也能看见?”饶玄佩服道,急忙说,“快拆开来看看。” 二人将锦囊打开。锦囊里有一张纸条,饶玄取出纸条,敞开来看。 纸条上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亭子,亭子上的牌匾,写了三个字。 “春晖亭。”简流念出亭子的名字。 坐在岩石上,熟悉这个地方的工作人员说:“春晖亭在山腰哪里。咱们从这个地方,爬到那儿,可能还需要几个小时。到那里的时候,兴许已经中午12点了。” “中午十二点?”饶玄说,“那我们的午饭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运动量消耗这么大,其实大家都有一些饿了。想到那还不曾谋面的午饭,心下早已垂涎三尺。休息过几分钟。大家抱着对午饭的渴望,浑身又充满力气。摄像大哥扛起摄像机,率先站起来:“那咱们走吧。” 几人接着赶路。 到山腰时,恰好12点整。春晖亭就在眼前,展开颅顶翘向天际的檐翼,好似在向他们招手。 春晖亭内,一块箭头形状的牌子,指向远处的花丛,显然在提醒他们朝这个方向去。 “午饭可能就在那里,我过去找找。”饶玄往箭头所指方向走去,一位摄像师跟在他身后。 饶玄在花丛里摸索半天,摸出一个上锁的箱子。箱子上,谁人用毛笔写了东倒西歪憨圆的俩大字——午饭。 饶玄左右看不见还有什么打开箱子的机关,摸了摸箱口这把大锁:“难道要我表演现场拆锁?” 虽是艺人,却不是真这么多艺。 他把箱子抬起来掂量重量,发现箱子底下,还压着一个锦囊。 饶玄将锦囊取出,拆开,锦囊内的纸条写着——钥匙在灌木丛的笼子里。 饶玄按纸条所示,找到这光秃秃地方唯一一片灌木丛。他扒开灌木丛,找那笼子,听到咝咝骚动、铁笼轻微晃荡的响声。他双手循着声音的来向,将灌木丛拨开。 一个网状四方形笼子,去腿的课桌那么大。笼子里头,五六只颜色各异的蛇,互相交缠在一起,像一捆纠结一起的麻花。 这场景,常人见了准抖下一身惊吓。摄像师便先震了两震。 饶玄不能表现得太淡定,在镜头前跳跳脚叫了两声,被吓出胆汁的那味儿演出来了。 想来钥匙就在这蛇笼子里头。 这些都是家养宠物蛇,无毒不会咬人,没有经过野外环境的熏陶,性格看起来还挺害羞。 饶玄视线找寻半天,终于在一条翠青蛇下,看见钥匙的踪影。 他将笼子顶盖打开,手往里摸了进去,摄像师立刻将镜头怼到他的手上。这些蛇察觉到陌生人的手,不是凶巴巴地来啄,反而是羞涩回避开来。 它们躲避时靠得越近,饶玄的手就越难摸到钥匙。眼下的情况,唯有把这些蛇一条条拿开,才能让那钥匙重见天日。 抓蛇饶玄是不怕的,可他的手依然在要碰到蛇身的时候停顿住了。他想,这些蛇,一看就都是雌的。万物皆有灵,别人不知道,他知道。明知道人家是小雌蛇的情况下,这么摸它们,岂不是不太好? 他的犹豫,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害怕。摄像机绕着他转,定格在他抿起来的嘴唇,和滚动的喉结上。 放大这些细节,像将他内心的“恐惧”放大无数倍了似,将生动传入观众们脑中。 就在这个时候,放午饭的箱子突然动了动,发出一些细响。 饶玄转过头去:“那里怎么了?” 摄像师的镜头当即转过去,他将拍摄界面放大,瞄准那个箱子。一只黑绒绒的东西来回窜,在箱子上面抓爬着。 察觉到有人盯看,那黑绒绒的东西,立即站在箱子旁,两只绿油油的眼睛转过来,定定看着那台正拍它的奇怪机器。 是只黑猫。 饶玄趁摄像机不备,瞳孔一张,亮出一道森森幽红的光,盯住笼子里的雌蛇。数只雌蛇,如同被激光扫中一样。吐出长信,咝咝叫着,四散开来,全网笼子边上靠。 亏得那些为数不多的黑粉,每日坚持不懈来酸他几句。他戾气好收歹收,也是收出这么点鸡毛轻重的法力来。 钥匙便躺在笼底正中间,饶玄立即将钥匙拿出来,开心地跟摄像师说:“我拿到了。” 与此同时,他看见摄像机显示界面里出现了简流的脸。 简流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眼神略有一点渗人的凛冽。却不知,是不是他静默不言时,与生俱来冷漠表情的缘故。 第33章 整点阴间东西 “简流,你怎么过来了?”饶玄攥着钥匙问。 “看你很久没回来,过来看看。”简流瞧见饶玄身后的蛇笼,眉头微一皱,“怎么会有那么多蛇在那里?” 节目组给他们这里安排一笼筐蛇,似乎是安排错了。这俩人看见蛇,除了饶玄适才那个夸张做作的“惊吓”表演,反应都不是很大。让人感觉没意思。 “我慢慢跟你说。”饶玄搭上简流的肩,走向放午饭箱子的花丛,路上和他说了节目组这个整人的安排。 上锁的箱子,方才被那只山野里窜出来的野黑猫,抓下几道爪痕。 饶玄用钥匙成功开锁,掀起箱盖,饭香味悠然飘出,几份盒饭放在箱中一个袋子里。 饶玄提上盒饭,来回到春晖亭,亲自将盒饭发给各位辛劳一路的工作人员们。 好心和善的形象,只维持这个发盒饭的时间。等盒饭发到各位工作人员手中,饶玄才笑眯眯说:“这是我徒手抓蛇抓出来的午饭。” 工作人员们两眼一瞪,被激起来的食欲,突然集体下降。抱着盒饭愣愣的。 盒饭间,夹有一张卡片:吃完午饭请在亭内午休,13:30的时候,工作人员将会给你们指令。 饶玄看了卡片后说:“我们吃快点吧,吃完休息一会儿,待会才有体力继续爬山。” 午饭伙食还不错,有虾和牛肉以及一些素菜。 大家早就饿得肚子直响,听了饶玄的话食欲下降一瞬,闻见飘香饭味便成倍暴涨回来。管他是抓蛇抓出来的午饭,还是抓乌龟抓出来的午饭,只要它是份能吃的饭,就逃不了滚入他们腹中的命运。 吃过午饭,众人勉强克服艰苦的条件午休。简流坐在亭子横椅,靠在柱子上,外套盖住身子,浅浅地入了睡,饶玄也靠在另一边的柱子,闭眼休息。 饶玄没有睡着,他耳边充斥着少许不属于凡世的声音,零零稀碎轻响。这个地方可能有山神,或者是一些有灵性的圣物。本来他失去法力后听不到这些,但是山间属自然,灵气极盛,加上他恢复的那么一点零星法力底子,对自然之物的感官张得极开。 他眼睛闭上半晌,好不容易犯起困,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将他搅醒。 摄像机还在运作中。 他睁开眼,又是一张写了字的纸,已经递在他眼下。工作人员给他指定特别任务:用温柔的手段吵醒简流,让他陪你玩。 一见任务是骚扰简流,饶玄瞬间变得无比精神。 他一瞥入眠了的简流,顽劣的心思滚荡:我可以温柔,但是,要搞点让简流粉丝不适的阴间东西。 饶玄先是轻碰了一下简流,强行压低嗓音,悄柔问:“你睡了吗?” 简流光听他挤腔弄调,便感到不适与隐隐不安,他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往上移,埋过脸:“嗯。” 饶玄晃晃他的腿:“别睡了,起来吧。” 摄像大哥的镜头积极记录饶玄这些“温柔”的细节动作。 简流的声音闷闷从外套下面传来:“你干嘛?” 饶玄感觉光温柔,力度不够大,得来点猛的。 他想起女团里那些说话娇滴滴的嗲精,撒起娇来威力比夺命三郎更猛的容诺。 以之作为参考,突然,他上半身倒在简流的大腿上。捏着个嗓:“好无聊啊,陪我玩嘛~” 摄像机猛一颤,险些从摄像大哥手中,吓得掉落在地。 容诺撒一个娇,可能只是要人命。饶玄撒一个娇,简直搬出要人魂飞魄散的功力。 这不是让简流粉丝不适的阴间东西,这是让他们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好好活的炼狱玩法。 简流定力惊人,还是没把衣服从脸上拿开,口气已捺不住:“你喝醉了吗?” 饶玄依旧躺在他大腿上,掰着手指头问:“都没喝酒怎么会醉呢?” “啊,是啊,我忘记了。”简流笑着说,“你醉起来可比这厉害多了。” 饶玄想起那夜“街头大战”,手捂了捂脸,像是惭愧起来。他用力一推简流的腿,本性暴露,沉嗓道:“喂,不要睡了,起来陪我玩。” “你接到节目组的特别任务了?” “你猜猜看。” “节目组给你的任务,是不是搞死我。” “八 九不离十。” “给我痛快点来一刀吧。” “人家怎么舍得嘛~~~”饶玄声线天上地下无缝切换,尾音浪荡的小波浪号快聚成一片淹死简流全家老小的汪洋大海,“人家是想要你陪我玩~~~~” 这片“海洋”波涛滚滚,漫过简流遮在脸上的外套,钻入简流耳中,直逼简流大脑。 旁人悟出件事。这两位不适合“撒糖”玩暧昧,饶玄玩起来,会搞死人。 工作人员里一小妹妹默说着:我CP粉我先吐。 简流长吸一口浑浊的气:“我认命了。”他把衣服拉下来,露出他那双漂亮的,内勾外翘的明眸,“你想玩什么?” 饶玄上半身离开他的腿,兴奋地跳起来,对着镜头摆出剪刀手:“任务成功!” 简流睡是不用再睡了,他穿上外套,无奈地笑。 镜头对准简流,简流整理衣领,说了句:“我就知道。” 市里到了正午,天气变得热起来。楚莱把羽绒服脱下,拿在手上。他抓了抓身上的红色短绒毛衣,看见附近有肯德基,问郑须辙喝不喝可乐。 郑须辙说:“黏嗓,不喝。刚刚喝过水了。” 楚莱耸肩说“好吧”,自己去买了几杯可乐,一杯自己喝,其他的给跟着他们的摄像师和助理。一口清凉冰爽的可乐吸入口中,楚莱躁乱的心,稍微平静了些许。 他们快把这个区转遍了,还是找不到锦囊。最烦人的,是尚晚世把他跟郑须辙被分配到一组。 镜头在前,他跟郑须辙不好剑拔弩张地对峙,但是要装作热络地侃侃而谈,彼此都做不到。双方一路走来都闷着,必要的时候才会讲两句话。楚莱快给憋坏,甚而无比思念在团里被饶玄执着脖子打骂的时光。 楚莱可乐转眼喝了大半下去,问郑须辙:“接下去去什么地方?” “地图上说这个区有锦囊,在这个区继续转转。” 楚莱克制住焦躁不耐的心情,这地方要是地上长毛,都得被他们走秃皮了。 树上地上椅子下面,甚至是人家的店里,只要路过的地方,没有他们不去瞧的。路过只猫,都要撩起它的尾巴,看看它尾巴底下除了蛋以外还有没有绑着什么。别说锦囊,连根线头都没找见。 楚莱把剩下的可乐一口喝完,要去扔垃圾。一个助理跟过来,给他悄悄递去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特别任务,寻宝游戏结束前,让郑须辙戴一次你的耳环。 楚莱眉头皱起来。他的耳环,一边是流苏,一边是一朵花。公司让他走外表漂亮精致的形象,他化着花美男式的妆,搭配上这样的耳环,看着并不奇怪。 但人家郑须辙“堂堂男子汉”,走路要生两阵风的大佬风格,戴流苏也就罢了,戴朵花在耳朵上像什么样? 楚莱纠结着,该用什么方法,让这个和他关系不是太好的大佬风格人物,心甘情愿戴上他“娘里娘气”的耳环。 郑须辙在那里喊:“我找到一个了。” 楚莱闻言,把秘密的纸片连着可乐杯扔进垃圾桶里。 锦囊和一把小铲子绑在一起,粘在公共椅子下方。 郑须辙将他们取下来,拆开锦囊看。 锦囊内的纸条,画着一颗榕树,一个小箭头指向榕树下方的泥土,写着:道具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挖出来吗?”郑须辙拿着那把小铲子呆了呆。 俩人来到那大榕树底下,郑须辙发现榕树下,一片泥土被翻动的痕迹。 “道具应该就在那里。”郑须辙蹲下来,小铲子去刨那块松软的泥土。 刨了几层下去,还没发现目标物。他擦擦额上的汗,呼出一口气。将要掉到地上的衣角往上收起一些。 本来摄像师、助理浩浩荡荡跟着两个光鲜亮丽的人,就够引人注目。 两个光鲜亮丽的人,在树下公然刨土,更加吸人眼球了。 路人走过路过,不禁停驻脚步,围看他们。 因为是工作日的上班上课时间,路人中没有女学生和年轻人,有的只是一群大爷大妈,和几个无业游民。这些人对当下潮流了解甚少,看见他们,也就没那么激动。 一大妈说:“哎哟,这俩人,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 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是啊,这不是Crystal7和S.Kings嘛。” 明星蹲榕树下挖洞,稀奇。 一位大叔指着郑须辙:“挖洞的那个我知道,S.Kings的简流是吗?” 郑须辙挖土的手抖了下,差点笑出来。 这位大叔,眼力“真好”,记性也“不赖”。 笑着的工作人员们,一个纠正大叔:“大叔,他是Crystal7的郑须辙。” 楚莱跟大叔笑道:“就算是简流,他也不是S.Kings的啊。” 那大叔“嘶”一声:“我记错了吗?简流不是crystal的,也不是S.Kings的吗?”挠挠光秃秃的脑袋,大叔缓缓问楚莱,“不然飞轮海的?” 楚莱逐渐愣住:“啊?” 这位大叔的年历表,似乎,更新得比他还迟缓。 第34章 我追星,要命的 挖了快十分钟,躲藏已久的神秘小铁盒,终于害羞地露出一角。 郑须辙将小铁盒刨出来。打开铁盒,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静静躺在里面。 盒子里的指示卡:俩人铐在一起,到梨花街游戏厅寻找下一个锦囊。 郑须辙拿起手铐:“它要我们铐在一起。” 楚莱整张脸皱起来,五官像是要纠在一起:“为什么?”这个疑问的意思,比起“为什么要铐手铐”,更像是“为什么要和你铐在一起”。 郑须辙将指示卡给他看:“你以为我想吗?” 楚莱沉吟少顷,牛头不对马嘴地摘耳朵上的耳环:“铐上也可以,你把我两个耳环戴上。” 郑须辙:“朋友,这不是极限一换一。” “我知道。”楚莱两只耳环一起举起来,“这是一换二嘛。” 梨花街游戏厅,工作上班时间段,客量仍然不少,逃课来的学生和无业游民占绝大多数。 郑须辙和楚莱走进游戏厅,那些逃了课在此的女学生们,登时释放卷刮整个游戏厅的尖叫声,举起手机争先恐后围上来。 楚莱和郑须辙相挨一起的两只手,挂着同一副手铐,在游戏厅灯光的照射下,手铐与郑须辙耳上不搭的耳环,闪着相似的光辉。 事先接到节目组消息的服务员,看见他们便走过来。 锦囊在服务员这里,但想得到这个锦囊,他们得在这里通过几场游戏。 第一场游戏是投篮,投篮要满270分才算通过。投中一颗篮球得十分,就是说,他们想通过游戏,必须要投中27颗。 郑须辙拿起一颗篮球说:“这个简单,我高中的时候可是校队的。” 他每投一颗球,楚莱和他铐在一起的手,就得跟着他抬一下。 打脸打得啪啪响。投去一分多钟,郑须辙一颗篮球没投中。 楚莱的表情从意外,到期待,到平静。眼中的想法从“真的吗”?!到“真的”?到“……?”。 他嘴角的肌肉向上扯了下,脸上的笑不是笑,是个腐烂的怒嘲。 “发挥的可真不错呀,校队的。” “……” 楚莱借机挖苦了他一番,夺过他的篮球,一个投篮,进筐。 篮球经验停留在初一的他,竟然轻轻松松完成了27颗进篮的任务。 完成任务后,楚莱不忘嘚瑟一下,朝他挑挑眉:“我高中的时候什么队的也不是。” “哼。”郑须辙转身大步走去,连带扯动楚莱的手,“我说的是网球校队。” 单手射击任务,还是楚莱拿了全分。 楚莱得意劲儿越出来了:“看来你今天没办法赢我了。” 郑须辙闷着个脸,小学生式不开心。 粉丝在节目组身后,跟着他们转来转去。 蓝裙校服的女生和伙伴说:“你有没有发现须辙哥哥今天戴的耳环有点特别?哥哥平时最多只戴一戴耳钉,从不戴这种花里胡哨的耳环。” “那不是我们楚莱哥哥戴过的吗?”红裙校服的女生,指着郑须辙的耳环,和闺蜜说,“怎么到他耳朵上了?” 闺蜜:“可能是楚莱哥哥给他戴的吧。” 红裙子不乐意地撅起嘴:“真是的,这种耳环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 蓝裙子瞥了不远处的红裙子一眼,问伙伴:“那边那两个死丫头刚刚指着咱们家哥哥,在说什么?” 伙伴:“说我们哥哥戴耳环没他们家的好看。” 蓝裙子眼一瞪:“哈?为了她哥她眼睛都不要了吗?” 不知是蓝裙子刻意放大了点声音,还是红裙子耳朵灵。分明是听见这句话,也不太友善地向蓝裙子这边看来。 双方本就有“派别”之分,加上现场含沙射影地互相贬低,很快二人中间的空气,便升起硝烟战火的气味。 楚莱和郑须辙游戏全通关,短短一个小时内,成功拿到服务员手中的锦囊。 这次锦囊内,放的是一个车钥匙。 二人跟着节目组,来到汽车所在地。 一辆全新的蓝色跑车,停在高速桥下。 作为男人,俩人对跑车也有过不少研究。但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款式的跑车,既不出自法拉利,也不是迈凯伦,形态更不像兰博基尼和布加迪,竟然是从没见过的款式。 跑车是四人座。驾驶车上的司机,已等候他们多时。 司机拿了车钥匙,请他们两个上车,要带他们去下一个任务点。 蓝裙子和红裙子追着他们到了这里来,远远大喊:“哥哥!!哥哥!!” 俩人转过头,笑着跟她们挥了挥手。 俩对家捂嘴尖叫,又像哭又像笑地陶醉:“我们哥哥真的太好了……” 蓝裙子问伙伴:“上次说要送给哥哥的礼物呢?有没有带出来?” “有,我天天带身上呢。”伙伴卸下一肩书包带,将书包抓到身前,快速地拉开书包拉链,从里头拿出一条手工织就的橙色围巾。围巾上面绣了七个人的剪影和Crystal·ZXZ这几个英文字样。 蓝裙子拿着围巾,就要越过工作人员去找郑须辙。 工作人员立即拦住了她说:“诶,同学,你不可以过去。” 蓝裙子拿着围巾哀求道:“我就只是把这个拿给他。” “不行,我们现在在拍摄。” “我只是拿这个给他而已,不做其他的,拜托了,他要走了!”蓝裙子急得跺脚,几乎要哭出来。 工作人员拦着不放,蓝裙子的伙伴比较大火气,推了那工作人员一下:“就让她过去拿给他一下怎么了!” “小妹妹你别太过分!” 蓝裙子看见跑车启动,要开上高速桥,大喊道:“郑须辙哥哥!” 伙伴和工作人员正起着冲突,蓝裙子弯下腰身,从工作人员们的手臂底下迅速钻过去,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狂奔起来,冲向那辆跑车。 工作人员发现时,捉之不及,喝喊道:“同学!喂!” “你手干嘛放我腿上?”郑须辙盯着腿上和自己铐在一起的手,像什么极重声誉的贞洁烈妇,质问起楚莱。 “你把手放你自己腿上,我的手当然也会跟着在你腿上了。”楚莱抬起手,连着他那只一起抬起,“不然放我腿上?” 郑须辙手拽回去:“我才不要。” 没有摄影组的人在,车里的气氛不是很太平。 车开上高速桥,速度立刻加大。 郑须辙看见车座底下放着几瓶矿泉水,拿了一瓶喝,想闭眼睡一会儿的楚莱,被他折腾得睡不着,躁烦地问:“干嘛动来动去?” “喝个水不行?”郑须辙肆意动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拧上瓶盖。他习惯性地要将水放到车座后面。扭过头时,突然,要扯破嗓子似地大喊了一声:“啊!” “啊!吓我一跳,叫什么?”一直侧瘫着的楚莱,吓得抖直起身,循着他视线望去,“啊!这什么啊!” 一张扭曲的大脸,连着一个张开双臂的扭曲的身体,贴在他们的车后窗上。隐约能瞧见蓝色裙子,快被迅疾的风吹得飞走,顽强却危险地贴在女生下半身上。 红裙子见蓝裙女生不要命地扒住那辆跑车后车窗,跟着跑车走了,焦急又气急败坏道:“那颗破球这样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安德家没人了吗?我也可以为了哥哥拼命!” 一个无辜的骑山地车的少年,恰好路过此地,红裙子冲过去,蛮横地把少年推下车,将学生证塞给他:“不还你你去学校找我,车借我!”立刻骑上山地车,豁出命般地踩脚踏板,追着那辆跑车上高速桥,大吼道:“楚莱哥哥!” “喂!喂!”节目组的人一个个急得如火在焚,没留意到还有一号危险人物。又一个没拦住! 他们赶忙一边报警,一边上了面包车,也追赶而去。 楚莱和郑须辙终于看清楚,趴在他们车子上的是个人,还是个女学生。 俩人跟司机大叫道:“司机!司机!快把车停下!” 司机:“这里高速桥!” 楚莱:“后面趴着个人啊!人命关天不能停也得停!” 司机往后一看,吓得俩眼差点脱眶:“我靠!节目组没跟我说是成龙来拍电影啊!我现在怎么办?” 郑须辙:“让你停下了啊!” 司机:“后面都是车我怎么停?!让她坚持住,马上过高速桥了!我去,太刺激了这……拍电影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楚莱跟郑须辙提心吊胆看着这位女生,脸上手心全是汗,紧张得嗓子眼像冒了颗心脏。咬牙念着:“抓紧!抓紧!撑住!撑住!” 只见那女生贴在玻璃窗上,变形得五官都看不清的脸,嘴巴好像在动,一字一句,喊着:“郑、须、辙、哥、哥!” 郑须辙:“哥哥不值得你这么爱……你千万抓住不要松手好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莱从这后车窗,望见路上,竟有一红裙彪悍少女,猛踩山地车,嘴巴被风吹得掀起,头发像要从头上脱离似地往后飞。她嗓声像这啸风猎猎作响:“楚莱哥哥!等等我!” 楚莱整个人,震撼得像家被人炸了似的:“那是……那是骑着自行车,赶上跑车了吗?” 司机:“啥?中国不归牛顿管!” 不一会儿,高速桥上,警笛声绕天响。 跑车后车窗贴着蓝裙女生,车后被红裙女生追着。红裙女生后面是节目组的面包车紧迫追赶着,面包车后头,是三四辆似乎接到美国队长炸毁城镇般惊天奇案而火速出动的警车。 “司机,到底过桥了没?”楚莱催问司机。 导航里,美女姐姐的声音,温馨提醒:“前方到达海洋乐场。” 司机语气忽沉下来:“有件事情,必须得告诉你们。咱们现在坐的这辆车,说是全新款的防水车,市面上买不到的绝版款。在海水里面,可以当做潜艇使用,水漫不进来。” 郑须辙被他这莫名其妙一本正经的科普,给惊到气道:“那又怎样?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司机说:“你们这节目组……哦不对,是电影剧组吧?之前给我的任务是带着这辆车,冲进滨海乐场的海水里。” 楚莱大喝:“现在有个学生贴在这里,当然不可以这么做了!赶紧找个地方停下来!” “对不起两位先生。”司机低下头,惭愧万分说道,“我现在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新式跑车的刹车在哪里。” 郑须辙和楚莱张大嘴巴。 “您认真的吗?” 导航提示:“您已抵达海洋乐场。” 炫酷跑车像匹桀骜不羁的野狼,“嗖”一声飞星流过,冲进人工围造起来的一片“汪洋大海”。 先是一声跑车及蓝裙女学生入海的“噗腾——哗——” 接跟着。 扑腾。 扑腾—— 扑腾——扑腾——扑腾——扑腾—— 骑自行车的学生入海。 摄影组的面包车入海。 警车陆续入海。 岸上一小孩抓着妈妈的手:“妈妈,你看,好热闹的海洋乐场,一大锅人馅儿车皮饺子汤!” 第35章 他是什么人?! 海洋乐场的“海洋”,其实说是真的海洋,也不算是真的海洋。 工程师在这里挖了个面积堪比五湖的大池子,将海水引进来。“海上”建设众多游玩项目,建成了一个“海上乐场”。初建之时,工程师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口大池子,会汇聚各路“神仙”。让站守岗位的十几名救生人员,同一时间哗哗跳进水中,展开这场前所未有之壮观的救生活动。 那辆炫酷的跑车浮在水面上,靠在岸边。岸上,起重机转动笨重的“手臂”,从这片人工海洋里,捞出一辆“汗涔涔”的山地自行车。 花圃前的石座,坐着湿漉漉裹着毛毯的两个女学生。她们面前,站着同样湿漉漉的警察。 海洋乐场的管理人员,白着脸,淌着冷汗,站在这些警察身边。虽说此事与他关系实在不大,但发生在自家地盘上,腰不得不弯下去,心不得不揪起来,场面略有“堂下草民,听候发落”的味道。 “这海洋乐场,安全系数不够高,又不建围栏。”警察指划着石灰水泥铺成的岸沿,“这地方坐在车里看就是盲区,是看不见的知道吗?回头我得跟环建局知会一声。” 一小警员说:“李队,其实这个地方,车是不可以随意进来的,他们今天拍节目才开放了这条通道。” 盼想摆脱狼狈形象所带来的尴尬的李队,看了这个没眼色的小警员一眼。 楚莱和郑须辙有那辆陆上比猎豹,海中赛过潜艇的绝版跑车保护,身体没受到太大影响,就是心灵上的震动,有那么点不容小视。尤其楚莱。他第一次碰见疯狂到这种地步的粉丝,吓得整个人好像傻掉一样,话都不敢说。 工作人员撩起衣摆,拧干上面的水分,望着起重机从水里捞起来的面包车,摄影师喊着:“师傅!麻烦小心点,里头还有器材。” 有的直发牢骚:“拍这期节目,损失也太惨重了。” 警察教育完了那两个闹出这重大事故的女学生,俩女学生头紧紧低着。教育完她们,警察还得负责送她们回家。 从郑须辙身旁经过,蓝裙子停下脚步,看向郑须辙,嘴唇抖了抖,向郑须辙走近。 郑须辙身体本能做出反应,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身体这个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 他作为Crysrtal7的成员出道以来,见过私生无数。今天这个的恐怖程度,仅次于上次那个藏在他家顶柜住了小半个月的无业少女。 蓝裙子见郑须辙的反应,一下停住脚步,手足无措起来。她拿起那条还在滴着水的橙色围巾,语无伦次说了一通话:“哥哥,我只是,我只是这个,想把这个给你。我不是我真的不是私生粉。我刚刚是太着急了!我想敲你车门但车开走了,我脑子一热我就……我就是想把这个给你。”她总说不好话,着急得又舞手又顿足,忽然哭起来,哭得涕泗横流的相当丑,“它……它湿了……” 郑须辙让她哭了会儿:“行了行了,别哭了,湿了回去晾干就好了。”他把那条橙色围巾,从蓝裙子手中接过来。 蓝裙子两眼通红,用力吸着鼻涕:“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不要生气。” 郑须辙本来一肚子的火气,看她哭得涨红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内心的惧怕和愠怒减少了,不住摇头失笑。他没说原不原谅蓝裙子,指着她:“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我认真的。”他严肃起来,“以后再做这种事,就不要来见我们。” 蓝裙子抹掉眼泪鼻涕,含着一嘴巴唾沫含糊不清地:“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绝对不会了。” “我刚刚看见你趴在我的车后面,我真的快吓死了。”郑须辙为了让蓝裙子感受到他的害怕,夸张地捂着胸口说,“我没有感动,我真的是被吓死了你知道吗?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命开玩笑。” 蓝裙子不住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今天是周一吧。你还穿着校服,怎么就跑出来玩?以后要好好上课。” 蓝裙子只剩哭和点头。 “好了,快跟警察叔叔回去吧。” “哥哥,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不再做这种事了。我、我走了,哥哥再见。”蓝裙子跟郑须辙挥了挥手,垂下脑袋,跟着警察走了。 楚莱没有应对私生的经验,这番看郑须辙教育年纪小不懂事,尚可教导的小粉丝,生了些佩服之情,受益匪浅。追着他来的那个红裙子,因为害怕被责怪,早早拖着她骑来的那辆山地车,跟着警察走了,临走时看都不敢看他。想必也是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面包车里的摄像器材,大件的基本都在。小件的估计也捞不出来了。 工作人员中,领队的刚跟制作组联系完,说:“今天咱们这条,拍是没法继续拍了,先去导演那里吧。” 郑须辙和楚莱点了点头,揉着眉头,呼着气,惊魂未定地跟他们一起去打车。 坐到出租车上,楚莱回想今日种种,背后犹生寒意。思维由“做艺人”难,一路衍生到“做人也难”。他拿出手机,相继给备注名为“老资本家”、“祖安嗲精”、“暴力老小”、“洪兴一哥”发去相同消息:我不做人了。 海佑:也许你拍摄不顺利? 雪弥:老二次元了。^ ^ 容诺:我帮你。 饶玄:老子没空,滚蛋。 楚莱一列回复看下来,先回了海佑:这一切,要从1930年那个秋天讲起,那一天,袁隆平诞生于北京协和医院…… 白城山快近山顶的位置,有一个亭子。亭子斜左往前五十米处,有一座庙观。 饶玄与简流这一组,爬到此处,天上飘起雨点儿。 助理抓了把这小雨点,问:“天气预报有说今天下雨吗?” 一人应她:“下小雨,一会儿就过去了。” 众人看见亭子,便进去歇息。饶玄联系了另两组成员,雪弥和海佑找到了两个锦囊,林溯羽和左辛也找到了两个锦囊。最后一个锦囊,可能就在山顶某处。 亭子可以坐的地方不多,简流跟饶玄将位子都让给工作人员。 “饶玄,陪我去那里看看。”简流邀请饶玄跟他出去走走,对工作人员说,“别担心,我们不走远,过会儿就回来。” 饶玄跟在简流身后,问简流:“上哪里去走?” 简流没说话,只往那庙观走去。 饶玄跟简流来到庙观门口,看见庙观大门正中上,悬着一块镇魔镜。那镇魔镜本是背对着他们,叫一阵风吹过来,忽旋了个面,镜面对准饶玄。 饶玄望见镜子内,自己面色青白,毫无生状的原貌。陡生一阵凛意,脚像粘在地上似地走不动了:“我不太想进这种地方。” 简流温和地笑着,拉起他的手臂说:“只是进去看一下,没事的。” 饶玄被他半推半拉,老大不愿意地走进这座庙观。 庙观内,一尊饶玄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的某路神仙的神像,被供奉在中间。 饶玄瞧见这尊默默无闻的神明,内心是没半点惧色的。但这尊神明手中,竟握着一柄浸了天帝庙朱砂的剑。 饶玄受尽天帝朱砂的苦头,看见这把剑,不由身子抖了两抖,额上冒出一层汗。 这座庙观,估计许久没人来过了,散发着一股荒废的潮霉气息,灰尘在透进来的幽光中飞舞飘扬着。 简流进了庙观,静静站在那尊神明面前,仰头默望,一言不发。 饶玄待在此地过于不适,动了动肩膀手脚,说:“这地方也没什么可看的,咱们还是出去吧。” 简流不应他话。 饶玄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心脏忽扑腾扑腾乱跳一阵,奇怪之中,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慌。 他不再理会简流,转过身,抬脚就要出门。 就在他一只脚要踏出门槛时,庙观的三道门,突然齐齐关上,将二人封闭在这小小的空间内。 “怎么回事?这门怎么突然关上了?” 饶玄使劲的推了几下门,推不开。心里一个想法飘过——这难道是节目组的安排? 但这个想法,被简流接下来的动作打破了。 简流走到那尊神像前,从神像手中,取下那柄被朱砂抹浸得鲜红的剑。他指尖在剑身上划过,剑刃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他的声音,在这幽光森森的庙观内,显得尤为低沉:“你不是想知道,我当歌手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第3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简流拿着剑,站在一片无光昏暗中,那把剑渐渐转过来,指向了饶玄。 饶玄后背贴着门,喉结滚动,头皮阵阵发麻。 他好不容易蓄回来的这点法力,再让这把剑上的朱砂轻轻一碰,非得没得底儿不剩。 “简流,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饶玄强装笑意问,额头上已经一滴汗流下来,“还是说,这是节目组安排给你的特别任务?这里有隐藏摄像机?”明知不可能成真的猜想,成了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话。 简流从那片昏暗中走出来,走到天窗映射下来的淡光下。他冷寂的神情,让饶玄心头一颤。 不管是屏幕上,还是私底下,简流从没露出这样的面孔。 饶玄在这瞬间,脑子崩出个想法:看过他真实面目的人,会被他杀人灭口。 眼睛慢慢瞪大起来,饶玄突然觉得眼前的简流,有些可怕。 他原本不该惧怕区区凡人,怎么不济,也不会连话都说不出口。 可是简流的眼神、冷到九幽之底的目光,以及自身现下微不足道的力量,无处可逃的封闭空间,方方面面压力逼仄,让饶玄陷入这场惊慌中。 他僵住不动。 简流举剑朝他走近,开了口:“你们宿舍门口,挂了一面镇魔镜。是我四年前放的。” 饶玄的心,随这个浮出水面的真相,跃动得愈发快速,瞳孔先于惊讶反射到大脑前,便震了两震。 你便是那让镜光差点射瞎本王的罪徒! 原想这么说。又觉戏腔太浓厚,说此话时,必得伸出两根并拢手指,手腕剧烈地抖两抖,才能说出气势来。 可他不敢动,所以这动作没办法做出来,这句话,就也不说,混着唾沫咽下去了。 他眼看简流那把剑离他越来越近,靠着门,小心移动步伐,像螃蟹一样横着往一旁挪去。 饶玄用了蠢笨的装疯卖傻方法:“你在我们宿舍门口放镜子就放镜子,我们又不怪你,这话好好说,拿什么剑?难道我会因为你放面镜子在我家大门口就揍你吗?”趁着说话空档,身体赶紧翻两个面,又离那把剑更远一点。 但那把剑像认定饶玄一样,他走向哪,剑尖就指向哪。 控制这把剑的人说:“我作为歌手活动的这四年,去过无数个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在阴气最重的几个角落,放上一面镇魔镜。包括这座庙观的这面镇魔镜,也是我一年前来这里时放的。” 饶玄眼角霍一跳:好啊混蛋,原来你带我进庙观前,早就想着“暗算”我。 “平时这些镜子,镜面向里,镜背朝外,风吹雨打都纹丝不动。但如果遇到鬼怪,镜面就会自动转向鬼怪的脸,照出鬼怪原本的样貌。”简流看着饶玄白皙的脸说,“我猜你修为高深,原形和人类也没多大区别,所以镜中的样子,只是缺少血色,模样倒不会很恐怖。” 饶玄知道,这回他说什么都没用了。简流这一步棋,没有赌的成分。就是笃定了他饶玄不是个正常玩意儿,要戳穿他的面皮。 他原想辩驳一句:你说我鬼可以,说我怪就过分了。老子虽然不是人不是仙,好歹也是个冥界之神,是三界体制内在编人员。到你这没眼力的混小子眼里,竟成了那些乌七八糟不分种类的游魂野鬼。 但转念,细思极恐。简流前一秒还在春晖亭跟他“恩恩爱爱”,现在挥剑相向心不慈手不软。这个演技,即便是拿来营业CP,也着实浪费许多。饶玄唇色发白,白得像是回到它本来的颜色:“你到底什么人?” 简流牛头不对马嘴:“你是鬼吧。” 饶玄的沉默即是答案。 事无预兆,简流提起那把剑,挥了过去。 饶玄弯身一躲,一声脏话骂了出来:“简流,你他妈是人不是?认为我是人的时候在镜头前恩爱秀得飞起,知道我不是人了这脸说翻就翻?你良心喂狗了?你少年人太狡猾把爱情变成欺骗的筹码?” 简流说:“我师父是鹰承山上的道人钟祺云,冥神钟正南的后人。抓你是我的职责。”他一边说着,一边奔向饶玄所逃方向,提剑挥去。 小小庙观里,风起云涌。 饶玄这回的心情,用震惊二字,已经远远不够形容。简直震撼得胃里七荤八素一通翻涌:“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啊!你知不知道冥界之神都谁在管的?”他躲到那尊半吊子神明尊像后面,简流跟来时,一剑刺进他掀起来的黄绢布上。 “当然是万鬼之王在管。”简流淡定从容地应他,淡定从容地追杀他。 “巧了吗这不是!”饶玄闪身跑到柱子后,“你师父的先祖现在是老子在管的!你抓我这不是大逆不道吗?你是不是大逆不道暂且不说,你要是把本王捉到了,不是赚大了?你才二十四五,少年得志不可取,多历练历练两年再来捉我,我还能考虑叫几只小鬼来配合配合你。” “你是万鬼之王?”简流不起波澜的语气,起了疑惑的弧度。 “不才不才,统领整个冥界的万鬼之王就是本王。”饶玄从柱子后站出来,展出一个大笑脸。 简流定定站了一瞬。倏然一剑向饶玄刺去:“那更该死。” “靠!”饶玄顺着柱子滑身而下,躲过刺来剑尖,利索地移动脚步转到柱子后头,起身又回往神像后面跑,“说来就来!你怎么回事,我是鬼怪该死,是万鬼之王也该死,我是得是什么才不该死?你跟我说说!” “不管你是游魂野鬼,是鬼神,是鬼王,只要你不是凡间人,在凡间就会损害身旁凡人的阳寿。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简流追捕他的决心,好像下更死了,“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到凡间祸害凡人?” “老子现在废鬼一只,哪有损害人间阳气的本事!”饶玄吼出来。 简流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没听明白:“什么?” 饶玄跑得气快喘上了,他半点不拖泥带水,一口气将事情始末全说出来:“我大半年前来人间游历不小心被个老大胖子泼了碗混天帝庙朱砂的狗血,法力丢得干干净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别说回冥界了,北罗酆山我都找不回去!”他抓紧时间吸了一大口气,避回柱子后,“你别追了你听我讲完!你说我法力废了不就跟凡人差不多了吗?也会饿也会冷也会想睡觉,我不就得找个地方赚钱吃饭睡觉……” “挑重点讲。”简流说。 “然!后!我!发!现!”饶玄把重点讲得很重,“我可以靠吸收戾气来练回法力,尤其是人类对我散发的戾气,那简直是我炼法的催化剂,戾气越多越大,我法力恢复得越迅速。凡间戾气最重的地方是监狱,你总不能叫我杀人抢劫去坐牢吸戾气吧?后来我发现,除了监狱之外,戾气最重的地方就是饭圈。如果我当了明星,就能吸引那些黑粉来对我散发戾气,所以我才进娱乐圈当明星,拼命招揽黑粉!” 简流站在他躲藏的那根柱子前,没再追杀过去。可依然不全信他说的话,疑信参半问:“我为什么信你?你是不是真的万鬼之王,我都还不知道。” 饶玄全身上下摸索一番,摸不出什么能让他信的信物,唯有打起感情牌:“我们俩就算没有爱情,没有友情,好歹也有大半年似假还真感动饭圈无数少女的CP情吧?冲着这点CP情你不能信我一回?” “你出来。”简流说。 饶玄神经极其敏感:“把我骗出去杀?” “你是鬼神,我杀得了你吗?” 说得极对。被杀两千次,他饶玄也还是这个模样。他这一世只有魂飞魄散重新投胎,绝对没有再死一次。 饶玄扭头,余光瞥了简流一眼,见柱子后的简流将剑放下,这才慢慢地走出来。 简流盯着他上半身衣服:“把你衣服脱了。” 饶玄:“哈?” “不是要我信你?快脱。” 饶玄呼吸一凝:“简流,人不可貌相。真看不出来你人模狗样的,连我这把老骨头你都要垂涎。” 简流垂下的剑,又拿了起来。 “好,脱。”饶玄迫于他朱砂剑的淫威,干脆利落地脱下外套,脱了上衣,露出颇健壮的洁白的上半身。他侧低下头,叹出一口气,“我三千年的名节,看来今天是要没了。” 简流看着他的身体,凝望半晌:“这具躯壳确实不平凡,寻常鬼怪降不住它。” “看来还是识货的。”饶玄似有若无地笑了声,“我肉身三千年前就没了,这是当年我登为万鬼之王,我那位……”他指指天,要说“天帝大老爷”,怕“天帝”这字眼,用在这个科学至上的凡尘俗世太过惊吓,便改了口,“那位‘顶头上司’按我生前模样,亲手给我塑的一尊躯体。” 简流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视线没从他那姣好的肉体上挪开:“边唱边跳不用喘气的诀窍就在这里吧。” 饶玄较为用力认真地,一懵。 “你可以不话题转得那么快吗?” 第37章 这人得有多“毒”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好像也没办法证明。不过我想你现在确实没能力损害凡间阳气,否则你身边的人也不会到现在还都生龙活虎。”简流手中多出两条银金色的带子,他走到饶玄面前,抓起饶玄的手,将一条银金色的带子缠到他手腕上,另一条缠上自己的。 两条银金色的带子,像条小蛇,在他们手腕上攀爬转动,紧跟着消失不见,像钻进了他们的皮肤里。 饶玄拇指在手腕上擦了擦,那条银金带子当真凭空消失,怎么也找不见影子。 “你给我下蛊了?”饶玄问。 “就这样信你放了你,我放心不下。你手腕里的这条带子,会监测你法力的使用情况,你要是有什么异动,我这里就会有动静。”简流指指自己的手腕说。 饶玄只觉好气,气着气着笑了:“我一仙之下,万鬼之上,地位尊贵,风光了这么多年,今天竟然要被你这么个臭小子,用这种东西监视。你有没有看过,那个写书的写的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不怕以后你我位置反过来,我来折腾你吗?” 简流说:“不是没想过,但我看你也不是少年了。” 饶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言欲出又吞。一口戳心戳肺撞胸膛的闷气。 他想起老姜曾形容他与容诺的那句话,一物降一物,一毒攻一毒。委实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个抓鬼的臭道士给“降”了。简流这个抢他黑粉,监视他法力的臭道士,得是多“毒”。 真他大爷的。 饶玄手中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简流把剑还回半吊子神明手中:“该出去了,节目组的人估计都在等我们。” 三道门一齐打开,一股强风灌入,外面的天变得不那么明朗,大风刮着树叶草木,沙沙作响。 工作人员们正说着,他们二人怎么去那么久还没回来,一个才要去庙观里看看,俩人就出来了。 监制说:“不知怎么起了大风,天气预报说今天小雨,也没报大风。” 联系制作组的助理说:“继续往上吧,山顶就快到了,最后一个锦囊找到,组里会派车上山接我们去梅沙湾。” 饶玄和简流点头,走在他们该走的位置,往山顶接着爬上去。 路上,大家都觉得饶玄跟简流从庙观里出来后,气氛怪怪的。彼此之间的关系,在这十几分钟内疏远许多。尽管之前他们的友好互动,多少带点“虚情假意”,也比过现在两相沉默来得温馨。 但这诸多疑问,他们只敢在心里做千种猜想,谁都不敢问出来。 山顶荒凉,公路空荡,只有一家酒店亮着温暖的灯光。风不仅刮得越大,连天也黑沉下来。 突然一声惊雷,闪过几道像是要把天劈裂的闪电,暴雨顷刻之间,倾盆而下。 一群人赶忙躲到山顶唯一的那间酒店里。 “怎么会下大雨?”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最多小雨?” 饶玄小声对简流说:“你得罪冥神,遭天谴了,我顶头上司为我出头来了。” 简流扫掉衣服上的雨水,满不在乎:“那我真是罪该万死。” 大家对这意料之外突变的天气,感到奇怪与纳闷。饶玄探头探脑,频频向远处张望。 “王先生,麻烦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另外两组人员?”饶玄客气地问监制。 “欸,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 监制刚拿出手机,不远处,一群人在大雨中抽象模糊了的身影,逐渐向这座酒店靠近。这些身影从远远的一个点,慢慢浮出清楚的形状。 海佑跟雪弥那组,Crystal的林溯羽和左辛那组,相继冒雨赶到山顶,一行人雨淋洽衣跑进酒店,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 看见海佑跟雪弥这两只落汤鸡安全到顶,饶玄老是要往外探的脑袋,终于缩回来。 雪弥在酒店大门入口处上的地毯踩了踩,踩干鞋底的湿水:“玄哥,你们早就到了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监制说,看来节目不得不中止拍摄,这么大的雨也不可能再去找最后一个锦囊。助理在联系总部的人,希望他们现在就把车开上来,带他们回市里去。 一大群人,分别散在酒店门口和大堂里,大堂内充斥着潮湿又温热的人的气味。 在外面联系节目总组的助理,走进大堂内,通知大家:“市里那些人说山腰那边塌了,公路堵了,车上不来,让我们在这上面先等着。” 众人没有办法,只得乖乖在酒店大堂内等着。等到晚上六点多,山腰那边的道路还没疏通,许多人肚子饿得直响。简流索性在酒店订了一席饭,请大家吃饭。 吃过晚饭,雨没有要停的意思,越下越大,仿佛老天在砸锅卖铁,零星的铁碎子重重往下砸。 饶玄那位“顶头上司”帮他出的这个头,出得似乎过了火。 好像是暴雨影响到山顶信号源,大家的手机同一时间没了信号,酒店的WIFI也连接不上。市里的消息收不到,没有消息来源,让众人不由焦虑起来。 几个男人撑着雨伞,到山腰查看情况,回来说:“公路局和消防的在处理,这条公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我问了一下大概处理好的时间,最早可能也要晚上十点多……甚至十一二点才能好。” 监制说:“那个时间回去也不算太晚。但是要是实在下不去,咱们晚上只能待这里了。” 干坐着等无聊,有人去向酒店前台买了两副扑克牌,围一桌打起牌来。 几个艺人性格随和,和他们打牌聊天,也是有说有笑。 大家总觉得,海佑是从英国高等学校留学回来的“上层”人士,气质不入俗流,就算不当艺人,他的出身,端一端架子,保持住形象到底是该的。没想到海佑玩得最开,输了牌,无论是在他脸上贴纸条,还是画乌龟,他都照纳不误。和Crystal那俩人玩游戏的过程中,为让对方笑场,先是翻白眼吐舌头做鬼脸,再是忽然张开大嘴震耳欲聋学骆驼嚎叫。无所不用其极。 众人疑惑连连,不住地想,他是怎么顶着这张高级王子脸,泰然自若地犯沙雕病的。 助理拍花絮视频时,已想好回头发这个视频,标题该怎么取——被憋疯了的“贵族”。 简流到酒店大门口透气,饶玄随即跟出来。 外面的天已经一片黑,仿佛一个锅底压在天上,随时要沉下来。他们要靠声响去分辩雨水的大小。 “你不跟他们继续玩了?”简流望了眼身边的饶玄。 “想跟你聊点掏心窝的话。” 在饶玄心里,他们不算和好。他始终忘不了简流这个小王八蛋,庙观里拿剑追着他砍,还在他手腕上绑条带子监视他的仇。 可这心窝子话,在未来不得不暂且和平的时光,不得不先跟他掏一掏。 饶玄在里面坐得肩膀酸痛,活动了一下手臂,掏起他的心窝:“你一个道士,不去过闲云野鹤,传播道学的生活,为什么会进娱乐圈当歌手?就算想赚钱,去当个风水大师,还是摆摊算卦,赚的也少不到哪去吧。” 转行当艺人的人,或者是艺人转行去做其他职业的人,饶玄见过恒河沙数。但是道士和艺人,这两者,他还没看过谁将它们中间这段转换路打通的。简流是第一个。 不过抛去这点疑惑不说,饶玄必须得承认。以简流唱歌的实力,眼睛鼻子,嘴巴脖子,五官身材,脸型皮肤,身材比例,腹部腹肌……这些数不完的优势,当明星是顶配装置,才不算白白浪费了他。 简流凝望住远方黑漆漆的山路:“我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什么?” 简流抿着唇,让静默在他们之间荡开。荡得气氛快要焦灼地尴尬起来,才说:“是因为……” 他没“因为”完。 黑窟窿似的远方,隐约一个亮黄色的点在晃。 “那是什么?”饶玄问。 他们都仔细地盯住了那个奇怪的“黄点”。 亮黄色的“点”越晃越近,俩人定睛看清,是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人。 他的脸藏在雨衣下,谁都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出是个长得很白的人。直到他走到离酒店五十米的地方,抬手擦了一下眼,饶玄才彻底看见他的脸。 饶玄的眼睛,吃惊地慢慢睁大:“容诺?” 第38章 捅破柜门要趁早 容诺踩着一双湿漉漉,鞋尖蹭着脏泥的鞋子,左边脸颊上脏了一块。可能是他手碰到泥后,又去擦脸上的雨水。 饶玄在这凄凄风雨中看见他的出现,惊讶程度不亚于突然看见他“顶头上司”降临人间:“容诺,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容诺站在酒店大门口的台阶上,鞋底在台阶边沿上,蹭刮了几下:“突然下暴雨,市里的拍摄停了,楚莱跟我提前回酒店。我看你们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就上来看看。”他把这件事说得很平淡,平淡得像只是走几步路去路口的超市,而不是长途跋涉从市区里跑到白城山顶。 简流问:“公路不是堵了吗,你怎么上来的?” “搭了辆车,车开到一半上不来,我就从另一条小道,走路上来了。”容诺淡淡扫视简流一眼,不长的几秒。而后目光便回到饶玄身上。 从山腰走到这里,一刻不休息,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容诺在这漆黑一片,又湿又滑的山路中,起码徒步走了一个半小时。 他浑身湿了个透,雨衣并不能成为他完全的防护伞。浅色的衣领,让被风吹进去的雨水,淋成了深色。 饶玄骂他:“你傻啊,你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在市里好好等我们就行了。”一边骂着,一边拽起他的胳膊,把他领进酒店里。 简流跟在他们身后,回到酒店大堂。 容诺的出现,让大家伙儿全吃了一惊。了解到事情真相,有个工作人员笑道:“看来还是年纪太小,离不开你们。” 但是容诺平日独立自强,在市里的酒店,也有楚莱能陪他。想必不是工作人员说的这个原因。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也没人会去细琢。 海佑跟雪弥过来,一个帮他把雨衣脱了,一个拿纸擦掉他脸上的脏痕。 “兄弟情深”的场面,助理自然不能放过,她举起手机,一秒也不肯错过地,将这温馨感人的画面记录下来。 这时,雪弥却突然揪起容诺两撮湿卷在一起的头发,说了一句:“容诺,你现在更像一只泰迪了。”然后,膝盖被容诺不留情面地踢了一脚。 雪弥疼得嘶嘶叫,甜笑着骂道:“没大没小的混蛋我去你大爷的,我晚上一定要把你折断。”把他的什么东西折断,雪弥碍于诸多女性在场,倒是没说全。 助理微怔片刻,最终还是将这段“温馨”的花絮,从视频里删除。 饶玄开了一间钟点房,让容诺这只脏兮兮的“小狗”去好好洗一洗。 简流来敲门的时候,饶玄正在给容诺吹头发。 容诺穿着酒店的睡衣坐在椅子上,衣服让暖气烘着。饶玄手拿运作中呼呼响的电吹风,站在容诺身后,边拨弄他的头发,边叨叨念他:“你怎么连个头发都不会吹?这边干了,这边还湿一片。” 吹风机的响声很大,盖过了其他声音。简流敲了良久的门,里面都没人回应。 等到容诺的头发吹干了,饶玄关掉电吹风,才听见这力度不大,保持在客气礼貌和有些烦躁起来,这两种情绪之间的敲门声。 饶玄去开门,简流站在门口。 “怎么了?”饶玄探出脑袋,让门挡住大半身体。这是一个随时可以逃回房里,关上门的姿势。他现在对简流,保有极高的警惕。 但简流这次来,显然没想找他麻烦,只是来通知一声:“山腰那边又塌了,路又被堵了一段。可能要明天早上才能通,晚上得在这里住下。” 饶玄静了几秒,眉头稍一蹙:“就这样?” 简流:“你还想听点其他故事?” “不用了。”饶玄说,“谢谢。” 房间里容诺的声音传出来:“这个吹风机放哪?” 饶玄转过头去:“你随便放个地方就行。” “哦。” 简流目光往里瞟了一眼:“不打扰了。”他离开饶玄的门口,身影消失在门外。 饶玄回到房内,跟吹干头发,正在镜子前整理发型的容诺说:“今晚回不去了,我下去重新订个房间。”他拿上手机和钱包,到酒店前台,重新订房。 今晚一大群人得住酒店里,酒店房间有限,为了节省房间,S.Kings这四个人,挤一间双人房。 晚上四个人在房里,都洗完了澡,在想着两张床该怎么分配。 雪弥说:“我不想跟容诺睡一张,他睡觉会踢人。” 容诺坐在椅子上:“我也不想跟雪弥睡一张,他半夜会抱着人睡。” 海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睡过了?” 容诺说:“拜你所赐。上次你给他看恐怖片,他大半夜一边尖叫着,一边跑我房里来。” “你们不用纠结了。”饶玄挺身而出,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直接把两张床,拼成一张。率先躺上去,身体弹了弹,“这样还更好睡一点。” 十一点半,挤在“一张床”上的四个人,都要睡了,楚莱突然在群里大发牢骚。 楚莱:晚上就我一个?容诺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爱我的话你都说,爱我的事你不做! 容诺:听说尚晚世他们的酒店就在对面不远,你实在寂寞难耐可以去找他们。 海佑原先闭上了眼,可身上跟装了Crytal7敏感雷达一样,倏然睁开眼,拿起手机,看到容诺发的这条消息。他骂了容诺一句,立刻在群里发消息道:请不要骚扰我哥哥们! 雪弥看热闹不嫌事大:搞快点,搞快点,加大力度搞塌海佑的房子。 楚莱:我去了。 海佑:[微笑] 凌晨十二点,海佑手机里的星星饭团发来提醒。楚莱发了条微博:深入内部,打探军情。与@Crystal7尚晚世 和@Crystal7郑须辙喝酒。 配了张三个人在小店里吃小菜、喝酒的照片。 海佑以迅疾的手速,贡献了他第一条评论:[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 凌晨十二点半,一条热搜逐渐往上爬。 #楚海SZD# 海佑看得一懵。手机关机,扔到沙发上。闭眼睡觉。忍不住,仍是小声碎了句:“真个shit。” 睡到半夜,容诺凭一脚之力,把海佑跟雪弥一起踢到床下。地上铺着绒毯,两个人又睡得死,滚到地上完全没有知觉。 次日四人醒来,床上只剩容诺跟饶玄。容诺嫌弃着雪弥睡觉喜欢抱人,一晚上却是抱着饶玄睡的。雪弥和海佑横一条、竖一条,瘫在地底下,一条被子盖在他们中间,一人捞到了截被角。好在昨晚暖气开得大,两个人这么个睡法,才不至于着凉。 饶玄醒得早,听见助理的敲门声。 他挣开容诺搂着他的手,下床去开门。 助理告诉他,公路疏通了,节目组已经派车上山,让大家起床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饶玄跟助理说了声谢谢,关上门,一脚将地上那两人踹醒,又一巴掌拍到床上容诺的背上。 两辆面包车,一辆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其中那辆商务车,是朱正时开来的车。 他昨晚听说白城山山崩路堵,一整晚都没睡好,今早得知山路通了的消息,立即开着他租来的商务车上山,亲自来接简流。 一群人一前一后,乘坐电梯下楼。 雪弥仰头打呵欠,伸着懒腰说:“这期节目拍得真是多灾多难,再不爆,就对不起咱们了。” 到一楼,饶玄想去上个厕所,将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下来,交给一位助理小姐:“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外套,谢谢。” 他刚进卫生间,简流便从他的隔间出来。 助理小姐见简流从卫生间出来,将原先帮他拿着的黑色外套递给他。简流接过来,向她点头道谢:“谢谢。” 朱正时从车窗探出脑袋,向简流招手。 简流跟其他人道别,先行一步,离开酒店,上了朱正时的车。 黑色的商务车启动引擎,在两辆面包车旁颤起身躯,喷出一溜儿的尾气。紧跟着,掉转发光的脑袋,往山下开去。 饶玄从卫生间里出来,拿过助理小姐手中的外套,向助理小姐说:“谢谢。” 他将外套穿在身上,忽奇怪地“咦”了一声。抓起衣服两襟一看:“这衣服不是我的啊。” “你怎么穿着这件外套?”朱正时把车开出几里远了,才发现到简流身上这件黑色外套的不对。两件外套虽面料相同,乍看很相似,都是黑色,但款式不太一样。他多看了几眼,眼睛蓦地瞪得老大,“这不是饶玄的外套吗?” 简流穿上这件外套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但没仔细瞧。经朱正时提醒,他低下头一看,便看见胸口的位置,别着一枚胸针:SK·XUAN。 简流愣了一愣。 朱正时发现那枚胸针后,瞳孔震得几乎想比眼珠大。他又惊又慌咽下一口唾沫:“你们昨晚,睡一起?” 简流无语地叹了口气:“刚刚在酒店大堂,不小心拿错了外套而已。” 朱正时这些年来带过的艺人,没有五十六十,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艺人们谈恋爱,想瞒着,对经纪人的质问,从来都是一套说辞。 因此他在一分钟的观察、思考、推算后,当即笃定,简流想瞒住他。 “你别想瞒着我,我也没要求你一定得单身还是怎么样。”多年来面对过无数次相同场面,朱正时算是看开了,他“唉”了声,“就是暂时别太让人发现。你不是爱豆,谈恋爱不会被人骂,但人家是啊,你得为人家着想。不过恋爱嘛,到你们这个年纪,控制不住也正常。” 简流手稍微撑了一下额头,一口万般无奈的气,呼出得老长:“我没有。” “你有没有都不要紧。”朱正时很善解人意,“你今年……也二十五了吧?俗话说得好。”他一说“俗话”二字,简流就怕了。 “捅破柜门要趁早,别到老了捅不了。明明能看也能搞,偏偏身体不能好。”看见弯道,朱正时转动反向盘,边过弯道,边说,“或者只能搞一搞,一夜七次没得要。年轻七次都嫌少,老来一次命快倒。”老朱说完嘿嘿作笑,为自己豁达的心胸,而开朗起来。 简流捂不住自己的双耳,只能捂住双眼,口气带着浓浓的疲惫:“老朱,我希望接下去这两个小时时间,你的嘴不要再动了。” 第39章 你最喜欢谁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沙雕天下知。 这句话用来形容《GO!GO!GO!》这档节目,再合适不过。 本是收视率屡屡扑街,就快被电视台端掉的节目。却因娱乐圈三大流量,吸引了一波收视率。又因这些人在节目脱离偶像包袱的疯狂表现,以及寻宝路上种种几乎超出科学范畴的波折,而广为路人皆知。一期节目内,属于三家的名场面数之不清,几成综艺历史经典。 后来这档节目,好像找到独特的风格和方向。力求主持人与嘉宾互动能够放得开,玩得起来。在探险的过程中,也会尽力去增加许多突发的意外情节,当然这些得在保证艺人的人身安全情况下进行。节目的风格进行改变后,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GO!GO!GO!》后面的几期节目,收视率终于达到标准,成为一档合格的下饭综艺。 Crystal7和S.Kings在节目中的互动颇有意思,两家粉丝进行明面上的和解,暂时消停战火,当起塑料兄弟姐妹花。 与之同时,饶玄与简流的绯闻,二度回春开花,卷土重来,再次传得沸沸扬扬。 起因于那两件无意间互换了的外套。 眼尖的粉丝们从助理拍摄的花絮视频中,发现离开山顶酒店那天,饶玄和简流穿错外套,穿成彼此的。 当天,各大交流平台炸开爆米花锅,言论如烟云四起。 -他们睡了。 -他们一定睡了。 -他们必须睡了。 -他们是故意的,他们是为了告诉粉丝,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却不能明面说出来。这该死的规定!但他们故意这么做,其实是要给我们CP粉吃一颗定心丸,让我们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要再玻璃心! -好了,他们在一起,这谁都知道了。现在该抠抠细节和一些谜题,你们说,这两个人那天早上看起来都龙 精虎猛,走路丝毫没有异样,谁也不像是被睡了的样子。 -到底是谁,睡了谁? 这个问题迟迟讨论不出一个答案,被众粉丝们,例入流玄十大未解之谜。第一未解之谜是——深鱼和豆子争相报导的那天,饶玄和简流在街上到底干了什么? 舆论的力量惊人,谣言在好几家公司里都传开了来,赵勉甚至开会警告,饶玄偶尔炒炒CP可以,真搞起来绝对不行。 要想谈恋爱,先写申请书。跟谁谈,怎么谈,大概谈多久,虚情还是假意,柏拉图还是负距离。等高层们进行三轮开会讨论后,批准了,旗下的艺人才能够秘密恋爱。 纵观过往无冕爱豆申请恋爱历史,可得知,高层批准的概率,百分之零。 饶玄说:“我现在就操心一件事。” 赵勉:“操心啥,担心我棒打鸳鸯,从此不让你们同框?” 饶玄说:“我就操心我外套上那个胸针,怎么要回来。我现在在队里跟无名无姓的一样。” 赵勉摆手一嗐:“我当什么事,一枚胸针而已,再做一个不就行了。” 饶玄说:“纯银的,上面镶钻的,找知名品牌定制的。” 赵勉一嗐,嗐到一半,咳嗽出来。他手指擦着下巴,反复深思,来回琢磨:“反正谣言那么多,也不怕再多点,你还是找个时间,让个比较不容易让CP粉认出来的人,去要回来吧。” 饶玄时刻关注简流唯粉的动静。 自家爱豆被CP粉YY成一天床上开干十几次不能够,还要随时随地搞起来的色 情人设,粉丝们自然是不爽的。但他们不爽,不骂饶玄,只是时不时骂骂CP粉,骂得还极为含蓄,让饶玄万分捉摸不透。 不说简流的粉丝不骂他。他那四个队友,出道至今,黑粉或多或少也聚了些,单独他一人,黑粉总是聚不起来,只有三三两两看哪路明星都不顺眼的直男癌,群发似地偶尔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这些说不上黑粉的黑粉,非但聚不起来,最近还有下滑趋势。不由得让他这只冥界的鬼,大惑不解说出一句:“这不符合人界的科学理论。”他思考良久,望天一叹,“难道有人在搞‘鬼’?” 去年刚上市的美芙巧克力,今年跟S.Kings签了代言合同。 S.Kings拍的首支广告,在美芙老总位于郊区的一幢别墅里。 主要的拍摄场地,在坐望碧草庭院的别墅客厅,客厅装修得很符合SK青春感的风格。 拍摄前,饶玄坐在沙发上,仍在思考,谁搞“鬼”的问题。不知不觉,把作为道具用的美芙巧克力,吃了半盒下去。 容诺的私服是一件普通的白衬衫,和他可爱的风格,出入略大,与背景的色系也不搭。导演建议他去换一身。 服装师给容诺拿来一件绣着毛绒球的毛衣,让他直接套在衬衫外面。 这件毛衣背后的设计,是开裂,然后用绳子系起来的。 容诺穿上去后,后面的绳子松散下来。服装师要帮容诺将绳子系好,那边楚莱在喊,衣服被雪弥用巧克力蹭脏了,可能也得换一套。 服装师顾着这头,顾不上那头。 饶玄便起身走来说:“这边我来吧。”接过了服装师手里的活。 饶玄把手中还没开封的,新的一盒巧克力扔给容诺,要容诺帮他把盒子打开,然后替容诺整理起后背的绳子。 这盒巧克力,估计是出厂的时候弄得太紧,哪里卡住了,容诺拧半天拧不开,在沙发椅子上敲了好几下。 饶玄替他系好背上的绳子,笑道:“力气这么小,连个盒子都拧不开?” 容诺辩解道:“我力气会小?”又转两下,还是转不开盖。容诺气得一声“哼”,将这盒巧克力扔在沙发上,“我知道你力气是大。但我这一年怎么说也天天锻炼,我们现在再打一架,赢的人不一定还是你。” 兴许是年纪问题,饶玄觉得他讲这些话的时候,脱不了孩子气。 饶玄玩了一下他背上系好的蝴蝶结:“你能把我举起来再说吧。” 广告开拍了。 其中一个镜头,导演要容诺跑向饶玄,抱住饶玄撒娇。 容诺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表演,音乐一响起,立刻冲去抱住饶玄,脸埋在他肩上,跺起脚撒娇卖萌。 导演喊“CUT”之后,容诺搂着饶玄的腰,还没撒开。 饶玄知道容诺走可爱的人设,走得相当不愿。现在导演喊cut,容诺的“商业可爱”,已能功成身退。饶玄拍拍他的背,好心提醒他:“行了,可以松开了。” 容诺却没听他的话。饶玄还以为,容诺年纪轻轻,耳朵先背了。就要“帮助”他松开自己的腰。这个时候,放在他腰上的双手,往上一托,忽将他举起来。 饶玄吓了一跳,声音像跟着身体吊起来:“你干嘛,好玩?” “你不是说我不能把你举起来吗?”容诺抬头看他,得意地笑着,抱着饶玄转了好几个圈。 饶玄头犯起晕,只得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啦!!!我!错!啦!!!” 双脚重回地面,饶玄眼前的世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摇晃。他扶住太阳穴,指住还在笑的容诺,要说他什么。一口气呼出去,什么都没说,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他笑了。 女助理手握摄像机,从其他三人那边,跟着雪弥一路拍摄,拍到这边。 发现刚和容诺玩闹完的饶玄,她便走过来:“我们的饶玄队长,刚刚跟容诺玩得很开心,看来队长真的很喜欢容诺啊。” 遇到镜头,饶玄赶紧拿出状态来营业:“当然了,容诺是我最爱的弟弟。其他三个都是捡来的,扔掉都不可惜。” 嘴咬巧克力的雪弥,从饶玄身旁走过,又退回来:“哥?” 女助理镜头转到容诺脸上:“那容诺最喜欢的哥哥,是饶玄吗?” 容诺跟他以往在镜头面前表现的样子一样,先是笑了一笑。然后,将头低下,很小声的说一句:“是。” 只是回答这个问题时,目光不停留在摄像头上,而是借着低头的姿势,望向饶玄:“我最喜欢饶玄。” 雪弥悲叹:“明明是五个人的电影,我们三个人都不配拥有姓名。”挥挥衣袖,不留身影。 第40章 有了意外,不要紧 那天被容诺抱着转了几个圈圈,饶玄便开始犯头晕,头晕到现在。 容诺肯定是没那么大本事,一个圈圈就让他头晕至今,此中原因,另藏玄机。 至于玄在哪儿,机在哪儿,饶玄顶着个总是要犯晕的脑袋,想不出来。 简流一大清早,打电话给他:“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气很虚。” 饶玄精神抖擞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简流提醒他:“你手腕里的带子。” 饶玄看看手腕,吃惊地说:“你还跟我生命共同体了啊。” “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如果我现在身受重创半死不活,你也会跟着这样?” “也差不多吧。” “为了监测我法力,这么拼?” “先说你怎么了。”简流说到这句话,终于也绷不住,声音略微显起虚弱。看来鬼王的法力,确乎不是每个人都监测得起,是得多付出些代价,拼到“生命共同体”的地步。 “我感觉有个力量压制着我。”饶玄扯了扯勒得发紧的衣领,将领带扯歪到一边去,“有个力量比我强大的人,现在在凡间。” “你是鬼王,还有谁力量能比你强大?” “那不一定。”饶玄说,“现在我是个废物鬼王,随便有点官职的小鬼上来,力量都比我强大。” 简流:“那你觉得,他们上来,是要干什么?” “或许为我而来。”饶玄两根指头在自己头上敲了两下,“要么来接我回冥府的,要么来谋朝篡位,直接把我做了,回去好推别人当鬼王。” “你们有神论还搞这套?”简流终究是见识浅薄了。 “当然了,管你什么论,有意识的东西聚一起,是神是鬼是人都搞这套。” “你看得很通透。” “因为老子是王。” 老姜来到公司卫生间门口,催问还躲在隔间里打电话的饶玄:“饶玄你好了没?再迟点飞机飞走了。” 饶玄拿开手机,应了一声:“来了,别催了。”手挡在唇旁,他压低嗓音跟简流说,“晚上见面再说吧,我得出发了。” “好。” “对了,晚上记得把我那胸针拿来还我。老赵抠门,不肯给我重做。” 老姜等在门口自言自语:“上个厕所这么慢。干嘛呢在?” 一个员工从厕所里先出来,掖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悄声和老姜说:“他偷偷在打电话,内容没听清,但我听见他喊简流了。” 千星之夜,今晚六点,准时在首都举办。 S.Kings五人早上录制完节目,便又坐飞机赶到首都。一整天没休息过,几人犯着困,还得提起精神,容光焕发地去参加晚会。 容诺前几天发烧,到现在,脸色依然不太好。 坐在车上,饶玄手背贴住他额头:“发烧好点了吧。” “早就好了。”容诺把饶玄的手拿下,从喉咙里崩出两声咳嗽。 千星之夜是由某家手机公司投资主办的活动,设立了几个网上票选出来的奖项,请一堆明星来参加,捧捧新人。主要还是想宣传公司的最新产品。其中有一个奖项,是最佳偶像组合奖,因为含金量不高,所以Crystal7的粉丝看不上,帮自家正主角逐更好的奖项去,这个奖,便光荣落到S.Kings头上。 好歹是个奖,也是个露脸机会。老姜来“奖”不拒,带着五个孩子,风风光光跑来首都领奖。 “还有一个最佳CP的奖项,今晚七点截止投票,九点颁奖。”雪弥在刷千星之夜的官网,各奖项的投票情况,意思意思全看了一遍。 靠在窗边,拍窗外首都夜景的楚莱:“最热的CP是饶玄哥跟简流吧,网传饶玄哥跟简流都见双方父母了。” “笑话。”饶玄是真的笑了出来:我得把我父母三千多年遗骸从土里刨出来让他见?他没准职业病犯,顺便重新给他们超渡一遍。 老姜开心不起来,他想跟饶玄提个醒。一想,实在没醒可再提。该说的话,赵勉甚至开会和饶玄说了千百遍。要说他跟简流似乎有什么,也没直接证据表明他们有什么。要说他们没什么——粉丝会强行让他们有什么。 雪弥刷了一圈最佳CP票选情况:“容诺跟饶玄哥的CP也很热。” 容诺转过脖子,向雪弥手机界面看去。 饶玄好奇起来,手臂搭上容诺的后颈,一起凑去看雪弥的手机:“这个有意思,战况如何?” 雪弥:“实在恐怖,跟你和简流的CP,简直是,抵死厮杀。”他将界面拉下,每刷新一遍,第一位的CP便换一遍。一会儿是“简流X饶玄”,一会儿是“饶玄X容诺”。 容诺收回脖子,冷冷地说:“我不喜欢。” 海佑问:“你上次不是还在视频里说,你最喜欢饶玄哥吗,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容诺说:“名字的位置不喜欢。” 楚莱拍完夜景,车窗升上半截,也凑起热闹:“容诺不是跟我是最热的吗?怎么跟玄哥又热起来了。这群网友有没有心,上次还一口咬定容诺跟我是真的呢。” “你俩太久没营业,垫底啦。”雪弥看手机看得头疼眼睛也疼,收起手机,稍微做了一下眼保健操,舒缓舒缓太阳穴。他跟老姜问起八卦,“姜哥,我听说今晚赵总也来了?” 副驾驶座上的老姜,扭过脑袋:“是啊,他来见他女朋友珂珂。” 海佑戴在脸上的墨镜,往下拉了两厘米:“我今天早上,听见赵先生让人打电话买戒指。他是不是要结婚了?” 老姜:“应该吧,跟珂珂也挺久的了,听说今晚就求婚。” 楚莱:“今晚?千星之夜现场?” “欸,司机,这边停一下,我去个厕所。”老姜跟司机说。 司机把车停在路旁,老姜边打开门,边应楚莱刚才的话:“千星之夜结束后吧。他女朋友喜欢轰动点的,可也不能真轰动得——我先去趟厕所啊,你们几个乖乖的别乱跑。” 老姜下车后,往肯德基的方向小跑过去。饶玄脑袋探出车窗,喊道:“待会儿顺便买盒润喉糖!” “千星之夜求婚,看来晚上有热闹看了。”雪弥捻着头发,压不住跃跃跳动的八卦之魂。 楚莱靠在半开着的车窗上,忽闻见一阵沁鼻的香水味。 车窗外,一位胸部可观的美女,低下腰身,敲了敲车窗,向楚莱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 楚莱头皮一麻,浑身发颤,往雪弥身上靠去,睁大眼睛望着这位丰满美女。 “这地方,首都,也、也有这种……?”楚莱和身后一干队友,不觉紧张地屏住呼吸。 美女朝他们几个人都礼貌地笑了一遍,一张粉粉红红的单子,从车窗口飞入。 而后美女挥挥手,扭着婀娜的身姿离开。 雪弥肩膀撞了楚莱一下:“那位美女,递了个啥?” 饶玄:“排除法。首先肯定,不是炸弹。” 雪弥推推楚莱的胳膊:“捡起来看看,人家美女递给你的。” 楚莱僵僵直起身,战战兢兢拿起那张粉红色的单子。 单子上,简陋的排版,粗劣的艺术字体。 -亲爱的,有了意外,不要紧,无痛人流,欢迎您。 雪弥凝视那排字半晌,“用情极深”地发出疑问:“我们看起来,真的那么像女的吗?” 饶玄夺过楚莱手里的传单,就要揉成一团:“扔了吧,你这辈子都用不上。” “哎等等!”楚莱抓住饶玄的手。传单上,订书针订着一包小小的餐巾纸。楚莱以前在学校里节俭惯了,撕下那包餐巾纸,揣进口袋里,“这纸可以用,别浪费。” 第41章 无痛人流贯穿始终 入场前容诺还在咳嗽,饶玄拆了一颗嘱咐老姜买来的润喉糖,递给他吃。 千星之夜,群星闪耀。每颗“星”都想变得更闪耀,打扮得抢足风头。这么闪来闪去,没瞧出哪颗闪得更好,眼睛倒是被闪出两分不适。 SK五人,今夜穿红色系礼服,饶玄穿半白半红的拼色西装。如此与众不同,让人一看,便知道他就是队长,舞台上霸道得狠的组合的头子。 内场颁奖典礼尚未开始,来早的明星,暂在外场活动。外场除了明星,媒体人,还有一些与主办方有交的集团老总,来捧场赏星的富二代。 有个富二代,十分喜欢海佑出道前的古典演奏表演。主动来和海佑问好,邀请海佑到一旁去探讨切磋古典乐奥妙。 一位出道颇久的女明星,过来跟S.Kings余下的四人搭话。 女明星半低身姿说:“你们好。”她没说名字,可能是认为S.Kings都该认识她。 容诺跟楚莱不太关注娱乐圈风云,对她没印象,饶玄更不必说。三人干巴巴地说“你好”。只有雪弥,想了半天,才想起她姓什么:“陈小姐,你好。” 一个“你好”来,四个“你好”去。场面尴尬,像四个男人相亲同一个女人。 “我是S.Kings的歌迷,尤其喜欢《桃樱》那首歌。”女明星断然将对话目标,指向了《桃樱》的作曲者楚莱。 楚莱私底下面对陌生女明星,颇有交流恐惧症,紧张地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没什么目的地摸了两圈,掏出来。 “承蒙……感谢……谬赞……”楚莱一连发表三个,自觉不是很合适,说出口便临时打住的词语。 场外红毯处的记者,忽一阵骚动。简流现了身。他一身雪白的西装,第一和第二纽扣之间的平行位置,别着一根银色胸针。首次白色礼服亮相,竟在原本就帅气的面容上,多添些许惊艳。 饶玄看见他想找的人出现,抛下结巴的楚莱和好像石墩般没用的雪弥与容诺,径往场外走去。 雪弥听楚莱结结巴巴,女明星柔声柔气,百般无聊地目光四处扫视。突然,雪弥张开嘴,“呃”了一大声,像被僵尸附身鼓大双眼,绷直身体,微微颤抖。 那包粉色包装、印写“无痛人流 放心安全”的餐巾纸,挂在楚莱口袋边,明晃晃朝向外。 陈小姐专注跟楚莱聊天,好在是没注意到这窘迫之处。 雪弥左右张望,悄伸出手,欲要神不知鬼不觉将那包餐巾纸塞回楚莱口袋内。怎知手指一碰,本就处在边沿境地餐巾纸,垂直向下,掉在地上。 雪弥慌不择法,一脚将餐巾纸,往海佑的方向踢去。 海佑脚边忽碰到一样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入目一包四四方方塑料包装,包装上,一位不知被哪家公司侵犯了肖像权的妇女,几行现下难以启齿的文字。 和他聊天的富二代问:“怎么了?”也低下头去。 海佑急忙将那包纸踩住,笑笑说:“没什么,我鞋带好像有点松了。” 他蹲了下来,假装绑鞋带,偷偷将鞋底这包餐巾纸收进袖子里。打算待会找个机会,藏进口袋里。 可等他起身后才发现,他这身礼服没有口袋。这包尴尬的纸巾,在他袖子里恐藏不住多久。或许他可以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扔掉,谁也不会知道,不会发现。可他自小到大接受的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素养,不允许他不讲文明,乱扔垃圾。 这时,饶玄从海佑身旁经过。海佑搭住饶玄的肩膀:“哥。” 饶玄停下脚步看他:“嗯?” 海佑将手伸进饶玄的口袋里,那包餐巾纸从袖子里滑出来,顺利落进饶玄口袋中。 饶玄把海佑“送”他的东西,掏出半截来看,猛然一愣:“嗯?!” 抬头再望海佑,海佑已经请他那位知音,到另一个地方接着聊天。 饶玄转过身,要继续去找简流。眼前横空出现的,穿骚紫色西装的清秀男人,笑靥如花向他款款走来,携来一缕春风吹拂似的香水味。 “饶队长,你好啊~”男人捏着个仿佛雪弥平日撒娇的细嗓腔,跟饶玄打招呼。 饶玄甚觉不适地扯上两边嘴角,向他展出一个不含任何感情的假笑。 “跟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孟凌~今年23岁~我和你一样是烟城人~”男人说话语气后面一定要带波浪号,荡漾得饶玄深深体会到了简流当初被他拉着“撒糖”时,内心的煎熬与痛苦。 饶玄于此一秒,顿生感慨万千,佩服起简流的伟大,赞叹起他在镜头前的“敬业”精神。同时对简流感到无比愧疚。 孟凌拦住饶玄不让走,强行找话。介绍自己是哪家集团的公子哥,烟城有名太子爷,早闻S.Kings的大名如雷贯耳,是饶玄长期以来的忠诚粉丝。 接着以自己是粉丝为由,亲昵地管饶玄叫起“哥哥”,叫饶玄整张脸瞬间拧成苦瓜脸,还要强行往两边舒展开,拼上性命保持住笑容。 孟凌“哥哥”前“哥哥”后叫上了口,想拉近距离,便朝饶玄靠近去。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大灯太亮,他脸上起了一层薄汗,于是柔弱地问饶玄:“这里好热哦,饶玄哥哥,你身上有没有纸啊?” 饶玄被孟凌撒开膀子的搔首弄姿步步逼近,给弄得头脑半昏半沉。摸着口袋里的那包“无痛人流”,给他抽了张纸出来。 孟凌接过纸,笑吟吟盯着饶玄美艳的脸、宽阔的胸膛、一看就了不得的身材。那张纸仿若一张遮挡他极想找个美貌大猛1欲望的物品,遮着他的脸,有一下没一下在额头上擦碰。 被敞开的纸巾尾部,几行字砸进饶玄的眼球 。 -无痛人流,洗去意外。电话:XXXXXX 饶玄僵硬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眼皮向上越掀越高,眼睛越张越大,紊乱的心跳又惊又恐:现在的广告,做到这么无孔不入的地步? 饶玄承认,他长期以来,是想靠各种偶像出格的方式招黑。今日如果在场记者路过,得知他给烟城太子爷递去一张“无痛人流”的餐巾纸,明天各家新闻,必定精彩绝伦,相当好看。也许还能扒出准备听他话去滑胎的,他素未谋面的某位“女友”。 但,万一,现在疯逼的记者,觉得这样写噱头不大,处处跟深鱼那位史记者学习。索性,将他写成现世“为爱变性”第一艺人,为简流改变男人身份,植入子宫,怀上孩子,听简流的话,要去流产。 这便完蛋了! 他的狗血人设必被草到夜间八点黄金档、次日午间重播一轮的段位,鬼王声名从此江河日下,六界共笑共谈。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这些未来的设想在饶玄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饶玄的手,已飞快覆在那张纸上。同时,也摸住了孟凌的手。 孟凌惊得呆住,吃吃看着他。 饶玄也惊得呆住,愣愣看着孟凌。 好灼热到让人脚趾蜷缩几欲抠破袜子的场面。 “我……我帮你擦。”饶玄再次艰难干笑,从孟凌手中抽过那张纸,要替孟凌擦汗。 孟凌猛地抓住饶玄的手腕,亮起两只乌溜大眼:“我愿意!” 饶玄:“啊?” “哥。”容诺从饶玄身后走过来,瞄了眼孟凌,看向饶玄,“你们在干嘛?” 孟凌见第三人出现,打破他们快成好事即将步入洞房的气氛,唯有收敛姿态,将手放下,矜持起来。 “我帮孟先生擦汗。”饶玄把手中的纸巾揉成一团,连着兜里那包让他当成“烫手山芋”,恨不得赶紧抛掉的餐巾纸,也抓在一起。面向容诺,他把这一大团“垃圾”交到容诺手中,“待会帮我把垃圾扔了,我有事先去一下。” 烫手山芋转手给容诺,饶玄松了口气,跟孟凌说了声“失陪”,去茫茫“群星”中继续寻找简流的身影。 容诺没想和孟凌聊天的意思,向孟凌礼貌地点点头,握着那一大团垃圾,找垃圾桶去了。 不巧,整个外场,找不到一处可以扔垃圾的地方。就连个卫生间都没有。 更不巧,容诺这身艳红色的西服,两个口袋没剪开,形同摆设。 他握着这么一团垃圾,十分别扭。 就在这个时候,老天仿佛得知他的处境,让他看见前方地上,静静躺着一个半掌大小的丝绒礼盒。 手里拿着个礼盒,比拿着这么一团垃圾好看点。 容诺走到小礼盒面前,弯下腰,捡起礼盒。 赵勉老远走来喊:“容诺。” 容诺一慌,看也不看的,便将那团垃圾捏到极致扁状,塞进这个小礼盒里。同时微笑着喊:“赵总。” “哎呀,原来掉在这里了啊!”赵勉拿过容诺手中的戒指盒说,“我给珂珂买的戒指,刚刚掉了,找死我了。” 容诺眼皮倏跳了一下:“这个是……?” 赵勉要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戒指还在不在。红色礼裙的女人,提着裙子向这边走来,嗲声嗲气地:“小勉,你怎么丢下我啦?” 赵勉见女友前来,唯恐惊喜暴露,慌忙将戒指盒塞进口袋里。 “没什么,我过来看看我公司的孩子。”赵勉跟容诺说,“容诺,你找你哥哥们去吧。”让珂珂挽着手,往内场去了。 容诺愣在原地,一句“赵总”未说出口,已目送他们二人远去。 第42章 玄哥的红白玫瑰 饶玄在内场找到了简流。 内场的灯光没有外场亮,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上。他和简流所站位置,偏僻无光,正好没什么人能看见。 “我胸针呢?”饶玄跟他没有“好久不见,最近好吗”这类话可寒暄,找到他就直奔主题。 简流从口袋里取出那枚胸针,送到饶玄眼下。 饶玄欲拿回来,简流却合拢上手,将胸针握住。 “怎么?”饶玄问,“相处出感情,不忍还我了?” 简流没应答,抓起饶玄的衣边,替他别上胸针:“知道是谁压制着你的力量了吗?” 对方这般“贤惠”,让饶玄的心微漾了下,只注意着那双在胸前摆弄的修长手指:“不清楚。” “可能不是鬼。”简流调整胸针的位置,“是鬼我发现得了。” “不是鬼,那难道……”饶玄轻松的表情静止住,静止得时间像平成一条线,“不可能吧。” 主持人已上舞台,颁奖典礼即将开始。 饶玄跟简流往那些椅子上绣了名字的座位找去,一边接刚才的话讲。 “尽量往大胆了想,你九幽之王都能在人间当爱豆蹦跶,还有什么不可能。” 饶玄找到绣有自己名字的椅子,手扫扫座位,坐下来:“不一样。我这九幽之王,毕竟是没了身价,变成残躯废鬼了,以求生计和恢复法力之道,才会跟着那只铁公鸡混。但人家上面的身价满满,难不成来凡间体察民情,与民同乐吗?” 旁边的女明星想与他打招呼,侧头过来,对他莞尔而笑:“对台词吗?” 饶玄:“是啊。” 简流就势坐在饶玄身边,继续跟他“对台词”:“比起体察民情,与民同乐,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饶玄粗思一瞬,指了指自己:“我?” 简流身前的光被挡去一片,容诺突然站在他身前:“简先生,这是我的位置。” “不好意思。”简流连忙起身,向容诺道歉。看了饶玄一眼,便离开这里,到自己的座位去。 饶玄交叉双臂,连声“哎呀”:“晚上那些人又有得写啦。” 海佑、雪弥、楚莱三人相继入内场,按序坐在容诺右边。 雪弥惦记差点发生意外的那包餐巾纸,扭头问容诺:“那包‘无痛人流’处理了吗?” 容诺:“它找了户好人家。” 今夜的奖项,大大小小十几个,获奖的明星、网红,凑成红糊不齐的一锅,还有些没听过名字的新人,在台上大述未来将如何努力拼搏一类的获奖词。 S.Kings上台领了最佳偶像组合奖,赵勉要求饶玄上台不要胡乱开腔,所以获奖词让雪弥来说。 下台后,饶玄犯困了,舞台过强的聚光灯让他双眼已然疲惫。 他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直勾勾盯住颁奖台上走过的,一个又一个眼花缭乱的鲜花鲜肉。 九点整,主持人念到最佳CP奖。 女主持人满面兴奋地公布获奖人:“千星之夜获得最佳CP奖的是,简流、饶玄!” 毫无意外的结果。 饶玄没什么太激动的神色,甚至有点理所当然得麻木了。 大屏幕上在介绍流玄CP获奖原因,官方给出的说词,是二人在《GO!GO!GO!》中的互动默契又甜蜜。 但实际上,这对热度早快过去的CP,票数会突然又被刷得这么高,完全是因为那天山顶酒店,二天穿错外套被发现,引西皮粉狂热高潮。 饶玄微呼口气,就要起身上台领奖。 这时,男主持人却说:“等等!今晚的最佳CP奖,还有一对!” 分明知情的女主持人,假装惊讶道:“什么?是双黄蛋吗?还有一对CP,和我们流玄CP的热度一样高?!” “没错!” “票数一样吗?” “是的,票数一样,都是两百三十三万七千六百八十票!” 台下的明星,全部好奇起来,又是看看简流,又是看看饶玄。 男主持人面向观众,小学生念课文似地,气沉丹田,气息明亮:“另一对获奖的CP,S.Kings的饶玄……”男主持念到这里,卖了个关子,停住了。 台下的人接连诧异。 饶玄,又有饶玄! 饶玄怔了一下:“啥?” 楚莱小声嘀咕了句:“花心烂男人。” 男主持人扫视观众们的表情,看他们捂嘴,惊诧,期待,迫不及待,待不可待。觉得胃口给他们吊得差不多,痛快了,于是念出第二个人的名字:“和同样是S.Kings的容诺!” 饶玄两眼一瞪,此刻头脑里充满许多问号。 舞台上的大屏幕闪出饶玄和容诺的画面,介绍起这一对CP的获奖原因。 官方说词,饶玄跟容诺平时相处,犹如亲哥哥对亲弟弟一样贴心,偶尔打打闹闹,兄弟情深。容诺也在美芙巧克力的广告花絮中,说过最喜欢的哥哥是饶玄。 不知怎么的,那花絮莫名戳到一些腐女的点,火速成立一批兄弟CP大军,近日风头大盛,竟与流玄CP无两。 颁奖台上。 饶玄手里拿着两个奖杯,简流站在他左边,容诺站在他右边,面前是麦克风。戏剧的是,今夜饶玄红白拼色西装,拼的色是左白右红。左边的简流一身雪白,右边的容诺一身艳红。 女主持人看饶玄呆呆的,翻手示意:“饶玄,说点获奖感言呗?” 饶玄:“我……”嘴唇抿上,又开,“感谢……承蒙……” 楚莱在台下噗嗤一声。 饶玄身后的屏幕,滚滚飘动直播平台中,观众留下的弹幕。 两家CP粉坚决不肯输了排面,“流玄流玄流玄”、“玄诺玄诺玄诺”等字眼,霸满整个屏幕。 容诺扭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弹幕,说:“我不喜欢玄诺这个名字。” 女主持人:“哦?不喜欢你和队长的这对CP吗?” “不是。”容诺像是在这一刻,忘记可爱人设了,神情变得认真,“我只是觉得,诺玄会更好听一点。” 女主持人捂住嘴发笑:“容诺,你知道这个名字的念法,是有什么含义吗?” 容诺没说话,微笑了笑。 女主持人在这种场合上,不好深讲此间含义。于是转向简流:“简流,你有什么感言?” 简流的感言很简短:“我和饶玄在CP方面已经配合得很娴熟了,不过饶玄今晚,好像因为成为另一对CP的主角,而紧张了起来。” 男主持人喊了饶玄:“饶玄,别紧张,放松放松,还是没想好说点什么?” 饶玄面露干涩的笑。 原本知他和简流会上台,招黑卖腐之词已在肚子里翻得烂熟。现在多出一个容诺,他两边全说暧昧不清的话,人家拿他当渣男疯骂一顿倒好,就怕,当他是真的在开玩笑,又要夸他什么“情商高”、“人缘好”。说些客气的感言,“我们都是好朋友,感谢大家颁的这个奖,对不起未来嫂子未来弟妹”,又有些许乏味。左右没个好词,能先开场。 女主持人欲帮饶玄“解围”:“不如我们来看看弹幕里的观众说了什么?” 她抽了一条弹幕问题:“饶玄哥哥,你到底更喜欢简流还是容诺?” 解围解得“真好”。 台下躁动了,台上死寂了。 简流跟容诺本面对镜头是微笑的,忽然都收起笑容,同时转头看向饶玄。 饶玄感受到两侧分别投来的,迫人的目光。呼吸凝住,直视前方,不敢转头。拿两个奖杯的双手,微微呈现出祈祷的姿态:我不敢动。 第43章 他们真的很不是人 “这个问题。”饶玄流了一把虚汗,“他日我有幸遇见《白玫瑰》和《红玫瑰》的作词先生,再向他讨教讨教。” 草草结束如火焚身的场面,饶玄匆忙下台,颇有信心就此落下一个“渣男自食其果,优柔寡断,落荒而逃”之名。 他的“两朵玫瑰花”,不紧不慢走下台,二人在台阶上不慎相撞,互望了对方一眼。 千星之夜结束,来宾有秩序离场。S.Kings在秩序之外。 楚莱说要去趟卫生间,拉着容诺陪他一起去,余下三人坐在原位等他。 简流不远处和饶玄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饶玄将手中两个奖杯丢给各有奖杯在怀的海佑和雪弥,向简流走去。 简流确认这个位置不会隔墙有耳:“和你说个事。” “说。”饶玄满以为,他还要继续讨论“上面的”是不是降临凡间这事,正要列一堆嫌疑名单给他。让他有本事,挨个儿盘查去。 简流开口却是:“你的那位‘红玫瑰’。” 饶玄眼一瞪,着急地解释起来:“我刚刚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随便胡说这么句白玫瑰红玫瑰的。那孩子,今年才十七岁,是我们团里最小的,我把他当亲弟弟看,他也把我当亲……” 简流没让他慌张的解释顺利延续下去,接上没说完的话:“身上有不寻常的气息。” “啊?”饶玄猛一怔,“他身上有不寻常的气息?”他以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简流说的话。 简流下巴一点:“嗯。” 饶玄追寻自己的记忆,继而想起:“哦,他家里有个疾病缠身的老父,是他父亲的病煞吧。我第一次见他时,也发现了。” “确实是有些他人身上染来的病煞,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然还能是什么?” 简流细细思考片刻,话题转得飞快:“以前是不是有个人暗恋你?” “瞎说什么?”饶玄感觉被冒犯到,交叉起双手,纠正他,“以前暗恋我的,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简流微愣,耸耸肩:“行吧。等我发现什么了,再和你说。”他看了一眼手表,“我现在要走了,你好好照顾一点你自己。” 楚莱和容诺去完卫生间出来,饶玄定定望着容诺,望得容诺奇怪地头往后一仰,眉毛微抽。 饶玄上身前倾,鼻尖凑近容诺,在容诺身上轻轻一嗅。 容诺脖子发痒,急忙往旁边退了两步:“你做什么?”灯光太暗,容诺脸上燃起的烫红,没人发现。 饶玄皱起眉毛,琢磨起来。他没感觉到容诺身上的气味,有什么不正常。心里犯嘀咕:总不会简流感觉错了,还是他故意耍我? 饶玄摸住容诺的脸,狠捏一把 容诺疼得叫起来:“你干嘛啊!” 手感也正常。饶玄敢肯定,容诺身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缠着,如果有,他身为鬼王,即使失去法力,朝夕相处也能察觉出来。 见容诺正捂着脸,疼得眼泛泪花,一脸哀怨看他,饶玄说:“都最佳CP了,让我捏下脸怎么了?” 容诺:“你……” 饶玄“玩”完他,拍拍手走了。留下呆愣吃瓜的三个队友,和表情复杂茫然的容诺。 “看开点吧。”海佑搭住容诺的肩膀,认命地说,“不管什么CP不CP的,我们都是他掌心里的玩物。” 外场,一群明星围成一个圈,似乎在看什么热闹。护栏外扛摄像机的记者,伸长镜头,高喊着:“哦!拍到了拍到了!原来是我们无冕的赵总,在向他女朋友珂珂求婚!” 无冕老总在千星之夜场地向女友求婚,得在场众明星祝福,传出去肯定是段佳话。 自家老总的好戏,S.Kings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四人一前一后混进围观群众中,伸长脖子,踮高脚瞧热闹,容诺在场外,不太想进去,有点无所适从地劝四位哥哥:“我们还是先走吧。” 那四人八卦之魂在血液里沸腾,压根没听进容诺小声又心虚的话。 赵勉单膝跪地,捧着一个丝绒小礼盒。一身火红礼裙,真正像玫瑰般娇艳的珂珂,站在他面前,羞红一张脸。 赵勉深情款款到声调万分做作:“My dear珂珂,would you marry me?” 珂珂抿住腼腆的羞笑,歪过脸去,幽默地说道:“那得看戒指大不大。” 赵勉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大掌盖在戒指盒上,自信地打开盒盖。 丝绒小礼盒“啪”一声打开,珂珂迫不及待往盒子里的东西看去。 盒内物品暴露于众,众人伸长脖子张大眼,记者抬高摄像机踮高脚。谁都想瞧瞧,去年因S.Kings获利第一的无冕公司的老总,送给未婚妻的钻石,得稀罕到什么程度。隐隐只见,小盒子里一团粉白之物,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儿,却有几分像花。 一个人说:“里面有朵花?” 大家说:“是花,是花。” 由于赵勉买的戒指,嵌着一颗粉红色的大钻石,旁边镶了一圈小钻石,模样是有点像花。所以听到大家说的这些话,赵勉没起疑,背依然挺得笔直,骄傲地把手中戒指盒高举。 这个“惊喜”,让珂珂好奇地张大双眼,“咦”了一声。心里还想着,赵勉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吊人胃口的浪漫,先来朵其貌不扬的“花”预热? 那朵粉白的“花”,慢慢张开。 大家惊呼:“那朵花开了!” “原来是封小情书吗?哇,好浪漫啊!上面写了什么?” “花开”、“情书”等字眼进入赵勉的耳朵,赵勉此刻觉得奇怪了,眉头皱了起来。 珂珂低下头,凑近一看。 盒子里,躺着一团微微张开的废纸,一包方方的餐巾纸包。 包装上显眼大字:亲爱的,有了意外,不要紧,无痛人流,欢迎您。 众星张大嘴巴:“……” 除容诺外S.Kings四人呆若木鸡:“……” 记者欣喜若狂:“无痛人流!赵总用一张无痛人流向珂珂求婚!珂珂怀孕了!赵勉威胁珂珂要流产才能结婚!赵勉渣男!赵勉渣男!” 闪光灯在两位主人公身上拼命闪烁。 赵勉忙转过戒指盒,还没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珂珂已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拎起裙身,愤慨而去。 记者欢欣鼓舞,唯恐娱乐圈不乱:“珂珂打了赵勉一巴掌!珂珂不向赵渣屈服!珂珂好样的!我们孩子自己养!赵渣自食其果!” 赵勉匆忙站起,腿跪麻了,摔了半跤。站稳后边跌边向珂珂追去,嘶声哀嚎:“珂珂你听我解释啊啊啊啊!” 群众中“罪魁祸首”的五个人,你推我,我推你,互相催促着:“走走走,赶紧走!” S.Kings保姆车上,氛围很是沉重。老姜置身沉重之外,脑袋歪向一边,张嘴歪舌,睡得鼾声阵阵。 楚莱闭上双目,长长叹出一气:“咱们害了赵总。” “啊?!什么?!”老姜睡梦中惊醒,“赵总?赵总哪儿呢?!” 海佑顺了顺老姜的背:“没什么,没什么,是噩梦。姜先生,你继续睡吧。” 老姜“哦”了一声,翻眼接着睡了。 “你们说,明天媒体会怎么写?”雪弥问。他是想笑的。但发生在赵勉身上的事,仔细想来,与人间惨事无异。这个时候笑,有点太不是人了。而且队友们都在感伤,他独自一人这么没心没肺,良心过意不去。 饶玄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这只该死的铁公鸡,要把老子的渣男名号抢了。”双手捂住脸,疲惫从心来,“可恨啊——” 海佑叹气,雪弥叹气,饶玄叹气。看似大家全在叹气,都在为赵勉这肖邦拉不出的哀伤,而内疚自省。 突然,楚莱没忍住,“噗嗤”一声。大家一起看向他,他忙挡着嘴:“没什么,我想起其他好笑的事情了。对不起。” 雪弥:“哦。” 气氛回归沉重。 沉重了一秒,五人渐绷不住,弯腰捧腹。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整辆车都在颤抖。 第44章 死命引火但不烧身 “厕所厕所厕所!”车停在路边,尿频尿急的老姜踹开车门,跳下去,冲向肯德基。 “我觉得我们不用太担心,珂珂跟赵总这么久了,断不了。”楚莱对着车窗理了理头发,“哎,我头发颜色快褪黄了,得去重新弄一下了。” “二辑的时候咱们都得重新改造一番。”雪弥说,接上刚才赵总的话题,“以前赵总再大的错都犯过,珂珂跟他分分合合好多次,这次肯定也会安然无恙。” “不过那包纸,到底怎么会出现在戒指盒里的?”海佑问。他看向后来接手那包纸巾的饶玄,饶玄则看向最后的接手人容诺。 容诺干咳了声:“说来话很长……” 饶玄脑袋骤然一沉,撞在前面的椅背上。 “你怎么了?”容诺扶着他的肩,神色紧张地看他。 饶玄不说话,他目光一秒变得警惕,转头望向车窗外。 公路上车流涌动,街道人流不息。虽然已是十点深夜,城市依然热闹,好像是才要复苏起来,各幢建筑灯光繁烁。 饶玄视线在交错的人群中来回飞扫,喝酒的男人,相挽说笑要去夜店的少女,晚修放学的学生,结束加班的白领。 随即,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拿着串冰糖葫芦,头戴鸭舌帽的男人身上。 “你们待会先回酒店,我有事晚点再回去。”饶玄丢下这话,开门下车,趁着人行道绿灯正亮,横跨马路,去追寻鸭舌帽男人的踪影。 “尿急尿急尿急。”朱正时把车停在路旁,冲下车去,几乎要上手捂住下边,歪扭身子往肯德基方向跑。 简流在车上,摁了摁阵阵发晕的脑袋,手机突然响了,名字显示饶玄。 他接起电话:“喂?” “简流,我好像碰见咱们想找的那位了。” “在哪?” “理安路大道,鸭舌帽,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我肯定是他。” 简流侧头望车窗外的街道,街口路牌写明这条路的名字:理安路大道。 一个嘴里咬冰糖葫芦的,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好从路牌下走过。 简流扫起座位上的黑色风衣穿上,拉上拉链,连着风衣的兜帽盖过眼睛,戴上口罩。跳下车,健步如飞追向目标人物。 饶玄没做任何遮掩,样貌暴露在大庭广众下,拨开人流追寻鸭舌帽男子。 路人看见他的样子,“啊啊啊”尖叫得要扯哑嗓子,喜欢他的粉丝,追在他后面跟着他跑。 鸭舌帽男人听见骚响,回首见饶玄领浩荡大军“杀”向自己,吓掉三魂七魄。急急忙忙咬下最后一颗冰糖葫芦,扔了糖棍子,慌不择路往摊贩林立的窄街逃走。 事出突然,毫无预兆。粉丝没收到风声追至,所以眼下追着饶玄的粉丝没多到阻碍交通,但粗数也有二三十个。且饶玄每过一个地方,又会有新的路人尖叫,新的路人加入追逐他的行列。 “鸭舌帽”跑起来比风还快,饶玄渐用上了些法力,穷追不舍。 费力到这个地步,还追他不上,饶玄心中笃定,鸭舌帽男人就是“上面”来的人物。 身后的粉丝实在没这样的体力和速度,渐渐跟丢了大部分,只剩三两不要命的铁粉,打破人体极限拔腿狂追,有的甚至丢掉脚上价值数千的Gucci高跟鞋。只要能看见饶玄一点豆大的影子,他们就有尖叫和追下去的动力。 前方交警正在拦截违规驾驶的车辆,见一群人道路上狂奔,即刻举起手,示意让众人停下。 鸭舌帽男人视若无睹,从交警身旁擦风而过。 饶玄见那夜色中亮目的白色手套,连着蓝色袖子竖在眼前。疑惑地皱起眉:他举起了一只手?他要干嘛? 事态紧迫,饶玄短时间内深思不透,草率下了个答案。心说:人类真奇怪,这样那样的,要求真多。 虽然丢脸了点,毕竟特殊情况,总是要将就将就。从交警身旁跑过时,饶玄厚起脸皮,在交警掌心上一击:“Give you five!” 交警竖起的手前后晃了两晃,一点点怔愣。 追到这个地方的三两粉丝,学习偶像留给他们的榜样,接连跟交警击了掌。 交警:“???” 追着鸭舌帽男人进小巷,身穿风衣的简流踏风似地飞落在他身边,指尖在空气中画了道符,送进饶玄体内。 饶玄边跑边问:“什么玩意儿?” 简流:“隐身符。” 鸭舌帽男人身影隐在拐弯处,简流选择从另一条路追赶:“我去前面截他。” 饶玄跑到拐弯处时,只见简流已经堵在巷子口,堵住了鸭舌帽男人的去向。 饶玄冲上去,抓下男人的帽子。 一张平凡朴实的脸,一个表情恐慌的中年人。 “帽子是这个帽子,但刚才跑的那个不是他。”饶玄走出巷口张望了几眼,“那人不见了。”恨叹一声,饶玄将帽子丢在地上,“差点就追到了。” 中年男人看不见饶玄,只是感觉到头上的帽子被不客气地扯下来,丢在地上。地方暗,他也看不清眼前的简流到底动手没,已认定这些混混举动是简流所为。简流盖脸遮面的,跟电视上那些想犯罪的人,形象上没什么区别。中年男人吓得直抖,颤声问简流:“大哥,什么事啊?” 简流:“那个人呢?” 中年男人:“啊……啊?” 简流:“给你帽子的那个人。”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人啊,刚刚、刚刚一阵风嗖的一下过去,这帽子突然就……就戴在我头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中年男人颤着手指比划。 简流叹出一口气,对中年男人说:“没事了,你走吧。” 中年男人帽子也不敢捡,仓皇逃跑了。 没追到目标,两个人走在街上,都有些失落。不过仔细思考了一番,真是上面的神仙下凡来,能轻易让他们追到,也不会是神仙了。这失落,确乎失得没什么道理。 于是饶玄收起失落,转而纠结起,下来的这位,到底是谁? 简流看了眼没乔装打扮,不作遮掩的饶玄:“你这样就出来了?” 饶玄:“有什么问题?” “是你的话,可能也没什么问题。”简流在拦车的路口停下,“先回去吧。你身上的隐身符两个小时后自动解开。” 酒店里,海佑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翻书,他将书本合上,扔在一旁,问起雪弥:“饶玄哥干嘛去了?” 雪弥:“半路拉屎去了吧。” 楚莱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即使是掉下去,也该爬上来了。” 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饶玄刷着牙走出来:“谁找我?” 四个人吓了一跳,海佑从椅子上扑腾摔到地上:“见鬼!” 饶玄正要骂他失惊打怪,转念一想,他似乎也没说错话。刷着牙又回到卫生间:“是见鬼。” 第二天一早,老姜便来找饶玄兴师问罪:“你昨晚干嘛去了?” 饶玄咬着一个馒头:“你都知道啦?” 老姜气愤地指着他:“你大晚上,街上狂奔,扰乱秩序,侮辱交警!” “什么鬼?”饶玄被他的用词给震到,“我那是有理由的。” “你什么理由?说说,我还真想听你说说!”老姜气鼓鼓地坐在他面前。 饶玄正经地看着老姜的双眼:“我在追一个神仙。” 老姜:“我看你他妈是真要成仙了!你知道,这事儿被官家媒体给盯上了,知不知道?被官家媒体盯上,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饶玄琢磨良久,眼睛慢慢变大,变亮:“我的星途彻底完蛋,被人骂到万劫不复,无法翻身?” “你知道这样的后果,你还敢这么做!”老姜又从椅子上站起来,看饶玄神游呆傻,竟呆傻到好像失心疯在发笑,心软的同时,嘴上还是要训他,“你现在知错也没用了,看赵总怎么解决这件事吧!赵总,赵总他……我看他也不会花钱解决这个事,你坐着等死吧!” 老姜摔门而出。 饶玄自己一个人坐了会儿,傻了会儿。突然跳起来,手舞足蹈地狂欢,而后,瘫在床上。开心地决定,躺着等死。 飞回烟城,回到宿舍,饶玄迫不及待打开电视,正好赶上早间新闻直播。 标题:粉丝真的能理智消化偶像带给他们的“正能量”吗? 画面是昨晚首都理安大道,饶玄领粉丝跑步画面。媒体报导道,S.Kings队长深夜首都街头夜跑,粉丝随其运动,为了要跟上饶玄的速度,甚至丢掉昂贵的Gucci鞋子 和Prada皮包。 画面切换,显示白天时间,媒体人拿着GUCCI红皮小高跟,和崭新的Prada包包对向镜头。 记者采访昨晚亲身经历这件事的交警。 交警皱着张说不上苦闷,也说不上痛快,犹若便秘的脸:“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就无语。特别无语。除了无语,我好像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你说我想追他吧,他速度快得……我也追不上啊?” 官方截取了网络上的评论。 -是做节目吧? -哥哥常说要多运动,才能够身体健康。一些艺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是哥哥用行动告诉我们锻炼身体的重要性。还用自己的影响力,引领大家跟他一起夜跑。 -我们也要像哥哥一样爱护自己的身体啊。但是大家也要考虑自身和旁人的安全,理智追星! -心口如一,行动说话的饶玄值得[爱心][爱心]希望大家都要理智学习饶玄哥哥,不要给旁人带来困扰! -建议饶玄加入警队。 主持人对此件事做出评价:“偶像带头让粉丝们爱上运动是好事,但在运动的同时,希望大家也能找到合适的场地,注意道路安全。以及,不要随处乱扔东西。” 饶玄震撼得无以复加,木鸡之呆:“你们这他妈也行?这他妈!也行?!”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招黑,还是想看人类的逻辑能弯到什么地步。 第45章 霸气鬼王在线抗天 饶玄倒了一把止疼药在手,塞进嘴里,灌了一大杯水下去。 蓝牙耳机那头,简流的电话接通了。饶玄舔着牙齿上残余的一点胶囊味,半笑着说:“现在感觉头痛好多了吧?” 简流:“你怎么知道?” “我找助理姐姐借了止痛药。”饶玄戳着白色药瓶的肚子,在桌子上转动小药瓶。瓶身八个大字“痛经首选,止痛安全”。 借他药的姐姐,在隔着一面玻璃的录音室外,边擦桌子,边拿奇怪的眼神睨他。 “简流,有个问题,我真的奇怪了很久。”饶玄翘起腿,撑着的下巴,和简流通电话时,姿态懒洋洋的,“感觉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可以让我问。” “什么问题?” “S.Kings出道到现在,大概一年了吧。先不说这一年,我为了让网友黑我给我戾气,绞尽脑汁作妖。就算我不作妖,我们团有这样的热度,没有黑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黑粉非常的少,数量不像我队友的那样正常。”饶玄越寻思越觉诡怪,想借借简流的智慧来思考,“你说会不会有人在搞鬼?” 蓝牙耳机那头一片安静,饶玄还以为信号不好,“喂”了两声。 简流终于出声:“饶玄,有件事我得和你说。” “什么事?” 这时,老姜推开录音室的门,斜出半截身子:“队长,出来一下。” “回头再说吧。”饶玄按断电话,跟老姜走出去,“什么事啊?” 老姜搭上饶玄的肩:“我刚刚见了一影视公司的老板,他说想投资让你们拍影视剧,你过去见见呗。” “不是要做2辑吗,怎么突然又要我们拍剧了?”饶玄从老姜的话中挑出疑问之处。 老姜:“你们音乐资源、综艺资源已经够多了,是时候将手伸向影视界,拓宽拓宽自己的路线,吸纳不同层面的粉丝。再说了,你们首部影视要是拍好了,也是给你们二辑做宣传啊。” 老姜舌灿莲花的这个技能,以前是没有的。近来在赵勉的压迫下,不得已练了出来。所以饶玄听老姜巴拉了一阵,就知道:“老赵想变着法子赚钱吧?” “嘘!!”老姜嘴唇前竖起食指,假装咳嗽,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下,“你管呢?反正拍点影视剧对你们又没坏处。别废话了,快跟我去待客室见见那位老板。那位老板叫风熙,你待会记得喊风总好。” 饶玄说“哦”,心里犯嘀咕,这名字怎么一股06年玛丽苏横行网文江湖的味道。 来到待客室,老姜推开门:“风总,给您介绍,这位S.Kings的队长饶玄。饶玄,这位是风总。”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迎了过来,朝饶玄点了点头,伸出手说:“你好。” 男人哑光面暗蓝色的西装,像繁星满天时夜空的颜色。他的俊美的脸,不参杂任何杂质的雪净。嘴唇薄,凤眼狭长,有两分薄情面相。 不说名字像06年横行网文江湖的玛丽苏,连脸都十足十的像。 饶玄见他第一眼,就怔怔地定住,全身不动。 老姜胳膊肘戳了呆似木桩的饶玄:“喊风总好啊!” 饶玄非但不喊好,还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太礼貌的笑。他拉开门,推着的老姜的背:“我跟风总一见如故,有好多话想聊一聊,老姜你先出去一下。” 把老姜推出门外,饶玄“砰”地一声关上待客室的门。 饶玄与风熙面对面站着。 风熙嘴角淡淡微笑:“十方玄。” 耳熟的名字太久没听,饶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喊的人是自己。神思一下游往三千多年前,眼前这位天帝,塑出他的躯体后,问的那句“十方玄,我送你的金躯,喜欢吗”? “或者现在应该叫你,饶玄。”风熙说。 饶玄:“……” “我知道我们很久没见,你现在情绪有点激动。” 饶玄:“……”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我也很想你。”风熙向他展开双臂,准备迎接饶玄深受感动的怀抱。 饶玄走过去,抬起一只手,挂在他的后颈上。 风熙抱住了他饶玄的背,拍了拍,突然:“呃啊!” 饶玄将他脖子用力一勒,阴恻恻地笑:“风总是吧?投资影视剧是吧?你他娘的在天上养尊处优的玩意儿,当初故意在凡间埋条线阴我是不是?你还敢来找我啊?” 风熙被他勒得说不上话,窒息地说:“我不是……我没……” “你不是,你没有?你敢说天帝庙的朱砂不是你神光润泽的?你敢说我被泼那碗混朱砂的狗血法力全失这事儿你不知道?”饶玄说得愈发生气起来,不紧不松手,反而越勒越紧。 “手……你先……先松手……”哪怕尊位天帝,暂时化出凡人的躯体,也经不起饶玄痛下死手的折磨。 饶玄冷声一哼,松手推开了他。 风熙摸着脖子,缓了两口气:“小十方,你下手越来越狠了,是爱豆生活逼得你这么暴躁吗?” 饶玄交叉起双手:“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解释不清楚,等我以后恢复法力回到北罗酆,就把你天天偷看女团跳舞,收了一屋子女团周边的事情告诉所有仙鬼。” 风熙冷不丁一咳嗽:“消消火,消消火。有话好好说,何必做得这么绝?” “是你你能消火吗?”饶玄咄咄逼“仙”,“不如让你下凡来体验体验爱豆生活,天天唱歌跳舞综艺宣传睡眠不足,还要管一群动不动撒泼打滚的熊孩子,顶头再一个发型丑得要死开会必喷口水的上司,你先来试一试再让我消火。” 饶玄能不忍的气,坚决不忍。他忍一时,平的是天界管的风,静的是龙王管的浪。退一步,阔的是龙王的海,空的是天帝的天。左右好处都让这天帝小儿和龙王狗崽子捞了去,没他什么好处。 老姜在外面拍门:“怎么啦?你们吵架了吗?” 饶玄一腔火气,隔着门都能喷到老姜身上:“吵不吵架关你屁事?” 风熙忙说:“没事,没事,我们在讨论电影的台词。” 老姜:“哦……哦……那饶玄你,你‘讨论’得温柔点。” “这些我都知道,我这不是来找你,来帮你了吗?”风熙意思意思给饶玄赔了两个笑,这届天帝当得实在没有尊严。纵观往届未升九重天外时的天帝,也只有对自家老婆这么低声下气过。 十方玄当个鬼王,竟然当出了天后的地位。 “风熙。”饶玄念了念这个名字,“你起名怎么回事,来了人间还不懂接地气一点,巴不得所有人知道你天帝下凡?”饶玄势要杠死风熙以泄愤,连个名字都要杠上两句。 “太久没下来,实在跟不上人间迅速发展的文化,以前小姑娘们可爱这样的名字了。”风熙莫名讲起了这次游历人间,所获良多的感悟,“不过这次来人间,感觉比以前好了不少。治安好了,经济好了,发展也好了。除了前几天在首都,大晚上被两个我也没看清脸的神经病追着满街跑,吓得我冰糖葫芦都没敢吞下去。” 饶玄眼皮一跳,看了看他,神色古怪。 风熙:“怎么?” “没事。”饶玄坐在沙发上,大腿一叠,头好像又有点发重,“你法力能不能收一收,不知道我现在一具废躯,会压得我脑袋疼吗?” 风熙:“天生罡气,收起来实在有点难,我回头再努力努力。” “算了,不说废话。”饶玄刚才骂得太急,有些口干,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你下来帮我恢复法力的?” “这个自然。” “那快把法力还我,在这里磨叽什么?真要等我拍完你投资的电影?” “这个……”风熙支吾不清,也坐在沙发上,些许心虚,“可能真的得等你拍完电影——还不一定。” 第46章 一个宇宙一颗红豆 眼看饶玄眼神一变,大有要起身暴揍他之势,风熙赶紧离他远远的。 “鬼王大人,你别激动,先听我说。”风熙感觉日了鬼,饶玄没了法力,脾气反而比以前更加暴躁。 三千多岁,正是需要哄着的年纪? 风熙不跟他废话:“你失去法力,这是注定要遭的劫,既然是劫,就没有我帮你破开的道理。” 饶玄闲闲地喝了一口水:“什么劫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又没指明要让我干嘛,突然阴我,一个‘劫’字就要算了,算怎么回事?”他没打算跟天帝好好和解,这个仇刻进骨子里的死记着。 “都说不是我阴你了,那是机缘注定,我也料想不到。至于什么劫,我实在说不清楚。只能这么跟你说,吸收大量戾气,是你恢复法力的最佳之选。” “我会不知道吗?我进娱乐圈,就是为了招点黑粉对我散发戾气,可惜啊……”饶玄一想到这事,胸口就堵,“都出道一年了,黑粉还没人家一点零头多。”说起来还还挺丢人。 “没有资本下场黑你,你当然聚不起大量黑粉了。”风熙作为女团资深爱好者,远在天上,对娱乐圈两三事,也算半个专家。 “资本下场黑我?”饶玄抬眼望住风熙问。 “当然了。也许是会有些网友不喜欢你,看你不顺眼,偶尔骂你几句。但是如果他们没有一个组织,没有领头人煽动,骂你几句多半就累了,除了心理不健全的人,正常人谁会那么有闲情逸致,天天站着坐着净想着怎么骂你?”风熙说,“但是有资本出场,就不一样了。人家花钱请水军,请一个团队的人来制造黑你的计划,你再怎么讨喜,只要有一点破绽,都会被那些人变几个法子当作攻击你的证据。公关能力不过硬,基本被资本黑洗刷一轮,就算完了。” 饶玄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半晌,暗想:也不对,就算是这样,那些来骂我的散黑,还是少得不正常。 但他暂时不去想散黑过少的原因,接着问风熙:“那要怎样才能让资本下场来黑我?” 风熙说:“首先得够红,红不到挡人财路,不会有人浪费钱在你身上。S.Kings现在够红,没引来资本抹黑,主要原因出在经纪公司上。无冕曾经是娱乐圈大头,前几年虽然大有太阳落日之势,也让Crystal7给救了回来。所以一般,除非像L.A那种跟无冕怎么都过不去的公司,很少会有人敢来泼无冕的脏水。” “按你这么说岂不是没戏?成天净废话一堆!” “不是没戏。”风熙接着道,“眼下你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资本建立黑粉组织来抹黑你。而且还是大量的资本。” 饶玄:“别卖关子,快说。” 风熙:“再过三年,在官方文化部公布的‘封神榜’中,S.Kings登上榜单。” 饶玄微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成为官方认可的‘封神’团?” 风熙点了点头。 为了促进娱乐圈良性发展,激发更多优质娱乐产物,官方文化部每隔四年就会公布一份“封神”榜单,细数截止评点日,能够被封神的艺人、导演、曲作等文化传播者。 导演、作曲者这些幕后人物,封神是荣誉,光荣光荣就罢了。而艺人一旦被封神,无数公司就会将矛头指向他,提出质疑与攻击,买通绝大部分网络自媒体,煽动群众攻击。该艺人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遭受诟病。熬过了才是真的神,熬不过的,巅峰即末日。 趁熬的那段时间,饶玄尽可享受“戾气大餐”。 老姜跟他们提过“封神榜”一事,提的时候,好像没太放心思在这个“荣誉”上面,似乎是下意识认为他们被封神,可能性不大。 迄今为止,国内被官方“封神”的偶像组合,绝无仅有。只有Crystal7这个奇迹。 他们去年荣登“封神榜”,那时候S.Kings还没出道。 官方明确提过团体被“封神”的条件。第一,组合完整,成员遵纪守法,无前科黑历史。第二,组合总热度起码三年首位。第三,开过上座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万人演唱会。第四,做出有深意的专辑。这里面要包括一个具有权威代表的最佳专辑奖项。 具有权威的音乐奖,文化部在国内只认可三个——白夜莺、金歌、天籁美。 金歌是专门给solo歌手设立的奖项,简流拿过两次。天籁美是只有艺术演唱家才能拿的奖项,从不颁给偶像明星。只有白夜莺有给偶像组合颁奖的历史,对S.Kings来说最容易获得的是白夜莺奖。 但说是最容易,要想得白夜莺奖,也不是那么轻松。 饶玄活动手指关节:“要拿奖,要开演唱会,要封神。也就是说我恢复法力,起码还要再等三年。如果这次没被封神,还得再等下一个四年。” “几年时间而已,眨下眼就过去了。还没你岁数的一个零头多。”风熙笑笑说,“不过……” “不过?”饶玄敏感的字眼出现了。 “不过你最好不要等下一个四年。”风熙十指交错,双臂放在腿上,“钟祺云的徒弟简流,他也在娱乐圈。” “这个我知道。”饶玄想到他这位绯闻对象,不觉笑了一下,“但这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风熙捡了捡衣摆,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一直在净化人类的戾气,重点净化范围就是饭圈。你要是晚了,到时候没有多少戾气可以吸收了。” 饶玄脸上的淡笑慢慢收住,看着风熙:“你说简流他,一直在净化戾气?” “嗯。钟祺云当年不也爱干这事儿吗?他没做完的,当然交给他徒弟接着做了。” 饶玄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风熙。 风熙没发觉他的不妥之处,起身说:“时间不早,我得先走了。”走到门口,风熙停下脚步,侧过身补充道,“对了,我是真的要投资你们拍影视剧。也找了其他公司谈合作,简流可能也会参演,到时候你就能见见他了。一个鬼王,一个道士,还挺有意思的。”他莞尔一笑。 饶玄目光定在茶几上,像是没听见风熙说话。 风熙没得到他的理会,打开门说:“走了。” 老姜不在门外,上厕所去了。风熙不打算等他回来。 不远只见一个个子很高,长相却可爱清秀的少年,捧着一盆小盆栽向待客室走来。 风熙微讶地说:“是你啊。” 容诺皱起眉看这个陌生男人:“嗯?” 风熙眨了两下眼:“没什么。” 容诺当他认错人,礼貌地和他点了下头,没继续理他。 来到待客室,饶玄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手臂搁在额头,注视天花板发呆。 “你果然在这里。” 饶玄挪了挪眼珠子,看向站在门口的说话人:“你没在练习?” “刚录完歌,听老姜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容诺走进来,把手中的小盆栽放在茶几上,“送你的。” “这什么东西?”饶玄坐起来,捧起茶几上的小盆栽。 小盆栽的花盆精巧圆滚,样子十分可爱。盆内一根细瘦的枝干,直往上攀,张扬出纤细的小枝,荫荫绿叶中,长了一颗小指头大小的红豆。 也只长了这么一颗与世无争的红豆。 “我用我一整个宇宙换来的。”容诺说。 “啊?”饶玄没听懂。 “歌词啊。”容诺给他解释,“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这是一首歌的歌词。” 饶玄笑了出来,上手捏他的脸:“你是海佑假扮的吗?” “为什么突然提海佑?” “他就喜欢时不时冒这种土味情话。” “不是他教的。”容诺可能被他捏习惯了,并不反抗,任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揉搓。 捏舒服了,饶玄收回手,看着绿叶中那颗红豆:“谢谢,我会好好照顾它的。”指尖拨弄了一下绿叶,“让它变出无数个宇宙。” 第47章 一个死鬼吞噬掉的灵魂 鹰承山道观向来香火鼎盛,游客络绎不绝。要想挑个人流稀少的时候来,还得等到太阳落山,道观闭门之后。 简流特意选在傍晚时刻来这里,特意穿得密不透风——口罩、鸭舌帽、连衫帽、墨镜齐全装备上,依然有眼尖的游客,多看了他两眼,就捂起嘴喊:“简流!简流!”眼睛像有穿墙透视的本领一样。 “听说他常常来这里爬山,原来是真的!” 好在这些人都理智,嘴上喊嚷,手机拍照,但有分寸,不会跟上来。 昏黄暮色中,构造似展开两翼的道观,像一只趴浮在山尖的白色巨鹰。游客已经走空,只剩工作人员打扫卫生。 简流没有时间跟里面的熟人打招呼,绕过道观,从后面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往里走。一间不大的篱笆土泥房,慢慢出现在两排枝叶松散的树后。 小院内,头发灰白交杂的老人,穿着件褪色破烂的老道袍,手拿蒲扇躺在摇椅上。椅前一张高凳,凳子上摆了一个迷你复古的电视机,电线一直牵到里屋。 简流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老师。” 闭眼哼着个走调版《桃樱》的钟祺云,睁开皱巴下垂的眼皮,眼皮下那双灰褐色的眼睛,瞥了眼简流:“大明星又莅临寒舍啦。” 简流摘下脸上令他气闷的“防备”,问钟祺云:“天快黑了,怎么不进去里面坐?” 钟祺云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又把双眼闭上:“嘘寒问暖的话,就不用说了。你是来陪我下棋,还是有事情找我?来陪我下棋的话,你可以走了,今天没空跟你下。有事找我,就直接说事。” 钟祺云如今快两百岁高龄,远看一堆瘦骨嶙峋的老骨头,近看还算神采犹存。这两年不知吃了什么秘方,竟然愈发精神矍铄。 “那好。”简流开门见山,直接说事,“你年轻时四处游历,记了很多不寻常的事。我记得……大概从1890年开始,一直记到了1950年。那些资料现在还在吗?” “你要查什么?” “查一个人。” “我的杂记里就没记过正常人,你查得到吗?” “那个人上辈子可能和一只鬼有点关系。”简流说。 “那你可能得查到天昏地暗。那些杂记,记鬼记妖记仙记神记山记天,但凡有点诡异的事情,我全一件不落都写了进去。有自己见过的,有听人说的。那些,可都是为师的成就啊!”钟祺云拿蒲扇做笔一挥,好似感觉自己所写杂记,乃旷世巨作,说起来便有些得意,“几年前我还去找过出版社,要不是出版社说现在是科学社会,不能搞这种封建迷信的玩意儿,为师没准早已成为当世蒲松龄。” “或许你可以改改主角物种,背景换成架空朝代,把妖魔鬼怪改成科学实验品、机器人,加点科幻元素,脖子以下的描写删掉,去除血腥暴力,性别相同的恋爱故事删改,男的全部拜把子,女的全是姐妹花。虽然不能成为蒲松龄,但好歹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同时还赶了潮流。潮流赶得好,没准能成为下一个‘夏日限定’。”简流认真地给起意见。 “你直接把我那些杂记烧了得了呗?”钟祺云说。 简流:“不敢。” 钟祺云蒲扇在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一拍一拍:“不过后来,我因为一些事,再也没记过杂记。” “以前我问过你,你怎么都不肯说。”简流当下又问了一遍,“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钟祺云双眸暗淡下去:“因为一只丧尽天良的鬼。” 简流:“多丧尽天良?” 钟祺云:“灭绝人性。” 简流:“鬼有人性,才是怪事。” 钟祺云:“那个死鬼。” 简流:“啊?” “他毕竟不是人,总不能说,那个死混球,那个死小子。叫死鬼准确些,此‘死鬼’使用语境与彼‘死鬼’不同,你体谅体谅。” “好,我体谅。”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那个死鬼,是在1908年的冬天。”钟祺云追忆起往事,本就不大的眼睛,越眯越细,细得像墙漆裂开的缝。 “那鬼留辫子吗?”简流总是以正经的语气,问出无关正经的风月。 “都快北洋时代了,留个屁的辫子。”钟祺云说,“他大概是,一身明朝时期的侠士打扮。” “……”简流默了会儿,“看来那个年代,天地会还在活动。” “我还记得,那一年,冬天非常的冷。我好不容易在街上买了一瓶酒。突然一个老地主,跑到街上,说他家闹鬼,瓷器被砸了,老婆脸歪了,厨房里的鸡腿在飞。我一听,就知道是有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小鬼在胡闹,于是追到老地主家里去看。果然,一个脸色雪白的黑衣少年,屈着条腿斜躺在桌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个鸡腿啃。”钟祺云眼睛睁了睁,复又眯起,“那死鬼,哼,样子长得倒是十分好看,就是行为太不检点。我肯定要收拾收拾他。谁知道他‘问候’了我一句,居然拔腿跑了。我追了出去,他把鸡腿吃光,骨头扔我脸上。还抢了我的酒,一口喝了个干净。靠,这么不尊老爱幼,我非杀了他不可!”说到这里,钟祺云感觉有哪里不对,“不对,他已经死了。我是杀不了他的,我就算杀不了他,也要把他拽到地府,请鬼王大人让他投胎成猪。然后我追着他,从天南追到地北,从冬天追到春天,就这样追了好几年,一直追到四年后孙先生……” “好了老师,后面的事情不能讲了,您直接讲重点吧。”简流说。 “反正,那一次,我让他跑了,气得我好几个月没吃下饭。”钟祺云说,“第二次见他,是在19……算了,年份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一个一穷二白的老道士,也上战场英雄了一把,杀了不少敌人。然后胜利后的第三天,我又碰见那个死鬼。死鬼这次终于打扮得跟上时代了,就是穿衣实在有点土。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每次要穿着跟季节不符的衣服。这次我不想和他多招呼,想给他来个偷袭。结果……你看过《东成西就》里面,梁朝伟要暗算张学友的那段没?” 简流:“您最后也变香肠嘴了?” 钟祺云忆往昔痛苦,恨恨合上双目:“总之,我暗算他的东西,最后都让他躲了去,还反弹到我自己身上来,为师这俊俏的小脸蛋,也失了往昔风采。然后我就像……就像被诸葛亮气到吐血的王朗,喷出十几厘米高的……唾沫。” 简流:“为什么要乱吐痰?” 钟祺云:“血实在是喷不出来。但当时的心境,总觉必须得喷点什么才能纾解情绪,临时喝口水来喷,时间就浪费了,只能以痰充血。” “好吧。然后呢?”简流问。 “然后死鬼跑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自第二次见面以后,我又记了几年杂记,总觉写不出我年少气盛时的风骨,最后索性在1950年的时候弃坑了。”钟祺云双眼看着远方垂落山间的太阳,夕阳光撒了他一身暮红,“这世上,我抓不到的鬼,只有那死鬼一个。他长什么样子,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特别的好看。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如果再碰见他,一定能认得出来。这个恨嘛,是没那么恨了。就是不知道有生之年,升仙和听到他一句‘对不起’,哪个先来。” 简流听到这里,好像才听出一点夕阳落幕的哀伤的感觉。 “对了,”钟祺云枯瘦得像耙子的手,在道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张暗黄老旧的纸,“这是死鬼当年留在老地主家的纸条,我一直随身放着,放到现在。” “也算是件古董。”简流小心地接了过来,敞开这张摸着就脆弱无比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非常丑,非常歪斜,也非常嚣张。 -老子十方,看尔等家境殷实,却不行善,苛待家仆,特送尔等一份大礼,再拿尔等一枚鸡腿尝尝。 简流凝望这行字,沉默,眉梢隐隐在抽。 钟祺云扭头看他,突然不合气氛地问:“小流啊,你这些年有没有,动过凡心啊?” 简流叠起手中的纸条,交还给钟祺云:“我没想过那么多。” “你有。”钟祺云看着他的双眼说,“或者即将有。” 简流没说话,视线移了开来。 钟祺云说:“以前我问你这个问题,你都会很果决地说没有。今天,你犹豫了零点七秒。” “人都会变,犹豫的时间变一变,也没什么不对。你以前怎么都不肯戴眼镜,说影响仪容。”他指了指从钟祺云口袋里跑出来的一副黑框眼镜,“现在不也是去配了一副。” “以前是以前。”钟祺云说,“如今不同了,如今我有了必须戴眼镜的理由。” “什么理由?” “这个嘛……”钟祺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这个时候,高凳上原先一直在放广告的小电视,播放起了音乐节目,舞台上,一个闪亮的女团。 懒散躺在摇椅上的钟祺云,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站起来,戴上眼镜,挥舞双手大喊:“啊啊啊布莱克品克!布莱克品克!是我们家布莱克品克啊啊啊!!” 简流狠狠一怔。林里几只乌鸦,被吓得四处乱飞。 “老师——” 钟祺云好像已把简流当空气,只顾对电视大喊:“姐姐!姐姐!姐姐看看我啊姐姐!” 简流略感疲惫,按了下眉心,说:“老师,那我先走了。” 钟祺云还是没理他,口音不标准地跟女团引吭高歌。 简流摇了下头,推开篱笆门,步子已经迈到篱笆门外。 钟祺云骤又正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那些杂记,全部放在了周至县的老家里。很多年没回去过,不知道还在不在,你自己去找吧。” 第48章 你们都是我的洗脚婢 写字楼天台这个场景,荒凉,风大,飞尘多。一般情况下,是不启用的。除非一些特殊情况,例如假警察和真卧底,需要在此地互相拿枪指对方头;违法分子在这里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私生和媒体记者在这里交易。 饶玄上次来天台这种地方,还是十五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上天台偷偷尝试了一次被人发现会比较丢人的脚底滑冰。 简流站在护栏前,眺望城市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繁华的城市以及潮流文化,与幽静山间仿若隔了一道天堑。即使站得顶天高,喧闹的声响依然清晰在耳,隔绝不去。 “上次我问你为什么进娱乐圈,这个问题,现在我想再问一次。”饶玄从他身后走上来,双手扶在护栏上。 简流侧头看他:“你是因为这个,特意把我叫出来的?”视线一下从城市盛景收回来,聚在这张被玄粉称为“颜皇”的脸上,简流的心情倏然放松很多,似乎近距离感受到“颜皇”的颜光恩泽,竟出现漾动的迹象。 饶玄想了想说:“暂时是这个原因,待会还会有什么额外原因,现在不知道。可能觉得我们很久没见了,必须见一次吧。” “你见面的场地选得‘真好’。”简流说话虽总语气轻淡,这话是褒是贬,还是很清楚明白的。 “毕竟咱们两个绯闻不断,再被拍点什么,直接出柜得了。”饶玄考虑得还算周全,“这地方就不错,即便被拍到,也没人会觉得这种情况是在约会。好了,不废话连篇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进娱乐圈,到底为了什么?” 简流将目光,回转到远方高楼:“我进娱乐圈,是因为有件必须要做的事。” “为了更好的进行你净化戾气的工作?”饶玄把风熙告诉他的事,问了出来。 “看来你都知道了。”简流并不是特别吃惊。他认为这件事,即使自己不说,对黑粉格外执着的饶玄迟早也会发现。 “你为了净化戾气,特意进的娱乐圈。”饶玄将这件确认了的事,在口中复述了一遍,笑了下,“那其实网上的网友,对你恶意那么大,也不全是出于自然,是你有意为之?” “是。”简流不否认这件事,他早晚有一天,得跟饶玄开诚布公一次,“我下山前师父跟我说过,世人的戾气会随着时代变化。自从进入和平盛世,他们的戾气随时代在变好而与日俱增。以前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需要考虑后果,承担后果。一个人即使对另一个人心生不满,也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去当面爆发。虽然这个人会短时间不痛快,但是忍一忍就忘记了,其实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可出现网络和聚集性近乎于宗教模式的圈文化后,这一切发生了转变。他们会把戾气留在不会消失,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因此越聚越繁盛,煽动更多的人留下这种戾气。而一些人,则利用这种容易煽动起来的戾气,作为为自己牟取利益的工具。即是工具,也是武器。牟利的同时,当然要以伤人为主。这些事情,不用我多说,你现在做了艺人,也应该知道。 “我本想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人,之后让愿意听我话的人改变这种性格。改变的人多了,也许情况就会出现好转。但后来,我发现我能力不够。无论我名气多大,粉丝有多少,都无法轻易改变粉丝文化圈的这种状态。心理上引导的失败,让我知道,还是得靠外力进行净化工作。那些人的恶念都发泄在我身上,我就能炼化他们的戾气。” 天台的门被推开,打断简流的话音。两个长得颇像梁朝伟和刘德华的人,腰上带着枪,神色不善地站在门口。 饶玄和简流同时回头,俩人登时一讶,抬抬手说:“打扰了,你们继续,我们换地方。” 又替他们把门关上。 “你作为一个道士,理应是好好抓鬼,或者在山上经营道观,静心修仙,为了一个净化戾气的工作,这么劳心劳神?”饶玄问。 “以前鲁迅先生说,‘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所以弃医从文。我想道理应该跟这个差不多。抓鬼是为了安世人,但现在的世人,却被比鬼还可怕的意念纠缠,只是抓鬼,似乎杯水车薪。” 本想简流万黑出圈,很是传奇。知道真相,饶玄忽然感觉他灵魂升华不少,圣父之名可谓名不虚传。只是饶玄现在,又生出另一个问题了:“但是你明知道我现在需要这些恶念,却把我身边的恶念全净化干净,这不是摆明跟我反着来?” “原本你需要你的,我净化我的,可以互不相干。不过后来,发生了一点意外。”简流说,“我在自己身上下了两道符,一道专门招引恶念,一道净化恶念。那晚在街上,你撒酒疯咬了我,很不凑巧,净化符出现了一半在你身上,几乎帮你隔绝掉大部分恶意。” 饶玄望了眼自己的身体,质责的眼神看向简流:“你还说你不是跟我抢黑粉的?” “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现在快点把我这个符破了。” “非正常外力进入体内的符文,除了等它自己过期失效,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么说,难道我之后的岁月,永远和恶念隔绝了?”辛辛苦苦进娱乐圈,为了什么?就为了被一群比自己小几千岁的孩子们喊老公、老婆、儿子、女儿吗?!饶玄心理不能平衡。 简流默而不语。 要不是风熙给他支了个引资本下场散播黑粉的招,饶玄此刻估计已绝望地暴揍起简流。 饶玄笑出了一声,不知是气的还是无语的。他想他没什么资格生气,简流干的毕竟是高尚伟大为世求福的事业,要是生他的气,好像很没良心。无语却是真无语。他实在想不到,那晚咬简流一口,竟会那么倒霉,把净化符惹到自己身上来。 所以,这事归根结底——他就不该咬简流那一口。如果没有那一口,他们可以永远是不相及的两条平行线,各做各事,两不相干。不必像如今这样,要分分不开,要合合不来。 饶玄把手搭在了简流肩上,迫近他的脸,盯着他的双眼说:“你做的事情我很佩服,可我还是很不爽。所以我觉得,我们迟早有一天,得好好打一次架。” 简流凝望他眼眸中的幽黑,嘴角笑出一个浅弧:“这一天不会来得太迟。我也很想自不量力地,跟鬼王大人好好的过一过招。” 七月底,正值容诺高二暑假,S.Kings的2辑MV拍摄告一段落。《天月》电视剧剧组预备次月月初开拍,将剧本给S.Kings送了过来。 五人团团坐在宿舍沙发上,剧本浏览了一遍,两眼差点那么一黑。 这部电视剧的题材是大型古装权谋爱情偶像剧,女主是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新人女演员——苏黎濛濛。名字确乎比较拗口,多念几遍,也大概能熟记。 这部电视剧的卖点,是卖得差不多快生朽味的“大女主”。 所谓大女主,自然是披了一层皮的玛丽苏言情剧。读懂这个内核,大家对角色的含义,就明白许多。别的东西可以记不住,记住爱女主就对了。剧名取名《天月》,当然是因为女主角的名字就叫天月。 因为是“大女主”剧,所以官方没有指明男主是谁。首先女主是个从小国破人亡、家人死光的楼兰公主。被一个武林门派收养,一心想要报仇。长大成人后,她潜入敌国,与敌国众皇子发生一段又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简流的角色分量还挺重,是爱她的敌派弟子,后来成为她的影卫,一直暗中保护她。饶玄是爱她的本门师兄,等她进宫报仇后一直跟她里应外合,暗里明里的帮她。 容诺是塞北国家的王子,来中原当间谍无意间受伤,被女主救了,自此对女主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但是因为他比较傲娇,所以这份情深藏于心,不敢表露。 海佑、雪弥是当年杀入楼兰的敌国皇子。在女主初入皇宫时,对她颇有戏谑之意。海佑对其虽不上心,还算温柔。雪弥则是一天到晚戏弄她。最后却也都情不自禁爱上了这个坚韧、勇敢的女孩子。 楚莱则是当年领军杀敌,逼死她父母的太子。一开始对潜进本国的女主充满警戒心与敌意,最后却深深爱上了她。后来登基为帝,欲立女主为皇后。女主却誓死不从,因此引发一段虐恋情深。 男性角色除了他们,还有尚晚世和郑须辙友情客串。 这部剧很明显想爆,想大爆,想拷贝《GO!GO!GO!》这档综艺节目的翻红路线。把这三家糅合在一起所产生的噱头,再用上一遍。 网友在电视剧开拍前的评论,也很中肯:女主角是新人。配角一群流量,还有非科班出身的歌手。演技等于没有。颜值盛宴与西皮粉狂欢节罢了。 楚莱看完剧本,凝了下眉:“这个故事,十分的眼熟。我好像在哪看过。” 雪弥把剧本放下,躺在沙发上:“十几年前花火量产的古言了解一下。” 饶玄看这个故事,看得哪哪儿不舒服,不愧是没跟上文化发展的天帝小崽子选出来的剧本,年代气息扑得他刺鼻。 楚莱看得比较开,耸了耸肩:“不管了,反正我最后当了皇上,恕我直言,你们四个在剧里都是我的洗脚婢,安心给我洗脚谢谢。” 雪弥温柔地说:“我他妈折断你的脚。” 第49章 今天的样子很好看 《天月》开拍第一天。影视城红叶山半山上。 今早拍完几场开头比较重要的戏份,暂时可以休息的楚莱、海佑、雪弥这三个敌国组,在休息区,各拿把折扇,死命扇风。 楚莱在2辑期换了造型,头发被染成西红柿一样的红色,鬓角假发网拢不全,因此发型较遮掩些。厚重的假发,戴久了闷得头直冒汗,热得他小风扇和扇子齐上手。 他们今天早上已“逼死”完女主全家,“灭了”女主的国。现在这场戏,该轮到飞花派的饶玄、太真门的简流出场。为了一睹饶玄戏中风采,三人戏装也不换,就跟到这里旁观。因为这个地方温差大,早上天气比较寒冷,三人假发戏服,都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现在中午,太阳正盛,三人汗水直流后悔无比,恨不得立即身在酒店。 饶玄在剧里,走的是妖孽师兄的路线,因此服装稍为花哨,眼妆较为用心,眉角还点了一大一小两朵小花。 休息区观戏的海佑说:“玄哥古装还挺合适。” “是啊,看他挺适应的样子。”雪弥暗暗赞叹着,“我今天刚穿上这身衣服,走两步就要摔一下,他就不会。奇怪了,我们三个这身衣服,无缘无故做这么长干嘛。” 海佑说:“古人穿长袍,难道不是身份的象征吗?” 雪弥惊讶:“是这样吗?” 楚莱笑了声:“这件事情居然要让个假洋人来告诉你,雪弥哥哥的小脑袋瓜是没被知识污染过的呀。” 雪弥扇子摇得急:“我的楚莱小可爱,信不信我一挥手直接把你脊椎骨从你嘴巴打出来呀。” 海佑拨了下还不是很适应的长假发,四处张望了下:“话说回来,容诺去哪了?” “下山去试装了吧,他的戏份晚上才有。”楚莱说,“咱们档期比较赶,这戏越早拍完越好。他估计是没机会歇。” 海佑:“我还以为饶玄哥的戏他一定会在呢,他那么粘饶玄哥。” 几人正说话之际,一辆车开上半山,停在剧组前。 风熙穿得溜光水滑从车上下来,他一身骚气的粉色西装,戴着个反光到能当镜子使的大墨镜,像极一个浪荡人间的纨绔子弟。 导演见他来,热情地问候:“风总好。” 看来风熙来凡间短短时日,已建立了作为一个影视公司老板,比较合格的交际圈。 “顾导好。”风熙大步走来,跟顾导打了声招呼,“我想自告奋勇,今天来当一下导演助手,可不可以?” “风总说笑了,你哪里需要当什么助手啊?您在旁边帮忙指导,给点意见我就欢迎死了。马上开拍了,先坐吧,风总。”导演给他指了身旁一个空位。他说的当然尽是客气话,心里想的是这些有钱大老板,来看看戏还是可以的,当助手,真怕一窍不通帮尽倒忙。为了确保进度,还是拿他们当大爷供着最好。 风熙坐在座位上,看向懒懒散散侧躺在岩石上,还向他眨了下眼的饶玄。 摘下墨镜,风熙还了个眨眼给他。饶玄做出“躺着呕吐一下”的动作。 “现在这场是什么?”风熙问导演。 导演给风熙解说:“饶玄和女主红叶林风花雪月,太真门的简流来宣战,然后对女主一见钟情。” 风熙看饶玄躺姿散漫,真散漫出角色的灵魂来了,摇了摇头:这小子,永远这个德性。 导演喊预备。 补完妆的苏黎濛濛进入镜头内,饶玄维持侧躺的姿势,空出的那只手拿着个鸡腿,在嘴里啃。 导演喊开拍后,娇俏的小师妹苏黎濛濛,便甜甜地喊“师兄”,说:“你在这里呀?” 饶玄师兄对这个小师妹很是疼爱,所以看见小师妹来,笑得眯起双眼。因为妆画得妖艳,这一笑,更笑出美撼天地的韵味来。 同时这一笑,笑出风熙的感时伤秋。他仿佛看见几千年前,十方玄初登鬼王之座,群鬼簇拥中那意气无限风发的身影,深深地怀念了起来。 饶玄和苏黎濛濛你一言我一语,“风花雪月”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差错地对完台词,一个小配角跑上来:“师兄,师妹。太真门的人找来了。” 这条过。 第二条,该太真门的简流出场。 太真门在这部剧里的设定,是个属于道家的门派。因此门人穿着,都比较像道士。 饶玄刚了解到这设定时,心里还想着,真是误打误撞,撞到简流的本业上了。 饶玄鸡腿还在嘴里啃着。一身暗云纹黑袍、头发高束发冠的简流,提着把剑,脚踏落叶慢步走来。饶玄听见声音,斜眼去看来人。冷峻的面庞,飘逸的身影进入视线,他啃鸡腿的动作,陡地停了一下。 定妆那天见过简流这身造型,今天红叶树下再见,微风吹拂,又是不同风味。风味一不同,饶玄看得不免就久些。 按理说,懒散地躺啃鸡腿,这模样与倾城绝世着实搭不上边。兴许是饶玄竟然把侧躺着啃鸡腿,给破天荒啃出两分“倾城绝世”的味道。简流定定望着这番“奇景”,也望得久了些。 这个互相凝望的画面,凝固了良久。 风熙翻起剧本:“这段,不是要让简流对女主一见钟情,饶玄对简流充满敌意吗?” 眼下,没有“一见钟情”,没有“充满敌意”。苏黎濛濛的存在,变得很是尴尬。快着急起来的神色,似乎在催简流“大爷您倒是快来一见钟情我”。 导演寻过奇怪的味来,喊道:“卡卡卡!你俩眼神不对啊!简流,你得看濛濛啊!” 饶玄被导演一嗓子喊,给喊回了神,忙把视线从简流身上移开,晃了晃脑袋。简流眼神收得不着痕迹,离开饶玄后,双眼中微不可觉的,不寻常的情绪,渐渐消失了。 还在拿扇子扇风的“太子”楚莱,眯起眼,警觉地发现:“我现在寻思着,绯闻嫂子刚刚那眼神,不像对女主一见钟情,是有点像对饶玄哥一见钟情。”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至少得——”海佑扳着指头数了数,“四五十见钟情了吧。” 雪弥纠正他:“那就不叫一见钟情,叫日久生情。” 海佑从字面上去寻找这个词的不妥当:“你说得不对,他们也没日过啊。” 雪弥看了看他:“你又知道了?” 中场休息时间,简流抱着剑,站在悬崖边看风景。 饶玄走过来,把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递到他面前:“吃吗?” 简流瞄了眼那骨头:“谢谢,不用了。” 饶玄“哦”了声。骨头就这么拿在手中,继续啃也不是,随手一丢也不是。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话,没人会来打扰他们。方圆十米内不可能出现私生,一些话也能放开了点说。 安静片刻,简流突然问:“你真名叫什么?” 饶玄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问题,给问得发怔。想了会儿,说:“告诉你也不打紧。”说是不打紧,仍是迟疑了几秒,“十方玄。” “十方玄。”简流在口中,把这三个字,认认真真念了一遍。复又念:“十方。” 十方玄侧头望去:“嗯?” 简流嘴角上翘,翘起个笑,凑到他耳边说:“今天的样子很好看。” 第50章 你不要出去 “草。” 草,一类植物的总称。别称“草本植物”,对应概念“木本植物”。正规英文名为“herb”,作语气词时,常作“fuck”。 这是饶玄坐在酒店床上,这三个小时,第四次作语气词使用,说出这个植物名。 简流那人,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生人勿近,男女皆忌,只有永世一人独美才能配得上他孤傲高尚的人生。委实没想到,粉丝见不着的地方,一个笑像释放出二十几年来憋着的费洛蒙一般,俯在他耳边,说让人软耳根的话。 反差来得过于猛烈,震撼得饶玄现在回想起来,心还直痒痒。 痒到这里,饶玄又第五次说出声“草”。是那个小子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是那个小子对他有问题,还是他对那个小子有问题?这两个疑问,思考程度不亚于深究宇宙奥秘,让他沉陷进一种脑子跟不上答案的极度纠结的苦恼。 这个剧组说不上很有钱,为了从演员身上节省经费,让出道以来就没怎么分开睡过的五个男人,再度同睡一间大房。 雪弥入住的第一个早上,便懒洋洋地说:“老姜说得对,什么楚海、海雪、玄诺、玄海的都是假的,5P才是真的。” 今天晚上,海佑和雪弥出去买宵夜,楚莱缩在窗户边那张单人沙发床上听歌。 容诺拍完夜戏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一身灰尘扑扑,回到酒店房间后,径直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出来,他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一声不响就睡了。饶玄叫他,他没应,一秒时间睡得死沉。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爱睡觉的年纪。每天睡眠不足,抠出点能睡觉的时间,恨不得睡得天昏地暗。饶玄便不再吵他,让楚莱行动的时候也小声点。 海佑和雪弥买完夜宵回来,带了容诺的份。饶玄又去叫了两声容诺:“夜宵吃吗?” 容诺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不吃。” 雪弥咬着根鸡爪过来说:“有你最爱吃的五香牛肉啊,不来吃吗?” 容诺说:“不吃,滚。” “小兔崽子,睡个觉也这么大脾气。”雪弥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咬着鸡爪走了。 房间里三张床,两张双人床,一张单人沙发床。从出道开始就势要一人孤立全团的楚莱,当仁不让占了那沙发床,夜晚睡得大大咧咧。海佑跟雪弥互相抢被子,饶玄和容诺睡一张。以前跟容诺睡一起,容诺睡着睡着不是缠上来又搂又抱,就是抢被子踢人。今晚奇怪,安静得很,靠墙侧躺,一动不动。 到半夜,一声声咳嗽吵醒饶玄,饶玄辨别出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是容诺,伸出一只手,手背碰了碰容诺的额头。容诺的额头,烫得他手背发热。 “你发烧了?”饶玄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看容诺的状态。 容诺缩着身子咳嗽,滚烫的红从脸到脖子直入后背。 “这……这怎么办?”饶玄手足无措起来,“你等等,我让小芹送药过来。” 饶玄打助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接,估计是睡死了。 “她不接,她住哪里?”饶玄问起生着病的容诺。 容诺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 饶玄不知怎么办,额头直冒汗。他从来没有应对感冒发烧的经验,这一下彻底把他难倒。 “你等等,我出去给你买药。”他走下床,准备换衣服穿鞋子。 容诺抓住他的袖子说:“不用了,现在外面的店都关了,你也买不到。” “那要怎么办?” 楚莱被吵醒,乱着一头红发,挠着胳膊过来问:“怎么回事?” 饶玄说:“他发烧了,这里没药,助理可能睡得沉,打电话叫不醒她。” 楚莱说:“哥,你先倒杯水给他喝。” 饶玄听他的话,去倒来一杯水,给容诺喝。容诺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一样,咽了咽唾沫,半仰起身子,一口把水喝下去大半。喝完便又躺下,双眼合闭上,脑子开始晕晕昏昏。 楚莱去浴室,沾湿一条毛巾,叠成四方形,走出来,把毛巾敷在容诺额头上。又去把自己的被子搬过来,盖到容诺身上那床被子上,盖足两层厚。 “让他闷闷汗,明天就能好了。”楚莱说。 饶玄对待生死问题尚可,老病问题面前,如同巨婴。此刻深觉楚莱是熠熠生辉的救世主。 “这个天气也不冷,他怎么会突然发烧?”饶玄疑问。 “他今晚……不对,是昨晚了。他昨晚不是拍那个躺地上被救的戏吗?”楚莱说,“这地方晚上就很冷,他那身戏服又很薄,在地上躺那么久,肯定就着凉了。” 容诺又咳嗽了几声,楚莱拿起他额头上的毛巾,去换了一遍水,回来又给他的敷上。 饶玄指着毛巾问:“这个得换几遍水?” 楚莱:“烫了就换,换到情况好转为止。” “那还挺简单的。你明天还得拍戏,先去睡吧。我来就行。”饶玄自信满满地接过这项重活。 楚莱看了眼饶玄,有点不放心:“还是我看着吧。” 饶玄以队长身份命令道:“别废话,滚去睡。” 楚莱无可奈何说:“好吧。”贡献出了自己的被子,他只得去海佑和雪弥的床。把那俩人往里推了推,他整个人挤上去,“我来抢被子了,你们匀我一点。” 饶玄一整夜看着容诺,给他额上的毛巾,换了五六遍水。 凌晨四点多,容诺止住了咳嗽,又睡沉了,烧也退了不少。饶玄松下一口气,累得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一躺上床,就睡了过去。 海佑、雪弥、楚莱三人有早戏要拍,早晨起床后轮流来关心了一下容诺的体温,一人劝他一句别死、多休息,楚莱出门前叮嘱饶玄,今天别让容诺吃油腻的东西,便出门“打工”去。 饶玄虽然到了早上才睡,但顾着容诺没退全的余烧,八点多又起床,站在浴室前,他仔细地念了一遍昨晚楚莱教他的:“毛巾沾湿,敷额头,换水,再敷……”简单的几个步骤,回顾得差不多,便再去拿湿毛巾给容诺。 快到九点的时候,饶玄给助理小芹打出第三通电话,这回对方终于接起来。饶玄被磨得差不多快没了耐性,没好气地说:“容诺感冒了,你拿点感冒药过来。” 这助理不是他们之前在公司常用的助理,是赵勉临时请来陪他们进剧组的。性格懒散,做事马虎敷衍。过了半个小时,她才带着药箱姗姗来迟。 饶玄翻了翻药箱里的药,不知容诺该吃那些,于是问小芹:“他感冒发烧,要吃哪些?”冥界鬼王,统领众鬼无人不服,一碰到这种生活常识,懵得发动全地府阴兵都没辙。 小芹一脸茫然地:“我怎么知道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祸不单行,还碰上了另一个巨婴。 饶玄胸膛上起,下落,吸了很大的一口气,憋去半天,硬生生憋住那句“滚吧”,改说:“你走吧。” 小芹“哦”一声,转身就走了。 饶玄一边碎骂赵勉那只该死的铁公鸡,随便塞个廉价没质量的助理过来,一边拨通“救世主”楚莱的电话:“容诺该吃什么药?” 楚莱说:“泡一杯感冒冲剂,然后喂他吃阿司匹林。这个吃了会困,他今天有戏吗?” “没有。” “那就让他吃完这个,好好睡一觉。” “好。” 挂掉电话,饶玄在药箱里翻找出阿司匹林和感冒冲剂。先是泡好一杯冲剂,之后拆了一颗药,走到床边,喊了喊“容诺”。 容诺睁开双眼,望着饶玄的脸。 饶玄一手握着杯感冒冲剂,一手捧着颗阿司匹林。催他说:“起来吃药。” 容诺蔫蔫地坐起身,闷闷又咳出两声。皮肤没像昨晚那么红,但脸色还是比较差。他接过饶玄手中的药,药丸扔嘴里,就着感冒冲剂咽下去。而后,不大口地喝余下还颇烫的感冒冲剂,不时抬眼,看看饶玄。 “吃个药干嘛老盯着我看?”饶玄语气不是很硬地问。 容诺这次2辑的造型,是直顺的黑色短发。现在生病,双眼湿漉,像只顺毛的可怜小狗。 容诺喝了一口感冒药,说:“你这么温柔比较少见。” 这话饶玄很不爱听:“平时对你还不够好吗?” 容诺微一莞尔,又问:“你今天不用拍戏?” “晚上才拍。”饶玄看了眼时间,“饿了吧?想吃什么早餐?我去买。” “叫外卖吧。”容诺喝完感冒冲剂,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碰出响脆的轻响。 “外卖送到这里得多晚?我去买比较快,而且你得吃点清淡的,这里的外卖,好像也没什么清淡的东西。” “那你让助理去。”容诺现在说话鼻音重,这句“助理”,饶玄缓了一会儿才听明白。 饶玄脸色不好起来,冷哼道:“这次这个助理不知道怎么回事,干啥啥不行,偷懒睡觉第一名。让她去买,比送外卖的还晚。”他起身不容置喙地说,“行了,你好好睡一觉,我买回来再叫醒你。” 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扣着袖口,往门口走。 才走过这张床,步子还没迈到玄关去。腰突然一沉,被后面一双手搂住。 容诺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背上,浓重的像孩子一样的鼻音,致使声音听起来略微软绵,像在撒娇:“你不要出去。叫外卖。” 第51章 意不意外? 容诺这孩子,看来真的病得不轻。病得本性和人设都混乱了。 “你昏头了吧?”饶玄掰开他的手说,“你认为撒娇对我有用吗?” 被他掰开的两只手,垂在床上,容诺委屈地撅了一下嘴:“没用,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容诺一虚弱,脾气确实是软了不少,软得快和他营业的人设相近了。饶玄应该在群里提醒一下那三个人,现在是揍容诺报往日之仇的最佳时机,谁不揍谁吃亏。 “不想一个人待着,更想跟只鬼待着?”饶玄差点就把这话蹦出来。 蹦到一半,理智让这话退了回去,随后,敲门声响了起来。 饶玄顾不上管容诺,前去开门。 简流拿着一袋退烧贴,站在门口:“今早拍戏,听楚莱他们说,容诺感冒了。我那里有退烧贴,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给你拿了过来。” 饶玄看见简流,不得不说惊喜。退烧贴用得上,人也用得上。 “来得正好。”他把简流拽进来,拉到容诺面前:“那让简流跟你待着吧。” 容诺双眼瞪了一下:“……” 拿着退烧贴简流一呆:“……” 饶玄出门后,容诺像宕机的机器,扑腾倒回床上,盖上被子呼呼大睡。简流坐沙发上,出来得太急,没带手机,不知该干什么,漫无目的地翻着一本杂志,犹如忙里偷闲来帮饶玄“看孩子”。“孩子”跟这位临时看护人,虽是各有不说话的理由,但彼此之间依然游离着一股,空气都不敢动的尴尬。 饶玄买了三人份的早餐回来,把一张放水壶的桌子拖过来,喊容诺滚下床来吃饭。 他将其中一份早餐放到简流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买了一样的。” 简流说:“谢谢,我随便都可以。” 容诺拿出一张退烧贴,“啪”一声贴在额头上,穿着一件松垮垮的、印潮流卡通图案的黑色T恤,踩着酒店拖鞋,不急不缓地走来,用脚勾来一张椅子坐下。 桌子不大,三个人坐在这里,抬头便可见对方。容诺掀开装早餐的塑料袋,挑了挑里面的点心,拿出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饶玄咬着吸管喝豆浆,问简流:“你今天这么早下工?” 简流吃饭沉稳极了,几乎是不发出声音的,下嘴的每一口适当有度,不会太女气,也不会很粗鲁。长相属上品,吃相也属上品:“我凌晨五点开始拍的。八点多跟楚莱他们拍了对手戏,然后就收工了。” “今天是拍他们发现女主的踪影,然后你暗中救了女主的戏吧?我记得我们两个也有对手戏。”饶玄掰了一块馒头吃,“好像是两天后那场。” “两天后那场是我们三个。”容诺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纠正饶玄。 饶玄的剧本记忆回来了:“哦,是,还有苏小姐。那位苏小姐,我真佩服她。我们戏拍得那么赶,但怎么说也有错开来休息的时间,那位苏小姐基本上场场都跟,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凌晨还是半夜。” 简流说:“新人刚出道就是这样,为了有更好的发展,就得比别人努力。” “我们刚出道时也这样,天天唱歌跳舞。现在也一样,没拍戏之前,天天赶行程。恨不得一天当一辈子来用。我三千……”饶玄跟简流聊得上头,差点就要把“我三千年来就没哪天过得这么着急过”给说出来。 简流及时捂嘴假咳了一声,才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饶玄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个容诺在这里。 容诺吃完馒头,表情闷闷不乐地喝着豆浆。剩下的包子、花卷,用手挑了两下,就没动了。 饶玄瞥了他的手,又瞥了瞥他:“这些不合你胃口?” 容诺用他闷着的那张脸回答:“不是。” “不是就吃,别挑食。”饶玄拿起一个花卷,塞进他嘴里。 容诺皱起一张嫌弃的脸,不情愿咬下嘴里的一口花卷:“你看简流哥,会像你这么粗鲁吗?” 饶玄一脚踹过去:“废话那么多。” 容诺无语地吃花卷,无语到笑出来。 简流想是要忍,没忍住,跟着笑出声。 饶玄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两个人:“你们都在笑什么?” 三个人一起吃早餐,莫名地,吃出了个“阖家欢乐”的场面。 “饶玄哥说,趁容诺现在身娇体虚,我们回去,被子蒙他头上就是一顿揍,他反抗不了。”楚莱看着饶玄发在群里的消息,传报给雪弥和海佑。 还是“皇子”打扮的雪弥,可能还没从戏里出来,闭目长长叹了一句:“极好啊,那日容诺差点‘断你子孙’的仇,今日终可得报啦。” “要报仇可以。”海佑整理了一下他假发上歪掉的发冠,“你们敢保证,他好了之后,不会真的直接把你子孙断了吗?” 楚莱光想想容诺那揍人的力道,‘子孙’就痛了,两腿一缩。 “要不这样吧。”雪弥提出主意,“我们去买些水果,等揍完他,再拿那些水果孝敬他。” 海佑点了点头:“容诺好哄。这个方法,可以。” 楚莱默了会儿,说:“就他妈想给他买水果让他吃了感冒能好点,你们两个神经病为了不打破‘营业伙伴’这个称号,需要绕这么大弯子吗?” 三个人下了戏,已经晚上八点。本来应该先换下戏服、卸完妆后,再去买水果。但是卸妆、换衣服,需要花不少时间,等换回便装,影视城内那家开不能恨晚,关不能恨早的水果店,早就关门了。 三人来不及换装,跟剧组说只去附近买一下水果,待会马上就回来。 刚好剧组还要补女主的两场戏,心也大,口头让他们注意点别弄破弄脏衣服,就放他们去了。 本来买水果这种小事,他们其中一个人去就可以,但是三个人对待买水果都有不同的意见,谁都要去挑一挑。 三位“皇子”到那家水果店,水果店不凑巧正好关上门。四周没再看见还有哪里卖水果,楚莱说,他记得影视城外还有一家,质量可能还好些。于是三人,搭了个车,到影视城外去。 这个影视城大得很,感觉上好像搭个车,一下子就能出大门了,实际上车也是开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到大门口。 出了影视城,又走去几百米路,拐过两个弯,三个人才找到楚莱说的那家水果店。 他们一个买了三斤苹果,一个买了三斤番茄,一个买了一大串香蕉,跟拎着半个月口粮似,一人拎一大袋水果。往回去的路走。 本想待会路上看见车,就再搭一辆回影视城去。结果一条路越走越黑,不仅一辆车都没看见,身边的建筑物,还慢慢少了,逐渐变成山路。 “这条路是不是不对啊?”拎着半斤苹果的雪弥,张望四处,起了疑惑。周围空荡,也没路灯,原先惬意的晚风,此刻愈发凄恻寒凉。 海佑:“我路痴,不知道。” 楚莱:“我半夜盲,更不知道。” “就是走错路了啊我去你们妈的,你们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傻叉,这条什么黄泉鬼路?阴森森的恐怖死啦!”雪弥时常骂人的时候带着撒娇音,总让人分不清,他的目的到底是要撒娇,还是要骂人。 “走错了,那往回走呗?”海佑说。 “确定走错了吗?”楚莱眯起眼睛,“你看前面是不是亮着灯?” 雪弥:“那他妈的是月亮。” 楚莱说:“哦,对不起,我半夜盲,我瞎的。” “你们带手机了没?”雪弥问。 海佑说:“这身衣服,哪里能装得下手机。我们刚刚以为影视城内就能买到水果,所以也没想那么多。哎哟,重死了,本皇上亲儿子这尊贵的手。” “本皇子这尊贵的脚已经要先断了好吗。”雪弥“皇子”不再往前了,转身说:“不管了,先往回走吧,路上看见个人再问他借手机。” 三个古装打扮的男人,原路折返回去。戏服他们虽已穿习惯,走起长久的路来,还是磕磕绊绊,不大方便。索性,他们都把上半身的外套脱下来,包成一团,塞进装水果的袋子里。塞得袋子,往两边鼓了出去。 三人沿着原路走回去,路上本就没灯,一片乌云飘来遮住月亮,道路更是黑压压了一片。黑暗中,三个人没了清楚的面孔,像长头发、穿阔裤、提肥包的剪影。 他们听见滴水的声音。 楚莱去摸了一下自己手中提着的番茄,摸了一手汁:“我的番茄被挤坏了,靠。” 楚莱正在碎骂。迎面,两个黑影,慢慢朝向他们靠近。 其中一个矮个黑影,对高个的黑影说:“喂,你看,那有三个女的,拎着包。” 高个的黑影:“走。” 两团黑影幽灵似,飞速逼近三人,站定在他们面前。 三个人闻到一股酒气,看清眼前是两个男人,停下脚步,疑怪地看着他们。 高个子手里虚拿了个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昏黑之中,余光瞄着像刀。 “把你们包拿来。”矮个子恶声恶气地说,喷出一口酒臭味。 三人呆住。 海佑悄悄问雪弥:“我们是遇到打劫的了?这地方,安全这么没保障?” “他让我们把包交出来。” “哪有包给他?”楚莱还认真地看了看三人的双手,确认都没有提包。 三人细声细气地窃窃私语,这“怠慢”的态度。惹恼了匪徒。 高个子醉腔浓厚,凶狠地吼:“让你们他妈包给我!”他伸出手,要去拽“女人”的头发。 像个壮汉,有声有势大手一挥,十足十的力劲,一把拽住楚莱的“长发”,高个边骂着说:“拿来听见没……” 他一个恶狠的语气,没一口气发完,遇到某种阻碍,噎顿住了。声音戛然而止后,尾声伴同粗重的呼吸,徐徐缓缓凝顿在幽寂中。 楚莱的假发,被他一把拽下来,连着假发皮提在手上,摇摇晃晃。 高个子和矮个子霎时木住,盯着手中这个连着“人皮”的头发。空气一安静,他们就听见了那“滴水”的声音。 楚莱手里提着的“包”,在滴渗着诡异的液体。 楚莱一动不动,少顷摸着自己的,夜间看起来,宛若鲜血似的红头发问:“意不意外?” 第52章 你不明白我爱你 S.Kings今天的这个头条,来得别有趣味。先是法治频道,平安X城,发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 两个醉汉夜晚闯进警局,称是打劫时遇到鬼,吓得赶忙来缴械自首。俩醉汉一致说,打劫时扯了对方的头发,结果把对方的头皮一整个扯下来。那人的头在冒血,人却还会正常说话。对方还有两个同伙,手里提着一大袋鼓鼓的东西,在啪嗒啪嗒滴血。 俩醉汉喝大了,当时天黑,什么都没看清,迷迷糊糊说了些夸张的、添油加醋的东西,快描述出一起恶鬼谋人命的凶杀大案来。 虽然经由醉汉之口说出,该“大案”的可信程度,少说减百分之八十不止。但警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出动了三四个人去醉汉指定的现场勘查。 醉汉口中的“三个女鬼”不见踪影,现场一滩干涸了的液渍。 一闻出地上那液体是番茄汁,警方就知这事情乌龙大了。他们回去调了监控,按时间线逐一查寻推断,确定醉汉口中的“三个女鬼”,乃穿着戏服、戴着假发的S.Kings中的三名成员。 次日早上,警方找到该案相关的三名成员——楚莱、海佑、雪弥做询问笔录。才知当晚,该三名成员拍完戏,出影视城买水果,走错了路,途遇醉汉打劫。俩醉汉扯掉楚莱的假发后,看见楚莱红色的头发。醉糊涂了,加之天黑眼花,以为把对方头皮扯下。又将楚莱袋子里烂番茄滴出来的汁错认成血,稀里糊涂就跑到警局自首报案。 消息一出来,各大媒体恨不得第一时间转发。什么人民报社、青年报社、趣闻报社,之后又是八卦娱乐圈的营销号,名称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游的的各类小组,全在报导此事。 -S.Kings眼看着,就剩一个容诺遗世独立,没登上官媒大舞台。诺崽子守住了,守住了。 -不是,爱死氪死都跑去拍戏了,还不忘制造沙雕新闻取悦网友吗? -天赐黄金喉嗓,绝世容颜。奈何本质沙雕,属性为狗。 -碰上狗子男团,是匪徒的不幸。 -史上,第一,把劫匪,吓到去警局,自首的,狗团。 -匪徒可能不是人,但S.Kings是真的狗。 饶玄他们看这些评论的人,头像、昵称、主页,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们是安德。可不知怎么,嘲讽起这件事来,比谁都欢乐,用词比谁都一针见血。 是不是因为S.Kings采访中,逐渐暴露本性的原因。粉丝也是渐渐的,开始不“爱啊,心疼啊”的喊了? 沙雕新闻的风波过去,拍戏仍旧要继续。 今天早上的第一场戏,是风熙个人看了剧本就异常期待的,简流和饶玄的对手戏。 简流演的敌派弟子,和饶玄演的师兄在桃花树下对话,说的自然是一些和女主相关的,“你也爱她我也爱她”的话。但是女主在暗中偷看到这一幕,以为他们两个有一腿,幻想出他们卿卿我我的画面。 简流和饶玄今天的重点,就是要拍好女主幻想中的这个画面。 风熙心里暗戳戳地期待,期待出了个小激动。想他下凡近距离追各种男团、女团时日,同人文也是看了不少下去,其中流玄同人文所观最多,不知不觉,有点被广大网友带歪了的意思。为了在CP圈内成为大大,他要偷偷拍下流玄互动的花絮,放到网上引众同好姐妹膜拜。想到这里,激动得更甚了。 第一幕是饶玄坐在桃花树下练功,简流随后飞落在他身后。 饶玄盘腿坐在桃花树下,做出打坐练功的姿态。 导演突然喊:“饶玄,你把衣服脱了。” 饶玄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回头问:“啥?” 导演比划着手说:“脱了上衣坐那里练功,简流过来了你再把衣服穿上。你见谁穿这么一身的练功啊?这是细节!” “……”饶玄腹诽:想卖肉就直说,什么细节不细节,你就是看中粉丝们馋我的肉体。 饶玄对自己的肉体,还是很满意的,没什么不敢让人看的地方。导演既然有这个要求,就别怪他小骚一下。 他脱了袍子、外衣、中衣,上半身裸露出来。 海佑立即捂住容诺的双眼:“小孩子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 容诺:“……” 古有人,以“类冰似玉”形容青瓷釉色之美,这个词拿来形容一下饶玄的这具身体,算是得其所哉。肤色虽白到透光,宽肩、肌肉、腹肌,他也是一样不少的。广大少女们,不管爱好是直是腐,这具身体都满足极了她们的幻想。 摄像机在饶玄周围狂转,前面,后面,上面,给他绝美的肉体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差漏的拍摄,恨不能为难死届时剪辑的后期。风熙一脸春风得意,好像在重新欣赏自己创造的艺术品。 苏黎濛濛的化妆师疯狂给她补粉。企图要比饶玄还白,是个比较艰巨的挑战。 饶玄裸着上半身,来了段练功的状态。 掐好时间,简流从天上飞落,脚轻轻点地,站在饶玄身后。 饶玄侧头瞥见来人,将地上的袍子抓起来,披在自己身上。他随意裹着袍子站起来,面向简流,衣襟半开敞,胸膛似隐似现。正好一朵桃花飘落,落在他胸口位置。 简流尽量使自己的眼神,不移到桃花所落之处。这样有意去克制视线,倒是明显地在心虚。 接下来这段,直接是女主幻想的画面。 “你来做什么?”饶玄的台词。他把脸别过去,语气生冷,“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来找我。” 简流望着他侧过去的脸,不着急解释什么,乖顺地问:“你生我气了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哼,好笑。” “这得问你自己才知道。”简流向他慢慢逼近,几乎快要贴近他松垮外袍下的胸膛。他低了低头,在饶玄耳边问,“你为什么要生我气?” 饶玄知道这是台词,可向来冷得跟冰窟一样的简流,说出声音明明是冒冷气的话,却有异常撩人心房的奇处。饶玄感觉自己的心跳,像个会发狂的人类一样,发狂地在跳动。要撞破这具名为肉体的躯壳,冲到外面去。 然后,饶玄就“噗嗤”一声,笑场了。 导演喊“卡”:“饶玄,你怎么回事?” 饶玄摸了下耳朵说:“不好意思,耳朵有点痒。” 导演对他不敢凶,只得说:“从简流说的那句话开始,继续,这次严肃点,别笑。” “好,我知道了。” 简流怕饶玄再笑场,这次没敢抬靠近饶玄的耳朵,只在他脸侧轻问:“你为什么要生我气?” 饶玄抬起头,望住他的双眼:“你这样……噗……”复低下头,再次没忍住笑声。 “饶玄!”导演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让我缓缓。”饶玄揉自己的眉头,晃了晃脑袋。 “认真点!”导演几乎要用喊的。 风熙含着根棒棒糖,拍他们花絮的模样,从兴致勃勃,到麻木慵懒,一手撑脸侧歪在桌子上,手像个机械的手机支架,拿着还在录影中的手机。他的微信不断显示消息,圈内同好疯狂催问他“说好的流玄福利呢说好的流玄福利呢”、“你还在吗你还在吗大大你还在吗”。 风熙目光渐成死鱼之状,口中棒棒糖,它突然就不香了。 “好,我可以了。”饶玄缓和过情绪,眨了两下眼说。 简流不太相信:“你确定这次可以了吗?” 饶玄:“肯定,再来一次,快点。” 导演:“行,再来,开始!” 简流:“你为什么生我气?”一句台词反复说了几遍,冰劲儿少了,撩劲儿却还十足醇厚。 “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饶玄抬起头,凝望住他的双眼。他努力使自己不笑。 刚好风吹来,吹落了一片桃花。简流的双眼,倒映桃花瓣飘落的花影、夕阳光映进的暮红,破开这一层层光影,则是探之不尽的情深,甚至是饶玄自认为错觉中的真挚。超出演技之外的真挚情深,像一只有力的手,将饶玄从想笑的心情,拽进泥泞一样无法拔出的情绪中。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简流轻轻念道。 饶玄怔住良久:“……啊?” 简流握住饶玄的手,缓缓将他的手,移到自己胸口心脏处,让饶玄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你还不明白吗?饶玄,我爱着你。” 饶玄,我爱着你。 收到告白的人,一懵,像被那一整棵桃花树,砸中了脑袋,酸麻热辣,五味杂陈,直蔓进心窝,洒了一地花。 这一场戏,笑着笑着,认真着认真着。仿佛一切顺其自然的,变成了真情实意。 饶玄愣愣盯着简流,眸中的眼波像一片湖面粼粼烁动。山风吹桃花,万物寂静,山河沉详。简流黑袖携香浮动,像是跨越过三千年,来到这里,和他说了这句话。如同时空另一头,穿梭过来的人。 这是饶玄三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今天,众目睽睽,夕阳之时,桃花树下,在简流这里感受到了。 他眼睫一颤,把手从简流的手中收回,嘴唇张了张。噎咽片刻,说:“你说错名字了小子。” 第53章 没这种级别的不叫修罗场 “容诺,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导演在问。 接下去这场,有容诺的戏份。导演见容诺面色苍白,紧抿嘴唇,表情不太舒服,很关心他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完成演出。 “我没事。”容诺拧着一瓶矿泉水,拧了半天,才发现拧错方向。干脆不喝了,又将矿泉水放回原处。 “那先休息十分钟再继续吧。”导演拍了拍容诺的肩说,“看看剧本。” 容诺“嗯”了声,翻起剧本,重温他该背的台词。心怎么也安不下来,又抬头,往饶玄的方向看了过去。 饶玄跟简流站在那棵树下。饶玄揣着双手,两手藏进宽袖里,和简流讨论刚才那段戏,不时笑得如霁月清风。 容诺又将视线收回来,落回剧本上。眼前的字都明白,却一个也没看进眼里,眉头微微蹙着,好似发了呆。 “初恋啊,初恋是最美好也是最痛苦的。”和海佑他们聊着天的雪弥,忽然冒出了这么句话。 楚莱说:“你们还有初恋可以好好痛苦一下,读书期间要是喜欢一个人,我们都不敢说出来。” “为什么要说出来?”海佑外国人式疑问,发表了属于他独有的看法,“应该直接强吻。” 楚莱:“你认真的吗?” 海佑是认真的:“连强吻她都不敢,说什么喜欢。” “海佑,看不出来,你平时人模狗样。”楚莱难以相信这话,是从海佑这满口优雅高贵的人嘴里蹦出来的。 海佑补充道:“不过前提是脸得长得好,长得不好就是犯罪。” 雪弥说:“是海佑的话,即使是脸长得好,也会被当场人道毁灭。” “雪弥我晚上要掐死你。” “掐不死我我就把你背地里捧Crystal7踩S.Kings的事情告诉老姜。” 海佑一抖:“你何必这么狠。” “七子哥哥们好帅啊~SK到底是后来的啊,太嫩啦,怎么能跟封神了的七子哥哥比呢~大家快给七子哥哥们投票吧,专辑买起来呀打倒SK啊姐妹们~”雪弥学着海佑那晚上的腔调。他挤了个异常甜腻的嗓,因此这话完美诠释出了,海佑那副低音嗓所无法诠释出的嗲气。 楚莱皱起眉:“海佑,踩一捧一这么不是人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你别活着了,自杀吧。” 海佑有他十足的道理:“捧哥哥们的事,能叫踩一捧一吗?” “你这么爱你哥哥们,上次节目碰见,怎么不直接吻上去?”楚莱问。 “偶像和喜欢的人怎么能一样,偶像是神,拉下神坛就跟泥巴一样不值钱了。” 雪弥插话:“喜欢就得直接吻,照你这么说,简流刚刚那段戏,应该抓着饶玄哥的头,直接亲上去才是。” “真这样,我不信饶玄哥不会直接踢断他的脊椎骨。”楚莱不敢想象那“美好”的画面。 “导演故意排这段戏,是为了吸引CP粉吧。”海佑作为S.Kings的对家粉丝,对SK团内的CP抱有坚决不苟同的态度,甚至发出对家的声音,“真不明白为什么磕得这么起劲,他们看起来都很直男。” “磕CP不就是磕直男吗?”楚莱一本正经地套用那些CP粉的用语,“他都不想日他还对他这么好,不是真爱是什么?” 海佑和雪弥瞬间安静下来。 十分钟休息结束,容诺上场了。容诺是“异族王子”,因此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被女主救了之后,他在中原生活,只得一身中原打扮。深棕色长发用粗布带扎高束起,但是额头绕着一条悬挂小金属饰的细绳,保留住他们族特有的标志。 这场戏,是容诺带来了中原皇室的阴谋,女主不相信,便来跟饶玄和简流说。四个人讨论、争执过后,决定一起下山去查皇室的秘密。 前面对话戏结束后,四个人一起下山。 走在山路上,饶玄跟容诺所饰演的角色,因为都对女主有意思,所以两个人不对付。俩人走在女主身旁,话里行间有针锋相对的意思。而简流戏中性格沉稳隐忍,则是默默跟在女主身后,守护着她。 其中有一段,饶玄送了一枝桃花给女主,趁女主醉心赏花的时候要亲她。容诺眼疾手快把女主拽开,挡在女主身前。饶玄差点亲到容诺,幸好及时睁眼,看见容诺的脸吓了一跳。往后退去。 “这段我们俩要亲到吗?”饶玄先把这个事情问好了,免得导演又心血来潮,临时改意。 导演这回很肯定地告诉他:“不用亲到,饶玄你吓一跳,赶紧跳开就行。”再怎么热爱搞事,导演还是怂的。男男吻戏本就风险,更何况容诺才十七岁,还没到法定成年年纪。 机位准备,演员就位。 “开始。” 苏黎濛濛握着那枝桃花,露出恬然的笑。饶玄凝视她的侧脸,闭上眼吻过去。 容诺立刻拽住苏黎濛濛的手,将她拽到身后,挺直身子挡在她身前。 饶玄逼近容诺的时候,正好睁开眼,“啊”了一声,往后跌退。 “卡。”导演这声“卡”的语气不好,所以大家明白,他对这条不满意,“容诺那段表现的不行,不够强势。再来一条。” 重复来了两条,容诺每回看见饶玄欺过来,都本能地瑟缩。 导演抓了抓快大起来的头,说:“容诺,你要演出那种,为了保护女主,宁愿自己被亲到的,那种牺牲的精神。你就做好,做好要被亲的那种准备,真的要亲上去、嘴碰嘴的准备。”导演两只手比拟作嘴乱碰,“拿出那样的状态来。听到了吗!” 容诺缓和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导演:“再来一遍。开始。” 四个演员回到自己的位置,简流站在女主身后半米处,抱着剑。 苏黎濛濛手握桃花,笑出一排白牙:“这个花真好看啊。” 饶玄望着苏黎濛濛的侧脸,眼含爱意一笑,闭上双眼,亲吻过去。 容诺见状,抓着苏黎濛濛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见到饶玄亲上来的嘴唇,他断然地“牺牲”自己,拿出要真亲的精神,抓起饶玄的衣领,吻了过去。 饶玄只觉领口被人揪过去,嘴唇忽然触碰冰冷,猛睁开眼,眼前是容诺的脸。 容诺竟然,真和他亲上了! 现场的女员工,顷刻似爆炸的水壶,炸得沸水跟滚烫的碎屑四处乱溅:“啊啊啊啊啊啊!!” 苏黎濛濛没来由一阵慌,赶忙拔腿逃走,脱离镜头外。 在场只剩亲上了的,懵逼的饶玄与强势起来的容诺,和僵愣在原地的简流。 风熙“噗”地一口水喷出来。导演目瞪口呆,手里的扩音器不知何时,已在地上打滚。吃瓜的海佑、楚莱和雪弥瞠目结舌,像是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限制级画面,被“直男山脉”压得一身鸡皮疙瘩乱颤。 简流两只瞪大的眼睛,泛着捉摸不透的情绪,怀中的剑啪噔一声,垂直掉在地上。如同遭受一道绿光垂怜。 楚莱说:“CP洁癖党看到这一幕,怕是要疯。” 眼看着,天帝已经先要疯了。 第54章 楚莱点了个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饶玄推开容诺,扯嗓子嘶吼,如吃了半斤雄黄粉的白素贞发了疯,“小兔崽子我去你妈的你竟然真亲!我他妈***(消音)老子他大***(消音)你个***(消音)”久违的饶玄式“芬芳”,在片场开了广播似环绕不散,唱歌出身的偶像,中气足,这声声咆哮声如洪钟,挑战众人耳朵的承受能力。 容诺两手捂脸,蹲下,看样子也是比较郁闷。他虽然在那么瞬间,脑子发热,做了个成员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惊天壮举,但见饶玄反应过于激烈,骂人太是残暴凶狠,又像刺猬遇敌缩起来。虽然现实的心境,没有这个比喻这么心酸,不过全身勇气用了个精光,看饶玄恨不得撕碎他,好像是有点怂了。 气压一下低沉很多。 “海佑你完了,让饶玄哥知道什么强不强吻的这种话是你先说出来的,你一定会被他当泥一样践踏。”楚莱不嫌事大地来了一句。 “人权社会,怎么能把人命看做泥!”海佑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楚莱摸着他的头顶,晃了晃他的脑袋:“还没清醒吗,我们的命在队长眼里是不值钱的。” 海佑身子骨因为心理作用而软了起来,逐渐“泥”化,渐感血液逆行,跟容诺一样捂住脸说:“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饶玄还在那儿抓狂。 雪弥不是很能看懂:“有什么好难过的,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容诺那张脸,我以前就算会被他揍,一天也要亲十次。” 楚莱:“现在是亲脸的问题吗?” 雪弥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成员炒CP归炒CP,真亲上的他俩还是第一人。流玄党这回败了啊。”楚莱这句话,声音大不少,让风熙听见了去。 风熙望了楚莱一眼,脸像吃下半斤苦瓜似拧皱一团,捂住胸口,西子捧心地发出想抽泣的声音。杀人一把刀,捅进去再抽出来,再补上两刀,痛苦程度不过如此。 眼下这场戏,是没法再拍下去了,导演不得不再喊一次休息十分钟。 简流捡起地上那把剑,慢慢地朝休息的地方走来。可能是妆容原因,冷白的日光透过云层一照,显得他脸上血色很薄。他坐在椅子上,拧了一瓶矿泉水喝。 导演问:“简流,你身体不舒服吗?” 简流摇了下头:“没事。”作为“否认”的作用来说,这个“摇头”,算够敷衍的。 怎么脸色一前一后的这么难看?碰到他们这群人,导演的心情,也是开朗不起来。 下午这场戏,拍得艰难,收尾收得也艰难。 晚上,风熙的手机狂响不断,他的同圈小姐妹们接二连三来私信他“风大大风大大,不是说这次拍戏有流玄福利吗”、“风大大,为什么对家福利比我们多!呜呜呜呜”!“你在片场工作的时候,再帮我们多拍点流玄的糖好吗,我不信流玄会输给玄诺”! 风熙苦恼地把眉头皱起来,又松下去,皱起来,又松下去。 为了跟同好的姐妹们好好哭一场,再一起去心碎复健基地疗伤一下,他决定晚上的戏不去跟了。 夜间的戏在古城的“客栈”内。剧情是三位皇子狩猎而归,在路上被进京后的四位主角撞见,四位主角又碰巧与三位皇子住同一间客栈,夜晚便要偷听他们的谈话。 四主角在路上遇见皇子的那段戏明天白天才能拍,晚上只能先拍客栈偷听皇子谈话的戏份。 来到古城内的客栈,四位拍了一下午山路的主角,明显有了些疲态,女主已经受不住,要先去化妆间里小睡一下,等三位皇子的戏份结束后再回来。 于是候场区,只剩容诺、简流、饶玄三人。 这三人,不知到底是累,还是因为今早片场那些事的原因,彼此之间的气压颇低,好像他们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简流站得离饶玄近,容诺和饶玄中间则是隔了一个简流。 他们所站区域较暗,加上灯光集中在三位皇子们身上,而工作人员们专心做准备工作,所以没人注意到这三个气场互相不太对的人。 简流侧头看向饶玄,盯着他望了望,忽然手朝他伸过去。 饶玄警觉地发现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头一闪,问:“你要做什么烂俗耽美里的事?” 简流默了默:“你头上有根草。” 饶玄呆住,眉梢代替尴尬而动了下。 简流手伸过去,帮他把头发上那根杂草取下。 饶玄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不能沉默。沉默会使本就低沉的气压,走向死亡性沉落。 所以他说:“谢谢你替我除草。” 简流顿了一下:“不谢。” 安静下来,饶玄深深地发觉,靠,气压更低了。 容诺可能是真的累,头低得紧,整张脸都埋在那深棕色的假发下。 在拍摄区预热的雪弥,颤着身子说:“啊,我要死了,我竟该死的从他们三人身上,看出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痛苦。” 楚莱:“加油,CP洁癖党的痛苦,你已经能理解一半了。” 三位皇子单独谈话的戏份结束,该轮到四位主角登场。 助理去叫醒了苏黎濛濛,苏黎濛濛临时起来补妆,随后去拍摄区准备。 楚莱今晚只剩一场不需要台词的小戏,心情大大放松下来,拿了一瓶饮料,咬着吸管,坐在休息的位子上,掏出手机,无聊地刷起朋友圈。 他有两个微信号,一个是以前当素人时用的,一个是进娱乐圈后工作用的。他平时几乎用工作号刷朋友圈,给好友列表里那些明星朋友点点赞。偶尔也会看看素人号里的情况,但不会发什么动态。 朋友圈惊现和S.Kings相关的瓜,楚莱不由“咦”了一声。 他在洛丹学院的同学,发了条动态:附中高二年的流玄党和玄诺党撕逼了。知道这两对CP火,没想到能火到在三次元撕起逼,牛逼牛逼,佩服佩服。视频我妹拍的。 附带视频。 评论区里一位楚莱和这位同学的共同好友:你不是有加楚莱?楚莱是S.K的,不怕他看见吗? 同学回复:楚莱的号肯定已经弃掉了啦,他不会再上这个号的,放心,他看不见的。 被当做“僵尸号”的楚莱,找出耳机,戴上,点开视频。 拍视频的人,应该是中途才开始拍摄,所以没有前戏,视频里的两个女生,直接就是在吵了。视频有意拍得很模糊,因此只能看清视频两位穿着初中校服的主人公,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脸则看不清。 长发女生叉腰,向短发女生冷笑道:“说什么因为是为了哥哥幸福快乐,所以就要嗑流玄。呵,我说了多少次了,会嗑流玄的人,本质根本都是披皮的腐唯‘煎粉’。” 短发女生不遑多让,身高没有长发高,也要叉起双手,有气势地仰视。她开口就是咄咄逼人:“你不是披皮腐唯‘糯米粉’?我们饶玄哥训他两句就在那刷‘哎呀好心疼诺崽啊,队长怎么对诺崽这么凶,队长不爱诺崽,诺崽好苦情,从此我只专注诺崽啦!诺崽听你的永远只跟你走’,提纯套路不错啊。” “倒泼别人脏水啦?你们煎粉怎么绑着饶玄哥来洗白的当没人知道吗?‘完啦虽然之前黑简流,但是他对饶玄好深情好温柔,我爱上了我路转粉了’,水军一毛钱几个帮你们刷啊?千星之夜上你们简流占着容诺的位置和饶玄哥说话,你看我们饶玄哥理他吗?死皮不要脸的容诺来了还不愿意起来,一张椅子多少钱要我给他买吗?”长发脸上阴阳怪气的笑逐渐消失,越说越真情实感地气愤起来。 “谁死皮不要脸了?让你们容诺别老粘着我们饶玄哥哥啊!十七岁了还学不会自己独立是吗?”短发女生的火气,终于也明目张胆地冒出来,“他是还没断奶吗,长得比我们饶玄哥还高天天粘在我们饶玄哥身后装弟弟要装到什么时候啊?” 长发女生也交叉起了双手,边晃着脑袋边得意地说:“玄诺就是真的,我们饶玄就喜欢让他这么粘着。最新片场拍摄的花絮没看?我西皮不仅天天住一起朝夕相处还接吻了,你这个拉郎西皮手都没牵过更别提接吻吧?还好意思在这里摆正宫架子,除了当初街上那次之后你见他们发过糖了没?后面节目上那些营业痕迹那么重眼睛是瞎的吗?” 短发女生指着她:“你说谁是营业CP!” “就说你们家,营业CP,倒贴卖腐,吸血成瘾,靠炒CP洗白自己就是你们简流!” 短发女生冲上去,抓住了长发女生的头发。长发女生叫了一声,也去扯对方的头发,俩人扭打做了一团,身边的人赶紧上去劝。 短发女生劲大,一下子把长发女生狠狠摔地上,指着她说:“老娘告诉你,骂我可以,不准说我CP是营业!老娘现在就回去背单词刷他妈十套卷子,等我以后985、211毕业去无冕工作老娘就拍流玄是真的的证据给你这个嗑假糖的可怜虫看!都闪开!”她推开那些围观的人,走路虎虎生风地离去。 楚莱震惊得仿佛看见泰山塌了,心惊肉跳,一身冷汗。以至于不去深究,他没骂一下拍这段视频上传的人,并且还点开视频来看,会不会被人骂他没素质没道德没尽到一个公众人物的本分。 他竟然震惊到忘了自我! 心惊着惊着,肉跳着跳着。 那下意识的动作,楚莱在无意识的时候便完成了。 楚莱点了个赞。 楚莱点了个赞! “完犊子!”楚莱叫出声。 他忘记这个是素人号。 忘记这种视频,他不能点赞。否则会被一秒截屏,发到微博,然后被人骂他没素质没道德没尽到一个公众人物的本分。 他连忙在一秒之内,取消了这个赞。 只是,一颗死亡炸弹,似乎在他身上种下了。他感受到那颗炸弹埋在体内,正在倒计时,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他怕的不是被那些没三次元生活只能在二次元泄愤的网民骂,而是怕视频内的隐形主角饶玄误会后,会把他叫过去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好好的“教育”。光想到这个,他的血液就像今天下午的海佑一样,开始逆流。 “楚莱,你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总是眼尖能看出谁脸色不好的导演,好心关心道。 楚莱嘴唇颤了许久:“没、没事。” 怎么,又来一个?导演叹出气。他们到底有没有不舒服,导演不知道。导演只知道,自己是真的有点不舒服了。 次日,热搜来袭。一条果不其然的热搜,冲向前排。 “洛丹附中玄诺党和流玄党打架,楚莱点了个赞”。 第55章 魔鬼的化身3 相关话题里面,一片戏谑留言。 -附中师妹首成主角,师兄楚莱点赞鼓励。 -楚莱欲取代饶玄队长之位的野心暴露,偷窥队长相关信息,并点赞笑话。 -拍视频的人没道德!没素质!楚莱作为公众人物不仅不批评,还看了这个视频,还点赞,也是没道德!没素质!不配做偶像! 饶玄这两天都没看手机,想必是还不知道热搜上的事。 楚莱提着颗心,吊着颗胆,殷切地希望饶玄能保持住这种良好的不上网冲浪的生活习惯,等风波过去后再进入网络世界。他的小命就能成功保住了。 这颗无处安放扑扑乱跳的心,一直躁动不安到了下午。 身处另一处片场的饶玄,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 @S.Kings楚莱:混账玩意儿,你的手是没有骨头做支撑的吗?点什么赞? 楚莱两眼一黑,脑袋沉重得几欲直线下落。他以顽强的意志,让自己体内的血液保持住正常流动的状态,打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骂人不骂妈,犹如弹棉花。饶玄不骂妈,泰森也打趴。骂人带全家,锦上又添花。饶玄带全家,你家真得炸。 评论回复:皮下朱正时? 楚莱感觉灵魂已先飞走一半,一口气悬在喉咙,要么咽下去,要么吐出来,左右这口气没了都是死。 他抖着手回复了一句:嘤…… 楚莱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缩手缩脚。房卡在手中颤着抖着,举起来,又放下去,内心一朵乌云缠绕,像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 海佑打开门,迎面撞上外头“鬼鬼祟祟”的楚莱,吓了一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楚莱“嘘”了他一声:“我不敢进去。” “为什么?” “热搜上的事,怕被饶玄哥揍。” “那件事情啊。”海佑侧头瞥了眼房内,笑着跟楚莱说,“没关系,你被他揍的还少吗?皮总该紧致了吧。” 楚莱嘤嘤起来,转过身拔腿要跑:“我走了。” “别走别走。”海佑一把将楚莱拉住,顺顺他的背说,“别担心了,他没生气,你进去跟他好好说说吧。” “真、真的?”楚莱眼睛小麋鹿似地烁烁发亮,但还不太信。虽然他平时很不怕死的怼天怼地,说这垃圾说那垃圾,还常常惹饶玄发火。但是以往事发之时,通常在节目上,或有队友在身边可以拦住饶玄,还不是那么害怕。现在他有一种,饶玄正积压一肚子火气,准备见到他给他好好精神折磨的危机感。 以前有这种危机感,要追溯到小学考零分不敢回家见爸妈的时候。 饶玄这得是他爹啊! 海佑说:“真的,我不会骗人。他现在心情很好,提到你的时候,还说你是最听话的弟弟。这件事本来也是你手滑,你进去和他好好说说就好了。” 楚莱信了海佑的话,他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走进房间。 房间的沙发上,躺着个长腿细腰肩宽脸亮的男人。一条腿屈起,袖子卷到臂上,一只手遮住眼睛。 楚莱从发型和衣服看出,这位躺得像王爷一样的帅哥,就是他们的主上、他们的老大、他们威严逼人的亲爹——饶玄。 “饶玄哥。”楚莱喊了他一声。 “楚莱,我仔细想过了。”饶玄的手还是没从脸上拿下来,他顿了许久,像是在他“仔细想过”的基础上,又多想了几秒,“我知道,是我平时太独裁了,给你的心理,带来一定影响。”饶玄突然诡异地开始自省。 楚莱的胆子,是较于常人奇怪的,越危险的时候越大:“你好像也不止是独裁。” 饶玄静了静:“不然还有什么?” 楚莱认真细数:“你凶,你暴力,你魔鬼化身,你在古代就是纣王级别的残暴,你会拿包了芥末的饺子喂我,你清空了我的游戏记录,你和我去逛街一定是你疯狂买东西我帮你提东西,你打针的时候怕疼就咬我的手,你要是跟我一起睡就会把我踢下床,你……” 饶玄眉毛一抽:“好了,都是哥哥的错,原谅哥哥好吗?”他把手从脸上拿下,一只脚在地上找了找拖鞋,套上拖鞋后站起来。 他向楚莱走过去。 楚莱不敢后退,只得身子往后缩一缩。 房间里现在只有他跟饶玄,海佑那小崽子刚刚哔哔了两句后,就不知上哪里浪去了。 饶玄那稍微凌乱的头发,和领口解开的两颗扣子,让楚莱看在眼里一阵发麻。生怕他当场来上演一出“哥哥好好爱爱你”的戏码。 饶玄将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哥哥刚刚给你买的礼物,给你道个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楚莱一哆嗦:“你别这样,我害怕。” “别害怕,来,哥哥抱。”饶玄向他张开双臂。 “别抱了,不怕被你勒死吗?”楚莱把他的手推开,接过他手中的小盒子,“我还是看礼物吧。这真的是礼物,里面没什么机关吧?” “能有什么机关,我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楚莱先是小心翼翼地查看盒子,再是缓缓将盒子打开一缝,瞄见里面没什么整人的物品,才放心地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装着一个四方形塑料物,上面两个按钮,模样很像一个遥控。 楚莱把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反复打量:“这是什么?” 饶玄拍拍他的肩膀,拿走了他手里的盒子:“是个好东西,你好好研究一下吧。我约了简流见面,先走了。” 饶玄扣好领口的纽扣,拿起外套,离开了房间。 楚莱一个人在房里,反复研究他留下的“礼物”。 两个按钮,楚莱都按了一遍,可没什么反应。 看得久了,他忽然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前几天他们出去逛街,那位口味清奇的海佑先生,相中了一只可以遥控飞行的假蟑螂。海佑一眼认定那只假蟑螂是他的“爱宠”,便将那个玩具买下了。 楚莱貌似想起来了,手里的这个东西,就是操控海佑那只爱宠蟑螂的遥控。 饶玄,送他这个遥控干嘛?就算是故意要吓他,难道盒子里,不该放那只会飞的假蟑螂吗? 这两个疑问,刚在楚莱肚子里成形,一个人气冲冲地推门进来。 楚莱扭过头去,只见容诺黑着一张要找个人来杀的脸:“刚刚是哪个不要狗命的混蛋用那只假蟑螂吓我?” 容诺话音刚落,眼神已落到楚莱手中的电子遥控上。 楼下哀伤的管弦音乐,慢吞吞锯磨着时间般地响起,直击人们的灵魂深处。 楚莱麻木的脸上,流了一滴麻木的泪下来。饶玄,借刀杀人,这么狠吗? 饶玄来到桃花山,太阳挂在山间已经变成一个大大的咸蛋黄。 他每回看见那棵人工开花的桃花树,总是在夕阳的时候。这样的景色倒是比白天的时候美,白天惨淡的颜色,与这桃花树,构不出一幅画。桃花树的身影孤寂,却显得四周荒凉了。 简流站在树下,眺望浮云之间那颗圆滚滚的橘黄太阳。 饶玄喊了声:“简流。” 简流回过头,一望他:“你来了?” 这里没什么人,饶玄直接用零星法力飞过去,身子轻轻落在他身边。 “约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简流拂掉了落在饶玄肩上的花瓣,问道。 饶玄看着他那贴心的手,低头莞尔一笑,说:“我觉得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饶玄抬手摘下一只快垂到简流头上的桃花,手指轻触枝上的花朵:“之前因为你,我的计划屡屡落空,原本心里头还很不舒服。现在想明白了,我需要做的事情很重要,而你,需要做的事情也很重要。”默了一阵,饶玄说,“但是你的事情,现在在我心里,更加重要。”这话的声音极小,恍惚之间,像是闺阁少女,向心仪之人表白心迹时,隐隐若有的羞赧。 简流凝视那张与桃花相得益彰的面庞,心头很用力地动了下。他尽力使情绪平和下来:“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饶玄望向他的双眼,展出了一抹笑颜,夕阳光斜照过来,照在他的笑颜上。眼前桃花瓣仍在兢兢业业地飞舞。 简流感觉胸口的跃动愈发明显。当初看剧本,看见饶玄饰演的角色,见到女主醉心桃花时,情不自禁想吻女主,还十分不明白那个角色的情动之处。在此一刻,他却突然懂了那个角色的情不自禁。 “有个礼物要送你。”饶玄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简流。 简流迟疑地接过这个盒子,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饶玄微笑着说。 风徐徐抚摸他们的脸庞,桃花瓣飘落得恰到好处。简流卷起一个温柔的笑意,先说“谢谢”。 他攥着这个盒子,掌温留下眷恋,慢慢将盒子打开。 一只褐色的东西,展开双翅,发出“嗡嗡嗡”的响声,飞到简流脸上。 是只肥大的假蟑螂。 “啊!!!” 要敲碎天空的惊叫声,和饶玄无情无义的大笑,在简流“花容失色”的同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饶玄手上高举一枝桃花,得意摇摆着身子逃跑,五段式的张狂之笑越来越远,久久盘桓高空之上。 简流在他背后怒吼道:“十!方!玄!” 不愧为实力派的歌手,这一叫,叫出了个气沉丹田的技巧来,山上是人是鬼都听得到。 第56章 男神争锋大赛 十方玄嘴里叼着根从雪弥那里抢来的棒棒糖,一支桃花扛肩上,走路大模大样,活像个流氓。夺走队友“爱宠”,暗算队友,借队友的手“杀”队友,吓绯闻对象,随意采摘桃花,抢队友棒棒糖。 这样的人,竟然还有粉丝喜欢,百思不得其解。 回酒店路上,饶玄碰见风熙。准确的说,是风熙特意在这里等他。 “哎呦,远看像条小金毛狗,近看原来是我们的风总。”饶玄停在风熙面前,含着棒棒糖的嘴,咧出个一点甜味也没有的笑。 说顶头上司长得像狗,实在不懂尊重对方,“罪名”又加一条。 说着饶玄张开手心,一只电子知了飞出来,嗡嗡往风熙脸上扑去。他几乎搜刮了所有海佑的“爱宠”,像这样的玩意儿,身上还有好几只。 风熙拍掉那只假知了,训他道:“又在人间为非作歹。” “下手没轻没重的,打坏了你赔?”饶玄把那只小知了抓回来,揣回口袋。 “别胡闹了,有正事跟你说。”风熙左右张望,搭上饶玄的肩,带着他往僻静的地方走。他悠悠开口道:“关于亲你的那小崽子啊。” 饶玄也悠悠地说:“再提这事我剁烂你的仙根。” 风熙的“仙根”一紧,突然闭上嘴了。 饶玄也不是什么没经过大风大浪的纯情小男生,更何况他拿容诺当自己亲弟弟,亲那么不打紧的一下,算不上天砸到地上的大事情。只是有内部人员把花絮偷偷放到网上,网上一些狂欢、狂愤的粉丝和思想停留在大清的偏激路人,无论是欢呼是激情脑补是怨骂是指责,影响到他倒好了,竟全跑去影响了容诺,让他对这件事无比抵触起来。 “说吧,容诺怎么了。”电子知了在饶玄兜里不安分地躁动,饶玄摸不到它的开关,索性将它“放生”,让它飞向新生。飞到一半,没了电,小知了在空中翻了两个圈,掉到地上。翅膀抽搐两下,不动了。 “他怎么了,这件事,我不全知道,也不能从我嘴里说出。”风熙秉着不能乱扔垃圾、“死者”为大的精神,去把那只不能续航的小知了捡回来,“但你有没有发觉,他对你有些奇特之处?” “是对我比较乖,已经习惯了。” “这刚好就是奇怪的地方。”小知了沦落为风熙手中玩物,让他玩弄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饶玄有些不耐烦地拿桃花枝挠了挠头,“直说不行吗?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了,这辈子你不好找他讨债,要我帮他垫付给你?” “我像是会借钱给人的人吗?” “确实不太像,你本来也不是人。” 这句陈述事实的话,从饶玄嘴里冒出来,风熙就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他。想来饶玄已然进化到,说句正常话都能让人感觉“有被骂到”的地步了。 风熙稳了稳神。 “简流对他应该早也有所察觉,我看出他对容诺的眼神不寻常。” “哈哈。”饶玄联想到什么,突然发笑,“万一简流他暗恋容诺呢?” 风熙一懵:“你再乱拉郎配,我直接表演当场灰飞烟灭你信不信?” 饶玄笑了一阵说:“好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了。” “我活的时间不知道比你长几倍,眼神是那什么还是猜疑,我会看不出来吗?” “我懂了,你想说,容诺不对劲,跟他上辈子的身世有关。你知道个一星半点,但那一星半点你也不能说,简流能给我答案,你要我找简流。”饶玄从风熙的态度中得出结论。 风熙见他终于说了回头脑清明的正常话,欣慰地点下了头。 饶玄不留情面骂过去:“嗑流玄CP嗑瘟了吧,亲手造糖丰衣足食?”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风熙心虚抹了下鼻子,“你难道不想知道,容诺上辈子跟你有什么渊源吗?” “上辈子跟我有渊源的人我数都数不清。所以,还真不是很想知道,哈哈哈哈哈~~”饶玄舞着他快蔫了的小桃花,扭着荡漾的小身姿跑回酒店。 风熙被他的笑声,刺得脑子里一条锯线疼痛,摇摇头:“疯孩子。” 回到酒店,饶玄径往简流的房间奔去。简流房间的门虚掩,他推门而入: “简流,我有事找你。” 干净整洁的房内,坐着一个正在修改文案的男人。简流的室友,一名男工作人员:“他不在。” “去哪了?” “买杀蟑螂的药去了。” 饶玄沉默。 “他回来后你告诉他,那只蟑螂用药杀不死的。” 尚晚世跟郑须辙这两位“特别出演”,终于挑在这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来到剧组。 二人在这部剧中客串的戏份,估摸着两三天时间就能拍完。所以轻装出行,来时带的行李并不多,上午一人拎俩包到酒店,下午就能定妆开拍了。 下午这场戏在草原围猎场。剧情是尚晚世和郑须辙所饰演的两位外族世子,带着他们的傲气来与中原的皇帝“交好”。两位世子为展示他们的强项,向皇帝的儿子们提出比试射箭。两方虽口头上都说得很佛系,只是玩一玩不必较真,心里却皆不想失了颜面。 但与游牧民族比马上的功夫,皇子一派胜算委实不大。太子楚莱心高气傲,坚决不愿输了这场比赛,让王国脸上无光,便要找几个擅射箭的侍卫加入其中充当皇子。 简流、饶玄、容诺三个角色,目前进宫假扮成侍卫,被太子楚莱挑中,一同上围猎场射箭。 围猎场拍摄地,地处影视城外与邻省的一个交界处,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午下了小雨,这地方寒气笼罩,溪水上冒白烟,到下午,白云两处散开,太阳光直射这片草地,热得人汗水直流。 饶玄脱下裹在身上的外套,望天碎碎骂了句:“这什么龙王嗑错丹手抽筋的鬼天气,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他习惯手上有东西,就丢给身边的队友。所以脱下外套后,他顺手往旁边的人身上一扔。 扔完才发现,在他身边的人是简流。 简流抓住他的外套,微一怔愣。 饶玄以果断迅疾之速,端出个体贴万分的口气:“看你穿得挺少的,外面冷,小心感冒。”说着揪了揪衣领,“真他妈热死了,傻叉的龙王。” 尚晚世和郑须辙坐着车来到片场。许久不见,S.Kings换了形象,要出新专辑的Crystal7自然也更新了形象。本算是久别重逢,如今两边形象一大换,倒更像是初次见面。 郑须辙染了个蓝色的头发,他以前发色很少大换,大多时间徘徊在深褐、黑色这两种色系间,如今为了迎合新专辑充满青春活力的主题,特意去换了个这么亮丽的发色。 饶玄打趣一头番茄红的楚莱:“楚莱,你跟那位郑先生的脑袋,可以组成百事可乐。” 楚莱“呕”出一声:“我只喝可口,百事冲厕所的水能喝吗?” 正开着一瓶百事的雪弥:“呸,可口洁厕灵也有说话权了?” “你家当洁厕灵都嫌浪费厕所。” 楚莱跟雪弥又开始“互扯头花”,海佑拧了瓶百事,递给容诺,容诺别开头,不愿喝。 海佑便又将可乐递给饶玄:“饶玄哥,喝吗?” 饶玄活动了下手:“不喝,杀精。” 海佑两手一抖,慢慢将可乐放下:“那……那我也不喝了。” 尚晚世和郑须辙一起走过来,饶玄问候道:“两位前辈,好久不见,你们最近变得更帅了。” 海佑两手捂住脸,进入了“迷弟”状态。 尚晚世说:“好久不见,你们也都更帅了。”他看向饶玄身旁,帮饶玄拿着衣服的简流,“还有简流老师,好久不见。” “尚队长,别总叫我老师了。”简流说,“我和你年纪差不多大,总感觉被你一直叫老师,显得我很老。” 尚晚世支吾了片刻,说:“对不起。” 片场有几匹马,几副弓箭,远处草原上摆了八个靶子。 拍戏还没开始,饶玄取上一副弓,拉了拉弦,提议道:“戏还没开始拍,咱们先来试两局?” 郑须辙有竞争的心态,自上次《GO!GO!GO!》对决后,他一直将S.Kings当分量不轻的对手来看。他走上前去,取了一副开弓力二十二公斤的弓:“好啊,我跟你们比赛。”他看向尚晚世,问,“队长,你呢?” 尚晚世摆着手说:“不了不了,我当初也没学得很好,比赛什么的我哪里可以,跟你们玩一玩还行。”他拿了一副和郑须辙一样型号的弓,“我就拿跟你重量一样的吧。比赛我真不行,我当凑个人头数。” 海佑、雪弥、容诺和楚莱,四人都去挑弓箭。 饶玄招呼简流:“简老师,过来一起玩一局?” 简流说:“好。”把手中饶玄的那件外套叠好,放在椅子上,也过去挑选弓箭。 风熙咬着个苹果,过来凑热闹:“你们都会玩这个?” “是啊,进无冕的新人都会训练这个。”楚莱试了试弦,一支空气箭对准郑须辙:“郑先生,这个你以前是不是也是校队的?” 郑须辙“哼”了声,背上箭,骑上马。马走了几步,郑须辙回头跟楚莱说:“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风熙接着好奇地问:“你们公司,还会训练骑马射箭?” 楚莱拉来一匹马,踩着马磴子上到马背上:“训练的杂技可多了,不然怎么叫艺人呢?赵总说得让那些成天骂街的loser男知道他们除了脸以外还败在哪里。” 楚莱真的什么都敢说。 饶玄拉足弓弦,眯起一只眼,瞄准楚莱:“你小心点不要站在我瞄得准的地方,不然我这一箭过去就不会回头了。” 刚上马的楚莱,身子一颤,已生出即将“命丧于此”的恐惧。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们讨论:“本来还以为他们拍骑马戏需要在大卡车上。没想到个个都会骑马。” 导演远远提醒演员们:“小小排练一下可以,别伤害到小动物。” 饶玄四周环望一圈,回应那导演:“就这一眼看得见天高地远的地方,你给我找只小动物出来?” 导演摆了下手:“打扰了。” 尚晚世睁大两颗眼珠,难以置信地问饶玄:“连导演都怼?” 饶玄:“挺爽的,不然你也试试?” 尚晚世:“我……下次再试吧,谢谢。” “终于不说对不起了。”饶玄骑着马来到简流面前,在简流面前兜了两个圈,“简流,我们待会较量一下?” 简流轻松翻到马背上,应下这个宣战:“好啊。” 第57章 你才是大哥 靶子从一到八,上面都有繁体大字编号。这靶子其实不是死靶。 在剧本中,皇族为了顾全面子,增加比试的难度,由下人举着靶子跑动,皇子与世子们骑马射靶。 现实当然不可能真的让人举着靶,演员来射。又需要拍箭射中移动靶的镜头,就需要一些措施。这些靶子都挂着绳索,绳索连接距离耙子很远的支架。只要一按机关,靶子便会被绳索拉动而移动起来。 风熙跟剧组的人说:“光让他们射死靶不过瘾,启动开关玩玩呗。” 他是投资人,他是老板,他说的算。工作人员按下遥控,绳索在草地上迅速运动,嘶嘶作响。靶子被绳索拉着快速移动,速度快得像是一个个在奔跑的人。 好好一个剧组,在风熙这位大老板的“骄纵”下,成了演员们的游乐场。 “先说好,一人一个号,到时候看谁靶子上的成绩好。射到别人靶子上的,就算别人的成绩了。”郑须辙率先立好规则,“你们都要几号?我在队里排位第3,我要3号。” 前辈先选号,理所应当。 “我就要2号吧,我在我们队里年纪第二大。”海佑比了个“2”说。 “难道不是因为你最二吗?”雪弥先是惯性怼了海佑一句,跟着目光在那些靶上扫视一圈,“我要第7,那个看起来跑得慢一点。” “雪弥你这小嘴,天天抹了蜜一样‘甜’。”楚莱指了指最显眼的那个靶子,“我选1,老子要当‘南波万’。” “你看起来实在是不像1。”饶玄说,“我要个谁看谁嫌的第4,简流你第5,咱们挨一起玩,我给你选好了。” 简流抓着袖口,擦拭着一支箭:“那就听你的。” 饶玄目光落在斜后方容诺身上,容诺说:“我选六。” 楚莱望了他们仨一眼:“你们还凑个一家三口?” “那我就8号了。”在哪个队都一样要以照顾弟弟们为主的尚晚世,卑微地选他们挑剩的第8,好歹还是个吉利数字。 箭和箭靶都是做过处理的,箭的威力最多只能射在靶上,射不伤人。 所有人都数了数自己箭筒里的箭,每人十五支箭,一支不差。 比赛开始。 楚莱争当先锋,射出第一箭。他以前在训练时,射箭成绩一向不错。这一箭,原本对十环势在必得。想不到工作人员启动了较有难度的开关,1号箭靶突然变速,他这一箭射在边缘一环。楚莱皱起眉:“什么靶子,跑得比雪弥那疯崽子还快。”他骑马追赶过去,又发出一箭。 “他大爷的,海佑你的脑袋挡住我啦!”雪弥见自己的靶子过来,箭在弦上,本已要射出,海佑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放下弓箭。 “您为什么就不能动动马脚,去追一下靶子呢。”海佑抽出一支箭,眯起一只眼,粗算出2号靶移动的速度、他与靶子的垂直距离,箭的大概射速,找准机会射出一箭。 这支箭发力时,海佑手腕抖了下,偏了过去,没射中他理想的十环,只中了第八环。 郑须辙从他旁边经过,夸道:“不错啊。” 海佑被偶像夸奖,激动得脸一红,心一抖,由声音来代替自己花枝乱颤:“小时候在英国的时候学过,现在还有些记忆。” 雪弥从他身后飘来一句:“老资本狗了。” 雪弥怼海佑几乎快成为他看见海佑的生理反应。 虽然他们平时常开会讨论,谁最像饶玄的亲儿子,饶玄对谁最宠。但撇去饶玄的态度不说,从言行方面,雪弥才是最像饶玄亲儿子的人。骂起人来简直和饶玄一模一样。 海佑捏着个“温柔”嗓音:“雪弥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真不乖~”假笑中隐匿的表情,却写满他的真实的心思,“要不是我哥哥在,我现在已经把你拉下马,跟你来场同归于尽的殊死搏斗”。 他骂人不在行,所以和成员待一起,一贯秉持“君子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原则。 楚莱总在容诺面前跑来跑去,容诺才要瞄准自己的6号靶子,楚莱那抹红发便霸道地抢夺他走他的视线。 容诺将举起来的弓,又烦躁的放下来。着实气闷不过,对楚莱说道:“楚莱,你就像颗西红柿在空中晃来晃去的。” 楚莱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南波万”靶子上面,却也不将容诺说他的话当耳旁风:“臭小子,老子是你哥哥。成天怎么跟你哥哥说话呢?” 容诺说:“上次怕跟饶玄哥坐一起,跑来求我换座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尚晚世看雪弥和海佑你一语刺来,我一语刺去,又看容诺和楚莱拌嘴,神情忧愁起来。他们队七个人,虽然彼此关系都很好,可是相处这几年,要说没吵架是不可能的。每回队里有人吵架,不管是工作的时候吵、还是后来他们私底下吵,尚晚世作为队长都会立马出面当和事老,两边苦口婆心两边劝,无论费多大的心思,都得把吵架的成员劝和。 眼下看S.Kings的成员好像起了矛盾,他有种要“职业病”犯了的感觉,一颗劝和之心蠢蠢欲动。可他想,饶玄作为他们的队长还没说什么,他也不能越俎代庖。 于是尚晚世便问饶玄:“饶玄,你的成员们,是不是在吵架?” 饶玄一支箭漫不经心地射出去,勉强中个五环:“不好意思尚大哥,吵到你了,我劝劝他们。” 尚晚世心里安了安,饶玄肯主动去调和成员们的关系,当然是最好的。 只是尚晚世这颗心,才安下没一秒,就听见饶玄用粗鲁到要震裂这片草原的声音“喂”了一声:“你们四个嘴上的把门是被狗吃了吗玩个射箭还能吵个没完?再吵我待会把你们一个个射死,你们四个没长眼的玩意儿就不用纠结谁是狗谁是西红柿谁是哥哥谁要坐我旁边了!都他妈给老子把你们叭叭个不停的嘴闭上,不然我不介意亲自把你们的嘴缝起来!” 那四人耳朵遭受了恶魔咆哮飓风刮卷,各自身上猖獗起来的刺,顷刻间软下,怂怂地缩了回去。紧紧闭上嘴,乖乖地你射你的箭,我射我的箭。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尚大哥。”饶玄“平定内乱”后,视线回到尚晚世身上。 尚晚世的表情,还有些惊魂未定,差点就要来一句“微臣惶恐”。他嘴唇动了两下:“你……你别叫我大哥了,应该我叫你大哥。” 兴许是错觉,这声“大哥”一出口,尚晚世居然真的要对饶玄生出崇拜感了。 饶玄被他这反应,给看得一懵。他想,可能自己刚刚喊得太大声,太用力,太突然,给尚晚世的听觉系统造成一定影响,以至于现在尚晚世迷迷瞪瞪,不知所云。饶玄心想他该表达点歉意。顿了顿,他说:“对不起。” 第58章 你是不是喜欢简流 “你说要跟我较量一下,也没见你怎么上心。”马踱步到饶玄身旁,简流抬起弓,射了不怎么用心的一箭,这支箭飞出去,也不怎么用心地中在4环上。 饶玄熟练地趴在马背上,打着漫长的一个呵欠:“让这些孩子们先玩一玩吧,咱们的主场在后面。”他手伸进箭筒里,摸了摸箭筒里剩余的箭,“我留了个十一支。待会咱们就比这十一支。” 简流说“行”,便跟饶玄一起“消极”对待比赛了。 “射这么久了,一个中十环的都没有。就楚莱和郑须辙一人中了个九环,海佑中了个八环。”饶玄观战观出几分乏味,一个呵欠打得更饱了些。 雪弥看尚晚世到现在还一箭未发,奇怪道:“尚前辈,你怎么一支箭都不射?” 尚晚世笑笑说:“我就来凑人头的嘛,不急不急,让你们的箭飞一会儿。” 简流的箭筒里有十二支箭,他抽出多余的那一支,算准时间朝离5号靶偏远的方向射去。按这个射速,等5号靶跑来时,应能中个七环。 饶玄无聊,想逗一逗简流。也抽了支箭,凭空一发,看着随意,目标却万分强硬地直奔简流飞行中的那支箭去。 简流本要中靶的箭,离目的地十厘米的时候,遭受饶玄半途袭击。两支箭交撞,发出他们细听得到的脆响,一起落在地上。 简流望着笑得得意洋洋的饶玄:“大人,好玩吗?” 饶玄故意浮夸地抖着肩膀:“好玩死啦。” 简流指了指他的箭筒说:“那你就只剩十支了。” “你再借我一支玩玩。”饶玄长手一越,不客气地从简流的箭筒里抽出一支。这次他找不到戏弄的目标,看见海佑姿势优雅地发了一箭,便将海佑那支箭射了下来。 海佑见饶玄一副“玩你理所当然”的样子,抿了抿唇,使出浑身解数让优雅留存在身上,不被怂态卷跑。 雪弥调侃道:“怎么不去找他打架了?” 海佑一脸苦相:“恶霸欺天,良民敢怒不敢言。” 饶玄玩舒服了,再去望那些前后左右瞎跑的箭靶。忽听一道迅疾的嗖嗖声,耳边一阵风过,一支箭飞射而去,射中了8号靶正中心。 第一个十环诞生了。 饶玄扭头看去,发出这支箭的人,正是8号靶的主人,那个说只是来凑个人头,比赛完全不行的尚晚世。 他亲亲切切地笑着,神态仍是谦逊的,甚而谦逊出“拿下第一个十环真是对不起大家”的模样。 “你们队长说要来凑人头,其实很强?”楚莱目光诧异地盯着那牢固定在8号靶十环的箭,问正好驾马到他旁边的郑须辙。 郑须辙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以前在无冕,队长的训练成绩一直是第一。” 海佑心下颇欣慰:“哥哥从不让我失望。” “比个赛还流行给自己先抑后扬了?”饶玄打趣说,他跟简流说,“简流,咱们开始吧。” 简流应“好”,从箭筒里取出两支箭,两支箭一起射去,全中5号靶心。 几个人都是一惊,心底一致说:大神发威? “你两支,那我要三支。”饶玄要压简流一头。他按了三支箭在弦上,驾马追着4号靶过去。腿边蹬马,手已拉满弦,三箭一齐发去。全中4号靶心。 身后一阵嘚嘚马蹄声,容诺追着跑在4号后面的6号,拉弦也射了一支去。这支却只打在二环上,没进五环内。 “容诺,你还不行啊。”饶玄故意笑他。 容诺哼了一声,被饶玄刺激,立刻拿出拼劲儿。果然被队长亲自刺激是有效的,拼劲儿使出来,上一秒二环,这一秒十环就来了。这一箭还稳,中靶心后结实地晃了两晃。 简流又发了两支,一支九环,一支十环。 饶玄还是三支齐发,这次却只有一支中靶心,另两支在九环上。 皱眉“啧”了声,饶玄贬损起自己:“年纪大了,一拉弦手抖得跟鸡爪似的。” 尚晚世屏住呼吸,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入了化境,怼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学到了。 “你还剩几支?”饶玄又拉上三支箭,跟简流说,“我这三支发出去,就只剩一支了。” 简流已又射了两支出去,再按两支在弦上:“这两支发出去还剩两支,差不多了。” 这次他们一同瞄准自己的靶子发射。一前一后,三支中4号靶心,两支中5号靶心。 最后一支,饶玄一刻不待地发出去,发挥稳住了,仍然中在靶心上。 “我两支九环,八支十环。”饶玄跟简流报了自己的成绩。准备看简流余下两支的发挥。 简流这两支要是都中靶心,那饶玄就输了。 饶玄策马到简流身旁,伸长腿蹭了一下简流的小腿说:“我不想输啊,怎么办?” 简流眼皮子跳了两跳,抬着弓箭的手兴许是受到影响,偏到了一旁。 这两箭发出去,射中九环。 简流三支九环,七支十环。以一箭之差,输给饶玄。 饶玄怔愣两秒,忽大笑起来:“故意让着我啊?我还以为你会拼尽全力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呢。” “跟你拼个你死我活,对我能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简流抬起手腕晃了晃,提醒他,他们现在可是“一体”的。 饶玄笑声犹挂在嘴边:“是,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对谁都没好处。” 容诺远远看他们有说有笑,表情愈发不是滋味。瞄着自己的6号箭靶,蓄满了力气拉弦。 嗖一声急响,这支箭像燃了火的小火箭,快不见影穿过6号靶靶心,半截箭身穿靶而过,卡在靶中。 马上所有人骤然安静下来,笑容消失了,呆呆看着6号靶上威力迅猛的穿心箭。 剧组工作人员和拍视频的助理惊愕失色,起了骚动。 “怎么回事?” “不是说那箭做过处理的吗?怎么还会这样?”工作人员连忙去关停开关。 所有人望向容诺,容诺看起来,似乎自己也很吃惊。 楚莱“哇”出一声说:“不愧是团霸,靶子都能给你射穿。” 雪弥肩膀抖了抖:“可怕。我以后更不敢招惹他了。” 容诺没融入他们的玩笑当中,他怔怔看着那支穿心箭,发箭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颤着。 工作人员去查看6号靶和那支穿过去的箭,琢磨不出哪里不对。只说:“质检人员疏忽了吧,这靶子软绵绵的,这支箭又太硬。不过容诺的力气,也真的是够大的。”他们调侃了两句,气氛复又活跃起来,意外所带来的愕然在大家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嬉笑。 饶玄望见容诺刻意遮掩微颤着的那只手,眼内的光泽,被垂下的睫毛遮去光影。像是终于感觉到,容诺的不寻常之处。 晚上。 容诺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呆望自己的右手。这只右手,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不再不听话地颤抖着。在草原上,射出那支穿靶箭时,它就不听话过一回。 海佑、楚莱和雪弥他们还有戏要拍,饶玄出去买饮料,房间里现在就他一个人。 他独自一人,什么也没干,只是发着一场没有目的的呆。想着只有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会暗自瞎想的烦恼。十七岁少年,被成年人漠视或取笑的烦恼,总兀自在心里疯狂地扎根蔓延。严肃地沉重过,像漂浮在天际的云朵,热情地欢愉过,像饮干一瓶烈酒,黯然心酸过。 突然,脸上迎来一片冰凉。容诺“嘶”了声,飞速移开了脸,抬起头,只见饶玄拿着一瓶汽水,站在他面前:“给。” 容诺顿了下,接过那瓶汽水:“谢谢。” 他没立刻拧开瓶盖喝,只是将这冰到让皮肤发麻的汽水,握在手中,任这股冰凉狠狠地钻进掌心。 “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饶玄问他。 容诺微一摇头,敷衍回答道:“没什么。想剧本。” 饶玄“哦”了一声,安静一会儿,说:“那你好好想吧,我出去一下。” 饶玄走到门口,容诺忽然叫住他:“你去哪?” “我有事找简流。”饶玄回过头说。 容诺发白的嘴唇紧闭着,许久,他像被什么堵着喉咙一样,艰难又缓慢地问:“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简流了?” 饶玄陡怔了下。 “突然问这种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要不是离得远,饶玄可能一掌已经打到容诺想七想八的脑袋上。 容诺说:“你之前不是说……” “嗯?”饶玄等着他把话说完。 “没,没说过什么。”容诺垂下脑袋,声音沉进湖底似的,“是我记错了。你什么都没说过。” 他要是真说过什么就好了,可他是真的什么都没说过。 容诺盯着握在手中冰凉的汽水。汽水里滚滚冒起的气泡,一颗颗冲动的浮到水面,又破开,前仆后继迎接它们的“死亡”。 会因为一片落叶而忧郁,因为一句歌词,一颗绿叶丛间的红豆,一个人的笑容而喜悦一整天。会强迫自己,感受被冰冻刺激皮肤的疼。 这些都是成年人所无法深刻体会到的,十七岁这一年幼稚的痛苦。 第59章 赏你一个吻 饶玄的戏份明天杀青。为了救女主,被女二派出的杀手组织截杀,遭乱箭穿心而死。死得卑微至极。 老姜要他杀青后立马回烟城,跟制作人继续沟通二辑相关的事。二辑的制作与发行,是他们当下最重要的任务。包括这次拍戏,除拓宽他们的演艺道路外,最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给他们的二辑做宣传。饶玄作为S.Kings的队长,在这张专辑制作的过程中,需要承担大部分工作。一些不需要团队合作的工作,他必须先回去完成好。 简流的戏份是后天杀青,他行程不松,拍完戏后还有满满档期,看样子后天一拍完最后的戏份就会回去。 饶玄去简流的房间找他时,他正在收拾行李。 房间里两张床,哪张是简流的,哪张是简流他室友的,一眼便能看出来。简流的床干净整洁,被子将床盖得严严实实,平整得几乎一点褶皱不起。而他室友的床,上面横一件衣服,竖一件衣服,杂志书歪歪斜斜地摆了四五本。 饶玄不客气地走进去,招呼也不打,大字一躺,躺在简流的床上。 “你倒是挺不客气的。”简流把声卡收进盒子里,放在行李箱中间层,让上下两层的衣服保护住它。 “跟你还有什么可客气的。”饶玄的手在简流的床头柜摸了摸,摸到一本作曲本。他顺手翻开一页,正好是最新的一页。上面写了一首还没完成的歌。 看日期,是上个礼拜作的歌曲。曲名叫《因你》。饶玄哼出上面的调子,看见下面歌词行写着: -万千思潮皆由你 -情语难言此心迹 -望尽白云苍狗 -浮生千百许 -惟入一眼你笑意 -我真的真的 -很喜欢你 平日一派禁欲,写起歌词来,怎么还能情意绵绵。饶玄看这歌词,看得肉麻。但是哼出来的曲调,听着还是清新舒服的。 他喊了简流一声“欸”。 简流蹲在地上装叠衣服,应他:“嗯?” “你什么时候学的音乐?”饶玄在他床上翘起腿,荡着腿问。 “很小的时候,和一位师姐学的。” “师姐?” “是啊。那位师姐以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毕业后当过两年音乐老师,后来去道观工作了。” “看破红尘去修行了?” “红尘看没看破我不知道,倒是听她说,在道观里修行,收入比当教师当白领还高。”简流行李收拾了好半天,收拾出一个肥鼓鼓的行李箱,那边还有一个空的行李箱等待装满。他累得一身汗,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鼓起了个包子脸。 可能与他往日形象颇有偏差,饶玄望见他罕见表现出的这“年幼”一面,有被戳到萌点地乐了一乐。然后接上刚才的话题回答:“俗世啊。” “你呢?你什么时候学的音乐?”简流撩起让额头闷热的刘海,问饶玄。 “好几十年前。”饶玄一开口,就不是一般人能反应得过来的强度,“应该是民国的时候,在大上海舞厅,跟一位曼曼小姐学过唱歌。” 简流半冷不热地:“光听简介就是一场风花雪月啊。” “风花雪月倒不至于。虽然我当年,的确是听说那位曼曼小姐倾城绝代,歌喉举世无双,想一睹她的风采,才混进那个大上海舞厅当个伙计。但是其实真的见到了,过了过眼瘾,洗了洗耳朵,也没什么了。”饶玄仿佛是要为自己开脱什么。 “那后来怎么还和她学唱歌?” “她为了感谢我。” “感谢你什么?”简流越问越深入下去,像是扒人族谱一样。 “当初一个年轻军官,似乎还是个少将吧,记不太清,反正头衔不小。他来舞厅特意点名要曼曼小姐唱歌,但那天曼曼状态不好,脸上起了疹子,不能见人。那个军官死活说是老板不给他面子,要砸场。那老板怕舞厅被砸,没办法,只能让曼曼蒙着面出来。结果那位少将又犯脾气了,问曼曼蒙脸是不是在糊弄他。然后怎么着了来着——”时间过去太久,饶玄回想起来吃力,“也不记得怎么着了,就我看不过去把他揍了一顿,把他和他的副官一起赶走了。” 简流:“你要是不说名字,我还以为是在看《情深深雨濛濛》,秦五爷大战何书桓。” “艺术源于生活,这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讲了出前朝旧事的饶玄,玩着自己的手指说,“后来曼曼小姐便感恩戴德,硬是要谢谢我。她说她什么都没有,只会唱歌,问我愿不愿意学唱歌。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她学了几个月。之后的日子一有时间,我就会到人间去玩玩音乐,跟着人间的潮流走。爵士乐,巴萨诺瓦,雷鬼,摇滚,hip-pop,不同时代不同的风格,都玩了一遍。” “按你这么说,你唱歌的时间,堆起来都快上百年了。”简流感叹道,“怪不得一些新晋的偶像怎么追怎么赶,都无法模仿S.K成名的道路。” “上百年的唱歌经验,比不上你和楚莱那小子上天赐好的嗓子。”饶玄从床上坐起来,两腿盘起,望着坐在床前的简流,“话说回来,我还没听你现场唱过歌。” “没有吗?”简流略略吃了一惊。他感觉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好像已经认识到,什么都经历过了似的。怎么会连现场听他唱歌这件小事情,都还没经历过? 饶玄可能也觉得奇怪。细细想了会儿,确认一遍,摇头说:“没有。”他看见床边有一把吉他,伸手够了过来,屁股往前挪去一些位置,挪到床边,吉他递到简流面前,“现在就唱一个给我听听。” “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简流轻声一笑,接过那把吉他,“好,你想听什么?” “就唱你新作的歌,刚刚我在哼的那首,《因你》。”饶玄把他的作曲本也捞了过来,掀到《因你》那一页,手指指了指。 简流粗略瞄一眼歌词和曲调,抱起吉他,坐正身子:“这首我还没唱给任何人听过,你是第一个。” “什么渣男语录。要唱赶紧唱,废话一堆。”饶玄正襟危坐,已经摆出准备享受现场无损音质的姿态了。 简流拨动吉他弦,找准音位,轻轻唱出:“万千思潮皆由你,情语难言此心迹。望尽白云苍狗,浮生千百许,惟入一眼你笑意。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唱到最后一句,简流抬眸,盯住了饶玄的脸。幽深的瞳孔里,刻映着饶玄的面庞。 饶玄听到入迷的心,猛然,好似被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栓上的绳子,狠狠地拽动了两下。 饶玄凝住呼吸,皮肤滚起一圈发烫的温度,他心底疑惑着:到底是他在心动,还是我在心动? 歌声消散,空气静得像听得到情感在发酵的微响。 良久,饶玄:“我问一个问题。” 简流:“嗯?” “我们因为那条带子‘合为一体’,是不是你有什么感觉,我也会有什么感觉?” 简流一顿。答道:“嗯。” “那天在桃花树下,你心动了吧?” 简流默然不答,停留在饶玄身上、倒映着饶玄身影的目光,移了开来,转向其他方向。 饶玄坐在床沿,直勾勾看着他的脸,将他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你现在是不是想亲我?” 简流:“……”沉默仿佛是他遮掩内心的武器,他让沉默疯狂地武装全身。只是脸颊却出卖他,不顾他同意与否,兀自泛起绯红。 饶玄跪直起来,抓住简流的衣领,将他拽了过来。 简流的脸转回来,眼神诧异看着“突发意外”的饶玄。 饶玄倾过上半身,突兀地亲住简流的唇。可能是觉得唇碰着唇,还不够。饶玄探出舌尖,在简流的唇瓣上舔了一口。 品尝完毕,松开简流的衣领,饶玄轻拍了拍简流那张呆愣住的脸:“本王赏你的。” 第60章 爱豆当众扔粉丝冰淇淋 简流嘴唇上留有余凉,窗缝的凉风吹来,像是盛夏季节,冰块掉进柠檬汽水,冒起滋滋气泡,甜美的气味留在唇齿,一脑海像梦境的冰爽。 饶玄离开简流的房门后,才想起来,本来要来问他关于容诺的事,“风流快活”了一把,居然将这件要事抛到脑后。前人言色令智昏,这词居然也有用在他身上的一天。 饶玄转回身,往前迈了两步,忽又停住。现在再走回去问,有些尴尬过了头。想了想,还是醒醒脑子,回自己房间。 夜里,饶玄在床上没睡着。 今晚他一时情动,抓着简流亲了。这不算,亲完还舔一口。然后什么话都不说,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知道简流一个人在房里会想些什么。饶玄总归是长了一大把年纪的鬼,混迹人间多年,人性多少还是懂一些。他需要对今天这个行为说明。 于是,饶玄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点开和简流的对话界面。 输字时,饶玄动作卡顿了下。里,干完这种事情的那些霸道总裁,最后都怎么做来着? 他追忆多年来阅览无数的情节,然后一字字敲下“宝贝,你真甜”,点击发送。 半分钟后,简流回了他一长串刷屏的省略号。 饶玄从他的省略号中看出——“你信不信我现在提剑过去一剑杀了你”。 精神漫长的停滞,饶玄将那些省略号一颗颗看完。手机关机,一扔。鬼果然还是不懂人性的,干脆睡觉吧。 第二天,饶玄在出发去片场的路上碰见简流。简流上身一件浅蓝色衬衫,戴了个墨镜,嘴里咬着吸管,正在喝一杯冰镇柠檬汽水。如此清新脱俗的形象,于他过往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他的身材比例,在群星之中确实是出挑的好。那双长腿,用网友素爱的塞纳河畔春水来形容,仿佛都逊色几分。就算不唱歌,去做模特,估计也能祸害无数良家少男少女。 简流瞥见饶玄——这个昨晚强吻完他就跑的风流浪子。他墨镜下那双眼睛流露着什么神情,饶玄没瞧见,起码嘴角是没看见他笑。 饶玄走过去,一手搭上他的肩,特意和他靠得很近:“简哥哥,怎么看见我一个好脸色都不给?” 简流一口冰镇柠檬水咽下去:“大人昨晚撩完就跑,随后深夜扰民,实在有违天理。” 饶玄被他古香古色的“责问”,给说住了。咬了下嘴唇,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正好风熙这个时候,从酒店里走出来。 饶玄一手挂在简流肩上,一手指向风熙:“天理在那儿,嘬嘬嘬~” 风熙听饶玄像逗狗一样唤他,从他身旁路过时,失了天帝风范:“呸!” 风熙从“心碎复健基地”疗伤完毕,已经不会再相信这对卖腐营业骗真心的狗CP,因此看他们勾肩搭背,漠然将“糖”视若砒霜,潇潇洒洒地上了车。 饶玄拿过简流手中的柠檬汽水,吸了一口,被酸得皱起来的眉,很快又松开:“味道还挺甜。” 他把柠檬汽水还回简流手中。简流照常喝了起来,似乎不介意和他共用一根吸管。 饶玄突然凑在他耳边,低嗓问:“其实昨天那个吻,你感觉很不错吧?” 简流默然喝柠檬水,水位在吸管内正常上下,好似不为饶玄的撩拨所动。 饶玄嘴角落下笑意,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骗不了我的,别忘了,我感觉得到。” 简流的助理走了出来,远远和简流说可以走了。简流把手从饶玄的胸口抽回,指尖在饶玄的掌心划过:“那么,等有机会,你再好好感受一次。” 饶玄的戏份,今天早上杀了青。 他“死”的时候,容诺抱着他的“尸体”哭。兴许入戏太深,哭得上接不接下气,比女主还要伤心。 导演喊“卡”之后,容诺仍很久缓不回神,海佑上来拍抚他的背。他抹掉眼泪,兀自坐到偏僻的一个角落,缓解情绪去。 导演说奇怪,之前没见他哪场戏这么深入其中,今天这场新奇起来。说是演技突飞猛进,也猛得有些离谱。应该是想到什么伤心事,情绪一并的爆发了。 下午饶玄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晚上起飞回烟城。 海佑他们四人回来,赶巧碰上他最后一面。 “你们还有多久杀青?”饶玄问。 楚莱扳着手指数了数:“下个礼拜去甘肃那边拍一场大漠戏,之后就回去了。” 饶玄的目光从四个孩子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眼眶犹红的容诺的脸上。他一笑,像对待亲生弟弟一样,狠揉了一把容诺的头:“我先回去等你们了。”他拖着行李,不说什么告别的话,“走了。” 回到烟城宿舍,已经是半夜。饶玄草草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起床,换上衣服,妆也没化,就去工作室找制作人。 二辑的主题是“反对暴力”,因此,这张专辑批判性的色彩较为浓烈,对他们之前的专辑来说,是风格比较大的一次转变。 Crystal7曾靠和平主题的专辑拿下白夜莺奖,S.Kings这次显然也想以富有内涵的严肃主题直奔奖项。 这张专辑的制作已经到收尾期,如今是要确定,收录哪些歌曲在这张专辑里。 他们平时录了很多首歌曲,但是最终能面世的只有其中几首。其实不止是他们,许多艺人也相同,有大量被淘汰的歌曲封存在电脑里不见天日,最终发表出来的只有精心挑选的几首。没被挑选出来的歌不一定是质量问题,而是在风格上不符合艺人或潮流的走向,最终只能成为资料库里的沧海遗珠。 和制作人经过漫长的交谈,最终由饶玄确定要选哪些歌曲发表。 制作人看了他选定的这些歌曲,表情隐隐透着不大认同:“这几首歌,艺术成分比较重,但是商业性有点过少了,和你们原先的风格,出入有些大。你确定粉丝能一下子接受这种转变吗?” 饶玄不想曲折迂回地绕圈子。直截了当跟他说:“实不相瞒,我们想靠这张专辑拿白夜莺奖。想拿白夜莺奖,必须得深刻一点的歌才可以。商业性太强的话,粉丝看得上,白夜莺估计看不上。” “是这样啊。确实,这样的主题,很合白夜莺的口味。”制作人摸着下巴,思考良久,点点下巴说,“如果想拿白夜莺,确实这几首歌的选择会更好。可是我个人感觉,要转变风格,还是得有一个合理一点的过渡期。你们这张专辑的主题,或许会让粉丝觉得新鲜,让那些眼熟你们却没关注过你们的人觉得耳目一新,但内容要是太过沉重,会失去吸收新粉丝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招人诟病。还有你选的这些歌,都是技巧性高的歌,往后很少有人会翻唱,去KTV也不太有人会点这类歌曲,对传播来说也挺不利。我个人一点建议,或者你们这张专辑可以先过渡一下,人气扎实后,下一张再奔着白夜莺去。当然,这只是建议而已。” 饶玄认定的事,一般少有人能撼动:“时间上不合我的安排,我们还是想今年就拿到这个奖项。就这几首歌,不改了。”今年拿奖,明年万人演唱会,后年封神。时间合理地安排在饶玄心中。但凡其中一样有点改变,对三年后封神来说,都过于紧迫了。 制作人动了动眉毛:“那好,这歌单我明天拿去开会吧。” 饶玄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到车后座,向司机说出宿舍附近的一个地址。 出租车快进入太河街时,饶玄往后一望,突然跟司机说:“等等,司机,再绕一段路。”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司机有些不明所以地回望了他一眼:“绕哪里去?” “随便你城西城北郊区山上,绕哪里都行。”饶玄丢下了个为难人的要求。 “那我先转去步行街?” “随便您。” 饶玄靠在椅背上,按了按太阳穴。 这辆车后面,有私生在跟车。饶玄看见她们几次三番把头探出车窗外,伸长拿手机的手拍照。 现在就回去,这些“粉丝”一定会跟着他回宿舍。饶玄自问胆大欺天,也还没胆大到让一群私生粉半夜盯着睡觉依旧泰然心安的地步。 私生粉,是他招黑之路中唯一能和正常爱豆达成共鸣的,一件意外物品。 司机把车开进步行街,绕到大学城,又在烟江边上兜了两圈。开上山,又开下来。 绕了两个多小时路,追私的车锲而不舍。 “大哥,我也是要回家休息的啊,我再这样下去,就是疲劳驾驶了,你给再多钱都没用。”司机跟他耗不起了,叫苦连天。 刚好在一段商圈附近,饶玄说:“那行吧,就在这里放我下来。” 他付了钱下车,那些私生跟着下车。大概三四个人,都是女生,举着手机跟在距他两米远位置。跟远了怕把他跟丢,跟近了又怕发生冲突。 饶玄去麦当劳买了个冰淇淋,走到路口,给老姜打电话:“老姜,来烟江路天星百货这里接我。” 老姜刚要入睡,被他吵得一下没了睡音:“什么?天星百货?你跑那里去干嘛?你今天不是和制作人聊专辑的事吗?” 饶玄打出一个困意十足的呵欠:“路上碰见私生了,回不去。你甩私生的本事厉害,你开车来接我。” “又是私……”老姜抓着头发叹足烦躁的气,“行,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去。” 四个女私生就在他目光可及的地方,对他虎视眈眈。饶玄一个冰淇淋越吃越没胃口,看见鞋带松了,半蹲身系鞋带。 然后,他看见对面的公交车站,两个记者藏在广告牌后,摄影机的镜头像个圆溜大眼紧盯着他。 饶玄他妈气笑了:我他娘,真是腹背受敌。 他回头看看私生,往前看看记者。 咬了一口冰淇淋,他问那些私生:“你们还跟?不回去?” 四个私生没理他,好像只是为拍他而来。真当他开口说话了,这些人又不理会。可能是觉得他发出的声音,还没他两张图值钱。 饶玄呼出口气。他面向对面的记者,向记者勾勾手指头。 记者身子伸出广告牌,疑惑不解地看饶玄。 饶玄用口型说:“看好我的动作。” 两个记者全神贯注地望着他。 他活动四肢,冰淇淋握在两手间,侧过身体,抬起一条腿。一套流水的,抛橄榄球的动作,把手上的冰淇淋,向私生粉甩了过去。 “啊!啊!”四个私生粉接连大叫。 为确保四个人都被泼到冰淇淋,饶玄这套动作,掐算得很好。 “太过分了!” “其他哥哥都不会这样!” “不怕被人骂吗?!” 四个私生抓着被弄脏的衣服,嚷嚷抱怨道。 饶玄望天深呼吸,口中蹦出一个情牵肺腑的大字:“爽。” 第61章 私生连鬼都怕 赵勉坐在会议室里,两只手撑扶着沉重的头,仿佛一个不谨慎,这颗长着油腻腻头发的大脑袋就会掉下来一样。 饶玄翘腿靠在椅背上,打了一个充满无聊心情的大呵欠。老姜拘束地坐在一旁战战兢兢,拼命给状态散漫的饶玄使眼色。 桌上躺着一支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微博界面。 #饶玄向私生粉扔冰淇淋# 【豆子独家】8月24日晚,饶玄在烟江路遭四名粉丝追私,一怒之下将冰淇淋扔向四名粉丝,扔之前还向记者勾手指,特意要记者拍下这一幕。去年夏天,饶玄才疑似殴打队友以及在街头殴打简流。 -干的漂亮。(不管是怼私生还是打简流) -不是扔砖头已是狗子头头最大的温柔[爱心](不管是怼私生还是打简流) -狗子团长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爱心](不管是怼私生还是打简流) -热评三位,简流杀你们全家了? 豆子独家一直致力于向网友发送“饶玄可能有暴力倾向”这样的信息,可惜网友们几次三番获取不到这个信息,绕着他们的逻辑走,白瞎他们一番“心血”。 “你就不能在网上警告几句,再哭丧一波?自然有粉丝去骂。”赵勉戳着桌子,头疼良久后,说出这么句话。 饶玄不以为然:“哭丧警告和粉丝去骂就有用的话,那些爱豆就不用天天饱受私生折磨了。” 赵勉:“你不会报警?” “治她们什么罪?尾随罪?警察叔叔教育她们一顿,顶多拘留几个小时就放她们走,她们下次还敢。”饶玄曾有私生以为“爱”进警局为荣,发表一大篇病态爱慕的情书给他,看得他头也疼脑也热,恨不得请雷公直接劈瞎他的眼,让他再也不受饱受这些“冤魂野鬼”的纠缠。 赵勉像管教不听话的孩子失败,还遭屡屡顶撞,无可奈何地抓乱用发蜡定好的头发叹闷气:“对付私生还有像你这样的吗?”他扭头看老姜,“还有吗,老姜?” 老姜是个实诚人,点头:“有,之前拍摄三狗(GO!GO!GO!)的时候,楚莱跟郑须辙坐的那辆车被私生趴上去了。那司机开车直接把私生带湖里。虽然后面有解释是无心的,但是还是有不少网友认为他们是故意让私生掉水里。还有雪弥上次去买给海佑贺生的蛋糕,碰见私生跟踪他,就拿喷雪瓶喷了她们一脸。” 赵勉眼角一跳,缓缓问:“雪弥拿喷雪瓶喷私生?” 老姜:“啊。” 赵勉两条眉毛挑得眼皮快被掀飞起来,认命般说:“得了吧,这个团只要不卖国,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了。” 饶玄从鼻子里随便发出一个音,权当给赵勉这句“夸奖”的一个反应。他无所事事地玩起手机,刷起微博。 刷到一条冷知识:简流的粉丝名其实是“流光”不是“煎粉”,“煎粉”是对他粉丝的黑称。 饶玄突然就笑了一声。 “那私生还拍照发网上了。”老姜补充道。 赵勉:“网友骂了?” “网友说干得好。” 赵勉受到猛烈的文化冲击,一张脸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他给泛起细纹的眼角做了个按摩:“是我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想当年我们当艺人的时候,粉丝成群蹲坐在家门口抱着毯子睡觉。我们回家都要小心翼翼怕吵醒她们。把这事跟经纪人说了,经纪人嘱咐我们最好对粉丝好点,所以当时碰见她们有的醒了,还得问她们饿不饿,要不要拿点吃的给她们,再体贴两句天很晚了,赶紧回家吧。有的粉丝路上碰见你了,就一路跟着你,一路跟你说真的好爱你啊,不管她说多少遍你都得和她说谢谢。” 饶玄不冷不热来了句:“我宁可相信你们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们揍一顿。” “我们当时的心声你怎么知道?!”赵勉回忆往昔途中,猝不及防被蹦进一句真话,说漏了嘴,忙假咳一声,“咳!现在是跟你说这个的时候吗?” “老姜刚刚说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们遇到的私生何止那几个。”饶玄放下手机,身体终于也坐正起来,“半年前海佑搬他房间里的大提琴,搬的时候感觉重量不对,打开大提琴箱,一个人就这样掉了出来。一个休学了的女学生,在他的大提琴箱里藏两天了。 “他才想起之前有一次洗澡忘带浴巾,让外面的人帮他拿一下,出来之后问谁帮他拿的浴巾,我们都说没有。他起初还以为我们故意戏弄他,后来才知道就是那个女的蹲在浴室等他洗澡,帮他拿的。” 赵勉当年不算火了半边天,经历的私生还没恐怖到这个级别,听得骨头长毛:“怎么跟鬼一样可怕?” 饶玄不得不为鬼正名,摆手说:“别了,私生连鬼都怕。” “我虽然刚才说的是冰山一角,可是你们的烦恼我也是都有了解的啊。”老姜说,“容诺的手机号我就给他换过好几次了。” “你说起这个。”饶玄被老姜勾起了私生记忆海洋中的一条小海浪,“容诺每次一换手机号,就会收到短信,‘弟弟你怎么又换号码啦?换得这么勤快姐姐要一直花钱的’。” “那位说自己名字叫毕丝的小姐?”老姜似乎对这个频繁骚扰容诺的粉丝很有印象。 “就是她。”鬼王大人听见这区区凡人的名字,头皮竟都得麻上两分钟,“她总是给容诺发裸照,还一直问‘姐姐身材好不好’?” 赵勉:“好不好?呸!这么恶心?” 饶玄好奇问赵勉:“赵总你当年当艺人的时候,没收到过这种吗?” 赵勉露出了丝侥幸的笑容:“托了时代的福,当年我们不是智能机,也没有邮箱,除了她们拍好照片放信封里寄过来不然根本收不到。” “说起容诺。”老姜也想起不少了,“之前容诺刚出道,还有去学校上课。经常每天有四五十个私生跑到他的学校去围堵他。还有个女生拉他的手问‘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目光?’容诺那会儿刚出道,脾气比较大,虽然没甩开她,但很不客气地问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享受了’?有个私生拍下视频发到网上,容诺因为言行和形象出入有些大,还被人讨论了一波。后来不堪被私生骚扰,只能休学一段时间在宿舍里请老师辅导他的学业。” 赵勉叹了良久的气:“你们人气与日俱增,这些事情避不掉的。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管。极端粉的事情,靠你们这个解决方法,肯定是不行,还是得让理智的粉丝帮你们发声制止才可以。不然有些粉丝本来还挺正常,被带一带可能就被带偏了。”思考片刻,赵勉跟老姜说,“这样,等那四个都回来后,让他们去上那个节目,和粉丝面对面沟通的节目。” 老姜:“《近距离Talk》?” “对,就那个。”赵勉说,“你去跟何浩钦联系一下,让他给他们安排一期。” “那又是什么节目?”饶玄一听要上节目,便有些喜不自禁。要是能放飞自我的节目,更何他的心意。不管简流的符咒对他起多大隔绝恶意的效果,都不能减少他一心直往黑路奔的志气。 “就是一档艺人和粉丝面对面交谈沟通的节目,节目组会叫不同属性的粉丝,比如说团粉、CP粉、唯粉等上节目,让爱豆和粉丝们聊天,让粉丝们说说自己认为爱豆哪里让粉丝不舒服了,希望爱豆们要怎么做。爱豆又希望粉丝们怎么做。”老姜给他科普了一通。 “这种节目也不可能会叫私生去吧?”饶玄说,“如果真叫了,我倒是想当面骂一骂。” “是不可能叫私生的。”赵勉说,“但是可以借用这个节目表达要跟那些极端粉丝说的话,让应援站借以这个名义发表拒绝追私的声明,粉丝们共同抵制私生。至少能避免那些三观还不健全的学生们被极端粉煽动,同时还能帮忙举报故意贩售你们信息的黑客以及那些商业追私的代拍。” 老姜皱眉不语,对他们要上《近距离Talk》这事儿,似乎有点不太赞同:“但是一般都是要人气扎实到像Crystal那样,去了敢说真话才管用。S.Kings……说实话,现在才起步不久,还在发展期。发展期的爱豆,上这个节目为了维持好人设,一些话也都拘束着说。一味听那些粉丝的话,一味媚粉一味认错,自己的想法全都不敢表达。最后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赵勉对老姜有这个担心感到意外,指着饶玄问老姜:“你觉得他们会不敢说吗?这个团,啊?宠粉都做不到,还媚粉,人气跌到低谷他们都会跟仅剩的粉丝吵架吧?” 老姜呆呆一怔,改口:“那我现在担心,他们会在演播厅和粉丝吵架了。” 饶玄原想反驳赵勉和老姜。张开嘴,居然无话可反驳。老姜的担心,客观来说,也不是多余。 走出无冕大楼,饶玄感觉这孤独的人生,过得太苦闷了。他想,简流应该回来了,或者可以逗逗他,取点乐子。 他打通这位被他频繁“性骚扰”的对象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便问:“回来没?” 简流应该睡了一个上午,声音还有点困意:“昨晚刚到。” 饶玄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今天有行程吗?咱们出去喝一杯吧。” “可以,下午有两个小时时间。怎么,发生什么了?” 饶玄压在心口的苦闷滚滚涌出:“当艺人真是一场修佛之旅啊。” 第62章 不能只有我们团死 “老姜你是拉屎还是拉巨鲸?”饶玄和四个队友站在门口等老姜,等得不耐烦起来。 老姜从他们宿舍卫生间里,边提着裤子,边抖着又发福几分的肥肉跑出来:“来了来了,我这不来了吗?” “你上厕所是坐着上的吧?”雪弥着急向老姜确认他的如厕方式。 老姜迷惑地说:“拉屎不坐着难不成站着?” 雪弥拉开车门,第一个钻进车子里:“是坐着就好,就怕你蹲在上面拉,一尿尿就四处乱溅。” “当个爱豆天天满口屎尿屁生 殖器,你们五个怎么回事?行了,赶紧出发吧,不早了。”老姜坐上驾驶座,拉过安全带,唉声叹气,“哎,又得当起你们的专职司机,我这什么命。” 五个人先后上车,他转过头去:“让我看看你们今天这身怎么样。”他扫视海佑、雪弥、容诺和楚莱,“你们四个,沙漠一趟回来感觉都黑了。” 容诺沉着一张没睡醒的脸:“天天风吹日晒的,不黑才怪。”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饶玄,拉着呵欠声催老姜:“去了化妆师会处理的,走吧。” 海佑他们四个人,昨晚刚杀青回来,今天一早就得去录制节目。一晚没休息好,上车后便开始呼呼大睡。等一觉睡醒时,已经到了《近距离Talk》的拍摄现场。 脸上的妆,不知什么时候,也让半路上车的化妆师补好了。他们过程睡得太沉,居然毫无知觉。 下了车后,大批粉丝聚在拍摄场地外,将周围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粉丝们手里几乎都高举红色的横幅,却也不乏夹杂着些五人个人颜色的横幅。纵观下去,这些突兀的个人色,数量竟还不少。 老姜看见那些,到休息室后便告诉五个人,待会上节目,要临时补上团队精神的问题,近来唯粉越来越多了,对团队的发展不利。和唯粉交谈时,尽可能强调团队精神的重要性,加强粉圈的团魂。 《近距离Talk》是一档爱豆和不同属性粉丝,面对面交流的talk节目。主持人是何浩钦跟张琦。张琦之前跟S.Kings有过合作,因此熟悉S.Kings的风格,节目上算有个照应,也让老姜心安不少。 节目开始录制,何浩钦跟张琦念了一段开场词,然后欢迎S.Kings的到来。 五个充满年轻色彩的少年人,在观众的激呼下入场。和主持人以及观众礼貌地打过招呼,便陆续入座。在他们面前空着五张椅子,是为待会要入场的粉丝准备的。而张琦和何浩钦,则是坐在粉丝座与嘉宾座的中上方。 五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彼此之间,坐得很有距离感。表情都不大好,像互相欠对方个把千万。 粉丝入场前,主持人照常是跟来宾交谈几分钟,让不熟悉他们的观众更好地熟悉他们,知道他们当前的火热程度。 “我跟S.Kings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所以我们就尽可能放松了说话。”张琦以亲近的口吻问他们,“听说你们要出二辑了?” 楚莱点头应“是”,又问:“这期节目,目的好像不是宣传新专辑吧?” 张琦愣神,开场就怼,前戏都不做了?他伸伸脖子:“帮你们宣传新专辑还不乐意了?” 楚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态度,立马谦恭起来:“我们感到很荣幸。谢谢张琦大哥帮忙宣传还没出来的新专辑。” 只是这谦恭的态度,让张琦从他身上挖掘出一分半情不愿的商业气息,觉得他还不如“剑拔弩张”来得好。 何浩钦要让人知道一下S.Kings的实力,于是就势说:“听说S.Kings上一张专辑拿了总销量第一,打破了Crystal7的销量纪录了。”有此对比,不熟悉SK的人才知道他们当前的热度,不亚于当年的C7。 只是雪弥过于实诚:“确实,不过很快他们出的新专辑又把我们的纪录轻松破了。” 何浩钦扶额失笑:“短暂的光荣也是好的。” “听说你们刚拍完戏回来?”张琦问。合理地带出他们即将出一部剧的消息,引人们关注起来。 五个人点头:“嗯,嗯。” “叫《天月》是吧?”张琦可谓是个大善人,能帮忙做到的宣传,就帮忙到位。 五个人点头:“嗯,嗯。” “听说还有简流以及Crystal7的郑须辙和尚晚世参演。”张琦补充上这三个影响力颇大的人名。 五个人点头:“嗯,嗯。” 张琦就觉得奇怪了,是因为室内节目和室外节目有区别的问题,还是五个人现在还没放开的问题?上次在户外综艺中,这五人分明像脱缰野马,不受拘束的野人,怎么到这个节目,竟然这么安静。说是敷衍,也不太像。说是不情愿,似乎也没很不情愿。精神嘛,看起来都很有精神,但是彼此之间没有眼神沟通、也没交流,像在机械地进行一套动作。 张琦:“你们五个人今天是被绑着来的吗?” 海佑:“嗯……啊,不是。他们是不是被绑来的我不知道,我是自愿来的。我听说张琦哥在这里,我就想来了。” 张琦一哂:“海佑,我希望你在撩我之前,能先确认一下我的性别。” 海佑自从解放天性后,人设仿佛归复原位,什么“害羞”人设早抛到脑后去,那股天生优雅的风流气又回到身上来。 海佑愣了良久,受尚晚世熏陶一般,低头:“对不起。” “拍戏的感觉和唱歌时候的感觉有什么不同吗?”何浩钦问五人。 楚莱揪了揪让他有点窒息的,扣得紧的领口:“不同肯定是有的。第一次拍戏嘛,感觉很陌生。什么也不会,连站位都很迷糊。每次开拍都怕走错站位,演得很拘束,导演就会说‘卡卡卡’,你这里演得很不好。后面慢慢投入了,越演越激动,越演越动情,导演又要说‘卡卡卡’,你走出镜头外了。” 何浩钦:“那看来演戏对你们来说,刚开始还是很吃力的啊。” 楚莱:“刚开始几个人都比较吃力,不过后面熟悉了规则,投入了感情,就变得好得多了。像容诺,”他指了指容诺,“平时看着对哥哥们很无情的样子,结果饶玄哥杀青那天,他抱着饶玄哥哭得……” 骤不及防,容诺挥起一拳,打楚莱肩上,寒声警告:“闭嘴!” 这拳可能是揍得有点力度,所有人,包括楚莱在内,都傻了一下。 “你在节目上打你哥哥?!”楚莱猛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他。 张琦经过几秒呆傻的缓冲,小心脏狂喜起来。心底欢呼着:回来了!这个团的灵魂,终于回来了!立马跳出来阻拦:“演播厅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楚莱仰头深呼吸,揉着头发,一边往前走,一边摘领口的麦克风:“不录了不录了,我没法跟这个臭小子待在同一个空间。” 何浩钦头一次见识路子这么野的团,眼看摄像机还在那辛勤地转着,这团当他们面就打起来了,有些懵。懵了一瞬,立刻加入劝架大阵营,揽着楚莱往回走:“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饶玄一脸平静:“让他们去后台打完在上来吧。” 费尽千辛万苦,何浩钦才将楚莱又送回位子上。 楚莱和容诺做出一副“你不要理我”、“我也不想理你”的神态。 “我们亲爱的楚莱,经常会不经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海佑抓着这个机会,大挑起楚莱的刺,“就比如说昨天晚上,我……”他说到这里,抿了抿嘴,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吃了雪弥放在冰箱里的蛋糕,就跟楚莱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跟雪弥说,千万不能说。然后雪弥洗完澡出来,找不到那个蛋糕,就问谁看见了?因为雪弥他有时候记性比较不好,如果大家都不说看见的话,他可能会以为是自己已经吃了,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可是偏偏昨晚上,他问蛋糕哪儿去了时,楚莱脱口而出‘海佑刚刚吃了’。结果雪弥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楚莱转向海佑,拍着胸口问:“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今天一整个白天,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何浩钦发出个直击要害的疑问:“你们这个团,其实本质是四个人吧。” 楚莱双手捂脸,沉痛地把脸埋在膝盖里:“是,S.Kings本质是四加一。” 张琦笑着跟何浩钦说:“他们应该五个人有六个群。” 出神许久的饶玄,这会儿称职地开口:“这点我必须声明一下了,我有特意去了解他们是不是有另建群。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我们五个人都没特意再建,因为我们五个人彼此都合不来。除了工作应该不会再想跟对方有什么牵连了。” 何浩钦:“可你们还住在一起啊。” 饶玄:“把对方都当空气,每天都会在房里扎小人诅咒另外四个。” 张琦:“我在想,会不会这个节目结束后,你们就解散了?” 饶玄说:“每次一个节目结束后,我们都会想直接解散。但是转念又想,我还有仇没报完,不能就这么解散。不能就这样便宜他们。” 何浩钦擦了擦额上的汗:“等等,是我还没适应过来吗?你们,你们是偶像团体没错吧?” 饶玄思考了会儿:“理论上讲没错。” “这里我有话要说。”沉默良久的雪弥举起手,“我生海佑的气,真正原因不是他吃了我的蛋糕。海佑这臭小子经常吃掉我的零食,我可能会跟他吵一吵架,但不会彻底不理他。这次彻底不理他的原因,是因为昨天那个蛋糕,其实是饶玄哥让我帮他买的。结果蛋糕被海佑吃了,那时候天很晚,我出去再买一个来不及。饶玄哥就以为我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骂了我一顿。这让我感到很委屈,这错不在我啊,为什么只骂我,不骂海佑这混蛋?”雪弥委屈并且生动地描述了事件过程。 楚莱说:“哦,所以雪弥昨晚一个人在房里趴在床上哭了很久。原来是觉得受到的委屈实在太大了。” “我懂了。”何浩钦了解事情始末后,“看来你们矛盾的源头是饶玄本人。” 饶玄本是一直不好意思地在笑,听何浩钦总结了要点,便对四人发起火:“喂,你们几个混球,说什么你们?” 张琦再度跳出来:“演播厅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楚莱不惧赴死,敢于对镜头发声:“毕竟,饶玄哥在我们心里是,地狱来的恶魔,古代的暴君。即使解散了,多年以后我再听见这个名字,也一定会PTSD,吓得瑟瑟发抖。比如人家喊‘老徐啊’。”他佯装颤抖,戏精上身,学着惊恐的语气,“什……什么?饶……饶玄?饶玄来了……?” 饶玄在楚莱那颗番茄红头上,力道不重不轻拍了一下。 楚莱依然不怕死,捂着后脑勺又演了一遍:“什……什么?饶……饶玄?饶玄来了……?” 几名队员笑得前仰后翻。 张琦看经过这一出,他们好像终于是放开了。于是了解到了此间的缘由:“我看你们像是各自憋了一晚上的气,然后今天在节目上爆发。” “啊,是啊,现在爽多了。”雪弥表情明显的明朗起来。 饶玄说:“好像也没有其他适合的途径,毕竟休息的时间太少了,只能借这个机会爆发一下。” 何浩钦:“可这是爱豆和粉丝的近距离talk,不是团队内部的近距离talk啊。” “我和张琦大哥也有要talk一下的事情。”雪弥举起一只手。 他们在节目上一放开,危险的刺便飞速地逼近主持人。 张琦略微一抖,像放学回家的路上被高年级学生叫住一样:“嗯?什么事情?” 雪弥:“张琦大哥上次在《GO!GO!GO!》结束的时候,说自己也是安德,对吧?” “是啊,我是安德,你们的歌我都会唱。”张琦随意唱了两句《桃樱》。 “但GO!GO!GO!拍摄结束后的一个礼拜,我在街上碰见张琦大哥。我跟张琦大哥打招呼,张琦大哥也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还过来跟我合照,有这件事吧?” 张琦想了想:“好像……有这件事。” 雪弥继续讲:“之后张琦大哥就问我需不需要签名?我当时觉得奇怪,以为他开玩笑,我也开玩笑说‘好,给我一个签名’,然后张大哥就拿出签名纸,拿出签名笔,看着我问‘请问你的名字是’?” 何浩钦和台下的观众爆笑。 张琦站起来,往台下走:“我看你们今天是来取我性命的。” “你怎么回事啊,S.Kings这么红,你竟然会认不出来雪弥!”何浩钦假意骂了他几句,“你歇着去吧,下面就交给我了。”他接过了这场危局。 “说起何大哥。”楚莱一发言,空气的危险指数便飙升起来。 “怎么也有我的事?先说好,你们我都认识,而且之前我们也没合作过,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吧?”尽管事实如何浩钦所说,被点名的人,此刻亦是满面慌张。 楚莱:“是啦,是这样没错。所以刚刚在后台的时候,何大哥看见我们就说‘S.Kings啊,其实不是应该等人气扎实之后,才会上这个节目的吗,为什么S.Kings现在就来这个节目了’?” 爆炸般发言,让演播厅霎时如临炮火连攻,化作焦土。 “确认过眼神,你们是要我狗命的人。”何浩钦也站起来,往台下走,“告辞了,舞台交给你们。” 张琦站在演播厅出口:“感觉《近距离Talk》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期了。” 何浩钦往台下走了两步,又走回来问:“你们解散前也要拉我们节目一起陪葬是吧?” 饶玄腿一翘,两手一叠,坐出睥睨天下、操控大局的大王姿态:“当然,不能只有我们团死。” 何浩钦终于醒悟。原来都说饶玄是魔鬼,这话是真的。 第63章 你是靠恨对家活着啊 “我现在怀疑,赵总让他们来的时候是不是跟他们说,‘你们上去以后就把主持人都给我干掉’。”张琦又一路打趣,一路走回来。 “刚刚我是开玩笑的,没说清楚。事实是,张琦大哥那天没戴眼镜,我又把自己包得很严实,所以他没认出我,后面认出我了,就很热情地请我吃饭。”雪弥完美演绎了把人推下悬崖,再拉回来这波悚人的操作。 何浩钦举步不前,看向楚莱:“或者楚莱先生也有话没说完?” 楚莱知趣地笑:“何大哥说完那话后也说,那一定要好好照顾一下这几个艺人,不能让上台的粉丝对我们太过分了。” 何浩钦这才慢慢走回来:“我承认我还是有点不了解你们的,现在了解了,感觉应该没人敢对你们过分。” “那你们团那些事是开玩笑的吗?还是为了节目效果?”张琦坐回位置上,决定给这个“内乱”事件一个完美的台阶。 “这点必须解释清楚。”海佑正儿八经地告诉众人,“不是开玩笑,我们是真的在吵架。” 两位主持人如遭雷击,一番好心,顷刻被他们甩进大江里,付诸东流。他们意识到,有S.Kings在的场合,不适合用正常套路去做访谈。 良久,张琦悠悠说:“那饶玄真的很过分啊。” 饶玄被批“过分”,一如往常浅笑,没要为自己洗白的意思,对着镜头:“是,我很过分,我平时对成员就像对下属一样,所以大家尽情骂我吧。”他费了许大的力气,才成功让自己没跪在镜头面前哀求大家多多骂他。 雪弥有主持人给的台阶时,他不走。等饶玄“承认罪行”后,方立马来个大反转:“不过饶玄哥发脾气也是情有可原的,那个蛋糕是要给我们经纪人的。昨天经纪人过生日,饶玄哥让经纪人十点下班后就来我们宿舍一趟。这事儿因为准备得匆促,没和其他成员沟通好,但饶玄哥和我都有在准备惊喜。本来惊喜都给经纪人准备好了,结果蛋糕被海佑吃了,没有办法完成所有的惊喜,所以饶玄哥才会对我发脾气。” 老姜在台下感动地捂住了嘴。 “哦,原来是这样。”张琦得知真相后,语重心长地说,“饶队长表面看起来很过分,内心却住着一颗善良的灵魂。” 善良的灵魂?! 饶玄眼神刀剜了雪弥一眼:您,您是怎么想的?您解释个鸡儿?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有蛋糕才能惊喜?你给经纪人做顿饭,说句生日祝福,那也是惊喜啊。”何浩钦好似大哥哥要开解热心失败心存愧疚的少年人,想借此机会劝导他们不要为小事情吵架。 饶玄淡然道:“蛋糕才能砸他的脸啊。” 何浩钦和张琦愣神。 处在骤然笑声环绕的观众中的老姜,那感动得快哭出来的笑,不知怎么,慢慢地就没了。 雪弥接着说:“我也不是气他跟我发脾气,我是在想,他为什么不骂海佑?这件事最大的错难道不是海佑吗?”他将手搭在海佑腿上,势要让海佑也沾上一点祸水。 张琦理解雪弥不爽的地方了:“也就是说,他骂了海佑你心里就会舒服多了?” 雪弥竟诚实地:“没错。” 海佑叹出一口气:“是你们不知道,后来饶玄哥得知真相后,直接揍了我一顿。” 何浩钦和张琦二次愣神。 何浩钦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这个团,真的没事吧?” “我们回到宿舍就是奴隶社会,除了队长这个君王以外,其他人都是奴隶。”楚莱悲恨感叹,转而又说,“不过这个君王平时对我们这些奴隶还是很关心的,像亲爹总会打骂孩子那样,长兄如父嘛,饶玄哥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张琦被这冷不丁转变的画风吓了跳:“为什么突然夸起来?” 楚莱说:“现在不夸回去后还有命吗?” 饶玄揽住楚莱的脖子,将他从椅子上揪起来,拖着他往后台走:“我们有事情要先解决一下,你们继续。” 何浩钦哭笑不得:“不是,你们真的太随意了点吧!”他又连忙将这二位请回座位上,“给我一点面子,让我们顺利完成这期节目好吗?算我求你们。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饶玄决定给何浩钦面子,回宿舍再跟楚莱算总账,又拖着楚莱回位子上坐好。众人可以看出来,楚莱当真在饶玄手下,过着宠辱并重战战兢兢兼享受乐趣的生活。 海佑接着刚才团队的话题讲:“虽然楚莱经常会不经意说出些引发大家小打小闹的话,但是重要的秘密他会守住,真的像烂在肚子里一样。” 张琦斟酌片刻:“可能秘密他就,真的是忘了吧。” 几人笑而不语。 和团队Talk的环节结束后,终于进入这档节目的主题。被节目组选中的,五个属性不同的粉丝入场。 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陆续上台来,颇是拘束地跟大家弯弯腰行礼。他们脸上都戴有面具,脸全部遮得很是严实,除了眼睛鼻孔,其余一概看不清楚。面具自带变声器,他们说话的声音全非本音,只能从体型判断他们的性别。 其中四个人是女性,一个人是男性。 五位粉丝入座,面对眼前的五位偶像,坐着都不怎么自在,有绷直不敢动弹的,有手臂一直在颤抖的。显然可以看出,这五位粉丝是节目组实实在在从素人海中挑选出来的真材实料,并不是请来的演员。 “几位都先介绍一下自己的属性吧。”何浩钦跟五位粉丝说。 第一个较瘦弱的女生,拿着话筒拘谨开口:“呃……呃……大家好我……我是小喜,我是S.Kings的团粉,是一名安德。”出于紧张,她无意间暴露了本不必说的名字。 第二位女生相对来说自然一点:“大家好,我是CP粉。” 雪弥问:“哪一对CP粉?” 被问及这个问题,原还大方自然的女生,腼腆地低了低头,有点儿激动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是玄诺的CP粉。” 团内这对CP最为火热,大家见怪不怪,因此没特意表达什么。两位正主也只是感觉被提及到名字,稍一点头作为回应。只有台下属性相同的粉丝,疯狂地尖叫起来。 “既然这对CP的两位正主都在场。”张琦开启他的搞事之魂了,“容诺和饶玄,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饶玄:“能看到这对CP的粉丝我还挺开心的,因为容诺是我亲弟弟嘛。万一跟其他三个人的CP组合最热,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其他三个:“哥?” 容诺说:“还是那句话,我觉得诺玄更好听。” 玄诺CP粉遮了下被面具隔住的嘴:“其实……玄诺是网上大家都这么称呼……我私下也是站诺玄的……” 第三位女生说:“我也是CP粉,是流玄CP粉。” 台下又是一波不输刚才的尖叫声。这时,饶玄才挡着嘴不禁发起笑来。 “简流人不在这里,精神却是无处不在。”何浩钦调侃道。 跟着是第四位女生,她说话仿佛比旁人都硬气很多:“大家好,我是唯粉。是海佑的唯粉。” 第五个,也是唯一一名男性:“我……我其实不是S.Kings的粉丝。我自认为是一名三观正确的网友,可他们都管我叫喷子。后来节目组找上我后,给我做了一番科普和解释。我发现我在大家眼中,不仅是喷子,还是键盘侠,狙击手。所以我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份,然后才来上这个节目。” 饶玄眉毛挑了挑:“你不是节目组花钱请来的吧?” 男网友很果断地回答:“我不是。” 何浩钦要澄清饶玄这点疑问:“我们节目组之前联系了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员,但是那些人虽然在网上很英雄,可一接到电话吧……都有点怂了。最后只有这位朋友愿意来我们节目。” 饶玄深深地呼吸,这,难道就是他最渴求的,珍贵的黑粉吗?看这位男黑粉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怜惜。 “好,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爱豆粉丝talk环节了。”张琦翻了一张台本卡,“听说你们粉圈是有一套阶级理念的,对吗?有分什么属性的粉丝最高贵,什么属性的粉丝最底层这样的观念。” “是。”发话的是唯粉,“除去看不起我们的路人、喷子,客观来讲,内娱粉圈里地位最高的是唯粉,其次是团粉,处于底层的则是CP粉。” “行,那就遵循由下往上的规律,我们先从你们认为的,但我们并不苟同的,最底层的CP粉开始聊起吧。”何浩钦把话题抛向中间两位CP粉,“请问你们……你们CP粉分阶层吗?” “我们之间,在我看来好像不分什么阶层。但是常常会掐架。”说这话的是玄诺CP粉,“因为玄诺cp是后来出现的,老是被流玄党叫邪教。” “你们是邪教,那流玄是什么?全真教?”楚莱好奇发问。 流玄粉说:“我们是天选CP,因为简流和饶玄哥哥其实原本是没有交集的两类人,一个专业歌手和一个爱豆,说实话很难融入同一个圈子对吧?但是命运让他们在一起,一切都是天意。所以是天选。” 饶玄心想,这话从主观上和客观上来说都没错,毕竟天帝那小子都中了这对CP的邪。天帝pick的CP,担得住天选一说了。 “那团粉又是什么教?”何浩钦问起团粉来。 张琦拍了他一下:“团粉就是安德啊,哪还分什么教不什么教的?” 何浩钦:“哦,抱歉,我年纪大不懂这些,理解一下。” “其实,其实我们团粉……也有一个教的称呼……”团粉小喜仍处于紧张状态,声音发着抖,“这个称呼,还是有来源的……我想哥哥们和经纪人可能也意识到,S.Kings的团徽,完整版非常土。” 紧张之下,说话也不知道拐点弯,一说出来,马上惹得观众大笑。 容诺说:“共鸣了,我也觉得土。” 雪弥:“我们也觉得土,又是王冠又是火焰翅,又是战士剑。没办法,赵总他的精神停留在上个世纪末。” 海佑跟饶玄认同地点着头,唯有实质是复古文艺青年的楚莱,迷茫地皱了下眉:“我觉得挺好的啊?” “不好意思……”小喜先为刚才直白的言语道了下歉,接着讲道,“所以大多时候,哥哥们活动的团徽是简化的,都用设计过的火焰形象代替,包括粉丝应援的时候,也几乎用那个设计过的火焰形象。然后安德们就说,《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的图徽也是火焰,因此我们在网上自称是明教教徒。” 上了年纪的何浩钦发笑:“那你们这几个教几个派,也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经常打来打去吗?” 流玄粉发言:“一定会的。只是没发展到现实生活中,可在网上还是会骂得天翻地覆。不管是不同的CP粉,还是CP粉和唯粉,团粉和唯粉,团粉和CP粉。有时候即使是同一个属性,也会内乱。” “这多奇怪啊。”饶玄说,“是打趣的话我能理解,还挺有意思的。为什么你们分党分派分得这么细以后,就一定要和不同教派的人吵架?” “因为……”漫长的沉静,唯粉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饶玄:“……”原来是还在中二的年纪。 “饶玄我有了解到。”海佑的唯粉继续发话,“饶玄的唯粉现实生活中也不少,但是很少在网上活跃。因为饶玄曾在《GO!GO!GO!》里说‘别混饭圈,脸会变丑’。因此他的唯粉很少混饭圈。不过与其说是怕脸变丑,真正原因是都很听他的话。” “你是海佑的唯粉,为什么对我和我粉丝的事也那么了解?”饶玄先撇开她的话不顾,问起这个令他奇怪的问题。 唯粉又是漫长沉静:“虽然现在还不是对家,不过将来未必不是。我总觉得你们都拖我哥的后腿,总有一天也是要解散的,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对家了。不了解对家,怎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也是事先了解好。” 饶玄:“那你想看对家视频的时候,是不是明明很嫌弃,还要一边嫌弃一边看,边看还要边说‘跳个舞油腻死了,脸崩得完全不能看,能不能别再穿得这么土,除了学人你还会什么,越来越划水’这样自言自语?”他有模有样地学她们嫌弃的口气。 唯粉三度漫长沉静:“你,是不是在我家安了监控?” “……”饶玄也跟她沉静起来了,一语直击重点,“看来你不是靠爱海佑活着,你就是靠恨对家活着啊。” 何浩钦差点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摔下来,半笑道:“不是,饶队长,你真的……对人家的唯粉也太不客气了?” 海佑风轻云淡:“没关系,作为饶玄哥的奴隶,我们的一切都是饶玄哥的,包括粉丝也是。” “这位粉丝,现在好像在经历一场背叛。”何浩钦干干地笑,先前瞎担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眼下分明是该担心,这几个爱豆会不会欺负粉丝? 第64章 可以骂我粉丝不能骂我 “对我的本命海佑,我有很多话说。”这个唯粉算是长久以来,难得一个扛得住饶玄言语“攻击”,还并不怎么“受伤”的人,她的重心专一地放在海佑身上,“在我看来,哥哥你不管是学历,还是接受过的教育,都是高人一等。以你的才华应该solo出道,专心你古典音乐的发展,或是更有深度的音乐。 “团体发展分明是拖累你的,我们也曾多次向公司要求要给你更多更好的solo资源,可你吧……海佑哥哥,你不能被现在这种浮躁的潮流市场影响,不能被你们短暂的团体热度蛊惑啊。你应该更思进取,为自己争取更多的solo资源。粉丝在替你争取个人发展,你也应该自己多争取一点啊。哥哥你要知道,团粉不能为你倾尽所有,团粉的爱要分五份,CP粉的爱分两份,只有我们是全心全意爱你的,你将来只会剩我们而已。” 海佑听了唯粉这番苦口婆心,接过话筒,多少还是有些感动:“首先,很谢谢你这么花心思在我身上。但是对不起。对于我目前的职业来说,我首先是S.Kings的成员,其次才是海佑。所以S.Kings的一切在我这里是放在第一位的,因此我不能按照你给我的那些要求去做。” 毒唯稍愣了愣,拿出她的“武器”:“但是,我给你花钱啊。” 诚然,这句话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有些回应难度。 “很感谢你把辛苦赚来的钱,投入在我这个不值得你这么投入的人身上。不过我还是不能全部听你的话。我妈妈花在我身上的钱更多。我妈妈对我的要求只是,做你想做的事。”海佑这话一出来,唯粉终于无话可讲。 秉承他们一出道,公司与经纪人就给他们灌输的理念。以团体形式出道的人,必须将团队精神放在第一位。不同于那些成员来自不同公司的团队,这五个人出自同一个公司,在团体活动期间,就必须以团队宣传为主。老姜提醒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消除粉丝中的“分裂主义”。可以存在偏爱哪位成员的唯粉,但是煽动“分裂”的则要尽力消除。 张琦看了一圈观众席说:“但我看一下,你们的唯粉好像不少啊。上次Crystal来的时候,观众席全部是统一的太阳灯。你们这里……虽然烈焰灯还是占绝大多数,但个人颜色的灯也夹杂挺多的。” “那是我们个人灯吗?”海佑望了望观众席那些五花八门的应援灯,“你们要知道,我们拥有个人色的意思,是我们都有不同的特色和性格的意思,但那个颜色并不是作为我们的应援色存在的。我们的应援色从始至终只有烈焰红,像烈焰一样的海洋难道不好看吗?不要举个人色的应援灯了。你可以把你偏爱的那一位举在手幅上,或者举他的肖像。但是作为应援灯,烈焰红才是真正应援我们的颜色。” 老姜提醒他们的第二个任务,巩固粉丝的团魂。 “免得回去有粉丝恶意揣测,曲解海佑的用意,我得发声一下。”饶玄说,“这是我们五个人,我们五个合不来的人,难得的共同心声。我们都觉得烈焰红才是最好看的颜色。所以海佑所说的,是我们一起商量后的结果。” 饶玄所言非虚,虽说任务是老姜给的任务,但心声也的确都是他们的心声。五个人从一出道就跟S.Kings这个名字绑在一起,不管成败荣辱都和这个名字息息相关。Crystal7之所以作为偶像团体,在国内能获得这么大的成功,除了过硬的业务能力外,再就是牢固的团队精神。一旦团队精神出现危机,一个团体会就此走向殒没。作为说过要超越Crystal7的团队,他们哪怕队内撕逼撕得再狠,也坚决不能让粉丝圈中出现分裂团魂的情况。 台下一个举着淡樱粉应援灯的粉丝,听了这些话后关掉了樱花灯,改举起另有准备的烈焰灯。何浩钦发现了那位粉丝的举动,点名让那位粉丝出来发表一下感言。 那位粉丝,是一个体型偏胖的女生,由于素颜出镜,所以摄像机转过来时有些害羞别扭:“我……我是偏爱海佑的粉丝,但我不会要求他一定要怎么样,我也是只希望他开心就行。我感觉从他身上获得的是快乐,而不是要去掌控他。” 张琦想搞事:“难道在爱他的过程中,你不会觉得他还是有一些不足的地方吗?人肯定都是有不足的吧。” 那位粉丝抿抿唇,很轻地点下了头,小声说:“就是有时候感觉,他很像游走花丛的花花公子。” 海佑一个大惊:“我给你们的印象,就是那样子的?” 底下的观众:“不是吗?难道不是吗?” 海佑不敢相信粉丝们的反应,跳出来问:“不应该是雪弥才是这种形象吗?” 那站着的粉丝说:“你们……你们人设已经崩了呀。海佑啊,虽然我什么也不是,但既然点名到我了,我就发表一下我的心声吧。我真的希望感情方面的话,你还是专一点,要少交点女朋友,专心爱一个就好啦……” 四个旁听的队员,笑得不能自已。楚莱趁机落井下石,拍拍海佑的手臂:“要少交点女朋友啊海佑。” 海佑一时沉默。索性撩起那位粉丝:“我看你也挺面熟的,是不是我们之前交往过?” 台下粉丝:“啊啊啊啊啊啊!不可以乱撩!” 粉丝遮住嘴巴:“呜呜呜呜,崽啊,我是你的妈妈粉。” 雪弥看热闹不嫌事大:“哦嚯,完蛋,撩错人了。” 海佑呆愣,默默地:“对不起。” 到了团粉小喜表达心声:“在喜欢S.Kings的这段日子里,我大多时候都很开心。我入坑的原因是……我现在是一个高中生,上了高中后我成绩一落千丈。我活着没有梦想,也没想考的大学。老师懒得管我,跟同学们也都相处不来。感觉……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孤单地活在世上一样……”小喜说到这里,喉咙哽咽。 雪弥站起身,去抱了抱她。 缓过情绪,小喜接着说:“但是有一次,学校的广播站放了S.Kings的《曦光》,我听见旋律和那些歌词后,好像人生突然有了希望。后来我就喜欢上了S.Kings,为了哥哥们拼命学习,期末考进步很大,老师和父母都夸奖了我。我马上高三了,曾经私信过楚莱,跟他说想考他那所学校,但楚莱哥哥说,他的学校不好,要考就得考雪弥哥读的川音,或者是海佑哥读的皇家高校。” 听得正感动的楚莱,忽遭一道霹雳闪电,躲在容诺身后:“完了,回去后校长要找我谈话了。” 小喜再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张琦出来打圆场:“不要紧,他们学校的校长可能会因为你这句话,从此奋发图强,决心打造一所名牌大学。” 最后到了黑粉专场。 该黑粉早先做了自我介绍,性别为男,目前无业在家,专职宅男。常活跃的网络平台除了微博以外,还有叉瓣、地涯、象扑、狼区。 “能上这个节目,胆子真的蛮大的。”饶玄表现出了一丝似真似假的敬佩之情。 黑粉调整了下面具,确定面具在脸上戴得严实:“我算是喷子、狙击手里面,比较好一点的一个了。” 饶玄:“你说的喷子和狙击手,这两者都什么意思啊,有什么区别吗?” 黑粉:“喷子和狙击手本来是我们常玩的枪战游戏中的枪和角色,喷子就是散弹枪、狙击手就是拿狙击枪埋伏在暗处的‘老阴比’。反正就,你们懂吧?男生都是玩游戏的,你们怎么说也是男的,应该懂。 “然后,在网络上,这两个名字代表的意思又不同了。作为喷子么,顾名思义就是要喷你们。不管你们干什么好事坏事了,我先过去嘲讽。你们一上热搜,我会立马说‘现在的男人怎么回事,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女生现在的审美都这么恶心了吗’。但凡你们出现一点争议,我先上去说‘粉丝别洗了,这还洗是脑残吗,三观碎一地’。” 黑粉咳了两声,再次确认自己面具戴好了,接着给他们解说:“作为狙击手嘛,不管你们说什么话,网络平台上发了什么,我先截图就对了,什么话都好,只要截图了,总有一天用得上。” 饶玄听半晌,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总有一天,要拿这些截图来断章取义?” 黑粉脱口而出:“当然。”即刻又咳嗽一声,“啊不是,怎么能叫断章取义呢?都是你们说出口的话,就算我没放前因后果,那也是你们说出口的话不是?” 五名成员脸上,出现的十分迷惑茫然的神色。容诺不得不再确认一遍:“你真的不是节目组请来的演员?” 黑粉扶正面具:“真不是,我只是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有些人在网上很厉害,到现实生活中就不敢了。可我是纯爷们啊,我一定敢把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说出来。” “你刚刚说的那些,什么断章取义那些。”饶玄不解地问,“现在直接这样干不好吗?为什么要屯着?”饶玄心里直痒痒,他梦寐以求的那些玩意儿,现在都在眼前这个人的手机电脑里。 黑粉沉吟少顷:“你们还没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等到了那地步我发出来才有关注度,才不会被你们的脑残粉骂。” 成员们再度陷入迷惑、茫然、怀疑世界的状态。 这位黑粉强大的“男子气概”,像是真的“震慑”住了他们。 “这可能,是你的爱好吧,我们也不能强迫你一定得来喜欢我们。”雪弥挠了挠眉毛说,“不过你费的这些心思,去用心放在学习上,工作上,可能清华北大都能上了,可能现在都升职当经理主管了。” 雪弥话音一落,空气又堕入静谧。 何浩钦:“你们不再多说两句?” 楚莱摇了摇头:“我这个人,爱憎分明。不是很想跟攻击过我的人多说话。” 饶玄原想欢迎他多骂自己。转念,要是讲出这话,又会被人当作他在“无私奉献”了,所以便点头说:“对。骂我粉丝可以,骂我不行。” 何浩钦和张琦盯着他直了眼睛,凝固在脸上的表情,说是“震撼”,都显得这个词轻薄了。 台下粉丝:“哥哥?????” 第65章 脱线得迷人7 张琦和何浩钦着急收尾。再让饶玄这么自由发挥下去,《近距离Talk》史上第一期爱豆赶跑粉丝的特辑就要诞生了。 两位主持人提到五人先前遇见私生的事情,顺其自然地说出抵制私生这一赵勉托付的重点。希望粉丝追星能追成十项全能,而非迷失自我。最后煽情结尾,阐述偶像的真正的意义,应如何作为榜样存在,如何正确引导粉丝成为更优秀的人。 不过这些煽情的结尾,对S.Kings的粉丝,似乎没起多大的用处。 这期节目播出的当天,S.Kings超话被机器人排号一样的ID,用相同的话语刷屏。 钮钴禄·安德1号:骂我爱豆,不准骂我。 钮钴禄·安德2号:骂我爱豆,不准骂我。 钮钴禄·安德3号:骂我爱豆,不准骂我。 钮钴禄·安德4号:骂我爱豆,不准骂我。 …… 一条别具一格的帖子,在这些郑重断绝母子、夫妻、姐弟、兄妹、父女关系的声明中脱颖而出:你们骂狗子头就好,其他四狗是无辜的啊!别牵连到其他四狗!骂在儿身,痛在娘心! -钮祜禄·安德886号:你这个娘怎么当的!没听海狗说吗,四狗都是狗子头管的,狗子头的话等同于四狗的话,这五条狗,没!有!一!条!是无辜的!我们要让狗子头痛苦,所以只攻击四狗就好,孤立狗子头!让狗子头看着他的奴隶们一个个被我们无情摧残! -钮祜禄·安德748号:没错。粉崩的时候,没有一条狗是无辜的。五狗都该杀!我人间无情杀豆客火速开大奔前往无冕总部击杀四狗,留下狗子头一人体会失去四狗的痛苦! -钮祜禄·安德不知几号:希望我每花一块钱,狗子们买泡面就没一次调料包。海佑就断一根琴弦,楚莱头发就褪多少色,容诺身高就矮几厘米,雪弥的零食就被吃光几次,饶玄……饶恶魔就安好吧,安好是对他最大的惩罚。[祈祷][祈祷][晒单图:最新下单二辑预售xxxx元] 这些人的恨海涛天,终究是把气撒在那四个小子身上,不肯便宜给饶玄半分。饶玄每回看微博,都得心梗半天,倘若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以他的心梗的次数,可能早就这么去了。狠,还是这些粉丝们狠! 自打拍戏回来后,五人的日程又被无冕这压榨劳动力理所当然的公司密密麻麻地刷满。上午首都拍杂志,下午经济特区拍写真,晚上又去其他城市录节目。睡觉的时间在飞机上和车上,醒来看见的就是给他们化妆的化妆师。 海佑累得凭一口“仙气”吊命,结果这口“仙气”,在Crystal7成员Nickey公布恋情的那天,差点没就这么咽下去。 Crystal7的Nickey今年26周岁,按他们老家的算法,虚岁有28了。公布恋情的那天,他发了一篇长文,简略概括一个意思:我快三十岁了,不能再为你们守身如玉了,所以,必须得谈恋爱了,你们懂吧? Crystal7毕竟也不是发展期的团体了,登顶、封神、年年不落的万人演唱会,光凭事业粉就能撑起半边天,粉丝市场几乎已成饱和状态。事业既然达到巅峰,说他偶像失格的声音,便没呈压倒之势扑来。但是突然一个成员公布恋情,对大多粉丝来说,打击仍是不小的。 依然有绝大多数的女友粉喊着嚷着“呸,还钱”、“此商品质量出现问题了竟概不退换”、“红久了想糊了吗”、“团队鼎盛期突然公开恋情是何居心”……诸如此类的声音,不容忽视地含夹在一片心碎的祝福声中。 海佑那口悬在喉间的仙气,当晚在宿舍撕心裂肺爆发出来:“哥哥不是说好一辈子只爱水晶球吗!你的心给谁啦!啊啊啊啊啊啊!我房子塌了!啊啊啊啊啊啊!” 把饶玄看得一个懵。然而,他必须得承认,鼎盛期的艺人谈恋爱就能惹来如斯骂声,这个效果、这个场面,确确实实是吸引到了他。让他一颗被粉丝梗了几百次的心,不由再骚动难安。 海佑带着那颗破碎的心,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海洋,一股豁出性命的热情有如回光返照一般。 终于等到半天休假,五人全部待在宿舍里,海佑、雪弥和楚莱,三人决定用一整个早上来睡觉。 容诺撑着睡眠不足的身体,硬是在八点半便起床,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和牛奶当早餐,等补习老师来宿舍辅导他的功课。他今年高三,行程原因,已经请长假不去学校上课,无冕专门为他请名校教师给他一对一辅导。他似乎没打算走艺术生的道路,因此以往素不上心的文化课,而今格外下功夫。 饶玄这个懒觉也没睡下去,大清早起床,做了一套防老年痴呆活动四肢的运动,给窗台容诺送他的那盆相思豆盆栽浇水。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这盆盆栽,如今已不像初时,只有一颗红豆孤独地悬在绿叶丛间。枝干稍微粗壮了,其他枝叶上也长出不少红豆来,远看像几团小红云。 饶玄觉得相思豆盆栽还算好照护。和他曾闲暇种过的红豆杉不同,相思豆一年就能开花结果,而红豆杉则需要树龄七、八年以上,且雌雄两株同种,才能结出红豆果。 只是相思豆虽美,却有剧毒,可观赏,不能亲近。 快九点的时候,饶玄接到简流的消息,问他有没有空。饶玄直接回他,想在哪里见面?大约两三分钟后,简流回:我家吧。 饶玄戴上墨镜和帽子,走出房间。容诺站在餐桌前,正在倒第二杯牛奶。他穿着雪弥送他的宽裤。之前雪弥穿这条裤子,裤角踩在脚后跟,送给容诺穿,竟短到脚踝上。这一年的时间,容诺又长高了不少。 容诺倒牛奶的动作停止住,望见饶玄一身乔装打扮,问:“你去哪里?” 饶玄在玄关处穿鞋:“有事去找简流。一起吗?” 容诺顿了一下:“不了。”继续倒起牛奶。 看见阳台书桌上的练习题,饶玄才想起:“哦,对,你今天得补习。那老师几点来?”他穿好鞋,拿上钥匙,站在门口跟容诺聊起了天。 “他给我发了消息,说现在过来,再过二十分钟应该就到了。” “好好加油。”饶玄给他打气,提醒他,“你牛奶快满出来了。” 今天是工作日,街上人少,加上饶玄遮掩装扮,能认出他的人不多。而自从他上次粗鲁对待私生上了热搜,敢贴身跟踪他的私生也少了。至于暗处有没有埋伏几个,这就不清楚。 要去找简流,似乎是件愉快的事情。饶玄走起路,都觉得步伐是轻快的。简流住的小区离他们的宿舍不算远,按雪弥话来说是“住在对面”的关系。饶玄徒步而行,经过街道时,心中一个想法骤然打起转——买点什么东西逗一逗简流。 他左右张望,发现附近有一处菜市场。 简流居住的小区的保安,还是上次那个保安。上次饶玄他们五个人来时还没出道,保安以为是几个新住进来的糊逼。这次他再来,虽保安已明确知道他不是该小区居住人员,但名气就是他的通行证。摆脱“糊逼”身份,饶玄心也不虚脸也不红,大摇大摆走进去。 只是这位巨星,让人看起来有些不大正常。两只手紧握着什么,时不时放到眼睛前看一看,时不时嘴里咄咄两声。 不过一想,这位巨星是饶玄,这些不正常的东西,看起来就也正常了很多。 来到简流家门口,饶玄两只手依然是互相紧握状态,用胳膊肘按了门铃。 简流很快来开门,似乎是一直专心致志等他到来。 “你来了?”简流拉开门,欢迎道,“进来吧。” 饶玄脚踏进去,先是看了一圈他住的房子。楼中楼,一扇落地窗从楼上通到楼下,眺望出去便是烟江美景。装修风格符合简流个人冷淡的气质,简约工业风。家具能省则省,多余的装饰物一件也没有。因为住的地方是顶楼,往上望去,还有一大面天窗。都是艺人,住的地方,差距实在不是一点两点的大。饶玄看完一圈,心中已在盘算着回去要怎么拔赵勉的鸡毛。 “拿着什么?”简流见他两手一直合拢着,疑惑地问。 “要送你的礼物。”饶玄暗藏心机似地笑了一下。 他的这个笑,让简流发起毛来。 “蟑螂?”简流余有后怕地问。 饶玄摇摇头:“不是蟑螂。” “那是什么东西?” “你把手伸出来。” 简流手动了动,迟疑不定。 “你快伸出来。”饶玄催促他。 简流下了“大不了一死”的决心,把手伸出去给他。 饶玄将手上的东西,放在简流掌心。 一些微妙的刺感,在简流掌心中蔓开。简流有些痒,有些胆颤,也有些好奇。 饶玄慢慢将两只手打开。站在简流掌心上的,是一只差不多巴掌大的小黄鸡。 简流看着掌心的——鸡崽子。发愣许久:“你买了一只鸡给我?” 饶玄点头:“嗯。” 简流沉默,换了个语法确认:“你送了我,一只鸡?一只活生生的鸡?” 饶玄还是点头:“对啊。” “送给我补身体的吗?” 饶玄眉头一动:“我送你的宠物,你准备吃了?” “宠物?” 简流看了下自己居住的环境,好像,也不是个适合养鸡的环境。送狗,送猫,送鱼,送乌龟都能理解。 为什么是送一只鸡? 一只鸡? 鸡? 简流再看看饶玄。盯着这张,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脸。简流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唯有捧着那只鸡崽子,笑出来了。 十方玄这个人,不,这只鬼的特点,貌似就是脱线得有点迷人。 第66章 亲你不算表白吗? 简流短时间内,没空研究雏鸡饲养守则。只能先把小黄鸡装进泡沫箱,放在温度比较高的房间,剪下纸杯底层,给它放了些清水。再拿一盏照明灯照着它,让它能看清楚环境。 这间房子有六个房间,二楼最左靠里的房间里,堆放了满满一屋的远古书籍。打开房门时,年岁老旧的书本,扬起漫天飞舞的黄尘,呛得饶玄直咳嗽。 简流去将窗户打开,通了会儿风,房间里的尘埃,才徐徐减少。 “这些杂记,是我用直升飞机从我师父的老家运来的。”简流说。 饶玄拿起一本页面老黄,纸张几欲脆裂的书,小心地翻了两页。只见书中所写,尽是古文:“这些干嘛用的?你考古了?” “我师父曾经记的杂记。要想找容诺前世的消息,目前恐怕只能从这些杂记中找。” 饶玄讶然看他:“你怎么知道我想……”简流居然看穿了他想知道容诺前世的心思,他不禁诧异起来。 “那天在围猎场,你看见容诺箭穿靶心,眼神已经起了疑。我料想你那天突然去我房间找我,就是为了问容诺的事情。只是——”只是后面事态走向以非正常速度拐了个大弯,莫名变得骚气。简流轻咳,避过这个话题,“你没了法力,不可能回到北罗酆去查容诺的前世。所以现在只能靠这些杂记,来找寻和他前世相关的信息。” 得知杂记的用处,眼前这堆快黄到成土的玩意儿,在饶玄眼里突然尊贵高尚:“这些杂记,到底是记什么的?先不说里面是不是记过前世的容诺,即使是我们翻到了,看见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一定就是容诺。” “这些是我师父早年四处游历时,记的自己所见所闻的怪事。因你是鬼王,你法力还在的时候,不管你来到人间有没有做什么,人间都会受你影响而出现些诡妙的变化。所以逢你出没,必有怪事。只要有怪事,这些书里十有八、九便有记载。”简流说,“我一直怀疑容诺上辈子跟你有点牵连,也许容诺的前世,得从你出现过的时间、地点去找。” “那可麻烦了。”饶玄耸耸肩,“我来人间的次数太多了,自己也不大数得清。” 简流板正看他:“怎么那么浪?” 饶玄弯起一个笑:“好玩。” 简流晃了下神,移开视线,指关节在眉心轻轻一揉。他接着说:“能说出多少是多少吧,总比没有好。” “可我这些年,遇见的人实在浩如烟海,你不一定能找出谁是容诺。” “我大概知道他前世是什么人。我从他身上能察觉到,他有着这辈子还消散不去的血气,他上一世兴许,”简流稍顿一下,“兴许杀业颇重。” 饶玄默了一阵,说:“不管他曾经是怎么样的人,都跟这辈子的他无关。只是,杀业重的人,让我遇见了,不一定还有命。”说到此处,饶玄的心微一沉。他当作是给自己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都承受得来,但如果前世的容诺是死于他手,这道坎,下得就深了。 简流见他神色暗下不少,说:“要是是你拿走性命的人,你也不可能这一世不认得。” 饶玄细想有理,毕竟擅自取凡人的性命,是有违天理的事。这些年除却一些真的罪大恶极到他忍无可忍的,并非所有杀业重的恶人都会逼得他违反天理。被他直接抓去地府的畜生,没准现在还在三十六狱受刑,即使肯放他们投胎,也不会再让他们做人。容诺的前世,或许排除在这些人之外。 饶玄心情一下明朗不少,在那堆杂记边转悠:“那我就从武王伐纣,周朝建立开始说起吧。” 简流叹气:“这些杂记最早只到1890年。百年一世,容诺的前世不会太远,说这一百年内的就好了。” 饶玄扳指头数数,说了一串年份:“1908、1920、1932……” 简流记完他这一百年内来人间的年份、活动的地点,便要从杂记中找。 “先记着吧。”饶玄拉住简流的手臂,把他从那些古书旁拉开。顺便捞起简流的手,看了眼他手上戴着的腕表,“待会我们还有一场访谈,上午这么点时间,不跟我聊点其他的?” 简流心想也对,把人叫到家里,让他看自己在这里翻阅古籍,的确是失礼了些。他微一笑:“那我们去楼下。” “也不一定要去楼下。”饶玄靠近简流,将他推到墙上,一手撑在他身侧,竟给他来了个壁咚。嗓音沉下去,好似在引诱,“在房里聊天也可以。”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简流仿佛还没适应瞬间变了味的气氛。是因为饶玄行程实在太紧,所以心里想干嘛,就得抓紧时间去干嘛,酝酿气氛的过程,直接省略了? 简流背靠墙壁,微低头凝望忽然又霸总上身的饶玄,眼皮一跳:“你……在给我什么暗示吗?” “什么暗示?”饶玄茫然问道,好像真不知他说的暗示指的何物。手臂这么撑没一会儿,就有点累了。碍于面子,不太好再收回来。只得稍微活动下肘关节,继续撑着。 既然是一种暗示,简流当然不好明说出口。 空气逐渐安静。安静得简流听见房间里的小雏鸡,像要找妈妈地唧唧叫。 简流侧眸瞥了放小黄鸡的那个房间一眼,再度问饶玄:“你送我那只鸡,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这个礼物,是有点不太好。”饶玄那只练舞练到发酸的手臂,终于支持不住,收回来,活动了两下,“经过菜市场的时候,看见有大妈在卖。感觉挺可爱的,就想买来逗一逗你。但讨人欢心,是不是该送送花,送送巧克力这些。” 简流眉梢微动:“你想讨我欢心?” 饶玄望住他的双眼,目光竟又变得无比单纯,诚实回答:“是啊。” 简流与他相望,在他澄澈的双眼里,看见光与自己的身影。 “怎么回事?”饶玄突然一颤,他捂住胸口,“我的心又在快速跳动了,砰砰地响。是你的心跳吗?” 简流挪开与他相碰的目光,尽量使自己平静:“好奇怪。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绯闻关系,为什么要讨我欢心?”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亲都亲过了,难道还能是在跟你玩暧昧?”饶玄冒了火气,“我主动亲一个人,还不算跟那个人表白,要上床才算?” 简流怔怔看了他一会儿,侧过头,终于没忍住露了微笑。 “你笑什么?”饶玄问。 “你说你之前向我表白,但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所以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你还要想一想?”饶玄再度把他抵在墙上,不可思议地问,“知不知道三千年来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跟我谈恋爱,你居然还要想一想!” 被他一喝,简流语气硬气了,像要跟他辩驳:“这种事情不需要想吗?难道别人跟你表白,你脑子都不用过一过就立刻同意了?” 饶玄抿抿唇,憋着一脸不甘愿:“那现在想好了吗?” “还没。” “两分钟给你够不够?” 简流斟酌片刻:“你会不会是看见Nickey谈恋爱被这么多人黑,所以就想找我出柜为你招黑?” 饶玄眉头皱起:“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把你当工具人?那我为什么不去从排队的那些人中找一个,一定要找你……你这个还需要想一想的?” 简流被他问住,一时无以言答。 “而且你不是也心动了吗?我现在心跳得很快,这一定是你的心跳。”饶玄抓起简流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自己感受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心跳?” 简流没认真去感受饶玄的心跳,只是感受到——手感还挺好。他品性要再俗那么一分半点,或许已经问出:“能摸吗?” “就算你现在是真心的,我也需要考虑。”简流忍住了想摸的欲望,慢慢抽回手说。 饶玄见他一再坚持,像颗泄气皮球,态度疲软下去:“行,你可以考虑。但能不能给我一个你考虑的理由。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心里还有更好的人?” “怎么可能会是这些。”简流说,“心一直在跳的人是我,如果我拿走你手腕里的带子,你不一定还会有这种感觉。到时候你看见我就厌,又不好意思跟我分开,不是白白给自己添烦恼吗?这是其一。其二,”静默片刻,简流说,“人鬼终究殊途。” 饶玄陡然安静下来。半分钟后,他冷冷一哼,转过身说:“这种腐朽不堪的天理,你还在奉守。” “我考虑这些,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天理不天理。”简流望向他的背影,“你是鬼神,我是个人。你不死不灭,我总有一天要死,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饶玄说:“就算有一天你走了,我们在地府也会相遇。我不放你去投胎,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但我会老。”简流说,“即使修行到像我师父那样的境界,身体也会变老。你应该知道,这是上天都没办法改变的。人类的灵魂就算是住进像你这尊金躯里,也会让金躯老化。而你却一直年轻。现在所有人都说我们相配,等到我老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时候,还会有人这么觉得吗?” 第67章 这颗心真的会动吗 “你刚刚出去了?”海佑是第三个起床的。 他起床时,饶玄已失魂落魄游回宿舍。 “是啊。”饶玄心不在焉回答。打开冰箱,拿出冰箱仅剩的几个青菜,一手握白菜,一手抓着一根萝卜,左看右看,发起愁。早上经过菜市场,顾着买鸡,忘了买些菜回来。几个小子做饭都不能吃,宿舍平日绝大多数都是他下厨。现在冰箱空荡荡,剩几根萝卜青菜,脑子里的菜谱没一个能现形。 “中午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海佑边打呵欠,边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过来。海佑以前早上必定七点准时起床,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站在阳台拉小提琴。近来被满满的日程压得颠三倒四,什么早起穿衣梳头,什么练小提琴,一个习惯也没剩下。放弃良好的习惯一时爽,一直放弃一直爽。 饶玄把手里的白菜萝卜丢回冰箱:“就剩这些冬瓜萝卜,能吃什么?叫外卖吧。”拿出手机,他点开外卖软件。 海佑看了他两眼:“你怎么一脸被甩了的模样,失恋了?” “只是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饶玄刷着各商家的菜品,问海佑,“想吃什么?” “我不挑剔,吃什么都可以。什么悲伤的故事,说一说。”海佑还是比较关心他利用借口掩饰的感情故事。 饶玄微叹口气:“一个曾经很有能力的人,现在失去了能力。偏偏没有能力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面对对方某些客观方面的担忧,不能做出保证。因为,可能这个人在回到原先的能力之前,对方就先老,先走。” 海佑深深思考起他这番话:“虽然听不懂是什么,但我差不多明白了。反正,就是对方没答应你,所以你感受到了失恋般的伤痛,在这里无能为力地心情低落。” 饶玄缓缓摇头,低声一笑:“所以我就给对方,准备了一点小惊喜。” 饶玄走后,朱正时给简流打来电话,要他记得到公司开会。 今天下午,简流要去公司参加新专辑企划会议,讨论新专辑的风格、主题和MV拍摄。 简流一看时间,离开会只剩一个小时,便带上笔记本电脑出门。 下午开会,林总作为开会主持人,朱正时、制作人、曲作、策划等专辑相关工作人员都来参加。公司里关于艺人新专辑的企划会议,林总一般是不亲自过问的,只有简流的专辑企划,他每场会议都会跟到。虽说名义上是主持,但所有专辑最后的走向、风格,都由简流的团队决定,他的建议并没有起多大用处。尽管林总在会议上如同“鸡肋”,仍是要亲自来把关。 策划大概说了一下这次专辑的主题、要用什么风格表现,排哪几首曲目合适,MV该选哪些场景拍摄。 林总问简流,预备发表的歌是哪几首。 简流说歌都在电脑里,要放出来大家一起听一听。于是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投影仪。 公屏一片黑暗,简流按下电脑开关。电脑亮起,出现该电脑品牌的标志。 随即,甜甜的声音从电脑里发出来:“ Niii~” 简流猝不及防一呆。众人霎时傻住,齐齐看向简流。 形象一向沉稳冷静的简流,电脑里出现了不属于这个次元的声音。这瞬间,他们怀疑,应该有某种奇怪的现象,会使一群人同时产生幻听。 正当他们试图这么洗脑自己,并快洗脑成功时,简流的电脑再度传来一声:“Niii~” 简流一种连尴尬都说不上的感觉,冲得他脑袋抽疼犯晕。饶玄今早离开前,说要借他房间里的厕所用一下,在房间呆了半个小时时间,干的就是这个?他又是怎么破解他电脑密码的? “简流你设置开机音效了?”林总装聋作哑装不下去,没憋住问道。 简流勉强笑出两声:“不是我设置的,我一个朋友的恶作剧。” 林总想问“什么朋友这么幼稚”,左右一想,到底是简流的私事,他不方便过多追询。干咳一声:“继续吧。” 电脑转到密码界面,简流输入密码,打开电脑。公屏出现电脑桌面。 “啪”地一声大响,简流火速将笔记本电脑关合上,用的力气之大,像恨不得当场把电脑拍碎。朱正时方才走神,没细瞧发生什么事,现在闻声视线追去,只看见简流两只瞪大的眼睛里,受了天大惊吓般惶恐。 虽然他速度已快到神龙不见摆尾,还是不少人看见简流电脑里的“惊天秘密”。 他们细如蚊声,窃窃议论起来。 朱正时急死了,朱正时急得心浮气躁七上八下,刚才电脑里到底出现了什么?到底出现了什么?他向周围人投去问询的目光,直到这些小声议论的人,说出一句——“壁纸是饶玄吧”。 朱正时恍若猛不丁囫囵吞了块榴莲壳,一声震惊卡在喉咙里咳不出来,险被这骤然裂开的空气噎死。 简流的壁纸是饶玄?! 饶玄?! 朱正时直直瞪视简流:你,壁纸,饶玄?! 简流电脑壁纸是正常的饶玄,可能还不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一张饶玄的写真图,网上、微博上随便都找得到的生图,当是开玩笑作为壁纸也还好。可这张壁纸里,饶玄亲吻镜头,还在上面p了一颗小心心,怎么看都像是饶玄的私照。 让变裂的空气自由浮动半晌,林总表情复杂了许久,轻轻问简流:“你们真的在交往吗?” “我们——”简流张张嘴,居然什么解释的话都讲不出来。换做别人这么干,他可能已经冲去杀人了,灰都不会给他留下。 这件事不知被哪个员工,以小道消息的形式透露到网上。因为没拍到照片,没有证据,所以只在小圈子里作为谈资谈论。 -是谁这么害我们歌王? -简流说是一个朋友的恶作剧,那朋友肯定就是饶玄啊。 -那这就是饶玄的恶作剧了。 -哦,是饶玄那个疯子啊,那没事了。 -是啊,这个疯子把天捅破了我也不会惊讶的。 于是这小小的火种,在小圈子里燃了没两下,便又以“饶玄是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作为结束语,熄灭。 “帮我把那个开机特效音弄掉。”企划会议结束后一个礼拜,简流去找朱正时,把电脑丢给他。 朱正时熟练地操作起电脑,边抖腿,边余光瞟简流,含着一口闲气要叹出来又不叹出来:“年轻人啊,什么恶作剧都能搞。本身就是绯闻关系,再来这么一下——说你俩清白的谁信?” 简流在沙发上翻看杂志,没听清朱正时嘴里的嘟嘟囔囔:“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啊。”朱正时取消了他的开机特效音,看着电脑壁纸那张饶玄嘟嘴亲来的图,“壁纸你自己也能换的吧,要不我现在给你换了?” 简流想了一会儿:“壁纸算了,就这样放着吧。不是挺好看的吗?” 朱正时拧起眉头,看了简流两眼。视线回到这张壁纸上,眉头渐渐松开。他不得不承认:“是,是挺好看的。” 简流那天跟饶玄说,从始至终,心动的只有他一个人。饶玄的心动,是受他影响,未必出自本心。这话饶玄始终忘记不了。 饶玄坐在咖啡厅里,盯着手腕出神,另一只手在腕上虚抓两下,像是想要把里面那条金带子抓出来。 他现在的心,在看见简流的时候,会出现喜欢的反应。可这究竟是不是这条带子在作祟,他无法明确地知道一个答案。他现在最大的困惑,无非是连自己的本心都猜不透。但这一切困惑,都是从简流身上来的,简流对他来说,自然比别人特别得多。 风熙在约定好的时间,来到咖啡厅,一杯咖啡没顾上喝,就听饶玄讲述了手腕里那条同心带的前因后果。 “我知道你来人间不能滥用法力,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帮我控制这条带子一天吧,让他失灵一天。”饶玄直接将手递到风熙面前,要他帮忙。 风熙犹豫了一下,说:“是,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有个问题。”风熙放下才吹得温凉的樱花拿铁,指着饶玄的胸口问,“我当时给你塑这身金躯,虽然原原本本按照人类躯体的结构去塑造,可你这颗心,真的会动吗?”他拍拍饶玄的胸口,“这颗心真的是能动吗?” “当然了,不能动我没法力的这些日子,这个躯壳怎么活?不早就烂了?” “我指的不是它赖以生存上的活动。”风熙再度拿起咖啡,说,“我指的是——你这颗心,真的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动吗?” “你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饶玄被他问得烦了,手在他面前乱晃,“你就不能爽快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这么磨蹭?” “喂,十方玄,我是你顶头上司!”风熙狠把咖啡杯一放,这脾气发得颇具怂态。 饶玄一手撑起脸,打量了他两眼,一下看穿他的心思:“怎么,不想知道流玄CP的残忍真相,所以迟迟不敢动手?” 风熙眼角一跳,默了半分钟,小声:“有什么不敢知道的。”他抓起饶玄的手,按着饶玄的手腕,哼声道,“你最好给我是真的。” 夜里,饶玄给简流发消息:你明天休假吧? 简流:嗯。 饶玄:我也休假,跟我出来玩一天。 五分钟后,简流回复:去哪玩? 饶玄:明天见面再说吧。 饶玄关掉手机,没开灯的房间,瞬间漆黑一片。他躺在床上,望向窗外远处那座高楼。他看了许久,心里默默自语:如果这一天时间,我都没对你心动,那你的顾虑就是对的。如果这一天的时间,我心动了,那你就是我存在以来,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第68章 我喜欢上了一个疯子 “容诺,你小子在炸厨房吗?”雪弥听见厨房噼里啪啦翻响,急忙赶来查看。 容诺穿着件跟他体型不相符的围裙,围裙上沾上白面粉和鸡蛋渍,四五个鸡蛋壳躺在餐桌上,一桌的面粉、蛋液。 “有那个精力我为什么不直接去炸你房间?我在做蛋糕。”容诺手里拿着打蛋器,在沙拉碗里一通乱搅, “今天不是饶玄哥的生日吗?” “今天饶玄哥生日?”雪弥赶紧看一眼日期,“哦,他官网上的生日啊。这生日他说他乱编的,真的生日我问过他,他没告诉我,说他不喜欢过这种东西。” “就算是假的生日,也得有人给他庆祝庆祝吧。”容诺把碗里的鸡蛋瞎搅得一通浑浊,手指点在食谱上,找接下去的步骤。 “容诺在做蛋糕?”海佑从房里走出来,径直来到厨房,见到满桌狼藉,“啊”了两声,“蛋糕不是这样做的。首先蛋黄和蛋清得先分开,你第一个步骤错了。” “是吗?那这些作废了?” “肯定不能用了。” 容诺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呼了口气,将沙拉碗里的蛋液拿进厨房倒掉。 “话说回来,楚莱和队长哪去了?”雪弥问海佑。 海佑扫掉桌上那些鸡蛋壳:“楚莱头发褪色去染了,饶玄哥去找简流了。” 饶玄和简流约在烟江路步行街见面。 烟江路步行街是烟城最受欢迎的商业街之一,许多明星都会到这里逛街。明星在这地方偶尔露个脸不算稀奇,街道人流量大,尽管遇上私生或记者跟踪,有经验的明星也能轻易把他们甩开。 饶玄来到这条街上,第一件事是席卷道路各大小吃摊。 他手里已经拿了一个冰淇淋,还要买炸芋丸、炸豆腐干、麻糬、绿豆饼。一条街才走一半,吃食已经揣满两只手,嘴里还咬着半根蛋卷。 “吃吗?”饶玄抬手将一堆零食递到简流眼前。 简流从他手里抓着的吃食中,挑了颗炸芋丸出来:“公司管你的体重管得很辛苦吧。” “我平时管一群野孩子管得那么累,出来还不能放松放松?”饶玄吃下嘴里的半根蛋卷,抬起两只手,腰部在T恤底下若隐若现,“再说,哥身材可好了,要不要来摸摸?” “谢谢,下次吧。”简流走进一家商场。 饶玄跟在他后面,频频回头:“是不是有记者在跟我们?” 简流转头看去,在杂志摊旁发现一个红色格子衫,行踪鬼祟,脖子上挂了个相机的男人:“他还没拍照,可能还没完全认出我们。” 饶玄炸芋丸在嘴里咀嚼,咽了下去。目光往商场内扫视一圈,指着升降梯前一家粉光闪闪的服装店:“那家服装店卖假发,我们进去看看。” 俩人走进服装店,饶玄随手取了四五件衣服、两顶假发、一个帽子和墨镜走进更衣室。简流回过身,饶玄没影了。他在店里没看见饶玄的身影,猜想饶玄去试衣服,便走向男装专区,边看衣服边等他。 简流拿出一件蓝底白色条纹衬衫,看着挺合眼缘,要去全身镜前试一下。一转身,一个长发女生扑过来,抱着他的手,尖声喊:“哥哥~” 简流猛不防一震,立刻抽回手,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离她有一个柜子远了,才停下脚步。他充满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陌生女人,心想,私生粉杀过来了? 陌生女人身穿粉色外套,头戴红色渔夫帽,脸上一个大墨镜。 “反应这么大?认不出我吗?”女人将墨镜拉下来,墨镜底下,赫然是饶玄那双风流桃花眼。 饶玄虽平时看起来不会女相,但相貌属于美艳一流,装扮成女性,半点不觉违和。 简流眼皮跳了许久,过了好半会儿,才适应过饶玄的突兀“变性”。 定回了神,简流说:“跟你出来,还真是惊喜不断。” 饶玄望见商场外,那个红格子衬衫已经走进来。跟简流说:“你也去换一身吧,那人跟进来了。” “我对女装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简流回答。 “又不是叫你非得变性。”饶玄从假发柜那里,随便拿下一个泡面头,挂到简流头顶,又拿一副没度数的豹纹眼镜,挂他脸上,“这样不就成了?”可能这相貌过于老土滑稽,饶玄说完后,没忍住从喉咙里拖曳出一阵笑。 俩人都变了装,一起走出服装店,跟那红衬衫擦肩而过。 二人坐电梯时,余光去瞥那个红衬衫。红衬衫在一楼兜兜转转,抬头望了他们二人一眼,没认出来,又往一楼别的店面寻去。 饶玄的女装外套已经是最大码的,穿在身上仍是有点紧。他活动了一下双臂,调整戴得有些歪的假发,听见身后的人小声议论:“我的天,这女的好高啊。” “真的,好高这女生。” 饶玄跟简流慢悠悠逛着,心里又打起别的算盘。他问简流:“简老师,还想要更刺激的惊喜吗?” “还有什么更刺激的惊喜?”尚未察觉到危机的简流,只是本能地好奇饶玄心里兜着的鬼主意。 饶玄停住脚步,忽然叹出一口哀怨的气。 他手中提着的两袋衣服,啪噔掉到地上。路过的人好奇地看过来。 “我明白了。”饶玄捏出了一个女声,说,“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不负责对吧?那行,孩子我会自己解决掉的。” 简流登时一怔:“啊?” 饶玄吸了吸鼻子,自嘲般地冷笑:“当初哄我的时候花言巧语,现在出事了就不认账了。我们五年了吧?五年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路人慢慢停下脚步,投射过奇异的目光,打量这对吵架的“情侣”。 简流脑袋一沉,走上去拉着饶玄说:“饶玄,我们是公众人物,你这么玩?” “你厉害啊,玩儿了我五年是吧!”饶玄甩开简流的手,重重丢下一句,“这孩子我不会打的,你不想负责我自己养!”一甩他的长发,大步离去。 简流呆怔原地。看戏的路人啧啧道:“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样。” “五年啊,一个女人五年的青春就没了!”一个年轻少女斥责道,目光恨恨瞪着简流。 “小伙子,你知不知道流产对一个女人来说伤害多大啊?”一位阿姨看不下去,指着他骂道,“年轻人知不知道什么是责任?” 简流尴尬地低下头,帽子拉盖住脸,在这些议论责骂声中,急忙朝饶玄离去的方向走了。 商场三楼,简流黑着张脸坐在公共椅上。 饶玄走到简流身前,满脸歉意说:“对不起,刚才我玩笑没拿捏好尺度,开得有点大了。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这个给你。”他拿出一瓶瓶装可乐给简流。 简流瞥了眼那瓶可乐,没接过来:“你们冥界的年龄算法,是不是跟人类的不一样?其实三千岁相当于人类的三岁?” 饶玄惊讶地呆了呆,眨眨眼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简流没想自己竟一说即中,也有些吃惊:“真的?” “你真的信了吗?”饶玄再度笑起来。看到简流又逐渐沉下去的脸,他打住笑声,将可乐塞进他手里,“不逗你了,喝吧,还冰着呢。” “我跟你说,下不为例。”简流说。可能是跟饶玄怄气怄的,现在嘴巴是有点干。他拧开乐可瓶盖。 “Pong——” 饶玄口头音效出来的同时,一股冰流从可乐瓶里喷出来,喷湿了简流的下巴。 简流拿着可乐僵住。 人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僵住。是被太突然的“激流”吓到,是被接连戏耍后的麻木,还是在酝酿着脾气的爆发。 他僵了很久。 饶玄开心地笑完后,戳戳他的手臂问:“想什么呢?” “我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简流看向饶玄的脸,一字一句,声声自肺腑而出,问得万分郑重,“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你出来约会?我到底什么事情想不开?” “跟我约会,那么不开心吗?”饶玄的笑慢慢尴尬起来,局促地抿了下唇,垂下脑袋,轻声说,“我好像是有点过分了,不好意思……”他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像要埋进地里,“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不舒服……”他背过身,脚步滞缓,沉重地往前走。 简流看着他的身影,心里愧疚起来,拉住他的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饶玄没回头,接着往前走。 然后简流抓在手里的那只手臂,竟就这么从饶玄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简流抓着一只断掉的手臂。 “啊!”简流吓得将手臂丢在地上。地板发出“咣”地一响。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假手。 “哈哈哈哈哈哈!”饶玄奸计几次三番得逞,胜利的喜悦溢满胸怀,卷着笑声跑向电梯口。 简流丢了风度怒喊:“十方玄!” 二人出商场,简流感觉像打了一场损兵折将的败仗,一身的疲惫堪比千斤重,沉沉压在身上。饶玄春风得意地边吃零食边笑。 走上烟江大桥,江风习习吹拂,嗅着清澈的江水味,简流舒心不少。 望着桥下浩渺烟江,饶玄说:“简流,有一个关于烟江的故事,你听不听?” “什么故事。”简流语气乏累地问。他的好奇心,在饶玄这里,明显是减少了。他意识到,在饶玄身上,好奇心太多是没有好处的。 饶玄站在围栏前,望着浩浩江水说:“一百年前,我在这地方救了个要跳水自杀的人,这里的水鬼便说,‘鬼王大人你害我啊,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个能帮我投胎的人,你救了他,我岂不是投不了胎了’?你猜我和他说什么?”他迫切地想让简流跟他互动,确认简流有在听自己的故事。 “说什么了?”简流的好奇心,终于又被饶玄轻轻松松地吊起来。 饶玄笑了笑:“我就跟他说,‘我既见有人轻生,便不能坐视不管。可你投不了胎,也确实过在于我。为了弥补你,我决定让你成为这条江的守护神’。我让他成为江神那天,这地方下了很大的雪。他说他感念于我的恩情,以后每逢冬季初雪,就会帮第一个踏上这座桥的人实现愿望。所以,只要你在冬季初雪日,成为第一个踏上这座桥的人,你就能实现一件你一直想做的事。” “没了?” “没了。”饶玄给这个简短的故事画上句号。 简流垂下眼睫,凝望湖面沉默。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当空,天气青蓝,白云团团。短时间不像会下雪。 “你信了吗?”饶玄看他忽又一呆的表情,发出笑声,“你真信了我说的?” “……”简流闭紧唇,眼中的期盼骤然消失,转化为一丝细微的羞愤。 饶玄哈哈大笑,手放在嘴边,朝烟江大喊:“简流信啦!简流居然信鬼的话!”他荡漾地往前跑了几步,“简流居然真信了我的鬼话!哈哈哈哈哈哈!” 简流望着他往前奔跑的身影,羞愤的心情,慢慢消散。嘴角不经意往上扬了扬,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喜欢上了一个疯子。” 这声谁也听不见的自语,被风卷去,飘进了江水里,顺水远流。 第69章 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餐桌上的蛋糕,涂了一层薄荷蓝奶油,蛋糕上摆了一圈饶玄喜欢的水果,正中用巧克力酱写着“25岁生日快乐”。 蛋糕的样子,说实话称不上漂亮,奶油抹得有些不平,但能看出做的人花了很多心思。 容诺坐在蛋糕前,正在写一张数学卷。一道简单的题,心思不在上面,即使反复思考,也无法写出第一个步骤。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 “饶玄哥还没回来?”雪弥换上睡衣,绑着一个苹果头,脸上贴了一张面膜。 “还没。”容诺说。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雪弥建议道。 笔尖终于在题卷上写出了一个“解”,容诺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打过几个,他手机关机,应该没电了。” 雪弥两只手拍拍面膜,走上去端详那个薄荷蓝蛋糕好半晌,轻轻问:“我能尝一口吗?” 容诺说:“滚。” 晚上十点半,染完头发回来后,便在房内写歌写了一整晚的楚莱,边伸懒腰边从楼上下来。他在客厅兜转了一圈,找到他的无线耳机,眉开眼笑地喃喃自语“原来在这里啊”。他看见容诺还坐在那个蛋糕前:“容诺,你明天一早不是还要补课?早点睡觉吧。” 容诺手里翻着一本高考单词:“我还有单词没背。” 楚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那我先睡了,困死我了。” “嗯。” 客厅突然一暗,楚莱关掉了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餐厅的灯,孤单地照在容诺身上。 容诺抬头,看着黑暗的客厅,恍惚间,看见空寂在黑暗中漫涌,直逼他的心脏。玄关那扇门,始终没打开。 烟江码头,白鹰号最后一场表演即将开始。饶玄一早打过电话预约,包下一整艘船。 和简流上了船,饶玄摘掉帽子假发,脱掉让他束缚的女装外套,随意扔在一张椅子上,拉着领口扇风:“热死了。”那股被束缚的野性,被重新释放了出来。 简流也摘掉身上的束缚,走到甲板护栏前透气。 船上的演员正在做表演前的准备,五彩斑斓的灯光照射在船内复古的装潢上,从左转至右,再从右转向左,悠闲地进行着。让那些仿佛从上个世纪来的装饰,逐渐露出头角,再慢慢消隐去。演员们认得出今晚船上的这两位贵客,出于职业素养,都不敢做声太大。 简流双手撑在护栏上,眺望夜色下的烟江。一只蚂蚁爬到他手上,他伸出手指,引那只蚂蚁回到护栏。拯救一只蚂蚁的模样,活像个唐僧。 饶玄来到他身边:“我今天下午讲的那个故事,其实是真的。”他说话时常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哪个故事?”简流问。也许是今天一天时间内,饶玄编的故事实在太多,现在突然拎出一个来,让简流略为迷糊混乱。 “初雪日许愿那个啊。”饶玄说,“你有什么愿望没?天气预报说要下雪的前一天,你去那桥边守着,凌晨十二点踏上去,然后许愿。江神会听到你的愿望的。” 简流把他的话当半真半假,莞尔而笑:“好啊,下次去试试,看他到底灵不灵验。” 空气回归静默,二人静静地望了江景一会儿。 “有件事我不明白。”饶玄额前碎发被江风吹动。 简流问:“什么事?” 饶玄迟疑了两分钟:“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抛掉那些繁杂的顾虑,和我在一起。走一步是一步?” 简流默住。夜色笼住他清冷的侧脸,船舱内灯光转暗,他的下颌线隐去光彩,变得模糊。 “如果我是容诺那个年纪,可能会不顾一切去和你在一起。”简流口气自然而然地低沉下去,“可是我毕竟不是十七八岁,没有少年时期的热血。所以我明白,想不想,和能不能是两回事。” 饶玄不以为然:“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 “有些事试了之后,就回不了头了。”简流侧过头,望着饶玄在夜色下,美中透出凄凉的面庞,“我可以不在乎我未来是否会死,是否会老,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去和你在一起。可你真的是喜欢我的吗?” 饶玄无聊敲打护栏的手指,紧了下,停顿住。 “我不知道你真实的心。”简流说,“也许现在你被那条同心带影响,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我。我或者可以利用你短暂的错觉去占有你,将来哪怕我们解除同心,你发现你根本没喜欢过我,我也能以你曾经说过的这些话去捆绑你,让你必须得信守承诺,跟我一起直到我老,直到我死。 “但这样做,就不是爱你了。” 简流将头转回江景,身后的黄色的灯光再次照射出来,温柔地笼住他的下半脸。风吹得很缓,徐慢得像海佑拉出来的小提琴哀乐。尽管饶玄从没听过,海佑拉奏的哀乐。 “有的爱可以自私,有的爱必须克制。”简流的话语融进江风里,轻轻在饶玄耳旁飘荡。 《天月》第一场武打戏那天,中场休息。饶玄披上皇帝的龙袍玩闹,助理在一旁拍摄花絮。简流望着饶玄在笑,助理手中摄像机的镜头转向简流,简流立即低下了头,将他的笑意、他的爱意,全部敛收住。 他的爱一向是克制。 作为CP适当营业时,简流能无所顾忌,偶尔说一些粉丝喜欢听的话,做一些粉丝想看的举动。可他的情变真了。这些就不能再做出来了。因为他开始害怕。所以即便情不自禁,也会懂得适时而收。 只是饶玄活在世上这么多年,从来不知什么叫克制。所以他不懂,也不明白,简流压抑在心间的这些情感。 久久,饶玄笑了笑说:“今晚这艘船上没别人,想放肆就放肆一回吧。”他转身慢步回到船舱内,心里的感觉很奇怪。酸酸的,麻麻的。可是没有动。饶玄不由在想,我真的是喜欢他的吗?我今天的心没有为他动,难道我一直以来,真的只是被他影响?他的顾虑是对的,我从没真正喜欢过他? 也许这就是真相。 身为冥界的鬼王,怎么可能会对人动情。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之前一时糊涂,脑子发热,差点误了人家终身,还好今天同心带失灵,让他清醒知道了本心。饶玄暗觉幸好,还是忍不了自嘲自骂。 船舱内的聚光灯暗下,幽蓝的灯光覆住四壁。慵懒浪漫的音乐,从留声机里慢腾腾往外流动,像朵轻挠他们心房的棉花。 舞台上,身穿民国礼服的一男一女在跳交谊舞。男的手里捧着一束花,交到女人手上。 女人捧花在舞台上单腿旋转,红色裙子转开一层层涟漪。 简流从甲板上进来,女人欺身上来,拉着简流跳舞。 简流原要拒绝,被她多次邀请,唯有端出绅士风度,与她跳了场舞。简流虽然在娱乐圈一直以歌手身份活动,舞蹈多少也是培训过的。当初学得还不差,而今拿出手完全上得了台面。 女人将手里的花递到简流手上,简流接过,与她的动作配合得默契。 饶玄站在台下静静观赏,也许是从未见过简流跳舞,觉得稀奇,他看得万分认真,生怕错过简流每一个优雅的舞步。 女人牵引简流做下一个动作,简流接下去应将花递还给她。 流畅的舞步到这里,简流陡顿住了。他没将花还给女人,脚步一转,面向台下,伸出手,将手中那束鲜红的玫瑰送到饶玄面前。 黄色的灯光从右边慢吞吞移动过来,将简流的笑容逐渐照亮:“你上次说讨人欢心,应该送花。这束怎么样?” 这束玫瑰花,火焰一样的红,刺灼了饶玄的双目。他的目光呆呆的。细密的响声在耳旁敲打,越响越大,如鼓在擂。 这是什么声音? 手抬起来时,饶玄的手臂颤了一下,升到空中,掌心最终放在胸口。 怎么回事?饶玄突然慌张了起来,慌张得没有防备地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 隔着胸膛的鼓动,火热地,一下又一下,猛烈冲撞他的胸膛。比被同心带影响时,还要激烈地在跳动。 原来他自己的心动,是这样子的。不被任何人影响,完全属于他的心跳。好似这颗陈设千年的心脏,终于真正活了一次。 不止是这颗心,饶玄也感觉,他重新、真正地活了一次。 灯光聚中在他们身上,定格。整个船舱,再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舞台上的简流,全身发着光芒。天上飘下了羽毛,洒落在他们肩头。 饶玄怔怔望着简流,余光落在墙壁的时钟上。时间十一点,离这一天过去,还有一个小时。 他的心脏,为简流跳动了。狠狠地,用力地在跳动。他存在了三千多年来,第一次为一个人心动。他的紧张,他的慌张,在真正的心跳下胡乱冲撞。他的目光不敢再停留在简流身上,飘闪向了别处。 大脑空白良久后,饶玄对自己说:十方玄,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第70章 这个赌,不要让我输 深夜街道空旷,黑色的汽车驶入太河街,在街尾民宅处停下。民宅区的灯全暗了,被云层遮去月亮的夜空下,看起来像一块块堆起来的积木,老得要生朽味。 “到了。”简流望着那些“积木房”,跟饶玄说。他的神情藏匿着一丝吃惊,无冕这么大一个公司,给当红艺人挑选的宿舍,居然如此朴素平庸。L.A虽然不提供艺人宿舍,每月给艺人的住房补贴,也能在市中心住上高楼。相较之下,饶玄他们这个当红男团,做得委实没有排面。 饶玄解开安全带,将车门打开,腿却没动。他像还有话说。 “不想回去?”简流转动车钥匙,熄了火。一天的玩闹后,开车到这里,似乎人也累了,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来休息。也可能,是想利用这几分钟时间,跟饶玄多待一会儿。 饶玄欲言又止,把一些话含在舌尖,抵在上颚,咀嚼几遍后送回喉间,咽进肚子里。 -昨天拜托天帝让这条带子失灵了,今天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你。关于我喜欢你的这件事,希望你能够清楚的认识到。我们聊了很多次,你再拒绝我,我可能会大受打击。 这些话本是要一口气讲个干净,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连我也变得克制了?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都会这样?可以好好讲清楚的话,变得羞于出口。还是说太过简洁的表达,反而显得感情浅薄。饶玄自我怀疑起来,承受着简流温和又疑惑的目光,他抿了抿发干的唇:“你以前有没有打过赌?” “打什么赌?” 饶玄突然冒出的话总是让人觉得没头没脑,在讲正题之前,要做一大段铺垫,尽管最后的正题不见得有人听得懂。得亏听的人是简流,才能适应过他的脑回路。 “跟人打赌,或者跟自己打赌。”饶玄给他举出几个例子,“跟人打赌,比如说赌明天的天气会怎么样,老板戴哪条颜色的领带,养眼的那个女同事会不会经过门口。跟自己打赌,赌这次专辑销量前十,赌明天上班不会塞车,赌买彩票起码能中一次奖。” 简流明白他要讲什么了,笑了一阵问:“你希望我赌什么?” 饶玄说:“你就不想赌一赌,赌我不是被你影响,是真的喜欢你?”他心里下了决定,这是最后一次。简流要是再提出那些天也管地也管心也管的顾虑,饶玄以后不会再强迫他去面对自己的内心。这也许就是十方玄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克制。 简流的眼睛盯在饶玄脸上,他的静默像这阒然的夜,不是冷冰冰的,只是太过悄静。 话由饶玄一个人在说:“今天约会结束前,可以再放肆一次,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走了。” 简流没有动静,视线离开饶玄的脸,落在随意一个看不见饶玄的地方。 饶玄微乎其微地叹出一息说:“我走了。” 他起身下车,突然被简流拽了回去,重重坐回座位上。 简流身子欺过来,捧着饶玄的脸,吻住他的嘴唇。被人亲吻的感觉,就像是奶油味的冰淇淋在嘴里融化,甜蜜的味道在舌间缠绵中逐步化开,融进心里面。 温柔的吻维持得不久,继而变得有侵略的野性。这野性却不是来自于一向张扬大胆的饶玄,而是来自素来自持甚重的简流。像是一件期盼许久的物品,终于到得自己怀里,要抛掉理性去占用它。他几乎半个身子压在饶玄身上,紧扣着饶玄的双手。 饶玄放肆地与他唇齿交织,片刻后,有些喘不过气,转过头,离开了对方的嘴唇。他呼吸了几口空气,忽一笑,轻哂道:“简先生的理智经不起挑逗,会崩塌啊。” 简流将他的脸又扳回来,吻住他的鼻子,说:“我人生第一次跟自己打赌,赌注是我的一切,千万不要让我输。” 手机上的23:59,漫长的消磨过后,还是变成了四个零。 桌子上会发光的蛋糕,孤芳自赏数个小时后,疲倦地暗淡了。那层薄荷蓝奶油,好像也不再显得亮眼。 容诺的词书搁置在一旁,卷子被风吹到桌子角落,一半垂到桌沿下。他的目光凝聚在光采褪色的薄荷蓝上。 薄荷蓝是饶玄的颜色,虽然是误打误撞捡到的这个个人色,可他就像这抹颜色一样。是寄存在容诺心里没有阴霾雨季的夏天,一瓶激起热情的苏打盐汽水。一个互相打闹,责骂,在责骂声中表现出温柔关心的人。有时候刺激口腔,有时候发甜,像那颗感冒时,他特意向老姜要来给他的润喉糖。 但是这个充满一切意义的蛋糕,艰难地诞生后,却在这张桌子上孤独地站立了六个小时,为它准备好的蜡烛,始终没有趾高气扬地爬到它的头顶。 凌晨十二点二十分。 容诺撑着额头,吞咽着喉间一股不知不觉硬是要涌起来的酸苦。 他站起身,修长的身影在孤灯下颤晃着。他将那个蛋糕捧起来,走进厨房,倒进垃圾桶里。 既然是假的生日,就不需要人庆祝。也没想过,会有人等着庆祝。 容诺看着被自己亲手做出来,又亲手杀死的蛋糕,目色黯然说:“看来这才是你该待的位置。” 今天还有补习课,早上七点得起床,补习到中午十二点,有通告要赶。仅剩的闲暇时间没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上楼,经过饶玄的房间。 饶玄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人。手机打不通,雪弥说他是去找简流。 也许打简流的电话能够找到他,但容诺没有这样做。 最近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很多,连和哥哥们打架这件事情也变得无趣起来。海佑问他是不是到了青春期,又面临高考压力,开始学会藏着心事。 他没肯定地回答海佑,只是说:“有些事情想上了大学再说。”可惜他还是晚生了几年,早点变成大人就好了。 哥哥们说初恋是吞了一颗树莓果子,回味起来是酸甜的。这句话,有一天他也理解了。酸,是一个人等候的夜晚,黑暗发酵的味道。甜,是那个被扔进垃圾桶里,谁也没尝过的蛋糕。 第71章 你妈再没一次 饶玄和简流的关系,就算这么确定下来了。二人工作都忙,休息日大多时候都不相撞,不能天天见面,彼此也不是喜欢腻歪的性格,时常电话、短信联系,有空就见个面。相处的时间短暂,却很愉快。因不顾流言的相见,惹过多人注意,记者愈发揣测起他们的关系。 虽然饶玄不惧公开这个关系,但以免简流真误以为他是为了招黑才使出浑身解数“引诱” 他,就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对女友粉,饶玄向来不给任何幻想。 粉丝给他留言:哥哥,我长大后想嫁给你做老婆。 他看见了就会郑重其事回复:娶你是不可能娶你的。 尽管伴随其后的总是一片心碎声,偏偏粉丝们就是喜欢他这种性格,他说得越绝情,粉丝爱得越深。饶玄曾一度怀疑他的粉丝有隐性抖M属性。其后有粉说:遇到饶玄这样的人,真的很难不抖M。 队友跟他朝夕相处,比和他们自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多少能看出他和简流的不寻常。 撇去饶玄天天给简流打电话,外出工作,碰见一顶帽子、一件衣服,就会说“这个好适合简流”,碰到整蛊玩具,也会买下来说“拿去逗逗简流”。 人们都说谈恋爱的人是藏不住的,即使身为冥界鬼王,初尝人间情味,也逃不掉少年人初堕爱河般的稚拙与青涩的得意。 简流天天忙,回家后就喂鸡。一次打电话问朱正时,鸡生病了怎么办,差点没给朱正时整个迷糊。后来把鸡带去兽医站,对兽医千咛万嘱:“一定不能让这只鸡死。” 结果兽医说那雏鸡只是吃太多了消化不良,停食个十个小时就行了。 简流竟忧愁起脸:“十个小时不吃饭,要是饿了怎么办?” 朱正时险些当场晕过去。头一次觉得,简流的黑粉是有先见之明的。他高冷的皮囊下,有一颗被黑粉看透了的圣父心。 S.Kings粉丝期待已久的专辑,于十月底发表,一发出来就抢占各大音乐版块头条。造型、MV、曲风,无一不受粉丝喜爱。首发当天,数据蹭蹭上涨,占领所有榜单首位。 但饶玄痛快不起来,因为这次专辑的曲目,与他选报上去的曲目完全不同,全是他第一批排除的歌曲。 这事问老姜,老姜说:“上面开了会,决定还是要以商业为主。” 饶玄气急败坏,要去找赵勉好好问清楚。 老姜拽住了他:“行了,别问了 这事也不是赵总一人决定的。是所有高层们开会一致决定的。现在公司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需要稳固股市。几个新推出来的团成绩平平,都没你们刚起步时一半好,公司现在几乎是靠你们在吊命了,哪能让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冒那么大的险啊。” 饶玄不肯听,就要杀进公司高层办公室里。老姜直接给他跪下:“是我不对,我替你们给了允许,要不然你要打还是要骂,冲我这个经纪人来吧!” 饶玄怔半天,真抄起扫把要劈头盖脸揍老姜一顿。若非海佑等人拦得快,第二天豆子独家可能就要大肆报导饶玄内娱第一爆打经纪人艺人一则重闻。 老姜虽说肯让饶玄打,真当饶玄抄起扫把时,跑得比飞还快:“你真打我!饶玄!我是你长辈!是你经纪人!你个疯子!” 被队友拦着的饶玄,手中扫把直直朝老姜扔过去。老姜急忙闪头,那扫把从耳旁飞过,偏一寸就正中面门。 硬的不行,老姜只得来软的,一会儿跟他说“先沉淀两年不是坏事”,一会儿又说“这张专辑水平高,未必拿不了白夜莺”,一会儿又拿当年Crystal7拿白夜莺奖的那张专辑来比较,这张专辑的水准绝不输Crystal7那张。 好说歹说,把话越说越满,才平息了饶玄的怒火。 话说的满,自然脸打得也狠。年底,S.Kings被白夜莺提名,老姜兴高采烈的,带着打扮得人间尤物的五个人去领奖现场,结果颁奖时,五个穿得好像一定会领奖的,要站在台上风风光光的人,竟与奖项失之交臂。 这一届最佳专辑奖,颁给了瑞彻公司新晋女团。 粉丝为S.Kings抱不平,官方评委指出,他们需要的是更具艺术性、更具深刻内涵的歌曲,而不是表面披着深度有内涵的皮,内容却是适应市场而生的潮乐。 当天晚上,老姜负荆请罪,已做好被饶玄狠抽一顿的准备。可饶玄的火气却不想浪费在他身上了,只想去找赵勉问清楚,当初开会时脑子是卡到了什么屎,怎么转的。 五人几次联系赵勉,没联系上。后来才了解到,赵勉这些日子不在公司,事务都由钱副总来管,专辑曲目改变一事,也是钱副总提倡的。 钱副总,那个母亲骨灰被脑残粉扬了的钱副总,成为大忙人,要见他一面不是容易事。不管是本公司艺人还是商业合作伙伴,要找他都得事先预约。预约到了,也不一定见得上面。 饶玄几次没见到钱副总,直接去卫生间堵他了。 钱副总刚解手完,甩着手上的水出来,被饶玄高大的身躯拦个正着。 钱副总“哎哟”两声,端出个眉开眼笑的态度:“饶玄啊,你不是还有通告吗,怎么在这里?” “钱总,这次白夜莺奖,我们没拿到,你知道吧?”饶玄就在厕所门口讲这件事,也不想换地方了。 钱副总摆手说:“嗐,多大点事。这次不行,下次努力嘛。本来这个奖,也是要因缘而定的——再说你们这次专辑,销量拿了第一不是?打破Crystal之前的纪录啦。除了他们再出新专辑,不然短时间内这个纪录也没人破得了。”钱副总亲切地拍了拍饶玄的肩膀,“你们是英雄啊,这次给公司赚不少钱。好好去宣传,热度还能再更多点。” “如果按我之前选的曲目,这次白夜莺奖势在必得。结果因为改了曲目,我们才会跟白夜莺失之交臂。公司净想着赚钱,难道就不想让这个团达到更高的高度?”饶玄不被钱副总和蔼的假面迷惑。虽然他本质也非一心为团奉献,是想靠团封神来招黑,但钱副总的这番操作,实在是让S.Kings走上了他怎么也不曾去想的俗气道路。 今后路人评S.Kings,估计也会以虚张声势,实力不足等词来评判。定性为这样的团队,离封神只会越来越远,又有悖饶玄所想的了。 钱副总看他和气不来,也了解饶玄的性子。脸上亲切的笑,渐渐少了。他咂了两下嘴,唉了几口气:“饶玄啊,说实话,你们团现在——说冷吧,你们不冷,你们热乎得紧啊,内娱称第二男团,除了Crystal没人敢称第一。说流量网红吧,你们也不算流量网红,是实力派嘛,舞台王者啊,对不对?可硬要说神仙吧……是,你们的实力是很强悍,但有什么用呢?你们的成就跟Crystal比,根本算不上神仙。”钱副总皱起眉头,反问起他,“是个啥啊,你说?” 在饶玄面色变青之后,钱副总敛收住神色,理理领带:“我说句实话吧,你们能这么火,都是公司引领你们走正确的路线,再给你们包装出来的。引领你们去走市场大趋势的道路,将你们包装成潮流的领先人。你们现在是尝尽有名的甜头了,可是没有公司带领你们,你们什么也不是。你们以为,你们也能像封神了的Crystal那样,出去搞自己的音乐,搞得风生水起?不是谁都能有这个八字的。 “我实话实说,你们没那个本事。C7团的出走本也是个意外,公司不可能会再让这样的意外发生。你们安安心心,好好听公司的话,给公司赚钱,就还能火几年。你们团唯一剩下的就是商业价值,还不好好发挥,总不能连商业价值都没了吧?新晋的团一茬又一茬往外冒,你们年龄一年一年往上长。现在正是大热的时候,不趁这个势头赶紧给公司挣点利润,净想着那些虚无缥缈又不可能实现的事。就这样放任你们耽搁两年,回头是人是鬼都能吊打你们。你们给公司利润挣得多了,分到的钱也能更多了是不是?还是太年轻,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钱副总自认为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饶玄应该听懂。 不料饶玄脾气拎上来,火气压不住,瞪着他说:“钱不缺,信不信我手一扬,你妈就再没一次?”他只要脾气火到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钱副总像突然卡到根鱼骨头,白了脸,瞪直眼,脸色发青。指着他气到直跳脚:“你说什么!饶玄!你别蹬鼻子上脸!疯了吧你!我妈是你能说的?!你有没有教养?!信不信我妈化成厉鬼找你去!你他妈疯了吧!” 饶玄冷冷一哼,在钱副总的叫骂声中转身离去。 “你别以为你火我就不敢封杀你!你他妈的!”钱副总脱下一只皮鞋,朝饶玄扔过去。皮鞋咚地一声落在饶玄身后,没挨到饶玄半根头发。 钱副总还在碎碎骂,骂了一堆平时从不会说的粗鄙脏话。 饶玄不理会他。边走,边暗暗说:“我回头就去问你妈,看她到底生的什么乌龟王八蛋。” 但凡活得不这么王八蛋,亲妈骨灰也不会真的被扬。 第72章 听话是不可能听话的 钱副总当然不可能真的封杀饶玄,生气归生气,钱还是得赚。只不过,准备好的小鞋,还是给S.Kings穿了上去。让他们接没有意义的通告,不管大的还是小的访谈全部让他们去。访谈中重复的问题问上百八十遍,回复的那几个字在五人嘴巴里嚼得快发烂。不给他们接商演,除了一些榜单领奖的打歌,没有其他歌唱舞台。新专辑的宣传如同戛然而止。 钱副总故意将他们的行程排得密不透风,最高纪录一天跨四个省,跑十个城市。然而五人收到的薪资却异常少,经过推算,起码有七场活动费被公司吞掉,其他活动费多少也会吞个一点半点。 干着比以前还累的活,拿到的钱却比以前更少。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饶玄押着老姜软磨硬泡,终于逼老姜说出缘由。公司看瑞彻新晋的女团风头正好,也打算推出一个女团。现在正在加大力度培养新的练习生,需要大量经费,公司负担不起。也可以说是不想负担起这笔经费,所以钱副总决定,资金就从S.Kings这里扣。 “女团嘛,需要的资金肯定比男团多。你们理解一下,当投资了,等这个团出来赚了钱,钱肯定还会回到你们身上的。”老姜经过一次Crystal7离开的伤痛,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知道S.Kings无论多红,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所以被伤痛的经历磨耗成了一根软骨头,只会劝S.Kings要体谅公司,听公司的话,只有这样才能在音乐界继续发展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公司一时大意让C7团跑了,就有了防备心,懂得在劳务合同中挖坑设陷,不可能会再让SK跑了。所以如今SK只有乖乖听公司的话,才能继续在娱乐圈生存。 粉丝体恤S.K这些日子来干的吃力不讨好的活,从辱骂赵勉大本营,转战到辱骂钱不缺阵营。 -只恨钱总只有一个妈。 -钱总的妈再出殡一次吧,我想再看一次灵车漂移。 -水晶球姐姐们,我问件事,钱总他妈的骨灰还有剩吗? 但是粉丝在网上闹得越是厉害,公司对S.Kings的压榨就越是变本加厉。 要饶玄当个乖乖听公司话的赚钱工具,等同于让钱副总他妈再复活,一点可能也没有。 饶玄决定带队员去找赵勉,让赵勉回来把钱副总那些乱七八糟的操作收一收。 本来还以为赵勉离开烟城的这些日子,是出差去干什么大事。打听之后才知道,赵勉那个恋爱脑,追珂珂追到海岛市去,现在在海岛搞他的追妻大作战。 S.Kings接下去三个月的行程都在北方和国外,不可能会经过海岛,想去找他起码得空出两天时间。为了空出这两天时间,S.Kings一次节目录制结束,集体假装食物中毒进医院,要求住院打点滴。 简流听到消息,工作一结束就火速赶到医院。 来到饶玄的病房,简流看见饶玄躺在病床上,缩成一团藏在被子里。 他过去摸了摸那一大坨鬼:“怎么样了?” 饶玄在里面蜷缩打滚:“啊,老子没了老子整个人都没了,我现在感觉五脏六腑在烧,我下一秒可能要灰飞烟灭连颗粒子都不剩。” 病房里其他病人侧目看来,简流尴尬地跟那些人笑了笑。 “那我叫医生过来?”简流已习惯饶玄的鬼话连篇,却还是很愿意也很乐意陪他演戏。 饶玄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得逞地一笑:“骗你的。” 简流一脸“我就知道”。 “你真的食物中毒了?”简流原先听到消息,着急和担心挤满了整颗心,现在看饶玄脸色尚好,还能开玩笑,而他身体也没受影响产生异样,完全不像是真的食物中毒的样子。多少明白点什么。 “当然不是,我开玩笑的。”饶玄拔掉输液管,将输液管往地上一丢,任里面的营养液汩汩外流。 简流拧起眉头:“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饶玄将前因后果告诉他,说:“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简流四周看了一圈,护士和医生走廊上来来去去,外面还坐着无冕派来的助理。饶玄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一起逃跑。 “我要是没想好方法,也不会干出这事儿。”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饶玄悄声跟简流说:“我的队员在隔壁那间病房,护士每隔半小时来一次,两边还错开来。无冕派的助理守在这两间病房门口,每次只要护士过来,她就会利用这个时间去上厕所。”他揪了揪简流的袖口,求助道,“所以我们要想逃亡成功,就需要你帮忙。” 半个小时后,护士拿着记录本,朝饶玄的病房走来。助理见护士过来,打了个呵欠,起身去上厕所。 简流走出病房,脱掉帽子,拿下墨镜。非同寻常的气质,一下子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走廊上来来去去的人停住脚步,扭头看来。一人惊呼道:“是简流!” “简流?!真是简流!”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一群人围过来,跟在简流身后。 “简流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病的吗,还是来看病人,亲戚住院了?!” “简流!简流给我签个名吧!” “能合照吗,简流?” 有的推轮椅,有的撑着拐杖。一些在病房里的家属,听见动静也涌出来。奄奄一息的病人,跟回光返照似地拖着病躯、啊呀着跑来追星。 走道被挤得人满为患,护士和医生挤不过去。助理人刚出厕所,便又被人群结结实实地堵了回去。 饶玄来到隔壁病房,把四个装死队员的输液管一起拔了,催促他们:“赶紧的赶紧的,司机在楼下等着了,快点。” 四人连忙下病床,跟饶玄溜出病房,从医院里侧的紧急出口逃走。 “你叫简流过来的?”楚莱边跑边问。 雪弥:“你指使简流这么干的?” 海佑:“简流那个恋爱脑!怎么真的听你的话这么干!” 饶玄就近拍了雪弥的脑袋:“废话这么多,到底走不走?” 雪弥:“为什么只拍我!”他不服,当作替饶玄出手,把其他三个人的脑袋也拍了一遍。 饶玄雇来的车在医院后门等着,五人上了车。司机问:“人都齐了?” 这个时候,饶玄听见一个熟悉的、油腻到让人生理性作呕的中年老男人声:“哎哟,吃撑了,肚子疼,哎哟。” “钱总,要不咱们上医院看看吧,医院不就在这附近吗?” 徐秘书扶着肥腻大肚男人,小心翼翼地走着。 钱副总呻来吟去,像头要生崽的老母猪哼哼响,摘掉头上闷头皮的假发,露出光秃秃的“地中海”:“行行行,去医院看看去。” 车上司机说:“人到齐了,我就开车了。” “再等一下,司机。”饶玄打开车门,下车前,对其他四名队友道,“你们等等,大哥要去干一件大事。” 尾随钱副总进医院肠胃科,饶玄看见钱副总在门诊室里,撑着腰,摸着肚子哎哟吟呻,假发放在门口椅子上。 隔壁门诊室的护工,刚用强力胶粘好掉下来的门牌,将强力胶放在桌上,人便出去了。饶玄走进隔壁门诊室,拿起强力胶,来到肠胃科诊室门口,将一整管强力胶,挤进钱副总的假发里,涂成一条曲折盘桓的毛毛虫。 干完这件大事,饶玄拂袖而去。他喜滋滋离开医院,几分钟后,只听钱副总在医院内哇哇大叫,向医生丢魂失命般疯狂求救。饶玄听着他的惨叫声,爽得整个人走路像要飞起。 五人聘请私车,坐了五个小时车程来到海岛市。 海岛市顾名思义就是一座海上的岛城,是个著名的花岛城市。一来到这个市里,恋爱的气息便混着花香扑鼻而来。抬头是蓝天,放眼是碧海。想来赵勉正在此地享受古早韩剧里的美妙爱情生活。 五人按打听来的地址,找到赵勉和珂珂居住的别墅区。 楚莱查海岛市资料时说:“诶,原来影帝也是住在这里的。” 容诺问:“哪个影帝?” “齐述啊,那个双料影帝。”楚莱拿手机图片给他们看。照片上,一位发福的男人,脸上沟壑纵横,头发发白、稀少,看样子快掉光了。一张悍匪似的、平凡朴素中,多少带些狠劲儿的脸。然而这张脸,只要眉头稍舒展一些,又会成为一个平易近人的憨厚大叔。 “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海佑说。 雪弥:“你想象中什么样?” 海佑:“不是说这位前辈不帅的意思。不过我想象中影帝的样子,都是白皙的皮肤、精雕玉琢的五官,高挺的鼻子,深邃的双眸。多金帅气,优雅成熟。又渣又苏。” 饶玄白了他一眼:“让你平时多看看瑜卤允浩跳舞的视频练练舞,你跑去看娱乐圈耽美了?” 海佑有自己的道理:“是人类的精神草粮。草粮是不能不吃的。” “你吃了这些草粮,吃出两块腹肌来了吗?”饶玄狠扎他的心。 海佑闭嘴不说话了。 南方太阳大,不像北方。分明现在是冬天,烟城三摄氏度,这地方竟有二十四度高温。他们穿得多,走着走着,身上便开始冒汗。 雪弥脱下了外套,呼出口气:“可惜我们跟那位齐述影帝不熟,不然可以先去拜访一下他。” 海佑伸出手掌,展开五指:“不行,不可,你们这样会发展出剧情的。” 雪弥:“啥?” 耽美文化中毒甚深的海佑:“多金帅气年轻的影帝,看上一个歌手或者流量,流量被黑,影帝能力滔天,帮忙反黑,最终幸福在一起。还有一种,多金帅气年轻的影帝,看上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小明星在影帝帮助下慢慢出头,然后被黑,能力滔天的影帝帮忙反黑,最终幸福在一起。以雪弥你的身份来看,应该会发展出第一种剧情。” 雪弥眉头皱得紧紧:“这些日子你经历了什么?你脑子里现在装了多少废料?” 海佑:“行程紧密,少许脆皮鸭文学,聊以解压。” “中文进步不少啊,都能讲出古文风范了。”容诺说,“Crystal7里面,不是有一位兼职写的吗?你是看了他写的东西吧。” “我们的祁承哥哥!”海佑激动起来。在水晶球里,他算是长情的那颗了。即使近来ickey恋爱一事风雨颇多,他仍坚守在优秀粉丝的岗位上。 “哦,我想起来了。”楚莱说,“我记得他就在网上写了一篇——《娱乐圈到底有多少年轻帅气的影帝》。归根结底,海佑的精神草粮还是他的七位哥哥。” 雪弥掰手指仔仔细细地数了数:“你确定这个书名没超字数吗?” 楚莱:“人家可是Crystal7的祁承啊,拿一整个段落当书名都可以。” “我以为这一路舟车劳顿,可以让你们安静会儿了,没想到你们的话还是这么多。下次出来办事,直接割掉你们的舌头方便点。”站在一幢独栋大花园别墅前,饶玄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址,对了下门牌号,“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第73章 气人男团在线气人 这幢别墅似乎是早年买的,没有装可视屏。饶玄按门铃按了有几分钟。一丛蓬松的头发从房子后冒出来,穿花色围裙的中年保姆提着两只手,慢吞吞走来,打开一缝铁栅门问:“你们是?” 饶玄说是来找赵勉的。 保姆有些年纪了,行动迟缓,声音也迟缓。点了好几下头后,才告诉他们:“赵先生现在有要事,不能被打扰,你们一个小时后再来吧。”又转身,慢悠悠回到了房子后面。 “一个小时?”楚莱拧起眉毛,“一个小时后再来,这一个小时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里干等。要去干嘛?” 保姆离去时,忘记将门关上,铁栅门只是虚掩着。 “她门没关,要不然我们直接进去。”雪弥一颗想“擅闯民宅”的心,在赵勉这里跃跃欲试。 容诺拦住他说:“别了,万一赵总真有紧要的事情,我们去打扰反而让他生气。” 海佑看这地方环境不错,提议小区里四处逛逛。几人只得盯着时间到处闲逛。海佑对建筑颇具研究,一边欣赏这些建筑,一边进行点评。雪弥说他老英腔又出来了,一到欣赏艺术的时候,就爱拿出爵士时代的情调。而这份端得高高在上的情调,却在看见Crystal7的时候丢得连块屑都不剩。 他们经过一片果园。荫荫果树园间交错,树上结着又大又饱满的柑橘。果园属于一栋四层豪华大别墅,园门半开着,一个戴草帽的男人在树下掰柑橘吃。想必是这豪宅的主人,或是主人请来帮忙打理果园的园丁。 楚莱口渴,咽了口唾沫说:“早知道刚刚路上买点饮料。” 草帽男人似乎注意到五人声音,扭头看来,干瘦眼皮下一双老鼠似躲躲闪闪的眼。 五人感觉盯着人看不太礼貌,就要继续往前走。男人举举手中的柑橘问:“你们吃吗?” 饶玄想说不用了,终是慢了一拍,让楚莱这小子率先张了嘴:“谢谢您。” 饶玄白了楚莱一眼,楚莱却已毫不客气地走进了果园。 草帽男人从矮枝上拽下了五颗柑橘,分给五个人。 饶玄说不想吃,把柑橘扔给容诺。容诺见饶玄不吃,也没吃的胃口,便将两颗柑橘塞给海佑和雪弥。 三人一边向草帽男人道谢,一边吃得津津有味。草帽男人像饶玄地府里那些饿了几百年的饿死鬼,也不将橘子一瓣瓣掰下来,一整颗拼命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残渣。他摆手说:“没事没事,不用客气,还想吃就自己摘啊,吃多少都行。” 雪弥感激道:“大哥你人真好。” 一个人影,忽然从果园斜前方的台阶上冒出来,怒喝道:“你们是谁?!怎么偷吃我家果子!” 众人看去,只见那个头发发白稀少、眼神和蔼时像憨厚大叔,犀利时如同悍匪的中年发福影帝齐述,站在台阶上,指着他们,人已冲跑过来:“喂!喂!你们几个!” 五个人呆了一下,捧着柑橘怔住。那给他们吃柑橘的草帽男人,猛将手中的柑橘大啃几口,皮渣一扔,麻溜儿跑了。 “还愣着干嘛!跑啊!”饶玄拽着其中两个队员的领子,拔腿往外跑。 齐述踩着两只塑料拖鞋,在他们身后疯狂追赶:“你们几个小偷,昨天来偷吃的也是你们吧!给我站那儿!站那儿听见没!” 五人该把帽子戴紧的戴紧,该把眼镜戴好的戴好,该把口罩封严实得封严实。像五只受惊的野猫,在树丛里如同喷射出去的东风快递加速游走,脚底可以冒火儿的那种速度。 冲出果园,雪弥利索地把果园的门给那位影帝大人推上,五人没命狂奔。 海佑边跑边喊问:“我们真的是艺人吗?!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种事!” 饶玄喝了楚莱一声:“楚莱你还吃!” 楚莱手握吃了半颗的柑橘,含着一嘴橘子,支吾不清:“吃都吃一半了,难道扔了?!” 五人穿过花园,跑过喷泉,再从联排别墅那儿绕了个大弯。已是中年大叔的影帝,跑没了一只拖鞋,仍喘着大气穷追不舍。现在形象不像悍匪,像逮住偷稻贼的农民伯伯了。只差手里没握根锄头。 不知不觉,五人跑回赵勉的别墅前。赵勉别墅那扇铁栅门,依旧是虚掩着的状态。 五人这回再顾不上什么“一个小时后”,赵勉有事还是没事。不假思索,推开那扇铁栅门,鱼贯而入。 别墅后的游泳池,赵勉正与珂珂享受完烛光午餐。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吃午餐也要点烛光。不过可以看出来,珂珂对赵勉这略显智障的浪漫安排,感动良深。 俩人情意绵绵地两相互望,就餐完毕后,放下刀叉,慢腾腾起身,来到泳池旁。 赵勉柔声说:“等等。” 他让珂珂站在原地不要动,然后在珂珂期待的眼神下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礼盒。 “珂珂,这次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他打开小礼盒,一颗闪耀着璀璨光芒的钻石戒指,在礼盒内熠熠生辉。 赵勉拗着脖子,腔调无比做作的英文再次涌现:“吴得救梅瑞迷?(would you marry me)?” 珂珂看到那颗沉甸甸的钻石戒指,激动得无法自拔,就要点下她高贵的头颅。 这个时候,五个“亡命之徒”没头苍蝇似冲撞进来。当他们看清泳池旁正在求婚以及就要接受求婚的珂珂时,脚下的刹车已失了灵。 赵勉和珂珂最后的深情互望,终结在两声惊叫后,一起扑腾飞进游泳池内。 饶玄撞下两个人,忙不迭站稳脚跟,正正站在游泳池边缘。 其余四人也都前后拉扯,刹住了步伐。 赵总在泳池内挥舞四肢,口里含水呐喊:“救命啊!!” 海佑和雪弥眼睛一亮:“水里的是赵总!” “真是赵总!” “他在喊救命!” 饶玄踹了他们两个一脚:“还不快下去救人!” 海佑和雪弥挨了一脚向前跌,连忙跳进水里,一人肩膀架着赵勉的一个腋下,往岸上游。 珂珂从水里冒出来,抹掉脸上的水,羞愤地说道:“赵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赵勉大嚎不要,扑腾着两只脚挣扎:“珂珂你听我说!珂珂你先别走!你们两个混小子快把我放开!” 海佑和雪弥只想救人,耳里灌了水,心又着急,根本没听清赵勉在说什么,只是更卖力地往前游了。 珂珂一边哭,一边往反方向游去,上岸后含泪跑走。 赵勉挣不开海佑和雪弥二人,唯有撕心裂肺惨叫:“珂珂啊啊啊啊啊啊!” 悲痛的嗓音,震得那位被偷吃果子,追到此地的影帝,吓得身上发福出来的肉颤了两颤,选择扭头往别处追去。 第74章 一个神秘的方法 赵勉裹着一条毯子,坐在椅子上得了失魂症一样,两眼放空。 海佑:“赵总。我们……” 赵勉:“去死。” “都去死。” “你们快去死。” “你们死了。” “你们都死了。” 如此反复诅咒五人大概诅咒了半个小时,等那保姆慢吞吞端了杯姜茶过来,赵勉喝了下去,才觉得苦涩的幸福味道又回到心间,停止了满口的“死”。 “我们要马不停蹄赶三辑,要拿白夜莺的那种,但是现在公司根本抽空了我们所有时间,别说做专辑,歌都没时间写。赵总,您就不能管管?”饶玄看他情绪稳了,尽快将这些话全讲出来。 “我们现在行程真的太密了,休息的时间全在飞机上和车上。公司将我们的薪资拿去培养练习生我们可以不在意,但是把我们的档期排到了明年年底,期间我们根本没机会写歌。”楚莱说。 赵勉心情平复了,算是听进了他们的话。 他拿毛巾揉了揉头发上还在滴的水,五人头一次看见赵勉的头发正常一回:“你们想讲的,我都明白。但是现在无冕由钱副总代为管理,我之前请了半年假,现在还在休假期,就算回去了也管不了事。这些来和我讲,我一时半会根本解决不了。” 饶玄本来就为这些事情烦躁,听他推卸责任,从钱总身上憋着的火,往他身上冒了:“来了就听你说这些阴间鬼话,你就不能他妈干点阳间事情?” 赵勉把擦头的毛巾摔到地上,生起气来:“喂,饶玄,我虽然现在暂时不管事,也还是你上司,你这样跟上司说话啊!”虽然明白饶玄的脾气,可刚又经历一次失恋之痛,竟还要被罪魁祸首这样指着鼻子骂,赵勉自然不可能再纵容他任意妄为。 “有这样的上司吗?丢下公司不管,跑来享受你的蜜月生活,公司现在的财务、运营、艺人情况,你哪怕有过问一点?” 赵勉怔了怔,暗自思考起来:“你这么说,我好像是有点不对。”但很快,他又从这迷象中清醒,“不是,你现在是在教你上司怎么做事吗?!刚刚我向珂珂求婚,就快成功了,是哪来的五只疯狗把我们撞进游泳池里,害珂珂跑了的?”他站起来,拖着一身湿漉漉的水,责骂五人,“你们是艺人啊,是爱豆啊,看看你们现在这样,像什么艺人爱豆!” 越说越气,一想起珂珂跑了,赵勉气着气着就想哭了,居然不顾“上司”这个身份的形象,倒回椅子上撒泼似地踢两条腿,嘤嘤哼哼喊着“珂珂”。 饶玄原是不肯受人一点骂的,但一见他要死不活要哭不哭的模样,也不怎么好意思回骂回去,只是皱紧了眉头。 海佑想想觉得他们也确实太不对,躬身赔不是:“对不起赵总,我们错了。”他胳膊肘去捅其他几个人,暗示他们赶紧都说句好话。 楚莱反应过来,忙跟着说:“对不起。” 雪弥和容诺也一前一后说“赵总对不起”。 只剩饶玄没表态,赵勉眼角瞅着他。饶玄扶着额,叹好半天气,终于蹦出了他来人间“做人”这段时间的第一句正经的:“对不起。” 因获得了饶玄稀罕得跟宝贝似的道歉,赵勉的心情瞬间从地里飞上天空。清了清嗓子,说:“我实话实说,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你说我休假这么久了,突然打个电话去给老钱,或者突然回去开个会,跟其他高层说别让孩子们这么累了,让他们休息休息吧,你觉得他会听我的吗?” 赵勉跟他们讲起自己的立场:“我又不了解你们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如果事情真的是你们说的这个样子,那我也只能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说了堆饶玄不爱听的废话,在饶玄又快发火的时候,他才搓着手,慢慢说,“除非你们能有办法,在公司其他高层不下令雪藏你们的情况下,又不得不让你们休息。想出这样的方法,然后去做就可以了。” 这句本质仍是废话的废话,乍一听没什么卵用。仔细回味赵勉说这话的口气、神态,好像还是有那么点卵用。既然能从赵勉口中,以特别的语气讲出来,就证明一定有这么个方法存在。 赵勉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他毕竟还是公司的高层,站在高层那边是必须的。肯给S.Kings讲这么多,已是他最大的仁义。 离开海岛市时,他们讨论起这个不让公司雪藏,又逼得公司必须让他们休息的方法。 容诺说接着装病。雪弥有先见之明,装病一次管用,长久没用。之前C7团在无冕时,瘸腿了照样要上台跳舞。 饶玄将赵勉跟他说的话,来回想了很多次。赵勉说那话时,眼神分明变得不一样了,像提示、又像回忆。他一定是经历过相同的情况,也确实有人打破常规,做到了赵勉口中的方法。 想到这里,饶玄恍然大悟——Crystal7。 一个有本事集体从无冕公司挣脱出去团体,任何事情都走在先锋路线上,无论是音乐还是这种出逃的方法,他们一定都比S.Kings经验老道。 饶玄像是发现了救世主。从手机的通讯录里找了一圈,找到尚晚世的电话号码。 回到烟城,饶玄让老姜拿出他们的档期表。一直到明年年底,他们的档期每天都是满满的。大多是采访、综艺、广告代言,专辑宣传极少。而就近的一场歌唱舞台,只有下个月果忙台跨年直播晚会。 “就这场了。”饶玄指着这档期表上的这场安排,跟四个队友说,“现在,你们得做好起码半年没事干的准备了。” 第75章 发糖了发糖了发糖了 “有时候,艺人的一些出格的行为、言语,要是搬到台面上,尽管情有可原、粉丝觉得有个性而喜欢,但是不符合规定,也容易被官方指责、处罚。如果是在录制节目中,艺人不小心说出脏话,节目可以消音,不小心做错一个举动,节目组可以剪辑。但要是在直播时做出这些事情,后期就没办法做到。” 这些是尚晚世跟饶玄说的话,他们当年暂且摆脱公司控制,得以为脱离公司做准备的方法,就在这段话里面。 果忙台电视台后场,简流今晚穿了一身夜阑黑条纹西装,西装宽肩窄腰,他的倒三角身材以及修长的腿更加突出。头发全梳了上去,五官的优势充分展现出来,即便在一众明星中,他也是那个让人一眼看见的人。 一位女艺人从简流身边路过,不小心崴了下脚,就要往他身上靠去。他身体下意识地往旁移去,抬了抬手臂,利用肘部撑住女艺人的手,让女艺人再度站稳。 女艺人跟他道谢,原想跟他多聊几句,但看他好像兴致恹恹,便识趣地离去。 简流的目光在后台找了一圈,被人簇拥着的S.Kings,终于千辛万苦从门外挤进来。跌碰得竟有些狼狈。 饶玄换了新发色,染了头金发。他皮肤白亮,这发色与他很相衬,站在灯光下,好像真的整个人都会发光。 饶玄进来后,视线也是在找寻简流的,因为有这样的默契,他们的视线很快撞在一起。 二人互视微笑的反应,旁人看来是老朋友见面。 但是饶玄跟老朋友见面,会捂着嘴笑得两眼泛桃花似的,又令人匪夷所思了。 饶玄简单两句话打发了队友,径直走向简流。 他们一前一后,往后台休息的地方走去。等到没人时,才并肩而行。 “最近很长时间没见你了,很想你。”简流说。 饶玄侧头看他,笑了一下:“不是每天晚上都跟我视频通话吗?” “是啊,可你总是跟我没聊两句就睡着了。”他们走进一间小房间。小房间似乎是备用设备储藏室,窄窄小小的一间,亮着一盏节能灯。 简流将门关上,亲了亲饶玄的额头问:“最近行程很多吧?” “多是多。”饶玄将手搭在他肩上,手指在他背上敲打,“不过马上我就能天天缠着你了,到时候就怕你嫌我烦。” “你们公司肯让你休息了?”简流盯着饶玄的眼睛。饶玄今晚戴了美瞳,漂亮的眼睛里点缀了与星空相同的蓝色,让人无法不沉溺在这抹颜色里。 饶玄笑得十分玩味:“很快他们就不得不让我休息。” 简流想弄明白饶玄说这话的意思,但他也明白饶玄的性格。心里有坏打算的时候,谁问他、怎么问他,他都不会说。 简流看了下手表上指针所指位置,心想,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离上台演出还有点时间。”简流说。还没等饶玄问出那句“然后呢”,他就已亲住饶玄微微张开的嘴唇。 饶玄很享受和简流的接吻,他之前除了跟容诺嘴唇碰了那么一下,就没和谁亲吻过。 与简流接吻的滋味,像是融化在一场火焰里。而今晚这场火焰,还格外旺盛。阻隔起这场火焰的门外,工作人员来来去去,彼此呼唤,他们二人分明听得清楚,却貌似全然不在意。 简流的舌头正卷到饶玄口腔深处,饶玄忽呻了声。他推了推简流,表情略有些痛苦。 “怎么了?”简流关心地问。 饶玄低头望自己的下方:“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反应。”属于男人的特征,眼下竟出来猛找存在感。 简流呆怔了下,紧抿住唇。 “他妈的,难受死了。”饶玄头一回有这样的现象,他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得问起简流,“这个要怎么解决?” “这个,还真不太好解决。” “你能帮我吗?” 简流一默:“……” 他的手正在帮饶玄“解决”时,朱正时打来了电话。 “喂,简流啊,你在哪啊,今晚开场你第一个上台的,跑哪去了现在?”朱正时似乎就在这扇门外徘徊,他的声音隔着这扇门,隐约听得到。 饶玄感觉到舒服,咬着唇没忍住,就要吟出。简流将手机用脸侧和肩膀夹着,腾出了只手,捂住饶玄的嘴,嘴唇迫近手背,轻轻嘘了一声。 他回应电话那头的老朱:“我马上就过去。”说完这几个字,就挂断了老朱的电话。 他们听见老朱在这扇门外“喂”了几声,碎碎嘟囔一番又走远了。 简流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饶玄隐忍着声音释放。 他舒爽兼并着疲累地将头靠在门上,雪白的脸变得绯红,脸颊和额头淌着汗,像颗成熟的令人垂涎欲滴的水蜜 桃。 简流看着他这张脸,双眼在暗灯下,眸光泛着猎性。也许这就是猎鬼道士看见鬼的天性。 他再次亲吻住饶玄,这次就像要将饶玄啃食了一样,让释放后感到疲累的饶玄措手不及。 吻得正火热,朱正时催命一样的电话再次响起。 简流不得不结束这个火热的吻,恋恋不舍地离开饶玄的嘴唇。 “得去唱歌了。”简流帮饶玄提起裤子,拉好裤链,手指擦了擦他的嘴唇说,“你说之后每天都要缠着我,不能忘记。别今晚过后,又跑没影。” 饶玄喘了会儿气,笑道:“我明天晚上就住到你家去,看你会不会担心我跑没影。” 简流理了理西装,打开门说:“那说好了,不要食言。” 第76章 爱要让全世界知道 五人的表演在C7团之后。果忙台像是刻意要制造舆论,让这两个团的表演顺序挨在一起。 两团的粉丝就在场外候着,划分成了红橙两个阵营,领头的你瞪来我瞪去,只要点根火柴,就会燃起战火,随时打上一架。而简流的粉丝群体,那一抹遗世而独立的白,似乎作为控场者存在,此刻显得高贵得多。 Crystal7中规中矩地结束了表演,轮到S.Kings登场。C7自出走后,音乐风格大大转变,减少过杂的音乐技术,融入民乐元素,让歌曲大多变得轻松欢快,亲近人心又不缺乏艺术性。一场表演后,舞台上飘着轻烟,人们好似刚看完一场仙境表演。毋庸置疑,离开无冕后,他们的音乐简直上升了两个层面不止,S.Kings作为紧跟其后出场的团队,表演可能会显得有些不堪。 但内心这么想的人,却忽视了S.Kings出道以来给人们带来的诸多意外和惊喜。 今夜S.Kings带来的表演,是他们一辑期的代表作《曦光》。该曲中那句“生为盛夏骄阳,请光芒万丈,尽情燃烧”最是广为流传。该曲诞生在社会一个坏新闻层出不穷的低迷时期,让许多生活苦闷的人听后大受感触,因此这首歌对S.Kings以及粉丝来说可谓意义重大。 五人上台,做好准备,灯光聚来,连唱带跳大气不喘。积极向上的歌曲配合热情洋溢的劲舞,中间一段本来是可以激励人心的Rap。 本来。 饶玄的舞位切换到C位,音乐在进行中,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是一场直播,全国数亿观众在看着,底下还有电视台的领导和无冕高层。钱副总正在向电视台领导夸耀他公司出产的“产品”。简流在专注饶玄的表演。 镜头转移过来,饶玄忽然将衣服往两边扯,衣服上的纽扣颗颗崩开,露出他硕大的胸肌。透亮白美的皮肤在灯光下像堆砌出来的美玉。 夸耀他们公司产品有多好的钱副总,猛不防呆住。 脱衣舞,原本的企划中根本没有,且在这场晚会上表演脱衣,实在是过了点。 钱副总尴尬地笑了笑,和旁边的领导说:“孩子们的风格,可能忘记改掉了。” 不曾想,更咋舌的事情还在后面。 饶玄将外套脱下来,扔到台下。汗水从他的胸膛滚落。他跳了一段不宜小孩子观看的舞蹈,念出Rap部分:“Ya~Ya~ baby,suck me in a hurry,hold my booty.Let me scream,let me cXm.Shake my body,fondle my chest,e on boom boom,e on yeah!” 这段rap一出来,黄得海佑眼睛瞪得发直,几欲当场摔个骨折。台下的观众霎时形同智障。 因为刚才在储备室里跟简流火热了一发,盯着台下的简流抛媚眼跳热舞,饶玄这段内容很带颜色的rap色气值更高了。 简流眉毛挑了下,神态不作任何变化,只是喉咙有些发干。但一想此情此景,全国数亿观众同观,便不是很开心地轻笑了声。 结束这场舞蹈后,饶玄跪在地上滑出,金发下一张“意乱情迷”的脸,万般色气地“yeah”了一声。 舞台下,尚晚世手中的矿泉水掉到地上,在地上打了两个笨拙的滚。 尚晚世宛如痴呆:大哥,我们当年也只是在直播里故意抽烟,没您这么狠啊。我们抽烟换来封杀三个月,您这是想被封杀三辈子吗? 场外的粉丝看着直播,水晶球姐姐们挑起事,问对面的安德们:“你们团怎么回事,这种场合搞这种东西,疯了吧!” “念的这玩意儿不忍直视,车轱辘直接压了脸上了。这场合合适吗?真的是疯。” “S.Kings简直是偶像失格的标杆啊。” 安德们还没从傻劲儿中缓过神,被水晶球一骂骂清醒了。不管自家孩子怎么样,也只能自家打骂,哪里容得下外人插嘴。领头的安德当即不客气回怼过去:“说谁疯了!你们他妈才疯了!当初郑须辙和Nickey一起在直播的时候抽烟这件事当全国人民都忘了吗!Nickey谈恋爱这事儿你以为大家都不记得了吗!要论偶像失格你们家是鼻祖!前辈啊,偶像失格的前辈是不是?!学也是跟你们那七个‘跑男’学的!” “说谁呢你,你们这群臭氨粉!” “谁臭氨粉?!你们一群摔地上还发不出两声响的劣质破玻璃球在这装什么尊贵前辈!” 两方骂着骂着,真动手打了起来。简流粉忙插在中间,将两方隔开,制止他们:“好啦好啦,都别吵啦,都是追星的孩子,大家互相体谅体谅对方不好吗?” S.Kings演出结束后下了台。简流揣着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的心情,向整理头发的饶玄走去。 钱副总挤开简流,怒气腾腾杀过去:“饶玄,你刚刚那个表演,怎么回事你?疯了吗?” 饶玄瞥了钱副总一眼,冷声一笑,拍打演出服上的灰尘:“那种程度就叫疯了啊?” 他看见专拍后台的摄像机在打转,简流就在眼前,笑笑说:“那就加强力度。”大步朝简流走过去,搂住简流的脖子,将简流的头按下,大力吻了上去。 此时摄像头正好转到这里,饶玄顺便跟简流来了个舌吻,向摄像头比出一个V。 全世界数亿观众,正在看流玄后台舌吻。 钱副总如同被拔了发条的木偶,僵得两眼鼓大,动弹不得。等他的怒气逼到胸口,将他冲醒了,他才横眉竖目,大气直喘,再次脱下自己的鞋,向饶玄拍去。 脑袋挨了他一拍,饶玄登时火了。结束跟简流的吻:“你竟然敢打我?!”他拎起钱副总,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钱副总两手缩起来,吓得发出杀猪般惨叫。 简流忙上去拉住饶玄,四名队员也匆忙赶来,两个去解救钱副总,两个去拦饶玄:“别别别!玄哥!玄哥!算了玄哥!算了算了!” 钱副总继续发出“杀猪”声,尖嗓捏喉:“饶玄我跟你没完!!” 场外被简流粉丝平息战乱了两家粉,还在隔“流光”(简流的粉丝)对骂。忽然一颗“水晶球”说:“喂,刚刚饶玄强吻了简流。” 劝架的简流粉,像突然被人拎起脑袋揍了一拳:“什么?!” “真的,他们舌吻了,在镜头底下。舌吻得好疯狂。”一颗“腐女球”发出“嘶溜嘶溜”的拟声。 简流粉疯了,领头的抓头发狂地叫,边碎碎骂着些含蓄的话,边要冲去和安德来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水晶球这时上去拦了:“别别别,前辈们,冷静点冷静点,大家都是追星女孩体谅一下!” 场内一片骚乱,场外三军混战。这跨年晚会,着实热闹非凡。 简流以前以为饶玄是他人生中的“重大事故”,现在想来,那话说得还是不全面。饶玄的出现,分明是整个娱乐圈的重大事故。 第77章 缠着你的缠是那个缠 今日热搜: #饶玄 简流 跨年晚会(爆)# #饶玄暴揍无冕高层(爆)# #文化部下令封杀S.Kings半年(爆)# #饶玄好帅(沸)# 前方岔道的红灯亮起,简流刹住车。实在是忍不住,又撑着额头笑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为了被封杀,会做到这种地步。” 饶玄调了一下副驾驶座的安全带,将手中的三明治掰成两半:“只有被上面的人封杀,公司才不得不让我们休息。这段时间我们才能不被公司影响,去做艺术性更高的音乐。这是唯一的办法。”饶玄将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这些日子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别吃三明治了,带你去吃点好吃的。”绿灯亮了,简流方向盘向左转,朝步行街的方向行去。 饶玄一口三明治吞下去,还捏着半块在手上:“咱们两个一起去吃饭,被拍到怎么办?” “一个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亲我的人,怎么会怕被人拍到和我一起吃饭?”简流反问饶玄。 饶玄可能像是刚放暑假的学生,还没适应大长假的来临,也忘了自己暑假前在学校暴揍老师强吻隔壁班男同学这件事,因此稍一时没回过神。等他将大脑转动的方向调整过来后,点下头说:“有道理。”将三明治塞进袋子里,绑成一团,不吃了。 俩人一起走在步行街上,从各家餐厅的招牌,来猜测哪家餐厅更好吃。 他们没做太大的遮掩,饶玄戴了个黑框眼镜,简流戴了个帽子。这些饰品,看起来似乎起不到多大的乔装用处。 仔细逛街的人,只要抬头一看俩人的脸,就能认出来:“简流跟饶玄,我靠。”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二人只是跟他们笑笑,不作回应。 “完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了。”饶玄将围巾往上拉,盖住下半张脸。原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在直播镜头前跳脱衣舞、念黄暴rap、跟简流舌吻的事都干了。但现在深入“民间”,发现所有人都在聊他们的“恋情”,居然生出两三分害羞来。 “那要不要让他们知道得更明白点?”简流朝饶玄伸出手,仿佛在邀请他将掌心放上来。 饶玄藏在眼镜下那双眼睛,弯弯笑起,抬起手,放在了简流手上。简流嘴角浮出笑意,一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拉着他无所顾忌,往前大步行去。街上的路人是什么样的眼神,他们毫不在意。 看完夜场电影,已是深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饶玄在简流的车上昏昏欲睡,被一个刹车惊醒了神,发现眼前是条陌生的路:“这好像不是回我宿舍的路。” “去我家吧。”简流侧头看他,“你不是说今后要缠着我了?” 饶玄默住。将面部神情缓回自然,说:“那行吧。”分明是冬天,衣服穿得也不多,饶玄却觉得身体有些滚烫,摘掉围巾呼了几口气。 回到家里,那只长到中型身材的小公鸡,已窝在鸡窝里睡了。饶玄真会给他找“乐趣”,这段时间为了养好这只鸡,简流家里书柜几乎堆满养鸡手册,被来家友人误以为他退出娱乐圈后打算开个养鸡场。也亏他细心照料,将这只公鸡千辛万苦养到这么大。 饶玄将鞋蹬下,踢到玄关边,赤着脚走在房里的白瓷砖上。 “拖鞋?”简流从鞋柜上拿了双拖鞋给他。 饶玄摆了下手:“不用。” “穿上吧,地上凉。” “更凉的地方我没待过?” 简流笑了笑,把拖鞋放回鞋柜。他走进房间,去拿睡衣给饶玄,问饶玄喜欢什么颜色的。 饶玄赤脚踩在地板上,悄声跟进房间里,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腰上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缠住,简流找睡衣的动作迟缓了,偏过头问:“做什么呢?” 饶玄将下巴靠在他肩上,笑意极具挑逗的味道:“你知道我说缠着你的缠,是哪个缠吗?” 简流怔了怔。他就想,明明一到关键时刻,就什么都不懂的鬼,是怎么做到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的? 第78章 野性的交流 简流将饶玄推到墙上,原是要直接吻住他。却在嘴唇要靠近对方时停住,只是静静近看饶玄的脸。 他实在是好看。白皙的脸庞上,那双明亮的眼睛,今夜变得笼上一层迷雾般的色彩,像是要将简流困在这个深渊。微张嘴喘气时,抵着简流的胸膛在起伏,口中粉红色的舌头,正探出齿前蠢蠢欲动。 往前靠近一点,听见他在呼吸的声音,他的心脏跳动。 简流的缓慢是故意的。他伸出舌尖,试着勾了一下饶玄的舌头,将“蛇”引出洞时,他又退得没影。 勾引不成反被勾。换成饶玄急了起来。把脸凑上去,就要立刻亲吻简流。 简流却故意将头后缩,避开他的吻。 饶玄没吻着,看见简流得逞的笑,更是急躁起来。他抓住简流的头,将简流的脑袋往下按,狠狠吻上去。 简流“被迫”和他接吻,傻了一下,借着换气的间隙说:“这么粗鲁?”他索性也粗鲁起,来场抛开文明的交流。 他跟饶玄的舌头疯狂交缠,谁也不愿服输。想必这就是饶玄说的,“缠着你”的意思。他的手在饶玄腰上游走,往上摸去。隔着层衣料,还是不过瘾。竟直接将饶玄的上衣撕开。 饶玄突然“嘶”了一声。 简流停下动作问:“怎么了?” 饶玄望了望下面:“那里好像又难受了。”他同时也感觉到简流与他相同的情况,问,“你也会吗?” “我当然会了。”简流的脸与饶玄靠得近,热气吐在他的鼻梁上。 饶玄这人还算道义,被简流帮过一次,认为自己需要回报:“那我用上次你给我解决的那个方法来帮你?” 帮他撩起要盖住脸的金色碎发,摇了摇头:“对我来说,那个方法不好用。” “那不然呢?”饶玄刚问出这个问题,就懂对方意思了。他语气深长“哦”了一声,双手搂住简流的脖子说,“你想进来啊。” 简流目光如烛,紧紧盯着他,侵占的欲望之火,又次在他眸中浮现。 “可我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怎么办?”饶玄自以为自己应该永居上位,决不能甘为人下。不管在哪种程度上。 简流顿了顿。 原来饶玄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将自己摆放成“上面那个”的角色?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简流总不能帮他穿好衣服,跟他说“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洗脑他或洗脑自己。 “那我们来比一比吧。”简流双手放开他说。 “比什么?” “谁大谁上。” 饶玄的这个“自信”是不容被挑衅。 可他妈万一呢? 于是饶玄问:“为什么?这他妈谁规定的?” 简流果然试图去洗脑这只不懂人类的鬼:“要是你比较不那么可观,在上面岂不是不好意思?” 饶玄沉默住了。几秒后说:“那你倒是脱,只撕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简流无奈笑着:“行,我脱。” 简流先生的理性,现在仅剩一层表皮在支撑,内里早已溃不成军。他纽扣只解了两颗,就失去耐性,直接将上身这件价值昂贵的衬衫扯开。 饶玄眉角一跳。他必须得承认,他被简流的身材惊到了。上次看见简流赤身,似乎是一年多前在街上发生那场闹剧时。当时喝醉酒,什么也看不清,媒体的照片也模糊。 平日没细瞧,不曾发现,穿衣显瘦的皮囊下,居然是这么傲人的材料。 饶玄数了下简流的腹肌,对整八块,比他还多两块。 “下面的呢?”饶玄不信邪,非要再一看究竟。 “下面的——”简流的手没移下去,而是引诱饶玄,“你来。” 饶玄犹犹豫豫伸出手,将他的裤子解开。 靠。饶玄的粗话在内心奔腾。两圈,起码比他大上两圈。 “鬼王大人,我好像各方面都比你大一点。”简流抓住他的手臂,“看来你没办法再高高在上了。” 简流肤色偏向古铜,但不算特别黑,在真正黑的人面前,还算白一些。可饶玄实在太白,因此跟他贴在一起,肤色差十分明显。 饶玄的手被他扣住,用上劲儿了还是动弹不得。他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你要是敢让我疼,你就死定了。我生死簿记你十笔八笔。” 简流用力将他身子翻过去,提起他的腰:“那看来,我必须得死一下了,因为刚进去的时候,是会有些疼。” 饶玄骂出声“操”。 房间里来了场漫长粗鲁的野**流。 这场交流结束后,饶玄要去浴室洗澡。 走路腿竟发颤。他骂天骂地,把除了他以外的神都骂了一遍。尤其骂天帝那个兔崽子。 都重塑身躯了,都他妈重新塑造他的身躯了!按人的比例结构来,为什么就不给他来点更强壮的身躯?!又是哪场天命注定,他要遭受今天这场被简流按在墙上“糟蹋”的苦?! 他假装自己没事,强忍着腿抖走进浴室。淋浴放下时,才犹存余劲儿地“嘶”出声。 简流走进来,说:“我帮你?” 饶玄的脾气大了:“滚蛋!” 从今以后他不用再扮演“男朋友”的角色,他要开始放命折腾简流了。 第79章 我的新娘真美啊 饶玄的地位一夜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不甘人“下”的鬼王,变成一块板上鱼肉。不是什么鬼都能从这种变化中适应过来。 不过饶玄的适应,还是比普通鬼快了些。他劝自己想开点,简流说的话有些道理,那地方没他可观却做上面那个,这不算尴尬。尴尬的是,他在这方面虽然表现出来好像很热辣老道,实际却缺乏实战经验,要是真当上面了,实战时一边想着进去,一边还得问他到底该怎么进去。场面就有点不堪。昨晚下场虽然惨烈,过程好歹还是爽的。 简流平时看起来禁欲形象深入人心,开起荤却格外不客气。饶玄和他休假的这两天,除了讨论音乐技术以外,其他时间就是在做。饶玄甚至怀疑,是不是之前彼此忙的时候顾不上想这些,所以积压到现在一次性爆发。 二人传出的新闻时断时续,讨论声没停止过。他们的关系就差写份官宣,好像全世界都默认他们在一起了。 无冕已经不管饶玄,但是L.A不可能不管简流。林总出动许多公关团队,把他们俩人的消息都压了下去。眼看简流一往无前拿大锤子砸柜门,林总那颗心就像朱正时弹跳起来的肥肉,只要会动就会上下颤抖。 在简流家过了四五天没日没夜的日子,饶玄终于重拾上进心,要好好准备三辑。 他在群里大喝了一声“四头猪”,让他们都赶紧从休假状态中回来,准备第一件事——三辑的主题确定。 今天周六,天气好,简流休息。饶玄说要出去收集三辑灵感素材,让简流跟他一起出去遛遛鸡。 简流:“遛鸡?” “嗯。”饶玄拆了条简流家的窗帘的流苏,走进黄爷的房间。 “黄爷”是饶玄一开始喊这只鸡的称号。当时它还是只鸡崽子,毛是黄的,不管饶玄怎么逗它,它都不给饶玄眼神,像个大爷。饶玄顺口叫了它两句“黄爷”,叫上了口。尽管它现在毛已经不黄了,饶玄仍这么叫着。 简流和饶玄不同,他给这只鸡想过很多宠物的名字。什么毛球、什么果冻,那些名字肉麻到饶玄起疙瘩,一力否决。久而久之,简流也只得跟他管这只鸡叫爷了。 黄爷在房间里打瞌睡,察觉到饶玄逼近,张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脖子上的鸡毛张了一圈出来,伸开两只翅膀,已准备好来场说飞就飞的逃跑。 不想饶玄下手太迅速,它一只脚刚拔出鸡窝,就被饶玄扣住了脖子,一通咯咯惨叫,脖子被饶玄那条流苏带套了上去。 饶玄拖着黄爷出来,戴上帽子跟简流说:“走吧,两位爷。” 小区后面有一片老房区,街道清净,人也少,多是一些老人住在那些矮旧的房子里。饶玄圈定了这一片安静的遛鸡区域,跟简流牵着那只走路学猫步的黄爷,走在这阒然的街道上。 “无冕高层不再支持我们,接下去我们得靠自己找投资人。”连续讲了几天情话腻话和谁上谁下慢点轻点的话,饶玄时隔多日终于又提起无冕这个狗公司。兴许生疏了,讲出来有点烫嘴。 简流揽住他的肩说:“专辑的制作我会帮你们,你不用操心。”他有专门的团队和工作室,经费也充足,只要到时候能过无冕那关,帮S.Kings投资专辑根本不是难事。 “有你在我当然不用操心了。”饶玄对他很不客气,“现在比较操心一点。容诺要高考了。海佑最近在帮他补习英文。不过那几个小子,做的饭没有一顿能吃的。我怕容诺这半年营养不良,到时候上了考场影响发挥。”静了一会儿,他说,“可能还是得回去。” 简流看他肩上掉了片落叶,帮他把落叶扫了。二人脚步变慢,黄爷从二人身后一步一步半飞带跳地跳到他们面前。 “看来我比较自私。”简流抓住了他的手,“不想放你走。” 饶玄笑出来:“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一扭头,发现身后小巷子里,一个肢体摆得像蜘蛛侠似的人,贴着墙一闪而过。 饶玄翻了个白眼:“深鱼史记者发家致富的诀窍就是这招壁虎游墙吧?” 藏在墙壁后面的史记者听到这话,手指推了推眼镜。自从当年在赵勉那里谈价失败后,这两年他一心要挖出简流和饶玄的秘密,近来愈发活跃得像个狂热CP粉,尽管众人已默认简流和饶玄已成好事,他还是势要拍到俩人亲密的照片。好像拍到俩人亲密的照片,就完成了他的人生大事。 饶玄和简流懒得理他,继续前行。 经过一栋二层民房时,二楼那户人家晾在阳台的一张红盖头被风吹落,正好不偏不椅落到饶玄头上。 饶玄眼前一红,以为被谁兜头罩下个麻布袋,要挨一顿打。他两手拉扯着这个红盖头:“这什么东西?” “一条新娘盖的红布,你别扯坏了,我帮你拿下来。”简流帮他将那条红绸布掀起来,望见重见天日后这张雪岚织就般的脸,开着玩笑说,“我的新娘真美啊。” 红布下的这张脸,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 史记者看他们气氛正好,抓准这个时机,把相机镜头从墙壁后探出来。 简流不惧他跟饶玄亲密时被人拍到,但反感那个不识相的电灯泡。他拿这块红布,将他们二人的脸挡住。红布后的人影,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另一个一口。 饶玄抬头望金灿阳光下简流的脸,抿了一口唇,仿佛回味刚才那个轻吻。脸颊烫了起来,他的眼睛又跟着嘴唇一起笑了:“在刚刚那瞬间,我知道三辑的主题定什么了。” 简流问:“什么?” 饶玄说:“新生与希望。” 这次他们三辑主打歌的作曲工作,交给了简流。简流几个月前把楼下的房子租了下来,本来打算当新的录音室。但还没布置。饶玄说要回到宿舍去,简流不想放他走,于是建议他那四名队友们先住进来。那间房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住几个人还能有点生气。新歌上面的事,也好一起交流。 四名队友没了无冕和后援会的庇护,那所跟凶宅一样的宿舍,频频遭遇私生粉入侵,甚至有的私生还会成群结队坐在他们家门口。接到简流这个邀请,恨不得跪地磕头喊感谢上帝,收拾了行李跑到简流楼下那套房子住去了。 他们一人出了点钱,硬是将房租费原原本本塞给简流,这样住着也更舒坦。 刚和简流讨论了主打歌的曲风,饶玄拿上资料往楼下跑。 打开门时,房里没别人,只有容诺一个人坐在客厅写作业。 “那三个东西呢?”饶玄问容诺。 “去宿舍搬东西了,录音器材还没搬过来。”容诺专心写题,只抬头看了饶玄一眼,便又低下去。 饶玄走进来,将文件和光盘扔在沙发上,坐到容诺面前:“听海佑说,昨天下大雨,你跑到学校跑步,跟几个以前有过节的混混起了冲突?” 容诺的笔停了一下,说:“哦,不是什么大事。” “四人差点就组成洪兴帮跟他们打起来了,还不是大事?”饶玄腿翘起来,像审问自家出去捣蛋的儿子。 但这“儿子”却没乖乖受训,只是勉强地跟他解释着:“只是以前几个同校的,喝醉了来找茬,想要钱我不给才起冲突。后面不是报警了吗?”容诺犯了抬眼困难症,现在想去看饶玄一眼,好似是很艰辛的事情。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饶玄说。 “不然是哪个?” “你无缘无故大下雨天的,跑去学校跑什么步?” “锻炼身体。” “下雨天锻炼身体?” “生命在于运动,活着都是风雨无阻的,运动怎么就不行?” 饶玄一怔。笑出了声:“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没感冒就行。”他四周看了一圈,这套房子大,因为家具还没搬进来,显得空空荡荡。容诺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写作业,身影看起来尤孤寂。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还得搬一会儿。” 饶玄跟感受到他内心的孤独似的,趴在桌子上说:“我在这里陪你吧。” “我得写作业,又不能陪你说话,你坐在这里陪我干嘛?” 饶玄摆着手:“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我自己趴着睡一会儿。”这三天来没日没夜和简流探讨新专曲风,没睡上几个小时好觉,现在脸一着桌子,那股安静已久的困意,便跑出来叫嚣。 “你要在这里睡觉?” “嗯,你不用跟我说话……”饶玄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细成一阵有规律的呼吸声。灯光下,那张脸平静地入眠。 容诺看着他的脸,轻轻弯了弯嘴角,好像有一声笑溢出来。这声笑像随意的笑,像苦涩的笑,只是不像高兴时的笑。他说:“有的人一生只有这一次遇见,一些话说出来,可能就很难再见面。所以可以选择不说,就不用说了。” 饶玄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 第80章 他的前一世 到了夏天,除了这间空调房,饶玄哪个地方都不想出去走动。他嘴里叼着块奶糖,端了一杯咖啡,走进简流的工作房。 饶玄在这里闷头写了半年曲子,一共写出两首,楼下那四个,海佑和雪弥写了两首,容诺利用一点空闲时间写了一首,楚莱写了三首。加上简流这半年来替他们写的这首主打曲,一共十一首。 他将咖啡放到简流桌前:“修改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可以了。”简流按下播放键,这首花三个月时间写出来,又修修改改三个月的歌曲,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 这个前奏,饶玄每听一次都会很震撼。他发消息叫楼下的队友上来,容诺下个礼拜高考,本来不该打扰他,但是这首歌曲将会是三辑的主打曲,容诺有必要来听一听。 简流喝了一口咖啡,问他嘴里在吃什么。 “奶糖。”饶玄把嘴里的奶糖探出半块来,“吃吗?” 简流半起身,将他嘴里的奶糖咬了过来。 “能不一上来就让我们看这种东西吗?”楚莱第一个进来的,看得直拿手捂眼睛。 饶玄抓着楚莱的脑袋,将他拎过来:“羡慕吗,下次哥也这么喂你。” 楚莱直摆手说:“不要。除了简流没人会不嫌弃你的口水。” 身后三个人也进来了,以前他们每来一次,都会向简流问好,现在都很熟悉了,便没再那么互相客气。 他们都带了各自的U盘过来,里面是他们写的歌曲。但他们决定先听一听主打曲。 简流将那首音乐又放了一遍。前奏犹如天间响动的风铃,他们像是看见一片雪白,漫无边际的雪白,一个茧埋在这雪白之中,被风吹开覆在上面的雪花,里面的生命艰难而又激动地破茧而出,诞生出希望。 音乐停止后,几个人还意犹未尽。过了许久,雪弥才问:“这首歌,有词吗?” 但是拥有这样的旋律,词已不是重点。词只不过是附加的点缀,没有任何的词能分摊这段旋律的光彩。 “之前容诺发了一段词给我,我觉得他写的那个词很合适。”简流在电脑里找出容诺写的那段词。 “什么词,我看看?”饶玄脑袋凑过去。 歌词: -那一年命运交错的轨迹 -你是否还能深记 -你的转身太过用力 -不留我追寻余地 -不过没有关系 -天涯两地,海角千里 -我在安静等候你 -春山失色,花草枯败 -火焰依然会盛开 -夏虫晚死,山河退衰 -流光渡口谁徘徊 -时间是我所有的筹码 -我愿用它渡我青春年华 -秋树哀零,苍云失色 -风吹明月君不待 -冬寂阳冷,昼不长在 -我在等候你归来 -时间是我所有的筹码 -我愿用它候我青春年华 -等待是场孤独之旅 -幸好最终 -我还是见到了你 单听旋律,这首歌曲像是在等一个希望艰难地诞生,而加上这段词,又出现不同的感觉。从描写大的心境,转变到了一个人小的心境。这种奇妙的融合,给人的感觉是好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段词,有股说不出的凄凉与哀伤。 “容诺,你小小年纪,怎么内心已经这么丰富了?”饶玄调侃他。 容诺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他心里想,十八岁,也不小了吧。但对饶玄来说,好像还是个孩子的年纪。 这首歌还没名字,海佑原本要给它取名为《执念》,又说不好,改为《Faith》。他说,虽然只差一个字,但是心存信念,比心存执念好。但愿一切所想是信念,而不是执念。 新专辑投入制作的第二个礼拜,容诺去参加高考。 饶玄醒来,摸了一把空荡荡的床边。起身打了一个大呵欠,听见二楼那间堆放杂记的书房传来响声。 他下床后,套了件上衣,来到二楼时,响声停止了。他靠在门边,看见简流在房内,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本杂记。 “我们的简道爷有新发现了?”饶玄抱着双臂,懒洋洋地发问。 简流转过身来,将那杂记扔到饶玄伸出来的手上,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鬼王大人你的风流债啊。” “什么风流债?”饶玄不明不白地看起简流翻给他的这本杂记。 杂记上的字太难看懂,但画是清楚明白的。上面画着一位戴帽子的少年的肖像,服装打扮,像极民国时期的军阀。 简流半冷不笑地念起:“1932年的秋天。为一睹大上海舞厅曼曼小姐的风采,去了大上海舞厅。一位军官来舞厅找茬,被你一拳打飞。” “是我之前拍戏时和你讲的,曼曼小姐为感谢我教我唱了三个月的歌。怎么了吗?她真的只是教我唱歌,没干什么啊!”饶玄以为简流说的风流债是指这个,急急忙忙解释。看他忽然醋意飞升的模样,好像自己犯下天大错,神情局促起来。 “我说的风流债,不是那位曼曼小姐。”简流指了指那副肖像。 饶玄看看肖像,看看简流,又看看肖像,瞪起两只大眼睛:“这、这个?” 这个肖像,细看几眼,确乎与他印象早模糊了的那位年轻军官,有两三分神似。那位年轻军官,给他没有太好的印象。像个纨绔大少爷,不让他任性,他就又吵又闹。饶玄当初就是嫌他像个孩子一样太吵,才不跟他讲道理,直接一拳揍飞他。 “他一个军官,被一个伙计打飞,脸上无光。他不服气,想找你决斗,你又不理人家。他为了引你出来,每天来给你送金银财宝,给你送三十七株海棠名花,你的面子简直比大上海舞厅的头牌还大。”简流说,“你不胜其烦,剪了一株红豆杉托人交给他,跟他说,等这株红豆杉开花结果了,再去找他。他欣喜地抱着那盆红豆杉回去,却不知道,红豆杉七年才结一次果,且要雌雄同养才能结果。你终于清净,安心跟曼曼小姐学完三个月唱歌,就回了冥界去,他再也没找到你,二十七岁那年,战死沙场了。这个故事,后来由大上海舞厅的曼曼,转述给我师父,我师父记在了这本杂记里。”说到这里,简流不温不火一笑,“要不是你当初我告诉我这件事,我还真一辈子找不到。” “那,这个军官,难道就是……”饶玄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军官的脸。心里不断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可事实往往违背内心所想。 简流说:“上辈子是军官,战场总要枪林弹火,杀人见血,所以身上的血气重,这辈子也没缓和多少。我第一次见容诺的时候,就有发现。但奇怪的是,他一在你身边,这股血气就会减少,变得柔和很多。” 饶玄不解地问:“为什么?” “这得问你了。”简流望着饶玄双眼,“某人有些本事,也许能祸害一个人两辈子。可能你这一次见到他,做了和当年相同的事情,让他前世的感觉又重新诞生在这一世。难道你又送了他一盆红豆杉?”简流的这个疑问,飞快被自己的推断推翻,“不过应该不可能,看你好像早已经忘记了,那三十七株四品海棠。” 咖啡厅里,饶玄瘫在沙发上,奄奄一息好似一个将死之人。 “你这模样我还是三千年前看你快死时才见过。”风熙调羹在咖啡杯里搅拌着说,“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什么故事?‘君还记,新冢旧骨葬头七’?”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故事,我凌乱。”饶玄翻了个面,侧着身瘫死。 “我现在终于明白,当年是怎么回事了。”风熙说,“他后面还有故事没讲完。那位军官,好像后来升为少将了吧,虽战场上杀戮血重,但是有保家卫国的英勇和功劳,死了本来该到天上做个神仙。他到天上,却不受封,说要找人。我开天眼一看,发现他要找的人居然是你。找你得去地下啊,在天上怎么找得到?他找了好几圈无果,断定是你还没死,便一直守在南天门口想等你上来。” “他老想见我干什么?”饶玄想不明白。他记得自己上辈子明明是揍了他,没去亲他啊,那位军官到底是怎么老挂记着他,挂记到天上去的? 饶玄更宁愿相信,他是想报那两拳之仇,记恨到了这辈子。 通俗一点来讲,有时候有的人就是会产生那种“这个人好泼辣能征服我我好爱他打我的样子好美好帅”的别样情感,就如同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一样简单的道理。肤浅一点来讲,一切不可按逻辑推敲的感情,起源点可能是因为——脸。但这点除了当事人也许谁都不知道。 “你可能没想到。”风熙说,“他那株形单影只的红豆杉,真的结出了果,他等你,就是要给你看那颗红豆果。但最后没找到你,灰溜溜投胎去了。” 饶玄讶异地坐直起来:“那株红豆杉明明是雄的,怎么会结果?” “是啊,怎么会结果呢?”风熙摇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天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相思豆不像红豆杉,相思豆一年就能开花结果。所以养这盆相思豆,饶玄体会不到,等红豆杉结果的感受。 窗台的相思豆越长越茂盛。掉下来的果子饶玄收装在一个小玻璃瓶里。容诺说,一颗红豆,是他的一个宇宙。他的宇宙在盆相思豆上开花结果,又被饶玄装进瓶子里,送还给他。 饶玄往盆栽里倒了点水,容诺开门拎着包回来了。 饶玄回头望了他一眼,问:“今天考试怎么样?” 容诺将包扔到一旁:“还行。” 饶玄盯着容诺看。他第一次认识容诺时,容诺十六岁,还在读高一。今年十八,刚结束了高考。少年人长得快,当年的容诺还是张孩子的脸,出去容易被误认成女孩子。现在不同了,他长得更高,轮廓也更加的明显和凌厉,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痕迹。 饶玄向他走过去,展开双臂抱住了他。 容诺呆了一下,问:“你又喝醉了?” “容诺,你就像我亲生的弟弟一样。我以前真的有一个弟弟,他调皮,我天天揍他。他有时候很听我话,有时候又会跟我闹。不过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饶玄很少跟他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话,也很少跟人讲起他生前的事情,一下子说了这些出口,内心有些不能平静。等平静下来后,他才继续说,“我以后会好好对你,像你的亲哥哥。” 容诺半晌不动。良久,抬起他的双手,轻轻、小心地放在了饶玄的背上。他的视线,凝聚在窗台的那盆相思豆上。透着白色薄光的窗户前,那是一抹什么色彩都企及不上的,刺目的红。 第81章 抱住全世界 国际会馆内,高朋满座,璀璨的群星汇聚台下。平日两两同框便能引发一堆话题的著名歌手们,如今荟聚一堂,场面随便一拍都是令人震惊的名画。“XX与XX同框”、“XX与XXX碰面了”、“XX与XXX交流了音乐”。 和流量明星不同,已有重大成就的资深实力派们的会面,往往要被人称之为神仙聚会。于是,这场神仙聚集的金歌颁奖典礼,成为今夜万众瞩目的盛典。想见这些低调的实力唱将出来活动营业属实不易,网友们跟风凑热,挤满直播间,似乎是也想来沾沾仙气。 S.Kings五人,身穿清一色的白色礼服入场。他们的出现,立刻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倒不是因为他们多火,多出名,也不是因为这是他们被封杀半年后首次公开活动,而是在专业歌手中,他们是场上唯一的偶像明星。多少有些像龙虾鲍鱼里出现了块猪肉,侏罗纪公园中跑来五只小松鼠,不是廉价,而是稀奇。 S.kings会出现在这场盛典上,归功于《Faith》。《Faith》不仅作为主打歌的曲名,也作为他们三辑的名字。粉丝宣传标题“S.Kings携新专《Faith》弱势回归”。 真的很弱。 《Faith》这张专辑一出,立刻引起了——一点压根影响不到谁的小涟漪。这张专辑过于注重艺术性,加上团队被封杀半年,关注度下降,销量不同以往连斩多项一位。平平淡淡地漂浮在各榜单五、六之间的位置。这张专辑的风格跟白夜莺不符,白夜莺提名最佳专辑时绕着他们走。 一番影响下来,可把各对家高兴坏了,跟着各大营销号嘲笑S.Kings糊得过于迅猛。曾经要打败Crystal7的宣言现在听起来打脸打得响疼。无冕高层也几乎放弃对S.Kings的包装。没想再给他们顶流资源的意思。 可没想到被众人所看不好的,这么弱的一张专辑,竟被从来只颁奖给专业歌手的金歌提名。一夜间咸鱼腾空翻大身,销量蹭蹭暴涨,起死回生之速堪比保罗赛车、藤原拓海送豆腐、流量水军夜半阴兵过境、看见狗子男团拔腿就跑得天涯不知海角的赵勉,挤爆各音乐平台一位。评论逐渐出现些“学识高深”之人,分析起这张专辑的技巧、起承转合、拍子。夸赞不绝。 即便不能获奖,能得到金歌提名,这张专辑也意义非凡了。 简流今晚穿了一件深蓝礼服,灯光下,礼服内的银金线闪着微芒,像是把星空披在了身上。散发着低调的耀眼。 他与S.kings的座位颇远,跟饶玄互相撞见后,有了几个眼神交流。 饶玄把头转回来,低下去露着个抑不住的笑,可能怕这个笑太明显,所以假意手擦鼻子,将笑隐藏在手后,只露出一双藏不住心思的眼睛。楚莱身体颤了颤,扭头和雪弥说,饶玄哥现在身上出现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看了快吐的“温柔”。 主持人上台演讲,举行开幕仪式。颁奖典礼开始。 最佳作曲奖提名者——海佑的《白昼之夜》、邹璇玑《爱此消彼长》、林似欢《承言》、简流《Faith》。 奖项公布,最佳作曲奖为简流的《Faith》。 在场的嘉宾们纷纷鼓掌,为之祝贺。“实至名归”的弹幕飘在直播间公屏上。 简流那身夜空蓝,在颁奖台上显有更深沉的耀目,仿佛有一种将人吸引进去的魔力。他双手接过奖杯,向粉丝们表示感谢。最后视线聚在S.Kings坐的角落上,微笑着说:“也感谢我亲爱的朋友们S.Kings,和我最爱的,那位朋友。” 场面颇有骚动。灯光在S.Kings五人身上转来转去,尤其转悠在饶玄这一块角落。海佑笑得意味深长,前面一个人心比较大,转头要调侃他们,明知故问:“他说的那个朋友是谁啊?” 饶玄笑着不说话。楚莱看了眼饶玄,嘴唇张了张,一脚将那扇神秘之门踹上:“是我,行了吧?” 弹幕直播间: -简流感谢的那位朋友是饶玄?饶玄难道不包含在S.Kings里面吗? -众所周知,简流是唯四,饶玄在他眼里不算S.Kings一员。 -唯四简流!该杀! 雪弥闲闲地说:“简流太大方了吧,饶玄哥得做什么才能抢回他的风头?” 饶玄的神经被刺激了下,望着雪弥。楚莱大力拍雪弥的肩膀:“你疯了吗?真当他不敢做什么?” 雪弥傻了傻,捂住嘴说:“饶玄哥,把我刚才的话忘了吧。”左手打了楚莱一拳,像在报刚才楚莱拍他肩膀的仇。 楚莱说他这拳重了,起码比他拍他肩膀的力道重了三成,要拿回那三成。然后俩人隔着中间的容诺花式对打。容诺虽一脸平静,看眼神,想把他们两个一起掐死的心似乎跳得越发强烈。 镜头在辛勤运作,转到S.Kings这里,没人性的镜头都要瞪大眼。从宿舍打到后台,从后台打到前台,连这么庄重严肃的颁奖典礼——他们都还在打架! 那位心大的朋友再次转过头,小心地提醒:“金歌现场,你们要不就别打了?” 被楚莱认为最近身上有种恶心的温柔的饶玄,轻松让他们两个打破这种温柔。将他们两个的脑袋狠按下去,饶玄用最和善的脸,说最渗人的话:“想死在这里吗?” 雪弥和楚莱凌乱头发下的脸,平静了,缩着肩膀坐回原位,理好头发。 直播间弹幕: -封杀并没给S.Kings带来什么改变。 -《Faith》并没给S.Kings带来什么改变。 -恋爱并没给饶玄带来什么改变。 -一条狗被困半年可能会抑郁。五条狗被困半年会一起变疯狗。 -我爱黎明!我爱黎明! -前面刚穿越过来?? 就在他们又打又闹的期间,台上已又颁完一个奖。 终于到了最佳专辑奖颁奖环节。五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像刚才的打闹是上辈子发生的事,现在眼前、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件事——金歌最佳专辑奖得主解密。 屏幕上闪过四张提名专辑。第一张,歌坛天后复出新作《从零》。这位歌坛天后被誉为金奖杀手,但凡有提名她的奖项,最终得主一定是她,从无例外。 第二张,华语天王三年磨一剑新作《请你听》,这位天王是比简流资历还要老的歌坛实力歌手,只要是他的歌,几乎没人会说出一个差字。他出道数年来斩杀金奖无数,与那位歌坛天后不相上下。有些人认为其他两个提名只是来陪跑,这一场的环节实质是天后和天王千载难逢的对决。 第三张,S.Kings《Faith》,作为刚出道三年的偶像明星,第三张专辑竟能登上金歌,实是可比恐龙复苏的奇迹。 第四张,刘雨仙《目》。近年来实力十佳女歌手,多次登官媒大舞台,在国外知名度比国内还热。这张专辑是她在国外闭关制作而成,充满异国浪漫色彩,其中还有许多对生命探讨的含义。人们认为她的这张专辑要是没碰上歌坛天后和华语天王,一定是今夜最佳专辑奖的得主。 灯光关闭,观众席一片漆黑,亮光集中在大屏幕上。屏幕上四张专辑的图片频频闪动,主持人念:“本届金歌最佳专辑奖的得主是。” 他们需要卖一下关子,所以弄个玄虚。 僵着不动的楚莱,嘴里不觉啃起拇指,感觉这半分钟时间过得比什么时候都漫长。主持人嘴巴再次张动,他耳朵嗡嗡响,像一条细线在锯他的耳膜。他什么都没听见。 忽地,只见灯光亮起,主持人拍手鼓掌。耳边的声音回来了,众人爆发出掌声,大屏幕上的图片,停留在《Faith》的封面上。 这张专辑封面,为展现出冲击感,楚莱染了一头纯白色的头发站在中间,周围四人是深色头发。世界是黑与白构成的,希望是在白色中诞生的。他在这张封面里象征了那个希望。 四个人站起来后,海佑已经开始掉眼泪了。饶玄一把将呆坐在座位上的楚莱拉起来,走向领奖台。 今年金歌最佳专辑奖,获奖的是S.Kings的《Faith》。楚莱走上台,眼泪便从眼睛里掉出来了。雪弥和容诺的落泪,在不知不觉中已完成进行。他们感觉不到什么激动,也没有感伤,只是莫名其妙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听到得主是S.Kings的那一刻,神奇得像两眼被塞进一大颗洋葱。 饶玄接过奖杯,站在麦克风前。他是现在唯一一个没有掉泪的人,只有他还有能力说话。 封杀半年,无冕的冷淡,粉丝的抛弃,网友的嘲讽,所有委屈,S.Kings都在今夜拿了回来。 饶玄知道他需要说些什么。不管是想招黑的话,还是官方客套的感谢的话。他都需要说些什么。可他再次沉默了。他的视线在台下移动着,游走在人群中。 最终,他找到了想找的人。 简流站在第一排位置上,真诚地为他鼓着掌,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比台上的他们看起来还幸福。 主持人见他久久不出声,问了句:“有最想感谢的人吗?” 饶玄还是不说话。他转过身,抱了抱那四个哭包。然后,在万人注目之下,拿着奖杯,跑下台,奔向简流。离简流一米远,半米远,一步远。那个他眼中最耀眼的人离他越来越近,简流的气息已在他鼻尖萦绕。 饶玄扑过去,紧紧拥抱住他,搂紧他的脖子。简流可能和他一样激动,没有吃惊得愣住,而是搂住他的腰,抱起来转了个圈祝贺。 所有人都吸了一大口气,有的呼出声。 记者们纷纷站起来,闪光灯在他们身上不断狂闪。史记者扛摄像机场内三百六十度狂奔,激动喊嚷着:“拍到了拍到了拍到了!” 直播间爆炸一片。 全世界都在看着他们,看着他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第82章 封神之顶 次年春,无冕筹办S.Kings演唱会。高层开会,钱副总极力反对,拿出S.Kings跨年晚会失格举动、被上面封杀半年说事,另外新女团今年要筹办活动,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建议让S.Kings的演唱会再延缓一年。 高层中只要有一人提出异议,就得进入投票环节。 投票前,赵勉也不想再说其他废话,只是强调一点:“S.Kings去年是拿了金歌奖的。听好了,是金歌,那个只颁奖给专业资深歌手的金歌,不是什么国外不知名野鸡奖。” 大家知道后半句话是在暗讽钱副总全力推出的新女团。这个女团出道一年,出的第一张专辑,国内一个奖项都没拿到,国外听起来高大尚却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奖项倒是拿了一堆,也不知是钱副总上哪买来的。 孙副总含沙射影地来了句:“是啊,真那么出名,需要请一大波水军天天去刷她们得什么奖什么奖吗?” 钱副总板着一张发青的脸一声不吭。大家都知道他还在为当初被饶玄暴揍未遂一事怀恨在心,恨不得榨光S.Kings身上的血榨到他们糊了为止。但要投资金在他们身上,钱副总就不舒服也不乐意了。 随后投票开始,以五比一的结果,通过S.Kings举办演唱会一决定。 虽然演唱会没能阻止成功,在场地租赁上,钱副总依然动用所有关系要让S.Kings出丑。S.Kings第一次演唱会,公司不想将售票情况预估得太理想,本想租个2到3万席座的场地。钱副总却率先安排了其他艺人的几场生日会、歌迷会等,让公司能联系到的小万人的场地在今年都被租满。 公司能联系合作的范围内,只剩八万席座的开世体育馆、六万席座国誉馆以及十万席座的世纪馆。 八万席座的开世体育馆被Crystal7预定,今年不再租做他用。六万席座的国誉馆被瑞彻的女团预定,只剩一个除了当年的简流以外,就没人敢预定的十万席座世纪馆。 这个世纪馆室内构造是曲环形,有五层高。本身一场普通中小型演唱会,后排观众就难以看清舞台上的歌手,需要靠公屏来看清舞台表演。而世纪馆这么大的场地,对高座观众更不友善,因此尽管票价便宜,在这场地开演唱会也少能将票卖光。 从二十年前开始,世纪馆就没再被租赁为演唱会场地使用,除了四年前,简流在这里开过一次,那也是唯一一次世纪馆上座率超百分之九十的演唱会。当晚应援盛况,被娱乐圈誉为白光盛景。尽管上座粉丝中有大半黑粉和路人。 S.Kings首场演唱会在世纪馆,这个话题当晚便炸了所有娱乐平台。钱副总洋洋得意,等着看一场好戏。S.Kings生不逢时,出现在公司严禁黄牛票要凭身份证入内的年代。十万张门票,能不能售空还不一定。尽管真有脑残粉为他们买光所有的票,上座率空空如也,场面也尴尬万分。今年年底别说能不能封神,连封神门槛都够不到。(封神条件之一,至少一场万人演唱会,上座率百分之九十以上,不管场地有多少席座) 无冕有个成文规定。为了不影响艺人为演唱会的准备排练,门票开售后封锁艺人所有能得知售票情况的消息途径。于是在年中演唱会开始前三个月,S.Kings五个人就被换了只能通话和发短信的手机,住在公司的练习室里。 开演唱会这天,S.Kings提前从后门进入世纪馆后台。正门有多少粉丝,他们也都不知道。 楚莱从化妆的时候就开始唠唠叨叨:“听说我们的票没卖光。” 海佑跟着他唠唠叨叨:“听说我们的票卖光了又退回来了一大堆,因为粉丝拒买黄牛票,黄牛发现赚不到钱。” 雪弥也唠唠叨叨:“是啊,然后卖光了退回一堆又卖光了一次,又退回了一堆。” 容诺:“那么到底卖了多少票?” 一问到这个问题,没人答得上来。 “不知道。我现在有点腿软,怕上去看见空空如也的席座。”楚莱重复翻着一本已经翻烂的台本。 雪弥突然问:“是不是我们上座率满了,就等于,真的打败了只开过八万场次的Crystal7了?” 众人默了一下。 在这沉默中更加沉默下去。 雪弥摇了下头:“我想也是不太可能。” 舞台的公屏上,已经在播开场短片。S.Kings被蒙住了眼睛,要闭眼从眼前的幕布冲破出去,对应开场短片里后来的画面。 饶玄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但被蒙上眼睛的那一刻,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紧张,突然冲到了大脑皮层,使他的手臂猝然开始颤抖。 要是这场演唱会没有百分之九十的上座率,封神就没希望。封神没希望,引资本下场黑他就没希望。说要打败C7就更加没希望。所有没希望堆叠在一起,他该死的恢复法力带简流小媳妇儿回北罗酆一日游的人生就没了希望。 饶玄越想越烦躁,掌心冒出了汗。他们现在离前台只有一个幕布之隔,却听不到前台任何声音,来的人数有多少,可想而知。 耳返的倒计时数到1,五人冲出幕布,在舞台上造成“破屏而出”的视觉效果。 黑布还蒙在他们眼上,他们没有立刻摘下来。饶玄耳朵动了动,在听场馆内的声响。心脏砰砰跳得太厉害,像好几十根鼓棒同时敲打他的耳膜,他非常认真地去听。 只有一些稀少的声音,三三两两,除此之外,便剩空荡荡的,风在场馆里游动的声音。 来了三万人?两万人?一万人?还是说,更少?饶玄的心跳像是忽掉了一拍,万物都沉寂下来一般。 他将手放在眼前的黑布上,慢慢拉下来。 简流刚录完节目,走出电视台,上车后匆匆开启手机,问朱正时:“S.Kings今晚上座率多少?” “等等,我看一看。”朱正时手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按了一通,查询世纪馆实时使用数据。 手机界面显示,世纪馆今夜使用情况——S.Kings Faith演唱会。 “实时上座数据是……”朱正时两眼一瞪,“不可能吧?” 简流看了眼朱正时,飞快把他的手机夺过来。 饶玄拉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耳旁猛烈的心跳声,逐渐平静了。不过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被震惊到滞缓了节奏。 五层曲环形状的楼层,放眼望去,一片密集的烈焰红灯。最高层垂下五块人像巨布,依次是饶玄、海佑、雪弥、楚莱、容诺。 三层部分席座夹杂了数个青颜色的灯光,拼凑成一些字母。左侧是“SKINGS”,中部是“Always”,右侧是“Faith”。 五人都摘下蒙眼布后,这些烈焰红灯前后高举起,刚才未发出的,巨大的尖叫声浪,伴着他们的灯浪滚滚涌来。而背后的公屏上,燃燃滚动一面烈焰红旗。 三个月前,各大S.Kings演唱会群都在组织同一场活动。 -我们也耍一耍狗子们吧,在他们站到前台前,我们全部都不要出声。让他们以为到场的没几个。 这场活动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所有相关的群。于是今夜入场的粉丝们,全部乖乖闭紧嘴,即使是看见公屏出现了短片,也不发出任何响声。 公屏的开场短片出现,大家发现短片中的成员们都用黑布蒙住了眼,于是几个经验丰富的便在群里说:狗子们可能会蒙眼登场,如果是真的,等他们摘下蒙眼布前,全部不要出声! 于是造成了饶玄蒙眼时只听到三两粉丝出声的情况。 看着眼前灯浪,听着他们迟来的巨大的声响,五个人愣愣地笑了。可能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被自己的粉丝耍一场。 简流盯着手机上的实时上座数据,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笑。 “外面还聚着一些入不了场的,举着烈焰灯唱歌应援。”朱正时边开车边说。 实时上座数据,百分之九十九点七。一场即将再度被载入娱乐圈史册的盛况,今夜在世纪馆诞生。 十二月底,早晨八点五十五分。 海佑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文化部官方封神榜”。 饶玄站在他身后,拍他脑袋催促:“快点,打个字这么慢?” 海佑捂着脑袋委屈巴巴:“我已经很快了!” 楚莱在后面走来走去,不停看手机上的时间。 雪弥趴在海佑肩上,盯着电脑屏幕:“我们会被封神吗?” 容诺凑在海佑另一边。 官网显示,距离封神榜单公示还有四分钟。 “四分钟,四分钟我们能干什么?”雪弥问海佑。 海佑:“不知道,泡个泡面吧。” 雪弥去烧水泡了泡面。 海佑不断刷新页面,终于,倒计时3、2、1、0,再次刷新界面。 新一届封神公示。 词作人:瞿芳 曲作人:简流 歌手:萧行 偶像组合:S.Kings …… 海佑刷下去后,再往上刷回去。 偶像组合:S.Kings 雪弥抱着泡面站在旁边:“……” 容诺和楚莱:“……” 饶玄:“……” 一个人的心跳,可能只有自己听得到,但是五个人的心跳加起来,就连空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是哪个先破音叫出了“S.Kings”!楚莱和雪弥一起搂住海佑狂欢,容诺脸上露出久违的孩子一样的笑,看向饶玄。饶玄抱住他,握拳拍了拍他的背。 新一届封神组合,老土的团徽,欠揍的团名,出道四年,四年偶像组合总热度第一,被电视台上层领导下令封杀半年,被公司抛弃,失去应援会庇佑,没钱时凑钱一起街头吃泡面,携《Faith》弱势回归却出乎众人意料拿下金歌奖,开了上座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七、十万人座场次的演唱会,最终登上这个榜单的S.Kings。 五个众人眼中,一度将娱乐圈搅得腥风血雨,让公司高层看了吓到拔足狂奔的少年。 第83章 有些故事会永远(正文完结) 天白茫茫得像盖了一层冰霜,酝酿一场随时会下的大雪。 酒红色的敞篷停在太河街老宅子宿舍门口,和这所宅子格格不入。海佑披上一件青灰色大衣,大步奔向跑车。他没打开车门,翻身从车门上跃进跑车里,坐在后座上问:“去哪?” “老姜说在惠文街等我们。”驾驶座上的楚莱拍了拍方向盘,“钱副总赌输的这辆跑车,还真不错。” 雪弥想起好笑的事:“当时赵总要他认账时,他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把车钥匙给我们。看着我们开上这辆跑车,他那纠结的表情,像手心肉被人用刀割下来。”雪弥比划着刀割手心肉的动作。 “他跟赵总赌什么了?”容诺当初正在忙演唱会准备,和大学新学期入学报名的事情,没留意公司里的事。此时浑然不知他们在谈论什么。 “先开车。”海佑踹了下楚莱的椅背,和容诺说,“就是我们开演唱会前,钱副总和赵总赌上座率肯定没过百分之八十,最后输了这一辆价值上千万的跑车。” “上千万?”容诺说,“那这对钱副总来说,还真的是割他的手心肉。” “话说回来,饶玄哥人呢?”雪弥问,“他一大早就去哪儿了?” “找简流去了啊,这还用问?”海佑打了个呵欠。 小车里暖气开得大,比外面暖和很多。因此二人的大衣没穿在身上,脱下来放在车后座。 简流的嘴唇在饶玄唇上流连,外面是来来去去的行人。 一套越来越娴熟的法式热吻后,饶玄推了推简流的肩:“外面的人真的看不见?”他手在挡风玻璃前晃了两下。 “能看见早停下来拍了。”简流凑过唇来,欲继续刚才的吻。 饶玄头往后一闪:“亲多久了还亲啊?”他望向窗外,手指戳在玻璃窗上,戳着他们的倒影,“我要下去透透气。” 简流从他身上离开,呼了口气说好,拿起车后座的大衣,为饶玄穿在身上。 他们下车,走在熟悉的烟江路步行街,前方是那座跨越了一个世纪的古老的烟江大桥。饶玄常说它长得就像依萍纵身一跃下水找“刺”的信仰之地。 他们戴了口罩在脸上,但依然有不少人隐隐认出他们,拿起手机拍照。 简流拉住饶玄的手:“晚上去我家吗?” “你明天休假?”饶玄的手被他捂得舒服暖和,暖呼呼的热意在掌心之间穿渡。 “嗯。” “休几天?” “两天,怎么了?” 饶玄对着空气踢了踢脚说:“我们简道爷一上床就跟脱了人皮的猛兽一样,休几天假就做几天,所以我得问清楚。三天本王还能承受得来,七天岂不是要我老腰?” “七天。”简流念出这个数字,看着饶玄的眼睛,“不试试怎么知道?” 饶玄一顿。他承认,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他内心小小怂了一下。但他以超强的心理素质,没让这小怂一下的心态暴露在脸上:“你个大忙人,有这么多休假日可以试试吗?” 简流掏出手机:“我这就给朱正时打个电话。” 饶玄拦住他,将他的手机塞进口袋里:“哎,别了。是我怕了。”能让他承认一个怕字,除了私生粉以外,简流还是第一人。 简流笑了笑,将手机塞回口袋说:“那下次吧。” 饶玄小声念着:“还是不要有这个下次了。” 脸上突然一点冰冷,简流摸了下脸,一粒小雪花在他指尖融化。他抬头望天,好似看到纯白的天空,有天使在向他们洒雪花,然后雪花便从云层里,摇摇落下。 简流拉住饶玄,突然快步往前走,走上了烟江大桥。 “干什么,突然这么快?”站在烟江大桥上,饶玄不明所以看他。 “许个愿吧。”简流说,“我们是冬季初雪日第一个踏上这座桥的。” 饶玄微怔。他将手放在简流胸口,俯下头,耳朵凑去听简流的心跳:“嗯,我听到了。这是一颗相信童话的心。” “你说的话,我会相信。” 饶玄笑了。他的耳朵离开简流的胸口,直起身子:“那好,许愿吧。你是第一个踏上这座桥的,你先许。” “我先许?” “嗯。害羞吗?” 简流未置可否地一哂,目光飘向别处。面向烟江,他沉吟许久:“不管以后怎么样,饶玄,不,十方玄,不管他以后做人做鬼还是做神,都要留在我身边。”许下这个愿望,他慢慢将视线转回饶玄脸上,轻声询问,“这个愿望会成真吗?” 饶玄盯着他看。被雪冻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他扭头就走:“我怎么知道。” 简流在他身后跟上去:“你就不能哄哄我?” “行,会的会的会的。我就当一个对你死缠烂打的游魂野鬼,哪天你腻了,我号召全冥府游魂野鬼上来围着你转,天天在你耳旁念‘死渣男死渣男连我们老大你也敢腻,你眼珠子被雪弥吃啦,天上地下还有谁能比我们老大好’?” 简流总是能轻易被饶玄逗笑。他快走两步,跟上饶玄:“是啊,你太好了,我想来一世都舍不得腻。你从刚刚就一直在刷手机,在等什么消息?” “哦,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饶玄将手机满意地按掉,收回口袋里,郑重而又兴奋地告诉简流,“终于有人黑老子了!” 他郑重通知完简流这件喜事,激动地往前大跑,双手向天拥抱雪花,转了个大圈圈:“终于有人黑老子啦!” 简流眼睛里倒映着他撒起欢来的高兴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快跑两步跑到饶玄身边,他又将饶玄的手抓住,紧握在手中。 简流内心说着谢谢,不知是谢十方玄,还是谢谁的。总之是谢谢,谢谢出现这么一个灵魂,一个让他到了这个岁数,还愿意相信童话的灵魂。 雪越下越急,将世界浇淋成一片白色。雪花中,两个身影靠在一起,走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未知、却洁白美好的远方。他们不需要回头,因为他们未来的每一天,永远会比今天更好。 第84章 〖番外一〗各种群像小采访 1. 记者:“饶玄,饶玄,这次封神了,请问有什么是要对公司说的?” 饶玄:“只是外貌上的相似很是无趣,希望钱副总下辈子直接投胎做猪。” 记者:“饶玄,你是公众人物,不管他对你们多过分,你都不可以这样说。” 饶玄:“为什么不可以?” 记者:“网友会道德绑架你啊。” 饶玄:“只要我没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记者:“????” 2. 记者:“饶玄,请问你对现在的感情生活还满意吗?” 饶玄:“哈……这个事嘛,当然满意了。有一种神奇的带子存在,会让两个人心意相通,感官相通,所以如果做什么事情一个人很舒服的话,另一个人也会很舒服,加上自己的舒服就是双倍舒服了。” 记者:“??你在说什么啦?”转移话题,“肯定也会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还是说一说不舒服的吧。” 饶玄:“有时不戴套。叫他慢点也不肯。忙的时候几个月不见,一见面就做三天。虽然我体力很好,但是三天都在……??怎么做到的??镜头过来点,我要对着镜头说。还有那个体位我真的快死了,嘴上很温柔在安慰,为什么动作却更猛了?‘七天’那件事情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千万不要真的给老子试!” 记者:“非人类的性生活真的不是我等凡人能企及的。我走了,我怕被封杀。” 3. 记者:“朱先生,给S.Kings来首诗呗。” 朱正时:“我想想啊……文能唱跳俱佳不打怵,武能吓走劫匪二百五。颜值天仙一看心要堵,偶尔还能给你卖卖腐。正经起来心空原地杵,犯起沙雕街上齐飞舞。上综要备一个消音组,导演主持无一不叫苦。” 记者:“呜呜呜,采访没有消音组,记者要找谁叫苦。” 4. 记者:“史记者,请问你现在主要的工作是什么?” 史记者:“流玄头号站哥,整个娱乐圈,没有人比我更懂拍流玄。看这话题条#精美流玄CP图 拍摄:史记者#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个流玄站子都是垃圾。” 记者:“我真的有被冒犯到。” 5. 记者:“海佑,请问你在哭什么?” 海佑:“我……我打榜,我们七子哥哥,一个海外的榜……我不小心大号打榜,自动分享到微博……结果我们的粉丝,把S.Kings投到了第一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哥哥的海外榜啊!” 记者:“或许更该关心自己的团?” 海佑:“团可以塌,房子绝对不能塌!!” 记者:“忘了这是S.Kings了。” 6. 记者:“郑须辙先生,尚晚世先生,请问你们对饶玄让钱副总下辈子直接做猪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尚晚世:“哈哈,饶玄一直很幽默,开玩笑的吧。” 记者:“你们不是说赵总是提拔你们的恩师吗?” 郑须辙 :“赵总是提拔我们的恩师,但钱副总也许下辈子还是……的好。” 尚晚世:“闭嘴!你在乱说什么?!哈哈……他开玩笑的。” 记者:“郑须辙先生和楚莱来往密切后,隐隐有被带歪的趋势。” 7. 记者:“钟道人,请问您这几年越活越年轻的秘诀是什么?” 钟祺云:“追姐姐使我快乐,快乐使我年轻!” 记者:“真是越老越发朴实呢。” 8. 记者:“简流,简流我终于找到你了!饶玄说你做得太猛了,一连三天不用休息的,还让你‘七天’那件事千万不能干,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简流:“镜头前拒绝黄色言论,这边请走。” 记者:“嘁,一点福利都不给。” (简流:“喂,老朱,我要请七天假。”) 9 记者:“钱副总,对于饶玄让你下辈子投胎做猪这件事……” 钱副总:“疯子!变态!神经病!我跟他没完!” 记者:“看来对饶玄二字已经ptsd了。” 10. 记者:“赵总,S.Kings他们……” 赵勉:“什么?!那五个男人来了?!” 记者:“还没来呢。” 赵勉:“呼……那就好……嘘,我下个月和珂珂结婚的事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千万,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听见了吗?” 记者:“好的。我一、定、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第85章 〖番外二〗不是放下,是认了 烟江大学入学典礼,容诺其实不来也可以。但是出于对学校的尊重,他还是选择入住学校宿舍,过了军训再回公司宿舍。来学校的新生都有父母陪同,帮自家孩子们搬东西,办入学手续,收拾宿舍。容诺家里只有一个父亲,父亲身体不好,出个门都吃力,帮忙入学的事情更不必说了。 饶玄成为容诺的“大家长”,容诺开学那天,正好休假,他早起帮容诺搬行李去烟江大学。开那辆跑车去学校太显眼,饶玄准备跟容诺一起拦出租车去。 简流打来电话时,他们在路口等车。简流让他们别坐出租车,站在那里等他。 没十分钟,简流的车来到他们面前。饶玄打开后备箱,将容诺的行李搬上去,随后跟容诺一起坐上车。操劳容诺的生活琐事上,饶玄总是勤快的。这种大妈的性格,也不知是怎么神奇地融入进鬼王这尊躯体里。 烟江大学的正门人太多,三人要是在那里下车,可能会引起骚动。南门是个比较偏僻的出入口,离容诺的报名点也近,饶玄让简流走去南门的那条路。谁知那条路不好走,中间有一段窄路,车要想强行过去,可能会落个七零八落的下场。 “看来得往回走。”简流说。 饶玄望了车窗外的环境一眼,抓住简流操作方向盘的手臂:“不用往回走,这条路过去就是南门入口了,直接从这里走过去。”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下容诺的行李。站在路边,饶玄指着遥远的一栋建筑说,“容诺,你看,那就是你的大学。” 容诺从车上下来,站着定定看了会儿饶玄指给他的那幢建筑。一幢辉煌无比的建筑,像处在天上的殿堂。以前在高中的学校里混吃等死,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上舞台,更没想过自己能考进大学。以至于现在站在这个地方,容诺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饶玄拉着他的手臂过来说:“我们站在这里拍一张吧。简流,你站这边。” 简流拿起手机,站在他们面前说:“我不拍了,帮你们拍就好。” 饶玄不知他突然矜持什么,也不强劝他:“那行,你帮我们拍好看一点。” 容诺站得离饶玄远远的,似乎有道无形的墙横在他们中间。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过来一点。”但饶玄眼里,看不见那扇墙。他将容诺拽过来,一手搭上容诺的肩。 容诺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对着简流的镜头弯起一个笑。这个笑不勉强,只是处处透着小心和珍贵。 拍过照后,饶玄拖着行李往前走,招呼俩人走快一点,马上要过登记的时间了。 在他们眼前的窄路,是一条灰沉沉的路。当饶玄走进那条路后,阳光便从云层里斜照过来,将那条路一步一步照亮。灰沉沉的路从阴暗中苏醒。 容诺怔怔看了会儿,低声说:“和梦里的情景很像。” “梦里?”简流走在他旁边。好奇地问了一句。 容诺点头,阳光在他的肩上穿梭:“两年前,我一直在重复做一个梦,梦里我跟他认识了很多年。” 阴冷的小路有了温暖,他将手中的包竖着拿到身前,勉勉强强才能挤过这个地方。饶玄走了很远。 “我梦见我手里拿着一颗,好像是红豆一样的东西,站在一个地方,等了他很久。我觉得,我会一直这样等下去。”容诺不知为什么会突然跟简流说这些话,可能明白了一些心事,或许不该再存留。他凝望饶玄的身影,“可后来我知道,梦总有一天是要醒的。” 简流跟容诺慢慢地走着,穿过了这条被阳光洒满的小路。 就如同一个人的心,被照亮后,能放任何人走进去。这条路也一样。因为被照亮了,才有更多人愿意走进来。但是给这条路阳光的人,不会永远站在这里。 人不会为谁停留,梦是该醒的。 许久,简流问:“你放下了?”从简流口中出来的这个问题,穿透力很强,仿佛不只是在问容诺,也是在问当年的那个军官。这个问题跨越了一个世纪。 容诺笑了笑,纠正简流:“不是叫放下,是叫认了。” 一件事执着两年,习惯不去想了,是叫放下。一件事执着两世,习惯没拥有,是叫认了。 第86章 〖番外三〗因为容诺前辈好看 1. 叉瓣恰瓜小组。 帖子:李涛,饶玄和简流都是gay吗? [已注销]:深鱼的史记者都专职去拍流玄了,俩人私下见面的次数肯定不少,而且直播晚会还舌吻、采访中说的话也暧昧不清不像开玩笑,而而而且,我记得容诺大一刚开学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一起送容诺入学诶!首先,简流和容诺好像没什么交集,一定是因为饶玄才会去送容诺的啊!感觉他们就是在一起了啊,可他们两个是gay吗? 鬼王的老婆:流玄曾经一起送容诺去学校?虾仁猪心啊!我邪教就算BE了,也不用被天选组这样对待吧! 钱总下辈子做猪:老黄历了。直播舌吻和采访还有什么送容诺开学,那些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不拿最近他俩穿错衣服,无名指上的情侣戒来说事? 未成年朱正时:做戏的。俩人捆绑,热搜省钱。林总和赵勉都抠门。 井井井中花:饶玄狐狸精还有人不知道吗?刚出道就撒开膀子勾引简流,爬不上他的床就爬上他的车,我们流流那么纯洁的大男孩竟然真的被这个狐狸精勾上了,哼。 成年姜丝:煎粉好不要脸,莎莎群星宴简流把饶玄推进厕所隔间不知道搞什么,谁勾引的谁? 隔壁水晶妹:都是假的,俩人都有过女朋友,被扒出来过的好吗? 尚晚世的对不起:那个水晶妹的主页就是流玄啊,流玄粉在这里洗什么?《天月》首都发布会俩人还是坐飞机一起去的,一下飞机饶玄的行李都扔给简流扛,购物刷的简流的卡,出去玩开的简流的车,路上撒酒疯跳舞还要打电话叫简流来接,简流没睡过他难不成成他爹了? L.A创始人:天选狗还在自欺欺人,简流饶玄板上钉钉的事情还在试图为他们俩正主遮掩什么。说到这里我又要搬出饶玄狐狸精的证据了呢,以前在春絮酒吧当驻唱的时候就爱唱小黄歌,我记得简流以前就去过春絮酒吧,说不定那时候就被饶玄勾引上了呢。 人间仙猪钱副总:煎粉越来越不要脸了,饶玄发布会第二天走路都不稳,俩人在酒店里睡一间房的,你别告诉我饶玄走路不稳和简流没关系。 赵勉的结婚戒指:都几几年了还有人相信流玄!我真的服了你们了!那些谣言都被破了好吗!情侣戒是因为俩人要代言那个戒指的牌子,莎莎群星宴俩人在厕所讨论剧本的,饶玄跟简流关系其实并不好,天月发布会那天下飞机饶玄故意把行李都扔给他,路上撒酒疯也故意叫简流来要让他一起出丑,春絮酒吧时候俩人压根不认识,饶玄第二天走路不稳是前一天拍MV摔伤腿了!真服了你们这些CP脑! 高贵路人:那个赵勉结婚戒也是流玄粉啊,怎么回事?现在是唯粉互相撕谁勾引谁,CP粉洗他们俩没在一起了? 2. 星圈机密BBS。 帖子:寻找10月5日烟江大桥上画画的男人。 1L容诺:男,橘黄色头发,戴口罩,应该也是个艺人,坐在烟江桥头画画。不知道多高,看样子一米八以上。 海佑:弟弟,你相亲吗? 容诺:相个鬼,他和我拿错了包。 楚莱:你说说包里有什么呗。 容诺:画笔,颜料,眼镜,一本《影史风流》,一管用了一半的润滑剂。 雪弥:润滑剂?! 楚莱:润滑剂?!?! 海佑:润滑剂!!!! 尚晚世:润滑剂?!?!?!?对不起。 饶玄:楼上那位怎么冒出来的? 尚晚世:一直在潜水,看到这里忍不住了。 楚莱:话说回来,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在烟江大桥上画画? 容诺:我不知道。 饶玄:那天我路过了,我看见他好像在画一个人。 容诺:画的谁? 饶玄:画个男的,穿黄色大衣,一双AJ鞋,限量版AJ,那男的好像也戴口罩,长得也很高,可能也是个艺人。 容诺:哥,那个人就是我。 饶玄:?那他在画你诶?! 容诺:??? 海佑:他在画你!! 楚莱:他在画你!!! 雪弥:他在画你!!!! 尚晚世:他在画你!!!!对不起。 易澄:……我可能知道画画的人是谁了。 饶玄:是谁?话说你又是谁? 易澄:前辈们好,我是无冕新团A-Z的队长。容诺前辈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们团的老小卫茂。 郑须辙:你们团老小有上烟江大桥画别团老小的爱好? 楚莱:老小们的爱好都是奇特的,我们团老小有打别团老大的爱好。虽然已经大学毕业是个22岁的大人了,这点爱好还是改不了呢。 易澄:他美术大学的学生,性格比较独特一点,平时的爱好就是画画了,不过画人少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画容诺前辈哈哈。我回去就让他把包还给容诺前辈! 饶玄:他包里为什么会有润滑剂?我就好奇一下,没其他意思。 卫茂:宿舍门坏了,拿来修门用的。 海佑:正主出现了?! 雪弥:正主出现了?!? 楚莱:正主出现了?!?!?! 尚晚世:正主出现了?!?!?!?!?对不起。 郑须辙:哥,你那个“对不起”是小尾巴签名吗? 饶玄:为什么画我们家容诺?! 卫茂:容诺前辈长得好看。 海佑:容诺他说你长得好看! 楚莱:容诺你还在线吗? 容诺:下午三点,无冕CAFE店,还包。 卫茂:好的前辈。 海佑:(来自一个同人文鉴赏专家)似乎隐隐嗅到了不寻常的开端…… 第87章 〖番外四〗成年鬼没羞没臊的生活 简流家里的公鸡看来正值壮年,每天凌晨五点准时喔喔叫。 饶玄从被窝里醒来,伸手去摸床上的衣服。手臂又被简流抓回去。 简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轻咬他的肩膀说:“现在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饶玄掀开被子,看见窗户外幽蓝蓝的天,白色的雪花在飘落。又下雪了。 “那再睡会儿。”饶玄打着呵欠,躲回被窝说。他往简流身边靠过去,想从简流那里多获得一些温暖。 简流的手放在他腰上,顺着他的腰往上摸。 被碰到敏感的地方,饶玄颤了下,扭头看简流:“想做什么?” 简流的手“规矩”地摸回饶玄的腰上:“我在数今天是第几天。” 饶玄脑子晃了下。七日之约,他竟然真的要贯彻实施到底。在简流家里的这几天,想睡个好觉不容易。晚上注定是一场不分你我的“搏斗”,早晨被公鸡喔喔叫醒,期间可能还会再来两场。 简流看出饶玄颤抖的那一下,也是心疼他,唯有松开手说:“你要是累了,我们就睡吧。” 他的“心疼”如果算是激将法,那么这个激将法对饶玄来说很管用。 “谁说的。”饶玄该死的自尊心又发作了,他一个翻身,坐在简流身上,手往简流下方抓去,翘起嘴角,故意带着喘气说道,“我现在也想要得很啊……进来吧,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想怎样都可以?”简流强作镇定问。 放进去后,饶玄额上的汗水落了一滴下来,笑着说:“是啊,这七天任你宰割……你想把我怎么摆弄都行……” 简流最后一丝理性崩塌了,将他反压在下,抓起衣服,绑住了他的双手。 饶玄一瞬间被他弄疼,“嘶”了声:“简流,没想到你还会玩这种……”跟着一声惊叫。再后面,玩笑的话就开不出来了。 这七天任他“宰割”,变着花样房间、沙发、浴室、桌上玩弄,饶玄的代价就是,发烧感冒头痛一起爆发。 饶玄第一次知道自己会发烧,是在“七天”即将结束的这个早上。 这个早上,他终于想起要干点公事。 天帝那小子的天生罡气还是有些用处,饶玄恢复法力后的这段日子,靠风熙天生罡气的补救,方不至于损害身边人的阳寿。天帝平时在饶玄面前,小怂归小怂,公私还是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饶玄不能因为在人间有副业,阴间的事情就不管了。今天死了哪个大名人,成仙做鬼还是去做猪,生鬼率如何,哪只鬼翘班去追星,通通是他的管辖范畴。 归功于科技发达的社会,饶玄不赶行程的时候,每日起早,第一件事,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连通阴间网络:“让我看看今天又死多少人。” 昨晚刚跟简流一番大尺度十九禁的疯狂云雨,今早坐在电脑前,饶玄头犯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又是喊又是叫的,说脑袋很他妈疼。 简流走过来,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眉头蹙起来,转身去拿温度计。 “啊——”拿了温度计过来,简流让饶玄把嘴巴张开。 饶玄跟着他“啊——”,简流将温度计塞进他嘴巴里,叫他将嘴合上。 饶玄咬着温度计,突然咯咯笑起来。 “笑什么?”简流问。 饶玄欺上前去说:“这跟平时你把你的东西塞进来时,感觉差太远了。” 简流费了许大力气,才不让开黄腔的饶玄再度挑战自己的神经线。 几分钟后,简流把温度计从饶玄嘴里拿出来,举高起来看了会儿。 三十八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简流下了结论:“你发烧了。” “发烧?”饶玄呆怔半晌,不敢相信地说,“本王怎么可能会得这种凡人的毛病!” “你最近太压抑自己的法力了,可能是天生罡气跟你身体犯冲吧,刚开始应该会有这么一点不适,所以出现凡人的毛病。”简流说。 饶玄瘫倒在椅子上,仍将信将疑:“真的是发烧,你确定?” “从体温计上来看,确定是发烧。” “发烧了是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了?”饶玄眨了眨眼睛问。很奇怪,他会突然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简流点下了头:“嗯。你需要去看病,然后好好休息。” 饶玄不说话了,他的目光停在睡衣半开敞的简流的腹部上。盯得直勾勾的。 “看什么?”简流问。 坐在椅上的饶玄,抱住简流的腰,因发烧而烫起来的舌头,舔了简流的腹肌一口:“腹肌真好看。” 简流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仰起来:“发烧了还招惹我?” “故意的。”饶玄刻意展出一个“纯真”的笑,如同在说,“我发烧了需要好好休息,你能把我怎么样”? 简流凝望着他的笑半晌,说:“你刚刚不是说,温度计放在嘴里的感觉差很远吗?那让你回味一下正常的感觉吧。” 饶玄眼睛瞪了瞪:“……”危。 第88章 〖番外五〗这个老小也不简单(容茂CP) 处于无冕总部对面街西北侧的咖啡店,是属于无冕旗下的一家餐饮店。这家餐饮店平时会卖艺人的官方周边,偶尔也会有艺人降临咖啡店,深受追星族的喜爱。 店面为了能够维持好秩序,立下规定,每次只能有二十名素人在店内就餐,并且要提前两个小时预约。无冕的艺人则可以随时进入。 容诺坐在二楼靠窗位置,那个和他同款的包放在身侧。他看了一眼手表,逐渐对这位迟到了五分钟的后辈生出了不耐烦的情绪。 又过十分钟,这不耐烦的情绪即将达到顶峰时,容诺一辆摩托车疾驰到楼下。 驾驶者从摩托车上下来,摘下头盔,伸手抓了抓那头橘黄色的头发。 这头橘黄色的头发,容诺记得清楚。尽管作为男艺人,颜值上有超出常人的优势,也并非每个男艺人都能驾驭得起这么鲜艳的发色。 但这位叫卫茂的后辈,生得很有驾驭各种发色的天赋。长得白嫩,五官也美。 卫茂跑上楼来,站在楼梯口张望了一圈,最终发现坐在靠窗座位的容诺。 他走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坐吧。”容诺手往对面的座位伸了伸。 卫茂坐下,将口中的泡泡糖吐在纸上,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一看就是经历过无冕三个月人品培训的艺人。无冕对艺人品行要求很严,基本从当练习生的时候就开始教育他们的言行举止,过于桀骜不驯的人,一般过不了练习生时期就会被公司开除。 因此S.Kings这支临时凑起来的团队,在无冕是神一样的存在。不仅仅是他们的实力,还因为他们随意乱洒的疯子似的天性。 “你的包。”容诺将卫茂的包还给他。 卫茂接过来,说谢谢,也将容诺的包交还。 容诺拉开拉链,简单看了眼包里的东西。他的包里其实没有名贵的物品,只是习惯检查一眼。 那天带出去的东西没有少,但是多了一样——一幅画。 容诺把那幅画拿出来。烟江大桥桥头,一个穿黄色大衣,眺望烟江的男人。是他本人。 “这是你那天画的?”容诺问。 “嗯。”卫茂说,“看前辈站在那里很好看,所以就画了。不会介意吧?” “不会。”容诺抬了抬这张画问他,“放在我包里,是要送给我吗?” 卫茂点了点头,把手放下来,揣进口袋里。抿抿唇说:“容诺前辈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那谢谢,我会好好收着。”容诺将画收回包里。他看了一眼卫茂。卫茂完全是张孩子的脸,于是他好奇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哦,十八。”容诺忽然明白当年队友对他一口一个小孩子的感觉了。 十八的孩子,真他妈小。 容诺朝窗外看出去,指了下楼下的摩托车:“那个是人设需要?” 卫茂乖乖地回答:“不是,是我的爱好。” “在队里年纪最小的,刚开始不是应该要表现得很乖吗?”容诺问了个过来人才能理解的问题。 作为队内年纪最小的孩子,形象就得默认是国民儿子、国民弟弟,平常是乖巧的,撒娇起来要很奶,发展渐好后再展现出一点狼狗一样的野性。对于现在刚出道没多久的卫茂来说,“野性”一面展现得有点早。 卫茂点着头说:“是啊。平时在镜头前又要乖,又要可爱。但是休假日的时候就想做回自己,享受一下自己的爱好了。” 还挺懂得对自己好。容诺心底笑了笑。以前的他只顾不分节假日地一味听话了,现在想起来一口怨气卡喉里。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拎着这口怨气回去揍那几个哥哥泄泄愤。 “那行吧。”容诺拿着包,起身说,“我先走了。” 卫茂也跟着站起来,走在他身后,问:“前辈下午还有其他事情做吗?” 容诺扭头看了他一眼:“有没有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这个不爱和陌生人太亲近的性格,是生来自带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做,想请你带我逛一逛烟城。”卫茂一笑起来,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了,“我是外地来的,对这个地方不熟。” 容诺没说话,背上包往下楼。 卫茂敛回笑意,眼里有些失落。他耸耸肩,也下楼去。 出门后,他看见容诺站在他的摩托车旁。 容诺拍了拍他的摩托车问:“你这车好开吗?” 笑意又回到卫茂脸上了,他欣喜地拿出车钥匙,递到容诺眼前:“你要试一试吗?” 容诺接过他的车钥匙:“可以啊。”跨上摩托,戴上头盔,跟卫茂说,“上来吧。” 第89章 〖番外六〗封杀期间的沙闻雕事 1.街头耍记者和私生事件 事情发生在被封杀那段日子的一个深夜,五人一起肚子饿了,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决定组团出门觅食。 深鱼记者团半夜埋伏,抱着相机匍匐前进。 记者一号:“S.Kings不是被封杀了吗,这么晚的时间出来干什么?” 记者二号:“大家都是成年人,想法大胆点,他们一定是组团去找小姐,我们明天有大新闻了!” 史记者:“其他四个人可以找小姐,但饶玄一定要找简流。” 其余记者:“???” 眼尖的海佑一眼看见远处几只长着相机脸的奇行种:“哥,深鱼的人在拍我们诶。” 雪弥:“阿西吧,我没化妆!” 饶玄:“赶紧摆点好看的姿势,那谁,楚莱你别驼着背,挺直了。” 五个人为了让他们免费拍出海报大片的感觉,于是在大马路上凹造型。 海佑摆了个和思考者不相上下的姿势,隐隐有些招架不住:“我们这姿势要摆多久?” 楚莱后背发痒,为了挠一下后背,做出了个运动员要起跳似的,双手后摆的动作。随即,他看见草丛里有三四个人影:“那边有私生!” 饶玄吓了一跳:“私生?!哪儿有私生?!” 雪弥:“我认出来了,草地里那几个,那个粉色的是专门狙海佑的私生。黄衣服的是专门狙容诺的私生。” 楚莱僵着个手放后背,身体后仰的动作:“私生也在拍我们,给私生看到我们站在马路上这样,又要去乱说了吧?” 饶玄:“那来点动态的?” 于是五人一致决定(其实就是饶玄一人决定),索性跳一段舞,假装出来拍MV。五人一边跳一边唱,像五只欢乐的丧尸蹦蹦跳跳过马路。记者和私生在他们身后跟着,他们蹲下,记者和私生跟着蹲下,他们站起,记者和私生跟着站起,三群人走走蹲蹲跳跳了一路。 深社记者感到过于丢脸,起身挥了挥手:“打扰了,告辞。” 翌日新闻“耍私生新手段S.Kings深夜诱导私生马路跳舞”?! 2.街头凑钱吃泡面事件 还是一个半夜。五个人因宿舍被私生围得水泄不通,不敢回家,一起在街上徘徊游荡,肚子饿了,五个人中,两个没带手机,三个手机没电。简流出门在外,小区保安认出五个如今是真“糊逼”的被封杀爱豆,禁止五人出入小区——除了简流本人出来带他们,或者他们出示居住此处的证明。 饶玄不能带四只嗷嗷待哺的熊孩子去洗劫简流的冰箱,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现金。 “五块钱,能买什么?”饶玄问。 海佑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添上去,雪弥掏出一块钱添上去。 五个人在便利店买了大碗汤达人,要了四个一次性碗。泡完泡面,蹲在街头,分成五份一起吃。 记者来了,记者又来了。 记者看掉牙的老虎不威风,只剩下些话题价值了,几乎要凑到他们面前去拍他们。 饶玄夹起一根泡面,远远问:“来一口?” 记者摆摆手:“不了,我家狗都不吃泡面。” 五人:“……” 翌日新闻“前流量男团被封杀后的辛酸生活”。 3.扰乱马拉松大赛事件 没有任何宣传资源、打歌平台,五人为了宣传即将新出的专辑,去参加各种平民活动。 烟城马拉松大赛,五人穿上写着“新专Faith”字样的衣服前去参赛。 执拗的深鱼记者,开直升飞机全程拍摄报导。 记者半个身子探出直升机外,拿着话筒紧跟直播报导:“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万众瞩目的烟城马拉松大赛!而这场比赛今天最令人关注的焦点,就是当前正被封杀的男团S.Kings!没错,S.Kings来参加烟城马拉松大赛了,前顶级流量王者实力的偶像男团,竟然来参加这种平民大赛跟平民抢热度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他们穿上宣传新专辑的字样,哎呀,五人一点露脸资源都没有,只能靠这种方式宣传新专辑啦! “好,我们现在听到枪声了!他们开始跑了!谁遥遥领先?饶玄!饶玄遥遥领先!但是饶玄身后竟然……竟然空无一人!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好,我们的机器现在拍到了,原来是原本第二名的海佑,带领一千七百四十二名参赛者一起逆向奔跑!逆向奔跑?!一千七百多名参赛者逆向奔跑?!我靠……” 翌日新闻: “烟城马拉松第二名带领一千七百四十二名队友逆向跑”。 “烟城马拉松第二名是海佑”。 “烟城马拉松第一名为前流量男团队长”。 “震惊!S.Kings要发新专了”! “被偶像职业埋葬的天赋?!公关界的宣传鬼才——海佑”。 4.电竞大赛队内厮杀事件 为获得专辑费,五人参加电竞大赛,获胜者可获得一百万奖金。 五人激情吃鸡中,草丛里窜出一个人要杀海佑。 海佑堂堂贵族王子,哪里见过这么阴险的人心,当场王子病爆发,吓得一边机关枪突突突,一边啊啊啊大叫,脱口而出的是以前黑粉教过他的“专业名词”:“老阴比!!玄哥我碰见老阴逼了!” 比赛全程直播,百万人观看海佑在线大叫“老阴比”。 雪弥耳机里都是海佑的声音,被吵得没办法专心,摔掉耳机,站起来冲海佑骂道:“你小时候抓周抓到扩音器吗?!喊什么喊!老子耳朵快被你吵聋了!” 楚莱键盘敲得轰隆响:“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吵?还剩二十几个人没杀你们什么话不能进决赛圈再骂?” 突然砰砰砰砰十几声枪响。 饶玄 杀了 海佑 饶玄 杀了 雪弥 饶玄 杀了 楚莱 饶玄 杀了 容诺 饶玄呼出一口气:“把队友都干掉就清净多了。” 容诺:“大哥,我明明一句话都没说?” 翌日新闻“饶玄获电竞大赛冠军,冠军诀窍——杀光队友”。 5.公益演出翻车事件 五人为争取曝光宣传的机会,四处奔波。某大型公园开张,S.Kings公益出演。此时的他们已三天未睡整觉。 饶玄上台后,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唱什么来着? 忘记今天唱什么了,这本是件该紧张的事情。不过幸好,开头第一句不是他唱的。他只要听一听楚莱开头第一句唱的是什么,就知道轮到自己时该唱哪句了。 楚莱开口唱了第一句:“月~~清~~~光~~~~”音走得像个喝醉酒的人冲出公路直接奔向火车轨道。 饶玄一下他妈清醒了:“这唱的是个啥?” 他瞪向楚莱,想问他“你他妈没睡醒吗?唱的是个啥?这他妈到底是啥”?但是下一part轮到自己了。饶玄懵了。这是啥歌,什么“月清光”什么鬼,是“思夜”吗?饶玄边瞪楚莱,边唱出:“沉默之夜~~” 四个昏昏欲睡,像要直接摔死在舞台上的人,突然一起瞪大了眼。 第三part是雪弥,他冲饶玄吼出:“此!夜!如!梦!”像在对饶玄吼,“这他妈是‘白色的风’,你他妈唱什么‘思夜’”!吼得太用力,高音处便破了音。 到海佑这part了,他rap念得咬牙切齿,严肃的目光去看两个人,如同在说:“你们踏马公益演出能不能专业点别踏马吵了!” 到容诺的低音吟唱部分,旋律空灵如仙,看队友的眼神却气汹汹:“都他妈清醒点好吗!这是公演!” 饶玄嘴里唱的是歌,眼神骂的是人:“我他妈怎么知道这是‘思夜’!看楚莱开头唱的那什么鬼玩意儿!” 楚莱高潮部分唱得撕心裂肺:“都别唱了!都给老子狗带吧!” “狗带就狗带!” “唱完就他妈解散!” 歌词好像成为他们骂人的替代语,一场演出个个面目狰狞。 结束后,路人慕名而来,懵逼而去。 “S.Kings的现场,也不过如此嘛……” 翌日粉圈热讨:狗子们终于翻车了,哈哈哈哈!!这群狗子们居然也有今天! 6.容诺暴打集团总裁事件 五人逐渐要解封的前些日子,为了试探一下群众的接受度,公司先让他们参加了一场三十八线明星才会去的小型活动。 活动现场,主持人拿着场上咖位最大的S.Kings疯狂开涮。要五人上台抽奖做游戏。 容诺抽中了扮女装。 这位体内暴力因素随时躁动的大爷竟然抽中了扮女装! 但是为了能够顺利解禁,容诺还是商业配合了。 戴上了长卷发,穿上了玛丽莲梦露的裙子,容诺在镜头前眨眼,飞吻,搔首弄姿,妖娆无比。把诸位队友看得浑身颤抖,一头冷汗。 此举引来场上一位老总注意,老总将容诺默认为队里性格软弱的乖乖受气包。在附近开了房,让人引容诺到他房里去,意图潜规则容诺。 容诺身边那个不靠谱的临时助理,收了老总好处,将容诺独自带到酒店房间。 容诺进房时,老总穿着浴袍,转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笑得意味深长。 后来发生了什么,具体的谁也不知道。听酒店保洁大妈说,当时房间里传来声声土拨鼠惨叫,据说饶玄赶到时,正好救下了差点没了半条命的某位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