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索少将和他的小王子[星际]》作者：海椰子不好吃 　　文案： 　　能力卓越、万众爱慕，但是精神力太强找不到匹配向导的苦逼强悍少将（攻） 　　VS 　　自以为废柴普通人，迫不得已每天挑战自我、其实很牛逼、貌美如花的小王子（受） 　　一次意外，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bushi）的人捆绑在一起。 　　*前一秒你还说我废柴，后一秒你就成了我的兔子。* 　　二王子：你是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遗孤”长毛兔，从此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少将抖抖毛耳朵：倒也不必…… 　　二王子真诚脸：我真的是个普通人。 　　二王子忧郁脸：我一直挺废柴的。 　　少将内心：大家都知道。 　　相处n月后…… 　　少将想起被差点掀翻的军区要塞和那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精神力， 　　微微颤抖着手，强行冷漠脸：呵。 　　——路人变宠物—— 　　——宠物变冤家—— 　　——冤家变情侣—— 　　人生这种东西，不就是，斗斗智、斗斗勇、打打坏人、护护和平，顺便把二王子娶回家。 　　【排雷】： 　　大变活人（活兔）——存在毛绒控。 　　也许番外有生子——也可能没有，但一定会标题标注。 　　原名：致爱丽丝 　　又名：少将变成我的宠物兔子了，怎么办？ 　　坚持亲妈作者不动摇。欢迎收藏、评论、捉虫、提意见、按爪、打卡、撒花、嘤嘤嘤和哈哈哈。 　　比心。 　　三次元有些忙，椰子尽量会看每一条评论，感激。 　　一句话简介：我真的是个废柴(bushi) 　　内容标签： 星际 甜文 逆袭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潘尼；拜索（爱丽丝） ┃ 配角：尼克斯·卡奥斯；修普·卡奥斯；阿里莫德·海茵克托 ┃ 其它：星际、哨兵向导、欢喜冤家、生子 第1章 　　星历301年。 　　阿贝尔星系，首都星安普洛。 　　素有“夏日冬宫”的海晏宫殿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在数千平米的宴会厅里阿贝尔的国王——尼克斯·卡奥斯（卡奥斯三世）正举着酒杯站在宴会厅的中央简单致辞。 　　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身材高大，在巨型水晶灯下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的量子兽，一头金灿灿的雄狮蹲据在他脚边，和他本人一样威武。 　　上将阿里莫德·海茵克托就站在卡奥斯三世的斜后侧，国王的二弟修普以及24岁的大王子凯尔也站在国王身后，每个人都面带喜色。 　　“大王子殿下现在的气势完全不输卡奥斯大帝，听说去年哨兵评级考核他已经升入准S级了。” 　　“那可不！大王子是优秀的哨兵，遗传了王室最优秀的基因！要我说小王子伊格殿下分化成为S级哨兵也是早晚的事，出生就带着类A级的精神力……” 　　“卡奥斯大帝本人就是S级哨兵，容甯皇后也是A级的向导，所以王室后代这么厉害也是必然。” 　　几位妆容精致的贵妇聚在宴会厅的角落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说到兴奋之处，一个个脸上桃花朵朵，把手里的羽毛扇甩出了电风扇的效果。 　　这时，一声突兀的嘲讽穿插进来，把说小话的几人吓了一跳。 　　“必然吗？呵，我看未必。”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他端着酒杯，斜着的嘴角还带着嗤笑。 　　其中一位稍年轻些的姑娘眯着眼，着重打量了一番男人的穿着和军衔。 　　是一位中校。 　　穿着深蓝色镶着银边的制服，一看就是小海因克托少将手下启明舰队的人。 　　启明舰队！ 　　几位女士迅速交换了一下狂热的眼神，在心里捧脸做土拨鼠尖叫。 　　嗷嗷嗷！这可是启明舰队！！！ 　　是拜索少将带领的启明舰队！！！ 　　小贵妇顺脚退了两步，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穿军服的男人以为她们被自己的“口吐狂言”惊到了，随意地晃着手里的酒杯，态度更加漫不经心： 　　“怕什么？这种庆功宴我们敬爱的二殿下从来不会出现。而且退一万步说……二殿下就算是来了……以他的精神力，也什么都听不清。” 　　虽然这位军人大哥的态度轻慢，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是句大实话，没人搭腔，也没有人反驳。 　　卡奥斯三世恰好此刻开口演讲，打破了这一角落的静默：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贵族和各党派的政客纷纷举杯庆贺。 　　“敬——卡奥斯！” 　　“敬——海因克托大将！” 　　“敬——阿贝尔永远生机勃勃，永远繁荣！” 　　大家的兴奋不是全是气氛使然。这次胜利的确意义非凡！ 　　不仅因为国王的御驾亲征，更是因为在国王带领下，阿里莫德·海因克托上将和他的儿子拜索·海因克托少将亲手抓住了臭名昭着的海盗头子——达克，彻底粉碎了骚扰阿贝尔星系长达160年、最猖狂的海盗团伙。 　　国王那边气氛热烈，角落的贵妇们再次聚在一起。 　　“话说，拜索少将也没有来……嘤嘤，错失了一个亿贝币！” 　　“是啊，我以为这次能见到他真人的，哪怕远远看一眼他的真容，我都死而无憾！” 　　“啊啊啊——你们谁还记得那个英俊逼人的侧脸吗？！那是我永远的光脑开机屏保！” 　　“少将人英俊，精神力又强悍……不过，我觉得还是隔着全息屏看比较安全……” 　　“瞧你的出息。不过他真的一点都不爱露脸，还总是特别忙。” 　　“少将亲自去天空之镜执勤了。” 　　刚才那位“出言不逊”军人竖着两只耳朵，又孜孜不倦地“插话”。 　　他见刚才打量他的姑娘警惕地转过脸，只好无奈地伸了伸手，开玩笑道： 　　“请原谅。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精神力A，你们的小声私语于我而言就像是在扯着我的耳朵咆哮。” 　　“噗。”其中一位女士被他逗笑，“你可真有趣，你叫什么？” 　　“亚尔维斯·尼尔森，启明舰队第八支负责人，军衔——中校。”男人微微挺直腰板回答。 　　“少将去执勤了，那你怎么没有去？” 　　亚尔维斯沉默片刻，放下了手里酒杯，表情变得慎重，“少将今晚的命令是，他带着第9卫队执勤，其他分队待命。” 　　与之前轻慢的态度正相反，亚尔维斯提起少将拜索时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尊敬，这是A级哨兵对超S级哨兵本能的敬畏。 　　* 　　拜索·海因克托少将是大将阿里莫德·海因克托上将的独子。 　　海因克托上将是光荣军团的三大统帅之一，负责整个星系的安全，是这次清剿星际海盗的大功臣。对于长寿的阿贝尔星系人民来说，100岁的海因克托上将已步入中年，但是小山一样健壮的体魄和澎湃的精神力依旧彰显着他的力量。 　　他的儿子拜索少将是启明舰队的一把手，负责阿贝尔星系军事要塞及首都星域的安全。 　　同时，拜索是整个阿贝尔帝国凤毛菱角的精神力超S级哨兵之一，年少有为，战功赫赫，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除了战功，他还是帝国所有有性恋生物都虎视眈眈、却只可“远观”不敢“上手”的铂金镶钻单身哨兵。 　　据一张曾用作征兵宣传的侧面海报和军部内部人透露，少将不仅能力强悍，容貌也非常非常英俊。 　　但花痴归花痴，崇拜归崇拜。 　　少将的粉丝数量虽然可以从首都星排出阿贝尔星系再绕系环绕一整圈，却没有人能受得了他的超S级精神力。 　　传说即便少将刻意收敛，本人也非常有威慑力。哪怕是启明舰队的士兵，如果精神力不到A，如非必要也是想躲着少将走的。 　　士兵如此，更何况普通人或者柔弱的向导。 　　传言几年前某位贵族家的向导小少爷因为迷恋少将，偷偷追随到新兵训练营，回来后生了整整三个月的病，人瘦了一大圈，还落下了精神力受损头疼的毛病。 　　所以之前从某个小贵妇嘴里说的“在全息屏上一睹少将风姿就好”的说法，并不夸张。 　　“唉……少将自身条件那么高，不知道他将来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必须是个珍贵的向导才行吧？”小团体里的其中一个红着脸小声嘟哝。 　　“肯定需要向导。精神力越高精神域越不稳定，像他这样的哨兵，说不定更需要一个级别非常高的向导来辅助他。” 　　“少将的精神领域一直都很稳定。”亚尔维斯条件反射地反驳，语气官方而笃定。 　　但显然这群贵妇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事实上，她们关注重点从不在于少将的精神领域是否稳定…… 　　一个小贵妇红着脸小声问：“以他的条件，难道军部和皇室不给他分配向导吗？” 　　“和他匹配的向导估计还没有出生吧？我从没有听说现在有S级的向导？安普洛星有吗？不说S级，A级的向导在阿贝尔星系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B级以上向导现在都是宝贝，稀有得见不到真人。庞丝家上世纪出了一个，家主老爷子吹嘘了整整100年。” 　　“我记得历史上是有S级向导的，不过现在……反正A级的配少将肯定不行。我听我们家那位说，上次一个A级的向导军医去给启明舰队将领做战后疏导，你们猜怎么着？” 　　“深海精神领域进不去？” 　　“别说深海了，连表层精神领域都进不去！” 　　“啊？不是吧……那有人帮他精神疏导过吗？” 　　“怎么可能有，一直自己压制吧……” 　　“你们是说少将的精神域像一个完全密封的铁桶？” 　　“铅球更合适些。还是实心的，强行疏导自己八成会傻掉。那个向导估计也要废了。” 　　亚尔维斯竖着耳朵听着她们像是500只鸭子七嘴八舌，沉默下来难得没有插嘴。 　　作为内部人，他知道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拜索少将不喜欢和向导接触，也找不到和他精神力匹配的向导。 　　就是这么强悍和……苦逼。 　　“哇，那我的少将大人岂不是要一直单身下去了？” 　　“你可以这样想……我得不到别的小婊砸也得不到……” 　　“噫！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是帝国的拜索，‘帝国的’就是‘大家的’的意思……” 　　“实不相瞒，我每年生日许愿都是少将200岁再找伴侣！” 　　“好巧，我也是。” 　　亚尔维斯觉得自己面部表情失控，脸像是一只漏气的气球，抽完嘴角抽眼角，无法，又默默端起一杯香槟。 　　“不过说起好相貌……那个普普通通的二王子其实长得到真的很不错的……好好收拾一下，绝对是个蓝颜祸水。” 　　“呃，好看归好看……就是他的能力……实在是……” 　　女人是个神奇的生物，无论她们把话题扯得多么远，总能再拽回来。 　　话题回归王室，还是“废柴二王子”，亚尔维斯彻底不感兴趣了，默默远离八卦中心。 　　那群女士对新话题报以同样浓厚的兴趣。 　　“先不提能力，就说长相！容甯皇后是亚裔，样貌精致没话说。卡奥斯大帝又那么、那么英俊。都说大王子和三王子殿下像大帝，二王子偏像容皇后……” 　　“仔细回忆起来……二王子殿下露面的机会也挺少的。” 　　“二王子殿下好像本身就不喜欢露面，唉，浪费了一张脸。” 　　“好像是。听说他性格也很怪。对军事政治经济都不感兴趣，似乎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又没用的东西，古机甲还是什么古董之类的……” 　　“是啊，我家那位说他作为普通人精神力不行还要研究机甲，不知道怎么想的。” 　　“谁叫人家命好。卡奥斯大帝和皇后都宠着，上面又有一个出色的哥哥，有没有能力不重要……” 　　几个八卦的贵妇就差把二王子“胸大无脑”、“美貌草包”写在了脸上。 　　* 　　而此刻，被贵妇们编排的二王子殿下潘尼·卡奥斯正在自己的寝宫享受自己“奢侈糜烂的废柴生活”。 　　钢琴曲叮叮咚咚地响彻整个寝宫，二王子戴着目镜，手里拿着钳子，跟着旋律不自觉地摇头晃脑。 　　二王子有一头和他母后一样柔顺的黑发，穿着亚麻的家居服盘腿坐在四面都是单向玻璃的机甲工作室里，纤瘦修长的双手正牢牢压着一块勉强可以称为电路板的东西，脚边是一团分不清头尾的光纤神经传感线，而他的身边不远处是一个复古款的初代机甲模型——少年叫他小朱。 　　“小朱”听起来是个完全和酷炫机甲没有任何关系的名字，强行找个联系点，大概是机甲上有一些磨旧的蓝红相间的花纹。 　　反正少年自己叫得亲密开心。 　　音乐曲调越来越慢，二王子手上也变成了慢动作，隐隐眼皮还有黏在一起的趋势。 　　他昨天熬夜改了一部分机甲神经线路，有灵感时没有感觉，现在放松下来疲惫一拥而上。 　　又一首抒情曲切入后。 　　“吧嗒。” 　　钳子落地，二王子一头栽在了手里的线板上，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微微张开的嘴角还挂着可疑的透明液体。 　　片刻，脸上带着线板压痕的二王子努力从睡梦里抽身，身子从零度锐角变成了90度直角，闭着眼睛，清了清嗓子： 　　“毕加索，拜托换一个音乐。钢琴曲真的不适合我和小朱的中枢集成排线板较劲。” 　　话音落下，少年耳畔的碎发因为他的动作滑落下来，被他迅速撩到耳后。露出了过分漂亮的脸蛋。 　　“好的，小潘。已经给你切换至电音合集。动次——打次，让光纤神经排线和你一起动起来。我想你需要这个。” 　　“……行吧。” 　　光脑毕加索热情推荐：“需要把工作室光线也调成动感模式吗？” 　　“不了谢谢，我会瞎掉的。” 　　“好的，那只有动次——打次了。”光脑平铺直叙的匀速语气里莫名带着一丝遗憾。 　　光脑毕加索操控着机械手将一根黑色的小皮筋递到了正埋头苦战的少年脸边。 　　“噢，谢谢。” 　　潘尼暂时抛弃了手里的线板，接过皮筋，三下两下把自己那几撮过长的头发揪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小丸子头。 　　“我头发是不是又长了？” 　　潘尼嘟嘟哝哝地戳了一下手边的玻璃板，一个玻璃柜从地板升起，扁平的抽屉层层自动打开，他挑了两把趁手的螺纹扳手。 　　“还可以。皇后和大王子殿下都喜欢你留这种半长的头发。皇后说，你揪着小丸子头的样子，很可爱。”毕加索一板一眼地回答。 　　“父王就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头发。” 　　潘尼瘪瘪嘴抬起脸，护目镜下一双雾蓝色的眼睛直勾勾望向了墙面某一点，白净的脸蛋上在某种程度上呈现出一片空白的神色。 　　“说到父王……毕加索……今天周几？” 　　“星历301年，夏月，43日。星期五。” 　　“噢！糟糕！今天是不是庆功宴？”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是的，我分别在今早8点，今早10点，中午12点，下午2点……提醒过你，小潘。现在是晚上7点35分，宴会已经开始了35分钟，你要现在出发吗？” 　　潘尼懊恼地揉了揉耳朵尖，自暴自弃道：“算了，现在去纯属找骂。” 　　“小潘，三皇子伊格来了。预计走到你的寝室还有5分钟，如果用跑……” 　　潘尼慢吞吞放下手里的工具，下一秒，伊格像是一道残影刮过整个寝宫，直达面前。 　　“潘尼！二哥！潘尼潘尼潘尼！我要去广场！你去不去？” 　　伊格一叠声的少年音很有穿透力，一张变形的脸紧紧贴在工作室的玻璃上，两瓣停不下来的粉嘟嘟嘴唇变成了一个粉嘟嘟的圈。 　　光脑毕加索坚持要说完自己的话：“如果跑，那么他马上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潘尼按了手边的按钮，工作室其中一面玻璃化成细碎的银光，消失不见。 　　“去广场做什么？”潘尼耳朵上还别着一根小改锥。 　　“看庆典游|行！听说晚上还会把海盗头子达克的机甲拉出来溜溜，超级热闹，我早就想去了！乔迪说还会有人跳古桑巴舞！” 　　在玻璃消失前伊格收起了双手，微微退后一步，活泼得像一只穿着真丝衬衫和短裤的小金毛。 　　“我不想去，而且你没有参加晚宴，现在跑出去母后会很担心。” 　　“所以我叫了你，我知道你会陪我去的。” 　　伊格棕色的眼睛和皇后容甯的如出一辙，撒娇时就是典型的狗狗眼。 　　“拜托拜托！” 　　伊格一秒出现在了潘尼身后，狗腿地帮他锤了锤背。下一秒又跳到了潘尼正对面，乖巧蹲坐，抱爪哼唧： 　　“来吧，来吧~会很好玩的。而且天空之镜很安全，离海晏堡很近，我们看看就回来~不会被发现。你不想看看达克的超级机甲吗？听说特别酷炫。” 　　10岁的伊格是卡奥斯大帝最小的儿子，比二王子潘尼整小8岁，从会爬起就粘着他“无所事事”的二哥，他知道潘尼也许会偷偷逃掉他父皇的晚宴，但是绝对不忍心拒绝自己的夜游。 　　“那得带着护卫，我现在可追不上你的步子。” 　　“没问题！” 　　小王子一秒站直，生机勃勃地敬了一个礼，如果他有尾巴，现在肯定摇成了一把扇子。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我知道有很多大大想看福华那个，那个大纲有待完善，这本书准备挺久了，就先开了。） 　　还是老套路甜文。 　　正常日更，早上九点，有事会请假~ 　　没大理想，就希望给看到文章的大大每天一个甜蜜的好心情呀~ 　　比哈特，么么啾！ 第2章 　　潘尼站起身，摘掉了护目镜，把细碎的刘海一把抹到了后面，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一如那些贵妇八卦的那样，他更像自己亚裔的母亲容甯皇后，皮肤白皙细腻，眉眼精致，大大的墨蓝色眼睛就像两颗上好的宝石，什么表情都没有也带着盈盈笑意。 　　“现在出发？” 　　伊格兴奋地跟在潘尼身边，几乎是潘尼走两步，他围着潘尼绕一圈。 　　潘尼拽着自己的七分家居裤道：“瞧，得等我换身衣服。毕加索——让他们给我准备一身外出的衣服，舒服的。呃——要低调。” 　　“好的，小潘。”无所不在的毕加索回应。 　　“这次出去可以只带一个护卫吗？”伊格兴致勃勃地问。 　　潘尼瞅了一眼弟弟脸上狡黠的神色，对于伊格在想什么门儿清。 　　“至少两个。” 潘尼脱掉了上衣，换上了侍从送来的衬衫，并一如既往拒绝了侍从的穿衣帮助。 　　“就一个吧？人多不好玩。” 　　“那就——四个。我突然觉得四个更安全。”潘尼换掉了家居裤，修身的靴裤让他的腿看起来又直又长。 　　“一个！一个很好！”伊格着急道。 　　“成交。”潘尼刚好蹬上了自己的靴子，“一人一个。” 　　伊格呆了一瞬，哀嚎： 　　“那不还是两个？？” 　　* 　　首都星安普洛的中央广场又叫天空之镜。 　　因为广场中央有一个从太空星舰上都可以看到的巨大喷泉。 　　平日不喷水时水面会变成水晶状的地板，像一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镜子，正好能照出头顶的天空，人们走在上面会觉得自己漫步云端。 　　如果能有幸赶上烟火表演，更是美不胜收。 　　一般盛大的庆典都会在这里举办，就比如今晚。 　　伊格如潘尼所料一出宫就变成了一条脱缰的哈士奇（这个犬种是潘尼在史书上找到的，觉得和伊格很像），横冲直撞，精神十足。最近他一直被容甯皇后按在海晏宫里练字，显然是憋坏了。 　　过了一会儿，潘尼彻底看不到了伊格的身影，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晚上八点半会在这里全息投影卡奥斯大帝的胜利演讲，之后还有烟火表演，许多安普洛星及附近行星上的人都会赶来观看。 　　“你有伊格护卫的定位吗？”潘尼问跟在身后的护卫林齐。 　　林齐是一名清俊的亚裔中尉，从潘尼2岁时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算是他的贴身护卫。 　　“有的，殿下。伊格殿下的护卫乔迪的定位显示他们现在在枫林十路。”林齐点开手腕的光脑手环。 　　“枫林十路？怎么一会儿就跑出去三个街道？”潘尼失笑。 　　“那里有一个新开的小吃集市，售卖各个星球最新口味的营养液和小吃。伊格殿下大概是去小吃集市了。”林齐垂眸看着手里的手环，“啊……殿下，出了点小意外……我这里显示枫林十路周围的街道要封路了。” 　　“封路？” 　　“是的，收到内部通知，说为了控制广场的人数，也是为了演出项目的正常进行。现在公共和私人飞梭一律不能进入广场附近的二十四条街道，以及，限制人流。再次开放时间是9点烟火表演以后。” 　　“等等，我联系一下伊格。” 　　潘尼点了点左手小拇指上有一枚铂金色尾戒，那就是光脑在潘尼外出时的形态。 　　“抱歉。呼叫失败，无人接听。”毕加索回答，“需要保持呼叫直至接听吗？” 　　“保持呼叫。” 　　林齐环视四周问道：“殿下，那我们现在？” 　　“走，去枫林十路，就算是封路应该也有办法，我们得先和伊格汇合，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他太皮了。” 　　* 　　人比想象得还要多。 　　潘尼一路向前，身后跟着护卫，在距离枫林十路一条街的位置正好遇到了嘉年华花车舞蹈游|行。 　　穿着安普洛治安制服的护卫拉出来了长长的量子隔离条，为了确保街中间的舞者花车顺利前进。 　　一群奇装异服脸上画着夸张彩绘的舞者一拥而上，似乎打算把身边所有的路人都带到狂欢的快乐中去。人群气氛被轻易带动，大家跟着歌曲一起原地摆动欢叫。 　　也正好把伊格护卫所在的位置和自己这片区域拦腰截断。 　　虽然枫林十路连接周围的数条街道封路，但是这群舞蹈表演队伍是要直接穿过街道去广场表演的——这还是伊格之前说的。 　　潘尼被身边的行人撞了好几下，就连林齐也被挤到了一边。 　　潘尼眼看着人越聚越多，环视四周，立刻想到一个好主意。 　　虽然有点扯，但是目前看来能混到街对面，这的确是个办法。 　　他从街角的摊位选了一个复古威尼斯的半脸面具，一顶颜色鲜艳的绸缎帽子和一个夸张的斗篷，几下裹住了自己，猫着腰凭借着自己还算纤细身材，趁着舞者凑过来和路人互动，轻轻拨动手里的钥匙扣，灵巧地直接越过量子隔离带混到了花车游|行队伍里。 　　钥匙扣是潘尼自己的小发明，其中有个功能是短时间隔断量子拨动，之前设计它还是为了逃避教授量子兽的“监视”。小时候他偷偷逃家教的课程时，总会用这个小东西。 　　潘尼有个谁都没有说过的秘密——他其实偶尔可以看到某个哨兵或者向导的量子兽，很短时间内，时准时不准。但是他自己没有量子兽，精神域里的精神力低到一马平川。考虑到容甯皇后总为他没有分化觉醒能力而忧心，所以他干脆隐瞒，把自己当做成“普通人”。 　　计划远比潘尼想象得顺利得多，唯一忘了的事情就是刚才被人群挤散的护卫林齐。 　　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尉大概在某处默默抓狂。 　　潘尼在心里道了声抱歉，打算混过这个街口就给林齐留言。 　　乔装打扮的二王子仗着音乐声大，舞者都戴着面具画着油彩浓妆，夸张地跟着节奏摆了两下手臂，成功成为花车一员，跟着花车的前进，顺便眼观六路地搜寻自己三弟的踪迹。 　　* 　　街道外侧，临时执勤站。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阴影里，无声地看着街那头的喧嚣，慢慢抬起一只手。 　　这是一只充满力量但又好看的手，手指苍白修长，指甲形状被修剪得恰到好处。 　　藏蓝色致密的布料将手腕半裹住，一簇并不繁复但是形状特别的银色花纹被细密地钉在袖口，因为抬臂的动作，还露出来了一条雪白的布边。 　　如果顺着手臂往上看一点，也许还可能看到一个金属的袖章。 　　一个人立刻出现在手臂主人身旁，恭敬地垂下头，似乎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开口解释道： 　　“中央广场今晚有文艺表演，这个花车队伍会穿过枫林十路到达和平大道最后直达喷泉的位置。附近24条街道已经封路了。” 　　“封路？行人呢？”手臂主人不仅有好看的手，还有好听的低音炮嗓音。 　　“所有行人无一例外不得通行，9点后放行。单看全息投影演讲和烟火表演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广场附近不能挤太多人，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手臂的主人没有再说什么。 　　之前回答问题的人小心地抬起头，觑了一眼斜前方男人的脸色。 　　站在阴影里的人五官线条冷硬。恰好此时头顶一架巡逻飞梭开过，一束光打了下来，男人脸庞的一侧恰好被照亮。 　　那时一张非常英俊的侧脸。 　　他喉结突出，鼻梁高挺，眉骨锋利，棕黑色的头发在耳鬓两侧被推得很短。眼睛颜色因为光线显得很深，正望着那欢闹的游|行队伍。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贵妇们在海宴宫着重八卦的另一位主角——拜索·海因克托，现任启明舰队的统帅——那个帅到惨绝人寰但是因为自身精神力太强找不到匹配向导的超S级哨兵。 　　“少将，您……？” 　　刚才说话的正是他的副官欧文。 　　“我去转转，你原地待命。” 　　不等他的副官有所反应，少将随意抚了下笔挺军装上并不存在的皱褶，顺手摘掉了代表身份的金属袖章，长腿一迈，向人群走去。 　　* 　　潘尼还混在舞者里来回张望，在不得已配合身边的桑巴舞娘做了两个高难度的下腰动作后，在心里默默磨牙等找到伊格以后一定要捏他耳朵。 　　“小潘，伊格王子呼叫。” 　　关键时刻，潘尼躲过了一次叠罗汉的表演邀请，轻点耳垂。 　　“潘尼！你在哪儿？！我给你买了白桃口味的营养奶球！” 　　“你在哪里？！” 　　“什么？啊！我在枫林九路！这里新开了一家店！超酷！你说了什么？你那里好吵！” 　　“好！店名叫什么？乔迪在不在你身边？” 　　“什么？！我的天！好吵！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潘尼在人群中穿梭，不自觉加大了音量： 　　“我说——保持别动！我这就过去！” 　　“啊？好！” 　　通讯挂断，与此同时潘尼的胳膊被人一把拽住，定在了原地。 　　* 　　“这位……士兵大哥。我就是一名舞者啊……” 　　潘尼一脸无辜地站在枫林路边，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顺便抬起了被对方牢牢握住的手臂，“我的花车队伍要走远了，您看……” 　　潘尼确定自己除了混进花车队伍和接通讯应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而他却被一名眼尖的士兵直接从游|行队伍里拽了出来。 　　现场过于混乱，潘尼不确定自己被拖走有没有被别人发现，默默希望没有引起混乱。 　　眼前的麻烦必须速战速决，伊格还在枫林九路，不确定那个淘气的小家伙一会儿等不到自己又要蹿到什么地方去。 　　潘尼对面的军人没有说话，绷着下巴，垂着眼角目光冷淡。 　　但是绝对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 　　“您好？听到我说话了吗？士兵……大哥？” 　　“这是什么？”对方终于有了动作，手里却是潘尼的兔子形状钥匙扣——恰好是可以短时间阻隔量子波动的那个。 　　完，应该就是被发现了…… 　　潘尼硬着头皮回答：“……如您所见，是钥匙扣。” 　　对方又不说话了，也不松手，微微侧着脸专注地看着手里过分可爱的小东西。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下颌线很利落，很好看。 　　潘尼顾不上欣赏面前帅哥的下颌线。 　　他隔着形状不算服帖的面具想偷偷看一眼对方的军衔，脑子里飞快地回忆几个他能想得起名字的护卫队和将领。 　　不得不说那些贵妇吐槽得对，二王子因为“普通人”身份，这些年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捣鼓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喜欢研究什么哨兵将军，也对八卦了解得太少，尤其对当下的军队人员信息，掌握得实在有限。 　　而对方……除了笔挺的藏蓝镶银军服代表启明舰队，竟然连个表明身份的军衔都没有挂在身上，手臂右侧也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小徽章别在胸前，显示“巡逻”的字样。 　　普通巡逻兵？ 　　一般有这样装扮的人要么是刚入伍的新兵——不想露怯，或者就是某个厉害的人物。 　　潘尼又暗戳戳看了一眼对方过分年轻和英俊的冷脸。 　　太年轻了，太帅了……潘尼觉得这位小哥哥大概是前者。 　　“您是启明舰队的？那您认识那个……嗯……海-海因克托少将吗？” 　　“海因克托？”抓着他的人终于有点反应了，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是啊是啊……拜索·海因克托。我——咳。我恰好和他认识，他在附近吗？”潘尼连忙点头，故作轻松地左右环视。 　　“啊，我和他约了晚上的茶会。咳咳……不是，就是、呃、庆功会以后的夜宵。嗯。” 　　潘尼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 　　感谢弟弟伊格偶尔在他耳边疯狂哔哔过他的偶像之一星系第一哨兵少将——拜索·海因克托。 　　如果他自己没有记错，那么这个超级厉害的拜索少将就是启明舰队的一把手，今晚庆功宴对方肯定在海宴宫，不便与外界联系，提他肯定好用。 　　“哦？夜——宵？” 　　士兵大哥把调子拖得很长，潘尼听着对方疑问的语气词，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3章 　　这位大兵的反应有点怪，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潘尼的时候，潘尼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拜索少将的名字。 　　而且潘尼不想承认的是，在这位没有军衔的大兵面前，他竟然不自觉感到紧张。 　　“拜索……海因克托认识你？你的名字。”大兵慢吞吞开口。 　　潘尼心里默默吐气，为关键时刻的记对名字暗自庆幸，张口就来：“潘——” 　　后面的尼字生生憋在了嘴里。 　　“容——潘。” 　　差点就意外了！ 　　潘尼在面具后紧紧闭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在大兵似乎没打算就一个名字和他没完没了，对方甚至还神奇地松开了手，如果潘尼仔细看的话，也许会发现这位不苟言笑，气势十分冷峻的军人大哥正在思考。 　　趁着花车的背景音，重获自由的潘尼把握时机，脚底抹油： 　　“那这位……军人先生，没有什么事我去追我的花车了，晚上有约，我挺忙的！” 　　“等。” 　　这一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本以为重获自由的潘尼二王子殿下被重新抓住了肩膀。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的面具连着帽子一起被那位寡言少语的大兵直接摘掉。 　　潘尼头上一轻，安普洛星的夜风轻柔地吹过，一丝沁人的凉意泛上他刚才捂出薄汗的脸颊。 　　拜索不仅揪掉了他的帽子，还顺便拽散了他头顶的小啾啾…… 　　头发散下来的潘尼：“……”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大兵手里捏着潘尼的“伪装道具”，一脸坦然，眼神冷淡。 　　潘尼则是单纯的为面前高大的男人身上隐隐散射出来的一种很难形容的威严气势震住了。 　　那眼神就像是暴风雨前夕、夜幕低垂时一片暗流汹涌的海，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大兵先生的精神力一定不弱。 　　虽然潘尼作为“普通人”有关精神力的感受向来迟钝，但是他心里清楚，上次有这样压抑的感觉还是在大哥或者父王发怒的时候。 　　不过……刚才他怎么没有发现？ 　　“身份验证。” 　　大兵先生沉默地看着潘尼，着重看了看他身边，发现他的确没有量子兽，精神力也很弱。 　　一个普通人。大兵先生面无表情地想。 　　“什么？”潘尼还在深深震惊。 　　大兵惜字如金：“把头发梳好，身份验证。” 　　潘尼一脸茫然地接过小皮筋。 　　“跟我走一趟。”钳住潘尼肩膀的大兵显然不想多说话，直接迈开了步子。因为身高原因，他的步子很大，潘尼跟不上他的节奏，反而像是一只被拎起来的小鸡。 　　“……”潘尼傻乎乎踉跄两步，开始挣扎。 　　“不是、等下！” 　　对方虽然蛮横不讲理，好歹不聋，无声地停了下来。 　　“我怎么就要身份验证了？！” 　　潘尼终于有点暴躁了。 　　从小到大，除了父王和大哥，还没有人可以这样把他拎来拎去。 　　而且一想到一会儿要当着执勤队的面把光脑按在扫描仪上，全息屏幕就会看到在卡奥斯大帝庆贺胜利时，无所事事的二王子半夜偷溜出宫还以可疑人物的身份被押，脸得丢出阿贝尔星系！ 　　“因为你不说实话。”大兵难得解释道，表情笃定，一脸冷漠。 　　“……那我现在说实话来得及吗？” 　　虽然肩膀上的铁钳子没有松开，但是潘尼看到了他微微抬起的一边眉毛。 　　“我其实……好吧！我其实不是舞者，我只是想跟着花车混到枫林十路或者枫林九路那里……你也看到了，这里封路了，但是我必须过去。” 　　潘尼的语气是真情实感的沮丧。 　　“嗯。” 　　看起来这个坦白的开始还是有点效果的，死刑变死缓。 　　“我未成年的弟弟在枫林九路上，他一个人不安全。”潘尼从表情到眼神都十分真诚。 　　潘尼惊喜地发现大兵微微蹙起了眉头——有表情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这位冷面大兵，但是有表情就是好的！ 　　“年龄，名字，具体位置。” 　　“10岁，容伊，枫林九路某一个小吃摊或者小吃店里。” 　　伪造过自己名字的潘尼熟门熟路给弟弟也安排了一个。 　　“你怎么能让十岁的幼崽独自活动？”大兵眉头依旧蹙着。 　　只见他微微抬起手臂，一个手环慢慢凸起，显现出自己的形状——这是军人专用的光脑。为了防止战场操控机甲掉落，可以和皮肤融为一体。灰黑色的记忆金属，蓝宝石外膜，潘尼随便瞅一眼都能确定这是军区限定最高配置。 　　这大兵身上的配置不错。 　　“M。”大兵开口。 　　全息屏幕无声展开，防窥模式，潘尼除了空白面板和一个大大的字母M，什么都看不到。 　　“等——你要做什么？”潘尼急忙打断。 　　“直接定位你的‘容易弟弟’。”从表情看这位先生很不高兴潘尼的打断。 　　潘尼假笑，“不用不用，我直接过去找，我肯定能找到他！别定位了，你进系统还要层层筛选多麻烦，而且你们今晚任务是安保，我发誓我和我弟弟都是好人，别浪费安普洛安保资源了……” 　　潘尼内心泪流满面，顺便第n加1次暴打伊格这个淘气蛋。 　　今晚的自己就是在用无数个借口圆一个身份的谎言。 　　瞧瞧他找的借口说的话！多么可疑！他要是执勤的大兵都想把自己捆起来盘问。 　　负责保佑阿贝尔星系的各路神仙，求求他们让这个严谨的大兵先生放过自己，他发誓下次父王举办庆典他一定准时参加，不仅他准时参加，他还会按头让伊格也乖乖出席，绝对不会再夜游了…… 　　大兵慢慢放下了手臂，潘尼心如擂鼓，暗自忐忑。 　　“走吧。”钳制自己的大手换了一个位置，改为捏着潘尼的小臂。 　　“啊？” 　　“找你的容易弟弟。” 　　“哦……” 　　潘尼一脸恍惚，头重脚轻，难以置信在拙劣的接口下自己竟然搞定了这个难缠的家伙。 　　一定是神仙显灵了！ 　　有了这个身穿军装的男人带路，潘尼只需负责迈动自己的两条腿，努力跟上对方的步伐即可。 　　左拐，右拐，量子隔离带在这位大兵面前就像是一个夜间灯光摆设，他们轻松穿过了两条被封掉的路，直接到了伊格刚才在通讯里说的枫林九路。 　　枫林九路在平日就是餐饮一条街，现在成了一个人声鼎沸的夜市。 　　大兵先生和潘尼双双在热闹非凡的路口停住了脚步。 　　这里的灯光明显比刚才的位置亮很多，大兵先生的军靴都反射出一个圆圆的高光点。而军靴旁边是潘尼脚上的小牛皮软底鞋——最基本款式。 　　潘尼自己其实很宅，如果不是伊格天天都琢磨着往外跑，他一定不会主动迈出他的机甲工作室一步。现在看来他身边的这位大兵先生似乎也有点…… 　　“人有点多……”潘尼兀自小声嘟哝。 　　“左边还是右边？” 　　大兵先生在路口站定，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糖果摊位上彩虹灯的光正好映在他冷冰冰的脸上，削弱了一丢丢凌厉吓人的气势，多了一点霓虹的色彩。 　　几个不同的摊位正争相播放着各种各样的音乐，大兵先生的问题差点淹没在了这些音乐声和小吃摊的吆喝声里。 　　但无论现场氛围如何，大兵先生像一棵就地扎根的劲松，完全一副潘尼不指出具体位置他绝对不会再往里挪动一步的样子。 　　“不知道，我得进去找找。”潘尼看着人头攒动的小吃集市，也有些头痛。 　　“跟他通讯。”大兵先生松开了自己的手，抱臂吩咐。 　　“好。”潘尼活动了一下自己获得自由的胳膊，点了点尾戒。 　　“保持通讯——通讯失败。抱歉，对方未接听。”毕加索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潘尼和大兵先生听到。 　　潘尼觉得身边的气压又低了一些，这让他隐隐头皮发麻，一时竟然有种回到海宴宫卡奥斯大帝检查自己经济课程作业的错觉。 　　糖果的香气和欢快的音乐已经不能缓解他的紧张了。 　　“要不往里走走吧？我记得他说过什么白桃口味的营养奶球。”潘尼硬着头皮说。 　　“劳驾，让让——让让——飞梭不让进，我得把这堆箱子推进去！” 　　两人正僵持着，身后传来动静，一个操控者悬停板车的人正表达着对他们站在路中间的不满。 　　“要进赶快进去，不要堵在正中间！” 　　大兵单手把潘尼带到路边，主动向里走了一步。 　　“往里走吧。”大兵的语气带着微弱的妥协，“记得和你的容易弟弟保持通讯呼叫。” 　　“好的。” 　　* 　　潘尼记忆里，在他小的时候母后会偶尔带着他们兄弟三个逛街。 　　等大哥开始慢慢接手一部分政务以后，这项家庭活动几乎彻底取消了。再之后有关一起“逛街”“买东西”的记忆多数来自于自己不省心的三弟以及二皇叔修普。 　　整个皇室里，只有二皇叔和自己一样是“普通人”，也只有二皇叔一直都在全力支持着自己的小发明和对机甲的研究。 　　很少有人理解潘尼作为普通人为什么要研究机甲。 　　除了家人，其他人也许会在明面上表达对潘尼这种喜好的称赞，但是潘尼知道，大家心底其实是不屑的。因为精神力低微的他注定不可能真正地操控一台机甲。 　　修普却不一样，他似乎也对机甲很感兴趣，而且真正地理解潘尼。有时候潘尼会觉得如果修普是一个哨兵，那么他一定会成为阿贝尔星系的机甲大师或者战神。就像是现在的海因克托父子那样。 　　在潘尼成年前，很多零件都是修普带着他出宫淘选回来的。潘尼喜欢研究复古机甲，很多配件都只能从二手市场找到，而那些大大小小二手市场的店铺，都会留下修普和他的身影。 　　而现在，潘尼有了新的“逛街”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大大中秋快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旺巴巴爸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uranYukim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松露星最新口味营养液！一支管饱，要不要尝尝？” 　　“高级营养丸，快速吸收！天然温室植物萃取！买一赠一！” 　　“店内有座——提供光脑能量替换卡！” 　　“悬空天台了解一下？一会儿可以坐着看大帝的演讲和烟火表演，提供多口味鸡尾酒！位置有限，先到先得！” 　　潘尼和大兵先生一前一后挤在人群中，各色服装的推销员和小吃摊的店主正穿梭其中，积极地给自己的生意打着广告。 　　“先生，要不要了解一下？情侣类飞梭卡座，我把地址发您光脑里。” 　　“啊？” 　　“保证私密，隔音效果非常好，一边看烟火一边享受……” 　　“不了、不了——真的不用了……” 　　大概是身后的人气质太过高冷，所有的推销员都一股脑围着潘尼说话。 　　潘尼真的不擅长应付这个。 　　不到一会儿，他手里就多了几张24小时内会自动降解的广告卡片。 　　身穿军服的男人前走一步，向下斜着眼睛，嘴角微微下撇，深色的眸子里冷漠里还带着淡淡的嫌弃。 　　“你不要大可不必收下。” 　　“……感觉他们还挺辛苦的哈……” 　　“呵。” 　　“而且……营养液和营养球的广告，我猜也许会有线索……”潘尼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顺手搓了搓手里的东西，“一天后就自动消失了，收了也没什么影响的……” 　　大兵不置可否地又看了潘尼一眼，难得没有发出什么更加不耐烦的语气词。就像是认可了潘尼的行为一般，也没有再阻止潘尼的“来者不拒”。 　　其实比起和推销员打交道，潘尼更不擅长的是和身侧这位冷面的男人说话。他身边这样冷着脸不搭理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皇室家人不会给自己冷脸，外面的大臣政客更不会。 　　“把卡片给我看一眼。” 　　潘尼看着面前修长的手，愣了足足3秒才把薄薄的可降解卡片放了上去。 　　“找个人少的地方。”身边人挤人，对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垂眸看着手里的卡片低声吩咐。 　　“噢，好。” 　　听到大兵的命令，潘尼本能觉得自己是一个刚入伍的小兵，差点学着光脑里的军人来一个磕脚立正。 　　在人满为患的小吃街找个人少的地方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前面不远处两个摊位中间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片可以落脚的地面，两个小吃车挡着来回的人流，看起来可行。 　　大兵迈开腿向前走了两步，意味深长地看一眼他们身边正在分类处理的垃圾桶，伴着垃圾桶自动分解搅拌的声音，点开了自己的光脑。 　　“……” 潘尼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整条街上售卖营养球的店铺有9家，其中三家拥有阿贝尔类酒精销售许可证。” 　　“类酒精？你说的是那种吃了以后可以产生类似饮酒效果的营养球吗？”潘尼好奇眨眼。 　　大兵哼了一声，用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全息页面，“所以这三家可以直接排除。” 　　“伊——容伊没有成年，的确进不去。”潘尼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你的容易弟弟应该在剩下的6家里，其中距离最近的一家就在前面摊位，B-13。你最好祈祷他没有乱跑，还在这条街上。”大兵收起光脑，率先迈出脚步。 　　“容伊。” 　　“？” 　　潘尼终于鼓足勇气小声嘟哝了一句：“我是说，他的名字是容-伊。” 　　虽然名字是现取的，但是这一路上“容易”和“容易弟弟”的称呼实在是太二了，听着就跟捡来的“便宜弟弟”似的。 　　“哼。”大兵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 　　两人先后按着大兵的指示找了三家店，伊格不出所料不在里面。 　　穿军服的人肩宽腿长，走在前面开路——他的冷冽气质在开路方面真的很好用。 　　潘尼跟在他身后，捏着一堆凭借自己的好相貌被推销员强塞到手里的试吃。 　　可食用纸被卷成了圆锥形的桶，里面是最新口味的营养球，上面还插着两个玫红色的桃心叉子。 　　“下一个……C-32。这是什么？”大兵抬起脸就看到面前颜色鲜艳的小叉子，嫌弃地侧了侧脸。 　　“树莓味的营养球，要尝尝吗？里面好像有鲜奶油的流心。” 　　一路走来潘尼逐渐适应了大兵的冷脸，感天动地地完成了心理上质的突破，现在已经可以尝试和大兵先生主动交流了。 　　“不要。还有，请不要忘了正事。”大兵道。 　　“那个小姑娘给的试吃是双人份的。”潘尼指了指手里的两个小叉子。 　　大兵彻底把眼神从自己的光脑全息面板里拽了出来，上下看了一眼面前的潘尼，“小姑娘？” 　　“嗯？” 　　“你看着还没有她大。”穿制服的男人轻声嗤笑。 　　“我成年了。”潘尼表情严肃，“那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勤工俭学的学生。” 　　大兵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你多大了？”潘尼自己吞掉一个营养球，大着胆子问。 　　大兵先生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意味不明道：“成年很久了。” 　　“你一直在这里执勤？”潘尼继续问，他有些克制不住对于这位“临时同伴”的好奇心。 　　“嗯？” 　　“我觉得你应该挺强的，怎么不去驾驶星舰什么的。”潘尼见对方直勾勾看了过来，连忙补充：“呃，我是说，我弟弟说……你们哨兵应该都挺想驾驶机甲或者星舰？” 　　“你知道我是哨兵？”对方看着他。 　　“那当然，虽然我是普通人，但是我也能感受到你的精神力应该蛮厉害的。我在这方面一直比较敏锐。”潘尼真诚道。 　　“嗯。”大兵又垂下眼。 　　潘尼慢吞吞吃了两粒包装纸里的营养球，他今晚还没有吃晚饭，这些免费试吃的小家伙虽然不及皇宫里的餐□□细，但胜在口味新鲜。 　　“军人，效力不在于是否在星舰或者地面，而在于服从命令，坚守自己该坚守的岗位。每个位置都很重要。” 　　潘尼惊讶地抬起脸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 　　对方挑起眉毛，无声询问他的失神。 　　“没、就是突然觉得你更高大了。说的真好。伊——容伊要是听到了，一定会很兴奋。他一直想要参军，去泰阿（e）学院。”潘尼一脸真诚。 　　大兵先生定定几秒没有说话，单手点了点手环，一改刚才的语气，一板一眼道： 　　“摊位C-23，如果这家不是，就剩最后两家了。” 　　“啊？噢噢，是的是的。” 　　大概是老天终于听到了潘尼的祈祷，在这位大兵先生即将耗尽所有耐心的时候，潘尼终于在街角的一家营养液营养球专供店门口找到了坐在摊位前吃冻酸奶的伊格。 　　伊格一下跳了起来，头上淡金色的呆毛乱翘，像一只活泼的小金毛。 　　“嗨！潘——” 　　不等伊格喊完，潘尼一把小淘气捞进了怀里，趁人流多带着人往最吵得地方走了几步，即便那位大兵先生听力卓绝，估计也不容易听到他说了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跑丢，你的护卫呢？” 　　“呃。”伊格支棱着手，乖巧回答：“乔迪应该在小吃街外面那条街上，人太多了我们就……呃，你懂得。” 　　“你怎么敢甩开护卫乱跑？！”潘尼很想揪他的耳朵。 　　为了安全和保密，皇室成员的定位有着最高的加密权限，密匙只掌握在国王和皇后手里。平时兄弟之间都是靠他们的护卫定位。伊格甩掉自己的护卫，意味着除非告诉国王皇后他们的儿子丢了，不然谁也别想找到他。 　　“那个大高个是谁？感觉有点厉害。”伊格自知理亏，立刻转移话题。 　　潘尼知道他问的是身后的大兵先生，连忙道：“是今晚的巡逻兵，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不过今晚能找到你多亏了他。” 　　伊格本来只是随便问问，见哥哥解释了不由多瞅了两眼，小吃街的灯光五彩斑斓，三王子眯了眯眼睛，小声道：“他长得有点眼熟。” 　　潘尼找到弟弟心情轻松，顺便开起了玩笑： 　　“像明星吗？因为帅？我看了，他没有军衔。应该是新兵。” 　　“没有军衔？我看他有点像我的偶像！”伊格疑惑地小声说。 　　“那个少将？不能这么年轻吧？而且少将怎么可能不在庆功宴上。”潘尼松开怀抱，帮怀里的小家伙整理了衣襟。 　　“有点……不过少将平时都戴帽子，而且……算了，你说得对！光荣之战拜索少将带着的启明舰队也是主力之一，肯定在庆功宴上。”伊格老成地点点头。 　　“对了，我跟他说你叫容-伊，我叫容-潘，我们都是首都星人，家里父母是普通人。你可别漏嘴。一会儿烟花结束封路一撤和乔迪林齐汇合了，咱们就回去！” 　　“不再待——” 　　潘尼瞪圆了眼睛。 　　“好吧，一结束就回去。”伊格头顶的毛毛跟着主人一起蔫了下来。 　　紧接着伊格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迅速恢复了精神，回过身两步跑回了那家营养液的店，哒哒哒回来时手里捏着一只量子气球。 　　“潘——二哥！快看！量子气球！专门给你的！”伊格一脸讨好，表情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小自得。 　　量子气球全名是：模拟量子仿真气球。 　　据说它看起来和哨兵向导的量子兽很像，多数都是可爱的小动物形象。 　　因为普通人不像哨兵向导拥有量子兽，也看不到量子兽，所以有心人就发明了这么一个东西，算是一个安抚装饰的玩具，没有分化的小朋友或者普通人都能看到它。 　　伊格手里这只气球是小兔子的形状，一只莹白泛着蓝光的毛茸兔子后腿站立，抱起前爪，耸起尖尖的鼻头，十分可爱。 　　伊格自懂事起知道自己的二哥是普通人以后，就总是从外面给潘尼偷渡这种小玩意儿。 　　在他潜意识里，没有量子兽也看不到量子兽的潘尼太可怜了，必须值得好多个量子气球的安慰。 　　用来哄小朋友或者小姑娘的玩具递到潘尼手里，潘尼抬头看了一会儿，笑眯了眼睛。 　　伊格每次做错事都是这样，你正数落得起劲，他从背过的手里拿出一颗糖，可怜巴巴地请你吃，再星星眼地问你甜不甜。 　　潘尼轻叹一口气，拉着伊格转过了身，走回到了大兵这边，微微鞠躬，“我找到弟弟了，这一路……非常感谢。” 　　“你们从哪儿来？监护人呢？”大兵先生果然问到了潘尼准备的问题。 　　伊格从小精神力就强，现在已经有觉醒哨兵的预兆，几乎是在大兵一开口，他就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以及针尖戳被的尖锐触感。即便是潘尼前面刚说过这个人没有坏心眼，但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立刻回答：“首都星。父、父亲和母亲都是普通人，很忙。我和我哥一起的。” 　　“嗯。”大兵没有别的表示。他心里早有了一些判断，眼前的两位明显就是哪家的贵公子哥。 　　伊格想起此行的目的，转过头：“哥！我想在天空之镜看烟火。” 　　“这里也能看到。”潘尼回答。 　　“那达克的机甲就看不到了，那可是达克的黑巫师啊……大哥说之后就要送去军备所了……”伊格瘪瘪嘴，蔫头蔫脑。 　　“那你还乱跑，已经封路了。”潘尼无声嘲笑，抱臂表示无能为力。 　　伊格哀嚎：“啊？那真的过不去了？那我今晚出来是为了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兵先生接了一个通讯，低声应了几句，转过脸时正好看到一脸崩溃的“容易弟弟”和拿着兔子气球的潘尼，他大概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对着“容易弟弟”做了手势。 　　“现在去中央广场。” 　　“他是邀请我们一起走的意思吗？”伊格转过脸小声问。 　　“应该是。”已经有点习惯大兵说话方式的潘尼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disevalley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伊格是个自来熟的家伙。听二哥说这位大兵先生可以带他们去天空之镜，立刻把人划归到了自己人的地盘。并且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能对这位精神力强大的哨兵跪下唱征服，还主动凑过去问东问西。 　　大兵虽然依旧冷着脸不苟言笑，但是意外回答了伊格的各种问题，俩人一来一往，倒也和谐。 　　潘尼都有些惊叹这位先生在猴孩子面前的好脾气。 　　“你是在启明舰队服役吗？”伊格迈着小短腿努力蹦跶在大兵先生周围。 　　“嗯。通过我的军服？” 　　“哇~酷！那是当然！我是你们拜索少将的死忠粉。” 　　“呵。” 　　潘尼清晰地听到那个穿着制服的大高个男人发出一声带着气声的轻笑，但是抬头看过去时，只能看到一张波澜不惊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这是今晚大兵先生第二次听别人表达对所谓拜索少将的敬仰和“熟悉”，他表示已经免疫。 　　大兵低声问道：“你除了拜索还认识谁？” 　　“那多了！我还崇拜那个哈尔大尉，拜索少将的欧文副官……不过我最最最崇拜的还是拜索少将。你在启明舰队见过他吗？你见到他的机甲了吗？就是蒙——”伊格顿住了，显然一时忘了他偶像的机甲名字。 　　“蒙哥马利。” 　　潘尼在一旁补充，他见大兵先生好像转过来了一些，忍不住多说了两句：“阿贝尔星系最先进的四核超级机甲，无限变形，而且听说……它和他的主人的适配度是97.8%。打破了星系人机最高匹配记录。” 　　潘尼觉得在他话音落下后大兵先生勾了勾嘴角，但是稍纵即逝，他一时也分不太清。 　　“对对对，蒙哥马利！”伊格一拍手，两眼冒光，“你见没见过蒙哥马利？机甲形态的！” 　　“嗯。” 　　“哇！” 　　潘尼在一边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就“哇”。 　　“那你肯定见过拜索少将了。”伊格一脸笃定。 　　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问：“他人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厉害？这么说你和他还真的挺像的，不过他更……更酷一点，我还留着他的海报，侧脸那张，帽檐压到这里……话说他真的跟传言那样，远远看过来就想让人跪下吗？” 　　大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你精神力还不错。” 　　“那必须的！我生下来就是类A级了！”伊格立刻翘尾巴，不自觉提高了声音，然后小破孩大概是想到了身边还有个普通人的二哥，立刻闭紧了嘴巴。 　　“那个……你也不差。”小破孩小声嘟哝。 　　大兵没有回话，脚步依旧迈得飞快。 　　“我们不是要去中央广场吗？”潘尼跟着俩人，环顾四周，突然开口。 　　大兵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从这里，穿过枫林大道的辅路可以直达和平大道。” 　　“原来这里还有一条辅路。”潘尼和伊格同时惊叹。 　　“白天因为两侧的建筑，这里会停满飞梭，但是晚上私人飞梭都离开，这里反而畅通无阻。”大兵又点了点他的手环。 　　潘尼看到了他的动作，因为看不到全息屏上是什么，便问道：“你是有什么任务吗？” 　　“没事。”说着就把副官汇报的晚间中央广场的具体安排和布防地图收了起来。 　　“好。” 　　两位小王子在大兵的带领下顺利到了和平大道，这里□□花车刚刚开过，人群依旧拥挤热闹。 　　潘尼趁机给自己的护卫林齐发了讯息，告诉他们在中央广场北侧出口等他们，等烟花表演结束，一起回宫。 　　林齐几乎是立刻回复。 　　他详细询问了王子身边的同伴，还说了他已经和乔迪汇合的事情。 　　「我和伊格就会在喷泉边站着，你们可以在远处看着我们。这里有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不方便暴露身份。」 　　林齐那边立刻理解了二王子的意思： 　　「有事您随时呼叫我们。我们待命。祝您和三王子观赏愉快。」 　　大兵注意到了潘尼发讯息的动作，他一早就发现潘尼的光脑是他戴在手指上的那枚细细的尾戒。 　　虽然没有仔细看，但是他确定这个男孩的光脑绝非凡品，而且从他一路的谈吐来看，这两个八成是哪一家跑出来疯的小少爷。 　　首都星安普洛上住的人一半都非富即贵，在这里捡两个一身贵气的孩子，也不算稀奇事。 　　大兵先生今天晚上本来心情不算好，但是和这个潘折腾一圈意外感觉到了放松，所以他也愿意送这俩个小家伙一程，带他们看看心心念念的广场庆典。 　　天空之镜的喷泉已经开始喷射水花，将反射出来的静谧夜空变成了一片一片绚烂夺目的碎水晶。 　　“还有3分钟就能看到父——国王陛下的演讲了！”伊格兴奋地挤在了前面。 　　大兵凭借自己独特的气场（精神力）优势帮这兄弟俩占据了一个颇为有利的地形。 　　伊格脚下是一个方形的花台，花台一般隐藏在地面里，只有特殊庆典时才缓缓升起，而里面种的是珍贵的月光花。平日里月光花就在地面下的温室里。 　　“你要不要也站上来？”大兵难得有爱地伸出手向潘尼示意。 　　潘尼看了看花台的窄边，连忙摇了摇自己手里的兔子气球，“不了，谢谢。” 　　其实他打心里想说比起站在高处，他此刻更想坐着。 　　今晚为了找那个猴孩子……又跳又走的，几乎顶上了他两天的活动量。 　　“嗯。”大兵没有勉强，他拍了拍踮脚向上眺望的伊格，“站稳。” 　　“遵命长官！”伊格俏皮地敬了个礼。 　　潘尼站在花台边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身体的疲惫战胜了王室耳提面命的礼仪，他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裤脚，犹豫再三，小心地坐在了被伊格脚踩着的花台边缘。 　　脚底的软牛皮鞋虽然已经足够舒适，但是远远不及他在寝宫的绸面软拖，他趁着大家都面朝广场，伸长两条腿，在鞋里做着脚趾的伸展运动。 　　回去要泡澡，一定要放两倍彩虹泡泡和鲜花解乏精油。 　　他的小朱（复古机甲）以后也要在里面装一个全身按摩的装置。让他能躺在里面全身按摩。 　　如果要安装这个，那就需要在里面多接一些排线，还有软变形材料，最好是现在军用机甲里用的那种变形材料。这种东西可不好搞，回来也许可以求助自己的二皇叔修普。 　　正当潘尼天马行空地乱想一气时，身边投下一片阴影。 　　原来大兵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下来，位置就在自己身边，花台是一个完整的正方形，他们此刻两人占据了其中一条边。 　　“你的长官会找你吗？”潘尼放松着脚趾问道。 　　“今晚不会。”大兵坐姿很随意，但是依旧很挺拔，腰背常年挺直，两条长腿微微分开。 　　“他们今晚会忙。”大兵已有所指地说。 　　潘尼想了想在海宴宫举办的庆功会，理解地点点头。 　　“哦，那还挺好的。” 　　“我是说，呃……启明舰队的军人素质都挺高的。看你就知道。今晚多亏了你。不然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和我弟弟汇合。” 　　“为阿贝尔人民服务。”大兵的回复既官方，又随意。 　　但潘尼显然也不在乎，他此刻只想随意地聊聊，对象是谁也没有那么大要求。 　　他没有像伊格那样期待父王的演讲和之后的烟火表演，唯一有一点感兴趣的就是这次卡奥斯大帝缴获的星际海盗头子的机甲，但是他也没有抱太大期望。 　　毕竟给群众展示，也最多是看看机甲外貌，内里性能配置什么样子，肯定是看不到的。 　　潘尼将小兔子量子气球干脆缠在了手腕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身体微微向后倾斜，发丝被广场的风吹得飘起又落下。 　　二王子殿下眯起双眼，问道：“你上过战场吗？” 　　“嗯。” 　　“战场是什么样子？驾驶机甲互相轰粒子炮和导弹？” 　　对方似乎被问住了，沉默片刻，低沉道：“……不全是。不美好。” 　　“是啊，有些暴力。” 　　“……战场本身就是暴力。唯一区别就是你想用暴力换来什么。” 　　大兵说完身体绷紧了一些。 　　这不是一个美好的话题。 　　潘尼小声嘟哝：“难以想象那些像艺术品一样的机甲竟然会变成冷冰冰的武器，有着那么大的杀伤力……” 　　“你喜欢机甲？” 　　“喜欢。哪怕我是个普通人也很喜欢。不过我喜欢的是第一次机甲革命以前的机甲……” 　　潘尼说完没有回头看身边的人，习惯性自嘲：“很老土是不是？” 　　大兵先生似乎对玩笑和自嘲若无所觉，他每一次的回复的态度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连说的内容都十分理性。 　　“第一次机甲革命以前的机甲……比如最后一批【幻影系列】将机甲之父阿诺德所有的设计美学和灵感都体现了出来，在人机方面……可以说做到了极致。比起现在的光脑全联网精神控制，它的机械性更强一些。换句话说……它对驾驶员的操控更加高。我没有想过现在还有人这样喜欢它，很有……品味。让人惊喜。” 　　潘尼几乎是在大兵先生说【幻影系列】时就立刻把头拧向了身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ycosx、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你也喜欢【幻影系列】是不是？” 　　潘尼的语气活活就像星系追星的小姑娘，就差眼含热泪，双手牢牢握住对方的手掌。 　　高大的男人侧脸深刻，语气诚恳，“【幻影系列】时机甲历史上的缪斯，但是它的一些操作和武器以及……中枢控制并没有做到完美。而且双核控制现在看来略显单薄。” 　　“所以需要人来改良她！” 　　潘尼双眼闪闪发光，他专门用了“她”，表达自己的喜爱。 　　大概是目光太过露骨明亮，大兵先生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轻轻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能改良她。机甲的操作难度和对驾驶员的高要求是【幻想系列】的硬伤，不然也不会有第一次机甲革命。她的一些性能是先天设计理念的问题，所以才会在现在直接用精神和光脑控制。” 　　“总会有办法的……其实……”潘尼提起一口气，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了身边的人，又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几百年来连那些哨兵或者向导科学家设计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两片嘴上下一碰，谁又能相信呢？ 　　“你在研究第一次机甲革命前的机甲？”大兵先生适时打断了潘尼的惆怅。 　　“嗯。” 　　潘尼等着对方的嘲讽。 　　他可是听多了外人在这方面的态度，即便没几个人敢当面对着他这样表达，但是他终归不是个傻子。 　　“挺好的，有人研究它还挺好的。如果你需要这方面资料，我可以给你推荐两本书。不过我推荐的书现在市面上应该找不到了，你得费些力气。我记得……泰阿学院的图书馆有一本，也许军部档案室也有，我不确定。另一本可能在海晏。” 　　潘尼没有在意更耳熟能详的海晏，而是先听到了泰阿。 　　“泰阿？你是泰阿毕业的？” 　　泰阿学院坐落在泰阿星，是整个阿贝尔星系军校里的最高学府。 　　星系的第一名大将一手创办这个学院，取名选自古地球汉语里的宝剑泰阿剑。泰阿剑又名威道之剑，给学院取这个名字用意不言而喻。 　　而且泰阿学院每年针对偌大的星系只收寥寥百人，从不对外开放，哪怕是王室成员前去视察也要提前和院长递交申请。更是让学院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潘尼曾短暂地有一段时间疯狂地想去泰阿学院的机甲设计部进修，但是因为自身精神力水平太低，根本过不了学院的体检——哪怕院长是他亲外公，也不行。 　　材优干济，吹毛求疵，是泰阿的理念。 　　每个从里面出来的学生必然是学有所成，直供卡奥斯大帝亲卫光荣军团或者启明舰队，成为星系的栋梁。 　　相传里面的学生毕业时，不仅会收到一本毕业证书，还会同时收到一份任职调函，内容保密。 　　不过比起所谓的“毕业包分配”，它的学制不固定更加引人注目。星系的人总是会关注哪家天才用了更少的时间，学到了更多的东西，拿到证书这件事。 　　而至今，泰阿学院毕业用时最短的记录保持者……就是伊格的偶像拜索少将。 　　听说他用了短短五年，拿下了泰阿全科的全优通过，像集卡一样领全了泰阿的所有证书，直接毕业。 　　大兵被潘尼狂热的眼神震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哇……” 　　潘尼也变成了伊格二号，很没有出息地惊叹出声。 　　大兵先生表情不变，微微抬起了手臂，“书名……发给你。” 　　“噢，好好。”潘尼举起自己的手指。 　　对方用一个M为代名的账号，隔空给潘尼传送了两个书名。 　　潘尼惊喜地发现其中一本就是他如数家珍的机甲宝典，而另一本他没有听过，但是他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会找到这本书。 　　这简直是今晚的意外收获！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表达感谢，身后人群突然爆发兴奋地惊呼，原来是父王的演讲要开始了。 　　整个天空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屏。 　　大兵先生和潘尼同时回过了头。看到父皇以很多倍大出现在大家面前，潘尼不自觉地站起了身，和他同时站起来的还有大兵先生。 　　「我亲爱的阿贝尔星系子民——」 　　“是卡奥斯大帝！” 　　“是录像吗？” 　　“不是，是实况的。” 　　“孩子快看，是国王陛下，他本人在实时讲话。” 　　“妈妈，他好高啊……” 　　周围人群爆发出了激动地低语，虽然大家经常在新闻上见到这位国王伟岸的身影，但是这种实时讲话总是激动人心的。 　　「……是的，我们这次彻底打败了那个恶棍，那个一直欺辱我们远星区人民的星际海盗头子。缴获了千余架小型机甲和飞梭……」 　　卡奥斯大帝肩膀上斜披着光荣军团的铂金色斗篷，整个人在全息屏幕上威风凛凛，和他的量子兽一样，是一只处于巅峰状态的雄狮。 　　「这多亏了我们忠诚的光荣军团以及启明舰队的每一位将领、士兵……他们牺牲自我，换来了今天的胜利与和平……」 　　“万岁——” 　　“阿贝尔星系永远繁荣！” 　　“光荣军团万岁！启明舰队万岁！” 　　潘尼内心和广场上每一个人都一样激情澎湃，父王一呼百应的豪言壮语让他忍不住挺直了腰板，想要跟在周围的人一起打呼万岁。 　　站在前面的伊格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面旗帜，正在尖叫着挥舞。 　　潘尼难掩激动地侧了侧脸，从他的角度，正看到了身边那人身上挺括的藏蓝色镶银军服。 　　“你去参加光荣之战了吗？”潘尼问。 　　“什么？” 　　周围人的尖叫欢呼让哨兵体质的大兵先生微微蹙起眉头，这样吵闹的环境对他的优异听力很不友好，太吵了，他有些头疼。 　　“我是说——你也参加光荣之战了吗？”潘尼提高了嗓音。 　　“是。”大兵先生回答。 　　“我父——国王是不是非常勇猛？还有海因克托上将和少将？！” 　　潘尼问了一句蠢话，但是这样的气氛非常适合问这种蠢话。 　　大兵先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清，他只是转过了脸，看着潘尼闪闪发光的脸蛋，眉眼深邃。 　　潘尼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明明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是大兵先生此刻的模样却反而给潘尼一种炙热感。 　　“战场上，每一个坦然将机甲面朝敌人的人，都是英雄。” 　　大兵先生的话淹没在人群的欢呼里，潘尼没有听到。 　　「……在庆祝胜利的同时，我也有一个很好的消息要公布……」 　　卡奥斯大帝的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我们知道，浩瀚广袤的宇宙远不止阿贝尔一个星系，我们拥有来自不同星系的同胞。在我们安居乐业的同时，他们也许饱经苦难的折磨。他们的家园被海盗毁坏，他们没有足够的生存资源，他们的居住地苍凉又贫瘠……他们的孩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次出征，我们不仅粉碎了海盗，还遇到了一群星际难民……所以……」 　　随着卡奥斯大帝声音低沉的讲述，广场上兴高采烈的人们纷纷陷入沉默。 　　「所以，经过王室和内阁共同决定，我们要将一部分星际难民带到首都星安普洛及附近几个星球。安置星际难民居住点，为他们提供庇护。」 　　“妈妈，什么是星际难民？”一个童声太突兀地出现在广场人群中。 　　“就是一群可怜人，宝贝。他们生活得苦极了……” 　　“他们吃不饱饭吗？” 　　“他们的孩子没有暖和柔软的床，吃不到好吃的饭，也上不了学，所以你很幸福。” 　　“那真可怜……虽然我不喜欢上学，但是学校有好吃的鸡腿和草莓味的营养球。” 　　“卡奥斯大帝真的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听说从去年起各个星球就在着手准备星际难民安置点了。还有配套的医院和学校，下了血本。” 　　“老天保佑……” 　　周围人被情绪感染，纷纷表达着同情和崇拜。 　　在一片附和声中，潘尼身边的突兀地传来一声轻笑。 　　“嗤。” 　　潘尼无比确定，刚才那声充满不屑的冷笑真的来自于身边不苟言笑表情冷淡的大兵先生。 　　嗤笑太过突然，潘尼惊讶地转过脸。 　　他看到一张英俊的侧脸，和一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嘴角。 　　那是一个颇为讽刺的弧度。 　　而对方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大大的全息屏。 　　这个笑是送给谁的不言而喻。 　　潘尼只觉得心里被揪了一下，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而且让人震惊。 　　毕竟全息屏上讲话的是他的至亲，身边发出嘲讽嗤笑的人是一位自己刚刚认识却打心底觉得很不错的军人。 　　这声嗤笑，就像是一个结实的耳光，直接打在了潘尼的心尖上。 　　潘尼结结巴巴地张开嘴，心里七上八下：“你……你笑什么？” 第7章 　　大兵先生嘴角还未落下，冷漠的表情变得有些陌生。 　　潘尼见他不解释，回忆了一下刚才父王的话，小心道：“把星际难民接过来……不好吗？” 　　“我看不出哪里好。” 　　大兵先生的笑容降落未落，说完后嘴角又抿成了一条直直的线。 　　潘尼出神地看着大兵先生线条凌厉又流畅的下颌，不由自主反驳道：“那些人饱受苦难，而阿贝尔在我、我们国王的掌管下生活富足，人民安居乐业，为什么不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助他人呢？” 　　“你了解星际难民吗？” 　　身边的人转过脸来，表情很冷。 　　“我……” 　　潘尼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无法面对大兵先生这样的目光，这让他很不舒服。 　　这一晚上，大兵先生虽然态度冷淡，但他的确尽职尽责地帮自己找到了伊格，还好心带他们来看烟花。 　　他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士兵，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竖着倒刺，冷漠着表情表达对当局者的不满。 　　潘尼把眼神下移，改盯着对方尖尖的喉结，声音很小： 　　“我在全息频道上见过，他们开着报废的飞梭，靠拾荒为生，居无定所。” 　　“频道上？那些循环播放的小时候没有学校接纳，老了没有医疗系统为他们看病的可怜人？” 　　“嗯。” 　　“呵，你对星际难民一无所知。”大兵先生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潘尼微微抬起双眼，不由自主握住了拳头。 　　他有点讨厌面前的人，或者说很讨厌面前人的模样。不仅冷漠透顶还带着那种中二的、别人都不懂只有他懂的傲慢。 　　“不然呢？古汉语诗词里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是现在您的想法不是吗？宁愿享受着过剩的资源，也不肯给穷苦的人分一杯羹！我从来……我从来不知道您竟然是、是这样的！” 　　这大概是潘尼对外人说过的，态度最冲的一句，良好的礼仪习惯让他做不出来和人当街破口大骂的事情，他即便提高声音，也是趁人群欢呼的时候。 　　话音落下，潘尼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会儿，脸上泛起愤怒地薄红，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学会呲牙的小兽。 　　大兵先生似乎对身边的人突然张牙舞爪变得很感兴趣，他一反刚才的冷漠，挑起一边的眉毛。他无声抬起一只手臂，习惯性地捻了捻另一只手臂上袖口的银色花纹。 　　“你以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您——”潘尼张开嘴，又紧紧闭住了嘴巴，脸颊微微鼓起。 　　“你不了解我，就像你不了解那些所谓的星际难民。” 　　潘尼觉得这个人说话有点噎人。 　　刚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人嘴这么毒？！ 　　——潘尼忍不住在心里扒眼皮跳脚。 　　大兵的正脸远比侧脸还要有冲击力，广场的灯光很亮，这让他英俊凌厉的容貌一览无余，他看着面前少年明明气成河豚还要努力维持风度的模样，轻轻抿了抿嘴角。 　　“你问我去没去过战场。我可以告诉你，我去过。我去过的战场，远比你和你弟弟逛过的街要多得多。那些星际难民，很大一部分……他们并不惧怕战火，相反，他们会跟着战争的脚步掠夺残垣断壁下的资源，他们就像是贪婪的吸血虫，远比你想象得要危险得多。” 　　大兵说到这里抬起手掌，阻止了潘尼冲出嘴边气鼓鼓的反驳。 　　“听我说完。他们安全感缺乏的同时信任也少得可怜，本性偏激，在这一点上很容易被极|端|恐|怖组织利用，变成一把锋利的刀。你从没有见过20多岁的年轻寡母背着不足岁的小孩扛激光炮扫射的模样吧？” 　　潘尼眼眶痛红，表情茫然，“什、什么？激光炮？” 　　“上一秒孩子还在因为饥饿嚎啕大哭，下一秒女人扛起激光炮面无表情地向维和士兵扣下扳机。” 　　“为、为什么？”潘尼觉得喉咙被人牢牢扼住，难以呼吸。 　　“原因我说了。”大兵先生耐心道。 　　潘尼心情像被一百只猫挠过的毛线团，眨着眼睛，低声反驳：“可是……可是。可是你也说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呢？不能因为几个难以控制的坏人，就剥夺所有人更舒适生存的权利。” 　　“他们是人，士兵就不是人吗？” 　　“……” 　　“阿贝尔星系的每一个士兵不仅是军部耗费资源打造的战士，还是阿贝尔最普通的子民，他们的父母很可能已经为星系捐躯，也可能至今还奋斗在工作岗位为星系创造财富。他们满怀信任和光荣将孩子送进军队，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这样不明不白的炸成碎片。而炸他们的人，甚至都不能送进军事法庭进行公开审判。” 　　大兵转过脸去，双眸深沉地看着全息屏上国王的演讲，卡奥斯大帝大概是又讲到了什么好政策，广场上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 　　这个场景挺讽刺的。潘尼扯着嘴角想。 　　“扯远了，你们不懂这些。”大兵将脸瞥到一边，不再看全息屏幕。 　　片刻后，他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作为军人，启明舰队的一员。启明舰队的首要和全部任务就是保护阿贝尔星系首都星安普洛星在内和周围24个小行星居民的安全。其他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潘尼看着身边的人，心情也跟着冷冰冰、沉甸甸的，突然觉得对方离自己很远，很陌生，还有点难过。 　　说来他们只是今晚偶然相识，他甚至连大兵先生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一边是自小陪自己长大的至亲，一边是刚刚认识一点的陌生人，该信谁，该站哪边？ 　　他就像是一个坚固的三观突然被人撬动一个小角的可怜小孩，迷茫又难堪。 　　潘尼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 　　“我父……卡奥斯大帝从来没有说过这些。如果星际难民有危险，他们不可能不考虑到。” 　　大兵先生摇摇头，说出的话依旧尖锐，带着独属于他自己的孤傲： 　　“那是因为长久的和平和舒适的生活蒙蔽了这些王公贵族天性乐观的眼睛。只是取得了一个胜利而已，就已经让他们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看到只想看到的东西罢了。” 　　潘尼瞬间被激怒了。 　　他只觉得手掌里自己的指甲硌得皮肤生疼。 　　比起刚才谈论的星际难民，潘尼更加难以忍受的是有人对他的家族进行抨击。 　　想到从小到大有记忆以来认真批复公文的父王…… 　　想到积极参加每一次公益活动，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待在落后贫穷遥远星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的母后…… 　　想到刚成年就开始着手跟随父王一起处理政务的大哥…… 　　潘尼反唇相讥：“卡奥斯家族为整个阿贝尔星系鞠躬尽瘁。你没有资格这样说！” 　　“如何鞠躬尽瘁？” 　　大兵脾气向来不好，被潘尼的态度一激，毒舌技能瞬间封顶。 　　“比如尊贵的皇后陛下在遥远星系战争前线给驻军分发营养液？然后再浪费整整两个军团的兵力去保护她？” 　　“！！！” 　　潘尼深吸了一口气，以免自己在广场突然气到爆炸殃及无辜民众。 　　“那是因为我父、卡奥斯陛下不放心，皇后本意不是这样！” 　　一团火就在潘尼胸腔跳动，分分钟他就要化身为喷火龙。 　　最好他能喷出火劈头盖脸先把对面那个嘲讽卡奥斯家族的狂妄家伙烧成蜂窝煤，再来一团把自己点着——因为跟人嘴仗battle比不过恨铁不成钢。 　　“你对王室很了解。那好的，不说皇后。毕竟任何一个哨兵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向导暴露在危险的地方，我暂且认可国王的做法。那么我们来说说深居简出的二王子……” 　　听到大兵先生提到自己的一瞬间潘尼就蒙了。 　　什么？二王子？ 　　二王子……不就是他吗？ 　　一桶冰水兜头泼下，“喷火龙”潘尼瞬间变成了“落汤龙”潘尼。 　　潘尼嘴唇快速张合数下干巴巴问道：“二王子怎么了？” 　　“你也说整个卡奥斯家族都在为阿贝尔星系鞠躬尽瘁。那我们亲爱的、深居简出的二王子在做什么？听说他从不参与到整治活动中来，也不服兵役——当然，他是普通人，怎么说都柔弱了一些。服兵役为难他了……但是，我还听说他喜欢研究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天天浪费星系的资源。”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话你送给二殿下也许更合适一些。” 　　如果一个人的心理状态也可以有声音，那潘尼此刻一定是清脆响亮的巴掌响。 　　不是打别人，而是打自己的脸。 　　大兵先生大概也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平时他是从来不屑于和别人争吵的——也没有人敢和他争吵。在他的世界里，向来就是绝对的命令和服从。 　　而今天，他不想承认看到对面这个温软兔子一样的小少年气鼓鼓又张牙舞爪的样子有点有趣，就忍不住违反原则地多反驳了几句。 　　也许是这样“吵架”的气氛太过奇妙，他最终竟然稀里糊涂说了一些很不像样的话。 　　看着对面少年咬着嘴唇红了眼眶，大兵陷入深刻地自我反省之中。 　　他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拥有官职的军人，竟然说了他所效忠的王室不好的话。 　　虽然他说出来的话是他本人心底的真实想法，但他不该以这样的态度和措辞说，更不该对着一个不谙世事某贵族家的小少爷说。 　　他今天没有参加庆功宴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卡奥斯大帝有关星际难民安置的决策后，内心一直不赞同，但是他的父亲和国王都觉得星际难民只是渺小如蝼蚁的可怜人，不足以这样担惊受怕。 　　他从战场回来，知道决策后就一直憋着一肚子的火，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宣泄在了无辜的人身上。 　　大兵小心地看了一眼红兔子眼睛的少年（虽然在外人看来他表情一直波澜不惊，不存在小心看一眼的情况）。 　　他有点小小的后悔了。 　　很神奇，他竟然在一个不算了解的少年身上体会到了名为后悔的稀有情绪。 　　“你——”大兵再次开口。 　　“你闭嘴。”潘尼冷着脸转了过去。 　　向来笑面示人的二王子看着不远处的全息屏幕，和屏幕上投影的海盗头子达克的机甲，轻轻抽了抽鼻子。 　　“二哥！快看！达克的黑魔法师机甲！”早就窜到人群中去的伊格蹦跳着跑了过来，激动地指着广场中央手舞足蹈。 　　“嗯，看到了。很厉害。” 　　潘尼努力勾了勾嘴角，立刻抬起了眼睛，他不想让伊格知道他和那个看起来似乎不错的大兵吵架了，更不想伊格听到有人说家里人不好。 　　伊格一脸兴奋，见二哥看到了，自己又窜回人群里，“我凑近去看看！” 　　“注意安全！” 　　潘尼盯着全息屏的一角，达克的机甲本体就在广场中央，为了放大给大家看个清楚又局部投影在全息屏上，本来应该是潘尼最感兴趣的东西，此刻却完全不能吸引他一丁点注意力。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大兵嘴里对“天真王室”和“废柴二王子”的描述。 　　虽然他知道很多人都这么想，事实也差不多如此，无法反驳。但是真的亲耳听到，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今晚新认识的这位大兵先生。 　　潘尼不想承认他真的觉得大兵先生有些特殊，但是这种特殊在大兵先生说出对自己家族和自己嘲讽的话以后，彻底碎成了渣渣。 　　所以说什么【幻影系列】，什么初代机甲，什么缪斯，什么有品位…… 　　那些自以为的默契都是骗人的！大兵也觉得自己在捣鼓一些没用的东西。 　　此刻大兵先生也在暗自懊恼，甚至还在懊恼中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面前少年的身份。 　　他一开始以为他们是首都星某个贵族的孩子，现在看来八成还得有些皇上血脉。 　　但……应该不会是小王子。 　　大兵笃定认为那三个王子此刻应该在海宴宫庆典现场。卡奥斯大帝下面还有个弟弟修普殿下，皇后那边应该也有什么分支，他对王室的八卦人脉向来不感兴趣，所以一时也没有很好的思路。 　　他们大概率是旁支底下的孩子吧。 　　难怪对自己说皇室的话反应那么大。 　　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他的家人的话，这是基本礼仪。 　　大兵先生此刻更加后悔了。 　　但是显然这位小少年真的气坏了。 　　得想办法弥补，大兵侧过脸，犹豫再三，再次开了口，“那……” 　　作者有话要说：　　JJ的评论区现在只有作者和发该评论的读者本人可见，只是一段时间，读者大大不要慌乱，有什么想说的依旧可以评论，有关文章的有关其他方面的，椰子看到会回复哒~ 　　实不相瞒评论对椰子真的还挺重要的，虽然有时没有及时回复，但是看到有人评论还是很开心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disevalley、Tincoco 2个；索拉弗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那个……你正在看的达克的机甲【黑魔法师】最特别的地方在于他的跃迁性能。我们怀疑他经过大师改造，军部会在今晚展出以后把它带去研究，如果……” 　　“不用了。”潘尼鼓着腮帮子打断。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大兵先生透过灯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欲言又止，最后闭住了嘴巴。他眼皮微垂，薄唇也抿成了一条刚毅的直线。 　　如果他的副官在身边，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少言寡语、不苟言笑的长官正在给自己的身体开发一种全新的复杂情绪，名为——困惑和后悔。 　　潘尼心里憋着火，更多的是委屈。他从不会轻易和人爆发不愉快，尤其还是这种当面争锋相对的样子。 　　广场的全息屏幕里对达克的黑魔法师机甲介绍已逐入尾声。 　　喧嚣的音乐声响起，刚才在游|行的花车已经达到了广场中央，打扮夸张的舞者跟着节奏扭动，还隔空跟周围的观众互动。 　　地面玻璃的地板漾起层层波纹，刚才还摩肩擦踵人群一下四散崩开，大笑着向身后跑。 　　天空之镜的喷泉要开了！ 　　潘尼猝不及防被人抱住了腰，猴孩子伊格顶着一头乱毛，拽着自己哥哥的衣服尖笑着催促： 　　“快快快！快跑！不然就要落汤鸡了！” 　　潘尼茫然地“啊”了一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下一秒，二王子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而身边的伊格也腾空而起。 　　一切发生得太快，夜景在眼侧飞速掠过。 　　潘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人拽着跑出了几十米的距离。而他们之前站立的花台边，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窜起了直击夜空的水柱。 　　“嗷嗷嗷——太酷了！！！” 　　伊格死死地扒在大兵先生的肩膀上振臂尖叫，他的头因为乱动沾了一些水珠，现在正像一只落水的小狗，神情肆意地甩了甩脑袋。 　　潘尼望着折射出五彩斑斓光芒的喷泉，彻底失声。 　　他被大兵先生拽着飞奔，跑出了刚才令他窒息的花台，将水柱和烦恼都抛诸身后。 　　大兵先生单手抱着伊格，布料拧结，勾勒出结实的肌肉形状，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他，迅速将三人安置在了一个不会被水花波及的角落。 　　“我的气球！”潘尼突然惊叫出声，他的手心空空如也。 　　潘尼不知道他的气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也许是在刚才喷泉突然开启的时候，也或者在他和大兵先生针尖对麦芒争吵时就已经飞了。 　　“在这里。” 　　大兵先生将怀里的猴孩子放在地上，没有伊格的遮挡，大兵先生抱孩子的那只手上，正拴着一个和他形象特别不搭的兔子形状的量子气球。 　　“给，我……很抱歉。”大兵先生轻声道，没有过多的解释。 　　潘尼看着对方将兔子气球牢牢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没关系，我也是。” 　　“嘭——啪！哗啦啦——” 　　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绚丽绽放。 　　半个天空都被照亮，烟火表演开始了。 　　* 　　潘尼站在喷泉边，手里拉着已经开始打哈欠的伊格，目睹大兵先生上了一辆军用黑色飞梭，迅速消失在了天空之镜。 　　潘尼手里还拿着小兔子形状的阻隔钥匙扣，这是那个人临上飞梭前还给自己的。 　　“物归原主，希望下次用在正地。”这是那个人说的话。 　　他到最后也没有问大兵先生的名字，伊格也乖巧地没有多嘴。 　　不问名字不全是因为军人保密条例的问题，还有一部分俩人之前不愉快对话的原因在。 　　潘尼本能觉得如果问了对方的名字，那么他也不该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想到对方打心底里对“废柴二王子”的态度，他就什么劲儿都提不起来。 　　“殿下，我们现在回去吗？” 　　林齐带着伊格的护卫乔迪根据潘尼发的定位找到了他们。 　　“好，走吧。” 　　* 　　庆功宴晚上的一切就像是一段夏日狂想曲里光怪陆离的梦，迅速被海晏宫日复一日都没有变化的美丽景色取代。 　　当晚潘尼和伊格回去，在花园里遇到了正准备回去休息的大王子凯尔。 　　凯尔几乎用脚趾都能猜到两人去广场凑热闹了，估计还是伊格那个家伙撺掇的。 　　“父王在和海因克托大将夜谈，暂时没有时间管你们。这两天乖一点，尤其是最近的课程，不要缺席。” 　　凯尔的后半句话明显针对还没有成年的伊格，伊格背着手吐吐舌头。 　　“潘尼，你也别太宠着他，听说伊格古地球文学又被教授批评了，母后正在头痛。下次他再找你玩，你记得先检查他光脑里的作业。” 　　“好。” 　　凯尔就着夏日冬宫花园的夜灯看了看面色有些疲惫的二弟，关心道： 　　“最近都在忙什么？” 　　潘尼认真回答道：“老样子，研究我的那些古董。” 　　小时候卡奥斯大帝很忙，都是大哥和母后陪在他的身边，对于大哥，他从来都很恭敬孺慕。 　　潘尼犹豫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最近可能还需要借点书，有一本书的权限可能在军部，我想到时候借用一下你的权限。” 　　凯尔低头看着这个脾气过于温和的二弟。 　　不同于外人对潘尼作为“普通人”态度的讥讽，他却打心眼里对这样的弟弟更加疼爱。从小到大潘尼都表现得过于乖巧，这点和他以及三弟伊格一对比就尤为明显。 　　潘尼和外人想象中纨绔不同。这位二王子的物欲总是很低，几乎从不主动要什么东西，从小只是喜欢捣鼓自己感兴趣的那一小堆。 　　属于那种只要他的工具箱和书在，就可以在一间屋子半个月都不出来的主。 　　对此全家总是想给潘尼塞东西，凯尔也会在忙碌之余，想着多给予潘尼一些关注。 　　“书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赫伯星一年一度的机甲大赛要开始了。” 　　凯尔说到这里仔细观察自己二弟的表情，继续道： 　　“还是按照你往年的习惯，以平民观众入场，参加与否都看你自己。入场券我让李斯攀发到你的光脑里。还有两个跃迁点的通行令，你记得查收。如果想去，早点把特别通行证的申请表填好。” 　　机甲大赛是潘尼每年都要去的一场官方非职业赛事，属于阿贝尔星系全年龄都可以报名参加的。这算是一场对机甲设计人才的沙里淘金，很多设计师通过比赛脱颖而出，运气好，就被军部直接挖走了。 　　以前潘尼还小的时候是凯尔陪他去，等长大些，凯尔就把入场券发到他的光脑里，他自己去。 　　潘尼喜欢单纯以机甲爱好者的身份参加这样的比赛，可以省去很多身份带来的社交麻烦。 　　“好的，谢谢大哥。” 　　“大哥，我也想去……”伊格躲在潘尼后面举起一只爪爪，弱弱地哼唧。 　　“等你写完古地球文学地作业，教授觉得可以了，你就能去。”凯尔故作严肃道。 　　“噢……” 　　伊格仿佛变成了一只漏气的人形气球，手手脚脚都扁成失去希望的一滩滩。 　　凯尔中指上的光脑轻微震动，他看了一眼，匆匆挥手，“行了，都早点休息。不要再乱跑。” 　　* 　　夜晚，潘尼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用手指摩挲着光脑尾戒。 　　“毕加索。” 　　“小潘，我在。你是失眠了吗？” 　　“也许。”潘尼盯着头顶高高的天花板，慢慢侧过身去。 　　“需要我帮你找找失眠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吗？” 　　潘尼没有回答，毕加索自动把这种沉默归结于默认。 　　“你今晚在8点48分到8点56分心跳过速，交感神经兴奋，血氧降低，游离脂肪酸和血压升高，情绪表现为——愤怒。是因为这段时间你的特殊状态才让现在的你睡不着吗？” 　　“嗯。那时候，我和一个人吵架了。” 　　潘尼将一半脸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轻声道。 　　不到半分钟，他又再次躺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不全是因为吵架才睡不着，虽然我不想吵架的。” 　　“剧烈的情绪波动的确会影响你的睡眠。在8点57分到9点05分，你的体内茶酚胺物质释放过多，肾上腺素分泌增加，情绪表现为——失落，沮丧。也许这段情绪也对你有影响。” 　　潘尼把另一只枕头也垫在脑后，苦恼地眨眨眼。 　　“是——也不是吧……” 　　“好的。数据显示，晚上9点06分到9点24分，你的心跳也很快。同时，乙酰胆碱分泌增加，皮下血管扩张，我这里还追踪观察到，你身体内的内啡肽和催产素也显着增加……” 　　“什么什么胆酰？等等……催产素？” 　　潘尼瞪圆眼睛打断毕加索嘴里的话。 　　“是的，催产素。数据表明在9点06到09分，你身体内的催产素水平是最高的。”毕加索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是什么？生孩子用的？” 　　潘尼努力回忆那几分钟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不太有思路，晚上后半段，尤其是烟火表演开始以后，他就感觉浑浑噩噩的。 　　“小潘，你母后要知道你认为催产素单纯是用来生孩子的，你可能需要和伊格一起再修一遍生物课。” 　　“呃，拜托保密。”潘尼尴尬道。 　　“好的。有关小潘单纯认为催产素用来生孩子的话题被——加密。滴——” 　　“研究表明，与亲人、爱人身体接触，会产生催产素，或导致催产素分泌增加。简单而言，就是你拥抱一只宠物，比如——撸猫。在遥远的古银河系，地球上的人类曾经靠撸猫增加身体里的催产素，催产素会让人类产生感情。觉得满足。” 　　“哦。”潘尼应声。 　　“你在那个时段，在刚刚愤怒10分钟，沮丧9分钟后，产生了快乐幸福的情绪。所以，你因为今晚情绪波动太大而失眠的概率很高。” 　　“……别分析我的情绪了。我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用？” 　　“嗯。我大哥是S级哨兵，伊格早晚也会成为S级哨兵。而父王、母后……都很强。我的精神力等级却是F，阿贝尔星系普通人精神力等级分部是超E到类F。我的精神力，在普通人里连中间位置都达不到。” 　　一只泛着蓝色荧光的手臂由分子状态慢慢聚合，缓缓拉开潘尼卧室顶部的遮光帘，夜晚星幕一览无余地出现在潘尼眼前。 　　“精神力水平99.8%由出生前的基因决定，这不怪你。” 　　“但是没有用也是事实。我没有看不起普通人的意思……但是你瞧，二皇叔修普也是普通人，他却是父王的智囊团，他的很多经济和政治上的建议都很厉害……大家都很尊敬他。可是我……” 　　潘尼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是我就不一样了。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捣鼓一些没有用的东西，浪费阿贝尔星系的资源。我听过最好的评价……就是我是一个好看、乖巧……” 　　“……不过是一个，好看、乖巧的废物。” 　　二王子的后半句话说的又低又沉，他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抠着枕头边，睫毛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但从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 　　毕加索沉默片刻，用机械音轻声道： 　　“我想也许你需要听听这个： 　　「这是什么，我的儿子？你发明的？那你可真厉害！我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在飞梭里装这个小东西，落地遇到光子气流时的瞬间平衡性增强了不少。父王要给你奖励，说说想要什么？」 　　「这是我让你外公请来的机甲老师，我想也许你愿意听听他讲的课。母后其实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但是我让你大哥看过，他说你会喜欢的。」 　　「你的机甲理论已经达到了相对专业的水平，剩下的还需要你自己慢慢摸索，但是……总体来说，如果需要打分，我会给你一个优秀。」 　　「我卡奥斯家出过国王，出过将军，出过外交官，还出过银行家，但是一直没有人能成为一名机甲工程设计师或者科学发明家！小潘尼，我看你很有天分，将来一定会设计出一架独一无二的机甲！需要什么零件，我们偷偷溜出宫去找找——」 　　「机甲大赛的入场券，玩的开心。有需要找我。」 　　「哇！二哥！你能不能给我的儿童机甲改装一下，最好能酷炫一点！我知道你这么厉害一定行的！」 　　「第一次机甲革命以前的机甲……比如最后一批【幻影系列】将机甲之父阿诺德所有的设计美学和灵感都体现了出来……我没有想过现在还有人这样喜欢它，很有……品味。让人惊喜。」 　　” 　　毕加索播放了几个它平时通过算法存储下来的片段，包括今晚那段。 　　“你瞧，小潘。没有那么糟。你身边的、对你重要的人都在支持你，对你心怀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美湄 5个；咸蛋黄肉松青团 3个；和修研 2个；恭喜我发财、阿里旺巴巴爸爸、橘子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hin 10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你说得对……麻烦帮我递交一下机甲大赛旁观申请表。” 　　潘尼翻了个身，把拽在手里的枕头扔在了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柔顺的头发被自己摧残成了一团泡面。 　　“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我想做什么、又做得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今年的机甲大赛不知道又会有什么让人惊喜的灵感。赶快帮我交下申请表。” 　　“好的。请问还是两张吗？您和护卫林齐先生的。” 　　“嗯嗯。” 　　“正在提交——显示李斯攀先生已签收核实。获取到两张动态身份通行证。” 　　阿贝尔星系广袤无垠，除非是去周围的小行星，剩下的航程都需要通过跃迁来缩短时间。考虑安全因素，跃迁点的通行被严格控制，必须要出示跃迁通行证。 　　潘尼兄弟三人包括王室其他成员都喜欢在日常非正式公开场合使用动态身份通行证。 　　通行证上的身份是不固定的，今天可能是商人，明天也可能是普通学生，这样在“微服私访”时不会轻易暴露身份，比较方便。 　　而且因为整个阿贝尔星系一段时间内的动态通行证数量固定且牢牢掌握在皇家护卫手中，无论是控制还是保护都很方便。 　　* 　　翌日，潘尼还在睡梦中就接到了卡奥斯大帝要见他的通知。 　　潘尼昨晚睡得晚，一路飞奔，在踏入海宴宫主宫殿的前一秒才扣好最后一颗纽扣。 　　潘尼抚平袖口的皱褶，深吸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揣了一只兔子。 　　父王这么早召见他们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或者……要清算后账——比如他和三弟为什么没有参加庆功宴。 　　潘尼昨晚听到大哥说卡奥斯大帝要和海因克托上将夜谈，本以为可以逃脱一劫。 　　“父王，早安。” 　　潘尼抬起头，意外发现卡奥斯大帝的书房里还有别人，微微点头。 　　“上将，早安。大哥，早安。” 　　卡奥斯大帝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一早就穿着重工刺绣的礼服，白色的腰带牢牢地束在腰上，整个人威风凛凛，状态极佳。他两侧的沙发各坐着海因克托上将和大王子凯尔。 　　上将在潘尼问好时无声地欠了欠身。 　　卡奥斯大帝的语气还算平和：“早，坐，我的孩子。” 　　父王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训斥自己的孩子，潘尼看到大哥给自己递安心的眼神，偷偷松了口气，迅速挪到了大哥身边，挺直腰板，小半个屁股挨在沙发边上。 　　屋子里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侍从在小茶几上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又默默退下。 　　两分钟后，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老三伊格顶着一头乱毛，在门口堪堪收住了百米冲刺的脚步。 　　“父——父王。” 　　卡奥斯大帝点点头，“坐吧，下次早点起来，注意仪态，你是个大孩子了。” 　　伊格迅速地看了一眼坐在一侧沙发不怒自威的海因克托上将，一溜烟地挤到了潘尼和凯尔中间。 　　伊格趁着侍从端红茶的功夫用手指轻轻勾了勾潘尼的手臂，潘尼微微侧过脸。 　　「什么情况？是不是要挨骂了？！」 　　伊格的小脸上跑步后的红晕未消，眼睛瞪得溜圆，正在努力用微表情和他的二哥交流。 　　潘尼瘪了瘪嘴，表达：「不知道。」 　　伊格挤挤眼睛：「父王心情怎么样？！」 　　潘尼看了看父王又瞅了瞅眼观鼻鼻观心的上将，表情迟疑：「还……还行？」 　　“咳。”凯尔突然将手握拳，清了清嗓子。 　　潘尼和伊格迅速坐直。 　　“把你们一早叫来其实是要交代一些事情。”卡奥斯大帝开口。 　　“在交代事情之前，先告诉你们，你们的母后今早坐飞梭去了格罗斯星，参加关爱阿贝尔星际边远星球孩童健康成长的公益活动，预计三天后才能回来。” 　　“侍卫长——” 　　一直咱在角落存在感很低的侍卫长迅速出现在书房中央，公事公办地汇报： 　　“陛下，殿下，大将。刚刚得到的通讯消息，皇后的珍珠号飞梭已经到达了第2个跃迁点，预计到达格罗斯星的时间为明天晚上8点整。” 　　卡奥斯大帝点点头，小声嘟哝了一句：“格罗斯还是太远了。” 　　“的确，它是阿贝尔星系里距离首都星最远的星球之一。皇后此程非常辛苦。”侍卫长微微欠身附和。 　　“你们的母后不在皇宫，不要松懈，功课也不能落下。”明显这句是专门说给伊格听的。 　　伊格一脸专注地凝视自己的父王，拼命点头。 　　卡奥斯大帝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小儿子的态度很满意。 　　“今天下午，我这里也有个重要的活动。我和老伙计阿里莫德要出席【归巢——迎接难民归家】这个活动的开幕式。这是个大事，王室和内阁都已经策划很久了，军部这边也很重视……可以算是星系大庆日的庆祝活动之一。” 　　“是在距离首都星两个跃迁点位置的月琴星吗？”大王子凯尔问道。 　　“对。届时我带领光荣军团会在跃迁点等接难民的一千架飞梭。还会有一个机甲阅兵仪式——这些阿里莫德已经准备好了。” 　　凯尔思考片刻突然说道：“这次活动大家都很关注，如果刚好在仪式上亮相新的机甲也许效果会很好。”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哈哈！我和阿里莫德就是这么商量的。”卡奥斯大帝爽朗地大笑两声，一脸赞赏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里莫德·海因克托上将开口道： 　　“这是一个秘密节目。也是陛下的主意。给因饱受海盗骚扰而流离失所的人们看到星系的最新机甲技术和充足的兵力。我想这会让他们对卡奥斯王室、军部更加敬畏，也更安心。无论感激、依赖还是震慑……都是我们现在需要的。” 　　卡奥斯大帝满意地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脸看向阿里莫德，问道： 　　“这次你的儿子去吗？” 　　“虽然仪式的地点不在启明舰队的管辖区，但是那里正好有一个他们的军事补给点。所以拜索今早刚向军部递交了带领其中一只分队同行的请求函，以及他对首都星这一片区域近几日的安全部署。军部已经批准了。” 　　“嗯，告诉拜索那个孩子，安全部署不仅是以首都星为中心，还要着重保护周围的小行星。那你就去盯着吧，我还是放心你。” 　　阿里莫德上将站起身，“好的，我这就去叮嘱。陛下？” 　　“嗯，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去吧。” 　　上将离开后，侍从也躬身离开，从外面关住了门。 　　书房一下空了起来，只剩下了父子四人。 　　卡奥斯大帝把脸转到了孩子这边，表情比起刚才的威严，多了几分慈爱。 　　“这项开幕式会持续三、四天，这几天你们的二叔修普会在皇宫，有什么事可以找他。皇宫和弟弟就交给你了，凯尔。” 　　大王子凯尔郑重地点点头。 　　“伊格，你们母后在外面，我也在外面，要听两个哥哥的话，不要总闯祸。你母后说你的古地球文学一塌糊涂……男孩子喜欢机甲军|械没有问题，但我还是希望你母后回来后你能背首汉语诗哄哄她开心。” 　　“好的父王！”伊格在沙发上摆了摆腿。 　　“注意坐姿……” 　　伊格吐吐舌头。 　　“潘尼，凯尔有时候忙，你得看着点伊格，不要总惯着他。你我是放心的……” 　　“好。” 　　“那就回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初步计划是大后天晚上回来，情况好还能在跃迁点接上你们母后。”卡奥斯大帝率先站起身。 　　潘尼跟着兄弟二人站起身，不自觉走在了三人的最后，一只大手轻轻盖在了他的肩膀上。 　　凯尔和伊格已经走到了门口。 　　“潘尼。”卡奥斯大帝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 　　潘尼乖巧地停下脚步，转过脸。 　　“你二皇叔说你最近对【幻影系列】的机甲很感兴趣。” 　　也许是昨天刚被挖苦过，潘尼没来由有点紧张。 　　父王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事，他一时不清楚父王的态度，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我——是的父王。我最近在研究它。” 　　卡奥斯大帝的表情依旧温和： 　　“别紧张……放轻松。我只是想说……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有个很有名的私人古机甲收藏家。我也许能给你带点什么回来。作为私下的生日礼物。” 　　潘尼蓝色的双眼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他不可置信又有些语塞：“真的……那真是……哇……” 　　“一直没有机会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幻影系列】，自己手动操纵感觉棒极了……你不愧是我的儿子。因为行程紧，可能没有时间给他们俩带像样的礼物了，所以先偷偷告诉你。嘘——” 　　潘尼紧紧地闭住了嘴巴，心里咚咚直跳，雾蓝色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容甯总说兄弟三人里，我对你说的话最少，看着像偏心……咳……其实不是。你们兄弟三人我一样珍爱，只不过我们的小潘尼太乖太省心了，所以我的叮嘱或许少一些。希望你理解父王。” 　　“嗯。” 　　潘尼点点头，他心里其实没有觉得怎样，就像他并没有觉得父王或者母后对自己冷淡。 　　卡奥斯对家里几个孩子训话，老大总是要多叮嘱一些政务、为人处世上的经验，小儿子又很淘气，需要他偶尔的呵斥，等说完这两个人，轮到潘尼时，卡奥斯反而有些词穷。 　　卡奥斯自己是高精神力的哨兵，潘尼却不是。 　　潘尼没有他那么强的精神力，也没有他们那么强悍的身体素质，他可以放心操练大儿子和小儿子，但是他不忍心对潘尼说半句狠话。 　　皇后容甯曾开玩笑，如果他们有个小公主，大概会被卡奥斯彻底宠坏。 　　卡奥斯陛下反驳道：他无声地宠着潘尼，是因为潘尼很乖，也有自己的事情做。潘尼作为普通人并过分羡慕哥哥弟弟的能力，每天过的很充实，身体心里健康，性格乐观，心地善良，这就很好了。 　　“父王只是想说……我爱你们每一个。好了好了、去吧。还有——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好的。父王……也祝您开幕式顺利。”潘尼真心地祝福。 　　卡奥斯的大手拍了拍潘尼的后背，他不太擅长这种温情场面，就连一个对孩子们的“爱”，他说的都别别扭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平的一天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胶原蛋白 46瓶；手抓饼 40瓶；我要吃鱼 5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因为卡奥斯大帝难得表现出笨拙的温情，潘尼从书房走出来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他甚至觉得昨晚自己的伤春悲秋和怀疑人生都是在犯傻。 　　大哥凯尔在走廊给两个弟弟简单说了两句就出发去军部了，现在需要他处理的公文并不比卡奥斯大帝书桌上的少。 　　“二哥，父王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昨晚咱们没有去庆功宴的事？” 　　伊格等在走廊里，潘尼一出来就追上来压低声问。 　　说完还觉得不够，补充了一句：“要是父王生气了，你一定要说是我一直闹着要去的！” 　　“没有，你这也太心虚了……父王就关心了一下我的‘机甲研究成果’，说他挺支持我的。” 　　伊格长吁一口气，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容，“那还挺好的……我以为他知道昨晚的事情了。哦——对了！！！” 　　伊格蹦跶了两步又跳了回来，一把抓住了潘尼的胳膊，表情变得十分热切。 　　潘尼：“怎么？” 　　伊格鬼鬼祟祟地快走两步，把潘尼拉到了走廊拐角，还拽了拽胳膊，让潘尼半蹲下来听他讲话。 　　“你知道我昨晚回去发现了什么？！” 　　潘尼维持着一种扎马步的姿势，别扭回复：“不，我不知道。你发现其实庆功宴也很好玩？” 　　“不是不是，是那个昨晚陪我们的人！那个大兵！我觉得他好像就是拜索少将！” 　　潘尼心里一沉，目光闪烁，慢慢收起了自己漫不经心的表情。 　　好巧不巧，他才刚刚决定把昨晚的事抛在脑后，开启美好新生活，昨晚的主角之一又被伊格拉出来了。 　　只见潘尼慢腾腾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满脸神秘向往的三弟，故作冷淡地回应：“哦？真的假的。” 　　“我觉得90%是真的，我昨晚正刷着牙，顺便刷了刷军事爱好者在论坛发的照片，突然看到了一张拜索少将的新照！这张照片可比我房间的侧影海报要更清楚一点，是正脸的。然后——” 　　潘尼面无表情地接话：“然后你就被牙膏沫呛着了。” 　　“不是——啊，对……是的。我差点死在盥洗室。光脑都给医生报警了。” 　　伊格一脸沉痛，顺手打开了自己的光脑，把一张照片调出来放大，就差怼在潘尼的脸上。 　　“你看看，是不是？！这是前年拜索上将去远星系执行任务时，有人从一光年外的飞梭上抓拍的，一点五万倍光学变焦终于照到了少将的正脸。你看看！你快看看！” 　　伊格就像是一个追流量明星的小迷弟，完全陷入癫狂状态。 　　潘尼努力后仰，想要躲过企图把自己切成两片的全息屏，即便……被全息屏穿过身体也不会怎么样，但是一想到这个全息屏幕上就是拜索少将…… 　　“嗯嗯嗯，看到了。”潘尼敷衍地回了一句，“全星系都知道拜索少将十分英俊，你现在拿着一张正脸偷拍的照片有什么好激动的……” 　　“那不一样啊！这可是正脸！当初那张侧脸官方硬照已经帅到天怒人怨给他圈了一大票男女粉丝了，如今收到一张不是高糊的正脸照……我感觉半个阿贝尔星系的人都可以抱着照片安详入睡了。我们昨晚能遇到他是不是超级幸运！” 　　潘尼：“……” 　　并没有。 　　并在心里嫌弃地吐槽：昨晚阿贝尔星系的梦中情人——拜索少将直接将你的亲二哥划归为浪费资源的废柴，所以并没有什么超级幸运。 　　伊格花痴感叹：“拜索说好将真的超酷啊，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帅气……” 　　不……他比你想象得还要毒舌冷漠。 　　潘尼继续冷眼旁观。 　　伊格还在滔滔不绝：“而我，昨晚守着全星系男女最着迷的超S级哨兵，错过了和他交流机甲操控、精神力控制、体能训练、启明舰队部署等等至少108个话题，没有来得及合照和签名……甚至连个通讯号都没有留下。” 　　金发小王子掰着手指头逐条数过自己的损失，语气非常哀怨，浑身冒着具现化的袅袅黑烟。 　　潘尼又想到躺在自己通讯列表里的“M”，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两人在海宴宫前殿逗留了很久。 　　伊格嘴里持续叨叨着昨晚的见闻和自己对拜索少将稀薄的印象，恨不得立刻写到日记里。 　　潘尼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就算你昨晚知道，我想少将大概也不会跟你谈论启明舰队部署的问题。如果你真的这么崇拜他，可以和父王说，也许父王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伊格一脸老沉：“不，二哥，你不懂。我不会让父王出手的。好的哨兵就应该以一个旗鼓相当的身份或者精神力……来和值得尊敬的哨兵交流，我现在——还不行。” 　　“还有挺有想法。”潘尼失笑，伸手把弟弟的小软毛呼噜了一圈，“那你快快长大，早日和他旗鼓相当地聊聊。争取精神力超过他，然后……碾压暴揍他……” 　　伊格一脸震惊：“不，我怎么会对我的偶像动手！到时我要让他给我签名，顺便合照！我还要买断星系所有的报纸刊在头版登我们的合照！” 　　潘尼：“……” 　　行叭。 　　伊格的深沉不过持续了10秒，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事情，迅速转移了注意力。 　　“对了，刚才你在书房，肯定没有听到大哥的通讯！” 　　“没有，大哥的通讯怎么了？” 　　“刚在走廊里大哥接了个通讯，因为是外放，我还听到挺多东西的。好像是军部在汇报最新一批的机甲，就是全智能光脑的控制的那批——【赤霄】！父王把这个好像交给大哥来管了。” 　　“全智能光脑控制？就是要展示的那批？” 　　“是啊！听说这样以后精神力较低的士兵在操纵机甲时更加省力一些。大哥在通讯里似乎听那人汇报说已经全部调试好了。” 　　与伊格兴奋的语气不同，潘尼轻轻蹙了蹙眉头。 　　他一直不太喜欢全智能控制的机甲。 　　虽然在关键操作和决策上还是由士兵自己操控，但是在统一指令上几乎就是全自动了，甚至有时自动指令会优于手动的指令，因为自动的反应更快。 　　这让潘尼觉得没有安全感。 　　也许在下达命令和集体行动时会有一定的便利，对士兵的操控也会变得友好，减少了普通操控时的失误率……可一定程度上，高度的自动化只能带来哨兵本身如精神力的退化，以及一些不可预料的问题。 　　“好像是已经给光荣军团全部配齐了，不过启明舰队似乎还没有使用，也许是第一批的机甲数量不够吧……拜索少将自己的蒙哥马利也很厉害，他用不用都一样。” 　　潘尼轻声叹息：“少将先生的蒙哥马利本身就是机甲光脑一体，没有什么可比性，他的机甲已经走在科技前沿了，这次【赤霄】的出现只是针对光荣军团是进步，对于他而言不算进步。” 　　“是吗？真厉害……” 　　伊格本质是拜索少将的无脑吹，实锤。 　　“今天下午父王出发，光荣军团就可以用新的机甲了，我们可以到时一起看直播！” 　　“看什么直播——？”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宫海宴宫北侧门口传来。 　　“二皇叔！” 　　“二皇叔您回来啦！” 　　潘尼和伊格同时问好。 　　国王的二弟修普前一阵儿被卡奥斯大帝派去一个不算太近的星球视察水果种植情况，潘尼以为他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是啊是啊！可算回来了，我真的太怀念这里适宜居住的温度了，那里的气候白天很热，晚上又冷得不行，一天要换三身衣服。我觉得我每天都在穿了脱，脱了穿。”修普夸张地说。 　　潘尼关心道：“恒温服呢？不管用吗？” 　　“恒温服可不太舒服。” 　　二皇叔修普和卡奥斯大帝长得并不相像，五官更清秀阴柔一些，身材也偏纤瘦，也许和他的普通人身份有关。 　　他今天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修身常服走到俩人面前，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束起，即便没有笑，眼睛也带着好看的弧度。 　　潘尼向来和这个同为普通人的二皇叔亲近，闻言立刻笑眯眯地向前走了两步。 　　修普一上来就把手搭在了潘尼的肩膀上，顺便捏了捏男孩还是有些瘦削的肩胛骨。 　　“还是有些瘦，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吃的还好。”潘尼克制地眯了眯眼睛，“您刚去找父王了？” 　　“对，和他聊了两句，快速地汇报了工作。你们刚才聊什么呢，怎么这么开心？是不是啊，我们的小哨兵？” 　　修普说完后又上前一把抱起还在蹦跶的伊格，向潘尼做了个跟上的动作。 　　修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伊格：“回寝宫。父王说他要宫。母后也出去了。” 　　伊格喜欢听修普叫他“小哨兵”，这样的称呼似乎可以证明他很有男子气概。 　　修普笑了笑，慈爱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伊格的脑袋。 　　“啊……都走了呀。我听说他们是下午出发？” 　　伊格：“对，今天下午出发。我们在讨论晚上看开幕式的直播。” 　　修普：“那咱们几个晚上可以好好在皇宫放松放松。” 　　“你晚上不用去处理那些……文件吗？”伊格抱着修普的脖子快活地问。 　　“啊……那些文件之类地东西还是交给凯尔吧。晚上我们可以去花园后面的影音室看直播，我回来让厨房给我们做炸鸡，听说有人复刻出了古地球口味特别的汽水，好像是叫——可乐。对的，可乐。我也搞一点来一起尝尝。” 　　“哇！可是……母后让我写作业，父王也说我该多背背诗……” 　　“他们什么时候检查？兄长陛下今晚肯定回不来了，皇后呢？” 　　“母后也要好几天。” 　　“那明天再说。什么事，都留到明天，反正……” 　　“反正他们至少三天后才回来！”伊格挤挤眼睛。 　　“对的，反正还有时间……” 　　修普配合挤眼睛，转过脸，看着跟在身边笑眯眯的潘尼。 　　“过来，小潘尼，离我近一点。你最近的发明研究怎么样？还缺什么东西吗” 　　潘尼背着手道：“还算顺利，差一本书，回来让凯尔帮忙在军部找一找。” 　　“不用麻烦凯尔了，他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把书名告诉我，我在军部研究室认识朋友，拿到了就给你把书送来。” 　　潘尼想了想觉得挺好，把之前大兵先生、不、现在也许应该叫拜索少将发的书名转发了过去。 　　* 　　晚上，修普在吃喝玩乐上果然没有食言。 　　他让厨房做了满满三大盘炸鸡，又给兄弟三人准备了三杯褐色的汽水，插着漂亮的水晶吸管。 　　花园的影音室其实平时是用作歇脚的玻璃花房，里面养着一些珍贵品种的花草。 　　容甯皇后喜欢侍弄这些植物，卡奥斯大帝偶尔会来陪她，所以里面有舒适的座椅还有一个巨大的全息屏。 　　伊格捧着汽水喝了一口就吐舌头不喝了，独自抱着一盘炸鸡吃的油光满面。潘尼却觉得这个口味奇怪的汽水喝起来还不错，插着吸管小口地吸着。 　　凯尔和修普是一起到的，凯尔手里还拿着一打仿真纸张的公文，修普换了一身低调地黑色暗纹的小礼服，神采奕奕的。 　　全息大屏幕上现在播放的是光荣舰队的远观全景图。一直在阿贝尔星系代表王室发言人的艾伯特上校担任这次盛大开幕式的解说。 　　「整整三千架军用飞梭印着光荣军团的火焰标志已经安静地等候在月琴星的第二跃迁点，还有半个小时承载着一万三千名的一千架载客飞梭就会在这里与光荣军团汇合。我们可以看到……」 　　“这是拜索上校的启明舰队吗？”伊格突然指着庞大星舰队边缘的一支星舰队伍。 　　潘尼听到拜索两个字，条件反射地捏了捏手里的玻璃杯，狠狠地吸了一口可乐，没有搭腔。 　　倒是旁边的修普抬手做了两个控制手势，直接把全息屏的一角放大了。 　　和铂金色的光荣军团的星舰不同，这一支战队的星舰普遍要小一些，是银色的，星舰尾部还印着一个四角的星星，上面和下面长一些，两边略短，就是启明星的形状。 　　修普又将画面调整到原来大小，轻声叹道： 　　“启明舰队，拜索的人。老子和儿子都在啊，那可真的是一场盛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凹凸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在距离开幕式还有15分钟的时候，早前已经到达跃迁点排队等候，载着难民的公共飞梭依次出现在了月琴星附近的太空领域。 　　公共飞梭和机甲不同，它们看起来像一只又一只可爱的大肚水饺，胖墩墩又慢吞吞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最后变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 　　“天空之镜上的全息屏是不是也在直播？”伊格百无聊赖地问。 　　修普：“对，不止首都星，就连阿贝尔最偏远的星球现在也能看到。” 　　伊格：“酷！等等、光荣军团的星舰好像动了！哇——这是机甲？！” 　　伊格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修普顺手调高了音量，全息屏上的解说也正好讲到了这里： 　　「现在从星舰里依次出现的就是我们光荣军团的战士，他们铂金色的机甲就像一道道耀眼的光——他们使用的是最新的机甲【赤霄】！众所周知【赤霄】使用了最新的光脑机甲合体技术，排除了人为操作的误差……在精密的计算下，大家可以看到它们是在同一时间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到达了指定地点……」 　　“大哥，这就是【赤霄】吗？看着和之前的外形区别不大呀！” 　　凯尔正在看手里的光脑，听到伊格叫自己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 　　潘尼：“的确是【赤霄】，在机甲左侧位置有一条火焰纹，以前是水波纹，你看。” 　　潘尼将画面暂停、放大指给伊格看。 　　伊格：“哇！” 　　潘尼：“单从外表上看……应该是改善了能源储备，虽然机甲形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但我记得最新能源板其实已经压缩了四分之一的体积。” 　　潘尼一眨不眨地看着全息屏里的机甲，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兴奋地搓了搓，继续说道：“如果能源储备更新了，动力系统应该也阶段提升了。” 　　一直专注光脑的凯尔赞许道： 　　“是的，最新的【赤霄】除了噱头最大的光脑机甲一体自动控制，其实整体性能都提高了一大截，他的动力系统和控制器是一体的。” 　　二皇叔修普趁机把潘尼揉进怀里，笑眯眯道：“不错啊！小潘尼！要不要给你搞几块能源板玩玩？” 　　潘尼有点惊喜：“你能搞到？” 　　“军部研发那边有我的老朋友，能源板还是可以的。动力系统嘛……” 　　潘尼蓝色的眼睛里全是布灵布灵的小星星，虽然动力系统和总控制器一体跟他的理念完全不符，但是拿来拆一拆看一看也是好的。 　　修普微微一笑：“我大概也可以努力一下。” 　　潘尼给修普无声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修普得意地歪歪嘴角，又把脸转向全息屏，随意抱怨了一句：“还有多久开始啊……有点等不及了。” 　　凯尔盯着光脑头也不抬地说道：“还有10分钟，确切的说，9分45秒。” 　　伊格：“二哥！快看！他们竟然用机甲围成了会场！我就说这次的开幕式怎么感觉空空的，都没有什么装饰。” 　　这时解说也刚好说道： 　　「……直接在太空中举办开幕式也是一次创新的举动，显然用机甲和星舰围成的舞台远比阿贝尔任何星球上庆祝都要恢弘大气……」 　　花房里的人彻底静下心来，一起看屏幕。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镜头切换到了光荣舰队最中间的那架星舰里，一身华服的卡奥斯大帝出现在镜头前。 　　此刻，国王就站在星舰最中间的平台上，微微侧头，似乎在听身后的人汇报，镜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特写，解说也在慷慨激昂地赞美。 　　「……卡奥斯三世在位期间，一共完成……这次接纳星际难民的举动，开创了阿贝尔星系的先河，是一项有利于星系有利于阿贝尔子民的壮举，国王亲自出席迎接……」 　　“父王一会儿会发言吗？”伊格突然问。 　　潘尼想了想早上听到的谈话，点点头，“按照流程会，还会有新机甲面世的阅兵。” 　　“父王会讲很久吗？”伊格又问。 　　潘尼哪里不知道伊格的想法，斜睨着他笑：“不会太久，你想看机甲阅兵？” 　　伊格立刻一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的警惕表情，、。 　　“我明明很想听父王讲话，我赌父王可以讲15分钟。” 　　说完后还紧张地看了一眼压根没有理自己的大哥，以及认真看直播的二皇叔。 　　* 　　最终，也没有人知道伊格有没有猜对。 　　* 　　意外发生得十分突然。 　　等潘尼回过神时，不只是他，凯尔、伊格、修普皇叔，以及来送零食的侍从都呆立在全息屏前。 　　“那是……烟花吗？”伊格哆哆嗦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没有人回答他。 　　为了足够逼真调整到最大环境渲染效果的全息屏还在循环播放那场猝不及防的连环爆炸。 　　耳边还回荡着轰隆隆的巨响。 　　光是声音就足以把人震懵了。 　　凯尔手里的仿真公文垂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潘尼觉得自己被吓傻了，又觉得没有。 　　他的大脑似乎还能思考，可是却只能想一个问题，就像是卡机的光脑，只能对其中一条指令做出循环反馈。 　　——「发生什么了？」 　　——「爆炸了，在父王要演讲的时候。」 　　——「发生什么了？」 　　——「爆炸了。」 　　暗色的太空中炸出一朵又一朵灰蒙蒙的烟气碎片。 　　短短的几分钟前，这里还是铂金色的海洋，整齐地机甲和星舰排成了漂亮的形状，铂金色的机甲上火焰纹还在每个人眼底炽热燃烧。 　　全息屏幕在卡机自动循环了三次爆炸后，信号受到磁暴的冲击，一瞬间出现了空屏。 　　花房的灯自动感应缓缓打开，照亮了屋里每一张惨白的脸。 　　一片死寂中，年纪最小的伊格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哨兵其实也只是一个小朋友而已。 　　潘尼僵硬地蹲下，一把把伊格拽进了怀里，把小朋友的头死死地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让他再看面前的屏幕。 　　潘尼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抬起头又看了一眼，他恍惚觉得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全息屏似乎又恢复了信号，但是解说变得断断续续，大概是爆炸还冲击到了现场的声音传送，后面的烟雾和火光变成了无声又惨烈的背景画。 　　刚才噩梦一般的场景并没有消失，这一切不是梦。 　　“——这是！震惊——星域外网网络连接出现问题！似乎机甲和星舰无法联系——前所未有的灾难！最新版的机甲——连接不上军部内部网络……通讯平衡……我们这里的网络也变得很、很不稳定！灾难——！！！” 　　整个太空里除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蹿的公共飞梭，那些带着火焰纹的机甲也混成一团。 　　巨大的爆炸不仅带来了恐怖的视觉冲击，还似乎还彻底毁坏了机甲之间的通讯平衡。 　　训练有素的士兵或许是精神力受损，又或许是单纯的精神力和机甲接驳失效，万无一失的光脑机甲一提自动驾驶在这时成了一个笑话。 　　最新版的机甲……星域外网络连接不上……军部内网平衡破坏……不能通讯…… 　　熟悉机甲的潘尼心里重重一坠，如果星域外网链接不上仅仅意味着机甲可能听不到来自星舰长官的命令，那么军部内网平衡破坏意味着……所有属于光荣军团的机甲队都瘫痪了。 　　潘尼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自己父王所在的星舰是不是还在，但是最中间的那一片星舰整个背烟云罩得严严实实。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爆炸就是从星舰中间开始的。 　　* 　　比沉默更可怕的是窒息的沉默。 　　几人仅仅围在全息屏幕前，看着从不远处传来的图像。 　　爆炸还在持续，从最开始的大爆炸到机甲飞梭之间小范围的爆炸，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火光把所有东西都燃尽才是个头。 　　就在这时……画面一变！ 　　似乎是通讯有意捕捉，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突兀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支暗银色的小型星舰舰队横空出世！ 　　他们就像是一支发力不足的弓箭，正在歪歪斜斜地缓缓靠近刚才发生剧烈爆炸的地方。 　　银色的舰身，侧面有一颗耀眼的四角的星星。 　　那是———— 　　是启明舰队！ 　　是那个人！ 　　解说那里也跟着传来惊呼： 　　「是拜索少将！关键时刻！！拜索少将带着舰队抵抗着磁暴，粒子流和巨大的辐射冲击正在逆向行驶！！！」 　　潘尼一动也不敢动，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惊扰到拜索少将一般，抿着嘴屏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太危险了，这样他会化得连渣都不剩……”不知道身边是谁感叹了一句。 　　潘尼的手不自觉地捏住了口袋里一个硬邦邦的小东西，就像是自己在给他传递力量一般，死死地捏住了。 　　银色的小星舰舰队艰难地进入了密集爆炸区，慢慢消失在一片烟云里。 　　伊格还在哭泣，潘尼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忍住眼泪，咬住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解说通讯似乎彻底断了，沉默里酝酿着死亡的味道。 　　历史书里的静止的星际战争照片真实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大兵先生，请你一定要加油啊……」潘尼的心揪成一团。 　　* 　　26时18分43秒，拜索少将带领启明舰队冲进爆炸密集区。 　　26时22分14秒，拜索少将的机甲蒙哥马利短暂地出现在了视频捕捉区，他的机甲正艰难地拖动着某星舰的一角。 　　26时24分32秒，蒙哥马利受损严重，拖动星舰的计划实施并不顺利。 　　26是26分26秒，受到高能粒子流冲击，蒙哥马利反被星舰拽回了视频盲区。 　　* 　　命运似乎并没有眷顾这位传说中嘴毒且十分惹眼的大兵先生。 　　在一分钟后，启明舰队到达的地方再次发生大爆炸。 　　全息屏上最后的画面就是一朵几乎要冲破屏幕的炽焰云团，然后连屏幕带画面一起消失了。 　　* 　　潘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宫。 　　他的耳朵里还回荡着二皇叔和人激动通讯的只言片语。 　　隐约里他似乎听到了机甲全面瘫痪，首都星军事内网通讯平衡被影响，远星系基站被毁的可怕对话。 　　凯尔似乎是把伊格抱走了，大家都没有了踪影。 　　潘尼现在一个人穿着刚才的那身衣服，呆滞的坐在盥洗室的地板上，把自己藏在了洗手台的阴影，整个人都感觉很空。 　　平时在小手指上的光脑被放在腿边，小小的全息屏上循环显示着一行字： 　　「试图和父王建立通讯——通讯失败。」 　　“毕……毕加索。” 　　潘尼张开嘴时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带着血味。 　　“我在，小潘。” 　　“母后那里有消息吗？” 　　“信号屏蔽。容甯皇后陛下应该在跃迁中。” 　　“嗯。”潘尼又收紧了手臂，牢牢地勒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的手里一直捏着的，竟然是小兔子形状的屏蔽器，当时被拜索少将还回来的那个。 　　毕加索安静片刻，全息屏上又多了一行「保持和母后建立通讯」的字样，用小音量问道： 　　“小潘。你在难过。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 　　潘尼头脑昏沉，倔强的抿着嘴角，摇了摇头。 　　片刻后，潘尼嘶哑沉闷地说道：“麻烦把刚才最后的录像再给我放一遍。” 　　毕加索：“好的。” 　　盥洗室的墙面投影出刚才噩梦一样的场景，同时带着光点的机械手臂轻柔地给潘尼塞了两个靠垫一条小毛毯。 　　“地面瓷砖温度15度，有些凉。” 　　潘尼抱着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全息屏，从爆炸开始到最后黑屏只有短短的5分钟不到，一会儿就播放结束了。 　　“再播放一遍。” 　　“好的。” 　　“这里0.5倍速局部放大重新播放。” 　　“好的。” 　　“依旧0.5倍速，重新播放。” 　　“好的。” 　　…… 　　“暂停，放大。” 　　在看了第7变重新播放的片段后，突然将画面定在了其中一格。 　　少年惨白着脸，指着其中一点，开口道：“我想要这里的具体坐标。” 　　毕加索：“正在计算——需要将坐标标记吗？” 　　潘尼：“需要。帮我连接二皇叔的通讯。” 　　毕加索：“好的，请稍等——抱歉，他很繁忙。” 　　潘尼：“那……大哥凯尔的呢？” 　　毕加索：“抱歉。” 　　* 　　潘尼把垫子扔在一边，站起身，整个人一半在光下，一半在刚才的阴影中，看起来纤弱又挺拔。 　　“启明舰队和……军部现在还有可以跃迁的飞梭或者机甲吗？” 　　“抱歉。因为军部内网通讯平衡被破坏，所有机甲和军用飞梭都处于禁飞状态。而民用飞梭……刚收到消息，安全起见，首都星禁飞了。所有用到首都星内网的民用飞梭，都会被拦截。” 　　潘尼低着头，小声道：“不……不是所有。有一台机甲既用不到军部内网，也不会用到首都星的民用内网。” 　　毕加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潘，你是说……你的试验品小朱吗？” 　　潘尼：“……那请把坐标线路发给小朱。【幻影系列】从来不需要通过光脑对接连接内网……” 　　毕加索：“已发送——请问你是要驾驶小朱去坐标点吗？” 　　潘尼用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手心，“别看我把小朱拆来拆去，它飞行没有问题。现在给小朱做出行检测，计算路程和能耗，确认储备能源，我们要跨越两个跃迁点——单程。” 　　毕加索在空气中的投屏出现一排滚动的数据。 　　毕加索：“检测开始——小潘，我不建议你亲自驾驶小朱跃迁。机甲小朱的修复改造还在进行中，很多功能都未能完善，我想你应该了解。你的身体情况同样不符合《阿贝尔星系机甲驾驶员条例》。” 　　潘尼：“没事，计算吧……” 　　毕加索：“小朱安全跃迁两次的概率为84%。往返四次跃迁成功的概率为70.56%，目标点依然可能存在小范围爆炸，被冲击的概率为47%，安全从目标点进入撤出的概率为28.9%。这样，你安全回到安普洛星的概率为20.3918%。” 　　“没事你检测你的，我保证安全。” 　　潘尼从地上捡起光脑套在了手指上，走出盥洗室。 　　“继续检测——同时，考虑到普通人驾驶机甲跃迁成功的概率为5%，鉴于你受过王室良好的训练，上升为55%。你安全回到安普洛星的概率为——11.2155%。小潘，古地球汉语里有一种说法，叫做九死一生，现在用来形容你驾驶小朱，可能很合适。” 　　潘尼：“帮我准备一些路上的补给还有药物，装在小朱里，准备好我们就出发，检测的怎么样了？” 　　毕加索：“检测结束——【幻影系列】机甲小朱能源储备达到最低需求线，机甲小朱动力容量70%，战斗力低于35%，平衡系统良好，总体评估——合格。” 　　潘尼：“我去换衣服，你一会儿帮我屏蔽一下探测，我给他们留一张纸条就出发。” 　　毕加索：“小潘，我忘了提醒你，我们似乎没有跃迁通行证。” 　　潘尼：“不，我们有。昨晚李斯攀刚给的，你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通知看到这里的每一位可爱无敌的读者大大，本文最大的虐点……过去了。 　　【是真的】——这就是我的虐点水平了咳咳。 　　毕竟我是个甜文作者。 　　everything will be fine 　　谢谢一直给我留言的读者大大！我一度因为没有留言觉得自己在单机，太难过了。 　　好坏评论我都喜欢的！因为这对我后面的写作很有帮助~ 　　周末快乐呀！！！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流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潘尼看着眼前的古老机甲，即便自己给他取了一个年轻活泼的名字——小朱，但它看起来依然陈旧又破败。 　　当初设计他的人——机甲之父阿诺德不吝惜给它用了最好的材料，就连保护层外的装饰，都用的是当时最先进最昂贵的超级变型镀膜。 　　电光蓝色和火焰红色的涂料一层层精心雕琢镶嵌，比起武器，小朱更像是一个艺术品。 　　但是时间和它本身不朽的战斗经历让这些曾经引人惊叹的装饰变成了一块又一块斑驳扭曲的“伤疤”，它们不再是荣耀和顶级的象征，而变成了报废品上打磨不掉的“锈迹”。 　　“小潘，我不得不遗憾地提醒你，你的精神力严重不足，不能调动小朱的全部控制。” 　　毕加索还在用尽理由小声劝说自己疯狂的主人。 　　潘尼置若罔闻，正在给自己带变形材料制成的隔离手套。 　　水银一般的液体滴落在手上以后形成一层保护膜，这是阿贝尔军部的最先进技术之一，在上下1000度的温差下，它几乎能隔绝90%的物理伤害。 　　二王子听到了毕加索的劝告，但动作未停，垂眸道：“我决定这次纯手动操作。没有精神力支撑，我依旧可以靠手速和身体反应来操控。” 　　潘尼的身体灵敏度和反应速度一直很高，甚至要远优于自己的哨兵兄弟，这点没有几个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什么人当回事。 　　经过第一次机甲革命后，人类早就迈入了精神力远程控制的时代，对于身体协调操作，除了有特殊训练任务的军人，几乎也没有什么人关注。 　　毕加索：“手动操控机甲起飞、降落和跃迁都是极其损耗精力和身体的一件事，希望你慎重。而我在你登入机甲起飞后，只能保证最基础的几项计算、提醒功能，其他的操作都需要您自己独立判断和完成。” 　　潘尼“嗯”了一声，紧紧抿住的嘴角少见地带着几分卡奥斯家族倔强和冷硬。 　　* 　　星历301年，夏月，44日。星期六。 　　阿贝尔星系伟大的国王之一卡奥斯大帝三世在接受难民的【归巢】开幕式和阅兵仪式中遇袭，几百架星舰和上千架机甲在爆炸中毁于一旦。 　　阿贝尔星系军部机甲内部网络通讯失衡，整个军部陷入半瘫痪状态。 　　首都安普洛星进入前所未有的紧急戒严状态，全面禁飞。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在封锁领空后，一架可以称为古董的小型机甲在海宴宫后花园深处的机甲训练地平地而起，像一颗逆行的流星，迅速消失在天际。 　　* 　　“机甲小朱的屏蔽功能竟然可以逃离禁飞网的侦测，小潘，你的改造很成功。” 　　大概是因为终于冲出的首都星域的量子侦测区，毕加索又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潘尼从起飞到现在一言未发，精神高度集中，十指和小臂位置都连着机甲的生物神经操控口，不能使用大脑精神力的他在复杂的操控面板上手指翻飞，一排又一排的数据滚动在他护目镜的右上角，他一面紧紧关注着机甲及周围环境的数据，一面又在定位路线中偶尔对航道稍作改变。 　　他听闻毕加索的话，轻声道：“不算是我的功劳，运气罢了。如果不是因为军部内网短时间内不能恢复，且现在多针对飞行物精神网连接机甲和光脑的波动侦测，我们照样也过不去。” 　　脱离了首都星，现在的潘尼驾驶着小朱在几乎全部黑暗的宇宙中极速飞行。 　　说起来不可思议。以往都是在训练场模拟飞行，这次其实是潘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飞入太空。 　　毕加索一边快速地解析着潘尼的生命体征数据，判断主人的身体精神状况，一边跟刚才起飞时极度投入的潘尼“闲聊”起来。 　　潘尼大概也是精神高度紧张，定下直线飞行的路线后，他微微抖着手坐在驾驶舱深呼了一口气。 　　一只银蓝色的机械臂适时地端起一只水壶，上面插着一根软质习惯。 　　“小潘，我正在分析为什么军部把手动驾驶机甲这部数据从防火墙中料加密删去。我这里也找到了一些资料，可能它们这就是原因，也许你想听听。” 　　潘尼没有觉得毕加索聒噪，但也没有打算参与毕加索的话题。他透过眼镜紧紧盯着几乎全黑的航线，绷着嗓子问道： 　　“前面会有大的障碍物和高速移动的陨石吗？” 　　“不会。你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会儿，为一个半航行小时后的第一次跃迁做准备。” 　　毕加索见潘尼没有反对，自言自语刚才的话题： 　　“数据显示，阿贝尔星系从上上个世纪起就没有可以完全手动操控机甲的人。同时，机甲不是一个随意可以建造买卖的商品，普通人接触不到，哨兵和向导不需要手动驾驶。而且监测手动机甲所需要的能量和监测发射基塔造价很昂贵，代价是现在量子发射基塔的上百倍。适逢军部改革，要削弱不必要的开支，在海因克托大将、迪达尔大将和罗斯玛丽大将的共同推动下，这种功能的机基站几乎都被叫停了。” 　　“等我回去，我会给大哥建议……还是把基塔打开几个的。”潘尼绷着脸道。 　　“为了防自己吗？” 　　毕加索平淡无奇的语气竟然也能听出开玩笑的味道。 　　潘尼短暂地抿了下唇角，不自在地说：“我……是为了防和我一样飞上天的普通人。” 　　“恕我直言，从卡奥斯大帝一世以来，只有你这一个普通人这样轻易地飞上了天。因为无论是在第一次机甲革命以前还是以后，机甲永远是军部严格控制的重要军用设备，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而哨兵向导的精神力总会是可以监测的。总体而言，他们撤销老的检测基塔是完全科学且实惠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普通人驾驶机甲的概率是5%吗？” 　　“抱歉，上次的说法并不谨慎。5%包括精神力比你高一些的普通人，他们有一定概率用精神力和机甲接驳——理论上。但是，恕我直言，小潘，你的精神力不可能完成任何接驳。” 　　“听起来我很牛的样子。” 　　“不是听起来，你平稳飞行到现在，的确是前无古人的。小潘，你真的非常厉害。” 　　* 　　毕加索的话痨式闲聊有效地改善了潘尼的神经肌肉痉挛和心律失衡，在到达第一个跃迁点附近时，潘尼调出了之前找李斯攀要的通行证，还短暂地改变了小朱的外形。 　　庆幸的是这里离首都星域有一定的距离，所以现在还是可以跃迁的。 　　不多会儿，公共光脑审核页面上就显示了「验证通过。姓名：白山。职业：医生。证件号：BYT998675—GTE」的字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跃迁点的光脑没有发现精神力操控的痕迹，给“白山医生”的交通工具按照形状直接自动定义成了“小型飞梭”。 　　大概是阿贝尔刚发生过严重动乱，跃迁点排队的飞行器很少，几乎没有等待，就轮到了潘尼的“小型飞梭”。 　　毕加索此刻像是一个忧心忡忡的老母亲，在潘尼耳边小声叮嘱： 　　“小潘，深呼吸，除了进入和驶出时需要你的手动操作，在跃迁途中你可能会因为重力、引力和离心力等各种受力作用产生一定的生理不适。还有十五秒，跟着我的节奏，调整呼吸15——14……” 　　潘尼紧紧捏住两边的滚动操作杆，脸颊微微鼓起，脑子里飞快地过着唯一一次和二皇叔去军部玩，在操控训练室体验模拟跃迁的感觉。 　　很难受，但是细细想想也不是不能忍受。 　　同时，潘尼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时训练官嘴里的话——自己这样的精神力哪怕将来驾驶自动飞梭也不要轻易尝试跃迁，尽量交给专业的驾驶人员。有时稍有不慎，就会搅碎在跃迁点的超时空高能粒子流里，变成宇宙中的尘埃。 　　面前的跃迁气流阀门即将开启，眼前因为物质的高速运动形成了一个带着莹蓝色光圈的黑色的隧道。 　　这一刻，潘尼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慌——他竟然真的要驾驶着老古董跃迁了。 　　全息眼镜上显示着倒数数字，潘尼松了松指尖冰麻的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浮起父王临走前拍拍自己的肩膀答应给自己带礼物的画面，画面里的人物还没有说完话，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爆炸。 　　「8——7——6——」 　　数字层层递减，爆炸的火焰灼痛了潘尼的角膜，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咬紧牙关。 　　眼前变成了一队银色的星舰舰队，他们歪歪斜斜地向爆炸中心赶去…… 　　「3——2——1——开始跃迁。」 　　机械音响起的一刹那，固定自己机甲的轨道骤然取掉了紧紧地吸附力，潘尼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卷入狂风海啸中的小船，瞬间跟着机甲翻进了高速运转的跃迁点里。 　　* 　　“小潘，你还好吗？” 　　潘尼紧紧抓着手柄，背部肌肉僵成了一块大理石。 　　直到毕加索和他的说话，潘尼才张开嘴，一丝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 　　血味又点甜又有点咸……舌尖疼得发麻，潘尼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确定坐标。”他抖着手嘴里念叨着，按了一个按钮。 　　“2876-76B现在在灰羊星附近，等穿过这里，就是第二个跃迁点了。距离第二个跃迁点有三个小时的航行时间。” 　　“好的。”潘尼麻木地检查着机甲的状况。 　　“看起来还不错。小朱机甲的情况很稳定。”毕加索道。 　　“我以为要出不来了。”潘尼颤着嗓音说。 　　毕加索十分实诚：“事实上这个跃迁点不会伤害到你，因为它安装了保护措施。” 　　潘尼：“……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毕加索：“我担心你会掉以轻心。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古地球英国文学家JK罗琳的书中人物穆迪还曾说过：随时保持警惕。” 　　潘尼：“好了，别说了，我头疼。” 　　毕加索：“好的，请允许我再说一句。小潘，你做到了。这里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那就是——经过你第一次成功的跃迁，我们平安回来的概率提高到了16.65%。” 　　潘尼：“这真是质的飞跃……” 　　大概是因为刚跃迁结束，一直紧绷的潘尼难得扯了扯嘴角，冷冰冰的脸蛋上多了一点生气儿。 　　毕加索：“如果你能成功跨过第二个跃迁点 ，那么我们才拥有质的飞跃——37.098%。” 　　潘尼淡淡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平淡：“那我一定努力……帮我确认一下现在的航道，以及……第二个跃迁点的开放情况。” 　　“收到。” 　　* 　　潘尼在前往第二个跃迁点的途中获得了一段很短暂的休息时间。 　　他其实并不想休息，一闭眼就是大爆炸的场面，就像是一段被写进源代码里的病毒。 　　但同时，理智又告诉他，真正的大场面还没有到来，他必须保持最好的状态。在休息前，一支强效营养针直接注射在了他身体里。 　　等他再睁开眼睛，毕加索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抱歉小潘，在这里我找寻不到任何网络讯号，而且大概率……第二跃迁点现在属于无人监控的状态，开启情况未知。” 　　潘尼雾蓝色的双眼里呈现短暂地迷茫，立刻又恢复了登入机甲的冰冷紧绷。 　　“没事，我们先靠近。跃迁点不可能关闭，最多是控制阀门和轨道不能用了，意料之中，小朱和我……都没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继续愉快啊~ 　　谢谢读者大大（老朋友）的评论！ 　　还是老规矩哈，前十评论都是有红包的~ 　　比哈特，么么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土豆 5瓶；我要吃鱼 4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潘尼一语成谶。 　　大概是距离爆炸位置太近，第二个跃迁点现在连最基本的身份核验设备都黑屏了。 　　跃迁安全气阀大开，周围空无一物，跃迁隧道像是一个黑洞洞的大嘴，狰狞地大张着，就等着吞噬靠近它的一切飞行物。 　　没有了可以吸附机甲飞梭的定位轨道，没有了安全指示标，没有了隔离气阀和倒数计时……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最原始的跃迁点。 　　“小潘……” 　　毕加索的声音听起来很忧虑——虽然作为智能光脑，它不会忧虑。 　　潘尼驾驶着机甲小朱在距离跃迁点不足10公里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一会儿要一头扎进去了。”潘尼小声说。 　　毕加索平淡无奇的声音也降低了许多： 　　“我在原始跃迁点这方面没有可以参考的经验。不过请允许我使用人类的习惯用语，送给我们自己——老天保佑，祝我们好运。” 　　潘尼雾蓝色的眼睛上布满疲惫又亢奋的红血丝，颜色看起来像变成了绚丽的紫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拇指隔着隔离手套摩挲了一下机甲的操纵手柄。 　　“毕加索，请开启录像功能，如果遇到……任何问题。在你可以在联网的任何时候，把这段视频发给我的亲人。” 　　“好的，小潘。但我相信，会有好的结果。” 　　潘尼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开口叙述： 　　“今天是星历301年，夏月44日，星期六。距离我——潘尼·容·卡奥斯从首都星出发已经过去6个半小时，现在在灰羊星到月琴星的跃迁点附近。” 　　“我们知道……在古地球资源枯竭，消亡之际。古人类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派遣宇宙远征军探索寻找新的家园。但是那时古人类的宇宙航行技术有限，他们只能在银河系内部缓慢前进开拓。” 　　潘尼抿了抿嘴唇，继续说：“真正让人类火种得以延续的是跃迁点的发现。那时，古人类以为跃迁点是宇宙黑洞，是埋骨之地。” 　　“但是为了生存和信仰，古人类还是甘愿冒死一试……” 　　“是跃迁点开启了人类的大浩瀚时代。真正让古人类找到了可以居住的星系。让信仰带着生命的火种得以延续至今。” 　　“作为非哨兵向导的普通人，我本不应该独自驾驶机甲来到这里。但是一想到我的父王……我们阿贝尔星系的国王生死未卜……首都星的备用星舰和机甲智能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瘫痪，救援无法立刻到达。作为他的儿子，我不能忍受自己在海宴宫消极待命……所以我来了。” 　　“这趟飞行也许会使我骨化形销，成为浩瀚宇宙中的微尘。但也许……也许闯过这个跃迁点，可能赢来我们阿贝尔星系的新时代。看到爆炸，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父王和那些……军人都失踪或者……了……” 　　潘尼抽了抽鼻子，声音几度有些哽咽：“但是我从来不相信……卡奥斯大帝一定是在某个角落。卡奥斯不灭，阿贝尔不灭。所以，现在我要越过第二个跃迁点。我相信……心怀希望，总会找到些什么。” 　　潘尼话音落下，不待毕加索反应，瞬间拉下了操纵杆，顺便快速按动复杂的操作面盘，驾驶舱内气压突然增加，机甲小朱就像一道红蓝相间的闪电，瞬间没入跃迁通道。 　　第二个跃迁点本身就比第一个要大，又因为所有安全辅助功能失效，也许还受到了爆炸的冲击，潘尼在漫长光影中飞速穿梭时，一度觉得自己的机甲就要不堪重负被高能量子流搅成一片残渣。 　　从未有过的颠簸和突然增大的压力差让潘尼目次欲裂，耳膜轰鸣，身体上每一根血管都突突直跳。 　　「能源仓底部零件异常脱落——请迅速核查机甲设备」 　　警示红灯闪烁在潘尼的全息眼镜上。 　　毕加索：“是上次你修补的那块脱落了。大概率因为使用的修补金属达不到机甲本身的合金要求。” 　　“先这样，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潘尼咬着牙说。 　　「持续零件脱落——请迅速核查机甲设备。」 　　「持续零件脱落——请迅速核查机甲设备。」 　　警告语连发了两遍就没有了动静，潘尼猜测之前修补的一片应该差不多都掉光了。 　　但是现在他真的无能为力，潘尼在天翻地覆中牢牢地压住了操纵杆，顶着压力飞速地操作，只能用变换着的参数勉强平衡脱落零件带来的一系列多米诺效应。 　　等潘尼的机甲从跃迁点滚出来时，小朱身上的装饰花纹和保护材料被刮去了大半，甚至不能保持基本的平衡。 　　在漫天的烟雾和碎石碎片中，潘尼只觉得胸腔受到了撞击，头昏脑涨地下达指令。 　　“检查机甲内部损毁情况，检查一级和二级能源仓。” 　　毕加索顺便测试了潘尼的眼压，善解人意地将各项数据读了出来：“……舱内压力……主动力……辅助动力……一级能源……” 　　潘尼认真听了一会儿，道：“所以损毁不算太严重，还能支撑两次跃迁是不是？” 　　毕加索：“备用能源可能会因为接触不良不能启动，一级和二级能源目前正常。” 　　“那就好……一般，也用不到备用能源。” 　　潘尼长吁一口气，说完感觉面罩里的自己鼻下一热，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起了鼻血。 　　面罩里迅速出现一个更小的呼吸罩，精准地罩住了潘尼的鼻尖。 　　毕加索紧急处理着潘尼的鼻子，提醒道：“是脑压，小潘，你现在需要快速放松。” 　　“我没事。就是刚才太紧张了。我们继续前进吧……”潘尼含混不清地回答。 　　“小潘，请允许我给你提醒：在经历刚才的跃迁后，我们的机甲很可能会彻底失去备用能源仓下面的保护底板，等备用能源彻底脱落后，这会直接导致我们接连失去一、二级能源。最终……我们所面临的只能是宇宙漂流。” 　　“不要过分忧虑。我们至少已经过来了。先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我们需要赶快赶到坐标位置。如果能找到父王，什么都好说……” 　　潘尼按动小朱的定位，直接加速行驶。 　　* 　　越靠近月琴星，宇宙中的碎渣残骸越多。眼前的一切远比直播中全息屏传播的画面更加震撼。 　　潘尼小心地驾驶着看起来更加残破了的古董机甲，穿梭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 　　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更难驾驶，需要付出百分之两百的精力。因为爆炸带来的烟雾会遮挡视线，很可能等你到近处才能看到一块致命的陨石。 　　“给我来一针提神营养液。”潘尼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的显示窗吩咐。 　　“好的，不过距离你上次使用加强版营养针还不到12小时，不建议你叠加使用提神营养液。” 　　潘尼摇了摇头，第一次真实地羡慕起哨兵良好的身体素质。要是哨兵……不会疲惫的这么快。 　　“没事，直接注射。我现在需要力气……好多好多力气……” 　　随着靠近坐标点，空间里的烟尘和碎片碎石成几何倍数增长。当一片灰色的金属残壳扭曲地飘过潘尼的可视窗时，潘尼突然定住了动作。 　　“毕加索。刚才……？” 　　“是【赤霄】的机甲残骸。小潘……上面的火焰纹标志很显眼，大概是经历了爆炸，铂金色的外壳变成了灰色。” 　　潘尼小声问：“有发现……星舰的残骸吗？” 　　“……有的。刚才我们躲过的黑色固体不是陨石块，经过我的分析，那其实是一块用来建造星舰主体的延展性材料。只有在5000度高温下，才会……变黑。” 　　“但是小潘，请不要气馁。国王的御用星舰材质和普通光荣舰队的材质微妙不同。” 　　潘尼：“你能分辨出那种材质吗？” 　　毕加索：“大概率可以。” 　　潘尼：“那我扩大机甲的扫描域，请随时留意这种材质的……碎片，如果有。” 　　毕加索：“好的。” 　　潘尼嗯了一声闷头继续向坐标点开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 　　在漫天的残骸里潘尼似乎丧失了时间观念。 　　潘尼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爆炸开始时静止了，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宇宙坟场，他甚至不敢伸出机械手捕捞，只能被动地躲避。 　　「距离坐标点还有100公里，高温——建议闪避。」机甲操作面板提示。 　　毕加索也提示：“虽然没有网络，但是我也感应到了能量的不稳定波动和过高的温度。小潘，我想这里大概率还会发生小型爆炸。” 　　潘尼：“好，我会小心。” 　　潘尼只觉得心跳如鼓。他的眼睛不敢眨动一下，缓慢地关注着机甲操作面板上的各项参数，小心地调整位置和方向。 　　「距离坐标点还有50公里，高温——建议闪避。」 　　毕加索再次开口：“小潘，前面路被类陨石障碍物封死，我们不能绕行，可能会遭遇小型爆炸——” 　　潘尼：“我从外侧绕过去，不会有事。” 　　毕加索：“我不建议这样做，外侧位置也检测到能量波动。” 　　潘尼脸色惨白，看着不远处一块巨大的陨石障碍物，死死捏住手柄。 　　“小型粒子炮启动。”潘尼嘴里轻声念着，手指在面板上翻飞。 　　「确定使用小型粒子炮——」 　　毕加索提示：“小潘，这里建议更换中型粒子炮，这样打过去就不会有碎块反弹，直接将障碍物化成湮粉是更好的选择。” 　　潘尼咬咬嘴唇，决定道：“不能用中型，这样的射程很可能对穿伤到后面的物体。” 　　毕加索：“好的。” 　　「确定——瞄准——激活——发射！」 　　轰——！ 　　一整块遮挡坐标点的石块在顷刻间被击成碎屑，一片铺天盖地的烟尘迅速扩散后，坐标点位置逐渐明朗。 　　坐标点上曾经有一座星舰，上面除了光荣军团的标志，还会有一个小王冠，是卡奥斯大帝的御用星舰。 　　可现在更像那里是一片自然燃烧的火云，偶尔还会爆发小型连锁的爆炸，显然里面的“东西”还没有耗尽能量。 　　潘尼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了坐标点附近炽热的温度。 　　二王子双目通红，暗自发誓，他今天要么要找到父王本人，要么就要找到这艘星舰的残骸，不死不休。 　　* 　　机甲小朱停在了一个尽可能靠近但不会被残余爆炸波及的位置。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父王星舰所在坐标点似乎就是整场爆炸的中心点。 　　潘尼红着眼睛看着滔天的高温烟雾，手指痉挛地抖了抖，沉默很久。 　　毕加索：“小潘，请不要难过。” 　　火光将潘尼惨白的脸映出了一片血色。 　　机甲里是难捱的沉默，大概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几次深呼吸的时间，潘尼盯着滔天的火光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但又似乎可行的方法。 　　潘尼心乱如麻……最后咬咬牙，哑着嗓子，开口道：“毕加索，你现在可以计算吗？” 　　毕加索：“我现在只可以保证基础的运算，如果计算复杂，可能需要很久时间，因为没有网络辅助。希望你可以理解。” 　　潘尼：“请帮我计算这片区域的总能量，不需要多精确。算两种——一种爆炸前范围所在的军用设备的总能量，一种爆炸释放的，如果还有时间，算算现在的。多久……我、我都能等着。” 　　毕加索：“好的，但是后者我可能只能算出数量级，而且因为体量很大，初步估计要7个小时。” 　　“数量级就够了。我等着。”潘尼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手里的操纵柄自言自语道。 　　等候计算结果的时间里，潘尼努力调整状态，再次启动小朱小范围移动，努力穿梭道烟云里。 　　周围环境的高温让机甲的内部温度调节也受到了一定的破坏，汗水顺着潘尼的脸侧滑跌落到喉结，再洇湿衣领，二王子脸上、身上不一会儿便湿透了。 　　“小潘，前面有不明物体。” 　　计算中的毕加索为了尽可能节约时间话少了很多，它骤然开口吓得潘尼手上差点一哆嗦。 　　潘尼甩了甩脸上的汗珠，忍者后背冷汗带来的痒麻道：“报位置。” 　　“三点钟方向，7公里，形状看起来像……” 　　潘尼眯着眼睛，全神贯注，突然尖着嗓子叫出声：“是生态舱！” 　　白色的状生态舱看起来只有一个人大小，用来在紧急情况弹出驾驶员。里面一般会配备必要营养液和休眠药剂，人进入生态舱后迅速进入休眠状态，只有被捕捞，再开启时，才会苏醒。 　　但等潘尼满怀希望靠近时，心却凉了一半。 　　本该是椭圆胶囊形状的生态舱此刻有一半大概遭受撞击生生扁了下去，变成了薄而扭曲的两片金属上面，隐约还刻画着一串编号但已难以辨认。 　　鼓起的另一半上也伤痕累累，有被火焰灼烧的痕迹。 　　一时机甲内陷入沉默。潘尼注视着残废的生态舱，不敢想象里面的人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变形的位置也许让他废了腿，也许更糟…… 　　生态舱的惨状彻底压垮了潘尼一直绷紧的神经，眼泪混着汗水夺眶而出。 　　「是否启动捕捞程序」 　　毕加索提醒：“生态舱损毁严重，活着的概率为0.78%。” 　　“那我也要带他回家。” 　　潘尼颤抖着手按住了「启动捕捞」。 　　大概是因为周围气流不稳，捕捞花了很久。 　　「捕捞成功」 　　虽然很想亲眼看看这个打捞上来的生态舱的状态，但因为小朱随时都需要自己的操作，潘尼不方便离开驾驶座。 　　最后潘尼只能不抱希望地点击「确认捕捞物的生命特征数据」和「身份确认」，让机甲先做简单判断。 　　潘尼稳了稳心情，问道：“刚才让你关注的国王星舰碎片或者疑似星舰体有结果吗？” 　　毕加索：“目前没有任何发现。” 　　“好的。” 　　潘尼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更紧张。 　　现在，潘尼一边尽可能地围绕着发生过爆炸的地方行驶。 　　之前的生态舱给了他灵感，他现在手中按动最多的指令按钮是「扫描周围所有物体的生命体特征」、「扫描是否存在碳基生物」。 　　机甲一边飞速移动，一边反馈：「范围扫描中——无响应。」 　　潘尼像是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希望，反而没有刚才那么崩溃了，即便没有再发现另一个生态舱，但情绪稳定许多。 　　「扫描结束。是否查看分析结果」 　　「确定」 　　「捕捞物来源——纯钧机甲」 　　「警告！生命体特征数据异常！」 　　“？！”潘尼的手指停在了操纵杆上，久久不能移动。 　　“是你捕捞上来的那个生态舱，里面的人竟然还活着。” 　　毕加索替潘尼说出了内心的震惊。 　　潘尼几乎要从驾驶座上跳起来：“还活着？！可是小朱里面没有医疗仓！这可怎么办？！” 　　毕加索：“别急，小潘。数据显示，捕捞物里的生命体心肺功能受损，但是暂时不是致命的。我们可以赶回去救他。” 　　潘尼操纵着机甲绕过了一块星云，慌乱地答应：“好、好的！那我们……我们现在回去？” 　　“你刚才除了爆炸的中心点几乎扫描了所有区域未发现其他生命痕迹，我从机甲剩余能量和捕捞物身体状况角度建议你现在返航。” 　　“好……好的。等再扫描一圈，扫描结束我们就回去。”潘尼晕晕乎乎地编写新的机甲指令。 　　突如其来的幸存搅乱了潘尼的计划。但他又有种预感，治愈了生态舱里的战士，也许能搞清楚开幕式到底发生了什么。 　　潘尼驾驶着机甲驶向前往跃迁点的路线，顺便把生态舱的适时生命体特征数据也挂在了自己的全息眼镜的一角，随时关注。 　　回程的速度快了不少。 　　已经冷静下来的潘尼突然开口：“毕加索，刚才分析说生态舱的来源是什么？” 　　毕加索：“生态舱来源：纯钧机甲。是启明舰队的专用机甲型号。”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周元气满满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要吃鱼 8瓶；KuranYukime、土豆 5瓶；流年、冒泡的鱼子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重新回到跃迁点，潘尼没有了第一次的悲壮情绪，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把机甲扎了进去。 　　直接结果是从跃迁点出来以后他又流鼻血了。 　　“那个生态舱还好吗？”一脸血的潘尼出来问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毕加索：“生态舱里的幸存者还有生命体征。但是你和机甲小朱的情况都不太好。” 　　“备用能源掉了，很难确保再跃迁是否会伤害到机甲的二级能源和一级能源。另外，机甲的平衡装置问题也很严重。” 　　潘尼手动拽下面罩，处理了脸上的鼻血，平淡地开玩笑：“难怪感觉视线有点斜，原来是真的斜。” 　　毕加索没有回应潘尼半开玩笑的话，问道：“需要给你再打一剂提神剂吗？” 　　潘尼：“需要，谢谢。我以为你不赞同我叠加使用。” 　　毕加索：“本来的确如此，但是你的身体已到达极限。逻辑上告诉我，如果不给你注射，后果可能更糟。” 　　潘尼：“没事，只要没有看到父王的星舰，还有……把这位来自启明舰队的战士带回去，都是值得的。” 　　回程的路因为有了盼头变得不再未知和漫长，就连星辰稀疏的太空都变成了一只蒙了黑布的宝匣，让人觉得只要拽掉包裹物，就是万丈晴空。 　　等潘尼在二级能源的余量也到达红线的时候，机甲小朱终于突破气层，歪歪扭扭地降落在了海宴宫的训练场里。 　　潘尼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让毕加索呼叫了王室医生和护卫队。 　　“快！快让医生看看生态舱的情况！”这是潘尼在昏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潘尼？潘尼——大哥！二哥好像动了！” 　　还未彻底清醒，潘尼耳边就已经朦朦胧胧地充满了伊格的尖叫。 　　“安静伊格，你二哥需要静养！”凯尔的声音。 　　“医生过来！看看什么情况……”二皇叔似乎也在。 　　“修普殿下，刚才有人说那架机甲已经送到了二王子寝宫门口。” 　　“二皇叔，机甲就该给他没收！他哪来的胆子！竟然只留了一张便签就开着报废机甲上天！”凯尔听起来很生气。 　　修普：“别急，我的孩子……潘尼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听说这架机甲进行了四次跃迁，已经处于报废的边缘？不能飞了？” 　　侍从：“是的，修普殿下，凯尔殿下。刚才设备部回应说不建议维修，但是……能进行四次跃迁，也是奇迹。尤其是……那这个该怎么处理，您看？” 　　修普：“唉……还是给他送进来吧，这孩子很在乎他的机甲，留个念想也好。但我建议出于安全考虑要给他的机甲安装一个飞行限制器，你觉得呢？凯尔？” 　　凯尔：“嗯。” 　　伊格：“二皇叔！我二哥是不是找父王去了？” 　　修普：“有可能是。” 　　伊格：“那我能不能也去？” 　　修普：“他都快把命丢了，现在皇叔只有你们了，要是连你们也保护不好，我可怎么面对你们的父母……” 　　伊格：“二皇叔，母后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母后了……” 　　修普：“现在因为爆炸联系不上皇后，但是我相信等远星域的基站一旦恢复，她就会回来的。” 　　伊格：“好的……听说二哥还带回来一个生态舱……” 　　潘尼紧闭着眼睛，周围的声音纷纷涌来，嗡嗡嗡刺得他脑袋疼。 　　潘尼只觉得自己在缓慢获得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又很迷茫，一时搞不清此刻的状况。 　　机甲……跃迁……爆炸……父王……母后……生态舱…… 　　对了！那个生态舱！ 　　潘尼几乎是强迫自己睁开了好似被焊住的眼睛。 　　室内的光线并不算特别明亮，但还是让潘尼眼眶酸涩，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侧过了头。 　　大哥、三弟、二皇叔修普还有各种各样的医生侍从……几乎把他的床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伊格是最先发现他睁眼的，大大地叫了一声。又迅速用手盖住了嘴巴，大概是想起了之前大哥的警告。 　　“孩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修普一把握住了潘尼的手腕，医生纷纷围过来拿仪器给他做检查。 　　* 　　“我真的没有事了，就是浑身很疼……”潘尼就着机械手端过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水小声地说。 　　修普一脸痛心焦急：“我的孩子，你简直太胡闹了，我一想到你开着一架古董进行了四次跃迁去了月琴星域，我——” 　　“对不起……我真的是……” 　　潘尼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不说话了。 　　修普伸出手摸了摸潘尼的头，“这次你整整昏迷了2天。医生说你的身体严重透支，而且因为叠加使用营养针和提神剂，你这一个月都不能吃营养液和稀粥以外的东西了。” 　　潘尼：“知道了，我没事……” 　　大王子凯尔眼下一片青黑，他穿着一件满是折痕的衬衫，抿着薄薄的嘴唇抱臂站在一旁，看见自己弟弟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想起那份身体检查报告，余怒未消。 　　“我本来想没收你的机甲，不过工程师说你的机甲也不能再飞了，就给你原样搬回来了。就当是——就当是一个教训。教训你不知天高地厚！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明知道危险还——” 　　凯尔本来只是绷着脸教训自己的弟弟，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不知道当我们发现你不见了时候，我有、我有多慌！你身体素质是最差的！竟然还敢开机甲上天！还是那个古董！你、你……” 　　一滴眼泪从潘尼的脸颊滑落，滴在了杯子里，漾起了一圈惨淡的水波纹。 　　潘尼：“大哥，母后还没有消息吗？” 　　凯尔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怒火，表情凝固在一个空白点上。 　　片刻后，凯尔道：“母后乘坐的珍珠星舰上的通讯一直连接不上，格罗斯星通讯也处于切断状态，最新消息是随着月琴星的爆炸，阿贝尔星系几颗重要的联络卫星基站也跟着被干扰了……不过……” 　　剩下的半句“现在没有别的消息，就算是好消息”凯尔没有忍心说出口，但是潘尼已经听懂了。 　　伊格爬上了床，抱着潘尼的手臂的哭了起来：“二哥……呜呜呜，父王母后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呜呜呜……” 　　大概是伊格哭得太伤心，也可能是因为他提到了国王和皇后，寝宫的气氛一时十分低迷。 　　潘尼搂着爆哭的弟弟哑声问道：“现在有父王他们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但是爆炸的原因一部分搞清楚了。”凯尔憔悴地捏了捏鼻梁，“最开始爆炸的是阅兵带过去的海盗机甲——黑魔法师。” 　　潘尼猛然抬起了头：“什么？！黑魔法师不是转移到军部研究院去了吗？怎么会——” 　　凯尔看起来疲惫极了：“不知道。应该是临时起意。大概是想把它的展示作为开幕式的一部分惊喜给那些星际难民看……之前计划里没有说带机甲。那里面应该藏有一种新型烈性□□，到达触发点引爆……” 　　潘尼手指颤抖，面无表情。 　　“这是……这是父王的决定吗？” 　　凯尔沉默片刻给了肯定的答复：“军部说是的。” 　　修普从他手里端走了拿不稳的杯子，同样一脸悲痛，沉声说：“这些应该是海盗的阴谋，一开始就计算好的……” 　　潘尼低声问：“就像……就像古地球故事里的特洛伊木马吗？” 　　修普：“是的，我的孩子。” 　　潘尼：“那父王他们的消息……” 　　修普无奈地说：“我不想隐瞒，但是我只能说我们派遣的搜救队正在赶去的路上，沿路的网络也在修复，他们的救援并不算顺利。我们只能祈祷。” 　　潘尼：“哦。” 　　过了一会儿，医生给潘尼端上来一支温和营养剂，潘尼盯着医生的白色制服，突然想起自己遗忘的另一件事。 　　“我带回来的生态舱呢？那个人！那个人还好吗？！” 　　潘尼话音刚落，屋子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 　　潘尼看着被一个人抬进来的长毛动物，久久说不出话。 　　* 　　“这个玩笑，不好笑……”失语很久的潘尼呐呐出声。 　　“真的不是玩笑，也许你想看看当时的场景。” 　　凯尔的表情看起来不比潘尼纠结得少。 　　毕加索在空气中投出全息屏，潘尼看到了自己昏倒后的场景。 　　毕加索连到了网络立刻呼叫求救，短短数分钟内，潘尼看到自己被抬进了移动医疗舱里，而机甲内部那个损坏了一半的生态舱也被拖了出来。 　　接下来画面一转，一群医护人员围着生态舱开始检查。 　　在过了扫描仪器加了隔离罩后，严重变形的生态舱在用过各种手段后，终于自己打开了。 　　生态舱里所剩不多的营养液和药剂尽数蒸发，整个被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 　　待白雾散尽，镜头拉近，没有面目全非肢体破碎的人类。 　　在那个只剩一半的位置，蜷缩着一只两只手大的、灰白相间的、团成一个球的——毛团。 　　毛团？？？ 　　潘尼几乎惊恐地问：“这是什么？” 　　凯尔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安哥拉变种长毛兔。” 　　是的。 　　是兔子。 　　古地球曾经存在过的长毛兔的一种。 　　潘尼用自己两只5.0视力外加一亿的像素录像来担保，自己真的看到了一只兔子。 　　“安……安歌什么？这是什么实验品种吗？” 　　潘尼难以接受地看着手里的保温箱。 　　保温箱还是医生和实验人员临时找的，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粉色小毯子，现在这只经历了太空漫游的长毛兔就蜷在保温箱里，闭着眼睛把自己团成一个厚墩墩的大毛球。 　　“确定不是。经过检测发现，它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有用的芯片或者细胞标本抑或是实验编号。另外，早在卡奥斯大帝一世时就已经废除了活体生物实验，因为物种宝贵，任何动物都不能用做实验。哪怕是需要临床观察的生物医学实验，也是模拟完成的。” 　　负责检查这个生态舱和生态舱内容物的实验室领头人笃定回答。 　　“那种时候……谁会有闲心把一只兔子塞进保命的生态舱……”潘尼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在触碰到兔子前，不确定地抬脸看了看负责人，“我能摸吗？” 　　负责人回答：“无毒无菌安全健康，而且它正在休眠。随便——可以摸。” 　　“……好的。”潘尼纠结地把手指戳在了兔子身上，轻轻蹭了一下。 　　emmm…… 　　意外十分好摸。 　　又蹭了一下。 　　这只兔子的毛很长，很密但也非常软。手感和母后养的波斯猫以及小猎狗的毛完全不同，是一种丝质的触感。 　　细纤维聚在一起很容易起静电，潘尼只是来回摸了两下，一簇又一簇的细毛毛慢慢地炸了起来。 　　长毛兔在休眠状态下原本竖在头顶的两只耳朵贴在了背上，远看就是一只圆润的毛团子。 　　潘尼忍不住地喃喃自语：“生态舱里……怎么会是一只兔子呢？” 　　他身边的大王子凯尔看到这只兔子也同样焦虑，立刻回答： 　　“安哥拉兔是古地球的一种长毛兔，古地球人会把这样两种颜色交替的兔子称为道奇色长毛兔。这种兔子是早就灭绝了的。对于生态舱里是一只兔子，研究员也没有思路，初步判定可能是启明舰队某位哨兵的……宠物。” 　　潘尼一字一顿：“宠-物？” 　　凯尔沉默片刻尝试解释：“我们专门查了查相关规定，军部没有不允许带宠物在机甲的规则……因为许多军部的哨兵是常年在机甲或者星舰上服兵役的。” 　　潘尼几乎用生命拖回来的生态舱，其实他们也报以厚望。 　　皇叔修普甚至还在潘尼和研究所间来回奔波探视了两天，就等着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开始生态舱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打不开。 　　担心伤害到里面还有生命波动的幸存者，研究员们谁都没敢使用暴力手段，生生围着生态舱束手无策了很久，只能用仪器隔着外壳观察里面的动态。 　　眼看着里面的生物数据剧烈波动，又看着数据逐渐平稳……最后在潘尼苏醒的前6个小时，监测数据很久都没有大幅波动后，这个生态舱突然自己打开了。 　　打开的生态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睡着的兔子。 　　研究员有点疯。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检验结果都显示生态舱里就是一只陷入休眠的正常兔子，这兔子唯一有点特别的地方，也许是……它的品种比较珍贵，是早就灭绝在了古地球的安哥拉兔变种。 　　在兔子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发挥的空间，凯尔又让团队把关注点集中在了这个幸存的生态舱本身上面。 　　“研究人员发现这个来自启明舰队的生态舱的构造很特别，应该是有一些特殊的安全密钥设定。” 　　潘尼一脸疑惑：“启明舰队机甲的生态舱难道不是都一样的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明显这个生态舱是例外。别看它外形损坏严重，但是内里的程序运行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它一直锁定到内容物状态稳定后，才自己打开了。技术人员说这是一个超级机甲才能做到的编程设定。” 　　潘尼有些不可思议，“超级机甲？启明舰队里的超级机甲？！” 　　凯尔看着潘尼怀里的毛团，表情复杂的点点头。 　　潘尼眼前浮现出一张棱角锋利的侧脸。 　　那个人眉骨很高，有一双深邃的眼睛，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不怒自威。 　　而现在……这张不怒自威的俊脸哨兵，正站在超级机甲里面无表情地撸一只兔子…… 　　潘尼默默地打了一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长毛兔已经就位 　　—————————————————— 　　【重要通知】【！】【！】【！】 　　明后【请假】2天！因为要去外地一趟。哭哭/(ㄒoㄒ)/~~ 　　【周五】照常更新！ 　　为了弥补我的断更，请大大留言，我会发小红包补偿的(づ￣ 3￣)づ 　　抱歉各位读者大大，我们周五9：00见！千万不要忘了我……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一1Hsun月 5瓶；流年 2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不过违和的画面并没有在潘尼的脑子里待很久。 　　即便那个人养宠物并且把宠物带上机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提醒着潘尼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 　　如果这真的是从那位少将的机甲里弹出的的生态舱…… 　　这就意味着…… 　　潘尼心里又有些难过，微微垂下眼睫。 　　凯尔几人见潘尼情绪迅速低落，心里都有些了然： 　　“我们只能初步猜测这个生态舱的主人是拜索少将，但是也不一定。因为生态舱里不是他本人，却只有一只兔子的确说不通。” 　　潘尼：“的确匪夷所思……” 　　潘尼手指一下一下顺着兔子的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凯尔不忍心道：“虽然在兔子身上暂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但是你带回来的那个生态舱却给我们调查爆炸提供了新的线索。” 　　潘尼抬起头。 　　凯尔：“我们是从这个生态舱上找到爆炸源的信息。就像刚才皇叔说的那样，我们一开始只是暂时确定的最先发生爆炸的是海盗头子的机甲。因为大家推断只有机甲内核的爆炸能量才能引燃整个星舰，再因此产生连锁反应。” 　　大王子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李斯攀，李斯攀迅速会意，拉起了三王子伊格的手，寻了个理由把小朋友带出去了。 　　凯尔继续道：“但是这个生态舱上有一个探测外界环境能量阙值的记录板，上面显示，在黑魔法师爆炸后的一段时间，它突然受到外界强能量波动干扰。之后一段时间一直到启明舰队进去救人，又发生了二次爆炸。而且……经过生态舱上的残留物质分析，技术人员发现两次爆炸的残留物来源不属于军部。” 　　潘尼想到了全息视频里冲进去的启明舰队和令人窒息的大爆炸，喉头微动，“会是星际海盗吗？” 　　凯尔：“不确定，也可能来自……难民。都不好说。” 　　潘尼的手停在了兔子的背部，久久不动。 　　在几天前，他刚刚对某位“出言不逊”的少将因为难民的问题“口吐恶言”，甚至觉得对方过于冷漠，丝毫不博爱，不关心他人的死活，还毒舌狂妄…… 　　而现在…… 　　这位少将却因为一次荒谬的迎接难民的活动……跟着父王一起“失踪”了。 　　和他齐名的超级机甲蒙哥马利或许也在爆炸中分崩离析，给大家留下的最后讯息就是这个外形损坏的生态舱，外加一只毛茸茸的兔子。 　　* 　　现在距离大爆炸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80小时，状似一切如常的外表下是不可忽视的焦虑与躁动。 　　继卡奥斯三世、阿贝尔星系的大将阿里莫德·海因克托以及启明舰队的少将拜索·海因克托都相继失踪后，远在格罗斯星的皇后容甯也和首都星失去了联系。 　　因为几个重要的卫星基站都在爆炸时遭到不明干扰，整个阿贝尔星系都处于四分五裂的隔离状态。 　　凯尔在修普的辅佐下已经召开了两次发布会，一次是被迫承认爆炸的真实性；另一次是全民动员演讲，顺便还公布了阿贝尔星系暂时封锁禁行决定——在爆炸原因彻底调查清楚之前，几个重要跃迁点会在每天关闭一多半的时间用来安全检查，另外取消所有私人飞梭的通行许可，需要重新审核申请，通往首都星及附近星系的所有航线都会被严格把控，实行严格的准入制度。 　　自卡奥斯一世带领古地球流浪者开拓新疆土以来，阿贝尔星系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紧张兮兮又混乱不堪。 　　* 　　潘尼的寝宫因为他的苏醒的确热闹了好一会儿。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一个相拥哭泣的好时机。 　　向来闲适的二皇叔修普因为整个王室危在旦夕也被迫投入到了繁忙的政务中，协助凯尔尝试恢复阿贝尔星系的正常通讯和生活。 　　修普临走前把一个包着牛皮纸的书轻轻放在了潘尼枕边，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上次你提起的那本机甲的书，一直没有来得及给你，你最近……我想也许你还是想看的。” 　　潘尼抱着手里的长毛兔，垂眸看了那本书很久，慢慢地点点头：“这……谢谢。” 　　“不客气，孩子。好好爱护自己。下次不要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卡奥斯王室再也经不起……” 　　潘尼抬起头，这才看到皇叔修普眼袋突出，下巴上是一层青色的胡茬，向来精致得体的他也难得露出疲色。 　　潘尼：“不会的。对不起。” 　　二皇叔的手轻柔地揉了揉潘尼的头顶，“没事，回来就好。有什么需要光脑联系我。” 　　潘尼：“好的，谢谢。” 　　凯尔和修普见潘尼身体情况稳定后，陆续离开，小伊格刚才就被带走了，估计担心打扰他休息短时间也不会再回来。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寝宫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连空气都飘荡着孤独冷寂的味道。 　　潘尼垂眸看了一会儿手边的书，慢慢伸出手。 　　书看起来有些历史了，但明显被历任阅读者保护得很好。在普遍电子阅读的时代，有人用最原始的方法给这本纸质读物包了崭新的书皮，还在书皮上手写了标题。 　　《机甲与人适配的原始猜想——终极动力和人机合一》 　　几个字笔锋凌厉，笔势雄健，端正地在封面中央。 　　潘尼小心地打开扉页，发现这本书上夹着一枚电子借阅卡。 　　潘尼启动了光脑，扫描了那张小小的芯片。 　　借阅记录从最新依次排列： 　　「阿兰森·凯——301-夏-45」 　　很明显，这应该就是修普皇叔那个在军部的朋友，他帮皇叔把书带了出来。 　　顺着往下看，潘尼在距离阿兰森不远的位置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拜索·海因克托——295-春-63」 　　潘尼摩挲着手里的书，想起几天前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废柴王子。上有上进的大大哥，下面有可爱的小弟，家庭幸福和睦。 　　他那时还心存幻想，要造出一架颠覆大家想象的独一无二的机甲，征服整个宇宙…… 　　而现在，潘尼却发现别说征服宇宙，哪怕只是把家人带回来都无比艰难。 　　潘尼无趣地把书又合上，随手放在了枕边。 　　没有了最重要的家人，梦想、爱好就是一张阳光暴晒下的白纸，不需要多久字迹就会脱落，连纸都会泛黄变脆。 　　* 　　“大哥说……这只兔子先放在我这里？让我来……养？”潘尼再三确认研究人员没有送错地方。 　　“是的，大殿下说兔子是您带回来的，它的身份可能很特殊，也许您想亲自饲养它。”研究人员推着小小的保温箱低声回答。 　　潘尼沉默无言地看着刚刚塞箱子里的毛绒绒一团，一时无语凝噎。 　　他其实有点理解大哥的用意。 　　这大概是大哥的一点小温柔或者什么…… 　　潘尼看着那团毛毛，突然产生了一点物伤其类，同病相惜的感觉。 　　潘尼：“可是我不会养兔子，我从来没有养过宠物。” 　　研究员：“请不用担心，并不难。” 　　潘尼：“那就留下吧……不过我没有养过宠物，尤其是这种品种珍惜的兔子……” 　　研究人员暗自吁了一口气，立刻回答：“饲养手册已经传送到了您的光脑里，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潘尼看着一动不动的毛团不确定地点点头，“它怎么还在昏睡？” 　　“应该是生物的自我保护机制，预计它在明天就会清醒了，大殿下说您作为它的救命恩人，应该第一个出现在它眼前。” 　　“……行吧……” 　　潘尼无措地挠了挠头，让开了一点位置，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几乎是瞬间把兔子和各种奇怪的用品放在了他的寝宫一角。 　　“这些物品的具体使用方法我们同事也给您的光脑和护卫发了一份，祝您生活愉快。” 　　潘尼看着一溜烟消失的研究人员，和墙角的花花绿绿的一堆东西，一时还有些茫然。 　　“小潘，恭喜你收获了一只宠物。根据我对收到的文件分析，我觉得它会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家伙。”毕加索闪着光屏的话打断了潘尼的沉思。 　　潘尼像是刚刚醒悟自己真实拥有了一只活着的兔子一般，退后半步，僵在寝宫中间。 　　毕加索：“我觉得你现在刚好适合拥有一只长毛宠物的陪伴。” 　　潘尼：“……哦。” 　　毕加索：“现在需要我帮你简单介绍兔子的习性和注意事项吗？” 　　“算了……不用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有心情真的来养宠物？我大哥只是想给我找点事情做，让我缓和一下心情……” 　　潘尼淡淡地应了一声，摇晃又颓废地走向卫生间，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 　　毕加索犹不死心，继续努力道：“你真的不打算看看那团小绒绒吗？我这里有他的笼子拼搭说明和它的营养餐配比。” 　　“一会儿再说吧……”潘尼有气无力地说。 　　毕加索：“好的。不过我提示你应该尽快学习饲养指南……不然会措手不及。” 　　潘尼：“不会的，它只是……一只兔子而已。又不是定时|炸|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断更两天~我来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狸三三 11个；索拉弗斯 4个；HENERY、paradisevalley 3个；喵了个咪咪了个喵 2个；和修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和修研 10瓶；KuranYukime、流年 5瓶；冒泡的鱼子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潘尼说到做到，真的再也没有关注那只长毛兔的状态。 　　他虽然理解自己兄长的一片苦心，但是现在真的迷茫又颓废。 　　他醒来后一直在寝室呆着，随时开着星系的新闻频道，定时给父王和母后的光脑发通讯请求。 　　认真吃饭，到点睡觉，没有再出门，也没有主动找大哥小弟或者二皇叔。 　　除了一开始他翻了翻那本曾经十分期待的机甲书，查阅了借阅记录，看了一眼自己濒临报废的小朱机甲，就再也没有翻过一本书，去过一次工作室。 　　就连小朱也被放在了储藏室里，看起来不打算再用了。 　　潘尼整个人看起来既正常又不正常。 　　一直到晚上，潘尼完全把那只在自己的寝宫昏睡的小生物和研究人员的叮嘱忘在了脑后。 　　* 　　当天晚上潘尼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掉进了首都星的动物园，周围全是克隆出来的白虎，眼睛都冒着绿光。他吓得一身冷汗，想要爬起来跳出电子围栏跑掉。 　　但在梦里的他忘记了带信号屏蔽器，电子围栏挡住了老虎也挡住了他。他只能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祈求老虎没有发现他。 　　但事与愿违，他还是被其中一只发现了，老虎踱着步子甩着尾巴缓缓向他靠近。 　　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呼吸上。 　　潘尼怕得喊不出声，眼睁睁地看着老虎缓缓靠近，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老虎湿热的呼吸。 　　紧接着…… 　　一只巨大的长毛团子从天而降，挡在了他和老虎中间！ 　　梦里的潘尼被长毛团子紧紧挡在身后，柔软的毛毛盖在了自己身上，变成了一个天然柔软的屏障。 　　等等。 　　在梦里的潘尼理智地质疑自己：为什么长毛团子可以保护自己？ 　　那只巨大的长毛团子难道不是一只食草的兔子吗？ 　　这个梦BUG太严重了。潘尼在心里评价。 　　长毛团子身上热乎乎又软乎乎的毛毛紧紧贴在潘尼身上，他几乎是强行从梦里清醒过来。 　　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一团灰白相间的大毛球正严严实实的堵在了潘尼侧卧的脸上，满脸满鼻子都是柔软的长毛，梦里的触感和现实重合。 　　潘尼艰难地抬起头。 　　大毛团上顶着一个小毛团，小毛团上粉嫩嫩的三瓣嘴连着鼻子一呼一吸悉索颌动，一双深色的圆眼睛正好奇地斜睨着自己，长耳朵立在头顶，脑袋微侧。 　　此刻，这只多毛生物满脸写着： 　　「大兄弟，你干啥呢？」 　　* 　　大早上一睁眼看到一只兔子蹲在枕头上是什么感受？ 　　大早上一睁眼看到一只兔子蹲在枕头上透过长毛斜睨着你是什么感受？ 　　大早上一睁眼感觉自己莫名其妙被一只多毛生物嘲讽了是什么感受？ 　　潘尼默默转了个方向，把鼻尖上呼的一层毛扒拉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觉得大脑缺氧，脑细胞死了好多，现在完全不够用。 　　* 　　“毕加索——！有奇怪的东西跳到我的床上了！” 　　潘尼用没睡醒的沙哑嗓音大声呼唤了自己的光脑智能，面无表情，内心惊涛骇浪。 　　枕头边的多毛生物似乎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直直立起两只尖耳朵，长毛的耳尖微微颤抖，蹦着向后一步，然后…… 　　“啪！” 　　结结实实地跺了一下后脚。 　　这一脚跺得有点使劲儿，很难想象它小小的身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儿。枕头连着上面的潘尼都跟着颠了一下。 　　潘尼双眼紧盯着枕头上的“跺脚怪”，又惊魂未定地向床内边挪了一点。 　　长毛跺脚怪微微抬起了毛下巴，粉嫩嫩三瓣嘴连着上面Y型的鼻子一起张张合合，喷了一口湿热的鼻息。 　　和梦里的感觉完全重合。 　　“早上好，小潘。早上好，绒绒。” 　　毕加索立刻出现，幻化实体的机械臂把床边的帷幔缓缓拉开，一片暖洋洋的日光从头顶的天窗倾泻下来。 　　潘尼用手背挡住脸，眯了眯眼睛，有些茫然地问：“绒绒？” 　　毕加索：“是的。绒绒是你旁边的这位小伙伴。他看起来毛绒绒的，我暂时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绒绒。古地球人都喜欢用叠字来称呼幼小可爱的生物，比如：毛毛、贝贝、球球、花花等等。你小时候还被叫过宝宝和香饽饽。” 　　潘尼：“……他？好吧……” 　　旁边跺脚的兔子狠狠喷了一口鼻息，头顶的耳朵机警地旋转颤动，半掩在长毛下的眼睛眯了起来。 　　潘尼在指缝下围观全程，莫名觉得自己又被嘲讽了。 　　毕加索：“今天天气不错，晴。78.8华氏度，湿度32%。” 　　潘尼将手慢慢拿开，把被子拽到脖子的位置，整张脸露了出来，蓝色的眼睛带着一层天然的水雾，看起来懵懂又疑惑。 　　他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不远处的“长毛跺脚怪”，提出了灵魂疑问：“他——它，呃、他是怎么出现在我的床上的？” 　　毕加索：“今天早晨5点38分，绒绒苏醒过来，10分钟后，他从保温箱跳出，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6点15分，在巡视了一圈你的寝宫以后，他不太熟练地跳上了你的床……一直蹲到现在。在刚才跺了下脚。跺脚原因——可能是被你吓到了，有点生气。这符合兔子的行为。” 　　潘尼不想纠结为什么毕加索能对一只兔子使用“步履蹒跚”这样“很不兔子”的词汇，也不想纠结为什么一只兔子蹲在自己的床上与自己生气这件玄幻的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 　　我去！ 　　那只昨晚在保温箱的多毛生物！竟然！真的！醒了！ 　　他不是在做梦吧？！ 　　潘尼经历几番心里的剧烈波动以后，默默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兔子警惕地注视下…… 　　慢慢地…… 　　慢慢地伸向了蹲在不远处的长毛团子。 　　在手指距离长毛团子还有十厘米的位置…… 　　长毛兔动了！ 　　灰白毛团子先是将头缓缓后移，然后是两只后爪，再之后是两只前爪，在电光火石之间，它迅速的原地转了个身，一个轻跳，将手和手的主人甩在了身后。 　　除非潘尼先在爬起来，不然他肯定是够不到了。 　　二王子默默收回了手指。 　　毕加索：“绒绒可能怕生，他毕竟是脆弱的小生物。” 　　潘尼：“……哦。” 　　毕加索口中的“绒绒”在光脑说话时耳朵跟着轻轻抖了抖。 　　现在室内恢复安静，它缓缓转了回来。无视了潘尼的震惊，重新回到原地。 　　在潘尼的注视下，长毛兔向枕头中心位置迈出了一只小前爪，慢慢又迈出另一只，然后是一只后脚，再然后是另一只…… 　　潘尼：“……” 　　emmm……这个动作……兔子会交替迈爪子走路吗？ 　　但此刻潘尼大概顾不得许多。 　　三秒后，他连滚带爬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我先去洗个脸！” 　　二王子几乎是用了最快的起床速度，发挥潜能几步就冲进了其实还有些距离的盥洗室。 　　大概是这两天在床上躺的时间有点久，潘尼在脚踩地面时还很没有面子地腿软崴了一下。 　　蹲在枕头中心的长毛兔心情复杂又高深莫测地看着不远处自动合上的玻璃门，脑袋顶长长的绒毛一部分因为动作过大遮挡在了眼睛前面，让它们看起来像是一个长在头顶的门帘。 　　配合着不属于兔子的高深莫测的表情，让这只长毛跺脚怪看起来像是一只杀马特风格的沉思者。 　　过了足足五分钟，盥洗室这才传来水声。 　　枕头上的兔子条件反射地抬起右后脚想要抓一抓脖颈，但在爪子靠近脖颈毛的瞬间，它又回过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戒指形光脑，不情不愿、别别扭扭地将后爪收了起来，继续标准蹲坐。 　　* 　　枕上的兔子不是谁的宠物，其实就是拜索少将本人。 　　* 　　拜索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他的量子兽合为一体，变成一只兔子，还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自哨兵向导这种有超能力的人类出现以来，从未有记载说，哨兵可以变成自己量子兽的形态。 　　大概曾经有人提出过这样的理论，鲜有人听说，也没有人把它当回事。 　　拜索模糊想起，他曾无意中在泰阿学院的图书馆典藏书区翻到过一本书，上面似乎有这样的说法：如果精神力极高的哨兵或向导受到剧烈冲击，精神力和身体双双受损时，有可能会变成量子兽形态来自保，进行精神力的缓慢修复，直到修复好，再次变回来为止。 　　那本书在整个学院图书馆的最角落，借阅记录显示几百年来无人问津。就连当时的拜索也只是随意翻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可能写书的人自己也只是把它作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没有当回事。 　　若不是拜索记忆力极佳，也许根本想不起来。 　　拜索觉得匪夷所思，怀疑了很久人（兔）生。 　　他低头糟心的看了看自己毛绒绒白生生的小爪爪…… 　　左爪爪微微抬起，放下。 　　白毛小腿站在床上就像是一根白毛棍子头上戳着一个毛绒绒的白毛球。 　　然后又拭了拭右边。 　　这要命的情况竟然真实地发生了。 　　或者更糟……不仅要命地发生了……很可能连他一直不愿意露面的量子兽形态，似乎也要暴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拜索的量子兽拟态除了他身边的副官和家人外，谁都不知道。 　　这也是少将本人刻意为之。 　　因为哨兵和向导平常是可以隐藏自己的量子兽的，有人把它当做个人隐私，有人却喜欢把它拿出来给大家展览，全凭自愿。 　　量子兽对于哨兵和向导而言是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最得力的助手，它们的行为表达着主人的意愿，有时也会释放主人的情绪。 　　一般而言，级别越高的哨兵向导，他们的量子兽能力越强悍，同时他们本人对量子兽的控制力也越强。 　　战斗时，精神力强的量子兽甚至可以代替主人上阵厮杀对手于无形。 　　但是对于精神力超S级别的拜索，他的量子兽是什么模样军部从来没有人有闲心和胆子过问，他自己也很少有机会使用到量子兽。 　　大家对拜索少将量子兽的这份神秘感并不过分好奇，单单他的精神力不经意地外放就已经很有威慑力了，若再把量子兽放出来，精神力加倍，一般人肯定受不住。 　　因此至今流传着拜索少将因为精神力太强，量子兽拟态太过巨大凶残。少将为了普通人的安全，才鲜少在人前使用量子兽……这样的传言。 　　然而谁又能知道…… 　　拜索·海因克托——启明舰队的首领，阿贝尔星系的少将，凤毛菱角的超S级哨兵……之所以不愿意在人前召唤自己的量子兽，不是因为体贴大家的感受，也不是因为谦虚低调，只是…… 　　只是单纯地不好意思拿出来而已。 　　拜索的量子兽是一只完全没有攻击性的食草动物——安哥拉长毛变种兔。 　　谁敢信？ 　　但是是真的。 　　*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风水轮流转，霸气侧漏的拜索少将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现在这样的际遇。 　　因为爆炸受到外力的巨大冲击，少将人兔合一。一觉醒来，悲催地发现自己不在生态舱里，而是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的透明保温箱里，保温箱下面还垫着一个不忍直视的嫩粉色绒毯子。 　　我是谁？我在在哪儿？我要到哪里去？ 　　所以他是被人救了吗？ 　　救了他的人把他当成了一只普通的兔子？ 　　在诸多不可思议中，拜索已经不知道应该先吐槽哪个好。 　　清醒后的拜索头昏脑涨地蹲坐了起来，几乎是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光脑不见了。 　　是啊，那个爆炸太过霸道，把与自身嵌在一起的光脑炸飞了。而没有了光脑意味着自己是完完全全的离线状态。 　　作为科技高度发展的阿贝尔星系子民，鲜有人会轻易尝试没有光脑配合的生活状态。曾有科学家表示如果阿贝尔星系的人没有了光脑智能，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原始人，引发严重的焦虑症。 　　拜索脑海里飞速掠过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正带领启明舰队在【归巢】开幕式周围巡逻，光荣军团的星舰内部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意外来的突然，光荣舰队统一联网操控的新型机甲【赤霄】暴露了可怕的弊端。 　　在网络断开的情况下，人机精神力连接出现问题，赤霄机甲纷纷失去控制，宛若星际漂浮的高能废铁，在爆炸的余波中横冲直撞。 　　很多哨兵都在爆炸的干扰中被彻底切断了精神网和机甲的连接。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在一片烈火中拜索努力抵抗着强干扰和冲击波，强行连接精神网搜寻属于国王的星舰——在星舰上不只有卡奥斯大帝，还有他的父亲海因克托上将。 　　一开始拜索确定自己的确抓住了一艘目标星舰，拖出了爆炸区。 　　但在争分夺秒的对抗闪避中，他可能是被铺天盖的高能粒子炮击中了，或者是导|弹。蒙哥马利机甲舱内温度平衡气压瞬间失调，捕捉的星舰连带着他的机甲也被不明吸力拽了回去。 　　拜索最后的记忆就是一片炙热的火光和蒙哥马利夺命一般的报错警告…… 　　坐在粉色绒毯上的拜索想到自己的机甲，深深一了一口气。 　　拜索猜测自己的超级机甲蒙哥马利已经被炸成碎片，而在蒙哥马利解体以前，自己被强行弹入生态舱，推了出来。 　　一个哨兵军人同时突然失去了自己心爱的机甲和光脑，是什么样的心情？ 　　也许会崩溃发疯，甚至可能瞬间进入狂化状态。 　　拜索一动不动地蹲坐在粉色的小毯子上，长长的毛盖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头从两侧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疼，浑身血液飞速流动，大脑里像是被丢进去一个搅拌机，绵密精细的精神力网络被搅成一团…… 　　此刻屋内如果有一个哨兵或者向导，其实可以看到浮在兔子周围不稳定的量子气流——这是精神域极端不稳定的先兆。 　　而且四处散溢的精神力代表着他精神域的不稳定已经到了浅海精神域的位置。 　　差一点，就直接接触深海领域了…… 　　每一个哨兵向导都知道……深海领域的震动意味着狂化的前兆。 　　但没过多久，疑似可能会狂化的拜索少将凭自己的坚定意志力强行恢复正常。 　　* 　　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拜索·长毛兔·海因克托少将第一反应是感受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变成量子兽拟态必然是受了巨大冲击，而身体内精神力的水平决定着他恢复人身的速度。 　　显然他现在的精神力水平不算太好，只能维持在A级上下的位置。距离自己曾经的超S级，相差一个古银河系的距离。 　　要知道越往上精神力的晋级越难，S级几乎是A级几何倍数的叠加。 　　更何况拜索这种超S级，现在的精神力水平对他而言连合格都够不上。 　　养好精神力的首要问题就是避免任何使用精神力的行为。拜索努力恢复肢体活力，摆脱昏迷后遗症，开始观察环境，判断局势。 　　* 　　拜索嫌弃地看着毛绒绒的自己，冷静地尝试了几次站立，最后后腿支撑，不自觉抱起前爪，环视四周。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房间。 　　拜索一时不太适应自己的“娇小”身躯，甚至感觉天花板距离自己足有几十米之高。 　　房间远处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拉着窗帘，也许一会儿他可以靠近看看。 　　房间里有一台正在运行的光脑，呼吸灯暴露了光脑的位置，光脑型号眼熟，自己近期应该见过。 　　房间地面铺着毛绒地毯，房间中央是一张对自己现在体型而言像游泳池一样大的床，目测有6个自己高。 　　泳池一样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巨人……人类。 　　初步判断，没有危险。 　　无论是哨兵还是兔子的灵敏听觉都让拜索能确定床上的人正在熟睡，除了这个熟睡的人，半径50米内再没有其他的人。 　　整个房间没有特别醒目表示身份的标志物品，但家具摆设均为精品，可见这个把他带回来的人的家庭条件非常好——至少是个贵族。 　　大致确定这个环境暂时安全，拜索决定离开这个该死的粉色小毯子和保温箱，扩大“侦查”范围。 　　* 　　太难了。 　　做一只兔子真的太难了。 　　拜索疲惫地蹲在保温箱外慨叹。 　　作为一只……不对、一个从来没有四脚着地蹦跳过的人类，在他决定将自己移出保温箱时，终于身体力行地发觉他拥有两只长长大大的后脚和两只短短小小的前爪。 　　这意味着他不能单依靠前爪让自己从保温箱里爬出来。 　　也不方便一直两脚站立。 　　保温箱的箱壁其实并不算高。 　　但是对于一只刚刚苏醒、头晕脑胀且不能很好控制肢体的“伪兔子”，实在是有些过分。 　　拜索经历了单腿跳，双腿跳，原地弹跳，向后摔跳后，终于勉强适应了自己发达的后腿肌肉，一举把自己从箱子里甩了出来，扁扁地扑在了地上。 　　短暂获得自由的拜索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离开保温箱的喜悦，变成兔子后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他不能两腿交替走路，四腿交替像狗一样走也不大行。 　　拜索一边适应着自己不协调的前后腿，一边努力寻找前进的节奏。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迈出全部前爪，后蹬全部后脚，一蹦一跳地向前进。 　　但是…… 　　拜索小小地尝试一跳，内心难得骂了个脏字。 　　这一跳一跳的……也特么太蠢了。 　　* 　　由此可以看出，光脑毕加索所说的绒绒“步履蹒跚”其实可能并不夸张。 　　* 　　时间回到现在。 　　当潘尼简单冲了个澡，在沐浴液和温水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不就是兔子醒了吗？这是战场那个谁的“遗孤”，他既然捡回来了，就好好养着……一定没有问题的。 　　十分钟后，潘尼慢吞吞地走出盥洗室，表情慈爱中带着郑重，郑重中带着心虚。 　　拜索·长毛兔·少将正蹲在枕头上好整以暇地端坐，完全没有几个小时前的狼狈，心里琢磨着如何迅速恢复精神力，离开这里。 　　端庄，高贵，睥睨。 　　自动玻璃门打开的瞬间，潘尼放下手里的毛巾，长毛兔放下了前爪…… 　　一人一兔各自心情复杂地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索拉弗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晴天小猪929、一一1Hsun月 5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拜索习惯了居于上位者的姿态——无论是以前的地位、精神力还是身高，都让他在和人对视或者说话时惯性地低低头，垂下眼睫。 　　但他现在变成了一只兔子。 　　身高没有什么优势，还毛茸茸的，拜索只好勉为其难地坐在了潘尼枕头的最中间（制高点）。 　　两条白白的小前爪并在一起，姿态十分得体，勉强遥遥和潘尼平视。 　　拜索早在跳上床后就“认出”潘尼来了——对那个在庆功宴晚上混到花车队伍里，又要找弟弟，最后在天空之镜和自己吵了一架又一起看烟花，叫“潘”的少年。 　　拜索也间接确定了自己身处在首都星海宴宫的某处。毕竟早在看烟花时，他就大概确定了这个少年可能是皇室某个旁支。 　　所以，是谁救的他？ 　　当时的爆炸有多严重，亲身经历的拜索是最了解的。 　　拜索从来没有考虑过救他的是“潘”本人，因为他实在是不相信一个身份是普通人的少年有把他从爆炸中拖出来的能力。 　　再想到首都星现在兵力就只有启明舰队的几支分队……还需要维护治安。光荣军团的另外两个分部都在更远的星域，根本赶不过来。有能力救出他的人屈指可数。 　　还有，如果那个人可以救出他，那么国王和父亲…… 　　想到这里拜索心脏一颤，暗自克制住了想原地跳起的冲动和澎湃的精神力。 　　这里十分安静。 　　拜索看来安静得过了头。从少年起来到现在没有出现另外一个人。 　　拜索不确定自己在海宴宫具体的什么位置，但是他可以感受到从自己算起方圆200米再也没有其他的哨兵了。 　　所以，为什么偏偏把他放在皇宫的“潘”这里？ 　　爆炸中的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难道真的是皇室自己的人把自己救出来的？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也很重要。救自己的人和潘知不知道这只兔子是……他？拜索少将？ 　　问题一股脑地涌进拜索的脑海。 　　拜索的焦虑慢慢反映在了他的量子兽（本体）上——他又想用后爪挠耳朵了。 　　兔子少将克制地吸了口气，低头匆匆瞥了一眼毛绒绒的自己，努力做到绷着一张毛脸，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自己身上和月琴星究竟发生了什么，顺便养精蓄锐，尽早恢复人身，离开这里。 　　* 　　潘尼这边站在盥洗室门口脑子里也在高速运转。 　　他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墨色的刘海湿漉漉地被扒拉在后面，露出了白净的脑门。雾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蹲在床上霸占了自己枕头的长毛兔。 　　潘尼沉默片刻，对自己的光脑开口道：“那个……咳。毕加索，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弄个窝？” 　　毕加索：“小潘，昨天研究人员给你送来了许多兔子的用品，我想也许你需要我为你整理一下你现在要做的事。” 　　潘尼：“……行。” 　　毕加索：“你的头发还没有擦干，建议你再擦一擦。” 　　潘尼接过毕加索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浅色的睡衣随着他的抬臂的动作蹭上去少许，露出了小半截腰侧白皙的皮肤。他的睡裤长长的拖在地面上，盖住了半个脚掌，只露出十个同样白嫩的脚趾，在深色的地面上衬得十分显眼。 　　端坐在枕头上的兔子口鼻舒张，看不惯似的喷了一口气。 　　拜索以为这个叫潘的少年洗完澡就该换好正式得体的衬衣长裤。 　　现在是白天，即便是在自己的房间，一直穿着不合体的睡衣还光着脚不穿鞋也很不得体。 　　王室的规矩不应该很多吗？ 　　潘尼自然没有get到兔子先生淡淡的嫌弃，他正在一边擦头发，一边认真听光脑列出来的准备工作和注意事项。 　　“……笼子搭好以后记得给水壶灌满水，食盆和水壶尽量固定在笼子上，以免兔子自己控制不好力量打翻……不建议使用自动投喂装置，这样不利于你和小宠建立感情，同时也不利于小宠的身体健康……还有不要随意投喂人类的食物，宠物兔的肠胃很脆弱，新鲜蔬菜可能导致它们消化不良，胃胀气……事实证明：古地球华夏童谣‘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和青菜’是最大的谬论，请务必将这个根深蒂固的童谣忘记……有关厕所位置和定点上厕所的问题……” 　　潘尼听着听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表情逐渐恢复一片空白。 　　“……” 　　好麻烦，不，应该说是：太麻烦了！ 　　现在把兔子送还给研究院是否来得及？ 　　蹲坐在枕头上的拜索也被光脑这一系列的“养自己指南”震撼到了。 　　当他听到定时投喂干草、有机兔粮、定点上厕所和“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和青菜”时，也跟着茫然起来。 　　他们……他们打算这样“养”自己？！ 　　长毛兔子不安地在枕头上原地转了个圈，把质地上好的羽绒正踩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潘尼缓缓回神，被枕头上的动静吸引。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刚才竟然想扔掉这只自己拼了老命带回来的小家伙——启明舰队的宠物。 　　眼前浮现月琴星域的惨况和那些为阿贝尔捐躯的战士…… 　　这只兔子可能就是某位烈士的“遗孤”，而他的主人，还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少将…… 　　潘尼轻轻抽了口气。 　　拜索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满脸漫不经心，甚至隐隐有些不耐烦的少年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 　　拜索在此之前和这个叫潘的少年只相处过那一次，潘给他的印象是家庭条件优渥，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天真烂漫和一种若有若无镌刻在骨头里的教养与温柔。 　　而今早从少年起床到现在，拜索敏锐地感受到了潘不容忽视的脆弱和阴郁。 　　就在刚才，少年的悲伤似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他的眼角都红了。 　　潘尼猝不及防的脆弱让拜索难得失神了一会儿，没有及时发现对方已经几步走到自己面前，还伸出了手。 　　拜索·长毛兔·少将紧接着腾空而起——他被一双手托住了！ 　　而且是以一种一手托屁股一手搂胸的姿态…… 　　拜索：“……” 　　潘尼在光脑毕加索的小声叮嘱下调整了姿势，把这只长毛兔子抱紧了怀里，让它的背贴在了自己的胸前。 　　空气中铺天盖地都是一种草本的沐浴露清香，拜索觉得自己的脑子和灵敏的鼻子要被沐浴露的香气熏聋掉了。 　　拜索悲哀地发现大概是兔子的本能，被一双大手抱起来举在对他而言很高位置，自己现在一动都不能动了。 　　该……该死…… 　　不仅不能动，而且后脚掌还不自觉地有点抖。 　　这也太……太！丢！脸！了！ 　　“呀……他是不是怕我啊？抖得这么厉害……” 　　潘尼抱着怀里软乎乎热乎乎的颤抖长毛兔子，语气游移不定。 　　毕加索：“也许是抱他的姿势还不够好。建议你顺便托住他的脚，这样也许他会更有安全感。” 　　“啊，我试试……”潘尼应声，用手掌裹住了兔子两只细长的后脚，还顺便捏了捏，又问道：“我怎么记得都是提兔子的耳朵？这么抱有点怪……跟抱孩子似的，以前我好想这么抱过伊格。” 　　拜索在长毛刘海后面瞪圆黑眼睛，本能地颤动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尖。 　　提……提什么？ 　　提耳朵？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好了！他现在可以确定，至少这个潘绝对、绝对不知道他是谁，不然不可能说出“提耳朵”这样狂妄的言论。 　　毕加索：“那是重大误区，小潘。兔子的耳朵上有丰富的神经细胞，对痛感十分敏锐，被提耳朵对兔子而言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建议你还是这样抱着他比较好。” 　　潘尼：“哦，这样啊……我一直以为兔子耳朵这么长是用来提的……” 　　拜索在潘尼怀里气到抖脚，这种淡淡的遗憾的语气是什么回事？！ 　　潘尼抱着长毛兔在寝宫转了半圈，最后找到一个好地方，缓缓开口：“小家伙，来，虽然你可能听不懂，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讲讲……” 　　他们来到了落地窗前，顺势靠坐在了窗边沙发上。 　　拜索发现自己竟然被轻松地换了一个方向——依旧被托着脚举在半空中，变成了和潘尼脸对脸。 　　一人一兔离得太近了，拜索甚至可以看到少年挺巧的鼻尖和浓密的睫毛。 　　拜索觉得此刻气氛有点尴尬，微微偏过了兔头。 　　他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欢自己此刻的状态。 　　作为阿贝尔星系启明舰队少将，最年轻的超S级哨兵，被人抓在手里随意摆布的状况真的是太糟糕了！ 　　潘尼缓缓开口：“我是……潘尼·卡奥斯。把你从月琴星拖回来的那个人。不过你可能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你那时还在生态舱里休眠……” 　　拜索先是僵住了，几秒后，迅速将自己歪在一边的兔头拧了回来，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的少年，就像是刚认识他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晴天小猪929 10瓶；KuranYukime、chin 5瓶；冒泡的鱼子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潘尼说到这里咳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看着面前的长毛兔子，鬼使神差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主人……你的主人应该是启明舰队的吧？他们说发现你的那个生态舱是属于超级机甲的，传言启明舰队里只有那个人用超级机甲……所以你是不是和那个人有些关系……说起来我可能和他还有一面之缘。” 　　拜索微微眯起了惊愕的兔子眼。 　　“……他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冷漠了一点，还说王室的坏话和我的……算了。我其实也欠他一句抱歉，我那时对他的态度不好……” 　　潘尼眨了眨眼睛，把脸转向了窗外，单纯地难以面对，哪怕怀里只是一只什么都听不懂的兔子。 　　“我以为我这次正好可以补偿一下，毕竟我在王室里一直也没有什么大用处，精神力也低得可怕……我很抱歉我没有找到他和……他们。但是、但是我相信每一个为阿贝尔星系的和平牺牲的勇敢战士最终都会回家……我们一定会把他们带回家的。我这次准备不充分……也没有找到父王和其他人。我相信，他们、他们会没有事情的……” 　　潘尼自己讲得认真，没有看到兔子长长的毛发下一双审视的圆眼睛。 　　“如果小朱的情况能更好一些，我就能带来更有用的消息。但是……既然我能在爆炸中捕捞到你的生态舱，证明咱们俩也算是有缘……我会照顾好你的，直到你的主人回来。” 　　潘尼兀自说完还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想找人倾诉一下心里的憋闷，这次和兔子一股脑说了，他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 　　潘尼浑然不觉他对面的兔子对着他歪了歪脑袋，一脸听懂了的沉思状。 　　只可惜兔子没有声带，拜索不能发声，他不能表达自己的看法。 　　但是感谢面前这位正沉浸在多愁善感里的天真少年，让拜索终于确定了好几件事。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他似乎真的就是被这个身为普通人的少年救回来的。 　　少年用一个叫“小猪”的机甲撞大运只救回来了他一个。听少年的意思，“小猪”是一款复古机甲。 　　拜索脑海里思索了几种可以飞行到月琴星的机甲型号，再结合少年的只言片语……他心里猜测也许少年手里那个机甲是王室专门留下的藏品，可能还经过某位大师专业级别的改装。 　　不然绝对飞不过去，就那个最小的跃迁点都能把他们震碎。 　　至于复古机甲的操作……拜索还没有想明白。除非亲眼所见，不然他真的不敢相信真的有普通人能完成那样复杂精准的操作。 　　只不过还有个问题…… 　　就目前看来，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一只宠物兔子，这个有点麻烦。 　　哦，对了……还差点忽略另一件事。 　　少年刚才自我介绍说，他叫潘尼·卡奥斯，不是“容·潘”。 　　拜索忍不住在心里嗤笑…… 　　整个卡奥斯王室据他所知只有一个人叫“潘尼”，就是那个传说中是普通人的“废柴”。 　　* 　　拜索在潘尼的手里待得久了，也没有刚才那么恐高，应激反应过去以后，一扭屁股，从少年松松抱起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不、现在大概不能叫少年了，应该叫二王子殿下。 　　想到这里，拜索心情一阵复杂。 　　这个就连他都有所耳闻的“王室废柴”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单枪匹马冒死把他从月琴星拖回来的那种。 　　不知道该说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子到底是运气太好还是人心太纯善所以命硬。 　　* 　　潘尼呆乎乎地看着对面的兔子轻巧地落在了沙发上，习惯性迈出一只前爪，一个前扑，结结实实地把自己埋进了沙发上的抱枕堆里。 　　“你是腿受伤了吗？”潘尼着急地扑过去把兔子从柔软的抱枕中刨了一出来。 　　拜索·长毛兔·少将毛发凌乱，毛脸下地表情是淡淡的崩溃。 　　我真的得早点摆脱兔身！——拜索在心里嘶吼。 　　他在刚才又忘了他现在是一只该死的长毛兔子，企图分着脚走路！ 　　毕加索温馨提示：“我猜是因为长期没有进食喝水的原因。小潘，你还没有处理那些兔子用品。” 　　“是的是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潘尼小心地把拜索放在了地面上，自己从沙发上也站了起来，向墙角那一堆走去。 　　潘尼：“你刚刚说第一步是先做什么？” 　　毕加索：“本来是搭窝，但是现在我建议你先找到水壶，给绒绒喂水。” 　　拜索努力忽略那个光脑给自己起的蠢名字——绒绒，这也太难听了。 　　潘尼把几个箱子都刨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个疑似奶瓶的宠物水壶，上面贴着“已消毒可直接使用的标签”，他接了半壶饮用水，走回到了长毛兔身边，蹲下身。 　　潘尼：“我是要把这个壶嘴塞进他的嘴里吗？” 　　潘尼有点为难，尤其是看到兔子警惕地退后了一步之后，觉得更为难了。 　　这个壶嘴看着不大，形状像一根吸管，但是这只兔子的嘴也不大……这一对比，感觉有点难度，强行塞会弄伤他吧…… 　　拜索紧张地盯着潘尼手里的东西，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写满了拒绝，本来被救后稍稍柔软了一丢丢的心，突然就坚定了他要赶快离开这里的想法。 　　他拜索醒来以后虽然滴水未进，但是不代表他要被喂水，还是用这么羞耻的东西。 　　毕加索：“是的。” 　　潘尼纠结道：“那是不是要把他抱起来，像喂小婴儿那样？躺在我怀里？” 　　毕加索闪烁片刻，道：“抱歉，小潘，我需要找一下具体资料，因为根据研究人员给我的资料显示，绒绒作为宠物兔应该是会主动喝水的。” 　　潘尼举着水壶慎重地点点头，他也觉得这只长毛兔应该会自己喝水，因为他实在脑补不出来拜索少将抱着兔子，一脸慈爱地给他喂水的模样。 　　* 　　三分钟后，根据毕加索找来的资料，潘尼把水壶用支架固定在了地上，立在了兔子面前。期待地看着对面蹲坐的长毛兔。 　　一分钟过去了…… 　　拜索一动不动，坐如钟，睥睨地看着像倒置的奶瓶的水壶。 　　少将早已决定他必须不能用这个水壶，哪怕他会渴死也不会用。 　　两分钟过去了…… 　　潘尼换了一个姿势，由跪坐变成了盘腿坐，小心地把水壶往兔子面前推了推。拜索强忍住一个飞腿把水壶踹到少年脸上的冲动。 　　上次怎么没有发现这位二王子殿下这么龟毛？ 　　事实证明和这种人共居一室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拜索·长毛兔·少将在心里无声地抱怨。 　　三分钟过去了…… 　　一人一兔隔着水壶对峙，彼此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拜索不堪忍受地转过了身，变成了背对着潘尼。 　　我在干什么？竟然蹲在这里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二王子殿下浪费时间？！ 　　——拜索·兔子·少将觉得十分焦虑。 　　我一定是没睡醒，刚才竟然想用眼神暗示一只兔子主动上来喝水…… 　　——二王子殿下觉得有些蛋疼。 　　这时，大门的通讯器打破了沉寂，毕加索开口道：“小潘，侍从在门口从询问你是否起床，是否现在食用早餐。” 　　拜索迅速地对着大门抖了抖耳朵尖。门口的确从刚才起就站着一个普通人类和一个B级哨兵。 　　潘尼立刻站了起来，拽了拽身上的睡衣，随意道：“营养液就好了，不用准备早餐，我没有胃口。” 　　毕加索的全息屏幕闪烁了一下，回道：“侍从说，大王子殿下和修普殿下专门叮嘱，你必须认真进食，尽快保养好身体。我也保持同样的意见。” 　　潘尼微微蹙起眉头，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麻烦……算了、让他们把早餐推进来吧，我这就去餐厅……” 　　拜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观察着二王子殿下。他总觉得这位传言中废柴王子和现实中的这个少年不太一样。 　　他至今还难以把“潘”和“潘尼”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不知道是不是先认识了潘再对应二王子的原因，拜索总觉得面前的少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浅薄无趣。 　　拜索12岁进入军校，在入军校之前，他身边的同龄人大多都是其他家族权贵们的公子哥。 　　海因克托家向来家训严格，他的父亲海因克托上将从来不赞成他和那些“门当户对”的朋友交往过密，似乎对他们散漫骄奢的生活作风十分看不上眼。 　　这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拜索对那些贵族们的看法评价，让他总是在同龄人中间显出一份若有若无的清高和出类拔萃。 　　入泰阿学院后，拜索发现自己的这份“清高”更加明显了。他朋友不多，关系多为上下级，他从来都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感。 　　但在拜索的潜意识里，王室后代和那些贵族世家没什么两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代卡奥斯的孩子里，也就是大王子在拜索这里还有点好印象，剩下的人…… 　　他一直以为作为废柴二王子的的生活应该是很讲究排场和奢靡的。 　　至少不应该是早餐只用一袋营养液来打发的程度。 　　难道说……这位二王子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受尽委屈，过的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 　　外出的读者大大要注意安全哦~ 　　假期好好休息放松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la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卟叽布吉咘基 9瓶；我要吃鱼 7瓶；KuranYukime、暖风呼、一一1Hsun月 5瓶；冒泡的鱼子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拜索正疑惑着，潘尼一把抄起了地上的长毛兔，另一只手拿起了那个被嫌弃的水壶，径直走向了外间的小餐厅。 　　拜索：“……” 　　一连两次被抱起来的拜索忍不住有些狂躁，他真的很讨厌被人一只手抓来抓去不受控制的处境。 　　哪怕！那个人！是！救他的少年！也不可以！ 　　潘尼对拜索的无奈一无所知，抱着长毛兔穿过中间的会客室。 　　潘尼寝宫的餐厅和他的卧室一样明亮简单，东西不多，深色石材质的地面上铺着浅色的地毯，屋里白色的家具雕着简单大方的图案。 　　潘尼站在桌边犹豫片刻，将长毛兔拜索放在了一个宽大的扶手椅上，把他的水壶随意摆在了桌边。 　　“我先吃早餐，一会儿我们再研究你的窝和伙食，好吗？” 　　拜索：“……” 　　问了的意义何在？他又不能回答。 　　拜索兀自恼火了几秒，把圆滚滚的毛屁股对着王子殿下，表达无声地抗拒。 　　他本可以立刻跳下椅子立刻跑走，离这个说抱就抱，一个招呼都不打的王子殿下远一点。但是一想到会有其他人出现，也许会带来他想知道的消息，他生生忍住了没有乱动。 　　侍从静声推着餐车来到了潘尼的桌边。身后跟着潘尼的护卫林齐。 　　侍从先将热毛巾递到潘尼手里，“早安，殿下，您休息得好吗？” 　　潘尼看着摆在面前的巨大餐盘，拿起了餐巾，轻轻颔首。 　　侍从：“今天的早餐是松露星的绿燕麦粥配蔬菜沙拉，复合蔬果汁。请您慢慢享用。” 　　果然偌大的餐盘打开只有零星一点绿色的东西，就像之前医生叮嘱的那样，潘尼的身体较弱，餐盘里甚至连一点肉沫都没有见到。 　　拜索用余光看到这顿“朴实无华”丝毫提不起食欲的早餐，真是简单到寒酸。 　　拜索不知道潘尼的“养病状态”，但是他以为作为王室成员，这样的早餐，有点过分。 　　一碗粥一杯果汁，三分钟就能解决吧？ 　　拜索陷入纠结。 　　一方面他难以接受王子殿下生活如此清苦，但另一方面他又有点点认同王子殿下把早餐控制在五分钟内——这很好，很效率，很符合拜索的军|人审美。 　　拜索真的很看不上某些贵族一顿饭吃出一两钟头的做派。 　　阿贝尔星普遍认为精心烹制的食物远比营养液口感要好很多，而且吃手工烹饪的食物比吃营养液也要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这就变相显示了自己的地位与财富。 　　本以为潘尼应该也像那些人一样，铺张一桌子，听着音乐，闻着花香，看着新闻细，嚼慢咽…… 　　拜索被潘尼的病号餐打动，连带着看潘尼也顺眼许多：这个少年精神力虽然不行，但是某些生活习惯还是过得去的。emmm……尤其还救了自己一命。 　　* 　　侍从放置好早餐后安静离开，站在后面的护卫林齐却留了下来。 　　这还是潘尼从月琴星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护卫。 　　想到自己撇下贴身护卫就蹿上天去了，潘尼偷偷瞅了一眼沉默寡言的林齐，淡淡地心虚。 　　气氛有点尴尬，潘尼放下餐巾决定先发制人：“你吃早餐了吗？一起用餐吧。” 　　林齐微微躬身：“吃了，殿下。” 　　潘尼：“咳……上次，抱歉。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时间紧急，就没有通知你……” 　　潘尼一边说一边低头用汤匙轻轻搅动瓷碗里的绿燕麦粥，避免和林齐对视。 　　林齐：“殿下做决定就好。说来是林齐不对，没有及时发现殿下大半夜驾驶了一家古董机甲去月琴星救援，不然我还能从机甲博物馆再帮您偷一架模型，我们可以各自装个火箭筒一起和阿贝尔太阳肩并肩。” 　　潘尼：“……”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护卫林齐先生竟然可以这样毒舌！ 　　林齐很少这样不知轻重，看来真是气坏了才会说话夹枪带棒的。 　　潘尼想到林齐这些年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关心保护……听说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刚当上护卫林齐还给自己挡过量子枪的壮举…… 　　潘尼扶额，觉得有点难办…… 　　正在旁观的长毛兔拜索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这对和他想象有点出入的“主仆”。 　　他刚刚才稍微对二王子改观一点点的，勉强觉得对方是一个真诚清纯不做作的普通人，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对王子殿下的处境……还没有充分的认识。 　　再结合刚才看到的本以为代表王子艰苦朴素的清粥小菜，拜索有些焦躁地用左前爪踩了踩右前爪。 　　啧！废柴王子这个称号看来是坐实的。 　　堂堂卡奥斯家族的王子怎么窝囊成了这样！ 　　瞧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这个怂包的平日都是怎么过的……侍从送过来的早餐就像是喂兔子！一个小小的B级哨兵也敢对主子阴阳怪气！ 　　最可恨的是，这个怂包潘尼竟然若无所觉还上杆子给人道歉？！ 　　这要放在启明舰队，他早就…… 　　算了算了，这小怂包不是启明舰队的人，他无权干涉…… 　　但是……这位小怂包刚刚救过自己，他怎么可以冷眼旁观？现在是报恩的最好机会啊……心底一个声音弱弱补充。 　　兽化的拜索在不知不觉中冲动、低智了许多，火爆的脾气倒是见涨。看了短短几分钟没有前因后果的小片段，他就要被小怂包气死了。 　　* 　　这边潘尼还小心地觑着林齐的脸色。 　　林齐真心实意待他，惹恼了林齐感觉和惹恼了大哥也没有什么两样。干脆讨好地端起果汁壶又给林齐倒了一杯，小心翼翼地推到了桌子另一侧。 　　“喝点果汁，我发誓再也不独自行动了。” 　　潘尼一脸乖巧，就差摇摇尾巴。 　　拜索蹲在椅子那边探头一看，差点炸毛。 　　这个怂包竟然！还！给他的护卫！倒果汁！？ 　　长毛兔的Y字型鼻孔生生张大了一圈。 　　虽然理智不住地提醒拜索要冷静，他现在就是一只什么都做不了的兔子，首要任务是把精力放在尽早恢复身体，做更重要的正事上。 　　但看到小怂包的处境他还是非常愤懑。 　　心脏就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小怂包都可以把自己从月琴星拉回来，怎么可以跟别人低三下四？ 　　只一个B级哨兵而已，在广场看烟花时怼超S级哨兵的那份勇气去哪里了？！ 　　拜索·长毛兔·少将气到想要对潘尼跺脚，而且是狠狠跺后脚的那种！ 　　* 　　此刻，拜索少将依旧没有发现他变成量子兽本体以后心性也逐渐兽化这件“可怕”的事实，任由自己被情绪掌控。 　　* 　　林齐看着二王子嘴角讨好的笑，抿紧了嘴唇，有些心软。 　　林齐的心软引发身上的精神力波动。这种波动反映在表层上，很微弱，一般等级的哨兵向导除非离得很近，否则很难捕捉到。 　　但是坐在扶手椅里的拜索不是普通哨兵。哪怕他变成兔子努力克制使用精神力，依旧十分敏锐。 　　拜索在刘海后眯起了圆溜溜的眼睛，毛脸深沉。 　　他得做点什么了。那个B级哨兵的精神力在波动，也许正在暗自得意自己把王子殿下踩在脚下。 　　呵，愚蠢而卑鄙的人类。 　　海因克托家族世代效忠卡奥斯王室，卡奥斯王室里任何一个人蒙羞，都会让海因克托家跟着一起蒙羞。 　　如果父亲看到了这一幕，也会像我一样做出选择的。 　　一瞬间“理清”逻辑关系的拜索几乎是在林齐伸手接杯子的瞬间，超常发挥了自己作为兔子的弹跳能力。 　　“咚”的一声，径直跳到了在餐桌上，像一枚砸在桌面的小炮|弹。 　　桌边的两人吓了一跳，一起回头。 　　林齐的手还尴尬地伸在半空。 　　堪堪站稳的拜索少将盯着面前的水晶杯，又瞥了眼林齐的胳膊，急中生智，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 　　把嘴戳进了杯子里。 　　潘尼吓得一哆嗦，“呃……” 　　林齐伸着手：“……” 　　埋在杯子里的拜索为自己的重大牺牲呛了一个喷嚏——蔬果汁口味很怪。 　　“呕！” 　　想来海因克托家族一直为阿贝尔星系和卡奥斯王室鞠躬尽瘁，自己哪怕变成了兔子也用巨大的牺牲保住了王室的尊严。 　　一脸果汁的拜索觉得人（兔）生太难了。 　　* 　　拜索淡定地坐在潘尼的怀里。 　　潘尼用侍从递上的毛巾把兔脸上柔顺的白毛和着蔬果汁搓出了一绺一绺黄色的“脏辫”。 　　潘尼还在拜索的耳边喋喋不休地唠叨： 　　“怎么突然跳上餐桌来了？吓死我了……” 　　“还有啊，下次不要乱踢其他餐具，全都弄到林齐身上了……” 　　“想吃什么告诉我，喜欢蔬果汁要不要给你的水壶里灌一点？” 　　拜索生无可恋地被擦着脸，内心深处很想告诉这个聒噪没用的怂包王子：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上餐桌，那都是为了小怂包和王室的尊严。 　　还有，他把沙拉踹到哨兵衣服上是故意的，下次他控制好力度也许可以直接将东西扣对方脸上。 　　至于那个味道鬼畜的蔬果汁，他不感兴趣，更不想用那个奶瓶喝。 　　潘尼又擦了两把，拜索终于不耐烦地从他手里挣脱，蹲在桌面角落，后脚站立，开始拍爪蹭脸。 　　林齐简单处理了身上的残渣，稀奇地凑近了一些，“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只兔子？” 　　潘尼：“啊……对。大哥他们说先放在我这里养，等什么时候……他的主人回来了，就还给人家。” 　　林齐点点头，又好奇地打量在桌角的兔子问道：“它现在在做什么？” 　　潘尼看过去，只见长毛兔蹲在桌角低着头，一上一下活动着两只小前爪，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大概在……双手合十，上下摆动，对……刚才的行为向你表达愧疚？” 　　拜索：“……” 　　作者有话要说：　　椰子要出去玩几天……所以都是存稿日更，时间不变，明后的感谢补在后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晴天小猪9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lay 46瓶；滚蛋 40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拜索崩溃洗脸的动作停了下来，放下了两只前爪并齐蹲坐在了餐桌上，圆溜溜的眼睛喷射火光。 　　呵，他听到了什么？双手合十表达愧疚？ 　　大概是兔子的表情太怨愤，也可能是脸上打绺的长毛太凄惨，潘尼觉得自己被一只兔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哀怨震慑到了。 　　毕加索实在听不下去，站出来科普：“小潘，绒绒在洗脸，这是兔子的洗脸方式，先把爪子舔湿，再用前爪抹脸。” 　　潘尼：“……哦。” 　　林齐：“它叫绒绒？” 　　“……不，他叫爱丽丝。”潘尼认真地回答。 　　林齐合理质疑：“他？爱丽丝？” 　　拜索彻底一动不动了，大脑里只剩下无限循环的“他叫爱丽丝”。 　　他怎么不知道他叫爱丽丝？！ 　　潘尼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对。他的大名暂时叫爱丽丝。这是我刚才想到的。在古地球的童话故事《爱丽丝梦游仙境》里，主角爱丽丝跟着一只神奇的兔子先生掉进了奇幻世界，经历了冒险，救了她和她的朋友。我想，这只兔子先生大概也会像爱丽丝那样创造奇迹。” 　　林齐张口结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毕加索兢兢业业地拆台道：“小潘，我不得不提醒你，按照你刚才的逻辑来讲，应该是你叫爱丽丝，绒绒叫兔子先生。而且爱丽丝是一个女士用名。绒绒是只成年雄兔。或者你们之一可以叫埃里克。” 　　“不，他就叫爱丽丝。”潘尼一脸坚持，伸手小心地摸了摸拜索的头。 　　拜索·兔子·少将这次依旧没有躲开潘尼的魔爪，只因为他自己彻底石化了。 　　* 　　“爱丽丝喜欢蔬果汁……” 　　“爱丽丝脸上的毛自己洗不干净吗？” 　　“所以是不是需要给爱丽丝定制一个澡盆？” 　　“爱丽丝……” 　　“爱丽丝……” 　　「去他小饼干的救命恩人和受虐的王子殿下，我必须要尽快恢复人身，离开这里。」 　　——拜索被一声又一声的“爱丽丝”叫得脑壳痛，在内心疯狂咆哮。 　　* 　　十分钟后，二王子寝宫的盥洗室。 　　一条湿毛巾小心地盖住了拜索生无可恋的兔脸，温热的水把他脸上的毛彻底沾湿，拜索在水的作用下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一只锥子脸的兔子。 　　潘尼匆匆吃过早餐就张罗着要给“破相”的兔子清洗，林齐没有来得及处理自己的衣服，反而被一起拉进了盥洗室。 　　眼看着潘尼给浴缸注了温水，旁边还站着一个可恶的B级哨兵…… 　　浑浑噩噩被潘尼拿捏在手里的拜索终于爆发了。 　　刚才用毛巾擦脸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最大限度，现在这位怂包二王子竟然还叫来那个狂妄的B级哨兵旁观…… 　　拜索已经想好了，只要谁敢把他丢在水里揉搓，触碰他的身体，他一定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他绝对不可能让其他人给自己清洗身体，那怕其中一个是尊贵的王子殿下也不可以！ 　　拜索一反刚才的“温顺”，后脚使劲儿从潘尼身上跳了下来，踏着浴缸边打着滑，乒乒乓乓地犹如一道残影窜到到了盥洗室的一角，用屁股对着墙角，脏乎乎的毛脸上全是警惕。 　　这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蹬着墙飞扑出来的安全姿势。 　　潘尼睡衣上粘了长长的一绺兔毛，脸上是飞溅的水，小腹刚才被那只暴躁的兔子蹬了一脚，疼到是不疼，就是有点懵。 　　“殿下！您没事吧！”林齐扔掉手里的浴巾一个健步扑了过来。 　　潘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干巴巴地说道：“没事……就是有点猝不及防……” 　　“它是不是踹到了您的肚子，我现在就叫医生……” 　　林齐不好说殿下你把睡衣解开给我看看肚皮这种僭越的话，只能先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脸上是真挚的焦急。 　　拜索缩在墙角，心脏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噗通乱跳，狠狠地喷了一口气，看着B级哨兵慌乱的样子，反而觉得这人比刚才顺眼了一丢丢。 　　潘尼扶着老腰坐在了浴缸边，忧愁地看了一眼角落的长毛兔，叹了口气。 　　拜索莫名被看得心虚，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二王子的确和传闻说的一样柔弱，只是被兔子踢了一脚，能有什么大事？他的毛刚才被二王子的睡衣纽扣挂住扯下来一大绺，他都没有抱怨。 　　林齐依旧很担心，“殿下，我建议您先从盥洗室出来，我们去外面等医生。” 　　潘尼坐在了浴缸边，连连摆手，“不不、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突然，不用叫医生。主要问题是爱丽丝看起来不想洗澡……” 　　林齐欲言又止地看看潘尼又看了一眼墙角的兔子，心里很想说兔子不想洗就别洗了，您可比兔子金贵多了。但是一看潘尼关切忧虑的表情，又把话憋了回去。 　　林齐：“这些交给侍从去做吧，您不要亲自动手了。万一被兔子抓了咬了，太危险了……” 　　潘尼：“爱丽丝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毕加索说兔子是很敏感胆小的生物，陌生人碰他反而不好，说会应急什么的……” 　　毕加索：“是应激反应。轻则大量掉毛，重则痉挛，抽搐，甚至猝死……” 　　潘尼：“……行行好，别说了……” 　　墙角的拜索前左爪按了按前右爪，色内厉荏地看了看挂在浴缸边缘的几绺毛，顺便把不自觉颤抖的后腿默默藏在了身后浓密的毛下。 　　这时，被禁言的毕加索化出两只机械手出现，用行动代替语言。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玻璃盆和一个铝制的瓶子。 　　“小潘，你如果想要帮助绒绒——爱丽丝清洗，建议你使用干洗泡泡。兔子不建议用水洗澡，以免受到惊吓产生应激反应，或者受凉拉肚子。” 　　“什么？干洗泡泡？” 　　潘尼好奇地拿起瓶子。 　　毕加索：“是的。皇家研究院小宠用品的最新配方，纯松露星进口草本，无添加，零刺激无泪款，使用方便。这是研究院给我留下的资料中说的。” 　　潘尼失笑，“他们东西准备的挺全，还带广告词。这个怎么用啊？” 　　“将泡泡挤在手上，揉搓需要清洗的位置，最后用毛巾擦干即可。注意避开绒绒——爱丽丝的眼口鼻。另外温馨提示，根据我的检测观察，林齐中尉的出现似乎让绒绒很紧张。” 　　潘尼恍然大悟。 　　难怪早晨起来还很温顺可爱的兔子现在变得那么奇怪！ 　　二王子回头看林齐的目光都多了一丢丢嫌弃，哪里还有刚才讨好的模样。 　　林齐：“……” 　　潘尼假装没有看到林齐幽怨的表情，“咳咳……那个林齐，麻烦你先在外面等会儿，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在，爱丽丝太害怕紧张了。有什么事我们一会儿再说……” 　　林齐无奈地看了一眼捧着什么干洗泡泡的二殿下，又瞅了一眼警惕随时准备呲牙扑过来的兔子…… 　　他怎么一点都没有觉得这个兔子在害怕紧张，明明看起来凶得不行…… 　　也只有二殿下觉得这个暴力的小家伙弱小可怜又无助吧…… 　　但是可怜的中尉有口难言，只好点点头：“好的，有需要您随时叫我。请务必注意安全。” 　　林齐出去前善解人意地把门顺手关上了。玻璃门瞬间雾化，将盥洗室和外面彻底隔离了出来。 　　潘尼觉得自己真的很难。 　　希望现在一个封闭安全的环境，能让这只暴躁的小兔子放松下来。 　　整理好情绪的潘尼在几米之外，弯腰亲切呼唤：“爱丽丝，来这里。” 　　爱丽丝这个名字叫的百转千回，肉麻兮兮的，生生让潘尼自己和拜索都打了个冷战。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的表情宛若看一个智障。 　　“……咳。” 　　潘尼大概也觉得不太体面，慢吞吞地直起身，挠了挠头发。 　　“毕加索，如果兔子还是很警惕，不理我怎么办？” 　　毕加索：“资料显示：如果宠物不亲人，可以尝试温和的相处模式，首先你需要和他保持一个高度，让他觉得你没有侵略性，再缓缓靠近。也许你们需要一点轻音乐随着音乐的节奏爬过去？” 　　潘尼：“？” 　　毕加索：“绒……爱丽丝离开了自己的主人，现在一定很害怕。” 　　潘尼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睡衣袖口和裤脚都挽了起来。 　　拜索一脸僵硬地看着堂堂阿贝尔星系的王子把自己打扮成了渔夫下海的模样，正对着自己走到一米远的位置，别别扭扭地蹲了下来。 　　一人一兔遥遥对视，这样的蹲姿让潘尼也很不好意思，他白皙的脸蛋上晕开一点薄红，然后慢慢地王子殿下低下高贵的头颅，把两只手按在了地上。 　　拜索：“……” 　　潘尼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救回来的不是遗孤，是一个祖宗。 　　真是宠物随主人一样难缠。 　　然而披着兔子皮的拜索上将并不领情，他万般嫌弃地看着对面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的王室少年，又向后挪了小半步，把后背整个贴在了墙角上。 　　潘尼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变态，这样不行。 　　趴在地上的潘尼突然想起某位大兵对自己的偏见和那些一针见血的发言，忽然自尊心爆棚，又站了起来。 　　他不能丢脸，哪怕是那个人的宠物面前也不可以！ 　　潘尼：“毕加索，还有别的办法吗？” 　　毕加索：“也许你想试试抚摸？”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乐~ 第22章 　　潘尼和拜索一人一兔同时瞪向对方。 　　毕加索：“从头部开始向后，避免接触他的爪子，兔子普遍不喜欢被触碰爪子。一直抚摸，直到他舒服地瘫成一片兔饼。” 　　潘尼：“……” 　　拜索：“……” 　　潘尼：“算了，还是直接开干吧，感情慢慢培养，澡澡必须立刻就洗，不然你别想在上我的床。” 　　拜索被后半句听起来很有歧义的话搞得很不自在，潘尼趁机一把抓住了兔子少将命运的后脖颈。 　　毕加索温馨提示：“不建议你这样拽绒绒的脖子，这会伤到他。他不是猫科动物。” 　　“我就是先按住他。你瞧，他跑不掉了。” 　　潘尼有些得意地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托住了拜索的肚子。 　　如果兔子可以脸红，那么拜索的整个头现在已经是番茄色的了。 　　海因克托上将训练自己的儿子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两岁半就踩着升降板凳刷牙洗脸，还会自己擦头发……反正从拜索有记忆以来，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这样近身。 　　更何况是直接拿手触碰他的胸部和肚子！ 　　潘尼完全不知道他手里的少将的崩溃，他惊叹于兔子莫名其妙地又恢复乖巧了。 　　想到这只小生物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跳来跳去，小小的身体里永远也不知道存着多大的能量。 　　潘尼举起手里的长毛兔，和他亲切交流道：“既然这么配合，我们干脆全身都搓一下吧？” 　　不……不必了。 　　拜索有气无力地拒绝。 　　下一秒，所谓的“干洗泡泡”就铺天盖地地挤了下来，将拜索·长毛兔·少将的兔脸兔身一起埋没。 　　潘尼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拜索的毛里，用泡泡将毛黏成一片，一会儿搓成兔条，一会儿又把毛聚成尖尖的一坨。指腹轻柔地按压在拜索毛下的皮肤上，一下一下打着圈圈。 　　潘尼：“我现在洗的是不是超级标准？很有天赋那种？” 　　毕加索：“根据你的动作分析和对爱丽丝身体状况的粗略判断，是的。” 　　整个阿贝尔星系单身男女趋之若鹜的单身黄金哨兵，精神力超S级别的少将拜索，一朝变兔子，还要遭受宠物干洗泡泡的“侮辱”，被怂包废柴二王子里里外外揉了一遍。 　　拜索一边克制着种种本能——翻肚皮，眯眼叹息，一边还要随时警惕潘尼的手指不要乱摸。 　　这种打击真的超级大……做只兔子真的太难了。 　　直到潘尼企图把手里一动不动装死的兔子翻过来搓肚皮和尾巴时，一直COS一条毛巾的兔子终于又恢复了活力。 　　这次，潘尼惊喜地发现，这只看起来很难缠且怕水的兔子自己主动跳进浴缸里去了。 　　“毕加索！你看！它其实喜欢洗澡！” 　　潘尼惊喜地跪趴在浴缸旁边，一脸“老父亲笑”地看着在浴缸里扑腾踩水，后腿站立抖尾巴上泡沫的兔子。 　　幸亏刚才水放的不多，现在兔子进去也不会没过头。 　　毕加索：“很神奇，小潘。这和星系的数据库里的资料完全不同，一般兔子都不能水洗，但看起来也许这只兔子从小受过洗澡的训练。我想我可能需要提交这一份数据，作为宠物兔子数据的补充。” 　　潘尼伸手在水里撩了两下，自己猜测道：“你不是说爱丽丝这个安哥拉变种的什么品种已经灭绝了吗？也许就是安哥拉兔的特性？” 　　毕加索：“也许，我也不确定。不过可以推测出，绒绒-爱丽丝以前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潘尼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线条特别好看也很冷酷的侧脸，别别扭扭地抿抿嘴角没有吭声。 　　最后，潘尼在浴缸旁边的小台子上放了一块大浴巾，把湿漉漉的爱丽丝抱了出来，裹成了一个小粽子。 　　虽然兔子很自立，大有自己在浴巾里把自己蹭干的架势，但是潘尼还是记得毕加索之前的叮嘱的——兔子怕着凉。 　　“我们一会儿再吹个毛你就彻底自由了。” 　　潘尼抱着浴巾包住的一大团，大概是“亲手”伺候完兔子洗澡，心里成就感和“父爱”爆棚，潘尼突然产生了一种把兔子抱在怀里亲一口毛脑门的冲动。 　　不过好在这种老父亲的冲动只是在一瞬间，潘尼掩饰得很好，把兔子抱出来时表情严肃而正经。 　　潘尼在心里不住提醒自己这只引得自己父爱爆棚的兔子并不算属于自己，爱丽丝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很瞧不上自己的少将，少将应该不喜欢别人亲他的宠物。 　　拜索不知道自己的脑门逃过一劫，他被今早一系列经历搞得十分疲惫。 　　他现在作为兔子身体娇小，精力实在有限。早上勘测地形，上蹿下跳，还要随时提防这位二王子闹幺蛾子，真的身心俱疲。 　　洗了一个热水澡又被柔软的浴巾裹着，向来不肯放松一丝一毫的拜索少将敌不过生理上的疲惫，在一坨毛绒绒中昏昏欲睡。 　　林齐还敬职敬责地等在外面，年轻的亚裔中尉目光复杂地看着睡衣挽起，头发凌乱的王子殿下几乎是用抱小宝宝的姿态把一只兔子从盥洗室抱了出来。 　　二王子殿下虽然脾气温和，但是与面前充满着母性光辉的形象还是相差许多，现在看到潘尼温情满满的模样，林齐竟然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没有什么机会和二殿下交流安全问题了。 　　潘尼若无所觉地把兔子抱到了会客厅，弯下腰低头开始扒拉研究员们带来的东西，想要找个宠物能用的烘干吹风设备。 　　“小潘，大王子在来你寝宫的路上。”毕加索提示。 　　“大哥来了？”潘尼动作一顿。 　　“是的，他刚才给你留了信息，说来看你。” 　　“啊，那我……”潘尼低下头，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我还是先换个衣服好了。” 　　潘尼单手抱着浴巾裹着的毛团子向卧室走去。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早就在毛巾里睁开了眼睛。 　　三分钟前，他在会客室感受到了一个高级哨兵的气息，从精神力波动来看至少A级以上，再结合光脑的汇报，看来是准S级的大王子殿下要来了。 　　不得不说，拜索有点激动。 　　比起和这个状况百出的二王子相处，拜索觉得这位自己还算熟悉的大王子殿下明显靠谱得多，也许他能从大王子殿下那里获取什么消息。 　　他一会儿必须出现在大王子殿下面前！ 　　——在浴巾里的落汤兔子在心里暗自决定。 　　拜索还在思考一会儿可能的会面，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这位二王子殿下放在了床边的小榻上。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把我放上来的？！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被挪来挪去了？ 　　可怕，他竟然已经迟钝到才发现被人换了一个位置！ 　　这种失去对自身身体自由控制的感觉很不妙且让拜索本能抵触恐慌。但是他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这是经过一早上的折腾，小动物对熟悉气味不自觉地放松身体本能的作祟…… 　　怎么办？他已经有些熟悉这位废柴二王子的气息心跳和所有动作了…… 　　“你是不是有点累啊？先乖乖地在毛巾里不要动，趴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给你找烘干机。” 　　潘尼背过身单手解着睡衣扣子，更衣室的那面墙滑动移开，刚成年不久的二王子殿下一路走一路脱，在成排的衬衫长裤中拽出了自己要穿的衣服……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还在自怨自艾的拜索作为兔子被口水呛到，差点一头戳在了浴巾里。 　　拜索几乎是立刻把自己埋在了层层叠叠的浴巾中，尤其是自己的眼睛，彻底盖在了毛巾下面。 　　成、成何体统！ 　　荒唐！太不体面！ 　　卡奥斯王室就是这么教育这些王子更衣的吗？！ 　　竟然当着陌生兔子的面直接换衣服！ 　　更衣室的门难道都不自动合上的吗？！ 　　拜索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尖烧得厉害，他把这个归因于兔子的身体太过容易情绪激动导致，但是在心里却忍不住暴躁。 　　身为军人的他有时也会在设备室和士兵一起换衣服，但是那是在军营！ 　　在军营不拘小节，是因为有任务执行！ 　　可这位废柴王子不同！他代表着卡奥斯王室和阿贝尔星系的脸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哪怕赤|裸着背，都相当的不合适！ 　　潘尼换掉了睡衣，简单的丝质衬衫塞进了修身长裤里，显得整个人明朗清俊。 　　他一回身就看到了在浴巾里的一坨，一脸惊讶地挑挑眉。 　　担心兔子是被毛巾绊住脚呼吸困难，他连忙上前几下把毛发凌乱喷着气的兔子挖了出来。 　　啧，气喘得这么厉害，估计是又不开心了。 　　不得不说，潘尼在短短时间里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位兔子先生的小暴脾气。机智地判断出爱丽丝大概因为湿漉漉不舒服了。 　　潘尼：“久等啦。我们这就出去迎接我大哥，顺便去解决你的湿毛毛。毛毛湿着很难受是不是？”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极不乐意地裹着浴巾向后退了一步，企图拒绝和这位不体面的王子接触，浴巾绊住爪子差点翻下小榻。 　　潘尼眼疾手快地长臂一捞，把兔子抱进了怀里。 　　“乖，不要闹情绪。大哥很忙的，我们不要让他等。” 　　一只修长的手盖在了拜索的头顶，还轻柔地挠了两下。 　　拜索条件反射地眯起了两只黑溜溜的圆眼睛，并且克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伸长脖子往上顶了顶潘尼的指间。 　　潘尼本来不经意一个动作瞬间停了，他为刚才微妙的回应而震惊。 　　他把兔子向上抱了抱，有些惊讶地感叹道：“原来你喜欢摸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乐呀~ 第23章 　　拜索：“……” 　　不、不喜欢！完完全全不喜欢！ 　　这只是兽性！是本能！是条件反射！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真的不喜欢被摸头！！！ 　　拜索僵着脖子在心里咆哮。 　　可惜他和这位不堪大用且不体面的二王子没有任何心灵感应，潘尼完全不知道怀里的兔子是怎样拒绝的。 　　潘尼：“终于看到你和我撒娇了……那你喜欢摸脖子和脊背吗？” 　　“……”拜索瞪着圆眼睛，整只兔子看起来傻呆呆的。 　　不！没有撒娇！这不是该死的撒娇！ 　　而且他完全不喜欢摸脊背！摸脖子！ 　　潘尼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修长的手指顺着兔子的脑门一路往后，从两只耳朵中间挠了过去，多停留了一会儿，挠到拜索两只耳朵直抖，然后一直挠到了兔子的尾巴尖。 　　拜索缓缓瞪圆了本身已经十分圆的眼睛。 　　完、完了…… 　　拜索仿佛听到了自尊心碎裂的声音。 　　长毛兔情难自抑地整只身子哆嗦了一遍，从头抖到了短短的尾巴尖…… 　　这也……这也太舒服了…… 　　这样的挠头、挠背……二王子的手指是比高能量子炮还要可怕的存在，无形中把星系最牛逼的拜索少将用两根手指揉成一滩兔饼…… 　　拜索圆溜溜的深色眼睛逐渐迷蒙，被几根手指揉到不知今夕何夕…… 　　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舒适了。 　　这些年拜索的精神一直是紧绷的，他也习惯了这种紧绷的状态…… 　　那种头顶直接扩散到精神域的放松感觉，就像是一股凉丝丝的，清新的小风吹拂过拜索躁动的精神域…… 　　不……他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放纵，是堕落。 　　往下揉一点，谢谢。 　　不、不行！这样下去要出问题！阿贝尔还需要他去拯救，卡奥斯王室危在旦夕！ 　　两个耳朵中间那块地方其实可以再用圆润的指甲弧度挠一挠。这个王子劲儿怎么这么小？没有吃早饭吗？用点力…… 　　！成何体统！他竟敢触碰我的头顶和尾巴！！！这、这绝对不可以！ 　　emmm……其实尾巴这么揉一揉，也好舒服……想抖一下…… 　　拜索·海因克托！你堕落了。你忘记了你是一个超S级别的哨兵，是启明舰队的统帅，是阿贝尔星系最年轻的少将…… 　　你不是一只兔子！ 　　你必须清醒一点！！！ 　　有两个声音在拜索两只长长尖尖的耳朵里拉扯咆哮。 　　一边循循善诱告诉他，现在他处于自我保护机制，表面是一只兔子，没有人会发现兔子皮下是什么人物，享受本能，养好身体，早日恢复才是关键。 　　可另一边又疯狂地摇晃着他的脑袋，歇斯底里地让他清醒一点，哪怕暂时变成了量子兽本体，他也不可以放纵自己！这是可怕的堕落！ 　　潘尼：“好了好了，一会儿再给你挠，大哥到了。” 　　拜索不满地睁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二王子把他抱出了卧室。 　　* 　　会客厅里的小沙发上坐着大王子凯尔，护卫林齐和李斯攀等在在走廊里，把空间整个留给了这对难兄难弟。 　　凯尔看起来精神透支，眼袋是上次见面的两倍大，整个人显出不健康的苍白，短短一天多没有见，感觉人都清减了一些。 　　大王子凯尔向来都是兄弟里最注意礼仪的那个，现在看着他随意解开的衬衫纽扣和布满褶皱的长裤，潘尼心里一痛。 　　刚才和小宠物的温馨柔软情绪一扫而空，父王消失生死未卜的情绪又像是散不尽的乌云，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大哥，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凯尔捏了捏鼻梁，所答非所问，“我就是来看看你，听说你带回来的那只兔子也醒了。” 　　潘尼假装被大哥的新话题吸引，顺着回答道：“对，我刚给爱丽丝洗了个澡，准备吹毛呢。” 　　潘尼说完把兔子裹在浴巾里放在了另一个沙发上，起身给大哥倒了杯水。 　　凯尔接过水杯也没有喝，只是好奇地看着沙发上被裹在毛巾里的毛球，“爱丽丝？你给取的名字吗？” 　　“对。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一点奇迹和好运。” 　　“他？”凯尔果然和林齐一样一下抓住了重点，“这是一只公兔子？你给公兔子取名爱丽丝？” 　　“啊……应该是。毕加索说是的。”潘尼也有些不太确定，“我还没有看……我不太会看，一会儿我可以去找资料确认下……” 　　裹在毛巾里暗中观察大王子殿下的拜索警惕地把头转向潘尼，毛脸下是满满的拒绝。 　　还身体力行地把毛屁股狠狠地向后怼了怼。 　　凯尔眯着眼睛看着这只毛发还黏在一起的长毛兔，盯着对方杀马特的“发型”沉思了一会儿，言不由衷地夸道：“看着挺聪明的。” 　　俩人聊到兔子，潘尼表情生动了一些，他走到毛巾团旁边，伸手不容兔子抗拒地摸了摸爱丽丝的脑门，想着让大哥放松一点，挑着轻松的话题跟着一起夸赞道：“爱丽丝会自己洗澡，明显被教的很好。就是……” 　　“怎么？”凯尔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和那只看起来不太开心的兔子。 　　说到这里潘尼似乎有点苦恼，“他不喜欢用兔子水壶，非要把脸伸到杯子里喝果汁。” 　　“……”拜索沧桑着一张毛脸听着潘尼的“污蔑”，不想做任何反应。 　　凯尔听了以后却小小地勾了勾嘴角：“挺有意思的。没想到拜索那个人还能教出这么娇生惯养的宠物，或者说，我至今不敢相信，他养了一只宠物。我和拜索少将同在泰阿学院修过两年军事理论课，对他还是有些熟悉的……我一直以为他对这些毛绒绒又很柔弱的小动物不感兴趣。” 　　“是啊……挺意外的。也可能是他身边的人的宠物？谁知道呢……”潘尼嘴里嘟哝着，“爱丽丝应该平时和他的主人同吃同住吧……看着似乎不太喜欢那些兔子用品。今天洗澡，本来说给他用干洗泡泡，结果他自己跳进浴缸里去了。” 　　凯尔：“你给兔子洗了澡？” 　　怕你：“嗯，因为他把脸弄脏了，还总往我的床上跳……” 　　床上跳……床上跳…… 　　这三个字几乎是循环着把拜索砸了个趔趄。 　　本来准备和大王子找机会相认的拜索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有待商榷。 　　“……”拜索强忍住在毛巾里跺脚的欲望。 　　这个怂包废柴二王子看着软绵绵没有什么心机，怎么说人（兔）坏话说得这么熟练？！当着自己昔日同窗大王子殿下的面，几乎是要把自己脸丢光了。 　　如果将来有人知道这只兔子就是自己，再想到今日怂包嘴里的种种……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非常绝望。 　　“看起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凯尔轻声叹道。 　　“也、也还好吧……主要是爱丽丝不习惯其他人靠近，林齐都不行。” 　　凯尔总结：“他跟你真的投缘，可能知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潘尼笑了一下，“有可能？你觉得呢？爱丽丝？” 　　潘尼半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小动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兔子的脑门。 　　“……” 　　脑门上的毛被戳得凹进去的拜索心里冷笑回应：我觉得大可不必。真的，二王子殿下。 　　等恢复人身…… 　　凯尔：“咳，别折腾这只兔子了。说说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潘尼：“不知道，给爱丽丝把窝搭了。有需要帮助的吗？” 　　凯尔：“倒也没有，我这里都还好，修普皇叔帮了很多。最近主要在应付光荣军团剩下的人和军部那里的……这些你没有接触过，一时半会上不了手。不过，我以为你今天会想看看那本皇叔给你的机甲书或者修一修你的机甲，听说上次损坏得严重。” 　　潘尼在听到机甲后脸色沮丧了一些，摇了摇头，“不了。” 　　凯尔见不得弟弟沮丧的模样，心里一软，走上前，把手搭在了潘尼的肩膀上，他以为潘尼是在沮丧自己的机甲难以复原。 　　“书不想看就不看了。你的机甲叫小朱是吧？如果坏得很厉害，你要是想修它，我可以帮你联系军部的机甲设备部……” 　　“不用了。”潘尼打断了凯尔的话。 　　“真的不用了，大哥。现在阿贝尔正是需要兵力和武器的时候，小朱……回来再说吧。不要麻烦大家了，也别占用资源。” 　　潘尼说道这里脑海里回荡的是拜索当时说的话：我听说他喜欢研究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天天浪费星系的资源。 　　潘尼的指甲陷入掌心的皮肉，他平日浪费阿贝尔的资源就算了，现在……不同以往，还是算了吧…… 　　凯尔和兔子状的拜索都看向情绪突然低沉下来的潘尼。 　　拜索虽然不善言辞，但是一直是一个对他人情绪很敏感的人，这或许和他超高的精神力也有一定关系。 　　自从变成兔子以后，结合了兽性的警觉，他这项感知力的“灵敏度”似乎更高了。 　　拜索很确定，怂包在难过。 　　而且是非常非常难过。 　　虽然拜索被怂包刚才的一大堆污蔑搞得很没脾气，但是不可否认他还是比较乐意和刚才那个充满活力的小怂包待着。 　　面前这个突然自闭的怂包让他没来由觉得有点焦虑，这感觉就好像回到了自己今早在床上看到潘尼的状态。 　　明明成年了身材却依旧纤细的少年在床上蜷成一团，眉头紧皱，没有了那日初遇的神采飞扬，痛苦和脆弱几乎实质化出一团团黑云，把床上的人要完全淹没。 　　还有刚才少年说的浪费资源…… 　　拜索不安地在毛巾里挪了挪前爪。他不太记得上次自己对小怂包说了什么，但是他潜意识有种愧疚感。 　　小怂包能把一个机甲改造后开上天，其实……也不算浪费资源。只是现在拜索想说，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凯尔“不会麻烦，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你……就像刚才那样就好……潘尼，我向你保证我会找回我们的……父王和母后。现在我只有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看到你们好好的，我才有力量。” 　　潘尼微微抬头，神情怔松。 　　他记忆里清瘦的大哥凯尔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逆着光看过去，好像看到了自己身材高大的父王。 　　潘尼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他长着些微胡茬的下巴，慢慢起身，犹豫着，给了大哥一个拥抱。 　　潘尼：“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找我……那些、那些我虽然不了解，但是我可以学……我想帮你分担。我不是小孩子了，机甲可有可无的。有些事情，我做也许你就能放心一些，你也不用再那么累。” 　　凯尔被二弟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性格随卡奥斯三世多一些，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爱意的男人。他有些笨拙地把二弟揽进怀里，恍然想起上一次这样和弟弟深深地拥抱还是潘尼5岁或者更小的时候。 　　“……好，我的小潘尼不知不觉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追在我后面问我要机甲模型哭鼻子的小家伙了……” 　　“我什么时候哭鼻子要过机甲模型……“潘尼心里一阵酸涩，嘴上却假装抱怨起来。 　　兄弟俩狠狠地拥抱了彼此，这一刻，潘尼本以为自己会在哥哥怀里泪崩，但发现他的眼眶干涩，没有一滴眼泪。 　　“好了好了。”凯尔最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主动把潘尼从怀里挖了出来。 　　凯尔轻声玩笑地说：“看你恢复得不错，我就先走了。军部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我不能把皇叔丢在那里太久，他会抓狂的。” 　　“嗯。” 　　“我很欣慰，真的……我觉得自己至少做了一件还算不错的事情——我最近总搞砸很多事情……军部现在分成两拨，一波坚持认为这次还是星际海盗捣鬼，另一波又在旁边说光荣军团内部有内鬼……算了，不说这些……就说兔子。我觉得这件事我就做的很好。坚持让你来养这只兔子，我刚才看见你重拾活力，真好……希望爱丽丝就像你说的，能带来奇迹。” 　　潘尼小声回应：“一定会的，大哥。” 　　凯尔匆匆离开，潘尼坐回了沙发，看起来有些累。他皱着眉用一只手捏了捏左边的太阳穴。 　　突然，潘尼觉得自己自然垂下的右手有了毛绒的触感，一睁眼对上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雾蓝色的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 　　“嗨，爱丽丝。你是也想给我一个拥抱吗？” 第24章 　　潘尼话音落下，拜索整只兔都不好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拖着厚重的浴巾蹭到了潘尼的身边，还把自己的头顶在了这位怂包二王子的右手下。 　　他发誓他刚才真的只是想凑近看一眼这个看起来不太行的王子是不是哭了的。 　　只是看一眼，而已。没打算做别的。 　　毕竟他就是一只什么都做不了的柔弱兔子。 　　拜索自有记忆起自己就没有流过眼泪，自然也十分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尤其是还是个男的流泪。 　　即便在他曾经用精神力压制别人时，也只有把别人压制到吓得哭不出来的境地。 　　如果那个家伙真的哭了……他就…… 　　好吧，即使小怂包哭了，自己也不能怎么样。 　　国王和大将突然失踪，皇后失联，阿贝尔星系光荣军团里最精锐的部队在一瞬间毁于一旦，整个星系处于通讯隔离状态……这样的灾难，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会难以接受。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突然间被扯了玻璃棚，还遇到了暴风雨。 　　但是痛苦归痛苦，现在却不是该哭的时候。 　　如果所有人一遇到事情就先崩溃哭一包，那这个星系也没有办法运转了。 　　拜索想把自己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挪回去，但是潘尼已经把他拎了起来。 　　真的好讨厌这种随便就能被别人抱起来的小体型…… 　　潘尼突然有点理解人们养只小宠物的目的，这种小动物对你全心全意做不得伪的真心和丝毫不隐瞒的关爱情绪，真的非常治愈。 　　潘尼被爱丽丝猝不及防的靠近搞得心软得一塌糊涂，连语调都轻柔许多：“我没事啦……不过谢谢你的安慰，我很好。”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没有关心你…… 　　拜索被举在半空，生无可恋。 　　潘尼：“呀！刚才光和大哥说话了……还没有给你吹毛……这都要干了呀，你等等……” 　　拜索被怂包二王子夹在怀里，跟着一起去了那堆自己早上好不容易才翻出来的地方。 　　“吹风机……烘干机……在哪里……”潘尼嘴里嘟哝着，在整理箱里翻找。 　　拜索有些不耐烦地从他怀里拱了出来，跳到了潘尼脚边，目光嫌弃地看着一堆粉粉蓝蓝一看就是幼崽才会用的物品。 　　他真的不太想用吹风还是烘干无论什么的机子，也完全不期待使用那堆物品里的任何一个。 　　以前自己是人类时从来用不着这种东西，他的头发不长，尤其是脑袋两侧削薄以后，头发洗完就能自己风干。 　　只不过现在全身都长了让人崩溃的细长毛，沾了水后一绺一绺连成一片都黏在身上非常难受，才勉强答应试一试。 　　“啊！找到了！” 　　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女士用来做发型的粉色的手持机器出现在潘尼手里。 　　潘尼：“有点可爱是不是，你看，上面还画着你呢！” 　　拜索看着潘尼怼在自己面前的可怕东西，眼睛睥睨着上面一只白色的卡通兔头，喷了口气。 　　实不相瞒，他完全看不出可爱，反而觉得真丑。 　　潘尼：“我看看怎么用……好像就是按这个按钮。我们去沙发上吹？” 　　就在这儿吹吧……求你。真的不想再被抱来抱去的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牢牢地把屁股怼在地上。 　　潘尼先在一边尝试着按动了两下，发现机器的出风口出来的是静音暖风，很安全的样子，他便放下心来，按着拜索一点一点开始吹毛。 　　拜索在暖风僵持片刻，又昏昏欲睡，顺便思考着刚才大王子殿下说的话，企图分散潘尼的手指在自己皮毛上乱摸的奇怪触感。 　　刚才凯尔说他这两天都在处理军部的事情。还说军部分成了意见不同两派……这句也许在潘尼这边是听了就忘掉的抱怨，但是在内行拜索耳朵里，却大有文章。 　　光荣军团一共由三位大将进行管辖，除了在首都星边常年驻守的父亲海因克托上将，剩下的两个迪达尔大将和罗斯玛丽大将分别驻守在远星域位置。 　　国王陛下毋庸置疑非常信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然也不会把三个军事要塞交给他们。 　　军部里有几位位高权重的老头子向来看不惯卡奥斯大帝把光荣军团全权交给三个年纪不过百岁的大将这件事。 　　现在有人认为这次爆炸是光荣军团出了问题，无疑就是在打他的父亲海因克托上将的脸。不过是想来个搅屎棍趁着年轻的继承人压不住场子搞个死无对证，顺便铲除异己。 　　而如果另外两个大将在，这种话绝对成不了气候。 　　可偏偏几个通讯基站跟着爆炸一起被恐怖袭击，搞得首都星像一个密闭的铁桶，消息出不去也进不来…… 　　这样再细细一琢磨，就很显出问题了。 　　图穷匕见，比起难民或者星际海盗，首都星内部的问题显然更突出一些。 　　拜索眯着眼睛思考，忍不住想像人类时那样轻轻叩击自己的手指。 　　但是他忘了此刻他没有手掌，只有两只小小的前爪。 　　潘尼看着小兔子慢慢抬起左前爪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浴巾，福至心灵地“意会”道：“是想吹吹肚皮码？” 　　拜索悚然睁圆眼睛：“？”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不想。 　　* 　　中尉林齐进来看到的就是二王子殿下少女心爆棚，拿着一个粉色的东西，给一只长毛兔吹毛的场景。 　　在最后一点尾巴尖的毛吹干时，潘尼还遗憾地啧了啧舌。 　　在心里暗叹：首都星贵妇喜欢养毛绒绒的宠物不无道理，至少这种丝滑柔顺的触感……就让人忍不住沉迷。 　　眼看着二王子又把手伸向了一柄粉色雕着天使翅膀的小梳子，林齐抽了抽眉角，温声问道：“殿下，您今天有出行打算吗？” 　　潘尼把手里的梳子换了个方向，摇了摇头，“不出门了。我想看看之前的政治经济通识课本，看看能不能帮我大哥做点什么。” 　　拜索一面歪头躲闪那颜色瘆人的梳子，一面在心里没良心地嘲笑，政治经济的基础课本即便背下来也帮不了凯尔什么忙，二王子还是太天真。即便是现在请来首都星所有的政经老师强化面授，这样的小怂包也别想着在政治上斗过那群老狐狸。 　　不过……拜索转念一想，如果看书能让他放弃折腾自己，丢掉手里的粉色长着翅膀的梳子，拜索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林齐：“您的想法和初衷都是好的，但是请务必注意身体。刚才大殿下临走前嘱咐李斯攀上尉给您寻找军部研发室备用仓库的密匙，你过你需要可以随时向他索取……” 　　潘尼：“不用了。我现在真的没心情折腾那些了，大哥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哄。” 　　潘尼说完自己摇了摇头，心里又忍不住有点暖。 　　大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习惯自己扛着，虽然刚才嘴上说着小潘尼长大了，但是心里还是克制不住把他护在身后。 　　军部研发室备用仓库是用来放非前沿的机甲备用零件的地方。潘尼还小的时候天天琢磨着跑去那里淘宝贝，长大了些喜欢上了复古机甲【幻影系列】和皇叔去民间的二手市场多了，备用仓库反而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像是为了表达决心，潘尼扬声嘱咐自己的光脑：“毕加索，给我把那些课程的书籍都传输道电子版里，我给爱丽丝梳完毛就去看。” 　　毕加索：“好的，小潘。目标书籍已下载。” 　　潘尼：“辛苦。” 　　林齐见潘尼态度很坚决，点点头，表示自己随时听候吩咐。 　　潘尼帮拜索把身体侧面和脑门上的长毛捋顺，歪了歪头，嘴里又嘟囔起来： 　　“怎么洗完澡以后你头顶的毛把脸都盖住了？你这样还看得见路吗？” 　　因为你刚才一边下定决心，一边把后面的毛梳到了前面来了——拜索顶着整个遮住脸的长毛，面无表情在心里吐槽。 　　就像是往常潘尼在工作室低头研究机甲时那样，一只机械手拿着一根小皮筋出现在潘尼脸边：“我想你需要这个。” 　　“噢，一如既往体贴，感谢。”潘尼将皮筋套在了手指上，两只手轻轻拢着爱丽丝头顶的头发。 　　毕加索：“不客气，这种粉蓝颜色的皮筋你从来不喜欢，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这个颜色和爱丽丝这个名字很配。” 　　拜索本能觉得事情不简单，刚才就想跑没有跑成的他只感觉自己眼前一亮，下一秒一个陌生的彩色东西直接出现在了头顶。 　　！！！ 　　不、不不不、坚决不可以。 　　被揪着头毛的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为自己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奋力挣扎。 　　潘尼：“扎起来就能看清了，不要跑……乖！” 　　潘尼最后那声乖异常坚决，被生生压在地上的少将屈辱地把脸埋在了之前的浴巾里。 　　此时爱丽丝的毛已经差不多全干了，这只刚才还眯着眼睛暗搓搓享受的兔子现在做出一副随时都要挣脱桎梏，揭竿而起的打算。 　　等他恢复人身，他一定要用高能粒子枪的枪托砸碎给怂包递皮筋的光脑！ 　　潘尼嘴上拼命安抚，手上动作得益于平时给自己扎刘海的小揪揪，十分麻利，“好了好了，不要动，你看，不然你就要秃了……” 　　我宁愿秃了……拜索无声哀嚎。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一早上先是奶瓶，然后干洗泡泡，之后吹风机，长着翅膀的梳子！现在竟然还要扎小辫！ 　　一直在生态舱里漂泊，从醒来起就滴水未进（除了一口怪味蔬果汁）的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终于在忍无可忍的爆发中原地飞起。 　　然后在潘尼惊恐地注视下，一头栽到了地上，歇菜了。 　　* 　　潘尼：“爱丽丝真的没有问题吗？” 　　兽医：“我这里的数据显示兔——爱丽丝先生的身体只是因为低血糖带来的极短暂昏迷，已经给它注射了宠物用营养剂，等它醒来就好了。” 　　兽医在二王子面无表情地注视下把到嘴边的“兔子”从善如流地改成了“爱丽丝先生”。 　　潘尼惴惴不安，满脸自责与心疼，“这么小一点的小动物，低血糖真的很危险啊……都怪我，应该在他一醒来就给他喂点吃的……” 　　之前的研究人员和临时请来的兽医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兽医站出来给二王子殿下解释道：“如果放在古地球，兔子低血糖的确会很危险。但是现在的宠物治疗技术都趋于完备，您不用过度担心。它的血压心跳都还算正常。” 　　潘尼：“下次一定不会了……除了低血糖你们看它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吗？” 　　兽医：“我们刚才给它做了简单的测试，它——爱丽丝的身体一切都好。殿下请不用过分担心。” 　　潘尼一脸并不太放心的模样，左右看了看在检测仪器里毛绒绒的一小坨，满心满眼都是爱丽丝弱小可怜又无助，眯着眼睛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身体检查舱有点眼熟？” 　　皇家兽医一脸为难，“抱歉，二殿下。这个仪器是给皇后的爱猫用的，整个皇宫乃至首都星都暂时找不到可以绝对匹配到您的兔……爱丽丝先生的检查仪器，数据是临时添加的……下次……” 　　潘尼：“别下次了。算了，不用麻烦了，这个我来解决。所以现在等他自己醒来就可以了吗？” 　　兽医擦擦汗：“是的，殿下。” 　　待林齐将皇家兽医和研究人员送走后，潘尼开口呼叫了光脑毕加索。 　　“麻烦帮我搜寻所有有关兔子，尤其是安哥拉兔的资料，包括它们的生物指标和所有数据文献，另外发一份刚才的猫用检查仪器的详细结构图和线路图给我，直接投屏到我的工作室。” 　　毕加索：“好的，资料搜寻中……小潘，你是要亲手做一个兔子身体检查的仪器吗？” 　　潘尼：“嗯，对。既然我把爱丽丝抱回来了，就要养好，总得给他的主人一个交代。” 　　* 　　拜索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铺着粉色毛毯的保温箱里。而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保温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 　　想起来了，他因为被梳小辫气急攻心，能量阙值低到吓人的兔子身体直接因为身体不支持自己的精神力，极其丢人（兔）地晕了过去。 　　拜索：“……” 　　32年来第一次感受“扑街”的少将心情复杂。 　　拜索感受着身体的恢复情况，发现精神力依旧在一个不好不坏的水平，似乎变人还有些困难。 　　唯一好处是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慢慢回来了。于是他抱爪蹲坐，环视四周。 　　噫……这里像是一个机甲研究室。 　　配置和泰阿学院以及局部研究所的机甲工作室看起来大同小异。 　　四周墙上都是绝缘阻隔玻璃，地板目测经过改良，下面也许放着许多的仪器设备和材料。而不远处的工作台上，正盘腿坐着那个怂包二王子。 　　怂包二王子看起来和他昏倒前不太一样。 　　绝不单单是换了一身装束的原因。 　　具体哪里不同拜索一时也分不清，也许是多了一点认真严谨的气质？ 　　此刻他身上穿着一条连体牛仔工装裤，戴着工作的全息护目镜，耳朵上别着一根工具，手里又拿着两根。他低着头无比认真地捣鼓着手里的电子设备，不时还轻声念着数据节点，似乎是让他的光脑帮他做记录测验。 　　光脑在墙上的投屏数据一页一页匀速地替换着，拜索大致看了一眼，似乎是什么设备的试运行参数。 　　这和拜索印象中潘尼废柴又怂包的样子完全不同，长毛兔不自觉把两只前爪搭在了保温箱边，看得有些出神。 第25章 　　潘尼在几个小时前暗自决定不再触碰机甲，也不再进自己的工作室“不务正业”、“浪费资源”。 　　他发誓要好好学习自己原先完全不感兴趣的政治经济，安心帮助大哥处理政务，成为凯尔的左右手，让凯尔尽早脱离现在不上不下一团乱麻的苦海。 　　但没想到变故发生得突然。 　　短短几小时过去，宏大的理想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就暂时胎死腹中…… 　　他现在不仅坐在了工作台上，还换上了专用的多口袋连体工装裤，戴上了全息工作镜，比任何时候都装备齐全。 　　只为了…… 　　只为了给这只月琴星的“遗孤”做一个完全适用于它品种的身体检查舱。 　　* 　　拜索发现这位专心捣鼓手里东西的二王子似乎不是在维修机甲，他看不出来对方在做什么。 　　也许是在搞什么没有用的小发明，比如那种卡通形状的量子波干扰器什么的…… 　　拜索看了一会儿便不再感兴趣，默默把爪子从保温箱边上收了回来。但是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失望和……恨铁不成钢。 　　虽然他和大王子一样不抱希望潘尼真的会认真去学习政治经济，然后成为一名出色的皇室成员或者政客……但没想到他的所谓“努力”竟然只坚持了这么短的时间！ 　　而且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甚至连那些让光脑找出的课本都没有打开，就被半途而废了…… 　　算了，小怂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别折腾我就好——拜索无趣地想。 　　所以，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小怂包从小养尊处优，天真烂漫，这种勾心斗角且无趣的政治，本身也不是一个适合他的选择。做还是不做，全凭借一腔热血而已。 　　虽然成年，不过也还是个小朋友罢了。 　　拜索难得放纵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趴在粉色的毯子上闭目养神。 　　* 　　不一会儿，潘尼手里新做的主板接近尾声，他在工作台上按了两下，几只配合他一起安装的机械手尽数消失，他灵活地跳了下来，活动了活动胳膊腿。 　　这种宠物用的身体检查舱本身就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东西，除了排线复杂，程序冗长外没有什么挑战性。 　　潘尼：“毕加索，一会儿等我安装好以后帮我跑一遍程序，看看效果。” 　　毕加索：“好的，小潘。你是准备把主板直接接驳在保温箱上吗？” 　　潘尼：“嗯哼。刚好可以用爱丽丝在里面，一会儿直接试试。” 　　拜索慢慢睁开眼睛，斜睨着某个一脸兴奋的小怂包抱着一块主板接近自己。 　　拜索团成一团站起身，向后缩了缩没来由一阵警惕：“……” 　　瞧瞧，小怂包的表情活像一只偷了鱼的猫…… 　　潘尼靠近才发现了长毛兔的假寐，立刻贡献了百分之二百的关爱。 　　“爱丽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拜索被捧着毛脸，在心里默默吐槽：实不相瞒，不怎么样。请松手，谢谢。 　　潘尼：“来，让我摸摸……唔，温温热热的，看起来是恢复了……” 　　拜索尴尬地躲着潘尼的魔爪，把自己怼在了保温箱一角，脸上的毛因为静电直接炸了起来，像一只呲毛的球。 　　拜索在心里叹息：也不知道王室是怎么教育出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王子的…… 　　潘尼见好就收：“好了好了，这就不摸了。不要害怕……你坐好了，我给你的保温箱安装个东西……” 　　下一秒保温箱被两只机械手稳稳托起，拜索不安地站起身，看着潘尼把一个什么东西贴在了保温箱下侧。他只觉得自己蹲在里面跟着保温箱越升越高，最后到了可以俯视二王子殿下头顶发旋的程度。 　　二王子潘尼平时看着温温柔柔没有什么脾气，头顶的发旋却生长得很活泼。几嘬毛毛围着一个小圈四处乱翘着，细细软软又打折卷，竟然有点……可爱。 　　拜索撇着毛嘴，把眼睛从那个活泼的发旋上挪开，耳朵里全是二王子殿下叨叨的安抚声，心里没来由有点小烦躁。 　　所以这个东西是给我用的？拜索在心里挑起眉，烦躁里还掺杂着惊讶。 　　潘尼这一系列动作让拜索情绪波动得厉害，直接带动了他的精神力跟着一起波动。 　　嘿，这位王子殿下！这样把保温箱直接抬起来真的让人（兔）很没有安全感。 　　——拜索在心里给自己的反常找到了理由。 　　眼看着潘尼还半蹲在地上捣鼓那个主板和保温箱，拜索自暴自弃地换了个姿势，后脚忍不住跺了跺毛毯，思绪乱飘。 　　他真的不擅长应付潘尼这样的好脾气又“热情”过分的人，与其和潘尼这样的人打交道，拜索宁愿开着机甲和士兵循环无间隔地军演到体力透支。 　　潘尼叼着一枚微型改锥含混不清地指使自己的光脑：“啊……好了。毕加索，启动程序，看看行不行。” 　　毕加索：“主板启动——程序确认——连接检查——第一阶段，体温循环系统……” 　　毕加索一声又一声的提示在安静的环境里充满节奏感。半趴在保温箱里的拜索这才搞明白潘尼到底做了什么东西——一个量身定做的身体检查舱。 　　对潘尼的技术水平停留在”量子屏蔽器“上的拜索不得不高看了潘尼两眼。 　　虽然身体检查舱不是什么顶尖科技产品，但是这种级别的制作改装的确最能显出机甲装备设计的功底的。 　　也许这位怂包二王子比他想象得要有那么一丢丢才学？ 　　“滴——报错——进程暂停——出现异常——” 　　毕加索检测进程中断。 　　潘尼一脸莫名地捏着一根电子改锥将主板拆了下来，嘴里嘟哝：“怎么会报错，这是……安哥拉兔的数据就是按照你搜索的资料添加的啊……” 　　拜索刚刚还因为激动微微拱起的脊背瞬间塌了下来，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一定想用手抹一把脸。 　　啧！也不知道他刚才在期待什么…… 　　果然不能对小怂包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毕加索：“的确是按照古地球的安哥拉兔身体成长数据做的回归模型，目前看来也许这个模型不适合爱丽丝。因为刚才经过检查，爱丽丝身上有明显的精神力波动或者精神力残留。” 　　潘尼：“刚才用猫咪的检查舱有这项报错吗？” 　　毕加索：“没有。因为一般的宠物用的身体检查舱内不设有精神力测量工具和程序。你刚才把这个小片段加了进去，所以异常卡死了。” 　　潘尼的表情空白了两秒。 　　把脸埋在前爪上的拜索也僵住了。 　　精神力残留或者波动？ 　　什么意思？ 　　这个三脚猫仪器还能测出这个？ 　　拜索心底涌出一阵慌乱以及……隐秘的兴奋感。 　　正常人都会觉得动物身上有精神力会很奇怪的。对吧！ 　　长毛兔少将前爪指甲弯起，深深地抠进毛毯里。 　　难道说……他们终于要发现自己其实是…… 　　“哦，原来是这样！”潘尼左手拍到右手里。 　　拜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砸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 　　潘尼蔓延兴奋，近乎着迷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小兔子。 　　拜索被潘尼的眼神看到无所遁形，分分钟想要炸毛，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小怂包终于要知道自己是谁了——在他给自己先洗了澡，又吹了毛，还扎了一个可怕的辫子之后。 　　潘尼继续说道：“我说怎么会报错……经过跃迁，人类进化产生精神力，分化出哨兵向导，这样说……动物的身体机能也可能发生变化。所以爱丽丝身体里多多少少产生一点精神力波动应该还算正常吧？” 　　拜索：“？” 　　等等，这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毕加索：“也许……你的观点附和逻辑，但是我还需要大量的生物学文献和数据来证明，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预计23天。” 　　拜索：“……” 　　潘尼满脸的不在乎：“先忽略精神力测量模块，继续。” 　　毕加索：“好的，检测继续——第五阶段：呼吸系统——” 　　拜索：“……”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蠢蠢欲动的心情被怂包二王子殿下一桶冰水浇了个透。 　　如果当年教潘尼的生物教授在现场，听到潘尼槽多无口的分析，一定会拿着小教鞭气到昏厥。 　　可此时没有生物教授，知情者拜索有口难言，光脑毕加索正在快乐运行程序…… 　　潘尼天真地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小bug，错过了一个让少将掉码的好机会，暂且不提。 　　毕加索：“……一切正常，是否将第一次测量数据存档上传至数据库？” 　　潘尼：“好的……等等。存档就好，不要上传。爱丽丝是目前为止唯一只安哥拉变种兔，他的主人可能不希望这些数据上传。” 　　毕加索：“好的，已存档。经试运行，安哥拉变种长毛兔爱丽丝的身体机能正常，宠物身体检查舱运行大体正常，自动修复bug一处。” 　　潘尼：“好的，看来几天没有碰这些小宝贝，我的动手能力没有退化，不错不错……” 　　拜索有气无力地趴在保温箱里，经过”“精神力检测”一件小小的插曲，暂时对潘尼所谓的机甲天赋与动手能力丝毫提不起兴趣。 　　此刻他只想早日恢复人身。 　　将爱丽丝从保温箱抱了出来，潘尼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坐在了沙发椅上，想起之前让毕加索准备的“学习资料”。 　　“之前你使用过的课本和上课笔记已经被调出，随时可以翻阅，另外根据你的学习情况，我额外准备了几篇论文，也许你会需要。” 　　潘尼将有气无力的拜索长毛兔放在了腿边，拿起平板认真翻阅起来。 　　拜索安静的感受着身体里的精神力，难得表现“乖巧”，趴着一动不动。偌大的寝宫只剩下潘尼偶尔查阅平板资料的仿真“沙沙”拟声。 　　毕加索形成的机械手将一杯咖啡放在了潘尼手侧的小几上，控制面板上的蓝光轻柔地闪烁。 　　毕加索：“小潘，无意打扰。我想也许我可以在你阅读的时间进行一次系统的全面更新。” 　　潘尼抬起头，雾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少许的疑惑，“我记得你刚更新过不久。” 　　毕加索：“距离上一次更新时间相隔7天零19个小时，这次更新的主要目的在于清除不必要的进程残留，我的运行速度比7日前降低了0.03个百分点。这直接导致我在运行中出现小概率的计算失误。” 　　潘尼：“噢，那你看着办吧，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主要就是看看阅读笔记，你更新好了告诉我。” 　　毕加索：“好的，小潘，一会儿见。不过在更新之前有一个存疑进程的关闭需要经过你的确认。” 　　潘尼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笔记，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应声道：“什么进程？” 　　毕加索：“5天前，在月琴星你让我在未联网状态下计算月琴星附近爆炸前后的能量总和，这项进程因为数据庞大以及没有网络辅助，当时未能完成。回来后我主动连接网络，将计算进行下去……” 　　“咣当！”潘尼失手打翻了手里的咖啡杯。 　　眯着眼睛的拜索侧过身子，敏捷地躲开了从天而降稀稀拉拉的褐色液体，同时抬头看向那个表情有些失态的王子。 　　五天以前……月琴星……爆炸前后总能量…… 　　兔子少将只沉思了几秒就在几个关键词里大概搞清楚了潘尼想要做什么。他忍不住在心里拍手惊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这边没有人注意到兔子的异动，潘尼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克制不住有些颤抖。 　　毕加索话锋一转，“……立刻启动机器人自动清扫，希望你没有被烫伤。” 　　潘尼努力掩饰住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把杯子随意扶起，彻底放下了手里的平板，“不，没事，你、你继续说。计算出结果了吗？” 　　毕加索：“计算出了。但是——” 　　潘尼的声音嘶哑，“计算出了怎么不第一时间汇报？！” 　　毕加索：“因为系统判定计算错误。计算结果出现严重不合理的情况，我怀疑是小概率的计算失误。因此请求更新系统，终止该进程，待修复计算bug后，重新计算……” 　　潘尼立刻道：“不用，现在就把数据告诉我。” 　　拜索的前爪无意识地点了点沙发靠垫，目光深沉地看着斜上方的小怂包。 　　小怂包看起来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激动一些，他整个人都带着不能忽视的兴奋与急迫。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要结束了……虽然还有两天依旧难以接受……【葛优瘫.JPG】 　　读者大大们记得留评，我们一起红包安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趣多多 3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只羊1个 ；和修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招欠、tag、CT 40瓶；VK 10瓶；一一1Hsun月、和平的一天 5瓶；冒泡的鱼子酱、流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毕加索：“在月琴星附近搜寻时系统通过机甲小朱一共在三个时间点采集过数据。考虑到爆炸问题和测量的可持续性及滞后性，这三次采集数据的时间间隔分别为十分钟，半个小时和一个小时。经过计算，三次能量值相差——格外明显。似乎存在两个个极端峰值。” 　　哪怕是说话平直的光脑毕加索，在说到最后”格外明显“时也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停顿。显然数值的差距可能会很大，峰值也可能格外突出。 　　潘尼目光微敛，声音放轻问道：“差多少？” 　　毕加索：“根据能量残余判定，第一次到第二次的数值之间存在一个非常高的峰值，该峰值与实时数据之间差十的15次方焦耳。第二次到第三次的实时能量差距为十的4次方焦耳，该差距也在峰值波动中出现。” 　　潘尼心里“咯噔”一下，他只觉得喉咙阵阵发紧。 　　十的15次方，十的4次方…… 　　这两个数据点在二王子大脑内无限循环，砸的他脑袋阵阵发晕，过速的跳动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让他整个人血流加速，都难以坐稳在座位上。 　　潘尼声音放得很轻，就像是怕吓到什么似的，问道：“一般这种能量计算时间可以滞后多久？” 　　毕加索：“滞后……6个小时左右。这是包括了能量正常的衰减期。” 　　潘尼嘴唇颌动半天，喃喃道：“也就是说，第一次测量，很可能测量到爆炸当时的能量情况……” 　　毕加索：“严谨地说，是爆炸后第7分钟的能量。” 　　潘尼不自觉提高声音：“为什么会出现那么高的峰值？相差十的15次方……什么样的情况才能出现这么高的峰值……” 　　毕加索闪了闪自己的全息屏，语调匀速地补充道：“数值很大。考虑到外溢的爆炸物和一些特殊情况，参照阿贝尔星系能量守恒定律和负能量、引力场存在论。初步判定为——不合理。可能是计算错误。” 　　潘尼的手指无意间抠向沙发的缝线边缘，拜索沉默地注视着二王子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面前一下一下地划过，轻轻抖了抖耳朵。 　　不得不说，潘尼这个测量能量的决策十分的精绝！哪怕是他拜索本人在那里进行搜寻和勘察，大概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要这样做。 　　而测出的结果……更是让少将“惊艳”！ 　　相差这样的大的能量级，还有两次极高的峰值…… 　　这是计算失误？还是能量采集装置坏掉了？ 　　拜索眯起兔子圆溜溜的眼睛，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而此刻，潘尼死死皱着眉毛，沉思片刻，心里在疯狂纠结着。 　　“是的……这不合理，太高了……计算错误……” 　　毕加索：“这也是我决定更新系统的原因，机甲小朱为四核处理器【幻影系列】的最高配置的机甲，它的能量采集装置根据军部150年的使用记录……显示出现错误地概率为0.000103%。所以，初步判断，是我的计算出现问题。” 　　“也许……没有错误。”潘尼轻声道。 　　毕加索：“抱歉？我没有听清你的回复。小潘你是觉得我的计算没有出现问题吗？” 　　“是的……是的。没有错误。没有问题。”潘尼喃喃，“嗯。一般而言，差这么多……会觉得是错了，但是在宇宙里，突然出现巨型能量波动，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有一种情况。” 　　潘尼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缓缓地舒了口气，似乎在给自己此刻的猜测暗自加油鼓劲。 　　拜索抬起了兔头，圆溜溜的深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小王子，他恍然觉得正在认真思考的小怂包王子竟然也会闪闪发光。 　　潘尼：“有时，宇宙中会出现一些时间、地点都不确定的’惊喜’……比如——临时超时空跃迁点。” 　　拜索的眼睛里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难以掩饰的赞赏。 　　很好。 　　很敢想。 　　很有创意。 　　和自己想的……一样。 　　拜索觉得他的确错误估计了这位怂包王子的知识面水平或者脑回路。 　　这位普通人二王子虽然有时候看着十分不靠谱，并且的确资质平凡，但是思维和知识储备还是……勉勉强强可以的。 　　他刚才听到数据就有了关于“超时空临时跃迁点”的隐秘猜测，但是“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属于小概率中的小概率，是光脑系统计算都不会纳入考虑的边界问题…… 　　谁能想，这个二王子竟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难道是来自废柴的运气使然？ 　　毕加索的全息显示屏慢慢变暗，又明亮起来，如此循环了一会儿，看起来就像是光脑在和潘尼一起认真思考。 　　过了一会儿，毕加索直接在空气中又投了一个新的全息投屏，一页又一页的资料被打开扔在这个屏幕上，新的数据飞速地在右下角滚动。 　　过了一阵儿，毕加索开口说道：“资料表明，一个超时空跃迁点的能量分布在十的12次方到十的36次方之间。你的猜测……初步符合实际情况。” 　　“……嗯。”潘尼抿紧了嘴唇，雾蓝色的眼睛闪着微弱的光。 　　毕加索：“但是小潘……一般一个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出现地点和时间在很长的周期内会有一个不算显著的规律，按照你的猜测，月琴星附近应该在至少500年内出现过类似的跃迁点，可是资料显示这里没有出现过任何跃迁点的踪迹。” 　　拜索不耐烦地用后爪挠了挠脖颈。 　　啧！这就是为什么有的时候他真的不喜欢和光脑这类人工智能对话，感觉就像是在教一个怎么都学不会独立思考的小孩做天体物理计算题。 　　让他的内心忍不住分分钟耐心告罄。 　　月琴星一般情况当然不会出现一个临时超时空跃迁点！但是…… 　　“但是你没有考虑到一些特殊情况，月琴星刚发生了极其罕见的高能量聚集爆炸。爆炸导致能量剧烈波动。改变引力场的可能性非常高。” 　　潘尼把拜索想的话说了出来，拜索满意地收起了后爪，悠闲地打了个哈欠。心情舒适极了。 　　行吧。 　　怂包小王子今天对他的各种“不和规矩”的冒犯他都不打算放在心上了。 　　毕竟这位小王子今天贡献了一点脑子，别管是运气还是什么。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宽容地想。 　　毕加索又开始闪屏幕了，过了一会儿，全息屏稳定下来，上面列出了一个逻辑链，正是刚才潘尼和他”讨论“出来的结果。 　　毕加索：“暂时符合逻辑，但是概率很低。我们可以认为第一次极端峰值的出现源于一个超时空临时跃迁点，那么第二次峰值……虽然是十的4次方，但是这样的波动也不是正常的波动。误差在十的5次方左右。” 　　潘尼眉头微微皱起，过了一会儿又松开，如此往复了片刻。 　　拜索轻轻摆了摆自己的短球尾巴，兔子的三瓣嘴咧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 　　好了不管小怂包和傻光脑有没有想明白，他已经完全知道了。 　　但是兔子少将的嘴角并没有得意地上勾很长时间，因为一只大手就这么无缘无故地盖在了自己的脊背上。 　　拜索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和两耳之间被两根手指轻柔地抚弄了一会儿，麻酥酥的痒意透过大脑皮层直接传到了全身。伴随着清凉的拂过自己的精神域的微风。 　　兔子少将僵住了身体，一动不动，“……” 　　亲爱的二王子殿下，你可以思考，也可以纠结，但是手不要做无意识且无意义的奇怪动作。 　　比如乱摸其他生物的头。 　　难道是自己给他自由过了火？ 　　随时随地，想摸就摸？ 　　不行，这不可以。不能让他养成这样乱摸自己的习惯！ 　　一次就算了，再来一次绝对不可以！ 　　拜索狠狠地喷了一口气，正打算挣脱桎梏狠狠地啃一口这只没有规矩的大手，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潘尼开口说话了：“那既然出现超时空临时跃迁点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都发生了，我们不如再大胆地猜测一下……” 　　拜索大度决定听潘尼说完话再咬他。 　　潘尼：“比如……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在出现时，恰好带走了一艘星舰。” 　　毕加索沉默了。 　　拜索也沉默了。 　　前者是弹出了全息计算版在计算潘尼所说的情况的可行性，后者则是单纯被怂包废柴二王子与自己思维的默契惊了一下。 　　拜索以为潘尼想到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已经是一个头脑风暴的极限和一个碰巧的运气，大没想到这位小怂包竟然能完完全全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样！ 　　拜索一时表情复杂，并且由于太过惊讶，将自己狠狠啃一口潘尼的手这件事都扔在了脑后。 　　潘尼的猜测就像是一根金光闪闪的定海神针，让拜索忍不住开始认真考虑自己之前的计划。 　　他原先觉得自己需要尽快恢复人形，再去解决那一系列的问题。 　　但是现在…… 　　拜索不太有信心地看一眼沉默的潘尼，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会突然产生一种也许这个小怂包可以帮助自己的错觉。 　　兔子甩了甩头，将刚才的可怕想法扔到一边，继续思索。 　　无论这位怂包能不能帮自己……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地，那就是这位二王子现在有和自己有一样的直觉和猜测。 　　这可以证明自己之前的所有怀疑非常有可能就是真的——国王和父亲没有灰飞烟灭，而是被临时跃迁点意外带走了。 　　那么…… 　　也许他该把寻找国王和大将的计划提前一些——哪怕自己暂时不能恢复人身。 　　阿贝尔星系不能没有主心骨。尤其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看不到敌人在哪里的情况下。 　　大殿下凯尔虽然能力尚可，但远没有到可以直接继位的程度，他压不住场子，另外两位大将又不在首都星，这些拜索很清楚。 　　卡奥斯的政权眼看着就要崩塌，首都星可能还有不明势力虎视眈眈…… 　　现在通讯断了，勉强还能维护住表面的和平，等将来基站一旦修好，星系里的人一旦都知道具体情况，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犹未可知。 　　算了，时间紧急！走一步看一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这位二王子能用一点是一点。 　　他不是懂一点机甲吗？ 　　先让他搞一台机甲来，等能去找国王和父亲的机甲造出来，再派人上去找一圈，有没有跃迁点还是比较好判断的。 　　拜索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抬头看向沉思中的二王子殿下，深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审视和期待。 　　潘尼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只披着兔皮的少将在心里安排的明明白白，还在等毕加索计算自己刚才观点的可能性。 　　毕加索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会儿过后，光脑宣布了一条让人信心大振的分析：“十的4次方的确符合一艘大型星舰的能量标准。同时，根据很久之前你给我下载的资料，我这里有一条信息想要和你分享。” 　　潘尼：“嗯。请说。” 　　毕加索：“国王的星舰上不仅配有最高级别的防御金属，而且使用了其他星舰都没有的安全装置。” 　　潘尼：“什么……装置？” 　　毕加索：“未知。这是军部最高机密。但是根据我的合理推断，这应该是一个逃生装置，结合这样的装置，针对你刚才的推测，国王和大将等人的生还率——很高。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跃迁点，我想他们的星舰应该有能力寻找到它，然后及时逃生。” 　　潘尼就像是一个等成绩的考生，在毕加索话音落下后，把自己狠狠摔进了沙发靠背。 　　此刻他想大笑，又想高声呼喊，可偏偏身体里没有一丁点力气，只能瘫下来。 　　他此刻就像是一只抽走空气的人形气球，扁成一张一厘米不到的塑料皮，紧紧地吸附在厚呢子布料上，一呼一吸都贴着布料运动。 　　这时潘尼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冰凉，竟然在刚才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嘴上连连念叨着：“太、太好了……有希望……有希望就好……” 　　潘尼说完后似乎用尽了力量，抖着声音抽了口气，单手盖住了自己雾蓝色的双眼，一滴眼泪顺着指尖滑落。 　　拜索感受着盖在自己头顶不自觉收紧一些的大手，灵敏的兔耳朵似乎还能听到对方好似擂鼓的心跳，于是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舔了舔少年的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突如其来的加更！！！ 　　———————————— 　　刚接到通知，答辩提前，时间紧急，所以椰子不能每天上网更新了，一股脑把现在所有存稿都定时发了上来，所以以后还是每天9点更新，但是感谢不能随时更新加上了，我会定期从闭关中出来上线统一跪谢一下。 　　对了，因为压力比较大，所以以后每周四椰子休息一天，那天没有更新，希望读者大大的理解~谢谢~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一1Hsun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face 46瓶；和修研 20瓶；一一1Hsun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这是本能”——此刻拜索只想把这四个字刻在脸上。 　　“不要多想”——如果脸上的位置还够，他想把这四个字也加上去。 　　但是潘尼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把脸整个埋在了长毛兔的脊背上，感受着温暖的绒意，吸了吸鼻子。 　　这是一种比晒饱阳光的被子还要好闻的味道。 　　“我没事，爱丽丝。你不要太担心……你真是一只好兔子……” 　　“好兔子”拜索：“……” 　　你真是一只好……好兔子…… 　　所以他该说：谢谢？ 　　拜索从小到大听到的夸赞比阿贝尔星系的星星还多，但是绝对不包括：“你是一只好兔子。” 　　甚至连“你真是一个好人”这样的夸赞他都没有收到过。 　　这感觉真是又羞耻，又无奈…… 　　拜索将自己的头从潘尼的怀里挣脱出来，克制自己回身舔毛的冲动。 　　这个讨厌的家伙把自己的毛揉乱了，而且还让他身上沾染了沐浴露的味道…… 　　真是让人（兔）心烦意乱，想舔。 　　好在潘尼并不在意爱丽丝的“抗拒”，他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说不上是解脱还是背负了更深重的压力。 　　潘尼从未跟人说的是他一直在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从他目睹爆炸到冒着身死于浩瀚宇宙的危险冲到月琴星后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他一直心怀着期望，希望自己能改变什么或者拯救挽回什么。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从自己发现生态舱里是一只宠物兔子后破灭了。 　　虽然大哥和二皇叔不说，但是潘尼知道，自己这一圈的折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当然不会埋怨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子，这事也怪不到一只兔子身上。 　　潘尼他虽然偏科，但是绝对不缺心眼。 　　卡奥斯家族的教育从来不包括如何成为功利且懦弱的人。 　　他知道这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为此潘尼感到深深地自责。 　　为在如此关键时刻还给家人、王室添乱，惹亲人担心自责。 　　为没有找到父王和任何有用的信息而自责。 　　为只救回来一只兔子自责。 　　更是为没有挽回一点点的局面，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自责。 　　潘尼从月琴星回来后所感受到的痛苦与颓废比去之前还要浓厚，甚至连对小朱的修复都不能提起一丁点兴趣。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刚才的一个消息变了！ 　　毕加索算出来了月琴星附近的能量。 　　这些表明……他拼死冲进月琴星是有意义的！ 　　所以那些坚持，那些视死如归，那些计算包括他不被大家看好的机甲小朱都是有意义的！ 　　他的父王很可能就像是他猜测的那样根本没有牺牲，他们只是被吸到了一个临时跃迁点里，他只要找到那个跃迁点，就很可能把父王他们带回来。 　　而等父王回来，所有人遭受的苦难、折磨和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潘尼激动地坐起身，将怀里的长毛兔放在了一边。 　　“我得去找大哥！我得告诉他这个发现！” 　　拜索看着面前的少年，觉得对方的模样就好似一个意外得到藏宝图的孩子。 　　* 　　“抱歉，二殿下。大殿下刚才带着李斯攀和护卫队出发去了军部，因为基站毁坏的原因，路途中暂时不能连接通讯。” 　　内阁大臣将一杯茶放在了潘尼面前的小几上，看了一眼这位不常露面的二王子，着重瞅了一眼他怀里那只传说中从月琴星带回来的兔子，又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潘尼被人打量着很尴尬。 　　确切地说，来前宫这一路他都在被人隐晦地注视。 　　原因无外乎于坚持要跟来的爱丽丝——爱丽丝不知道什么原因坚持不肯自己呆在寝宫。 　　潘尼心底惊喜于长毛兔的粘人，只好心满意足地把他带在身边。 　　内阁大臣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回身翻动桌上的文件，从最下面翻找出一张芯片卡。 　　“大殿下的侍卫临出发前留下了这张准入证，说如果你想使用备用仓库的零件，可以使用它。请用茶，殿下。” 　　潘尼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卡片，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当然也没有心情喝茶。 　　他从来都不擅长和这些“大人”交谈，内阁大臣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一个在大人都加班的时候还一直无理取闹，索要糖果和游乐园的孩子。 　　潘尼的脸涨红了，单手捏住了自己的裤缝：“我、我不是……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内阁大臣叹了口气，表情却十分矜傲，微微抬起了下巴：“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告诉我。” 　　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十分客气，但是潘尼可以敏感地捕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在意。 　　或者说得更难听一点，不屑。 　　潘尼心里一阵懊恼，他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阿贝尔的重担一下落在了大哥的肩膀上，而自己是远近闻名的的“废柴”，现在最好是待在寝宫安静如鸡，有点眼色就不该这个时候上来凑热闹添乱。 　　虽然潘尼知道自己的所掌握的信息很有价值，但是按照他们对自己的偏见，哪怕他现在说了，应该没有人会当回事吧…… 　　潘尼有点泄气，语气依旧和缓，“……算了，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内阁大臣的目光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虽然只是飞快地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潘尼捕捉到了。 　　潘尼怀里一直安静乖巧的爱丽丝突然像是被惊到了，后腿一蹬，跳出了潘尼的怀抱。 　　潘尼正在无奈安慰自己，其他人的态度不重要，只觉得怀里一空，一脸茫然。 　　内阁大臣眼睁睁看着那只品种清奇的长毛兔跳上了自己的真皮沙发，在沙发靠背上留下了长长的爪印，爪尖的指甲正好顺便勾破了两个真丝靠垫。 　　不仅如此，在其中一个坐垫上终于站定的爱丽丝狠狠跺了一下后脚。 　　“咚！” 　　内阁大臣：“……” 　　潘尼眼疾手快伸手捞住兔子，一叠声道歉：“抱歉，小宠顽皮。这靠垫，啊这是珍贵的苏绣吧……” 　　内阁大臣暗自心疼自己的珍藏的古地球东方刺绣真丝靠垫，胖胖的脸都拧巴起来。 　　他抽着嘴角虚弱道：“不、不重要。没有关系……” 　　没关系，全首都星就四个，只是搞坏了两个……而已。 　　潘尼迅速把兔子保护十足地抱回怀里，假装没有看到对方肉痛的神色，“那我大哥他？” 　　内阁大臣迅速调整好表情，恭敬回复道：“不确定。这次大殿下的行程……” 　　“要保密？”潘尼问。 　　内阁大臣抖着脸上的横肉：“倒也不是要对您保密，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殿下这次除了去军部，还要去泰阿星的泰阿学院，见老院长——前大将……你们的外公容屹。所以时间不定。” 　　潘尼惊讶地瞪圆眼睛：“外公？他要去泰阿星？” 　　内阁大臣：“虽然泰阿星距离我们首都星较远，而且现在赶上通讯基站的损坏……但是大殿下十分坚持的这次行程，看来也是十分必要的。所以如果您有什么事，紧急通讯留言频道倒也不是不能……” 　　内阁大臣的语气冠冕堂皇，但是潘尼完全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大哥担心军队不稳，去找外公去搬救兵了。 　　同时潘尼也听懂了对方的引申义：大王子出远门是为国为民的正事，二王子殿下估计也没有什么重要到要占用紧急通讯频道的事情，所以还是不要添乱了。 　　潘尼只得从善如流：“不用了，等他回来吧……” 　　内阁大臣挑眉松了口气。 　　大王子凯尔要找的的外公容屹是前光荣军团的统帅。 　　老人家现在虽然从位置上退了下来，成为了泰阿学院的院长，手里没有了实权。但是他带过的兵，教过的学生遍布整个阿贝尔星系，能量不可小觑。 　　想想，倒是只有他现在能压住整个军部。 　　正常情况下从首都星出发去泰阿星来回光算路程就大概要三个航行日，这次通讯基站被毁，前途未卜，要多久时间还真的不确定。 　　但无论泰阿星有多远，如果大哥能和外公取得联系，请他来坐镇……这一趟都是值得的。 　　潘尼想了想觉得把外公请来再一起商量这次自己的发现，也许效果会比自己单枪匹马不知道惹出什么乱子来更好，心里又释然了一些。 　　潘尼又问道：“二皇叔呢？他在吗？” 　　内阁大臣摇了摇头，“修普殿下一早就出发了，在其他星主持工作，也许晚上就能回来。需要帮您留言吗？” 　　潘尼连忙拒绝，他本人就能和皇叔联系，倒也不必要专门费这一手。更何况内阁大臣拒绝的态度又很明显。 　　内阁大臣：“那二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处理这些文件了，实在是工作有些多……您先喝茶，抱歉怠慢……” 　　“没事。辛苦了。”潘尼礼貌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碰那杯茶，来去匆匆。 　　内阁大臣：“请稍等，殿下！还是请把这个带上吧。” 　　在潘尼脚踏出办公室前，内阁大臣就像是哄小孩那样把之前大殿下留下的通行证芯片卡交到了潘尼手里。 　　潘尼无语地看着手里的卡片，随便塞进了口袋，点了点头。 　　* 　　从前宫出来，潘尼抱着爱丽丝陷入迷茫状态。 　　大哥不在，二皇叔修普也不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而自己就像是一个怀揣巨大宝箱却没有办法打开的幼童，茫然又无措。 　　当然，还有那种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大干一场时，被告知即将有大佬出没，等待躺赢的不现实感……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除了等外公他们回来，就没有别的事好做了？”潘尼喃喃自语。 　　已经被抱了一路，一脸淡定的拜索在潘尼手臂里蹲坐，面无表情，心里想道： 　　不然呢？有容屹在，一切都会简单很多，那里还需要你亲自出手。 　　容屹大将就像是他的名字那样，能让很多事情变得更容易。 　　潘尼：“我知道等外公回来也许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可是，我也想出力……我不想再废柴下去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还想说我能帮大家改进【赤霄】或者设计去寻找跃迁点的机甲的……” 　　潘尼：“唉……算了。有军部研究员在，估计也用不上我吧……” 　　拜索听着潘尼的嘟哝，在心里不甚满意的挑剔道：自我认识准确，还是认命比较好。 　　不过……这家伙也不完全废柴，有时候还……还有点用处。 　　“等等……” 　　潘尼的脚停在了一块地砖前。 　　拜索抬起头，只见小怂包微微睁大了雾蓝色的眼睛，表情从迷茫过度到急迫。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要很久才能回来，彻底错过跃迁点活跃时间该怎么办？我记得书上说，一般这种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可以诱发的活跃时间也就一到两周左右……等错过了再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拜索刚才还无所谓的毛脸上也跟着凝重了一些。 　　这的确是个问题。 　　潘尼死死拧住秀气的眉毛，自言自语道：“从爆炸到现在已经五天了，就算大哥他们正常时间回来，也要三天，已经过去一周……” 　　潘尼又来回走了两步，“三天，五天……八天……不、不可以！这个时间太紧了！我们根本等不起！” 　　拜索沉默地蹲在潘尼的怀里，在心里跟着计算。 　　其实潘尼还漏算了机甲设计改进的时间。军部现在能用的机甲没有几架，可研究院那帮默守陈规的废物…… 　　潘尼原地转了一圈，表情十分焦虑，“我刚才光顾着兴奋外公要来！忘了超时空临时跃迁点的时效问题！天啊！” 　　拜索跟着潘尼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坐姿，狠狠地抖了抖耳朵。 　　这个小怂包考虑得不无道理，容屹来了的确会扭转一些局面，但也仅限于军部稳定，对于找到国王和父亲……其实帮助不大。 　　因为寻找跃迁点这件事本身是个技术含量不算高的工作，重点就在于时机把握。容屹大将年纪大了，让他开机甲也不合适，如果一旦他们那边耽误，错过最佳时机…… 　　那真是……得不偿失。 　　所以……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让小怂包先准备着。 　　反正时间上不耽误，到时候赶得及就让他们上，赶不及就自己上。这样倒是保险了一些。 　　说到自己上……拜索焦躁地想起自己的机甲蒙哥马利被毁了这件事。 　　如果蒙哥马利还在，他根本不需要考虑机甲的问题，哪怕他现在兔身，也许也能接驳自己的机甲，然后去寻找父亲和国王的踪迹。 　　别看光荣军团换了【赤霄】，但是就性能、续航、稳定性和匹配而言，再也没有一抬机甲现阶段可以超越蒙哥马利…… 　　拜索一直避免思考有关蒙哥马利的问题，因为精神力不稳定，而每次一想起自己心爱的机甲被炸成碎片，拜索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灌入了岩浆，灼烧着，突突地疼。 　　大概是因为不久前晕了一次，状态不算太好，现在的精神域格外不稳。 　　头比任何一次都疼痛难忍。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里拉扯着脆弱的神经，同时他的感官敏锐度呈几何倍放大，即便微弱的声音都会让他觉得耳膜尖锐疼痛，吹在身上的小风也像是刮在身上的刀子。 　　拜索知道这是深海精神域精神力不稳的前兆，他连忙像以前那样努力自己平复情绪。 　　他必须立刻克制住！ 　　不能再情绪波动下去了！ 　　不然会进入狂化……会非常非常危险！ 　　正在暗自纠结的潘尼感受到了怀里兔子的异样，立刻把小毛球举高了一些。 　　“嗯？是不舒服吗？怎么眼睛突然有点红了？难道发烧了？” 　　拜索只觉得潘尼喋喋不休的声音让他的大脑一阵痉挛，眼球胀痛着外凸，浑身的力量被抽走了，胸腔像是被什么死死地勒住，甚至不能呼吸。 　　这时，头顶传来奇怪的触感…… 　　拜索缓缓睁大通红的眼睛…… 　　小怂包竟然在这时候把脑门顶在了自己头上！ 　　真是不知死活！ 　　曾经有实验表明，一个狂化的C级哨兵可以轻易把钢板拧成麻花把人撕成碎片，力量直逼巅峰状态的A级哨兵。 　　而自己是超S级别。 　　这时候作为普通人的潘尼就该远远地离开自己，越远越好！ 　　拜索只觉得浑身的精神力都在向外膨胀…… 　　有些控制不住了…… 　　潘尼焦急地询问毕加索，“兔子会发烧吗？我真觉得他的头有点烫……” 　　毕加索：“正在查阅资料……” 　　不、还查什么！离、离我远一点！！！ 　　拜索用仅有的理智在心里嘶吼。 　　潘尼还在琢磨：“真的有点烫，小爪子都哆嗦了……不行不行，我们先回去，用保温箱检查一下……” 　　浑浑噩噩间，拜索只觉得自己被贴身塞进了潘尼的胸口处。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祝大大每天快乐~ 第28章 　　拜索惊醒时发现自己不在那个铺着粉色垫子的保温箱里，这还让他有点惊讶。 　　他差点怀疑自己之前的狂化只是一场噩梦。 　　脚下的触感充满了弹性和温度，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二王子殿下精致的侧脸和漂亮的下颌线，还有那双闭上的眼睛和纤长平直的睫毛。 　　拜索把目光从二王子的脸上移开。 　　四周的环境很安静，和自己崩溃前感受到的巨大噪音和凌迟的触感完全不同，就像是龙卷风过后太阳重新升起的海面，平静而温和。 　　而拜索的精神域里的精神力也像环境一样，平稳了许多。 　　虽然还是没有达到以前的正常水平，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精神力水平也没有掉级。 　　很好…… 　　没有狂化疯掉，没有爆炸，没有真的变成一只没有精神力的废兔，一切都没有变得更糟…… 　　这个结局已经非常好了。 　　小怂包的光脑显示的时间是凌晨，距离自己精神力崩溃过去了7个小时。 　　拜索目光复杂的看着投影在墙上的时间，心里一动。 　　所以这个小怂包把自己这样抱了一晚上？这个发现让拜索有点难以接受。 　　偶尔抱一下作为代步已经是拜索的极限，整整在某个人怀里昏睡好几个小时…… 　　拜索有些待不住了。 　　他尝试着想要从蜷着的姿态变一变。 　　但是拜索稍微一动，小怂包平直的眼睫就跟着抖动一下。拜索瞬间不敢再挪动分毫。 　　不……不可以……小怂包现在不可以醒来。 　　拜索还没有做好在小怂包怀里和他清醒相见的准备，哪怕他现在在对方眼里就是一只兔子…… 　　拜索的偶像包袱让他难以忍受自己在一个人面前柔弱地昏倒两次，还是在对方的怀里……想到这儿他觉得头又有点痛了，连忙转过头。 　　不过……说来神奇。自己的狂化就这么……过去了？ 　　拜索不是一个喜欢祈祷的人，他从不抱有侥幸心理。他在几个小时前头痛发作时真的以为这次的狂化他会挺不过去。 　　毕竟情况已经严重到波及了深海精神域，除了有专业的、等级相匹配的向导进行深层次的疏导，什么都没有用。 　　所以……那时到底发什么什么？ 　　拜索只记得自己在极端难受的情况下被塞进了小怂包的衬衫里——为了可笑的保暖，小怂包当时傻乎乎地认为自己是发烧了。 　　然后……就是在他最燥热难忍的时候，身体里似乎是出现了凉丝丝的感觉。 　　再之后……拜索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说到那种凉丝丝的触感……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忍不住又动了动自己的前爪，在二王子殿下的胸前轻轻踩了几下。 　　他那时怎么会觉得凉丝丝的感觉是从这里传来的…… 　　难道二王子其实自带降温效果？ 　　不，他是一个普通人。 　　拜索踏出去的小前爪默默缩了回来，长毛下是一张十分深沉的脸。 　　一定是连续昏迷和精神力不稳让他脑供血不足思维死掉了。 　　小怂包能治愈他的狂化？ 　　这种错觉真的致命。 　　二王子对怀抱里的兔子的纠结一无所知。他半靠坐在床上，一天的折腾让他累到人事不知，但是凭借出色的容貌，即便睡着，模样也精致得像一幅画。 　　单看潘尼睡着的模样，很难有人将这岁月静好的脸和他累成死狗的身体状态联系起来。 　　拜索犹豫再三，觉得对方一时半会儿大概醒不来，还是向后伸平两条后腿趴了下来，肚子贴着潘尼的胸膛，放松地眯了眯眼睛。 　　这个小怂包身上气味清新好闻，抛去心里的别扭，拜索不得不承认他在生理上靠近对方没有任何不适。 　　不但没有不适，随着肢体的大面积接触，拜索仿佛又感受到了昏迷前那种若有若无凉丝丝的感觉，沁人的凉意通过皮毛传达到他紧绷脆弱的大脑，一点一点抚平了他躁动不安的精神域。 　　算了……他就趴一小会儿。 　　没有人知道的。 　　* 　　潘尼：“你看，他侧撇着两条后腿，这个姿势你不觉得别扭吗……” 　　毕加索：“小潘，根据你刚才的描述，这应该是兔子的正常趴姿。” 　　潘尼：“趴着难道不应该是两腿平着向后伸吗？爱丽丝两条腿是撇在一边的，有点扭曲啊……我怎么感觉不太妙……” 　　毕加索：“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说绒绒身体状况不太妙吗？需要我为绒绒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吗？或许我应该把你改造过的身体检查舱拿过来。” 　　潘尼：“呃、先等下……你看你看，他把头也侧搭在我的身上了！” 　　毕加索：“是的，看起来很舒适。” 　　潘尼：“你确定？嘴巴半张，眼睛眯着，不太有精神的样子……啊，完了完了，他不会不行了吧……啊，嘴边的毛毛有点湿，这是口吐白沫的意思吗？！” 　　毕加索：“……我依旧保留我之前的意见，他应该只是很舒服。” 　　潘尼：“昏迷前还是母鸡蹲，蜷成一团，现在就成了这样，浑身上下都软趴趴的……你看这个小腿，细成这样……我要把烈士的宠物要养死了……我是星系的罪人……” 　　毕加索：“小潘，请放轻松。我这里显示绒绒的呼吸心跳血压体温都在正常范围内，暂时不会遭遇不测……” 　　* 　　拜索是被潘尼和他的光脑吵醒的。 　　* 　　他明明只是想趴一会儿，没想到却睡着了。他不仅睡着了，而且睡得特别好，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深度睡眠…… 　　在黑甜的睡梦里拜索隐约听到了两个人在小声说话，但是久违的高质量睡眠让他少见的多闭了一会儿眼睛，没有像平日那样警觉。甚至忘记了自己刚才对不想和潘尼在怀抱里“坦诚相见”的坚持…… 　　拜索事后将自己的懈怠归咎于小怂包身上属于食草动物的温顺和安全感。 　　他拜索·海因克托绝对不是警戒心退化，绝对不是！ 　　毕加索：“他醒了，小潘。” 　　潘尼：“什么？！醒了？我看看……嘶——腰麻了，我起不来……” 　　毕加索：“这是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压迫了你的神经，建议你不要着急，慢慢起身，小范围活动一下关节，也许你需要一次全身的按摩……或者微弱的脉冲电击也许也有效果，你想试试电击吗？” 　　潘尼：“……没事没事，不要按摩，不要电击，谢谢。让我先看看兔子……” 　　潘尼艰难地一把抄起怀里睡眼惺忪的爱丽丝，双手捧着对方的前爪，和长毛兔来了一个亲密的脸对脸深情对视。 　　一双雾蓝色的眼睛深情地望着黑溜溜的圆眼。 　　潘尼的脸距离拜索很近，“hi~” 　　拜索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潘尼：“你还好吗？小宝贝？” 　　拜索抖了抖嘴边的胡须，“……” 　　称呼太过肉麻，表情太过殷切，长毛兔一时忘记了反应，乖乖被小怂包抓住了两只短短的前爪。 　　潘尼撇撇嘴，说道：“你昨天晚上真的要吓死我了，你身体以前就是这么娇弱吗？还是这次爆炸的后遗症……” 　　拜索觉得自己刚才睡眠带来的好心情随着小怂包莫名其妙地提问荡然无存，暗自努力抽自己的小前爪，多次失败以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潘尼磕磕巴巴地惊叫：“毕加索，它翻白眼了！是不是又要完蛋了！” 　　毕加索：“应该是眼部神经痉挛，可能是肌肉用力造成的，你也许可以考虑先把绒绒放下，这样提起他也许让他不太舒服。” 　　潘尼：“哦哦……好的，好的……” 　　拜索一沾床垫迅速后撤好几步，恨不得直接跳到距离潘尼最远的斜对角，身体力行地拒绝潘尼的再次触碰。 　　临踏到枕边，拜索觉得他似乎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一本压在枕头下面的书因为刚才两人的动作被蹭出来了，书皮十分眼熟，拜索几乎立刻认了出来。 　　《机甲与人适配的原始猜想——终极动力和人机合一》 　　这是那本他之前给小怂包推荐的机甲书，没想到小怂包真的放在了心上，还把它拿到了手。 　　拜索将目光停留在了书的封面上，久久无语。 　　从昨晚突然精神力爆发到刚才小怂包的一顿乱七八糟的折腾，差点让他忘记了自己昏迷前想到的重要事情。 　　那个超时空临时跃迁点的时效问题！ 　　时间紧迫，他迫切需要一个可以经历多次跃迁的机甲和一个驾驶员去找寻那个临时跃迁点。 　　驾驶员暂时不是问题。 　　如果他自己能恢复人身最好，若短时间不行，他可以尝试联系启明舰队的旧部，使用小怂包的通讯频应该不算特别困难的问题。无非就是要解释很多，必要地暴露自己现在的状态…… 　　而且…… 　　拜索用后爪抓了抓脖颈上的毛，表情说不上凝重还是笃定。 　　还有小怂包在呢。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小怂包驾驶机甲，也暂时不清楚作为普通人的小怂包到底能驾驶哪一种机甲，但是有他这个“老师”在，也许拼命一试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当下机甲硬件设备必须提上日程！ 　　拜索焦躁地看了一眼小怂包之前改装保温箱的工作室方向。 　　对机甲改造升级势在必行，唯一问题是以什么为机甲本体进行改造。 　　军部的机甲暂时不指望了，听说除了启明舰队，剩下光荣军团都将机甲更新成了那个所谓可以光脑精神一体智能控制的【赤霄】。 　　【赤霄】跃迁和能效倒是都达标，但想到之前的那场爆炸和【赤霄】不可忽视的弊端，拜索厌恶的眯起了眼睛。 　　什么东西都不如自己的精神力和两双手靠谱。 　　拜索权衡再三，现阶段最理想的其实还是启明舰队的【纯钧】。 　　但是……启明舰队的统一机甲【纯钧】也不完全符合拜索现在的要求。去月琴星探查再加上未知的一次甚至多次跃迁，以【纯钧】现在的水平是完全不能胜任的。 　　如果能搞来最新的能源板和稳定器，再加一个…… 　　一个金属质地的吸管出现在了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嘴边。少将的大脑正在飞速旋转，鲜甜的果蔬味让少将身体里的兔子本能张开了嘴。 　　一口蔬果味的草粉糊糊成功吸进了兔子胃里。 　　* 　　潘尼激动得不敢出声！ 　　那只什么都不吃的小兔子终于张嘴了！ 　　喝了一大口草粉糊糊！ 　　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兽医说了，只要兔子开始正常进食，就代表他身体机能在恢复！ 　　把糊糊咽下一刹那的拜索身体又僵住了。 　　emmm……哪儿来的吸管？！ 　　“你觉得这个有机草粉味道还可以是不是？” 　　潘尼激动地把床角的兔子捞回了怀里，摇了摇手里的喂食器。 　　拜索：“？” 　　透明的柱状喂食器像一个加粗版的大针管，而那个金属吸管一样的头部，大概就是他刚才吸了一口的地方。 　　呕！ 　　咳咳咳！ 　　只可惜兔子的身体不太具备自己催吐的功能，拜索无声地张了张嘴，懊恼地垂下了头。 　　算了，忍了吧……他这个身体总得吃东西，吃什么不重要，以前在太空航行三四个月只吃压缩营养丸或者和糊糊装的营养液也照样能活。 　　就假装自己刚才喝的是营养液好了。 　　潘尼见怀里的爱丽丝难得没有反抗，惊喜不已，又把手里的喂食器往兔子嘴边递了递。 　　“来，把它喝完，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这种刚配出来的草粉正好适合给你补水补营养，咱得把身体养好了……不能再晕来晕去……” 　　拜索只觉得鼻息见都是草木蔬果的味道，最终放弃地又喝了一口。 　　长毛兔少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小怂包虽然行为离谱，但是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当务之急养好身体，改良机甲。 　　至于被喂食……算了，兔子又不能前爪抱住“针筒”，早喝完早超生。 　　但是…… 　　他拜索一定会牢牢记住这段“耻辱岁月”，将来加倍还在那些让他和整个星系沦落至此的星际海盗或者什么幕后黑手，罪魁祸首身上。 　　想到这里，拜索埋头又狠狠吸了两口草粉糊糊。 　　* 　　此刻，从二王子的角度看过去，圆滚滚的长毛兔此刻正轻颤颤地活动着自己毛茸茸、粉嫩嫩的三瓣嘴，脸颊一鼓一鼓地吸着手里的“大针筒”。 　　爱丽丝嘴边的毛是干净的白色，和他脸后的灰色泛着银色光泽的毛毛搭配在一起看起来十分舒适。长毛后脸侧的两只眼睛又黑又圆，整只兔子热乎乎、沉甸甸地坐在自己的肚皮上…… 　　真是又可爱又治愈！ 　　潘尼自认他不是一个绒毛控，但是怀里的这只不知道怎么的，就真的完全就长在了他的“点”上。 　　一开始他真的不想照顾这样一只兔子。 　　主要原因不是兔子不够可爱，而是当前环境和他的遭遇让他无暇顾及这样许多更何况是一只宠物。 　　但是潘尼也无法想象如果这短短两天如果没有这只小家伙的“陪伴”和“捣乱”，自己将会活成怎样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也许是夜晚让人情绪不由自主变得脆弱，潘尼盯着怀里的小家伙，又把他往怀里抱了抱。 　　突然自言自语问道：“你是他们派来陪我的吗？” 　　拜索：“？” 　　拜索不想回答这个莫名其妙地问题，也不能回答。 　　天知道那个小怂包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拜索气鼓鼓地吸着草糊糊，斜睨了一眼表情温柔地二王子，实在没有什么闲情逸致陪少年烦恼他的小心思。 　　拜索刚才本来已经离潘尼有一段距离了，现在又被抱回怀里，还紧紧贴在对方的衣服上，他的头正好被压在潘尼的胸口处，耳边是潘尼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鲜活的心跳，拜索甚至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和小王子的产生了共鸣。 　　潘尼还穿着之前去见大哥的衣服，显然这一晚上都在折腾兔子（被兔子折腾），哪怕是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半躺在床上的他也只是解开了几粒外套和衬衫的纽扣，露出了脖颈和前胸的一块皮肤。 　　拜索有意识地躲开了那块裸|露的皮肤，尽可能地不和小怂包有其他“过度接触”。两只长着短毛的后爪稳稳地站在在了潘尼的肚皮一侧，自觉蜷起了长长的指甲。 　　大脚掌下一个比衣服和衣服下身体更薄硬的触感不一会儿就分走了气鼓鼓的少将的注意力。 　　拜索趁着呼吸的间隙匆匆看了一眼脚下，那里正好是潘尼的外套口袋。 　　口袋里蹭出了卡片一角……是之前被内阁塞进来的备用仓库准入证。 　　正好…… 　　机甲改装的零件也许又着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祝大大每天快乐~ 　　以后每章评论前10均有红包~晚上椰子上线统一发（感谢屏蔽评论区后大家仍然对我的评论支持） 　　顺便说下下本文开啥……因为有读者大大问： 　　《一流向导[综英美哨向]》 　　众所周知官方CP：侦探哨兵攻vs医生向导受（英国那个） 　　侦探自诩即便是哨兵他也是不需要向导的那一个，然后迎来了自己的“普通人”室友。 　　「探案为辅，秀恩爱为主」 　　忙完三次元就开哈~ 　　比哈特 第29章 　　潘尼虽然“多愁善感”，但仍然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盯着怀里的兔子把最后一口墨绿色的草粉糊糊喝掉才把手里的喂食器拿开。 　　拜索又吞咽了几口口水，努力把嘴里的草味去掉。其实如果条件允许，他更想喝口清水漱漱口…… 　　潘尼从机械手里接过热毛巾，托着兔子毛绒绒的下巴，把嘴边胡子上沾的一点渣渣细心地擦了个干净。 　　拜索一心记挂着要改装机甲，顾不得许多，暗自用眼神偷瞄着枕边的书和潘尼口袋里的卡片。 　　问：怎么才能让不务正业的小怂包主动改装一个机甲？ 　　P.S. 前提：不能说话，不能打字吓到对方，他的身份还需要暂时保密，因为难保首都星这里会不会还有居心不良的人。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兔兔。 　　“爱丽丝，你感觉好点了吗？”潘尼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拜索支棱着毛脸：“……” 　　潘尼自问自答：“看起来精神多了！耳朵比之前竖得更高了。折腾了一天现在是不是应该……洗个热水澡，让它接着睡？” 　　是的，他已经差不多好了……等等……洗澡？！ 　　不是刚洗过澡吗？！ 　　变成兔子以后拜索对洗澡抗拒了许多，尤其想到洗澡时身边还有个小怂包围观，动手动脚…… 　　真是想想就让人（兔）狂躁。 　　拜索默默控制自己耳朵的让它们缓慢放平，COS一只垂耳兔——看！完全不精神，特别蔫！ 　　毕加索适时开口，救拜索于水火：“资料显示兔子不能总洗澡。这对它们身体并无好处。它们的自清洁能力很强，甚至对自己的洁癖程度高于古地球的猫咪。” 　　潘尼一脸茫然，“自清洁？什么自清洁，像保洁系统一样自动打扫？” 　　毕加索：“兔子的自清洁功能主要体现在唾液消毒，表现为——舔毛。数据显示，一只成年兔子24小时内舔毛的次数为5次到8次。” 　　潘尼：“5次？可是我几乎没有见过爱丽丝舔毛……” 　　潘尼又拿起一条新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疑惑地注视着蹲在自己肚子上耳朵耷拉着的长毛兔，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你说……爱丽丝会不会不知道怎么舔毛？他以前的主人没有教过他？” 　　毕加索：“舔毛应该是绒绒的本能，即便主人不教，他应该也会的。” 　　拜索：“……” 　　呵呵，行叭。 　　总比被围观洗澡、吹毛、梳小辫要好不是？ 　　一个好的将领具备快速权衡利弊并作出决策的能力。 　　拜索僵硬地抬起前爪，在小怂包地注视下屈辱地低下头，伸出一小截粉嫩嫩的小舌头…… 　　拜索变兔子后有几次本能地想要舔毛，甚至克制不住已经偷偷舔过一次。 　　但是长毛兔少将兔型人心，作为一个真正的、有自制力的人类，并不想屈服于这样的兽类的本能，所以这一天他一直都努力在人前克制自己，与自己的各种本能做抗争。 　　现在看来他的克制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拜索的舌尖接触了前爪，一种只有自己身体才能体会的娴熟感席卷而来。 　　舔毛——这是刻在兔子基因里的能力。所有兔子都乐此不疲地活动。 　　毛乱了——舔舔。 　　毛脏了——舔舔。 　　毛……毛想被舔舔。 　　一时舔毛一时爽，一直舔毛一直爽。 　　没有什么不是舔毛不能被解决的。 　　拜索——阿贝尔星系少将，超S级哨兵，终于还是被本能打败，舔得天昏地暗乐此不疲。 　　待拜索回神，潘尼已经举着一个摄影板给自己录了好几个全息小视频了。 　　拜索：“……” 　　大概是长毛兔面无表情的模样充满控诉，潘尼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臂，心虚解释道： 　　“我把你的生活点滴记录下来。将来如果有机会遇到你的主人，我想他应该很乐意看看你不在他身边时的状态。以前……我母后去别的星球时，就会让侍从给我们录视频。虽然你是兔子……但是，咳咳，应该差不多？” 　　拜索强自淡定地转过脸，跳回到了床上，对着枕边的那本机甲书陷入沉思。 　　照个毛线…… 　　没有人会看。 　　等他恢复人身，第一件事就是让军部的技术人员黑进小怂包的光脑把所有有关兔子的记录都删掉！ 　　潘尼看着长毛兔毛敦敦的三角形背影，表情从困惑慢慢变得了然。 　　如果拜索现在转过来，一定能看到对方雾蓝色的眼睛闪着温柔的老母亲的慈爱的光。 　　潘尼：“爱丽丝，你……你是不是想你的主人了？” 　　背过身的拜索：“？” 　　我想我自己？ 　　“……唉。”小怂包罕见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咱俩还挺像的。” 　　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拜索只觉得身边一沉，兔子良好的侧视能力让他发现小怂包竟然趴在了自己身边。 　　小怂包的脸歪过来，正对着自己的后腿和后腿边的人脸。 　　长毛兔看了一眼自己长长的毛覆盖的身躯，暗自松口气。 　　不然这个角度被注视真的有点尴尬。 　　这时，两根细长的手指精准地摸到了拜索的头顶，温温柔柔地挠了两下。 　　拜索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假装自己是一尊长毛的雕塑，忍辱负重。 　　潘尼：“你就是来陪我的吧，或者我们现在是互相陪伴……你和你的主人分开了，我的至亲不见了……” 　　拜索：“……” 　　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身边絮絮叨叨的二王子殿下了。 　　有谁敢相信卡奥斯王室的二王子殿下不仅怂巴巴的，还有一到半夜就多愁善感开启话痨模式的神奇能力？！ 　　潘尼幽幽地问：“你的主人……是那个人吗？”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满心无奈地抖抖胡须。 　　那个人……哪个人？ 　　潘尼将下巴垫在其中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不间断地触碰着身边骄傲的小兔子，一下又一下地把拜索的两只耳朵摸成了平平的飞机耳，还把头顶的毛毛一起压扁了。 　　拜索不堪其扰地斜睨过去。小怂包挺直的鼻梁在他巴掌大的脸上投下一条淡淡的阴影，睫毛平直地搭在眼睑上，头发柔软蓬松地搭在头顶。 　　画面很美好，如果不是当下环境不合适，自己还是一只兔子。 　　这一瞬间，拜索恍然产生一种想法：这样精致的容貌和柔弱的气质。小怂包本该是一个不知道忧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王子。他不需要去思考机甲、超时空临时跃迁点的问题。哪怕日常不务正业，异想天开，也是他独有的权利。 　　就好像，潘尼天生值得那些宠爱甚至说……溺爱。 　　潘尼：“你被养得这么骄傲……吃饭都要站得直直的……洗澡也要自己洗……喜欢用人类的水晶杯……不喜欢被人摸……你的主人应该很宠你。他应该也很骄傲吧……” 　　拜索警惕地一动不动。 　　潘尼将笑未笑地勾勾嘴角，“说来……如果你真的是他宠物，你和他还挺像的。对了，我和他还见过面呢……就在一周前。” 　　潘尼的手指穿过拜索的长耳朵，轻轻地捋了一下，拜索忍不住抖了抖耳朵尖。但潘尼嘴里说的话让他分了心，没有立刻跳开。 　　虽然着急机甲，但是听小怂包说完一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拜索决定放任一次自己的好奇心。 　　一周前……难道他，他知道了？ 　　潘尼：“我们上次见面，我以为他是一个新兵，因为他没有戴任何标志，我当时还想着……这届新兵素质和可以。呵……” 　　拜索有些惊讶。 　　不简单，那时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和少将约了夜宵的小怂包，竟然还能发现自己的身份，他以为小怂包要一直这样傻白甜下去。 　　潘尼：“他人真的挺好的。就是……emmm……怎么说呢？就是很正直，说话很直白，想法也……很直白，但是很有道理。唉……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他说了一些有关我父母的话。不太好……然后我们差点吵起来了，我还从来没有和人吵过架……他是第一个。我表现得很不得体，很差劲。” 　　拜索将自己的耳朵从潘尼的手里解救了出来，不自在地挪了一步。 　　不想回想起那晚烟花表演前发生的事情的不止有潘尼，还有拜索本人。 　　不得体，很差劲的不该是这位小王子，而是自己。 　　潘尼捻了捻突然变空的两根手指，眨了眨眼睛。 　　潘尼：“咦？爱丽丝……你的耳朵好烫。毕加索，爱丽丝的耳朵好烫！” 　　拜索：“……” 　　早在刚才潘尼第一次捋自己的耳朵时拜索的耳朵就已经开始发烫了。但是他没法说，小怂包也没有发现…… 　　现在搞得大惊小怪的……啧！ 　　毕加索：“耳朵偶然的发烫是正常现象，兔子的耳朵很敏感，上面遍布毛细血管和丰富的神经。耳朵有时类似兔子的体温计。在兔子热的时候，耳朵帮忙散热。当环境很冷的时候耳朵也会变得很冷。只要不是长期滚烫或者冰凉，都没有太大问题。” 　　潘尼满脸心累地捏捏鼻梁，“好吧……吓我一跳。我觉得我快要得爱丽丝应激障碍了……现在只要有点风吹草动，我就觉得爱丽丝又生病了……” 　　差点又被判定生病的拜索不耐烦地活动了活动自己的后脚。 　　这个小怂包有种奇怪的能力。 　　但凡怂包开始说话，自己就不由自主想要认真去听，可是同样是在陈述事实，话从小怂包嘴里说出来，自己听着听着就没来由有点心烦意乱。 　　就比如刚才，他们的确是在天空之镜有些不愉快，在他看来那远够不上“吵架”级别，可是小怂包的语气柔柔弱弱的承认错误，无端感觉是自己欺负了他。 　　拜索听着听着就气血上涌，说不上是烦躁多一些，还是焦虑多一些。或许还有点愧疚，但是拜索认为那都是错觉。 　　潘尼放下心来，又向拜索挪了挪，伸手继续轻轻抚摸这只喜怒无常的长毛兔。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那个人似乎对我意见最大……虽然他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二王子就是我……所以我想，如果那个人是你的主人……那他知道是我现在收养了你……他会不会，很生气？” 　　拜索表示无言以对，无论是身体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是这样。 　　这话他没法接，也不想接。 　　这个人怎么还跟一只无辜的兔子翻旧账？？？ 　　拜索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快乐和他人谈心或者倾诉的好对象。 　　也从未有人对拜索少将有这方面身份发展的尝试。 　　听潘尼絮叨许多让他觉得很怪，没有不耐烦，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欣喜。 　　总之……就是怪怪的。 　　非常怪。 　　让拜索很不自在。拜索可以确定如果不是身不由己…… 　　总之，拜索可以保证，小怂包是第一个跟他这样絮叨的，是第一个也会最后一个。 　　潘尼：“哦，对了。如果你想你的主人，我这里有他的照片……也许你想看看。” 　　潘尼拿过光脑面板，找到了当时伊格传给自己的少将“侧颜杀”，还好他留着聊天记录，可以轻易找到那张照片。 　　整个光脑面板都被一张海报占据，拜索自己的侧颜冲击力极强地出现在面前。 　　噫！ 　　长毛兔条件反射向后一蹦。 　　拜索知道军部曾经搞了一个有自己图像的宣传海报，但是他并没有在意，也从未这样认真“观赏”过。 　　现在的近距离观赏，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长毛兔身上蔓延。 　　不过显然比起照片海报，图片背后的聊天记录要有趣得多。拜索分散注意力般地把头向前凑了凑，企图看清这对兄弟发了什么。 　　潘尼观察着爱丽丝的变化，小声给光脑分析，“爱丽丝离拜索少将的照片越来越近了，你看兔兔那个思念的小眼神……我觉得可以确定爱丽丝就是少将的宠物……” 　　顶着“思念”眼神的兔子少将终于看清了潘尼和伊格的对话，那是一段潘尼在改装小朱时随意附和“少将小迷弟”的聊天记录。 　　Y：「看我男神！」 　　P：「帅。」 　　Y：「我将来的梦想就是和我男神一起驾驶机甲把星际海盗打得屁滚尿流！」 　　P：「用词太粗俗了……不过等你长大会开机甲，你男神都老了。」 　　Y：「！！！」 　　Y：「我男神才32岁！！！」 　　拜索·马上就要老了·兔子·少将：“……” 　　潘尼：“唉，你也不要太想你的主人……我发誓我大哥外公会把他们都找到的。” 　　潘尼说完将平板放在了一边，退出了聊天记录。 　　拜索嫌弃地转过脸。好吧，他之前稍微萌生的心软都是错觉，这个天天闲的没事干的二王子殿下就该去改装机甲。 　　他是不是应该隐晦地提醒这个家伙？ 　　比如：嗨！小王子。你是不是忘了超时空临时跃迁点的时效？ 　　拜索沉默几秒，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出现挣扎的神色。 　　* 　　潘尼：“爱丽丝这个行为又是什么意思？” 　　毕加索回答：“目测是太过思念自己的主人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往全息屏上扑，看绒绒的动作，估计是想把主人的照片重新调出来。” 　　潘尼依言重新打开聊天记录的照片，沉默地看着长毛兔爱丽丝扑到了照片上，爪子一下一下地按着拜索好看的下颌线。 　　潘尼怜爱道：“真是小可怜……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现在生死未卜……” 　　海报上面除了少将的硬照还有一行字，字体很小，在机甲背景里显得不太明显，潘尼也是认真观察兔子的动作才顺便看清那一行小字。 　　「逐梦军旅，远征大海行程，做浩瀚时代的铜墙铁壁。」 　　这海报用词很讲究，通篇没有提阿贝尔星系和卡奥斯王室，而是把征兵上升到了人类文明的高度。 　　“浩瀚时代”四个字用的好。 　　跃迁点的发现开启了人类文明的浩瀚时代，才有了阿贝尔的起源。 　　潘尼认真地看着爱丽丝把爪爪按在了“浩瀚时代”上，悚然想起自己被兔子折腾一晚上忘记的重要事！ 　　跃迁……超时空临时跃迁点马上就要失效了！ 　　潘尼一个鲤鱼打挺，惊叫出声：“糟了！现在没有人能去寻找那个临时跃迁点！” 　　拜索心满意足地收回爪子，心里长吁一口气。又蹦到了枕边，将枕头用前爪扒拉开，之前那本被半压着的机甲书彻底“重见天日”。 　　潘尼也看到了书，他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本自己从拿到手就没有翻看过的书。 　　拜索还觉得不够，又跳回潘尼身边，忍着自尊碎成心七零八落的痛，用鼻尖拱了拱潘尼的口袋。 　　潘尼：“别……我想到正事，等会儿再陪你玩……” 　　潘尼伸手想将突然兴奋地爱丽丝扒拉到一边，手刚好触碰到那张自己被迫收到口袋里的通行证。 　　潘尼：“这……” 　　拜索期待地仰起头看着潘尼。 　　“我……”潘尼咽了咽口水，把通行证捏住，语气充满犹豫，“我答应他们不会再随便上天，也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拜索闭了闭眼：“……” 　　行…… 　　看来不够…… 　　下点猛药！ 　　下一秒，长毛兔又跳回光脑面板前，继续用两只爪子扑着少将侧脸的全息海报图像。 　　小小白白的爪子在屏幕上刨出虚影，黑溜溜的眼睛，眼看着变红了一圈，湿润了毛茸茸的眼眶…… 　　拜索侧过脸，把毛茸茸的头蹭在了屏幕上。 　　看起来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看到爱丽丝的动作，潘尼的心一下就碎了。 　　他慢慢伸出手，盖在了长毛兔头上，揉了揉。白皙修长的手掌离开兔头，又往前够了够，拿起了枕边的书。 　　“……好吧，你别难过，我发誓一定帮你找回主人。我……我虽然不轻举妄动。但我可以先把机甲改出来……万一他们能用上……是不是？” 　　拜索少将默默收回刨全息影像的爪子和自己的毛脸，心满意足地蹲坐下来。 　　长长的毛盖住的脸上，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 　　祝读者大大今日份愉快 第30章 　　潘尼长着一张文文弱弱精致（怂包）的脸，内里却是撸起袖子说干就干的主，很利索。 　　光脑显示现在是凌晨5点，直接去备用仓库或者军备处显然都不那么合适。 　　去哪儿找一架机甲是个问题，但不是大问题。 　　小朱损坏太过严重，潘尼本想选一个军部的机甲，但是想到不久前看到的内阁大臣的嘴脸，再联想到军部自己可能遭到的冷遇…… 　　二王子犹豫再三，还是抱着爱丽丝去了一趟寝宫的偏殿。 　　那里有一个上锁的房间。用掌纹解开密码，这屋子其实是一个储藏室。 　　储藏室整个用遮光帘挡着，拜索凭借还算出色的夜视能力眯着眼睛先将昏暗的房间打量了一遍。 　　东西还挺多，有礼品有模型，正对面的整张墙上是一个巨大的隔离展示柜，里面似乎摆满了…… 　　“滴——” 　　灯恰好被打开，拜索按捺住心里的震惊。 　　那是一整面墙的奖杯。 　　奖杯特殊的金属底座泛着蓝光，整个形状拜索都觉得十分眼熟。 　　因为这样的奖杯拜索也曾有一个，在他入泰阿学院前获得的。 　　拜索伸了伸脖子，看得更仔细了。 　　果然，奖杯上的全息字下面是拜索再熟悉不过的标志——泰阿学院的印章。 　　除了本院的奖项，据拜索所知，仅有一种奖会盖着泰阿的印章——全民机甲大赛。 　　虽然每年的机甲大赛看似是民间举办、民间参与的非职业赛事，但是大赛的评委和安保工作向来都是泰阿提供的。这点在泰阿学院内部不是秘密。 　　而泰阿之所以承办这样自己学院同学不能参加的比赛，很大程度也是上面授意，为了给星系选拔人才。 　　拜索在几年前曾帮老院长，也就是他的导师容屹负责过其中一期的安保，还客串过评委。如果他所记不错，几乎大多数得奖的人，最后都会被泰阿记录在案，然后在一个适时的机会进入星系军部机甲设计体系内部，成为正统的设计师。 　　看看这些奖杯上硕大的获奖日期，从十年前开始，几乎每一年都有一个。 　　所以怎么会有人连续这么多年都拥有奖杯，却没有被军部挖掘呢？ 　　这不合理。 　　拜索瞪圆了眼睛，心里惊疑不定。 　　潘尼抱着爱丽丝向里走了两步，停在了房间侧面的另一扇门前。 　　拜索蹬了蹬腿，做出了想下来跑的意愿。 　　潘尼倒是很好说话，蹲下身放下了兔子，摸了一把拜索的头，叮嘱了一句：“想自己转转？那你要注意安全哦……” 　　拜索甩掉头上奇怪的触感，头也不回地跳向了奖杯陈列墙。 　　墙上的奖杯就是机甲大赛的没错，靠近了看可以清楚看到奖杯上全息显示屏侧面用稀有金属雕刻的花纹——那是军部的技术，很难伪造的。 　　十来个奖杯，按时间整齐排列，有的是银奖，有的是铜奖还有的是优秀奖，金奖倒是很少……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每一个奖杯上的名字都完全不同。 　　拜索恍然想起自己在学院任职的老同学曾经抱怨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每年都会又一两个获奖者在拿到奖杯后就联系不到了，不过好在获奖者不是石破天惊缔造超级奇迹的天才，有时设计的想法和产品虽然巧妙但是不适合当下总体的理念，而阿贝尔星系恰好也不缺机甲方面人才。所以设计师“丢失”也不算大事。 　　一个荒谬的猜测从拜索的心底冒出，和猜测一起冒出来的，是之前小怂包给自己做身体检查舱的画面。 　　当时他怎么看小怂包制作的身体检查舱来着？ 　　好像是觉得对方动手能力尚可，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的顽主……但是因为安装测验期间主板和保温箱的连接出了点bug自己的精神力也将程序运行卡死了一次，自己就对潘尼的好印象大打折扣，最后……不了了之了。 　　好像是不再关注了。 　　所以……那些失踪的获奖人…… 　　会不会很多……就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二王子殿下？ 　　“对的，对的，这里……毕加索，帮我看看这个角度能不能从门里出来……” 　　潘尼从隔壁的房间拖出一个白色的保护仓，保护仓是最基础款式，甚至在底部都没有安装自动滑行的辅助轮，可见里面物品的主人对这个东西的保管并不算十分上心。 　　现在潘尼不得不让毕加索变形出一个滑板，将保护仓送到自己寝宫的工作室。 　　二王子一回头，就看到了乖巧蹲坐在展示柜前面的小兔子。 　　一整面的奖杯墙在兔子娇小的身躯前就像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大山，让潘尼看得不由得心里一软。 　　他放下手里的保护仓，走到爱丽丝身后，跟着蹲下身，一人一兔一起抬头看墙上的奖杯。 　　小怂包柔柔地开口：“闪闪发光，很漂亮是不是？” 　　拜索：“……” 　　是的。 　　但是…… 　　他不是巨龙，对闪闪发光的东西还比较免疫。 　　小怂包说出来的话怎么听起来……傻乎乎的？ 　　潘尼不知道拜索的吐槽，跟着一起缅怀了一下自己的青春： 　　“每年大哥都给我一个新的身份让我去参加机甲大赛。我会带上自己的作品去看看。偶尔再拿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奖回来。这些奖看着好像挺唬人的……但是其实没有什么用。我知道……这些奖只是发给我的创意，我的机甲设计理念和现在总体的全智能化的大趋势完全不同，所以……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听听评委的专业意见还是很有趣的。有几年有个评委特别像我的毒舌老师。” 　　拜索抖了抖耳朵尖，继续盯着墙上的奖杯，没有其他动作。 　　毒舌老师？ 　　小怂包还有老师？ 　　算了，以小怂包的“家庭条件”，找个老师还是轻而易举的，有什么好惊讶…… 　　潘尼：“我作为王子身份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对我的作品说过不好或者提意见，还挺无聊的。” 　　潘尼伸出手摸了摸拜索的后脖颈。 　　潘尼：“今年的大赛不知道举办了没有……不过就算能举办我也去不了了。我本来想把小朱身上的一块我新安装的精神力衔接板带去参赛的，我这两年在完善小朱的基础上，其实一直在思考能不能……” 　　拜索觉得小怂包大概是太久都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象，竟然能逮着一只兔子都能叨叨没完。 　　但是…… 　　和不久前一样，拜索口嫌体正直。 　　看在对方马上就要干活的份上，拜索决定大度地贡献出一只耳朵。 　　万一他倾诉的东西涉及到他的机甲水平，对机甲改造有用呢？ 　　拜索伸出后爪挠了挠耳朵，乖巧蹲坐。 　　潘尼犹豫片刻，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想能不能创造出双人精神力控制机甲。呃，双人机甲……听起来是有点天方夜谭，但是我还挺想试试的，小朱身上有一块这样的版子，只能算初步设计。不过也用不上了……我这次去跃迁，磁暴冲击好像破坏了它……我还没有检查，一会儿可以看看……” 　　双人精神力控制机甲…… 　　拜索听着都想叹息了。 　　长毛兔对着一面墙默默无语。 　　难怪小怂包说自己的想法和现阶段理念不符…… 　　之前抛弃全智能，大范围依赖精神力控制已经很挑战军部机甲设计总部的权威了。现在竟然还琢磨双人机甲…… 　　有需求才有供给。放眼望去，阿贝尔星系什么时候需要双人控制的机甲了？ 　　两个哨兵用一台机甲，精神力互相干扰，操作混乱，指令出现矛盾，听起来就是自杀式袭击，和人肉炸弹有什么区别…… 　　“嗨，你这是什么表情？”潘尼伸出手捏了捏身边小兔子脸侧的毛。 　　拜索一动不动，表情僵硬，被拽到变形。 　　潘尼要被气笑了，刚他一回头就看到蹲在自己脚边的长毛兔斜睨着自己，忍不住抱怨：“怎么连你也嫌弃我的设计？！” 　　拜索：“……” 　　潘尼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将头压得更低，瞪圆眼睛看着身边的小兔子，认真问：“双人机甲就这么难以接受？” 　　不然呢？他应该拍手称赞吗？ 　　不过以小怂包大哥对小怂包的宠爱，估计会拍手称赞也不是奇怪的事。拜索在长毛的掩护下恶意地卷了卷三瓣嘴的嘴角。 　　潘尼神往道：“双人机甲其实挺好的……两个人，一起控制，如果他们精神力融合度很高的话，那么事半功倍……它的能力远比大家现在看到的任何一架机甲都要强大……” 　　精神力融合度？ 　　难道说小怂包还指望着向导上战场？！ 　　瞧瞧他听到什么可怕的词语。 　　拜索又想焦虑地挠耳朵了。 　　这家伙怕不是想让所有有向导的哨兵都站出来反抗暴|乱？ 　　潘尼：“当然，我也知道……现阶段大家都不想带着自己的向导驾驶机甲，觉得不安全。但是退而求其次，带着一个普通人……精神力就不会出现排斥了……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用处……” 　　潘尼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忠实的听众爱丽丝也远离自己一蹦一蹦地跑走，小小的圆尾巴随着动作一抖一颠。 　　毛球身影消失在屋外…… 　　潘尼默默咽下了剩下的半句话：普通人还挺好的……不是吗？ 　　好吧…… 　　连兔子都觉得不好。 　　还是先把小朱的能源与动力修好吧…… 　　双人精神力这种旷世课题……先放一放。 　　* 　　拜索看着被光脑拖进来的保护仓，无声地注视着潘尼，想让他赶快投入工作。 　　潘尼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大概是想救自己的父王想疯了，竟然产生一种身边的兔子都在催促自己赶快动手修复机甲的错觉。 　　不过时间紧迫是真的。 　　他刚才就不该对牛弹琴地怀念过去，得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做出来机甲找到超时空临时跃迁点才是重中之重。 　　保护仓被推到了潘尼的机甲工作室，和保护仓一起带进来的还有枕边的那本书以及一个宠物自动喂水器。 　　毕加索把爱丽丝的小窝安置在了工作室一角，让小兔子无声地陪伴潘尼。 　　光脑坚持认为宠物可以缓解潘尼的焦虑，给他带来好的情绪（事实也如此）。 　　潘尼换成了连体工装，戴着全息显示的护目镜，看起来精神极了。 　　他将大哥留给自己的卡片夹在了书里，在保护仓上按了掌纹密码解锁。 　　当小朱的机甲体从保护仓里取出来时，饶是信心满满、乐观的二王子殿下也难得陷入沉默。 　　磁暴、爆炸冲击和四次跃迁几乎是把濒临报废边缘的小朱彻底一脚踹入了废品的深渊。 　　拜索在长毛后紧紧地拧住眉毛。 　　难道小怂包就是驾驶这块废铁把自己的生态舱扛回来的？ 　　就这个机甲？ 　　这得全手动操作吧？！ 　　这个机甲哪怕再巅峰状态下也不一定受得了月琴星域爆炸后，充满磁暴和冲击波的恶劣环境……期间还要包括四次跃迁，不知道几次才完成的捕捞…… 　　真的……难以置信！ 　　小怂包自己甚至只是一个普通人！精神力都不到及格线！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他怎么敢…… 　　拜索发现自己不仅仅是震惊，还有些生气。他想把小怂包的脑壳打开看一看，里面除了浆糊和盲目的自信天真，还有没有名叫“理智”的脑脊液。 　　不过，想到自己不稳定的精神力，长毛兔强心按捺住了自己翻涌喷薄的怒火，拧眉认真打量眼前的这块废铁。 　　惊讶抑或愤怒在当下都无济于事，关键是……这样一个在第一次机甲革命前出现的古董，到底能不能承担找到临时跃迁点的重任。 　　拜索看见小怂包将手放在了机甲上，摩挲着磨损的红色涂料外壳。红蓝相间的花纹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甚至会给人一种那不是刻意的装饰，只是剐蹭留下痕迹的错觉。 　　这是【幻影系列】最后一版，也是第一次机甲革命前的机甲巅峰。 　　拜索想起那个烟花漫天的夜晚小少年满眼星辰地给自己介绍自己喜欢的机甲。 　　当时自己的确是赞同对方观点的，甚至认为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味追求最新型的智能机甲是一件很有品位的事情。 　　但是欣赏是一方面，技术上的弊端是另一方面。 　　拜索从来都没有想过小少年会凭借普通人的身份把这样一件不完美的艺术品直接开到了两个跃迁点以外的太空，冲进了爆炸密集区的月琴星域。 　　不考虑机甲现在的状况，假设机甲一切完好。要是由他来驾驶这个机甲，他能顺利从月琴星回来吗？ 　　拜索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无解。 　　拜索已经很久没有全部凭借自己的双手和精神力操控一架机甲了，哪怕是蒙哥马利，也是由智能来完成部分操作的。 　　正常人……哪怕是A级哨兵，踏上这个机甲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拜索将目光投在正搬动机甲的潘尼身上，第一次从对方怂包的小脸蛋上看到了清晰的、属于卡奥斯家族不屈不挠的炙热无畏的灵魂。 　　如果这就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机甲壳，那么必须得进行一场堪比重建的改进，时间比想象中更紧。 　　潘尼显然比拜索更早投入到了状态，他从工作室后面的墙上拉出了一个显示板，开始罗列自己对小朱的修复改造计划。 　　等拜索回神时，潘尼已经把要改动的大点和小朱当下的情况大致罗列出来了。画了一个还算清晰的逻辑导图。 　　在全息显示板最上方，少年大概是是因为有趣，使用闪光效果将机甲的名字标粗加了一个爆炸形状的框。 　　——【小朱】修复改造计划DAY1—— 　　原来他没有听错，这个机甲竟然真的叫小朱…… 　　拜索有些想笑。 　　他一时不知是该感叹小怂包把大名鼎鼎的【幻影系列】机甲取名为傻了吧唧的【小朱】，还是应该庆幸至少不是【小猪】。 　　不过…… 　　小朱…… 　　朱……朱可夫。 　　朱可夫？emmm……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的机甲曾经的名字叫蒙哥马利。 　　朱可夫，蒙哥马利，古地球二战两员名将。 　　还算……有些品位和血性吧——拜索冠冕堂皇地想。 　　甚至因为思考的问题太过无聊好笑，拜索一时忘记了失去机甲的巨大悲伤——要知道几个小时前他还因为想起爆炸的机甲而直接进入狂化状态。 　　也许也和现在精神域的相对稳定有些关系。 　　拜索用自己的审美解读了小朱——朱可夫——蒙哥马利的微妙命名关系。 　　心里竟然破天荒改变了看法。 　　小朱，这个名字也是不错的。 　　※※※※※※※※※※※※※※※※※※※※ 　　存稿君报道~祝读者大大愉快~ 第31章 　　潘尼正在低声和毕加索核实机甲现在缺少的配件，完全不知道远处的长毛兔少将心里想了些什么东西。 　　更不知道自己的【小朱】机甲还多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名。 　　潘尼：“虽然我很想立刻把我改造机甲的打算告诉大哥和皇叔，但显然这俩人现在我都联系不到。所以……我们先按最坏的打算来改造机甲。调动不了军部和研究部的人，我们只能先用现有的资源来……” 　　潘尼调整了呼吸，挺直胸膛，手指了指之前列的计划。 　　“能量板我还是希望能够拿到【赤霄】的配置，如果有一块，我就拿他和之前的能源板并联，缺点是空间占用就会大一些……如果能拿到两块……我想小朱哪怕再从首都星到月琴星跑三个来回都不是问题……” 　　毕加索：“能源板已做标记，据我的数据库和历来存贮的经验模块可以分析出，机甲【赤霄】的能源板应该在军部一级机密配件储备室，如非国王或者大将的授权，暂时不能拿到。” 　　潘尼：“先标记着……我回来问问二皇叔。看看动力装置……” 　　毕加索：“关于动力装置有个好消息。这个备用储备库里可能有当初设计【纯钧】时留下的第一版动力装置。” 　　潘尼挑眉：“真不简单，储备室里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毕加索：“因为个别不可解决的缺陷问题，该动力装置一直都以反面样例在军事博物馆展示，但是因为要给星际海盗的【黑魔法师】展示预留空位，暂时将部分展品收回到储备室，【纯钧】第一代动力装置就在其中。” 　　潘尼因为毕加索提到【黑魔法师】沉默数秒，面无表情地小脸紧绷着，低头片刻，再抬起时依旧是活力满满的模样。 　　拜索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阴郁的小脸是自己的眼花错觉。 　　毕加索平直的语气里充斥着愧疚：“抱歉，小潘。我是不是不应该提起【黑魔法师】。” 　　“没事，我们接着说。”潘尼用指尖摸了摸鼻子，语气轻松。 　　长毛兔拜索在不远处蹲坐，听到【黑魔法师】时反应并不比潘尼明显。 　　作为爆炸的当事人之一，拜索没有什么创伤后遗症。 　　路或许窄但总会有，路或许长但总会到头，遇到什么就解决什么，向来是拜索的处事方式。 　　之前难以面对蒙哥马利被毁是因为他把它看做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但是拜索从不觉得自己会难以面对自己的敌人。 　　可以确定爆炸来自【黑魔法师】机甲，但是事后想来拜索绝不相信光荣军团会把一个没有经过“安检”的敌方机甲安置在自己的星舰内部。 　　到底是在安检环节出了问题，还是在之后…… 　　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性格使然，拜索总是以最坏的可能来预判一些事情，比如这件…… 　　拜索扪心自问：那什么情况是最糟糕的？ 　　不是海盗没有消灭光，也不是难民反水，而是光荣军团、启明舰队内部、甚至首都星王室出现叛徒。 　　这件事拜索早有一定的预估，现在骤然听到光脑提起【黑魔法师】，面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 　　潘尼定了定神，手里捏着一个控制面板，在上面写写画画，说道：“【纯钧】的动力本身就很完美，第一版本到终极第三版本主要差在精神力阙值负载方面，看似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是如果按照我之前双人精神力控制的思路，我可以试着改一改，大概率能用……” 　　拜索侧过脸，长着毛的兔脸上是一种名为玩味的表情。 　　小怂包语气诚恳，话却说得踌躇满志。 　　张口就是一句：修改【纯钧】第一版本动力装置的阙值…… 　　这大话他拜索都不敢说。 　　据拜索所知……【纯钧】一代动力装置的修改是当时军部一整个机甲设计研发团队至今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就是因为做不到，第二版本和第三版本才迅速出现，几乎是推翻了第一版本的所有设计，属于另起炉灶做的装置。 　　因为当初【纯钧】就是给启明舰队设计的，所以拜索格外上心，对机甲设计的进度也很关注，才知道这些细节问题。 　　潘尼不知道拜索的想法，还拿着笔盯着小朱自言自语：“平衡和温控也都坏掉了，我记得当时最后一次从跃迁点出来，我一度以为自己钻进了一个超速滚筒洗衣机……颠得我头晕想吐……这个必须得改进一下。对了，毕加索，帮我算一算我又没有时间把全身按摩椅也装进去，连续坐着真的要命……” 　　即便时间紧张，潘尼也没有忘了自己在月琴星屁股坐扁的悲惨经历，坚持要装一个按摩椅。 　　毕加索：“排除掉可能被浪费的寻找能源板的时间，因为即便你不在身边也可以脱机安装。你设计的全身按摩器从修改到接入机甲小朱驾驶舱内一共需要18个小时。” 　　潘尼长长的吁了口气，将手里的电子笔以投掷的方式扔进了墙面的笔筒，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那够了……” 　　毕加索：“有关温控设备你上次的修改稿我还留着，现在需要拿出来吗？” 　　潘尼：“拿出来吧，直接投影在工作台上，有点东西需要改。我这次也算实践过了，发现温控在跃迁时真的不稳定……” 　　拜索趁着小怂包和光脑一唱一和研究「小朱改造计划」，无声无息地跳到了工作台旁边闲置的高脚凳上，扒头一起看潘尼嘴里的温控设计图纸。 　　自从看过那整面墙的奖杯和小怂包驾驶过的机甲以后，拜索发现自己对小怂包的能力越来越好奇了。 　　这位神奇的小怂包二王子如今能力到底是王室的有意培养的秘密武器，还是仅仅为一棵在花园不起眼角落异军突起，茁壮成长的小花，拜索现在完全搞不清楚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传说中什么都不会性格奇怪孤僻的二王子殿下绝对不是一只柔柔弱弱的小白兔。 　　瞧瞧他开的机甲，如果不是既定事实——自己，活生生地坐在这里。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潘尼能把这个机甲开上天。 　　事实证明：小怂包二王子总能给拜索带来惊喜。 　　潘尼手下的设计图纸很详细而且非常……专业。 　　哪怕是在最严厉的导师容屹的手下修过泰阿学院最难的机甲原理与人机设计课程的拜索，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整个设计图分成三面，最基础的俯视、平视和侧视。每一面的图纸都可以拆分成7到10张分解结构图，完全没有一点偷工减料的痕迹。 　　拜索强迫自己用挑剔眼神来看审视这一套图纸，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这设计图做得专业，漂亮。 　　在这个既专业又漂亮的图纸上，潘尼选了一只橙色的电子笔，开始勾勾画画。 　　拜索无声地蹲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少年的每一个动作，跟着一起琢磨这个温控的装置。 　　突然，拜索的眼神定住了。 　　这…… 　　这是…… 　　潘尼用橙色的电子笔在图纸某个零件的位置画了一个圆圈，又将圆圈上斜打了一杠又用一个等边三角形做了替换。 　　一个很特别的修改符号，正常的设计师都不这样画。 　　可偏偏拜索是见过的。 　　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因为第一个使用这样的符号的人，是他自己。 　　* 　　这事说来话长，但是也可以长话短说。 　　拜索虽然用最短的时间拿到最多的证书从泰阿学院毕业，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断过与学院的联系，尤其是与自己导师容屹院长的联系。 　　容屹院长大概在5年前给自己派了一个活。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泰阿学院建院400周年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拜索做了简短发言后被老院长留下“促膝长谈”，“叙叙旧”。 　　容屹喝了一口茶，悠然地问：“拜索，你有没有兴趣带一个学生。” 　　拜索坐姿笔直，拧起眉，手里还端着小茶杯，回答十分简短：“没有。” 　　容屹：“我知道你很疑惑为什么我要让你带学生。有时学生的创造力和有趣的思路是你想象不到的。” 　　拜索习惯了老院长的自说自话，同时不忘强调自己的态度：“抱歉，导师。我在启明舰队任职，时间方面恐怕难以协调。也从没有担任过老师一职，教学生……恐怕不太合适。” 　　容屹：“听说你们启明舰队最近要新换一批机甲了，【承影】是不是？” 　　【承影】是【纯钧】的上一代，是启明舰队曾经使用过的机甲之一。 　　拜索并不奇怪容屹院长获得消息的速度，也完全适应院长的跑题速度。 　　拜索：“……对。所以带学生，不适合我。新机甲到了还要带领士兵进行人机匹配的训练。后续工作还有很多……” 　　老院长依旧慈眉善目，语气不慌不忙，完全不在意拜索见缝插针的拒绝，“你对新的机甲怎么看？” 　　拜索：“【承影】系列无论在动力，处理器四核的突破都是有目共睹的。人机匹配更加容易，精神力的使用更加高效，当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容屹：“那你看看这个。哦，忽略字体，写这个报告的是一个小孩子。请不要那么苛求。” 　　容屹从光脑里调出一份不太规范的手写报告，直接隔空投送到了拜索的光脑里。 　　如果不是院长亲手将文件发过来，拜索很难相信容屹大将会看一份小朋友写的家庭作业。 　　「四核机甲分析及精神力逸散猜想」 　　题目倒是中规中矩，就是用的纸和写的字实在是惨了点。拜索从来不知道泰阿学院竟然让学生使用印着花里胡哨的金色花纹的信纸写报告。 　　但是看了报告内容的拜索再也没有吐槽的心情了。 　　拜索瞪着自己的机甲沉默片刻。 　　“这份报告……” 　　容屹：“这份报告的确是一个孩子写的。” 　　拜索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导师，光脑显示屏上还是那张不伦不类的手写稿。 　　“他驾驶过【承影】？” 　　容屹：“具体我不清楚，应该是拿到了一些【承影】的配件和数据，具体需要你的军队和机甲磨合后才知道他说的是否正确。如果【承影】机甲真的会像这个孩子说的那样，那么你在训练中着重点就应该变了。” 　　拜索沉吟片刻道：“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提出这个观点的人是个天才或者……怪才。” 　　向来被别人称为天才的拜索第一次决定把这个称号送给一个未经谋面的孩子。 　　容屹依旧笑眯眯的，“他还画了一份图纸，不过……水平有点差。我想也许你不太感兴趣……” 　　拜索：“不，请给我看看。” 　　容屹一脸老狐狸的笑容：“好。” 　　拿到图纸的拜索紧紧蹙起英挺的眉头。 　　容屹没有夸张，这份图纸几乎摒弃了所有正确规范的标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的信笔涂鸦。拜索用了很长的时间在研究这位小朋友不同的、奇奇怪怪的符号都是什么意思。 　　容屹笑眯眯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怎么样？” 　　拜索诚恳地回答：“很多地方都画得不知所云，没有一点图纸的规范图标。但我也许理解了他图纸要表达的意思，他的想法天真，水平也是有限。但是……” 　　容屹肯定道：“但是还是给了你灵感。” 　　拜索没有说话，依旧拧眉盯着手里的图纸。 　　过了一会儿，这位年轻的少将抬起英俊的脸，认真道：“我需要他的联系方式，他的某些观点还是值得推敲的，我想和他……确认一下。” 　　容屹：“这位小朋友身份特殊，只有老师才能拥有他的联系方式。他的联系方式可是需要保密的。” 　　拜索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拜索拿到了那个学生的通讯号，竟然是容屹专门给创建的一个通讯频道，两边的账号都是虚拟的。 　　“这个学生……” 　　拜索本能觉得有些麻烦，显然已经开始后悔。 　　容屹正色道：“把他当做一个普通学生。你教他三年，只需要在通讯频里联系即可。” 　　拜索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临走前，拜索转过身，看着这位头发花□□神矍铄的老院长、前星际的前上将，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为什么我？为什么他？”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容屹老院长却是听懂了。 　　“他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驾驶机甲，又对机甲很感兴趣，只有你能给他最新最权威的实践数据与经验。同时……你们在舰队呆久了，思维容易僵化，需要他这样天马行空、什么都敢说的大脑和嘴。你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你是谁，你们就是师生关系而已，很安全。” 　　这个理由说得扯淡，但是拜索还是信了。 　　再之后……拜索用一年时间严厉地订正了这位学生的书写和绘图规范，用了半年时间教会他如何撰写专业的报告，剩下的时间两人更像是一对远程交流的合作伙伴，或者是一对素未谋面的网友。 　　最后一年里，他们在特殊的通讯频里对话往往都是这样： 　　学生：「军部推出最新的那个机甲你见过了吗？它的动力真的那么强？」 　　拜索：「嗯。提高了2.5倍。」 　　学生：「可是我这里按照军部给出的参数，计算出来至少应该能提高5倍啊……难道是机械问题？」 　　拜索：「这个驾驶员与机甲精神力匹配程度有关，而且你忽略了两次跃迁后叠加损耗。你计算的那种属于刨除其他问题的半理想状态。」 　　学生：「哦。这样。谢谢。」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拜索和他的神秘学生一直维持着一种属于互不询问身份，但彼此绝对信任的默契关系。 　　拜索一直以为自己辅导了一位某贵族家不良于行、身残志坚的小哨兵，而对方……大概以为自己是军部机甲工作室专做测试的研究员。 　　大概是容屹之前和这位小哨兵有过什么约定，三年过后，小哨兵给自己手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第一次称呼自己为：「亲爱的实验员老师」。此后，再也没有通过通讯频道打扰过自己。 　　断联后剩下的日子，拜索刚好带着启明舰队一起去远星域的某军事要塞执行任务，整整一年都没有都没有回来。 　　远星域通信并不算好，那个用来维护通讯的基站总是时好时坏。拜索经常是好几个月都和家人联系不到，更何况是和已经默契转为断联状态下的学生。 　　拜索潜意识觉得自己和学生的缘分走到尽头，心里不算有太大触动。 　　直到他完成任务，再次离开远星域，之前那个虚拟通讯号突然传来留言，日期显示是大半年前，内容是学生的问候：「亲爱的实验员先生，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祝读者大大愉快~ 第32章 　　拜索当时在回程的机甲上盯着这条简短的问候留言看了许久，最后默默点了退出。 　　这种过期的节日祝福就像是已经错过最佳赏味期的食品，没有办法再重新拿起来回味，拜索想了很久，只好装作自己没有看到。 　　再之后……就是现在了。 　　* 　　拜索回神，继续注视着小怂包认认真真地修改着自己的设计稿，熟悉的勾选方式，熟悉的标注，设计稿上的一笔一划都带着自己的影子。 　　自己当年以为教了一个身残志坚的小哨兵，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小王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 　　现在想想，还是他太过天真。 　　能请得动容屹的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的一位贵族，而首都星说到上名字的几个贵族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不良于行的哨兵。 　　有什么人的身份能比自己启明舰队首领的身份更加值得保密？ 　　他早该猜到自己教授的对象是一个小王子，容屹的亲外孙。 　　* 　　拜索回神再看到潘尼时，本来就已经相当复杂的目光里，不自觉又加了一层很厚的名为“自己的学生”的滤镜。 　　甚至连带着那个聒噪的光脑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小朱】温控设备的改进图纸在半小时后被潘尼改好了。 　　潘尼：“毕加索，扫描图纸，在系统里先模拟试运行一下。” 　　毕加索：“好的。开始扫描——” 　　拜索看着桌面显示屏上的图纸，微微歪过脑袋。 　　小怂包的思路还是那么别出心裁，如果这张图纸交到自己手里，他绝对不会一开始就从热导体入手。 　　毕加索：“第一次模拟运行结束，出现bug一处。” 　　潘尼没有第一时间调出问题报告，而是把图纸倒了过来，认真看着其中一部分。 　　这一点拜索之前也注意到了，他在兔子的长毛遮掩下挑了挑眉毛，毛脸下表情是淡淡的赞赏。 　　不错，自己能知道问题。看来自己那三年教的东西没有还回来。 　　潘尼雾蓝色的眼睛隔着护目镜紧紧盯着屏幕，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用电子笔修改了一处零件。 　　拜索将歪着的兔子头正了回来，动了动自己的三瓣嘴。 　　改完后，潘尼打开报错报告，随意看了一眼。 　　潘尼：“开始第二次模拟试运行。” 　　毕加索：“收到。” 　　潘尼这回没有再管温控设计图，而是走到了机甲【小朱】旁边，从旁边的升起的玻璃工具柜里取出一把小扳手，动手开始拆解【小朱】的机体。 　　不一会儿就运行完了，毕加索汇报：“第二次模拟运行结束，未发现任何错误。” 　　潘尼：“好的，模拟6次跃迁的波动，参考到月琴星第二个跃迁点的波动能量。看看是否稳定。如果稳定，再加……” 　　潘尼拿着扳手沉默了一瞬。 　　拜索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小怂包，心里有些期待这个家伙到底是给这次寻找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在心里设定了多高的难度等级。 　　如果难度过低……那么他作为「亲爱的实验员老师」，得想办法提醒一下自己的学生。 　　毕竟如果那个超时空跃迁点如果跃迁距离很近，国王和父亲不可能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从小怂包决定参与到其中开始，早就不能以为这是在过家家了，拜索觉得自己有义务来帮助他的学生认清现状。 　　潘尼深吸一口气：“如果稳定，加到16次。” 　　拜索·爱丽丝·长毛兔·少将稳稳端坐在高脚椅上，小小的毛球尾巴在隐秘处微微颤动了两下。 　　16次……绝对够了。 　　很好，这个小怂包至少对这次任务的难度心里有个底。 　　只要有底，就好办多了。 　　也许拜索自己都不知道，他顶着一张毛绒绒的兔子脸，三瓣嘴的嘴角微微上翘。 　　设定好温控设备的模拟参数，潘尼干脆双手一撑直接跨坐在了【小朱】上面。 　　机甲在平时没有启动的状态下是可以收缩折叠的，但是再怎么折叠最多也就只能缩小到一人高两人宽的大小。 　　现在【小朱】损毁情况严重，甚至不能立起来。倒是方便了潘尼直接横跨在上面进行手动的维修。 　　在林林总总拆下来整整23小盒零件以后，机甲的核心能源板终于被潘尼整个挖了出来。 　　之前在回程途中备用能源已经脱落，现在潘尼从整个机甲里也就搜出来一块看起来还勉强像样的能源板。 　　拜索轻巧地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几步蹦到了能源板边。 　　潘尼听到了动静转过头，见是爱丽丝，秉承着对这只长毛兔无与伦比的信任，也不管对方作为一只兔子能不能听懂人话，只是叮嘱了一句：“小心不要踩到零件盒，硌伤脚。” 　　拜索假装没有听到对方絮絮叨叨的体贴，歪着头仔细看脚边的大家伙。 　　比起自己身体失控栽倒零件盒里，拜索更在意小怂包的动手能力。 　　一个业务熟练的机甲师都知道，拆卸能源板是一个很考验手力的活，稍有不慎就会损坏里面精细的排线，影响一个能源板的效用。 　　自从知道小怂包是自己“精心教授”了三年的学生以后，拜索正视了小怂包的能力，对他的要求也自然高了很多。 　　作为他的学生，拜索了解对方在分析和绘图上的能力，但对于潘尼的动手能力，拜索还停留在潘尼刚做过一个身体检查舱上面。 　　——对普通机械师而言，那也许是不错的动手能力，但是作为自己的学生，拜索觉得还差点意思，有待继续观察。 　　拜索趁着潘尼还在拆其他零件，毫不避讳地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长毛兔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因为能源不足，闪着暗淡荧光的能源板。 　　可以看出在细节地方小怂包处理的很到位，切割处平整光滑，没有斜纹和一点毛边；光纤连接位置每根细线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拜索又仔细检查了两遍，围着能源板转了两个圈圈。发现除了能源板本身因为过度使用造成的耗损，几乎没有什么“外伤”。 　　对于小怂包的拆卸能力，拜索按照泰阿学院的标准，在心里公正地给了「合格」。 　　但是当拜索看到能源板侧面的编号时，拜索刚才还算平和的心情又沉重下来。 　　小怂包给他的【小朱】使用的能源板竟然是【承影】机甲曾经用过的能源板。 　　【承影】的能源板……那几乎是一个已经淘汰了两轮的产品。 　　难怪小怂包刚才说要换能源动力。 　　这样的设备飞一次月琴已经是极限，再来一次不如直接关掉机器，留在太空自由漂浮来得痛快。 　　潘尼在拜索对着陈旧能源板暗自神伤的时候把动力系统也拆了出来。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钟头，外面的天都要亮了。 　　潘尼：“毕加索，模拟运行怎么样了？” 　　潘尼就像是不知道疲惫一般，把动力系统装置拆下来后认真在桌面的显示屏上开始绘制新的图纸。 　　毕加索：“第一次，模拟6次跃迁能量波动的模拟已经完成。平衡系统完好。第二次，模拟16次跃迁能量波动的模拟正在进行，已经进行到第12次，左下侧两个衔接阀门出现微弱松动。需要终止模拟实验吗？” 　　潘尼：“标记下来，模拟不用停，直到结束。” 　　毕加索：“好的。” 　　毕加索投影在某一面墙上的数据版继续闪烁，一片一片的数据代码从下方飞速滚动向上，直到消失在投屏顶端。 　　拜索此刻就蹲在桌子上，眼睛紧紧盯着潘尼的绘图笔，跟着小怂包一起思考【纯钧】一代动力装置的改造方案。 　　以前在泰阿学院机甲的设计课上，有关动力系统的改造训练一直算是最难学习的模块。很多学生直到毕业也没有能拿到这方面的任何证书。 　　当时在校学生会互相安慰他们将来供职军部的机甲操控，主要是上前线，而不是去当机甲设计师，所以证书拿不到就拿不到了。只要知道用来保命的几个机甲应急维修方法就好。 　　而拜索则是为数不多操控着机甲上前线还拿到该课程优秀证书的学生。 　　此刻拥有官方认证优秀能力的少将正在和他的学生一起，研究如何将一个几乎报废的机甲的动力装置改成超高性能机甲动力装置的艰难课题。 　　之前拜索觉得改造【纯钧】的第一版动力装置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当他看到潘尼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个新的设计图纸时，整只兔子都呆住了。 　　潘尼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出了自己之前天马行空的双人机甲构想图，对比着【纯钧】一代的动力图纸，开始做整合对比。 　　拜索死死地盯着他不久前刚刚在某个储藏室表达过不屑过的“猜想”，现在震惊到连自己的兔脸都僵住了。 　　潘尼：“嗨爱丽丝，往后站一点……对的，别站这里，不然我看不全我的笔记了……” 　　潘尼丝毫不介意爱丽丝霸占了工作台一角，好言好语地把正盯着自己图纸发呆的长毛兔抱到了靠后的位置。 　　潘尼：“既然【纯钧】的动力系统有问题，我们就用另一种方法解决……啊，我竟然开始期待了……双人机甲，也许做好以后大哥会同意让我坐在副驾的位置……” 　　潘尼嘴里叨叨着，手里动作却完全不停。 　　拜索看着小怂包又从后面的柜子里抱出更多的文件笔记，第一次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潘尼对双人机甲这个设想的执著与……热情。 　　毕加索一直投影在墙上的全息屏终于停了下来。 　　毕加索：“小潘，第二次模拟运行结束，温控配件有两处损坏，但是并不严重，现在需要看反馈报告吗？” 　　潘尼：“好的，发过来。” 　　拜索堪堪收回震惊的神色，努力让自己把关注点放在了小怂包的温控系统运行报告上。 　　潘尼拿着报告神色轻松，“哦，两个阀门组件都坏了……我之前想过这个问题，看起来得换一种材料……我看看……换成这种组合的合金试试。毕加索，准备第三次模拟。” 　　毕加索：“第三次模拟运行——开始。预计时常半个小时。小潘，我建议你休息一会儿，或者吃点东西。你已经连续12小时没有进食了。” 　　拜索将头转向小怂包，黑色的圆眼睛里是满满的控诉：这家伙竟然敢不吃饭？！ 　　作为自己的学生，难道他不知道身体的重要性吗？！ 　　他难道也想扑街吗？？？ 　　等会……“也”这个字……emmm…… 　　拜索恼火地用后爪蹬了蹬脖颈。 　　潘尼本来没有把毕加索的提醒放在心上。恍然感觉到一束如同实质的目光发射过来，一抬头…… 　　爱丽丝那双“水盈盈”、“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和自己的无缝对接上了。 　　“……呃……”潘尼缓缓放下手里的报告资料。 　　拜索依旧凶狠地瞪着对面的小少年，虽然他不能说话，但是他可以用表情表达自己对对方不珍惜身体的愤怒。 　　“……爱丽丝这是……饿了？”潘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毕加索开着好几个进程，但并不妨碍他快乐的和潘尼探讨宠物喂养方面的经验。 　　“有可能，资料显示兔子是一种很容易饥饿的生物。因为它们是从蔬果和干草中获取能量，所以它们的消化系统很发达，总会想吃东西。” 　　潘尼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走到拜索身边，高深莫测地俯视着这只长毛兔，“哦……消化系统发达……” 　　“……” 　　拜索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焦虑。 　　潘尼嘴巴轻启，语气惊奇，“话说……爱丽丝都没有上过卫生间嗳……” 　　“……”拜索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认真思考，他现在离开这个寝宫是否来得及？ 　　毕加索：“据我统计，上次绒绒进入您的盥洗室的时间为昨天中午。” 　　潘尼：“那不是洗澡吗？” 　　毕加索：“不排除它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使用了抽水马桶。” 　　“不可能，首先他会掉进去，然后被总动冲水系统冲走……”潘尼笃定到，“这么说爱丽丝应该是想去方便了……难怪刚才那么急切热情地看着我……” 　　拜索：“……” 　　拜索浑身僵硬，内心咆哮地看着小怂包摘掉了护目镜，将自己抱了起来。 　　工作室的玻璃墙自动消失，他被径直抱到了盥洗室。 　　完了完了完了，他会发现的。 　　然后留下他拜索这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拜索绝望地看着屋内向后倒退的景象，几秒后出现在了自己不久前曾悄悄去过的盥洗室。 　　小怂包要是发现自己之前上厕所的方式，并且要旁观自己上厕所…… 　　算了…… 　　就是不知道军部能不能同意自己对王子使用电击来消除记忆。 　　上厕所这个问题拜索变成兔子以后早就开始重视了。并且自己已经成功偷偷解决了一次。 　　拜索自从变成兔子后一直在抗拒自己身体的本能，包括但不限于吃喝拉撒。在他第一次产生去卫生间解决问题的意愿时，他就在琢磨办法了。 　　首先，他绝对不可能在小怂包准备的兔子厕所里解决问题。那个厕所他看过，是需要人工清理的。 　　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排泄物！留给！别人！看！ 　　其次，王子寝宫的抽水马桶他也是用不了的。就像小怂包说的那样，他会掉进去，被冲走。 　　最后，他不可能去户外解决问题。那不如一个高能量子炮把他炸成渣渣来得痛快。 　　所以，拜索在终于忍不住的时候，发现了淋浴间的地漏这个好东西。他先用自己不发达的前肢将长长的地漏推开，之后心满意足地把屁股怼在了上面…… 　　整个过程没有留下一点不该留下的痕迹，唯一问题是那个长条形的地漏隔板推开后，凭借属于兔子的四肢和力量，似乎很难再推回去——拜索对此很不满意。 　　万一小怂包可以猜到…… 　　拜索简直不敢想象。 　　太……耻辱了。 　　潘尼推开了盥洗室的门，环顾了一圈，从外面找到了那个丢在角落的兔子厕所。 　　安置好这个盒子一样上层隔着网格的“厕所”，顺手把爱丽丝抱了上去。 　　拜索几乎是在挣脱潘尼手臂的下一秒就从厕所上跳了下来，就好像他踩得不是厕所网格，而是滚烫的烧烤铁网。 　　“……你不喜欢这个厕所吗？”潘尼一脸疑惑。 　　“……”拜索怒视着小怂包。 　　“是不喜欢这个颜色还是没有用过？我跟你讲很简单的……”潘尼用光脑扫描出了厕所的简易说明说，大致看了一眼，给爱丽丝讲解道：“你只需要蹲上去……粑粑和嘘嘘就会顺着网格……然后你不会弄脏屁屁，这个厕所我会找人给你立刻收拾干净。” 　　粑粑？嘘嘘？屁屁？？？ 　　拜索狠狠地跺了一下右后脚，打断了潘尼还要继续说的话。大概是因为真的生气，这次跺脚的声音格外响亮，潘尼差点以为脚下的瓷砖要裂了。 　　潘尼反省了一会儿自己又说了什么惹这位兔子大爷的话，疑惑地补充：“还是……你想让我给你收拾？其实……呃、也可以。” 　　拜索：“……” 　　潘尼声音放得很低，表情更加谨慎：“……还是你有点……便秘？站在上面不舒服？” 　　拜索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了。 　　潘尼自言自语：“不应该啊……兔兔会便秘吗？也该上厕所了……东西该吃的都吃了……好歹也该嘘嘘一下吧……” 　　毕加索火上浇油：“便秘的兔子可以尝试多喂给它高纤维的食物，比如——芹菜，高纤兔粮，提摩西草。提摩西草建议南提，口感会好一些。” 　　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火大…… 　　拜索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特别担心自己经受不住，再次狂化。 　　简直————太！不！像！话！了！！！ 　　拜索猛然窜起，小宇宙爆发，原地用嘴叼起塑料厕所，将它抡到头顶，直接甩出了一个抡铅球的长度。 　　“咚！” 　　潘尼和毕加索一起闭住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祝读者大大愉快~ 第33章 　　塑料厕所在拜索的洪荒之力下被扔出去了一米多远，落地的回音都响了三下。 　　潘尼仔细审视着自己面前的长毛兔，惊魂未定。 　　犹豫再三，还是伸出一只手，很慢却很坚定地盖在了拜索的头顶上。 　　潘尼：“乖……不要生气啦……呼噜呼噜毛，气气飞飞——” 　　拜索气到抖胡子：“……” 　　多大人了还气气飞飞……他远房三岁的表妹都没有小怂包这么幼稚。 　　拜索一偏头，甩开了头顶的手。 　　虽然被人摸头很舒服，但是，他，不需要。 　　潘尼又收回手，继续审视面前气鼓鼓炸成大毛球的兔子。似乎是想从他丰厚浓密的毛发下观察出兔子扔厕所的意图。 　　过了一会儿，喘匀气的拜索大概消气了，而潘尼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潘尼：“毕加索。” 　　毕加索：“小潘，我在。” 　　潘尼：“你还记得母后给她的猫在盥洗室安装的宠物用冲水厕所吗？” 　　毕加索：“是的。你是想……” 　　潘尼：“嗯，给我的盥洗室也安装一个。我觉得爱丽丝可能用不惯这种……原始的厕所。” 　　毕加索：“使用那样的厕所需要对宠物进行长期训练，我不建议——” 　　潘尼把目光放在打开的地漏上，若有所思地说：“没事，我觉得爱丽丝会。” 　　厕所风波暂时告一段落，潘尼洗了个手，抱起爱丽丝回到了寝宫的餐桌旁。那里不久前刚被侍从摆好了早餐。 　　桌上除了潘尼的蔬菜粥、沙拉和果汁，还多了一几个小小的浅口玻璃碗。 　　拜索这次被直接放在了一个baby椅子上。 　　说是baby椅也不完全是，座位偏高，桌面很低，没有伸腿的地方只有一个浅浅的凹槽。 　　拜索蹲坐在凹槽里，周围一圈正好是他低低头就能够到的位置。 　　浅口玻璃碗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里面是清水，另一个里面放了一些处理过的蔬菜干，第三里面是草粉糊糊。 　　谢天谢地没有再拿喂食器，拜索实在不想被“喂奶”了…… 　　侍从走到潘尼身边，给王子递了一块热毛巾。潘尼抬手指了指，侍从仅仅犹豫了一秒，就在拜索的三个碗边也放了一块——小的，绣着一只卡通兔子。 　　拜索无奈地看着面前还冒着袅袅热气的小毛巾，“……” 　　拜索觉得小怂包是个神奇的人，他好像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作为一只兔子，就是会做什么事情，或者能听懂他的讲话。 　　从在机甲工作室告诉自己不要硌到脚，到眼前的小碗和这块热毛巾……正常兔子能理解吗？ 　　简直不敢想象小怂包要是真的养一只宠物，场面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不过看在小怂包这么尊重自己，耐心又很好的份上…… 　　拜索刚味同嚼蜡地吃了两块蔬菜干，还没吃到第三块，突然发现身边椅子上的人站了起来。 　　潘尼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将只喝了两口的蔬菜粥和几乎没有被碰过的沙拉留在了桌上。 　　潘尼：“我去看看模拟运行怎么样了……”二王子殿下还在忧心自己的机甲改装，根本没有什么胃口。 　　拜索拧眉看着桌上的吃的，长着毛的兔脸上是满满的凝重。 　　小怂包就吃两口粥？ 　　这是要修仙？ 　　潘尼已经离开了餐桌。拜索也顾不得自己嘴边的蔬菜干渣渣，直接一个飞扑，“咚”地落在了餐桌桌面上。 　　潘尼被动静吓得条件反射回头，正好看到蹲在自己粥碗不远处的爱丽丝。 　　潘尼：“怎么了？” 　　已经要离开共享区域的潘尼不得不走了回来。 　　拜索端坐在原地，趾高气扬地瞪着潘尼，企图用眼神威胁对方赶快回来吃饭。 　　潘尼看了一眼长毛兔几乎没有动的草粉糊糊和蔬菜干，挑起了秀气的眉毛。 　　“这是……不合胃口？” 　　拜索依旧不动，表情十分冷酷（bushi——很萌）。 　　潘尼被蹲坐在桌面上的长毛兔萌到了。 　　瞧那圆溜溜的大眼睛！ 　　瞧那精神抖擞的长耳朵！ 　　瞧那随着呼吸微微颌动的三瓣嘴和Y型鼻…… 　　爱丽丝是在跟我卖萌吗？ 　　潘尼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了口。 　　拜索：“……” 　　拜索觉得自己冷酷充满杀气的威胁眼神喂了狗，有点心累。 　　潘尼被爱丽丝难得的“小温情”深深打动了，甚至决定把自己十分看重的机甲也放在了一边，伸出一只手，挠了挠拜索的兔耳朵。 　　拜索不耐烦地抖了抖尾巴尖，小心伸出前爪，把蔬果汁向潘尼方向推了一推。 　　他本来打算把粥推过去的，但是考虑到碗的大小以及潘尼不经他允许乱碰他耳朵这件事…… 　　还是把最难喝的蔬果汁推给他好了。 　　绿呼呼一坨，看着就营养丰富。 　　潘尼看着缓缓推到自己面前的果汁…… 　　“？” 　　“！！！” 　　潘尼瞪着面前的果汁，足足过去了30秒，才虚弱地开口：“毕……毕加索……” 　　毕加索：“小潘，我在。” 　　潘尼干巴巴：“爱丽丝把果汁杯推给我了。” 　　毕加索：“是的，我看到了。他真的很乖。” 　　潘尼的语气依旧十分不可置信：“爱丽丝……把果汁杯推到我面前，是让我喝的意思吗？” 　　毕加索：“我猜，是的。” 　　潘尼碰住胸口：“噢！” 　　毕加索：“根据动作逻辑分析，绒绒可能是想让你喝果汁。” 　　潘尼捏住自己的下巴：“哇……” 　　毕加索很稳地叙述：“绒绒刚才在吃饭，见你离开餐桌后，才跳上桌子。” 　　潘尼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揪着头发，嘴里正发出一些无意义的感叹词。 　　毕加索：“所以，你要喝蔬果汁吗？小潘？” 　　潘尼：“喝……喝……爱丽丝专门推给我的，我肯定要喝！” 　　潘尼终于梦醒似的端起面前的水晶杯，当着拜索的面，一口把杯子里的果汁干掉了。 　　“真甜！”潘尼意犹未尽地感慨道。 　　毕加索的全息显示屏正在疯狂闪烁，明显是在录入新数据的样子。 　　毕加索：“你现在的表情和卡奥斯大帝第一次收到你亲手烤的小饼干时的表情几乎一致。遗传真奇妙。所以我可以推断你的心情为欣慰吗？” 　　潘尼梦幻地说道：“……是吧……我有种儿子会孝顺了的幸福感觉……” 　　拜索认真听着一人一光脑瞎掰，满头黑线，十分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他就该把粥碗一脚踢到小怂包面前，省的他生出奇奇怪怪的错觉。 　　拜索愤愤的想：要不是…… 　　要不是自己担心小怂包扑街导致机甲不能及时完成…… 　　自己的学生营养不良倒在地上太过丢人…… 　　他才不会做出这样傻气的举动！ 　　毕加索：“那真的恭喜。绒绒很有灵性，我想他的智商应该比正常的同类要高。不排除他幼年时期做过专业的训练。需要我帮忙测试一下绒绒的智商吗？” 　　潘尼摸了摸鼻尖，“不用了，你把你的进程分给模拟运行和机甲精神力阙值计算就好。” 　　毕加索遗憾地回复：“好的，小潘。” 　　潘尼又把脸转向了端坐在一旁的拜索，表情十分慈爱：“爱丽丝，我把果汁喝光了，你可不可以也吃点东西？两块蔬菜干可不够啊……” 　　拜索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又用爪子推了推沙拉盘。 　　毕加索：“我想也许你应该坐下把早餐吃完，这样绒绒也许也会吃掉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潘尼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毕加索平直叙述：“父母教育孩子一般都需要自己做出榜样，我想宠物也是如此。” 　　拜索：“……” 　　虽然小怂包的光脑说到了点子上，但是拜索依旧开心不起来。 　　潘尼还是坐回到了桌边，拿起餐巾和餐具。转过头期待地看着桌面不远处的长毛兔。 　　拜索挠了挠耳朵，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自己座位，把脸重新埋在了草粉糊糊的碗里。 　　潘尼：“竟然是真的……” 　　在潘尼不可思议的低呼中，一人一兔吃完了早餐。 　　温馨有爱的早餐结束后，一人一兔又回到了机甲工作室。 　　潘尼担心爱丽丝会累，还给他又抱了一个天鹅绒的垫子放在了机甲工作室的角落。 　　潘尼摸着拜索的耳朵尖，怜爱地说：“累了就睡一会儿，等我搞定大事，就陪你玩。” 　　拜索现在已经可以一脸坦然地听小怂包嘴里的“胡言乱语”，并且保证自己的脾气控制在不会爆发的范围。 　　之前有关温控设备改良后的模拟运行结果出来了，效果不错，除了到后期尾端连接结构有一点点松动，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 　　潘尼直接从墙里调用出3D零件制造机，开始着手建造配件。 　　潘尼：“把暂时缺少的配件和材料集中列出来，我一会儿去一趟备用仓库，把【纯钧】的动力板和缺的东西都拿过来。” 　　毕加索：“好的，需要帮你预约出行飞梭吗？” 　　潘尼：“嗯，预约吧。” 　　* 　　所幸大哥给的通行证所在的备用仓库并不在军部，而是在首都星旁边的一颗小行星上，离得很近。 　　大概为了诠释“备用”这两个字，潘尼站在宛若废弃厂房的大门口，甚至不知道该先迈哪一只脚。 　　“是这里吗？都在这里吗？”潘尼疑惑地看着身边的仓库管理员。 　　仓库管理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退伍老兵，在这个常年鸟不拉屎的仓库骤然遇到了尊贵的二王子殿下，整个人都激动得打颤。 　　“对的，殿下。这几个……仓库都是。如果你找不到……我想我可以帮忙。不过我也是20年前调过来的，这些年新加的东西大概有点印象，剩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祝读者大大愉快~ 第34章 　　潘尼摆摆手表示没事，率先迈步进了仓库，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潘尼环顾一圈随意吩咐道：“不用麻烦了，我随便逛逛。这里的东西我可以拿走吗？” 　　老兵：“只要填个登记表，没什么不能拿的。大部分都淘汰了，很多年也用不上。” 　　老兵看着这位面容精致过分的二王子，搓了搓手，心里还是难以相信自己这里能迎来这样的大人物。 　　潘尼又仔细环视了一圈，看到不少在书里才见过的“好东西”，雾蓝色的眼睛都亮了几个度。 　　整个阿贝尔星系的军部把这里当废品回收站。 　　由于环境保护条例中的指标，很多军|械都因为能源排放和降解问题无法处理，所以备用仓库成为了它们的最终归宿。 　　旧东西层层叠叠地放置在货架和玻璃保护柜中。这些东西在享受着最先进资源的军部研究员、设计师眼中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可是在潘尼眼里…… 　　这……这些哪里是备用仓库！简直是阿里巴巴发现的藏宝洞！ 　　老兵小心观察着二王子的神色，觉得外界传言都是真的。 　　二王子殿下不喜欢好看的衣服，昂贵的配饰，或者帅气的飞梭，完全没有一点当代纨绔的基本素养，只单单喜欢这些奇奇怪怪过了时的东西。 　　哦，还养着一只奇奇怪怪的长毛宠物。 　　这是什么？猫？还是西施狗？ 　　老兵又偷摸抬眼瞅了瞅蹲在潘尼肩膀上的拜索，觉得自己大概是没见识，连王子养的什么东西都认不清楚。 　　拜索依旧跟着潘尼，这次一起看仓库里的存货他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骤然感受到陌生目光立刻警惕地转了过去。 　　早在刚才他就已经评估过这位老兵的实力，判定为无任何威胁。 　　老兵现在的精神力是D级，以前巅峰时大概能到超C级。精神力退化是因为没有向导的缘故。他还看不出来这个老兵以前归属于那个舰队。 　　阿贝尔星系哨兵相对不算多，向导更是稀少中的稀少。 　　和这个老兵一样，还有很多没有向导的哨兵老兵退伍后都找普通人成家，转业去做了别的工作。 　　他们因为长期缺乏相匹配的向导进行一对一的精神梳理，精神域中的深海精神层越来越浑浊混乱，为了不造成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会主动采取人工干扰——人工精神力降级。 　　他们甘愿变成一个平凡的人，从而获得永久的平庸与安全。 　　等降级之后，在找政府谋求一个差事。像看管仓库什么的，就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差事，工作稳定安全，活少补助金多。 　　老兵还没有研究出王子殿下肩膀上蹲了个什么东西，就被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瞪了个正着。 　　一时竟然有些气虚，还隐隐腿软，差点跪下。 　　谁能想到二王子殿下身边带得宠物会有这么强的气势呢？ 　　老兵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有钱有权的人的世界，他们这种人又怎么能懂呢…… 　　潘尼走了两步，转过身对老兵说道：“我自己看看，你不用跟着了。” 　　老兵被那个生物瞪得现在都还觉得头皮发麻，他无端感觉自己刚才被一只动物精神力震慑到了。听闻现在可以走，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把仓库的照明都打开，自己迅速溜走。 　　潘尼先对着毕加索列的清单找出一堆新的旧的零件。之后在仓库检索机器里看到了【纯钧】第一代动力板。 　　潘尼：“看看，这里还有【承影】的配件，我以为我手里的那些已经是军部除了记入档案以外的所有了。” 　　毕加索把自己连入了备用仓库的系统，现在正在飞速地读取着仓库里的东西。 　　大概沾染了主人“拾破烂”的习性，毕加索读取仓库资源途中，就连滚动数据的全息屏都换成了怦然心动的粉红色，传播着光脑的“快乐”情绪。 　　毕加索：“备用仓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入库大量的配件设备，这些东西的编号虽然记录在星系军部的档案里，但是没有人会去专门核实。所以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配件，真的不好统计。所以结合这里的情况，我们需要的东西也许只多不少。” 　　潘尼饶有兴趣地拿起隔离柜里的老式控温器，说道：“你把我们可能用到的也列出来，一个飞梭装不下我就让林齐来接我们，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东西都抱回去。” 　　毕加索：“好的，小潘。不过……说到侍卫林齐……” 　　哪怕是冷静睿智的光脑，现在也出现了迟疑。 　　滚动的粉红色数据屏幕也卡壳了两秒。 　　潘尼一脸空白，缓缓张开嘴巴：“……” 　　拜索毛脸下是看好戏的表情。 　　毕加索坚持说完话：“林齐侍卫似乎还不知道你来这里了。” 　　潘尼：“太糟了……我忘了告诉他了……他肯定要急疯了。今早他去帮我联系能源板，我没有告诉他要来这里！” 　　蹲在潘尼肩膀上的拜索在心里发出由衷的叹息：当小怂包的侍卫真是太难了。 　　毕加索闪烁片刻，开启了一个新的定位进程，说道：“请不用担心，我这里检测到林齐侍卫的飞梭定位已经离这里很近了，我想有什么误会你可以当面和他解释。林先生不会特别生气的。” 　　潘尼面露苦笑。 　　拜索没有什么同情心，上次小怂包和他弟弟跑出来看烟花就是特别危险且不负责的行为。身为王室成员，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安全对整个星系的意义。 　　希望林齐中尉可以让这家伙长长教训。 　　拜索冷漠地转过头，现在在认真看起了温控器旁边的双向精神力链接器。 　　看着看着，拜索看出了点名堂。 　　这个东西他有印象。 　　以前做体能训练时，哨兵两人一组联系，用精神力攻击抵挡。后来有了新的光脑精神力模拟器后，这个“纯人工”的东西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可是…… 　　拜索想到潘尼不久前搬出来的双人机甲构想资料…… 　　“啪！” 　　潘尼回头：“爱丽丝，你怎么跑到玻璃柜上去了……这里东西很杂，你别伤到自己。” 　　潘尼上前走了两步，想要从柜子上抱走淘气的小兔子。 　　“咚！” 　　拜索不得已跺了一下后脚。 　　潘尼：“嗨嗨！别那么使劲儿，玻璃碎了怎么办……” 　　潘尼说着向前迈步，低头认真看拜索刚才跺过的玻璃。 　　本来只是看玻璃好着没有，结果看着看着，看到了玻璃下面的东西。 　　潘尼的手停在半空，疑惑地看着玻璃柜里这个十分眼熟的小家伙。 　　潘尼压低声音，抬起眼睛小声问蹲坐在上面的拜索：“你喜欢这个？知道这是什么吗？” 　　拜索斜睨着眼睛。 　　潘尼压低声音惊叹：“这是一个超级棒的东西……它叫……双向精神力连接器。以前军|队训练用的。你要是喜欢我们就把它拿走。” 　　“咚！”——拜索又跺了一下脚。 　　潘尼：“好的，我知道了，你喜欢。毕加索，这个要了。” 　　拜索眼睁睁看着毕加索给玻璃柜做了个记号，安下心来。 　　他不禁感动地发现，靠跺脚交流真的比用眼神交流省力多了。 　　潘尼一开始并未多想，待记号做好以后，他又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个格外被爱丽丝偏爱的小配件。 　　潘尼观察了一会儿这个双向精神力连接器，差点就要忘了自己的侍卫马上就要赶来的消息。 　　拜索面无表情地瞅着面前的小怂包，心里只希望对方能尽早理解自己的意思，把双向精神力连接器光带回去放仓库可不行，得想得起来用它。 　　过了一会儿，潘尼站起身，依旧看着这个配件，慢吞吞道：“我想你喜欢的这个东西我们可能刚好可以用上。” 　　很好！有戏！ 　　拜索眼睁睁看着潘尼亲自将双向精神力连接器取了出来，拿在了手里。 　　潘尼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金属块，继续道：“如果有了双向精神力连接器，我想这里也许还会有多向连通阀以及多维传感片，那我的双人机甲设想……” 　　拜索悠闲地用后爪抓了抓耳朵。很好，很不容易，小怂包彻底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潘尼说完，亲自把双向精神力连接器放在了身后的金属箱子里。 　　毕加索：“小潘，林齐侍卫的机甲已经靠近该行星，预计在十分钟内到达你现在的位置。” 　　潘尼：“！” 　　被之前的双向精神力连接器启发，潘尼迅速把自己想到的几个东西加在了清单里，然后，几乎是没有任何风度地向仓库门口跑去。 　　拜索看着潘尼的背影，舒服地端坐在柜子上，神在在地叹息，在心里言不由衷地啧啧两声：那个讨厌的B级哨兵要来了，瞧把孩子下吓的。 　　不到一分钟，风风火火的二王子又折了回来。 　　一把抄起悠闲坐在玻璃柜上面的拜索，重新向大门口奔去。 　　拜索：“……” 　　其实，这个讨厌的B级哨兵应该再讨厌一点才是。比如，拿着小戒尺顺便管管这位二王子殿下的礼仪，他最近的行为……绝对是太松懈了。 　　十分钟后，两人一兔回到了仓库。 　　潘尼表情微怂，林齐的表情则是无奈。 　　潘尼将清单给林齐也划了一份，“就是这些……如果你觉得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也可以加进去。” 　　林齐看着手里的清单，一如往常并没有提任何疑问：“好的，殿下。不过我们也许需要加快一点时间，刚才修普殿下的侍卫给你带话，说他晚上回来，邀请你一起吃晚餐。” 　　潘尼乖巧点头：“嗯嗯，刚好我还有其他的东西需要找皇叔。”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读者大大愉快~ 第35章 　　这次备用仓库之行远比潘尼预想得收获还要多，他不但拿到了【纯钧】一代动力板，还几乎找全了自己设计双人机甲所需要的几个大零件。 　　潘尼相信有了它们，自己的设想绝对不再是纸上谈兵了。 　　回去的路上，潘尼心情好得不得了，看到优雅蹲坐在飞梭座椅上的爱丽丝，忙不迭地分享自己的喜悦：“如果不是你找到的双向精神力连接器，我绝对没有想到能在那个仓库里把改造的零件找全！” 　　拜索表情很平静，继续端庄蹲坐，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潘尼忍不住感叹：“爱丽丝，你就是我的幸运星！” 　　在潘尼看不到的角度，长长的绒毛下，拜索愉悦地抖了抖短尾巴。 　　潘尼：“好多次，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不能更糟糕了……结果你一出现，事情整个都变了模样……还有这次也是，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跳到那个玻璃柜上，我肯定没想到能在备用仓库找到双人机甲设计里的东西！” 　　拜索虽然觉得小怂包用词夸张，但是意外不惹人厌。 　　毕竟……说的是实话。 　　潘尼翻看着手里地清单，心里美滋滋。 　　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爱丽丝，毛发柔顺，色泽鲜亮，两只雪白的小前爪齐齐地并坐在前面，像两个白色的小毛球…… 　　真是…… 　　越看越喜欢…… 　　潘尼忍不住倾身向前，压低身子。 　　正看着飞梭舷窗的拜索感受到异样，偏过头。 　　拜索：“……” 　　拜索：“！！！” 　　潘尼死死抱住怀里毛绒绒的小家伙，把脸埋在了拜索的头顶，先是蹭了蹭，又狠狠吸了一口小动物毛发上干燥好闻属于阳光的气息。 　　潘尼闷闷的声音从拜索头顶传来：“爱丽丝！你真的太棒了！！！” 　　拜索奋力挣扎。 　　潘尼：“不，别乱动……别踢别踢，就让我抱一下，哎哎哎——不要上嘴咬！乖——乖一点……” 　　拜索在潘尼怀里死死挣扎了一会儿，终于从那个热烘烘的怀抱里全身而退。几乎是立刻跳到了距离潘尼最远的座位上，愤愤地整理着自己的毛发。 　　随随便便就抱来抱去！这符合王室礼仪规范吗？！ 　　太不像话了！ 　　* 　　下午回去，潘尼在林齐的帮助下把几大箱子的零件和十来个从其他机甲上拆下来的核心发动机都搬到了自己的工作室，换了一身衣服。 　　修普皇叔说的邀请潘尼共进晚餐，其实就是在潘尼的寝宫，叔侄俩一起吃了顿还算简单的晚饭。 　　本来还想把伊格一起叫来，但是林齐回复说伊格自从父王出事以后，回去就开始奋发读书。最近正在认真学习王子必修课程，还主动加强了自己的体能锻炼强度，表示一定要早日分化成为哨兵保护两个哥哥和母后。 　　潘尼听完还愧疚了一会儿，他最近的确是给这个弟弟的关心不够，还琢磨着晚上去看看他。 　　修普来得不算太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下一片青黑，明显最近休息的不好，不过精神到还是可以。 　　他像往常一样，来时给潘尼又带了两本复古机甲的图册，说是他这次顺便看到买回来的。 　　潘尼看着手里的书，一看就是被精心保护的收藏品，心里很感动。 　　他知道大哥和皇叔都忙得要命，但他们仍不忘惦记着自己，还坚持哄自己开心……潘尼心里更加坚定要做出那个机甲，能帮一点忙是一点。 　　潘尼捏着书小声道：“谢谢，不过二皇叔……我不是小朋友了。你不用总给我带这些……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很累。” 　　修普伸手摸了摸潘尼的头顶，手掌依旧温暖，“我只希望我的小潘尼没有烦恼，天天做个快快乐乐的王子就好。” 　　潘尼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国王和大将失踪，阿贝尔星系没有了主心骨，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去好好享受什么美食佳肴，两人面前就是简单的营养液和一盘用来丰富口感的面包和一点烤鸡肉。 　　潘尼关心地问：“皇叔，您这次去做什么了？” 　　修普轻描淡写道：“去了加利星，那里有人闹事。我去做了安抚演讲。他们觉得你父王不在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潘尼：“加利星？距离军部很近的小行星吗？刚好我有件事要说，其实我觉得父王——” 　　“啪！哐啷——” 　　餐桌上很安静，潘尼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水晶小盘子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撞在桌角，碎成了渣渣。 　　侍从连忙带着清洁机器人上前收拾残局。 　　原来是长毛兔爱丽丝把面前的干草连着水晶小盘子都用前爪扒拉到了地上。 　　潘尼连忙给表情僵硬的皇叔道歉，“不好意思。” 　　修普最初的确被吓了一跳，现在放松下来，不在意地摇摇头。 　　潘尼对侍从叮嘱道：“下次不用给爱丽丝准备干草了，他不吃这些。我觉得水果可以再给他一点，他看起来还挺喜欢吃的，也没有发现有肠胃不适。” 　　侍从弯腰点头，将干草收走，又端上了一小碗苹果块，缓缓退下。 　　修普这才发现餐厅还有个小生物似的，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蹲坐在一边的爱丽丝，问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兔子？” 　　潘尼给爱丽丝加了一点草粉糊糊，点头：“是啊，就是他——他可聪明了。哦，对了……我把他的小餐桌搬到了这里，希望你别介意。” 　　修普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放下手里吃完的营养餐，走上前：“没事，我能看看吗？” 　　潘尼表情不太确定：“可以……不过……” 　　修普已经伸出一只手。 　　拜索警惕地立起耳朵，一个飞跃，擦着修普的手，从小餐桌直接跳到了潘尼的大餐桌上。 　　修普：“嗨，小家伙还挺警惕。” 　　潘尼一脸抱歉：“爱丽丝可能不喜欢生人的靠近，毕竟是兔子……胆子小。” 　　修普摇摇头，背过手：“他？爱丽丝？你起得名字？” 　　潘尼：“对。我觉得这个名字适合他。爱丽丝是个男孩子。” 　　修普：“你刚刚说他很聪明。” 　　潘尼：“他好像能听懂我说的话，被训练的很好。” 　　修普挑眉重复道：“兔子能听懂你说的话。” 　　潘尼一脸“我儿子真的超级优秀”的老父亲表情，对着爱丽丝说道：“是啊是啊，他可厉害了。爱丽丝，快从餐桌上下来，这样不礼貌。” 　　拜索一动不动，一脸傻兔子的表情。 　　潘尼又重复了一遍：“爱丽丝，听话哦，一会儿给你吃苹果块。” 　　拜索用后抓挠了挠脖子：“……” 　　修普挑起眉毛，体贴地没有“拆穿”潘尼的话。 　　有一种聪明，叫做主人觉得自己养的动物聪明。 　　潘尼有点尴尬，只好自说自话道：“好吧宝贝，你就在原地呆着，不要乱动，我把你抱下来……” 　　拜索立刻试探地伸出一只前爪…… 　　然后，当着潘尼和修普的面，毫不留情地一脚踢翻了属于修普的水晶杯。 　　顺便把前爪踩在了面包盘子里。 　　潘尼眼角抽搐：“……” 　　修普憋笑：“……咳。” 　　修普清了清嗓子，说道：“对了，你下午去了备用仓库？找什么去了？” 　　潘尼到桌边，费劲儿地抓住企图继续作乱地爱丽丝，艰难地回答：“我——去拿了点儿……零件，我想改装机甲。” 　　修普：“改装你的小朱？” 　　潘尼依旧在和爱丽丝较劲，终于把兔子彻底抓进了怀里。 　　“啊？哦！对的，我的小猪。我这次发现——-嗨嗨嗨！爱丽丝！你在干啥什么？！” 　　拜索又趁机从潘尼怀里一个鲤鱼打挺，直接飞跳了出来，还顺便借着潘尼的肩膀作为着力点，用力一蹬，重新跳回到了餐桌上，几步撞翻了餐桌上的花瓶。 　　“哗啦啦——” 　　花瓶连着里面盛放的玫瑰都散落一地。 　　潘尼追了过去，气急败坏：“停下！爱丽丝！” 　　拜索犹如巡视一般从餐桌这头跳到那头，差点走出猫步，完全不在意潘尼的抓狂。 　　潘尼又围着桌子开始追兔子。 　　“你今天太不像话了！皇叔还在呢！你快下来，不要再在餐桌上蹦了！” 　　“我要生气了！爱丽丝！听话！” 　　拜索置若罔闻，把餐桌霍腾了一遍，又跳到了旁边侧柜上，侧柜上面还立着几个装饰的盘子，眼看着也要跟着遭殃。 　　潘尼觉得自己像猫和老鼠里面的汤姆，无措地站在壁炉下等着像杂技演员一样接盘子。 　　那些盘子可不是普通盘子，是阿贝尔星系出的纪念版的机甲的造型勋章盘！ 　　潘尼以前也设想过如果爱丽不听话把寝宫搞得一团糟该怎么办。 　　但是爱丽丝自从醒来以后就格外乖巧，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还会自己上厕所，自己洗澡。 　　在潘尼看书修机甲的时候，爱丽丝还会在旁边无声陪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陪伴型宠物。 　　所以潘尼再也没有担心过爱丽丝会拆家。已经把担心抛到了脑后。 　　潘尼尴尬地咆哮：“爱丽丝！你不能因为长了个白灰相间的哈士奇色就把自己当成哈士奇！” 　　旁边的两个侍从因为潘尼行不允许外人靠近爱丽丝（爱丽丝自己也不喜欢），一时也很抓瞎，只好站在潘尼周围，拿着一张桌布企图兜住即将坠落的纪念盘。 　　眼看着整个寝宫要陷入全面混乱，修普很有眼力见地站起了身。 　　“应该是有生人出现让兔子不安了，没事。小潘尼，我先回去休息，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事回来再找我。你那个复古机甲上缺东西联系我。” 　　潘尼一个头三个大，忙不迭地给二皇叔道歉，“我真的非常抱歉！爱丽丝平时不是这样的……” 　　话刚说完，潘尼又想起自己的机甲，焦头烂额地补充：“哦哦哦！对了皇叔，我需要一个能源板，最好是【赤霄】的，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修普：“能源板？我回来给你搞定。不过……你要不要叫更多侍从来……看起来你们也搞不定……” 　　潘尼狼狈地道谢：“不、不用了！——谢谢！我们有时间再吃饭！我绝对不带上爱丽丝！我发誓！” 　　拜索斜着眼睛嘲讽地看着小怂包。他竟敢说绝不带着自己吃饭，很好。 　　修普离开后，潘尼一把抓住了还企图逃跑的兔子，侍从带着清洁机器人立刻上前打扫。 　　拜索在潘尼的手臂里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端坐好，完全没有在意潘尼的抓狂。 　　潘尼气呼呼地把兔子带到了盥洗室：“来吧，我们一边洗澡一边聊聊，为什么你今天就像是被烫到爪子一样到处飞奔？” 　　拜索坐在毛绒毯子上，看着身边相对他身材而言像墙壁一样高的浴缸，表情已经十分淡定。 　　好吧好吧……又是洗澡。 　　反正他拜索已经看穿了，小怂包的法宝就是给自己洗澡。 　　每次一出点什么事，就要用浴缸解决。 　　潘尼依旧十分怨念：“平时不是很乖吗？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么乖……今天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把餐厅搞得一团糟。皇叔奔波了那么久，连坐下吃顿安稳饭的机会都被你毁了……” 　　潘尼设置好了浴缸的模式，浴缸开始自动注水打泡泡。 　　拜索依旧不动，一脸“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只小兔兔”的有恃无恐的模样。 　　潘尼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衬衣上的食物污渍，又闷头开始解自己的纽扣。 　　拜索僵着脖子等着潘尼继续的唠叨 ，等了半天却也没有了声音。 　　长毛兔偷偷地偏过头，正好看到潘尼解纽扣的动作，又看了一眼侍从提前带进来的干净衣服，神态假装十分冷静。 　　emmm……目测在给自己洗澡的时候，小怂包会顺便换一身衣服。 　　毕竟衣服脏了，是得换一下。 　　然后两人赶快继续去研究刚带回来的那堆东西，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只希望小怂包自觉点，别浪费时间。 　　只换衬衫就好，裤子又没有脏。 　　浴缸将水注到二分之一时，自动开始了音乐提醒，同时一直无声乖巧的毕加索开口调节气氛道：“小潘，需要一些轻音乐吗？我这里更新了音乐库，拿到了一些新的乐曲，我想也许你会喜欢。” 　　潘尼：“不用。” 　　毕加索：“你平时泡澡都会选择一些舒缓的音乐，这会让你感到放松。你最近休息时间并不充足……” 　　潘尼捏了捏鼻梁：“真的不用了，我只想清静一会儿。” 　　毕加索：“好的。你是否需要一些精油，我建议你使用。” 　　潘尼：“好吧。” 　　一人一光脑说话间潘尼就已经脱掉了弄脏的衬衣，把手放在了裤子上。 　　拜索：“？” 　　嗯？ 　　不是，等等。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祝读者大大愉快~ 第36章 　　不是给自己洗澡吗？ 　　难道进盥洗室不是因为自己的毛脏了吗？ 　　泡澡？轻音乐？精油？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拜索几乎是震惊地看着潘尼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所有衣服，下半身裹了一个浴巾走了过来。 　　堪堪反应过来的拜索几乎是立刻向门冲去。 　　“爱丽丝，我建议你现在不要挠门，我很累。一会儿我还要去修机甲。没有精力再和你来一遍猫鼠大战了……” 　　潘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长毛兔少将却完全不想回头和对方理论：你累你可以独自泡澡，留着一只兔子在盥洗室没有任何用处。 　　他也不能拿一只长毛兔当浴球用是不是？ 　　潘尼：“你要不乖乖过来……和我一起把自己洗干净，今晚我就当你见到生人精神紧张，捣的乱一笔勾销。要不，你今晚就剪剪毛，你的毛太长了，随便路过哪里就粘一堆脏东西。一天给你洗两次毛，你不累，我都累了。” 　　拜索：“……” 　　* 　　拜索不想剪毛。 　　这不仅事关长毛兔的形象和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还可能会牵连到恢复人身的自己。 　　试想：万一潘尼用剪刀把自己的毛剪成狗啃状，自己变回人后，头发或者任何地方的毛变成狗啃状该怎么办？！ 　　拜索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为一只兔子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潘尼的声音还在身后，他总是天真地认为兔子能听懂他的话。 　　“爱丽丝快回来，你用这个洗，不和我一个浴缸，不会被淹到的。” 　　拜索回头，发现小怂包已经坐进了浴缸里，刚才用来裹身体的浴巾扔在置物架上。 　　拜索：“……” 　　眼前的场景，真是……让兔子头秃。 　　小怂包的一只手垂在浴缸边，来回摆动摸索了一会儿，终于从侧后方摸到了想要的东西。 　　然后……使劲儿拖出来了一个……迷你浴盆。 　　迷你浴盆只有一个板凳大小，高度正好是拜索蹲坐时到他胸脯的位置——给谁准备的毋庸置疑。 　　迷你浴盆的做工和装饰看起来比小怂包自己的浴缸还要精巧细致，外围是一层珐琅材质，用宝石镶嵌出可爱的图案，看起来非常“王室”且高端。 　　但最让拜索(兔）奔溃的事情是，它不仅造型浮夸还是可怕的嫩粉色。 　　现在嫩粉色的浴盆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注好了温水，水面上还堂而皇之地飘着一只……橡皮白兔子。 　　潘尼的手正好能够到那只长相卡通的橡皮兔子，捏在手里，五指收拢。 　　橡皮兔子：“嘎——嘎叽——” 　　潘尼：“啊，还给你准备了小玩具，你要不要试试？很有趣。” 　　拜索：“……” 　　那只被捏瘪的橡皮兔子随着手指松开又恢复形状，再被捏扁……拜索莫名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 　　一瞬间，最近脾气不怎么稳定的拜索少将被激怒了。 　　自从变成兔子以后，他的生活完全没有了隐私和尊严可言，之前小怂包表现还差强人意，现在怎么开始什么都要干涉了？！ 　　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在威胁阿贝尔星系的拜索少将后，想着全身而退！ 　　哪怕自己现在是只长毛兔！而小怂包只是逼自己洗澡！也不可以！ 　　拜索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跺了跺脚，转了个圈。 　　潘尼眯着眼睛，表情淡淡，：“快点，自觉点。我知道你会自己洗……你主人把你教的很聪明。水凉了就不好了，咱俩动作快点，速战速决，一会儿还要继续改装【小朱】。” 　　“咱俩”这俩字持续刺激着拜索少将纤弱的长毛兔神经。 　　拜索只觉得周身已经平静下来的精神力又开始波动。 　　之前潘尼无意中在自己面前换衣服还可以理解为意外，潘尼想给自己洗澡还可以理解为他给宠物做清洁。一切都还算正常…… 　　但是现在……无论自己现在是哪种形象，潘尼这个人已经躺在浴缸里。 　　而他拜索和一个王子殿下一起洗澡澡都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这有违他这些年受到的教育和行为准则。 　　有些事情已经严重超乎了拜索自己的想象和底线。保守注重礼仪的拜索觉得今天这一洗，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一想到将来自己恢复人身后也需要和小怂包相见的场景，也许两人都会回忆起这段“难忘时光”…… 　　拜索有些烦躁和无力。 　　烦躁无力的拜索·爱丽丝·长毛兔·海因克托少将沉默片刻，在潘尼的催促声中，艰难地迈出了两只前爪，向浴缸方向轻盈一跃。 　　短短两天拜索已经可以灵活地掌控自己的身体，做出符合兔子身份的各种动作。 　　“这就对了……”潘尼把手从小浴盆里伸了出来。 　　”噗通！“ 　　说不上是报复还是放弃抵抗，拜索径直跳进了浴盆里。 　　潘尼：“爱丽丝！请不要在水里扑腾。” 　　伴随着飞溅而出的水花，拜索迅速地用长毛来回旋转挤压浴盆里的泡泡，后爪间歇地蹬着自己的耳朵和后脖颈。 　　生生把一个澡洗出了龙卷风过境的效果。 　　当潘尼把头伸出来趴在浴缸壁上向下看时，拜索狠狠地甩了甩毛上的水。 　　猝不及防溅了一脸水的潘尼：“……” 　　拜索小心眼地顺便把那只橡皮丑兔子挤了出去，看着用毛巾擦脸的小怂包，心情没来由平和愉悦许多。 　　心情转变之快，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虽然事后，拜索总会为自己变成兔子后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情绪、以及自己总在小怂包面前做出幼稚可笑的行为感到深深地无力与懊恼。 　　但是此刻，这种放飞自我的状态……拜索其实很受用。 　　这点拜索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之前认为控制不住情绪和行为是变成兔子以后精神力不稳定的原因。 　　但是想一想，似乎在其他人面前他也没有十分出格的行为（当然刚才餐厅除外）。 　　难道……原因出在小怂包身上？ 　　拜索想到了自己那次昏迷前感受到的、凉丝丝的让他放松的感觉。有些挫败的把自己蜷在了温水里。 　　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真的很担心自己以后身上都会沾染这种冲动的兽性。 　　潘尼躺在自己滴过精油的浴缸里，舒适地眯起眼睛：“看起来你很喜欢新浴缸，那好好洗。或者……一会儿，我帮你搓搓后背？” 　　拜索在水里侧过身，用一个极不符合兔子生理结构的姿势把后背上的长毛也在水里涮了涮。 　　潘尼：“好吧，你自理能力看着还是挺强的。” 　　一时浴室只剩下水声，一人一兔各自在自己的浴缸里“和谐”相处，互不打扰。 　　拜索就着收拾自己身上的长毛，一起拾掇拾掇了自己的心情，在当下的安静环境里回忆了一会儿晚餐时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那时是有意识阻止小怂包说话的。 　　小怂包当时准备给修普殿下透露有关国王和自己父亲可能遇到超时空临时跃迁点的事情，这点拜索早就料到了。 　　听说这位同样身为普通人的国王二弟十分疼爱他这位同样是普通人的侄子。叔侄关系很好，小怂包很信任他。 　　一开始拜索并不打算阻止小怂包寻找这位外援。 　　而拜索突然决定什么都不透露，却是晚餐前的临时决定，事出有因。 　　原因仅仅是因为修普对小怂包说的一句话——“去了加利星，那里有人闹事。我去做了安抚演讲。他们觉得你父王不在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这句话乍一听没有任何问题，或许就连他昔日的同窗大王子凯尔殿下乍一听到也找不到太多的毛病。 　　但是往深里考虑，就会觉得这句话从里到外全是问题…… 　　加利星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比身为军|人的拜索更加了解了。 　　加利星就在军部所在的赫伯星旁边，两星之间距离甚至比小怂包今天去的备用仓库所在的星星距离首都星的距离还要短。 　　全星系除了首都星和赫伯星以及泰阿星外，几乎再也没有比加利星治安更好的星球。 　　没有人会傻到在阿贝尔星系军部的手|枪射程范围内闹事。 　　哪怕现在军部意见不合，那也仅仅是因为他们内部的斗|争，绝对牵连不到平民百姓，在安全的大问题上，军部不会放任不管，任由它周边的星球出问题。 　　所以……这样安全的星球，怎么可能还需要堂堂国王的二弟去靠演讲来安抚民众。 　　在拜索看来，某人大概是仗着现在基站瘫痪，通讯连不上，什么消息都滞后才糊弄傻王子。 　　至于修普到底去没去加利星，还是去了赫伯星…… 　　拜索危险地眯起眼睛。 　　最好是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那么至少还能确定王室内部、小怂包身边还是安全无虞的。 　　但是……无论误会与否，超级临时跃迁点这件事都事关重大，拜索不敢有一点差池。 　　哪怕现在只是一点点的怀疑，拜索都无比重视。军|人的习惯就是把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和潜在的危险隐患都扼杀在摇篮里。 　　综上，拜索不后悔今晚在餐桌自己大肆捣乱的行为。 　　现在拜索就着小浴盆里温热的水，在大脑里搜寻着有关修普殿下的所有记忆。企图在细枝末节里分析一下这位表现一直很优秀，脾气温和，低调且温顺地站在国王身后的男人。 　　首先是修普的身份。 　　修普现在的身份非常尴尬——阿贝尔星系卡奥斯王室第四顺位继承人。 　　除了是哨兵的大王子凯尔和三王子伊格，就连普通人潘尼都比他拥有更靠前的继承权。 　　作为国王的弟弟这个身份……拜索很难不第一反应就认为修普是想趁阿贝尔大乱，群龙无首，长子年轻时篡位。 　　或者更糟……眼下的一切这些是他搞出来的阴谋。 　　拜索在心里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但是又隐隐觉得说不通。 　　这位修普殿下一直表现很低调。至少拜索从来都没有从自己父亲嘴里听到一点点有关这位殿下的瑕疵。 　　听说修普在还是个王子的时候，就对那些军|事、政|治有关的重点敏感问题从来都不感兴趣——这点倒是和身边浴缸里这位很像。 　　不过，比起小怂包，修普显然更有“用”些。这些年他似乎一直在专注于阿贝尔的经济发展，前几年更是整个人都投身于研究阿贝尔边缘星球的农业、医学发展建设中。 　　其次，抛去修普的原生身份，剩下要面对的问题就更麻烦了…… 　　拜索有些烦躁地蹙起眉头，他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怀疑传达给小怂包？ 　　但是……小怂包和他的二皇叔关系很好。 　　想到这里，拜索幽幽地看了一看身边的大浴缸。 　　虽然嘴里、心里嫌弃一万次。但是这是自己的学生，是自己效忠的王室的后代，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拜索有一颗在战场上锻炼得十分冷硬的心脏。 　　此刻却在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住地提醒他：倘若把这个猜测想办法告诉小怂包以后。以小怂包的性格，一定会非常为难，也会很难过。 　　拜索在水里换了个姿势，沉闷片刻，把半个身子翻出水面。 　　算了算了，这些事情都交给自己好了。 　　小怂包本来就呆，现在还要去改装机甲，不需要在分心去想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问题。 　　而自己……只好就多费点心，时刻关注着小怂包的行为，让他不要透露出太多信息就好。 　　如果情况好，到时候凯尔带着容屹老院长能及时赶回来，这些就都能解决。也许他们还能帮助自己回复人形，区区一个修普都不是问题了。 　　拜索悠然叹了口气，又抬脸看了看身边的浴缸。 　　话说……这么久过去，小怂包怎么没有动静了？ 　　emmm……不会在浴缸里睡着了吧？！ 　　还没等拜索决定自己是凭借长毛兔的力量跳进大浴缸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是奔到门口按呼救铃…… 　　一双大手牢牢地按在了拜索身上。 　　两只纤细修长的手顺着拜索头两侧向后抚摸，手指穿过长毛兔长长的浸透水的毛发，最后在尾巴处双手合拢。 　　拜索来不及挣扎，不可抑制地从头到脚打了个长长的哆嗦——舒服的。 　　潘尼将湿头发尽数捋到脑后，松松垮垮地套着一身丝质浴袍，正光脚蹲在小浴盆边。 　　发根里蓄的水顺着饱满的额头流到挺|翘的鼻梁，又划过下颌线，最后消失在衣服里，丝质的浴袍被水沾湿，变成深深浅浅的渐变色。 　　小怂包这样不冷吗？ 　　但潘尼却若无所觉，甚至兴致勃勃。 　　“来吧小兔子，我们搓搓背，很舒服的……上次你就不让我搓，这次看在小浴盆的份儿上，我给你揉揉……”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祝读者大大愉快~ 第37章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上次洗澡是迫不得已，这次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出了超强的自理能力（自己涮背上的毛），为什么小怂包又把魔爪伸向了他？！ 　　拜索努力把身子从潘尼双手里挣脱出，飞快地蹬着后腿，溅起更多的水花。 　　潘尼：“嗨嗨嗨！干什么呢，小朋友？哈哈哈哈哈！你是小狗吗？还会狗刨？！所以你其实不是兔子？” 　　潘尼偏过头躲水大笑，最后不得已，一把把长毛兔从水里捞了出来，举高了一些。 　　拜索整只兔都因为毛充分进水湿透而充满了分量，举在手里沉甸甸的。一举起来，大量的水顺着拜索的长毛稀稀拉拉像瀑布一样流了下来，让拜索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湿淋淋的墩布。 　　原本圆圆的兔眼和支棱的兔耳朵因为重力作用直直下坠，看起来十分囧和丧。 　　潘尼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胸腔震动，呼出来的热气直接扑在了拜索湿漉漉的毛脸上。 　　拜索嫌弃地掀了掀眼皮，抿直三瓣嘴，化身为滚筒洗衣机，狠狠地在潘尼手里抖了抖水。 　　潘尼还没有笑完，避闪不及，感觉自己直面了一只失去控制花洒，水劈头盖脸混合着兔毛丝儿直接往脸上招呼。 　　“……” 　　好了，现在咱们一样了，别笑。 　　潘尼愣是从爱丽丝没有什么表情的毛脸上看出了这一层深意。 　　一时盥洗室只剩下微弱的换气和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潘尼滴着满头满脸的水和有恃无恐的长毛兔大眼瞪小眼。 　　半晌，潘尼说道：“我可没有招你吧，爱丽丝。你今天怎么一直在欺负我？” 　　拜索喷了口气，拒绝回答。还在潘尼手里蹬了蹬腿，表示自己对当下被举起来的状态十分不满。 　　潘尼看着手里湿淋淋的兔子，又看了一眼半片浴袍都湿透的自己，最后嫌弃地看了一眼水里还飘着几缕兔毛的小浴盆…… 　　潘尼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似的，开口道：“毕加索，麻烦重新给浴缸注入热水。” 　　毕加索：“好的，小潘。需要精油吗？” 　　潘尼：“不用了，浴室温度再调高一点。” 　　毕加索：“好的。” 　　拜索没有在意潘尼的话，他眼睛直直勾勾地盯着架子上的毛巾，只想着小怂包抽完风赶快把自己裹进去。 　　不管对方是打算再洗一遍还是怎样，反正这个澡拜索自己是不打算洗了，赶快离开气氛诡异，充满是非的盥洗室才是重点。 　　刚才滚筒洗衣机式抖毛还没有感觉，现在静止下来，拜索却发觉毛上的水带走了一部分身体的温度，他竟然意外感受到了一点冷意。 　　啧！这娇弱的兔子身体！ 　　这种凉飕飕的体感是拜索在当哨兵时从不会有的感觉。 　　哨兵身体强健，抗冷耐热。除了精神力过度发达以外，剩下的用“皮糙肉厚”四个字形容也不是不可以。 　　拜索记得自己刚升少将时曾经带着自己的舰队在温度是冰点的星球身着常服拉练，偶尔手底下的士兵偶尔也有几个体能不太好、精神力也不算很拔尖的哨兵受不了训练的强度，最后病倒，但是拜索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训练计划。 　　他那时只是单纯的觉得，只要他不认为冷，那一定就没有任何问题。那些坚持不住的，注定会被淘汰，不是在这里，也会在别处。 　　当时舰队里开始流传拜索缺少人类正常情绪和感受的传言。有人说他五感里缺少触感的灵敏度，完全就是一个铜筋铁骨的机器人，也有人说他训练严苛，到了连自己都不放过的地步。 　　——“就算把拜索扔到全是冰的暗星上，他八成也不会觉得怎样。” 　　——“快别这么说，万一他真的把训练安排在暗星，我就死了。” 　　拜索哆嗦着抖了抖毛，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寒冷啊。要知道即便是在他小时候，也没有对温度这样敏感过。 　　不过别说……这凉飕飕、沉甸甸、还滴滴答答的感觉是有点神奇的……就好像是……他重新成为了一个可以感知“人生疾苦”的凡人。 　　拜索以前的生活不能说中规中矩，但是工作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是可以写在计划书里那样合理规矩。 　　他从不会觉得无趣，但是也没有什么太大期待。做该做的事情，保护好阿贝尔星系的人，做好每一个任务就是他全部生活的中心。 　　变成兔子以后，他不仅有了明显外放的喜怒哀乐，还有了普通人脆弱的饥饱和冷热。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拜索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此报以十分复杂的心情——既好奇又恐慌。 　　这是一种直到和小怂包接触以后才有的，从此生活要不受控制，每天都充满意外的感觉。 　　拜索心情复杂地抖了下球球形状的尾巴尖。 　　* 　　直到潘尼抱着拜索几步踏入大浴缸，拜索才发现自己的洗澡远没有结束。 　　他之前“感性”地“感受生活”又耽误了他的离开盥洗室计划。 　　果然只要小怂包在这里，意外惊喜就永远都不会缺席……、 　　* 　　不。 　　这哪里是什么意外惊喜，简直是滚滚而来的天雷泥石流。 　　* 　　潘尼：“别动别动，你在我膝盖上蹲着，对的……就是这样，你的指甲能收一收吗？我感觉你要紧张到要把我的浴袍挠成流苏了……” 　　拜索上半身被潘尼双手托住，只有两只大大的脚掌不得章法地踩在潘尼的膝盖上连连打滑。毛绒绒湿漉漉的身体被拉成长长一条，头、耳朵和前爪上的毛粘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洗衣机里拽出的羽绒服毛领子。 　　身体的本能让拜索把两只短细的前爪牢牢地扣在潘尼的手上，他知道自己的指甲八成已经掐到王子殿下的手上了——可能一会儿就会把对方挠破，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拜索全身心地担心面前这个人类心血来潮松开手，自己就会悲惨地直接沉底。 　　向他堂堂阿贝尔星系的少将，一个战功赫赫的超S哨兵，一生征战无数，没有牺牲在战场，而是淹死在浴缸。 　　呵呵。 　　这不可以。 　　潘尼觉得自己浴袍下面的膝盖绝对被爱丽丝的指甲抠出了红印。小家伙的尖指甲很厉害，刚才有一半都穿透了自己的浴袍。 　　过了两分钟，手里的小家伙不再剧烈挣扎了，彻底把自己放弃成湿淋淋的一条。了无生趣地垂在潘尼的手上。 　　潘尼张嘴道：“毕加索，请帮我控制一下浴缸，开启那个叫——好像是叫精神放松的功能。” 　　毕加索：“是要开启浴缸——精神脉冲放松模式吗？” 　　潘尼：“对。唔——强度放到微弱脉冲就好，再来一点点电磁干扰……就让我和爱丽丝好好放松一下。” 　　毕加索：“好的，小潘，我平日经常建议你使用浴缸的附加功能，但你都以浪费时间和精神力太低不需要为由拒绝了我。这次我很高兴能为你控制浴缸。顺便请问，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是因为今天绒绒和你在一起吗？” 　　潘尼有些不自在地皱皱鼻尖，匆匆瞅了一眼现在已经完全站立在自己膝盖上的兔子，小声道：“这两天我们都很累……你不是说这种浴缸对哨兵和向导那种精神力强的人很有用吗？爱丽丝身上有精神力，我觉得也许它会喜欢……以前，对我作用又不大……” 　　拜索双脚站立在潘尼的膝盖上，勉强找到了还算平衡的姿势，竖着耳朵听到潘尼的话以后，本来想积蓄力量一会儿继续反抗的他反而彻底不再挣扎了。 　　这种用来放松精神域里的神经的浴缸之前军部有给他们配过，少将级别的都会有。拜索的军部宿舍里就有一个。很巧的是，和小怂包认为浪费时间的理由差不多，拜索从来没有用过。 　　要放在平时，拜索依旧不愿意去尝试，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自己精神域真的不稳还是被潘尼抓得太紧之前折腾了太久，他反而不想挣扎了。 　　不就是泡个澡吗？泡就泡吧……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万一能改善自己的精神力情况……也算好事。 　　虽然……这样的产品向来噱头大于本身作用。要是真的有用，那星系的哨兵和向导都不用结合匹配了，人手一个浴缸就好了。 　　拜索沉思间，潘尼已经通过毕加索给浴缸上面铺了一层浅浅的隔水材料，将浴缸巧妙地分成了上下两层。 　　“来，现在尝试松开我……爪爪放松 ……松开我的衣服……你看，你已经踩在了实处，四爪和身体都是安全的……不会淹到……” 　　潘尼的声音很温和，拜索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这层不透明的材料延展性极好地把他和小怂包彻底隔开了——小怂包的胸口以下包括腿都隐在了材料下面，而自己则轻而易举地站在了材料上。 　　同时，材料上下都有水，上面浅浅一层，下面的深一些。相当于一人一兔很安全又很私密地享用了同一个浴缸。 　　当然，安全私密针对的是潘尼，不是自己——要不是毛厚，他早被看光了。拜索深沉地想。 　　* 　　拜索尝试地在材料上挪了两步，这感觉有点像是踩着果冻，虽然不是绝对的脚踏实地，但是意外觉得也算安全，作为脆弱胆小的长毛兔，拜索觉得自己适应十分良好。 　　毕加索：“小潘，恭喜你开发了脉冲层的新用处。我想卫浴的科技公司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做的脉冲按摩材料还可以用来给养宠物的主人与宠物共浴一起带来便利。需要我为你填写一张意见反馈和经验交流帖吗？” 　　拜索没有用过那个神奇的浴缸，自然不知道原来自己认为的普通隔离层其实就是按摩道具，现在听到了光脑的话，心里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所以，这种把水层隔开的主意，是小怂包自己想的？ 　　潘尼一时也有点尴尬，他将刚才没有来得及脱下来的浴袍从水里湿淋淋的拽了出来扔到一旁，连连拒绝：“别乱写交流贴。没有几个人会和宠物一起泡澡……也没有几只宠物有精神力，别给爱丽丝和爱丽丝的主人带来麻烦。” 　　毕加索：“好的。” 　　“而且听起来怎么感觉我挺变态的……”潘尼后半句声音很小。 　　毕加索：“好的——我是说，不是的。” 　　潘尼：“……没事。” 　　* 　　轻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毕加索开启，空灵的声音伴随着浴缸的精神域按摩功能让潘尼和拜索同时懒洋洋地放松下来。 　　虽然精神力等级不高，也许没有能力强悍的哨兵向导敏感，但是潘尼也的确是感受到了一种间歇的，伴随着自己呼吸节奏的微弱的触动。 　　这种感觉不算难受，潘尼只觉得自己是一块伫立在大海里的黑色礁石，一下又一下被海浪轻抚而过，不痛不痒，只有被拂过的感受而已。 　　潘尼慢慢合上眼睛，享受难得的静谧。 　　拜索将自己彻底蜷在了水里，只有头露在外面。他比潘尼的感受更多一些，也更复杂一些。 　　他能感受到从脚底的材料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微弱刺激。 　　这种刺激有点像是针灸，在他精神域的表层一点一点的试探。 　　因为是机械的控制，所以这种试探不带着任何目的性，只是一种全范围的按摩。 　　它不会像是向导那样着重找突破表层精神域的入口结点进行深入，也不会对着脆弱躁动的精神污染团进行定点分解消除，就只是——怎么形容呢？ 　　就只是到处戳一戳而已。 　　人的大脑是最精密天然的仪器，即便科技发展到现在，也从没有科学家能研制出针对哨兵向导精神域改造或者治愈的任何仪器。他们最大的擦边球就是浴缸这种精神域的“按摩品”或者“补品”。 　　拜索就着这种全范围的“针灸”，享受着聊胜于无的按摩。细心感受着自己精神域和精神力的变化，自己判断着自己的真实状态。 　　* 　　突然，一直趴伏着的长毛兔睁开了圆溜溜的黑眼睛，机警地蹲坐了起来。 　　这是…… 　　这是……这不就是自己上次昏迷前感受到的凉丝丝的、极度舒适的感觉吗？！ 　　拜索蹲在果冻一样的按摩材料上，一动都不敢多动，唯恐惊扰了这种极其微弱的能量。 　　他觉得自己此刻不再是一只长毛兔，而是一只听到猎物微动的猎豹。他警惕地蛰伏在草丛里，只敢微微抬起鼻尖，闻一闻空气中的气味，判断猎物的方向。 　　拜索慢慢地眯起眼睛，这种微弱的、凉丝丝的“小风”绝对不是错觉，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股微弱的波动比上次感觉更加明显！ 　　难道这是这个按摩材料的效果？ 　　不！ 　　这……这不是什么小风，也不是什么按摩材料！ 　　沉默许久的拜索差点在浴缸里来一个原地720度旋转跳跃！ 　　这是精神力波动！ 　　这是一个隐藏的向导的精神力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读者大大愉快~ 第38章 　　拜索难以形容此刻他心中的震惊！ 　　一个陌生的向导在精神力超S级别的拜索眼里并不是稀奇的存在。 　　拜索“见过”的向导多了去了。 　　启明舰队、军部、卡奥斯王室乃至整个阿贝尔星系操心拜索少将的精神域是否稳定、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向导的人……实在太多了。 　　从拜索精神力进阶到超S级别后，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上面都会有人安排一个精神力水平“差不多”的向导“意外”、“不经意”地出没在拜索周围，试探着他们的匹配度。 　　之所以是“意外”、“不经意”出没在他身边，“试探”匹配度，是因为拜索本人并不热衷这件事，甚至有些排斥带着这样目的接近自己的向导。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是什么货物，或者对方是什么货物，纯粹为了什么使命或者延长寿命保证精神力水平而结合，赤|裸又难堪。 　　没有人敢强迫拜索做什么事，哪怕是找向导这么重要的事，海因克托上将也不会强迫自己的儿子。 　　* 　　但拜索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排斥寻找自己的向导的。 　　* 　　在目的性还没有那么强以前，年少轻狂的拜索也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是否会有一个独属于他的向导。 　　不是为了生存、精神力或者子嗣，只是想要一个单纯的、朦胧的、经过灵魂共鸣后的终身伴侣。 　　也许会那个人会是一个温柔地女性向导——就像他的母亲那样，或者是一位面容清秀的男性向导，拜索觉得如果俩人有那种灵魂的共鸣和深厚的感情，性别不是问题。 　　从阿贝尔星系出现哨兵向导以来，就没有一个哨兵或者向导会排斥与自己匹配度很高的另一半，拜索从不担心自己和自己向导将来会相处得不好。 　　年纪尚轻的拜索甚至还会很偶尔想象一下他和他的向导在一起时的会是什么样子。 　　还年幼的拜索猜，那时的自己就一定是个有军|衔的军|人了，也许在光荣军团任职，也许会在别的什么舰队。 　　他有能力，也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向导，给对方最大程度的自由，还有共享自己的所有财富。 　　他绝对不会像那些有沙文主义的哨兵那样限制自己向导的自由，把他们拘束在一方自认为安全的小小天地，成为家里一件珍贵又脆弱的摆设。 　　他的向导也许会喜欢画画旅行，喜欢侍弄花花草草。 　　那么自己虽然很忙，每年也会凑出一个短短的假期带那个人去阿贝尔星系最美的星球旅行；看那些他执行任务时偶尔发现的奇妙的风景植物。他还会带那个人去看最美的星幕；看被极光覆盖的宛若翡翠的水星座……还有那些远星系俩人所有没有见过的神奇动物。 　　如果他的向导是一位音乐家。 　　他会尽自己所能地看对方的每一场演出，即便他公务繁忙不能亲自到场，也要让自己手下的小兵在演出结束后给对方献上一把阿贝尔最珍贵的月光花，表达自己的欣赏与仰慕。 　　如果他的向导是个老师。 　　他会在执行任务后偷偷站在星系的学校门口接对方下班，看着对方送走最后一个幼崽，然后突然出现，给对方一个惊喜，告诉那个人自己提前回来了。 　　或者他的向导会是科学家、是工程师、是小商贩、是厨师…… 　　若他的向导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长的普通阿贝尔人民，也没有关系。 　　他绝对不会觉得对方无趣，相反，他自己也是一个在私生活上很无趣的人。他相信，无趣的人也会有无趣的人的相处方式，他不介意回归那些他执行任务时看到的，普通居民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 　　但是这一些幻想都是拜索在刚刚晋升为超S级别哨兵时才会想的事情。 　　从那件事之后，拜索就再也没有想过了。 　　* 　　拜索从分化后就一直被家人叮嘱自己的精神力太高，一定要注意保护弱势群体。平时他自己也会很注意不要刻意接触精神力水平低的向导和普通人，以免伤害到他们。 　　拜索从小就早熟，有什么情绪从不在脸上显现，但心里一直还暗自期待着点什么。但是谁能想到，那个向来引以为傲被家人长辈拿来当炫耀资本的超S级精神力，有一天也会成为自己寻找向导的阻碍。 　　拜索第一次真正意义接触到的一个可能与自己精神力级别相匹配的向导时他刚刚成年，不愉快的经历给他和对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具体发生了什么拜索自己也记不清楚了，那个向导的脸是圆是扁拜索也没有什么大的印象。只记得似乎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穿着一套粉嫩的套裙。 　　俩人的会面是在王室小型庆功的舞会上——那时的拜索刚立了一个一等功，海因克托上将和对方的家长有意让人两人见见面，先认识一下。 　　拜索为此还刻意收了收自己的冰山扑克脸，努力不那么吓人。 　　就在拜索举着酒杯，假装环视四周时…… 　　突然，一股很不讨喜的、毛毛尖尖、扎呼呼的精神力绵延不绝地从前方延伸过来，穿过其他障碍物，直达拜索面前。 　　这和衣服上一根劣质的尼龙线头猝不及防地戳了一下后颈细嫩的皮肤的感觉差不多。 　　拜索本能的竖起了自己的精神屏障，再之后……就是玻璃碎裂，粉色套裙在宴会厅中央跪地捂头尖叫的可怕声音。 　　粉丝套裙是一个刚刚成年的罕见的类A级向导，她的精神力几乎可以轻松摆平宴会厅的大部分哨兵和向导，只要她愿意无论是安抚还是挑衅都轻而易举。 　　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精神力带来的小便利，无论喜欢还是臣服都信手拈来，但毕竟也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并未过度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做什么坏事。 　　她无意识释放的精神触角本意是想给拜索以安抚和暗示，纤细的触角却被拜索精神域的“铜墙铁壁”撞折受伤，痛苦直接反弹到了她的浅海精神域。 　　从未如此受挫的她在短暂痛苦崩溃后，精神触角失控，开始对周围人的精神域进行无差别混乱攻击。 　　然后，自然，整个宴会厅都乱了。 　　被无辜牵连的、脆弱的普通人和低级别的向导最先承受不住，尖叫和痛|吟|声此起彼伏，然后就是被向导精神力攻击崩溃后，直接暴躁起来的低阶哨兵…… 　　除了打翻的餐具器皿，各个品种的量子兽也在宴会厅混战一团。 　　要不是自己的母亲和皇后殿下用实力和经验安抚住了这位受伤的类A向导，海因克托上将用精神力震慑住了几个狂躁的哨兵，很难想象那个宴会最后将会怎样收场。 　　满怀期待和少年心事的年轻拜索被现实狠狠地上了一课。 　　阿贝尔的上流社会也开始流传拜索精神力可怕，没有向导能和他匹配的传闻。 　　这直接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拜索想起向导，就能立刻联想起那种毛扎扎的冒犯感和玻璃摔碎尖声大叫的可怕声音。 　　当然这个不算后遗症的后遗症也成为困扰拜索多年的大难题，拜索发现从那时起（或者一开始就是）自己对其他所有B类以上的向导精神力接触，都感到无比排斥。 　　那些别人嘴中说出来的，被向导精神安抚后的“放松”、“舒适”、“解脱”的感受拜索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相反，试探地、或许善意或许中规中矩的精神触角对拜索而言都是不算痛苦但是很厌烦的冒犯，他的精神域本能想要反击。 　　医生和研究员给出的解释是：拜索少将的精神力阙值过高，那些向导的精神力阙值不够，不能与他很好匹配。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拜索可以忽略他们的精神力，也可能会互相干扰，后者会给彼此带来不适，程度视情况而定。但总体而言，拜索最强，所以受伤的总是对方。 　　拜索母亲：“那我的儿子怎么办？他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向导了？” 　　研究员：“也不一定，如果少将能找到一个和他精神力阙值相当的……或者至少为S级别的向导，就不会互相干扰了，他也不会再排斥。接纳是早晚的问题，他们会很快地适应彼此的精神力水平，并且加强彼此的精神力……事半功倍。” 　　拜索母亲两眼一抹黑，放眼整个阿贝尔星系，别说S级别，超A级的向导，都是传说。 　　* 　　所以，当拜索发现自己找到了一股自己不排斥的精神力时，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么激动！ 　　* 　　没有毛扎扎，没有冒犯，没有厌恶感，没有自我保护的精神屏障…… 　　* 　　凉丝丝的触感是那么惹人怜爱，又那么沁人心脾，还那么让他舒适…… 　　唯一缺点是……太微弱了。 　　微弱到拜索总觉得是自己变成兔子精神力暂时趋于A级别的错觉。 　　* 　　所以，这位凉丝丝的小可爱……是谁？ 　　* 　　首先，自己不排斥，说明对方精神力很强。 　　但是若按照这个精神力的微弱程度来看，那么……那个向导应该离自己很远才是。 　　拜索想不明白，整个海宴宫难道还藏着一个精神力很强的向导？ 　　藏起来干什么？ 　　拜索思维忍不住像不靠谱的方向发散了一秒，难不成是凯尔金屋藏娇？ 　　不，不可能。 　　凯尔马上就要与内阁大臣的女儿订婚了，对方是一个精神力马上就要接近A级的小向导，凯尔绝对不是一个吃着碗里还藏着一口锅的人。 　　* 　　拜索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如果他这次可以找到那个和自己匹配的向导，那么自己恢复人身指日可待！ 　　* 　　拜索一面心里惊涛骇浪，蠢蠢欲动，一面又开始反省几次遇到这股凉丝丝的精神力时发生的事或者身边的人。 　　思来想去，拜索抬起头，一双明亮湿润的兔眼直勾勾地看向了靠在浴缸头枕上，已经算是进入睡眠的小怂包。 　　自己想没有思路，所以……要不要试探一下小怂包？毕竟他是王子。 　　潘尼脑袋微微歪着，湿着的头发在灯光下黑得发亮。他雾蓝色的眼睛闭着又没有闭全，张开一条细细的缝儿，差点让人误以为他其实没有睡着，只是靠着浴缸在眯眼看着你。 　　但按照拜索的经验来看，其实小怂包就是睡着了。 　　潘尼平直纤长的睫毛盖过眼缝儿搭在泛着青色的眼睑上，鼻梁挺直，嘴唇微张。白皙的脖颈和肩膀都搭在浴缸侧面，呼吸间胸脯微微抬起又下沉，激起不明显的水波。 　　小王子剩下的身体都隐没在那个按摩材料下面，整体而言，其实并没有暴露太多。 　　但拜索还是瞪着对方露在外面的肩膀狠狠地喷了口气。 　　自从小怂包把自己的浴袍脱掉以后，拜索就再也没有正视过这位生活作风过于“开放”的王子殿下。现在仔细一看，还是觉得不忍直视。 　　不过……想到一会儿可能要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向导，拜索决定忽略小怂包的不得体。 　　他慢吞吞地向前挪了两步，尽量不激起更多的水花，然后缓缓靠近睡着的小怂包，歪过头。 　　* 　　小怂包会知道海宴宫还有向导的事情吗？拜索在心里问自己。 　　不好说，小怂包看着傻傻的，估计什么都不知道。 　　潘尼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一束直勾勾的目光，和一鼓若有若无的，说不上是什么的试探感，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睁眼就看到了歪着湿毛毛脸的爱丽丝。 　　他吧唧了吧唧嘴，哼了一声，单手盖在了爱丽丝的头上，揉了两把，朦胧地说：“啊……抱歉，太累，又泡得太舒服就给睡着了……几点了我看看……” 　　拜索僵在原地，感受着潘尼手上溢出的，更多的凉丝丝的精神气息，完全忘记移动。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读者大大愉快~ 第39章 　　* 　　小怂包可能，其实，也许，大概，是个向导。 　　自己的那个神秘学生，其实，也许，大概，是个向导。 　　* 　　拜索就着这个猜想整整呆滞到了潘尼给自己吹完毛还用大红色的皮筋梳了一个小辫都没有很好地缓和。 　　对于小怂包可能是个向导这件事，拜索心情十分复杂。他甚至觉得心底的复杂情绪已经超负荷到自己作为一只兔子要大脑死机了。 　　是震惊？是怀疑？是担忧？是疑惑？ 　　还有一丢丢……极其不明显的期待。 　　当然，拜索本人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期待的，这种情绪可以从混乱的思维面板里划去。 　　* 　　毕加索：“小辫很可爱。你也许可以尝试编个小麻花辫，我的资料库显示古地球人会给自己的幼崽编麻花辫，在麻花辫的尾端再绑一个蝴蝶结。” 　　毕加索说完还在半空中投影出来一个穿着红色小棉袄头顶着两个用红色布条从头缠到尾、朝天羊角辫的东方小姑娘。 　　毕加索：“抱歉，这张不是麻花辫，这是朝天揪。图片分类乱了，麻花辫的我需要一些时间再找找。” 　　潘尼：“……不用了，看起来很拔毛……她们这么梳不疼吗？头发都能反重力支起来了，这得绑得多使劲儿……” 　　毕加索：“给绒绒只在头顶梳一个应该还可以接受……绒绒毛多，且不用担心发际线后移的问题。或许你想试试丸子头？” 　　潘尼盯着毕加索又投影出的丸子头，连忙摇摇头：“算了算了，就揪一下就好。爱丽丝是男孩子，不能这样……会有性别认知障碍的。” 　　如果此刻拜索还能分心听听潘尼说了什么，一定会身体力行地砸掉毕加索，并努力向小怂包反驳：你要是真的把我当男孩子，请先去掉爱丽丝这个名字更有诚意一些。 　　* 　　潘尼已经换好了衣服，现在满怀爱意地看着蹲坐在床上，白生生、灰绒绒、毛色充满光泽的爱丽丝，一脸“老父亲笑”。 　　爱丽丝在最近这半小时内都表现得十分乖，从洗澡吹干到扎揪揪，完全都没有反抗，让抬爪抬爪，让低头就低头。 　　潘尼：“不过毕加索你说的对，现在这种小揪揪太敷衍了。等我搞定机甲就研究研究给爱丽丝设计一个新发型。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同意我给爱丽丝整体剪剪毛，我总觉得毛这么多会影响他的视线。” 　　毕加索：“好主意。我想如果形象改变得顺利，绒绒的主人不会介意的。” 　　* 　　拜索的脑子乱作一团，当头顶一大撮毛被揪起时，视线没有了遮挡物，他清晰地看到了手里拿着粉色带翅膀梳子的王子殿下。 　　拜索仔细侧过兔脸认真地审视面前的完全可以被称为少年的“成年男孩”。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注视这个小怂包的一举一动，以前也看，但是就是……该怎么说，就是和现在看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心态发生了一丢丢变化。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也许在很早就已经存在。 　　发现精神力波动，只是一个导火索。 　　* 　　这个家伙可能是个向导。 　　拜索在心里N加1次自己对自己说。 　　几秒后拜索自己都在心里笑了。 　　他在说什么笑话。 　　* 　　他拜索又不是没有见过向导，向导绝不可能像眼前小怂包这样对周围哨兵的精神力毫无感知，大大咧咧的。 　　向导绝对是比哨兵还要敏感的存在，他们天生可以感知到更加细弱的精神力变化，级别越高，感知力影响力越强。 　　如果小怂包是个向导，而且精神力不弱（——由和拜索自己精神力级别不排斥可知），那么自己现在作为带着精神力的兔子，他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或者试想，哪里有向导开着纯手动复古机甲上天的？还跨越了四个跃迁点和一个密集爆炸区。 　　阿贝尔星系的向导向来都被精心呵护着，除了为自己的哨兵精神域服务，几乎没有让他们受苦或者会遭受危险的机会，哪怕是之前拜索想过要给自己的向导最大的自由，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自由是让他的向导独自开着一台纯手动机甲上天。 　　还有……如果小怂包是向导，他的家人，整个卡奥斯王室，那些拿着高昂薪水和补贴的医生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 　　拜索早就放弃了那个在自己脑子里跑了一圈就烟消云散的阴谋论：小怂包是王室的秘密武器。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和外人对小怂包的态度，拜索可以肯定，小怂包身上带着微弱但是并不低级的精神力的事情，连小怂包自己都不知道。 　　综上，小怂包不可能是一个向导。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拜索又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下那股可爱的、凉丝丝的精神力波动。 　　越来越不明显了，几乎可以算是彻底隐匿起来了。 　　可是…… 　　拜索不愿相信自己几次的感受是错觉，同时他的性格和经历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相当的自信。 　　所以，虽然从日常表现和大家的判断来看小怂包的确不是一个向导，但是小怂包还是不对劲的。 　　至少他不是纯粹的普通人，也不是一般意义的向导。 　　* 　　难道说，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做带着精神力的普通人？没有分化成哨兵或者向导的那种？ 　　* 　　拜索深深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潘尼。兔脸是满满的深沉。直到潘尼放下手里粉色带翅膀的梳子，重新套上了连体工装，向机甲工作室走去。 　　毕加索：“小潘，到睡觉的时间了。” 　　潘尼摇了摇手，“今天我得把双人机甲的衔接雏形做出来，争取明天能跑一遍数据看看行不行。还有能源板……等我搞定这些我就去装能源板，然后再休息。” 　　毕加索：“可是你连续三天的睡眠都严重不足，我觉得这也许会影响你的效率。” 　　潘尼：“我觉得最近我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不是特别累。而且超时空临时跃迁点的时限不等人，大哥很可能后天或者大后天就回来了，我得把成品立刻做出来。” 　　毕加索：“身体是革命的……” 　　潘尼温和打断：“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要担心。” 　　毕加索没有再说话，它虽然在大多时候看起来是潘尼的朋友，会讲不好笑的冷笑话，还会拆潘尼的台，但是它本质还是为潘尼服务的机甲。它不会违背潘尼的意志。 　　* 　　拜索终于回神，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潘尼说的要继续工作。 　　唉……这个少年真的是拼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双眼带着一种名为：「这家伙可能是个珍贵向导」的滤镜，拜索愈发觉得拼命三郎模样的潘尼浑身上下带着难以言喻的坚毅和矛盾的气质。 　　有点……竟然有点……迷人。 　　可是，放眼看整个阿贝尔星系，又有哪个人敢让珍贵的向导如此受累，还做改造机甲这样的粗活累活？ 　　潘尼一手拿着平板，一手端着让毕加索煮的黑咖啡，看着平板上的参数，向工作室慢慢走去。 　　大概路线太熟悉，他没有抬头就躲过了一个装饰柜和一个从身边堪堪擦过的墙角花瓶。 　　拜索微微歪过头，眯了眯眼睛，又抖了抖耳朵尖。最后用后爪抓了抓自己的耳根。 　　好吧，他心情又微妙了。 　　——在看到潘尼为机甲努力的样子以后。 　　甚至有一瞬间，拜索觉得自己刚才的纠结毫无意义。 　　其实如果小怂包真的是向导，或者是变异的普通人…… 　　也不会怎样…… 　　至少，拜索觉得自己也不会阻止小怂包现在的拼命——虽然也许大家公认向导不应该受累熬夜，改造机甲也不是向导或者普通人该做的活…… 　　但是，拜索就是觉得自己不想阻止潘尼。 　　他们不知道，研究双人机甲的潘尼，虽然眼底泛青，脸色苍白，但是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是他想做的，也是卡奥斯王室和自己需要的。 　　那么他拜索所需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保护他——哪怕自己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兔子，也能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保护他。 　　* 　　潘尼感觉脚边温热的绒毛一扫而过，搞得痒痒的。 　　潘尼端着咖啡惊讶地问：“你不睡觉吗？爱丽丝？” 　　拜索头也不回地几步跳到了潘尼的工作台上，头顶红色的小揪揪，威武地蹲坐在了图纸旁边。 　　面无表情，但是看着就很有气势。 　　很有那种……绑着红色绸布条的镇国神兽的气势。 　　毕加索：“我想也许绒绒想要陪你。” 　　潘尼脸上短暂地惊讶过后，十分快乐地眯了眯眼睛：“那我们一起加油，今天争取搞定双人机甲这部分的主板。” 　　拜索又扬了扬头，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好好干，我会严厉地盯着你的图纸。」 　　潘尼的手指落在了拜索的脑门上，绒绒毛和小揪揪被压塌了一些，损坏了爱丽丝威武霸气的蹲姿，但是潘尼却高兴得不行。 　　潘尼：“感觉你蹲在这里，我更精神了。果然吸兔子可以让人放松……” 　　话音落下，潘尼低下头，把脸埋在了拜索后背灰色的绒毛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拜索：“？” 　　* 　　长毛兔少将僵硬片刻，还是没有乱动。 　　算了算了，看在这家伙身份特殊还努力工作的份上，这次就先这样吧。 　　* 　　“第一次双人机甲模型概念测试——适配器不符合，请立即更换。” 　　“第二次双人机甲模型概念测试——元件BUG，请立即修复。” 　　“第三次双人……” 　　…… 　　“第十次双人机甲主板模拟测试——测试中……” 　　…… 　　“第十六次双人机甲主板运行测试——” 　　…… 　　拜索歪过头，看着趴在工作台上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小怂包。 　　小怂包侧脸贴在图纸上，嘴巴微张，眼睛闭上依旧有一条明显的小缝，但是可以看出眼球完全不动了。 　　他的手下脚下都是刚打印出的图纸和图纸改良的1.0版、2.0版、5.1版、8.9版等等。 　　潘尼整个人就像是埋在了图纸堆里，他手臂另一侧是打印机打印出的零件模型，几个不规则形状的东西在一边堆成了一堆，除了结构复杂，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作用。 　　看着这样的场面，大概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个传言十分废柴的王子联系在一起。 　　拜索自己也熬了整夜。黑溜溜泛着红血丝边儿的兔眼睛微微眯了眯，却完全没有其他动作。 　　他不打算叫醒潘尼，这个小怂包太累了。现在的数据模拟他可以帮忙盯着，等有大问题他再叫醒小怂包也不迟。 　　毕加索还带着模拟器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数据运行。 　　从一开始的配件不融合到现在的主板循环测试，期间用了整整18个小时。 　　拜索怀疑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做梦都要带着一个光脑的机械音“第N次测试——”的背景音。 　　不过……也许有人已经在梦中在梦见“第N次测试——”了吧…… 　　拜索又回过头，看着毕加索不久前变出的机械手给潘尼披着的小毯子，现在毯子一角已经滑落了下去，如果拜索所料不错，再过十分钟，毯子会因为重力和摩擦力作用，缓慢地滑落下去。 　　而光脑虽然人性化，但是它们也只能在毯子完全滑落后再变出机械手…… 　　灵活又不知变通。 　　拜索撇了撇三瓣嘴，最后还是一蹦一跳地来到潘尼旁边，后脚牢牢地站在桌边，两只前爪小心踩在了潘尼的胳膊上，伸长头一嘴叼住了摇摇欲坠的小毯子，往回拽了拽。 　　看着若无所觉睡到流口水的小怂包，拜索默默收回自己的前爪，恢复蹲坐，一脸深沉，深藏功与名。 　　* 　　唉……他真的是为了这个可能是变异普通人的学生……操碎了心。 　　* 　　潘尼的很多想法天马行空，拜索看了图纸都觉得满满的不可思议，因为从创意到付诸实践都是潘尼独自完成，所以拜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潘尼纠错。 　　在这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拜索用各种隐晦地或者直白的方式吸引潘尼的注意，想方设法地让他看到那些小的失误，缺乏实际经验造成的的小毛病，以及一些自己的改良想法。 　　也许是多年“师徒”的默契，潘尼竟然也能慢慢理解自己那些“不经意”的提醒，机甲双人操作动力系统的改造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地改了下来。 　　拜索看着滚动的数据屏，又看看累到的潘尼。心底暗暗骄傲的同时，也有着不容忽视的担心。 　　万一这个家伙熬了这么久，最后发现自己的源理论根本就走不通，也不知道会不会…… 　　拜索自认为自己完全能接受任何失败，但是小怂包还只是个……小少年而已。 　　* 　　就在拜索沉默之际，一直滚动着的全息屏突然出现了卡顿。 　　拜索敏感地转过头，正好看到屏幕中间硕大的英文词 　　「——Process Completed——」 　　毕加索：“经检验，初步符合预期结果。是否进行下一步，改造主板和动力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每日快乐~ 第40章 　　拜索挺着头瞪着全息屏上的两个单词，就像是完全看不懂了文字一般，一时失去了反应。 　　毕加索又重复了一遍：“经检验，初步符合预期结果。是否进行下一步？下一步的内容：改造主板和动力系统。” 　　拜索这才像是被惊醒，猛然在工作台上跳了一下。 　　“咚——啪！” 　　这是拜索在变成兔子以后真正意义上的兔子跳，前肢抱起，后脚使劲儿，在空中还轻轻扭了扭身子。 　　如果潘尼醒着一定会非常高兴——瞧瞧！他的爱丽丝会跳兔子舞了！ 　　毕加索给的资料里说过，兔子只有在很开心兴奋时才会腾空而起扭摆臀部。 　　拜索此刻还在为那个结果深深震惊着。 　　完全不知道自己不仅跳了起来，还扭了屁股。 　　这是…… 　　这就是……是成功了？！ 　　小怂包那个天马行空、完全不可能改造的动力系统和双人操作系统，就这么……可行了？！ 　　以后……阿贝尔星系就要有……双人机甲了？！ 　　兔子原地蹦的这一下动作有点大，趴在桌面的潘尼感受到了震动，猛地坐了起来，动作直挺挺的，表情里迷茫中带着惊吓。 　　那条拜索好不容易给他拽上来的毯子直接顺着肩膀滑下去了。 　　* 　　潘尼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睁开都有点困难，想尝试抬起手臂揉一揉。 　　“嘶——” 　　手臂麻了——自己压的。 　　潘尼无辜地瞪着自己抬不起来的胳膊，整个人依旧呆乎乎的。 　　拜索这才从不可思议中回神，几下跳到了潘尼身边，不自觉地摆起了圆球球的尾巴。 　　唉，这个小傻子睡着一直压着自己的胳膊，现在胳膊抬不起来很正常。 　　潘尼还没有从自己被震醒，手臂又抬不起来的混沌状态中回神，就感觉到刚才那个又麻又酸的左臂被一双小小的爪爪按住了。 　　拜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条件反射扑了过去。 　　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他现在竟然在给小怂包按胳膊——用自己短短的、白白的、细细的、没有什么力量的小爪爪。 　　一下又一下，左按按，右踩踩。 　　潘尼低头看着手臂上的长毛兔，缓缓张大了嘴巴。 　　拜索在凝滞的气氛里缓缓回神，僵住了前爪爪，动作要收不收，看起来很像是在后脚支撑给潘尼作揖。 　　噫！不妙。 　　大意了。 　　拜索忘记小怂包已经醒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作为一只大脑还没有拳头大的兔子，似乎显得有些过于聪明了…… 　　就是不知道……小怂包会不会怀疑…… 　　* 　　“噢！我的爱丽丝小乖乖！” 　　潘尼也顾不得胳膊，弯腰把头埋在了拜索的长毛中，狠狠吸了一口，又对着拜索的脑门，狠狠地mua了一下。 　　拜索：“……” 　　长毛兔一脸淡定地抖了抖耳朵尖，忍辱负重地用脊背扛起了潘尼的大脸。 　　果然他不该以常人的标准来判断小怂包，也许在小怂包心里兔子会解微分方程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只要是小怂包自己养的。 　　* 　　一只长毛兔的力量没有多少，除非他用后腿踹你。 　　由此类推，拜索按摩潘尼胳膊的力度也没有多大，作用聊胜于无，只不过…… 　　大概是怀揣着一种类似：「自己精心照顾的兔子终于知道“孝顺”自己了」的温暖情绪。 　　潘尼只觉得一瞬间，眼睛不干了，手臂也不麻了，身体也不疲惫了，刚才震醒噗通乱跳的心脏都柔软地归位了。 　　不但身上的各种疲惫酸痛顿消，还隐隐充满了力量。 　　* 　　“真是一只乖兔兔！”——潘尼还在感慨万千。 　　“我——一定会加油的！我现在不仅肩负着阿贝尔、卡奥斯的未来，还身负着爱丽丝对我纯挚的爱！这种爱宛若夏日晴空飘过的一朵洁白柔软的云朵……”——潘尼没有忍住使用了当年古英语教授教授的咏叹调。 　　「不不不、我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小怂包太累了。而小怂包的身体状况，直接关乎阿贝尔星系的未来。和什么纯挚的爱没有一根兔毛的关系。」 　　拜索只这样想了两秒钟就在心底推翻了这个理由，他盯着潘尼温柔甜蜜的表情，只觉得后背毛根根倒竖。 　　算了……都可以的。 　　就……爱信不信……这都是条件反射，那什么洁白云朵，还是星系未来和爱统统滚粗！ 　　* 　　潘尼表情梦幻甜蜜，抬起“似乎”缓解了很多的左臂，摸了摸爱丽丝头顶的小白毛。 　　一时间，整个工作室被粉红泡泡胀满。大概就只剩下毕加索一只光脑在心系机甲。 　　毕加索：“恭喜你，小潘。绒绒果然十分聪明。” 　　潘尼一脸矜持：“谢谢。” 　　毕加索迅速回归正题，闪着全息屏第三次重复：“经检验，初步符合预期结果。是否进行下一步，改造主板和动力系统？” 　　潘尼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头，连声音都高了几分：“什么？什么结果——我的天！这——等等——这就过了？！” 　　「是啊，小怂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拜索昂首挺胸地蹲在原地，两只小白前爪并得很齐，坚强地维持住了自己端庄威严的形象。 　　潘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长腿把座椅带倒，拖出一片刺耳的剌地声。 　　拜索把饱受噪音污染的耳朵向后抿了抿，看在模拟结果喜人的份上，没有给潘尼跺脚。 　　潘尼自己什么都顾不上了，目前他双眼里全都是那个「进程完成」的提示。 　　“快！进行下一步，改造、改造、同意改造——” 　　毕加索：“收到指令。改造大约需要6个小时，在这个几小时里是否需要继续启用模拟进程，进行机器的实景模拟？” 　　潘尼：“模拟不要停。增加跃迁数量和冲击强度。小朱这次可不能一撞就散成渣渣……” 　　毕加索：“收到指令——双进程开启。全部进入工作状态，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潘尼直挺挺站在全息屏前，直到看着数据重新开始飞速滚动，旁边的机器也自动启动机械手改造起了动力板，他才回到工作台边。 　　* 　　潘尼情绪激动，站立困难，双手扶着工作台，深深吸了一口气。 　　潘尼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没有睡醒的美梦，他几分钟前还在梦中进行着模拟实验，漫漫无期，现在就收到了这样意外的好消息。 　　拜索仰头看着小怂包的脸，主要关注了一下他既兴奋又震惊的表情——潘尼雾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看起来比自己更像一只小动物。 　　此刻小怂包应该是非常激动，拜索觉得自己又感受到了那股似有若无的精神波动。 　　很微弱，又生机勃勃。 　　非常……可爱的波动。 　　大概是无人倾诉，或者是潘尼就想和爱丽丝说说，他兀自平复了一会儿，直勾勾地看向蹲在桌子上的长毛兔。 　　潘尼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开口道：“爱——爱丽丝，模拟成功了。那个、我好像……要成功了。” 　　拜索在自身长毛的遮掩下轻轻摆动了一下自己球球形状的圆尾巴。 　　「是的，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做的不错。」 　　毕竟他拜索可是第一个看到「进程完成」的那个人（兔）。 　　潘尼清了清嗓子，又狠狠地咳了两声，他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多哑。 　　拜索用前爪把桌边的杯子向潘尼的方向推了推，又用头顶了顶潘尼放在工作台上的手背。 　　拜索已经放弃伪装一只蠢兔子了，他发现自己现在无论做什么，潘尼都不会产生怀疑。 　　“哦，谢谢——”潘尼端起来牛饮了一口，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嘴角，又揉了揉眼睛。 　　这个动作真的完全不王室……算了，别说王室了，连贵族都算不上。简直和自己手底下的哨兵要差不多了。 　　但是拜索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动，那句自己经常在心里吐槽的：“毫无礼仪”，现在也完全说不出口了。 　　潘尼：“我好像……好像把双人机甲的操作和动力系统真的都做出来了……这个操作系统可行，以后我只需要……” 　　喝了水以后的潘尼冷静了一些，连话都说得有条理多了。 　　他微微低下身体，双目直视蹲坐在桌子中央的拜索。 　　拜索为两人的距离默默向后挪了挪自己的脖子。 　　“爱丽丝……我做出来了。刚才那个提示，意思就是说，我的方案是可行的。” 　　“也就说……那个双人操控机甲……是可行的。那个天方夜谭的……双人机甲可行，我把不仅做出来了，也把那个传说中一无是处只能扔掉的【纯钧】一代动力系统用上了。” 　　潘尼来回重复着，每个字却咬的都很重。 　　“如果我没有预估错误，一旦突破了【纯钧】一代动力系统的最大问题，那么我做的这个，现阶段，哪怕是【赤霄】也不能和它抗衡。再加上双人操作的加成，小朱一定会无敌的！” 　　拜索心里有些动容，看着潘尼闪闪发光的眼睛，很想点点头。 　　虽然小怂包有些过于激动了，但是他说的完全没有问题，连向来毒舌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反驳贬低的。 　　改造后的【朱可夫】不出意外将拥有所有机甲里最大的精神力阙值——比现有的【赤霄】高近9万倍，比自己的蒙哥马利高10万倍。 　　这是一个短时间内工程师不敢想也再也难以突破的阙值域。 　　这仅仅是新机甲的精神力地阙值而已，剩下的操作灵敏，动力承接……等等改良，也不仅仅是锦上添花那样简单。 　　这将是一个有跨时代意义的机甲。 　　而自己拜索，现在作为一只兔子，将目睹机甲的设计制造的全过程。 　　这个注定要载入史册被无数后人研究的机甲，它的设计师没有团队，孤身一人，没有使用最先进的机器和设备，甚至连原材料用的都是从“废品仓库”刨出来的…… 　　想到这儿…… 　　就连向来沉稳的拜索，看着那个躺在操作台上的【朱可夫】也隐隐露出感慨万千又跃跃欲试的情绪。 　　潘尼感慨过后，重新站直，快步走到机甲小朱身边，从今天搬回来的箱子里开始刨要用的零件。 　　光脑毕加索已经凝聚出一个收纳臂，跟着潘尼一起找需要的零件。 　　“这个……现在就可以直接装上了，这个……得改改。图纸设计的那款可以用它来代替，我看看……是全新的，很好，这个几乎不用改，我们现在就能安装……这个的衔接口我一会儿焊一下……” 　　潘尼已经完全摆脱之前困到昏厥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连喝了三杯浓缩咖啡又注射了两管提神营养剂，分分钟就要撸起袖子拿扳手大干一场。 　　毕加索早就关闭了提醒潘尼睡觉的功能，连续十次被拒绝后，光脑选择了“曲线救国”，开始定时给潘尼提供营养液。 　　* 　　转眼又几个小时过去。 　　在封闭的机甲工作室里干活，很容易让人失去时间观念，不分昼夜。 　　* 　　期间潘尼和拜索在机甲旁边的躺椅上团在一起微微眯了一会儿，一起吃了三顿高热量零食加餐，又轮流去了三趟卫生间。 　　等全部模拟都运行结束，最后一个零件被潘尼牢牢地安装在了该安装的地方。 　　外面早已是另外一天。 　　在餐桌边吃早餐的潘尼和爱丽丝同时从自己的盘子里抬起头对视一眼，告诉对方自己用餐完毕。 　　潘尼吃掉了盘子里最后一口沙拉（今天的沙拉不错，竟然有一块金枪鱼），而拜索啃掉了今日份的小苹果块和一碗扎扎实实的草粉糊糊。 　　短短几天，一人一兔的默契已经可以达到其中一个稍稍有一个小动作，另一个迅速理解并且配合跟上的程度。 　　潘尼和爱丽丝两两对视。 　　一人一兔分别用餐巾抹了抹嘴巴，又重新回到了机甲工作室。 　　墙的其中一面还罗列着潘尼的「小朱」的修复改造计划，前面的步骤，有的被划去了，有的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对勾，还有的上面直接画了一朵小红花。 　　现在计划表上还剩下最后四步： 　　——“按摩椅安装（潘尼最后的坚持）。” 　　——“能源板！！！” 　　——“量子信号屏蔽器。” 　　——“【真实试运行】——加油！冲鸭！”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1章 　　* 　　“按摩椅已经安装好了，不过小朱是双人机甲……我是不是应该装两个？” 　　潘尼戴着全息眼镜，歪着头，仔细检查着小朱的内舱。 　　“我的意思是……两个驾驶员，只有一个按摩椅，会不会显得不太公平？” 　　只能说王室的确在某些方面宠潘尼得不得了，这个本意只是哄潘尼自己开心的机甲工作室做的足够大和专业——媲美研究院的研究室，才可以让小朱在工作室正中间完全展开。 　　毕加索：“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按摩椅只需要一个就好。这样不仅可以节约空间和能源，还能督促驾驶员轮流休息，避免出现操控台无人看守的情况。” 　　潘尼：“这个还有经验？小朱难道不是星系第一个双人机甲吗？” 　　毕加索：“经验参考民用飞梭和星空游乐园的房车。资料显示，在星历326年，曾出现一例因为主、副驾驶都在驾驶室放松休息，导致星空房车开上了星际过山车的轨道，直接让在房车里看星座的游客体验了一把名副其实的星际版速度与激情……” 　　潘尼欲言又止半天，最后觉得毕加索说的对。 　　* 　　机甲工作室另一个角落。 　　拜索蹲坐在全息显示屏边，仰着头认真看上面的数据，这次是机甲除了能源板安装以外的最后一次光脑模拟，环境指标已经被潘尼调到了16次跃迁和两次中度磁暴干扰。 　　如果这样【朱可夫】还能“全须全尾”地运转下去，那寻找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就没有太大的难度。 　　大概是终于要到收尾阶段了，潘尼终于放松了下来，一直在跟毕加索叨叨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么……此时，拜索觉得自己需要承担起盯着机甲实验的重要责任。 　　虽然他们的对话实在无聊，但是拜索给那对不靠谱的主人和光脑留了一只耳朵。 　　现在隐约听到了……小怂包似乎还想要把按摩浴缸装进机甲里的可怕愿望。 　　拜索强忍着跺脚的冲动，心里疯狂吐槽：一会儿按摩椅一会儿浴缸，这家伙是想把整个海晏宫都搬进去吗？！ 　　是不是应该再加个无烟BBQ烧烤架？ 　　毕竟抬头望天和烤肉更般配…… 　　咳。 　　毕加索：“如果在行进中遭遇磁暴，那么失重平衡装置很可能会受到影响，那时如果那时有人在使用浴缸，很可能会让整个内舱的人都跟着一起洗澡。因此，这不是一个明智的主意。飞行服有强效的自清洁功能，我想你不必要担心洗澡这个问题。” 　　潘尼：“有道理。” 　　毕加索孜孜不倦地给潘尼补充知识：“一般除了星际漫游和长期的探索行驶，很少会有驾驶员在机甲舱内用珍贵的水资源洗澡。” 　　潘尼恍然大悟：“是啊，如果让我开，我连离开椅子的时间都没有……还是全身按摩椅来一个吧……那个浴缸先不用了。宇航服的自清洁气味可以自己设定吗？” 　　毕加索：“已经添加了大马士革玫瑰，海盐凤梨和沙丘旷野气味……请问是否还需要其他？” 　　拜索有些后悔给这一人一光脑留了耳朵，听多了感觉会影响智商，他觉得小怂包大概是这两天熬夜熬傻了。 　　潘尼这边还拿着自己的平板一个一个地检查自己要做或者小朱需要的事项，偶尔说一两句不太靠谱的话然后被严谨的毕加索逐条反驳。 　　拜索心里想着不要听了，还是一直留意着，慢慢地觉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滋味。 　　小怂包……从小和他这样放松说话聊天的人大概不多吧……这样和光脑的一问一答，似乎是他打发时间获取乐趣的常态。 　　* 　　拜索盯着的全息屏却已经开始显示最后的收尾数据，缓慢摆动的圆球尾巴慢慢停了下来。 　　* 　　长长的一片数据依次向上滚动，在普通人眼里的天文数字此刻在拜索和潘尼眼中是最动人的音符，每一个小家伙都是奏出机甲辉煌篇章的重要组成元素。 　　当最后一行代表着最红结果的数字依次滚动逐个出现后，代表结束的end迅速给整个进程做了收尾。 　　拜索慢慢放松自己一直直挺挺的脊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柔软的毛团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16次跃迁和2次中度磁暴干扰——朱可夫依然安全无虞。 　　这个机甲现在除了能源吃紧，已经差不多可以随时上天去拯救苍生了。 　　模拟结束的提示音被潘尼又一个不知道是要毛绒垫子还是现磨咖啡机的愿望扯到了几光年以外，就连负责报告这个结果的毕加索都因为进程开得太多，反驳潘尼的逻辑运转得太过愉快，而差点忽略了正事。 　　拜索将身体缓慢拉直，前肢向前伸展下压，后肢狠狠蹬住地面，伸了一个慵懒而放松的懒腰，打了一个嘴张了半张脸大的哈欠。 　　而后，他好整以暇地重新蹲坐，把脸转向了一脸兴致勃勃的潘尼。 　　“咚！” 　　久违的跺脚声终于吸引了潘尼的注意。 　　“怎么了宝贝爱丽丝？” 　　潘尼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平板，表情温柔似水。 　　“咚咚——” 　　拜索一边跺着脚，一边转了个身，把身体面向了已经显示“完成”的大屏幕。 　　潘尼这才看到原来是模拟环境的运行结束了。 　　“哇哦——” 　　潘尼夸张地怪叫了一声，一把丢掉了眼前的全息眼镜和手里的平板，两步蹦到了屏幕前，仔细看着每一个参数。 　　“动力——完美。平衡器——可以。温度、气压……” 　　潘尼顺着显示屏整个读了一遍，然后转过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抄起了正在用后脚挠脖子的拜索。 　　然后对着拜索毛茸茸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大口。 　　“MUA！爱丽丝！” 　　“MUA——MUA！我们成功了！” 　　亲吻兔子纯粹是心情太好无处宣泄的举动，拜索作为工作室唯一的活物，看起来特别适合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拜索头顶的小揪揪被亲得歪到了一边，彻底傻掉了。 　　这个……muamua怪！ 　　* 　　潘尼：“是的，麻烦帮我转接一下二皇叔修普。是的……嗯，我有事要找……他在开会？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开完？哦哦哦……没事，不用紧急通讯。那我一会儿再跟他联系。” 　　潘尼盯着墙面上的「小朱」修复改造计划，挂掉了通讯，拿起一支全息荧光笔，在“按摩椅安装（潘尼最后的坚持）。”这一行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把笔尖移到了“能源板！！！”这一行。 　　在这一行的下面，还有两个： 　　——“量子信号屏蔽器。” 　　——“【真实试运行】——加油！冲鸭！” 　　毕加索总是很善解人意：“也许我们可以先安装量子信号屏蔽器。” 　　潘尼拿着笔尖戳了戳能源板三个字后面的感叹号，犹豫了片刻，摇摇头：“不行，屏蔽器不是重点，而且没有确定能源板，整个机甲的能量辐射量级出不来，屏蔽器根本不知道该设置到什么程度。” 　　拜索一脸倨傲地蹲在【朱可夫】的控制台上，他趁着刚才潘尼给他皇叔打电话要能源板时，提前感受了一下这台史无前例的双人机甲。 　　拜索一直以为自己早就过了满心热血，一定要开全星系最牛逼的机甲征战星辰大海的中二时期。 　　在刚才蹲坐在机甲上的一刹那，拜索才恍然发觉。 　　以前的云淡风轻，过眼云烟，机甲都差不多那个意思重点是精神力的说法都！是！浮！云！ 　　所有的一切只因为自己这些年根本没有遇到一个完全心仪的机甲而已！ 　　而且……作为一个星系的军人，他已经离开机甲太久了。 　　这些天，除了那次想起【蒙哥马利】精神力失控以后，他就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多想，稳定情绪。 　　结果一直到现在，拜索意外发觉，那个陪伴自己不短时间的、配合很好的“最佳伙伴”，竟然被自己已经轻描淡写地放在了脑后。 　　哪怕再提起，他的精神域也起不了特别大的波澜。 　　但是，就在刚才，蹲坐在操作台前，看着控制台前的全息玻璃，拜索发誓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激情和热血沸腾。 　　时间好似回到了他的童年，父亲海因克托上将第一次利用职务之便把他带到了光荣军团的一个军|事要塞，自己独自坐在了一架训练用的半手动机甲上，汗湿的手心紧紧捏着操纵杆，操纵着机甲缓缓升空，心如擂鼓。 　　金属剐蹭的声音，微微刺鼻的保护涂料气味和手心的湿意，那是拜索对驾驶机甲的最初始也最浓重的印象。 　　之后他进入泰阿学院，逐渐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第二台……第N台机甲，它们各个牛逼轰轰，都是当时最新的型号，造价不菲，性能优良，为他量身定做。 　　但是唯有那台半手动的机甲，给了拜索最原始的、属于哨兵骨子里的沸腾和渴望。 　　可惜时间久远，随着机甲一代又一代的更新，拜索和很多哨兵一样开始麻木，他们或许会偏爱某一台，原因无非是配合顺手，精神力发挥得好，却很少对这些以外的东西，诸如机甲本身产生浓烈的感情。 　　哪怕是把自己逼得精神力爆发的【蒙哥马利】……也仅仅是因为那是自己赖以生存，打击敌人的最强武器。 　　那时的拜索也许比起失去【蒙哥马利】这台机甲，更在意的是自己失去自保和反抗能力的无助焦躁处境。 　　这感觉如果非要分析个明白透彻，拜索大概可以说……如果军部再造一架一模一样的【蒙哥马利】机甲给自己，那么他会欣然接受，并且情绪迅速恢复平和。 　　但如若有人把小怂包制作的【朱可夫】毁掉……哪怕再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甚至更好的，拜索都会觉得难以忍受。 　　现在……这台小怂包改造的【朱可夫】重新唤回了拜索心底最原始的对于机甲的渴望。 　　他似乎回到了什么都不会只一腔热血想要驾驶机甲去太空的年龄，热切又充满敬意地注视身下这个大家伙，第一次产生了要和它好好交流、好好磨合的心情。 　　要是他现在就能恢复人身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驾驶这架目前为止精神阙值最高的机甲，去寻找父亲和国王的踪迹。 　　如果遇到星际海盗，还能使用高能量子炮和导|弹大干一场，帮小怂包试一试那些他一直没有额外改进的机甲武器库。 　　* 　　拜索没有刻意提醒过潘尼去改造武器库。 　　在这点他和小怂包观点难得十分一致——这架机甲的主要目的是找人救人，绝不是和某些不知道是谁躲在哪里的敌人硬碰硬刚枪。 　　虽然……它本身武力值也是可以的。 　　* 　　潘尼又叹了一口，把自己摔在了沙发里，向正对着机甲心情波涛汹涌的拜索招了招手： 　　“来，爱丽丝。” 　　拜索把头转向了小怂包，看来能源板索取不太顺利。 　　不过这种叫狗的手势和声音是不是有点过分？ 　　长毛兔少将犹豫片刻，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弹跳步伐，把自己挪到了潘尼边上。 　　「算了，我得看着点小怂包和他的问题皇叔交流。」——拜索这样对自己说。 　　“唉，从改造机甲到现在已经过去4天了……大哥还没有回来……外公也没有消息……机甲倒是要做好了……可是皇叔联系不上，能源板也要不到……这么大的耗能，飞上天绕两圈就要歇菜……” 　　潘尼的手一下又以下的捋着拜索脊背上的灰色长毛，嘴里絮絮叨叨着。 　　拜索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因为太舒爽而翻过身子或者趴成一张兔饼，一边闭目思考当下的处境。 　　潘尼：“万一皇叔的会要开个一整天，然后能源板再找两天……咱是不是就要把临时跃迁点的时限错过去了……” 　　拜索眯着眼睛，在心里点点头：「是呢，你那个问题皇叔要是再刻意拖一会儿……虽然不大可能……但是错过跃迁点的时限还是极有可能的。」 　　潘尼一下又一下地挠着拜索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一停，整个人呈直角坐了起身。 　　“不行不行……我还是紧急通讯一下。万一真的错过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拜索顺着潘尼的动作也蹲坐起来，睁圆眼睛，看着潘尼又开始和修普殿下建立通讯。 　　“是的，转入紧急通讯，说我有急事找他。” 　　过了一会儿，全息屏上出现修普的身影，他今天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都解开了，下巴上的胡茬明显。他身后的背景是一堵墙，显然在会议室外。 　　“怎么了，潘尼？” 　　修普的语气依旧温和，完全没有被潘尼紧急打断的困扰。 　　潘尼急忙解释：“皇叔，上次你说帮我找【赤霄】的能源板……我的机甲需要它，因为这个机甲是要……” 　　修普慢慢挑起一只手，打断了潘尼的话，语气依旧平和：“是想修复你的机甲小朱吗？” 　　潘尼：“啊——对的。” 　　修普：“没事，我这就联系军部实验室，通行证发到你那里。不过，你可能得自己取一趟了……皇叔这里很忙，不能亲自给你送过去了……你突然打进来，我以为有什么事……” 　　潘尼本想再解释一下自己制造的机甲对于整个星系的意义，但是看到修普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嘴张开了，又默默合上。 　　修普：“皇叔没有指责你添乱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本该把能源板早点给你送过的，但是最近事情太多，就忘了……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希望你原谅皇叔……” 　　潘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完全没有！” 　　修普：“等我和你大哥把眼前这些都搞定，就能好好陪你了，最近你乖一点……除了能源板还想要什么直接问军部要，军部联系人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不要客气。” 　　“……嗯，好。” 　　潘尼抽了抽鼻子，皇叔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大人忙正事时无理取闹要玩具的熊孩子。 　　委屈巴巴，有苦说不出。 　　“皇叔，我很抱歉打扰你……” 　　修普身后有人叫他，他回了一下头，再转过来时表情依旧温和，温和中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没事，现在也是多事之秋，我这里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回来联系。再见，我的小王子。记得按时吃饭。” 　　“嗯，再见。” 　　室内恢复安静，拜索瞅着通讯后心情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好的潘尼，蹙起毛茸茸的眉头。 　　还没有等潘尼再做点什么，毕加索提示：“收到通完军部第八实验室的通行证和跃迁许可证。请问是否激活？” 　　潘尼一秒从之前的茫然沮丧情绪中抽离，清了清嗓子回复道：“立刻激活。” 　　速度快到拜索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牺牲自己头顶的毛和尊严来顶一顶小怂包的手背来给他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林齐：自从叛逆殿下养了兔子以后，我是越来越边缘了。 　　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2章 　　毕加索：“通行证已激活，使用期限为——两天，权限人——潘尼·卡奥斯。” 　　拜索听到毕加索的播报，微微挑起一边眉头。 　　潘尼急急忙忙立刻说道：“安排飞梭，我们立刻去一趟军部。” 　　毕加索：“好的，正在联系飞梭——小潘，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次去通往军部机甲研究室需要通过一个跃迁点，驾驶普通飞梭必须配备一个专业驾驶员。” 　　潘尼态度有些着急：“那就找个驾驶员。” 　　毕加索：“可是驾驶员没有跃迁权限，首都星及军部周围行星依旧实行跃迁封锁禁令。修普殿下给你的通行令和许可证都只针对你本人。现在王室驾驶员申请跃迁通行许可需要增加三道手续，比以往更加复杂，预计需要时间为两个工作日。不过普通驾驶员增加的手续高达七项，相比较而言，身为王室的你依旧占有优势。” 　　“什么？！” 　　潘尼差点跳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以前怎么……哦对，以前都是大哥帮我搞定这些……” 　　潘尼在原地整整转了三圈，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定是刚才皇叔太着急了……只给了我一个人的……这可……” 　　毕加索：“如果大殿下联系不到。你也许可以再和修普殿下建立通讯……” 　　潘尼几乎立刻反对：“不不不……我不能，刚才已经很添乱了……” 　　毕加索：“那是否还需要联系王室专用飞梭？” 　　潘尼正好转到了背对着沙发的位置，他立定在落地窗前，看着海晏公花园里被修剪成机甲形状的东青木——那是母后专门找园丁给自己设计的。 　　而母后现在也因为基站被毁音信全无，不知道还在阿贝尔星系的哪个位置…… 　　潘尼叹了口气，轻声说：“算了，不用申请了。开什么飞梭……” 　　毕加索：“已经将飞梭申请取消。” 　　“不用飞梭也能去拿能源板。还是开【小朱】吧……一次跑也是跑，两次跑也是跑……一回生二回熟，把屏蔽装置打开，就当……” 　　潘尼的话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就当是给【小朱】实地演练的机会了。咱们的修复计划里不是还有一条真实试运行吗？刚好提前了……” 　　拜索没想到自己刚在脑海里跑了一圈的计划就被小怂包这样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一时心情既复杂又……暗暗地有点爽。 　　到底该感慨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关键时刻决断果决，还是应该揪住潘尼的衣领让他冷静一点，身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普通人小王子，不要找死…… 　　拜索想，这大概就是一种“果然如此”和“他竟然真的敢说”的两个心情的强效混合。 　　工作室墙上的计划还在闪着光，最后一行“【真实试运行】——加油！冲鸭！”字体大而圆润，格外显眼。 　　毕加索这次没有立刻回复，大概在计算成功的概率。 　　潘尼又自顾自说道：“能源板先用以前的，至少到军部还是够的，到了以后换上【赤霄】的，再开回来……也挺好的。” 　　毕加索：“好的。” 　　潘尼：“我记得上次大哥留下去机甲大赛的身份证似乎还有一张？” 　　毕加索：“是的，上次一共给了两张，一个是给你的，一个是留给林齐中尉的。现在属于林齐中尉的那张匿名身份证明还没有使用。你自己的那张已经在去月琴星的路上用掉了。” 　　潘尼：“那随时准备着吧，万一需要呢……” 　　毕加索：“好的。” 　　寝宫再次陷入沉默，潘尼难得没有和自己的光脑或者爱丽丝聊天的欲望，整个人呆呆地注视着窗外，背影看起来迷茫又沮丧。 　　这时，毕加索又开口了：“小潘，也许你想听听这个。使用新的参数计算，你此次出行驾驶小朱成功到达军部的概率为94.8%。往返安全的概率为87%。” 　　潘尼怔然回神，转过身，浅淡的微笑回到嘴角。 　　他拍了拍手，神态似乎还算轻松：“四舍五入就是百分之百安全。那还等什么！走吧走吧！就差能源板和屏蔽器了……” 　　“飞一次也是飞，飞两次也是飞。咱们这次也别留纸条了，省的大哥发现了又要叨叨……走了走了，开始准备……” 　　拜索看着潘尼蹦跶着去换衣服的背影，目光深邃。 　　大概半分钟后，一动不动的长毛兔先生终于活动了起来。 　　拜索先去了一趟盥洗室，又顺着监控死角和工作室旁边的支架，跳进了机甲【朱可夫】的内舱里，把自己藏在了一个不容易发现且不会被折叠影响的角落——这是他早就看好了的地方。 　　* 　　“什么？爱丽丝不见了？” 　　潘尼换好衣服就收到了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 　　“监控跟踪呢？刚才还在啊？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和二皇叔通讯的时候他好像还在我手边的啊……” 　　毕加索：“说失踪并不准确。监控显示它去了一趟盥洗室，盥洗室没有监控。需要进去寻找吗？” 　　潘尼慌乱了一阵，动作又停了下来。 　　自言自语道：“先别去了，那有可能是在上厕所……现在进去反而会被他发现。万一，一会儿他坚持要跟着去就不好了。现在刚好是个离开的机会。” 　　毕加索：“所以你要把绒绒单独留在寝宫吗？” 　　虽然毕加索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的光脑，说话语气也一如既往平和。但是潘尼总觉得毕加索的问话让自己听起来像是一个把孩子独自锁在家里出去打牌的不负责家长。 　　潘尼：“不留着不行啊。太空和机甲内环境毕竟不适合他，我自己偷偷拼命，别把他搭进去……” 　　毕加索追问：“不和绒绒告别吗？” 　　潘尼：“……告别了还叫偷偷走吗？” 　　毕加索：“可是，等绒绒从盥洗室出来后发现你把他独自留在宫殿，也许会很生气。他不喜欢和出你以外的人接触，也许还会绝食……” 　　潘尼正给连体的保护服系着扣子，听到毕加索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又恢复正常，回道：“生气总比遇到危险要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来能找他的主人，回来再慢慢赔罪吧……麻烦你一会儿等我们出发以后立刻给研究员发消息，让他们帮忙照看爱丽丝两天，说我两天后一定回来……哦，对了，把爱丽丝的生活习惯和食谱也给他们一份。” 　　毕加索：“好的。” 　　潘尼熟门熟路地把小朱折叠，用一个移动舱拖着，慢慢顺着一条避开人的路往后花园的训练场走去。 　　这条路他一周前也走过，手里也是同一架机甲……的低配版。 　　潘尼：“记得一定要让让研究人员随时给我发送爱丽丝的视频信息。唉，怎么一走出来，我又不太放心……你说那些人能照顾好他吗？万一他们不理解绒——爱丽丝的肢体语言可怎么办……” 　　潘尼又补充了一句：“毕竟爱丽丝是那么独立又……酷的兔子。” 　　毕加索：“已经备注了绒绒的肢体语言统计对照表，我会将全部资料送到研究人员手中。绒绒也许会在将来体谅你的一片苦心。但是，这种阵痛需要一段时间。” 　　潘尼摸了摸鼻子：“也……也许吧。也、也不用体谅，他健健康康的就好。” 　　毕加索最近的语言库不知道升级了什么奇怪的插件，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充满了寓意。刚才它又好似在形容一个狠心把不会飞的鹰宝宝踢下悬崖的狠心父亲。 　　简直和之前出门打牌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潘尼自己听着都忍不住要潸然泪下了。 　　毕加索在潘尼的手指尖闪了一下，回复道：“恭喜小潘提前感受到了当代父母把自己的幼崽送往寄宿幼儿园的心情。根据我的数据显示，在和幼崽短暂分别的时刻，往往父亲比母亲更容易伤感。你的行为加深了我对这项数据的理解。” 　　* 　　当潘尼再次坐在自己的机甲小朱上面时，他自己都忍不住想感叹命运的神奇。 　　几天前，和大哥和皇叔发誓自己一定乖乖呆在寝宫，绝对不会再捣乱飞到太空去的人是自己。 　　在餐桌前给护卫林齐递果汁表示所有行动都会报备的也是自己…… 　　而现在，没有留纸条，没有告诉贴身护卫，坐在机甲前，准备屏蔽信号，独自去拿能源板的还是自己。 　　有了之前的改进和经验，小朱的操控容易了许多。就连毕加索和机甲的连接也比上次容易了许多，潘尼的眼镜一侧正在飞速滚动机甲数据。 　　潘尼：“毕加索，帮我核实一下数据。” 　　毕加索：“好的，小潘，请稍等。我这里可以连接到机甲最末端的一颗螺丝，对其进行微控制。连接迅速了许多，机甲改装后的网络也快了，我感觉——十分快乐。我还可以通过这枚螺丝来判断地面湿度，从而得出今日份皇家训练场的清洁没有到位……根据我最新连接的数据显示，这次负责打扫的人是……” 　　潘尼：“……毕加索，不要因为和机甲连接通畅就兴奋地来回撒欢，正常点。” 　　毕加索：“好的，正在核实数据。” 　　和上次宛若骑着独轮车上天比起来，这次简直是驾驶着一架超音战机。 　　潘尼把眼镜戴好，最后检查了一遍座椅和发动机，从口袋里把一只小兔子形状的屏蔽器按在了机甲专门为屏蔽器设计的空槽内。 　　耳畔响起当初大兵先生把小兔子量子屏蔽器还给自己时说的话…… 　　——“物归原主，希望下次用在正地。” 　　“我这次……也算是把你用在了正地吧……” 　　拜索刚从安全仓的角落钻出来，就听到了小怂包对着那个眼熟的挂件轻声说了这样的话，一时僵在了原地。 　　* 　　毕加索：“机甲小朱信号正常——启动正常——预热正常——开始运行——” 　　毕加索：“已开启屏蔽网，机甲即将突破安普洛星大气层，进入太空轨道。” 　　* 　　拜索的记忆向来不错，那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事他大多不会去回想，但是真要是让他回忆点什么，他也能努力想起来。 　　盯着那个挂坠，拜索感受到了一种心跳加速，难以直视、带着愧疚的复杂情绪。 　　他有些不敢深想小怂包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态。 　　要知道当时他个小怂包说的那样一句话，只当是一个中立正直的提醒而已，可是看起来的确是被小怂包放在了心上。 　　所以……他自己到底在愧疚什么？或者，他该怎么办？ 　　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本来就是好的。小怂包本就不该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去用这种小设备干扰量子围栏。 　　一次两次的小聪明的确可以带来便利。但围栏的作用无非隔绝危险，他挑战了安全线，万一遭遇了危险……这么想，自己那时警告小怂包的想法真的没有毛病，也是为了他本人好。 　　拜索心里一个声音微弱地反驳着。 　　可是…… 　　自己那时完全不了解小怂包，就以那样高高在上又咄咄逼人的态度对待他，还说了各种不合时宜的话也是事实…… 　　这些天的相处，足以让拜索了解小怂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的才华，他的性格，他身上的各种闪光点都不该被一句传说中的“卡奥斯王室的废柴”的标签埋没。 　　小怂包远比他表面看起来要厉害得多。那个“废柴”是对他最大的误解。 　　自己能有那样的态度，不全是因为职责所在和善意提醒，归根结底，是自己身为变种人的骄傲自大和对普通人根深蒂固的歧视。 　　他那时从不肯正视普通人潘尼的厉害，说出来的话，用的态度都太卑劣。现在觉得懊悔和羞耻也是正常。 　　「拜索，你不是一个顽固且死不认错的人，提醒是对的。偏见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承认错误，改正自己的观点和态度，承认小怂包其实很优秀、很好、真的有这么难？」 　　拜索盯着潘尼坐下操控机甲的背影，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不难的。潘尼一点都不废柴……他是自己教过的最有天分的机甲设计和操控师——虽然他也只教过这一个。」 　　「拜索，从今天起，你要补偿，要改变。」 　　* 　　突然，潘尼似乎是想看侧面舱门上的数据板，转过头。 　　一抹毛茸茸的身影出现在潘尼的余光里。 　　雾蓝色和黑褐色相遇，两双眼睛遥遥对望。 　　潘尼：“……” 　　拜索：“……” 　　毕加索：“小潘，这里有个紧急提醒。机甲小朱提示机甲驾驶舱内还有其他生命体征……哦，好的。原来是绒绒。”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3章 　　毕加索的语气一如既往平稳，最后那句“原来是绒绒”说出来就和“原来我们去拿能源板”一样，透着“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淡定。 　　潘尼吓到差点弄掉了眼镜，直挺挺地蹿了起来，又被安全座椅箍回原处，生生把自己勒到打嗝。 　　“嗝——你！他、他、他……爱丽丝？！” 　　毕加索：“现在即将进入第二轨道，这里需要你的凝神操作，请冷静，小潘。你的心跳有些快。” 　　潘尼胡乱地转过头，迅速把手放在了操作板上，深吸一口气，一脸梦幻地重复：“好的，嗝——第二轨道……嗝——要进入第二轨道……准备进入……” 　　毕加索：“倒计时——三——二——一——恭喜成功接入第二轨道。小潘，刚才你想说什么？” 　　潘尼：“……爱丽丝……嗝。” 　　毕加索：“啊！是的！欢迎你，绒绒。漫漫航行之路，因为有你整个机甲舱都温暖了许多。需要为你提供一个专用座椅吗？” 　　光脑话音落下，潘尼旁边的位置就出现一个高脚凳——宝宝座椅款。看起来和爱丽丝每天在餐桌吃饭用的小椅子很像。 　　拜索将所有情绪隐藏，几步跳到了潘尼身边，等他坐定，那个金属的“宝宝座椅”自动变形出一个安全背带，将兔子稳妥地安置好了。 　　潘尼一边关注着机甲的各项数据，操作着各项按键。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一脸淡定地蹲坐在自己身边的爱丽丝，心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几乎可以算是万马奔腾。 　　毕加索：“即将经过碎陨石群，注意闪避，这里需要你全部手动控制。小潘，请问改造后的小朱和之前比有什么区别吗？我想在各项数据的记录里额外加一项你的驾驶体验。” 　　潘尼哑着嗓子，集中注意力看着操控面板，回答道：“感觉更好操纵了，没有原来那么……费力。虽然还是手动的操作——但可能是轴承和动力系统改变的原因。我这里一切都好，驾驶体验很好。确切的说，比以前好太多了。” 　　毕加索：“好的。再过15分钟我们会离开碎陨石区，然后进入通往跃迁点的弧线轨道。预计航程为四十分钟。” 　　潘尼定了定神，似乎也不怎么打嗝了，他决定暂时将机甲舱里多了一只兔子这件事先放在脑后，机械回复：“收到。” 　　* 　　拜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头都没有怎么移动，全程他都在看着小怂包飞速移动的手指和偶尔震动的手臂。 　　潘尼跃动的手指对于拜索而言，是比钢琴家手指在键盘跳跃时更赏心悦目的艺术作品。 　　小怂包的实操，远比他的模拟还要拥有魅力。 　　此刻的潘尼好似宇宙中一颗最明亮的星辰。 　　全息屏上偶尔会飞速闪过一些数据，小怂包都会迅速捕捉，然后做出相对应的操作。 　　这样的动作和反应速度，哪怕是放在他自己手底下的精锐部队里，也可以排到前列。 　　拜索抽空回忆了一圈凯尔的机甲驾驶，然后微微勾起三瓣嘴的嘴角。小怂包的机甲驾驶水平，远远超过了他的兄弟。 　　至于和自己比…… 　　找个机会…… 　　拜索在座椅上抖了抖圆尾巴。 　　他竟然有些期待了。 　　这……就是当初把自己从爆炸里拖出来的手动操作啊…… 　　拜索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意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合乎情理。 　　他已经在心底承认了小怂包的优秀，现在看到他的机甲驾驶，心底除了放心更多的是骄傲。 　　就好像……自己目睹了小怂包的全部成长一般，欣慰又欢喜。 　　* 　　毕加索：“准备跃迁，这次的跃迁点是正常开放状态。能量级别类比上次通往月琴星的第一个跃迁点。比第二个完全没有防护措施的跃迁点要好很多。” 　　潘尼就着机械手喝了一口营养饮料，“唔”地点点头。 　　正沉浸在骄傲情绪中的拜索沉默地抖了抖耳朵，心里跟着一紧。 　　什么……？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跃迁点？ 　　小怂包竟然敢驾驶之前那个破烂一样的机甲钻完全没有防护措施的跃迁点？！ 　　他怎么敢…… 　　拜索刚才还不胜欢喜砰砰跳动的心脏被狠狠一揪。 　　等等…… 　　现在阿贝尔星系还有这样的跃迁点吗？当然，那个不久后要面对的超时空临时跃迁点不算。 　　拜索仅仅疑惑了一会儿，就自己想明白了原因。 　　爆炸带来的磁暴冲击把离月琴星最近的那个跃迁点损坏了。 　　一个损坏的跃迁点的危险系数不低于一个意外出现、险象环生的临时跃迁点。 　　之前拜索还曾担心过万一真的需要小怂包驾驶，他可能无法应付那样充满不确定的跃迁点驾驶环境。 　　现在看来，临时跃迁点的驾驶，小怂包大概也没有问题。 　　拜索注视着身边凝神驾驶，手指翻飞的小怂包，目光深沉。 　　明明是去了一个心病，拜索心情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更沉重了一些。 　　拜索微微抬起自己毛绒绒的左前爪，用弯起的关节戳儿戳自己的胸口。 　　胸口不仅沉甸甸的，还有些憋闷和酸痛。 　　又是一种不熟悉，却在看到小怂包默默付出努力后总是翻涌而出的情绪。 　　* 　　毕加索：“身份核验合格，小潘，你现在是一个要去军部实验室的实习研究员，名字叫：埃里克。” 　　潘尼抽空用余光瞟了一眼跃迁点前面的安全显示屏，身份信息一览无余，轻哼了一声算是了解。 　　毕加索不甘寂寞地继续叨叨：“前面还有三个飞梭在排队，现在小朱也是飞梭状态。我们预计还有5分钟就能通过了。等出了跃迁点，还有大约半个小时的航行里程就能到达军部所在的赫伯星。等快到赫伯星时，修普殿下安排的人应该会和你联系。” 　　潘尼无声地点点头，又垂眸看起来了控制面板上面的机甲数据。 　　毕加索继续叨叨：“埃里克这个名字听起来和爱丽丝还是很般配的……” 　　潘尼坐直身体，捏了捏鼻梁：“毕加索。” 　　毕加索：“我在，小潘。” 　　潘尼深吸一口气，说道：“……帮忙记录一下。如果一会儿可以顺利拿到【赤霄】的能源板，我需要在动力和能源之间多做一个缓冲衔接。” 　　毕加索一秒正经起来：“提醒已经设置好，祝一切顺利。” 　　潘尼把手指轻轻戳在了控制板的一角，慢慢抬起头，看向了自己一直逃避面对的、毛茸茸的小问题。 　　拜索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坐的更直了，并齐前爪，努力做到目不斜视。 　　却有些……紧张。 　　这感觉有点像自己第一次参加检阅。 　　潘尼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爱丽丝，一会儿跃迁会很不舒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偷偷上来的……不过我刚才想了一下，你的主人既然能把你带到机甲，还给你用了生态舱，那么说明也许你很适应机甲上的生活。” 　　拜索无声地挺起胸膛。 　　潘尼继续说道：“……不过，我可能和你主人驾驶机甲的方式不一样。他们用精神力操控的，而且有光脑智能辅助，会更稳定一些。我……全靠这双手。我精神力不大行……呃、就是比较废柴……我没有精神力……” 　　潘尼后面说了什么话拜索没有听清，他全身心都放在了潘尼的那句“我精神力不大行……”和“我没有精神力”上面。 　　还有“废柴”那两个字，拜索觉得格外刺耳。 　　如果以前有个人当着拜索的面跟他说自己精神力不大行，机甲的驾驶可能会不稳，他一定会冷着脸让对方滚蛋。 　　不会开就滚，让会开的来，启明舰队不养废物。 　　可是……小怂包是不一样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 　　拜索可以罗列出比小朱机甲修复改造计划书还要长的一个清单来表述不同之处。 　　但是每一点似乎又不足以表达拜索对潘尼这个人的惊喜。 　　总之，当拜索听到潘尼的话，又看到对方垂下的眼睫，心脏一下就哽住了。 　　挥之不去的难受情绪又蔓延开来…… 　　比刚才发现小怂包独自飞越了无安全措施的跃迁点还有酸痛的感受一下席卷了拜索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没关系的。精神力等级低，或者没有精神力没有关系。你不需要那些。」 　　拜索在心里说道。 　　「你比那些有精神力却手动开不起来机甲的废物哨兵还要好很多，你很强。」 　　拜索又说。 　　「你是最好的，比你的哥哥弟弟，比整个阿贝尔星系的大多数人都要好很多很多……」 　　「不、也许……其实你是有精神力的。你还不知道它藏在了哪里。可即便这样……」 　　「即便这样，你也远远超越了其他人。」 　　拜索第一次为兔子不能发声，没有声带而焦虑。他本可以在此刻好好安慰小怂包的。 　　或者小怂包不需要安慰，但是此刻他至少不该贬低自己。 　　他需要有人告诉他，那些人说的都是屁话，小怂包……潘尼从来都不是废柴！ 　　拜索有点着急，在座椅上动了动，奈何座椅安全系数很高，把他牢牢地固定在了位置上，最多动一动脑袋和前爪，还有尾巴。 　　潘尼转过头，看了一眼跃迁点的提示牌，显示前面还有一辆飞梭。 　　他操纵着机甲往前挪了挪。 　　“不过无论怎样，我一定把你平安带回去。你放心。一会儿如果太颠簸了，千万不要害怕。” 　　潘尼说完抽空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拜索的头顶，挠了一下两耳之间。 　　拜索一秒变飞机耳，他歪着脑袋看一眼脸上完全看不出紧张或者沮丧之色的小怂包，心里的微妙感少了很多，焦虑也随着减轻不少。 　　“好啦……我们要……出发了！” 　　潘尼话音落下，吸附着机甲的安全轨道磁力骤然消失，整个机甲瞬间进入了跃迁轨道。 　　* 　　“是的，您好。我是……对的。皇叔他让我和您联系。嗯嗯……好。我现在就在赫伯星安检入口……使用名字为埃里克，是的，麻烦您了。” 　　潘尼按掉了机甲内的通讯话筒，把后背靠在了座椅上，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又伸手摸了摸拜索的脑袋。 　　拜索坐姿依旧端正，完全看不出是一只刚刚坐着机甲经历了跃迁后的兔子。 　　潘尼晃了晃脖子，吩咐道：“帮我把按摩椅打开，我现在就要享受下我的劳动成果。” 　　毕加索：“好的，小潘。” 　　赫伯星门口是正在排队等着安检的小型飞梭，有民用的，也有军用的。大概是在特殊时期，所以队伍格外长，安检也格外严格。 　　“皇叔说，那个负责给我找能源板的人叫阿兰森·凯。是一名什么实验区的负责人。好像是他的同学，你这里有别的资料吗？” 　　过了一会儿，毕加索回复：“阿兰森·凯。格罗斯星人，早年就读首都星学院，和修普殿下是同班同学。成绩优秀，毕业后考取军部编制。血型B，精神力等级E，普通人。” 　　潘尼好奇地偏偏头，“等级E，那和我差不多呀……啊，皇叔的朋友也是普通人。太好了……我还担心哨兵向导都不太好相处，他要是普通人，应该好很多……” 　　拜索把头从潘尼的指尖挣脱出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瘫成软软一片的小怂包。 　　哨兵向导都不好相处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敢对小怂包不尊敬？！ 　　emmm……不对。 　　还是有人的…… 　　怎么感觉自己又莫名其妙被拉出来鞭打了…… 　　“您好！请问是、潘——埃里克先生吗？” 　　就在这时，机甲接入了新的通讯，一个小个子年轻人踩着单人简易飞盘站在了机甲外面，正对着舷窗敬了个军|礼。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4章 　　潘尼迅速恢复笔直坐姿，回复道：“您好！我是埃里克。” 　　小个子青年还站在外面，扶了扶眼镜，对话道：“我是阿兰森·凯，你叔叔的同学。他说你今天要来找我取点东西，不介意我进去和你说？因为路还……挺长的。我的飞盘应该跟不上你的机甲。” 　　潘尼愣了一下，自己的机甲伪装成飞梭，连一般的跃迁安检系统都查不出来，这个人看起来应该有两把刷子，竟然用肉眼就能看穿小朱的伪装。 　　阿兰森·凯：“殿下？” 　　潘尼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打开舱门，阿兰森操纵着简易飞盘直接钻了进来。 　　阿兰森进来后就把飞盘收了起来，又对着潘尼敬了一个军|礼。 　　“阿贝尔赫伯星军部第八实验室负责人，少尉阿兰森·凯向您报道。尊敬的王子殿下日安。” 　　潘尼身上用来安全固定的绑带瞬间消失，潘尼站了起来。 　　“少尉您好。叫我潘尼或者埃里克就好。不知道皇叔跟您说了没有，我这次来……就是想要一个【赤霄】的能源板。” 　　阿兰森微微蹙起眉头，又立刻松开，平和地回答：“修普殿下只是说您需要一块能源板，我之前给你准备了【纯钧】的能源板，【赤霄】的暂时没有准备，因为获取要多三道审批程序。不如您先看看【纯钧】的能量板，如果不符合要求，我再托人找……” 　　潘尼在心里迅速地过了一遍【纯钧】和【赤霄】能源板的差距，毕加索这时也在潘尼的耳麦里详细把两个能源板的容量汇报了一遍。 　　毕加索：“经对比得出结论，【赤霄】能源板更符合我们的要求。” 　　潘尼轻轻点头，转头对阿兰森说道：“如果可以还是尽量用【赤霄】的吧，不过我愿意先去看看【纯钧】的，如果可以……我能把两块板子都带走吗？” 　　阿兰森点点头，又推了一下黑框眼镜：“可以的。那估计要等一会儿，先去我的实验室吧。” 　　说完，小个子男人先从怀里掏出一块样式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光脑，与什么人发了消息。 　　潘尼想了想，还是没话找话地说：“这是阿尔法第三代光脑吗？” 　　阿兰森抬起眼睛，目光透过眼镜镜片，点点头。 　　看起来真的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至少和自己的皇叔完全不同。 　　潘尼：“很酷。我以为大家现在比较偏爱便携式的，它看起来保养得不错。” 　　阿兰森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平板，说道：“我不太喜欢特别新潮的东西。那些最新型号的东西我都用不惯。” 　　潘尼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机甲，竟然跟着若有所感地点点头，“皇叔提到过你，说你主要研究生物……生物药剂？” 　　阿兰森“嗯”了一声，转过身从怀里拿出一张透明的身份卡，放在了机甲前面的主控台上。 　　阿兰森看到潘尼疑惑的表情，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这是通行证。一会儿请您按照我指的路线直接往里开，我们要走两段小路，绕过这些……排队的飞梭。” 　　潘尼：“好的，麻烦您指路了。” 　　阿兰森把通行证放在主控台上后就不再说其他的闲话了，专心致志地给潘尼指路。潘尼受到他的影响，也一板一眼地操控自己的机甲。 　　简直比自己跃迁时还开得认真小心。 　　待转过一个悬空的球型实验室，阿兰森似乎才看到潘尼旁边还坐着一只毛绒兔子。 　　只能说阿兰森作为普通人真的完全不敏锐，以及……拜索真的没有发出什么吸引人注意的动静，隐蔽身体技能一流。 　　毕竟，以拜索现在的兔型，如果他完全不动，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只是一个毛绒玩具。 　　阿兰森抽了一口气，推了下眼镜，压低了身子看了一眼一直在自己身边却被忽略的长毛兔。 　　拜索从一动不动的状态里做了点改变，比如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正观察自己的小少尉。 　　阿兰森：“！” 　　拜索动了动自己的三瓣嘴，喷了口气。 　　阿兰森：“！！！” 　　小个子少尉迅速站直，向后挪了一大步。 　　然后他的腿磕在了身后潘尼的椅子上，退无可退。 　　潘尼看着阿兰森恨不得把头从身体上拿下来再向后举一点的姿态，觉得有点搞笑。 　　“怎么了，少尉？” 　　阿兰森倒了口气，说道：“嗬——这是活的？” 　　潘尼：“啊……对。我的宠物兔。忘了介绍——爱丽丝。” 　　阿兰森扶着身后潘尼的椅子，换了一个站位，整理了一下军|装，咳了一声：“抱歉，我有点猫毛过敏。” 　　潘尼有点囧，沉吟片刻道：“那……不好意思？” 　　阿兰森又说：“不排除兔毛也会过敏，希望殿下不要介意我站在这边。” 　　潘尼：“你站在后面指路也没有事……” 　　话音落下，阿兰森迅速窜到了机甲舱后面，一手拿出手绢，一手抬起说道：“前面走到头右转，在一个倒三角型的建筑物前停下。” 　　潘尼：“……行。” 　　这感觉，好像自己是个出租飞梭的司机。 　　拜索微微歪着头，用比人类更广阔的余光看了一眼站在最后面的小个子男人。 　　拜索确定自己见过他，打那个男人穿着军装一板一眼地站在机甲外面敬礼，他就已经确定这件事了。 　　至于在哪里见的，拜索刚开始真的没有想起来。 　　直到那个男人仓皇地向后退着步子，强装镇定地说自己猫毛过敏拜索才真正想起来。 　　那是在军部体检的时候见到的。 　　大概是前几年的时候。 　　当时他带着启明舰队进行一季度一次的体检，那天时间挺着急，晚点启明舰队还有别的任务，一直专门负责给他们体检的医生在时间限制下明显不太够用，似乎是抽调了另一个军医院的医生过来。 　　其中给他抽血的就是这个对猫毛过敏的家伙。 　　在宽大的口罩后面，拜索面无表情实则担心地看着负责给自己抽血的眼镜医生拿着小针头，狂打喷嚏。 　　“抱歉，我——阿嚏！刚才不小心路上碰到了——阿嚏！MAO——猫！阿嚏阿嚏！我过敏！” 　　“要不我自己来吧。”拜索向来奉行和自己的兵一起体检，这还是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拒绝掉了少将的单独检查。 　　这个医生看起来打个喷嚏就要把针头戳在自己脸上。 　　“没事没事——还是我来——阿嚏！啊啊啊——抱歉，扎错了，我换一个……” 　　拜索看着手臂上细小的针眼，为自己心里的乌鸦嘴默哀。 　　时间快进到现在，拜索又瞅了一眼那个战战兢兢恨不得贴在后机甲仓壁上的男人。 　　啧！过敏？ 　　这些年过去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刚刚小怂包和他交流好像他是研究生物的？ 　　研究生物还猫毛过敏？ 　　啧。 　　* 　　潘尼把机甲停在了指定位置，折叠收好。 　　最先蹿下去的是那个阿兰森，他急匆匆地拿起了自己的通行证走在了最前面。 　　“一会儿你们先在我的办公室等我，我去找【赤霄】的能源板。” 　　潘尼抱起了拜索，点点头：“好的。” 　　阿兰森把头转了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口罩。 　　“您……要带着宠物吗？” 　　潘尼停住了脚步，表情十分纠结。 　　一方面，对方过敏，带着宠物的确不妥。另一方面……把爱丽丝独自留在机甲里，似乎也不合适。 　　潘尼低下头，看着爱丽丝黑溜溜的圆眼睛，问道：“你呆在机甲等我好吗？” 　　拜索莫名想起那个扎在自己胳膊上的针头，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戴口罩的男人——面容已经完全重合了，然后坚定地蹲坐在潘尼的胳膊上，一动不动。 　　潘尼讪笑：“我……这个——不好意思。爱丽丝胆子很小，单独留在机甲里，不太安全，我一定不会让他接触你的任何东西，实在不行我们在会客室或者什么地方等着也是可以的。” 　　阿兰森天人交战半天，最后闷声闷气点点头：“那……我把【纯钧】的能源板拿出来，委屈您在走廊尽头的会客室等一会儿……我这个过敏……真的不好意思。” 　　潘尼：“给您添麻烦了。” 　　阿兰森：“不，我才是。不要介意就好。” 　　* 　　潘尼没有在意阿兰森端来的锡兰红茶，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了【纯钧】的能源板上。 　　毕加索在耳机里提示潘尼：“从编号上可以看出是全新的，我们可以把它装在备用能源位置，代替原有的【承影】的能源板。” 　　潘尼摸了摸能源板无声点头。 　　毕加索：“有了这个备用能源，我是不是可以在机甲上多开几个进程？因为能源肯定够了。” 　　潘尼小声道：“……？你克制一点。爱丽丝，你先在沙发上趴一会儿，我仔细检查一下能源板。” 　　拜索被潘尼安置在沙发上，歪着头一起打量那个能源板。 　　就目前看来，无论那个猫毛过敏的生物研究少尉看起来多么不靠谱，至少这个能源板还是可以的。 　　拜索一直坚持过来有自己的私心，当然更多的是对小怂包安全的不放心。 　　因为之前他有意识地怀疑过修普，那么修普介绍的人他当然不放心小怂包独自过去见面。 　　虽然自己现在是一只兔子，但是提醒危险和安全还是可以的。 　　阿兰森已经步履匆匆地赶去找【赤霄】的能源板了，看起来非常想快点解决掉二王子殿下这个麻烦，把人连着他的多毛宠物赶快打包送还给首都星的样子。 　　* 　　小怂包还在和他的光脑嘀嘀咕咕，现在两人竟然已经在会客室打开了机甲的折叠部分，不知道从那里刨出来一个工具箱，似乎现在就打算把能源板装进去。 　　拜索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就把头扭向了别处。 　　他现在完全相信小怂包的水平，换能源板这点小事，已经不需要他的“监督”了。 　　拜索突然想起刚才路过走廊时看到的尽头那间实验室，他有点在意…… 　　在潘尼和阿兰森说话时，那间大门一闪而过的打开，拜索觉得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还有那个编号…… 　　* 　　潘尼将最后一个零件安装好，伸了个懒腰，把几个工具依次放回了原处，让毕加索检查了一遍。 　　“怎么样？” 　　毕加索：“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能量模块运行正常，情况良好。” 　　潘尼：“呼，那就好……对了，爱丽丝……” 　　一个不经意地转头，让潘尼的懒腰定在了原地，他歪着头僵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而他目光的方向，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沙发。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5章 　　“什么？！真的连接不到军部的监控吗？只要这条走廊的就行！” 　　潘尼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他刚才竟然没有发现会客室的门开着一条小缝儿，而向来乖巧可爱的爱丽丝，竟然自己就这么跑出去了！ 　　毕加索：“正在试图进入军部第八实验室三楼走廊的监控系统，预计时间12分钟……安保级别过高，小潘，我担心会触动防盗装置。” 　　潘尼：“太慢了，等你找到监控爱丽丝都要下楼了，我们还是直接找吧……只求爱丽丝千万不要钻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 　　潘尼收起了机甲，不放心单独把机甲留下，只好拽着大家伙在走廊里，挨间排除。 　　好在整条走廊大部分门都是紧闭着的，只有少数几个开了一点，包括走廊尽头的一个实验室和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没有挂牌子的房间。 　　潘尼就近硬着头皮找了过去，那间房间看起来是个档案室，黑咕隆咚的拉着窗帘，潘尼把灯打开，才看到成排的资料，房间一览无余，全是整齐的书架，透过书架缝隙可以看到房间尽头。 　　潘尼可以确认爱丽丝不在里面。 　　他匆匆退出来时随意扫了一眼距离自己最近的架子上的书——难得竟然有许多纸质版的资料。 　　《人类起源·变异》 　　《基因的觉醒》 　　《DNA中不为人知的片段解析——变异的基因》 　　《复制变异》 　　一眼望去，不是“基因”就是“变异”，还有大量的手写稿装订成册，估计内容也大同小异。 　　潘尼本能有些排斥，匆匆退了出来，还不忘关上了门，以免一会儿爱丽丝会进去，彼此错过。 　　潘尼又顺着找了一个房间，空办公室，窗明几净，地上几乎没有东西，连桌子都是悬空的，依旧没有爱丽丝的踪迹。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潘尼一路上包括房间里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整条走廊空荡荡，连走路都带着寂寞的回声。 　　就这样又走了两个房间，潘尼来到了最后开着门缝儿的实验室，犹豫地伸出了手。 　　“毕加索。” 　　毕加索在耳机里回应：“我在小潘。” 　　潘尼：“你帮我看看这个实验室的编号，能查到是做什么的吗？” 　　潘尼说完抬起手，手指上的光脑自动扫描了实验室门边的一片编号。 　　毕加索：“编号：OJYG89KPT65LOP，来源：阿贝尔星系第八实验室。研究方向：植物基因。负责人：阿兰森·凯。具体研究课题：不详——三级加密。” 　　潘尼收回了手，蹙起眉毛：“三级加密？你确定？” 　　毕加索：“核实完毕，十分确定。这是一个重点机密实验室。” 　　潘尼还是难以相信：“【赤霄】主板研究是二级加密，能源板是一级加密。最新的重型武|器K98W高能量子炮，阿贝尔星系的无敌武器，一炮轰掉一个首都星级别的星球，在公布前才堪堪达到三级加密……这里研究着什么妖魔鬼怪，能三级加密？！” 　　毕加索：“这里有了一些新的消息，我从一张在该实验室使用的设备维修流水票据里找到了修普殿下的签名，他似乎是整个实验的资助人。” 　　潘尼：“等等，军部的实验室为什么需要资助人？” 　　毕加索：“理论上讲，军部的实验室的确都归星系所有，资金支持均来自军|部|中|央|委|员会的直接拨款，但是当该实验室研究方向挂靠在某一个项目下时，可能会出现资助人的情况。” 　　潘尼晕乎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实验室研究的项目是皇叔的。” 　　毕加索：“可以这么理解。准确说，这个项目是由修普殿下负责，不能笼统表明项目归修普殿下所有。” 　　潘尼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道：“皇叔手里都有什么项目？” 　　毕加索这次回答的倒是很迅速：“大项目里……农业项目三个，经济发展类包括公共飞梭，航线设定和星球物流等项目六个。” 　　潘尼：“农业项目？皇叔在里面研究转基因蔬菜吗？” 　　说完潘尼自己都不信。 　　三级加密的转基因蔬菜，是吃了能变超人还是吃了能长生不老？ 　　但是多年出于对修普的孺慕和信任，他还是难以产生不好的怀疑。 　　潘尼：“也许是父王给他的秘密项目吧……这种实验室我们能随便进去吗？” 　　毕加索：“理论上——不能……” 　　毕加索在潘尼耳机了的话还没有说完，走廊拐角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嘘——“潘尼让光脑安静。 　　毕加索智能地闭住了嘴巴。 　　”咚——咚——咚——“ 　　这个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再从楼下往楼上走，马上就要上来拐弯的意思。 　　听不出来是谁。 　　整个走廊一览无余，潘尼顾不得心底莫名其妙地心虚，拉开门就走了进去。 　　“吧嗒——” 　　实验室的门轻轻从里面合上，潘尼拖着自己折叠后的机甲舱，背靠着门吸了口气。 　　* 　　潘尼第一眼没有看到爱丽丝。 　　确切的说，他甚至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是为找兔子。 　　* 　　整个实验室很大，空无一人，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什么怪味都没有。 　　干净到让人觉得空落落的。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人可以躺上去的金属试验台，上面现在空空如也。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那个泛着冷光的台子还是让潘尼本能地转开眼睛。 　　不太舒服。 　　没办法，向来想象力丰富的他很容易看到一个台子就联想到人躺上去……再联想到…… 　　不，感觉不太好。 　　正对着门的除了那个台子，还有一面装满试管的玻璃墙，墙后面似乎是另一个空间。 　　潘尼环视一圈，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没有，干脆向里走去。 　　绕过玻璃墙后，潘尼忍不住又抽了口气。 　　非常大的空间。 　　比前面用架子隔离出来的至少大十倍。 　　这次不是台子了，而是一个又一个的生态舱，抬眼看过去，密密麻麻一大片，宛若一个排列满胶囊的大药盒。 　　生物本能提醒潘尼应该离开这里了，但是腿又像是长在了地上，完全挪动不了分毫。 　　潘尼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前走了一步，正好可以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大胶囊”。 　　说是生态舱，和自己从月琴星拖回来的又不太一样。 　　这些生态舱上面都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内容物。 　　潘尼猝不及防和离他最近的那个生态舱里的、躺着的、赤|身|裸|体的、闭着眼睛的人打了个照面。 　　胆子本来就不算大的王子殿下，差点惊叫出声。 　　不过也有一种害怕叫——吓得叫不出声，大概也能形容潘尼的状态。 　　潘尼后背涔涔冷汗直冒，踉跄地倒退一步，差点碰倒了自己的机甲。 　　有深呼吸了两次，潘尼才从头皮发麻又冷汗涔涔的状态里脱离，然后逐步恢复大脑的转动。 　　首先，胶囊里的人他不认识。 　　其次，他刚才似乎看到了胶囊旁边的显示屏，显示的是生物体征和名字。 　　最后，如果他记忆没有出问题，显示屏上还有一行小字： 　　「基因来源：启明舰队中校亚尔维斯。 　　精神力等级：A——哨兵」 　　“查——查一查这个人。”潘尼用气声说。 　　过了一会儿毕加索回应：“亚尔维斯，中校。启明舰队护卫队第八支精锐部队首领。出生于……” 　　潘尼打断了毕加索的人物简介，抖着声音问：“他本人，还……还活着吗？” 　　毕加索回答：“还活着，资源库检索出他的面孔在3小时前还出现在了天空之镜，似乎是在执勤，正好被电视台镜头抓拍到。” 　　潘尼抖了抖腿，客服心理阴影，又向前走了一步，匆匆瞥了一眼生态舱里的“亚尔维斯”，显示屏上这个“人”的名字是：「实验体308号」 　　“这是克隆人？” 　　潘尼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似的，压低声音问。 　　毕加索：“初步判定，大概率——是的。这位实验体308号先生生命体征正常，但是大脑无意识。” 　　潘尼觉得自己的大脑被甩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乱到只能单线思考。他又吸了一口气，抖着声音道：“毕加索，从现在开始，开启录像功能……范围，整个实验室。” 　　毕加索：“收到，已开启录像功能。希望你还好，小潘。你的心跳过于快了，血压也有点高。” 　　潘尼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说：“我……我没事。就是受到了惊下……” 　　知道了克隆人这件事，潘尼又硬着头皮看了离自己近一些的几个胶囊，他惊恐地发现这些胶囊里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几个人，自己似乎认识。 　　“罗斯玛丽大将！光荣军团三大统帅！小时候她还抱过我……” 　　潘尼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 　　* 　　自从发现了“熟人面孔”，潘尼再也顾不得心底的发毛和恐惧。他几乎是快速的穿梭在了胶囊中间，查看每一个实验体的显示屏。 　　匆匆看过，每一个实验体除了是星系的军人，还都是哨兵或者向导，标注着精神力的等级。 　　潘尼觉得自己此刻要灵肉分离了，身体机械地穿梭在这宛若坟场的生态舱堆里，查看每一个身份牌，灵魂却早已抽离到了太空之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们……他们想要做什么……” 　　“克隆人……用克隆人代替真人吗？” 　　“疯了……他们竟然敢克隆人……全都是星系的军人……” 　　“父王知道吗？皇叔知道吗？” 　　“父王要是知道一定会阻止的……怎么可以、怎么敢……” 　　“皇叔……这个项目是皇叔的……他知道他的项目在克隆人吗？！” 　　潘尼站定在一个胶囊边，突然收住了声音。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胶囊里闭着眼睛依旧神情冷峻的男人，明明不久前；两人还见过面，一起看了烟花。 　　现在看着长着同样面容的一具身体躺在生态舱里。 　　潘尼竟然觉得无比陌生、和寒冷。 　　这是……这是他吗？ 　　大兵……先生……？ 　　潘尼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皇叔和这个泯灭人性的实验室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宁愿相信修普只是被自己的老同学骗了。 　　那个猫毛过敏的家伙好像是负责这个实验的，他一定是个狡猾的疯子，骗了修普，做了这样可怕的实验。 　　一定是的…… 　　他要回去，他要揭露这个可怕的实验室！ 　　* 　　“咚——” 　　潘尼悚然回头，发现跑丢的爱丽丝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正好在坐在屏幕上显示名为： 　　「实验体号007 　　基因来源：启明舰队少将拜索·海因克托 　　精神力等级：S加——哨兵」 　　……的胶囊上。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大门那里传来声响，似乎是有人要进来，门不算隔音，还能听到人的说话声。 　　“啊，我刚从楼上下来，什么？来人了……取东西。哦哦哦，我会关好门的，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6章 　　关键时刻，潘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短短几秒钟内…… 　　一把抄起爱丽丝。 　　把机甲放平到一排胶囊后面。 　　又自己和爱丽丝一起藏到胶囊后面的。 　　反正等实验室大门打开以后，隔着那个不怎么透明的玻璃柜墙，潘尼已经和他的兔子机甲都大致藏好了。 　　毕加索在耳机里小声说：“小潘，请不要紧张。我可以利用实验室的监控摄像头，来帮你观察那个实验员的动态。” 　　潘尼尽量小声地问：“你不是侵入不了吗？” 　　毕加索：“距离发现爱丽丝失踪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我成功入侵这层楼的监控系统了。我刚才就说我可以做到。而且没有触发警报。” 　　这个邀功的语气怎么肥四？？？ 　　潘尼：“……好。真棒！” 　　* 　　早在从会客室出来，拜索心底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实验室有问题。 　　小怂包抱着自己匆匆路过时，超凡的视力让拜索看到了那个实验室门口的编号：OJYG89KPT65LOP。 　　如果拜索没有记错，OJY开头，LOP结尾，是多级加密的意思。 　　一个挂靠在军部下面的生物实验室，负责人平时还偶尔会被拉去当体检医生…… 　　军职为少尉。 　　怎么会拥有一个多级加密的实验室？ 　　拜索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太放心，小怂包现在孤身一人跑到这里，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关注。他必须承担起这个保护他，帮他除掉潜在危险的责任。 　　于是拜索终于找机会溜了进去。 　　* 　　果然，这个实验室大有猫腻。 　　* 　　有人竟然敢在军部、王室的眼皮子下面进行人体克隆实验，而且……让他无语的是，这里每个生态舱里的“人”他几乎都是认识的。 　　有自己手底下的哨兵，有光荣军团的统帅，罗斯玛丽大将就在其中，估计自己的父亲也会有一席之地…… 　　拜索又走了两步，果不其然还看到了“自己”。 　　拜索很难形容自己现在作为一只兔子蹲在生态舱上看自己人形科隆身体的复杂心情。 　　不过……这个现在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人把自己和军部的同僚克隆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 　　潘尼紧张地盯着实验室门口刚刚进来的陌生人，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爱丽丝的身体，似乎是想安抚他。 　　“我们先藏一会儿……你乖乖的，我们一会找机会就偷偷跑出去……” 　　拜索感受着小怂包贴着自己耳朵说话喷出的热气，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当众疯狂地抖耳朵，把毛甩潘尼一脸。 　　“不过也许我们能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潘尼又说。 　　* 　　不得不说，虽然小怂包贴着自己耳朵说话很别扭，但是他抓重点还是不错的。 　　拜索从刚才进实验室就一直在留心寻找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实验。 　　当看到密密麻麻的克隆人时，拜索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自己也差点都被吓到炸起了毛。 　　不过他比小怂包冷静一些，只是震惊了一分钟，就迅速开始思考和寻找这个实验的真实目的。 　　单纯的克隆一个人玩？ 　　不可能。 　　他匆匆看了一圈克隆的人后，就开始在实验室的其他位置找有用的材料。 　　最后他在更里面的台子上看到了一份手写报告，上面一个频繁出现的陌生词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激活基因」 　　拜索听说过「变异基因」，那是哨兵和向导独有的基因。 　　古代银河系的地球人为了资源拓荒，通过一个超级跃迁点来到了阿贝尔星系，其间遭遇了宇宙射线的辐射，一部分人的基因发生变异。 　　这种变异遗传给了后代，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后代就分化出现了哨兵和向导。 　　哨兵和向导比普通人更强，更适宜阿贝尔星系的生存环境。 　　拜索抽空回忆了自己的很小的时候看过的有关《变异人起源》的书籍，着重回忆了带有“基因”字眼的名词。 　　最后发现，自己真的从没有听说过「激活基因」这种东西。 　　* 　　“喂，是我。刚在楼下拿样本，我现在在实验室了。你在哪儿？”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子踢踢踏踏地从实验室门口走到了实验室另一侧，用生物信息刷开了另一扇潘尼从来都没有关注过的门。 　　毕加索从耳麦说道：“他去了一个新的房间。” 　　刚才潘尼进来先看到的是实验台，再之后是玻璃柜，左右两侧倒是没有过分关注。 　　实验员：“你去那里做什么？拿——能源板？你给修普那家伙的侄子去拿能源板了？不是已经拿了一个吗？” 　　潘尼一声不吭，抱着爱丽丝远远地注视着钻进门里的实验员。好在那个人没有关门，通讯的声音依旧可以听到。 　　实验员：“就是那个卡奥斯家普通人的废柴？他在这里？哦……我没注意，可能就在会客室吧。我路过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嗯嗯……实验室这里我会看好的。别疑神疑鬼了……你是不是焦虑症更严重了？哎，我说。他老子都没有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有什么可担心的……嗯嗯……放心……好……” 　　潘尼似乎对于对方给自己的称呼和态度并不在意，他淡定地蹲在胶囊后，凝神想从那个人嘴里听到更多的信息。 　　拜索听了那个实验员的话，反而有些坐立难安。 　　他几次都想从潘尼的手臂里探出头，想要看一眼身后的小怂包是否还好——小怂包太安静了，他有点不太放心。 　　以前的自己也许从来不会在意一个普通人被别人说“弱鸡”或者“废柴”的感受，那时的他向来奉行弱肉强食的军队规则。 　　可是……小怂包是例外！ 　　小怂包的优秀……这些人不知道！也不配知道！ 　　之前那个肥猪一样态度轻慢的内阁大臣是一个，现在口出狂言的小小实验员也算一个。 　　有人说小怂包不好，还拿他父王的事作为谈资，他拜索第一个不能答应！ 　　拜索觉得自己脑袋里的精神域又有点发烫了，有一团又一团的粘稠物质在大脑里顶撞膨胀，太阳穴上的血管跟着突突地跳。 　　“嘘，没事……乖……” 　　潘尼若有所感地把手指搭在了拜索的双耳中间，轻柔地挠了挠。 　　那熟悉的、凉丝丝的可爱波动顺着拜索的头皮钻进了过分活跃的精神域，一点又一点地抚慰着拜索的每一根脆弱神经。 　　拜索习惯性地展开自己的精神域迎接这个胆小又很可爱的精神波动，让它们进入得更深。毫无保留的信任感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等等、这次很以前又不太一样…… 　　拜索腾地睁圆了眼睛。 　　这是……这…… 　　和上次不自觉地展开精神域让那股清凉的小风吹拂抚摸自己的表层精神域不同，这次凉丝丝的小风似乎化成了更细小的一股一股，一点一点试探着触碰拜索的、比表层精神域更深的地方。 　　甚至有一瞬间，拜索觉得那股小小的波动似乎触碰到了自己的浅海精神域！ 　　而那一点一点，带着试探触碰自己的、更小更微弱的精神波动，是……精神触角！ 　　天啊！ 　　小怂包有精神触角了？！ 　　拜索不知道此刻他应该屏住呼吸还是应该狂喜跳跃。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小怂包的精神触角！ 　　和大范围的、表面的接触不同。这些似乎是有意识活动的精神触角细嫩得就像是刚从蛋壳里孵化而出的小鸟，啾啾叫着，观察着，试探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而自己的狂躁的精神域，就是他们即将抵达的地方。 　　以前的怀疑、纠结和震惊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拜索觉得自己已经确定。 　　说出来可能不可思议，但是小怂包似乎的确真的是一个小向导——一个分化得太晚的珍贵向导。 　　* 　　正在和阿兰森通讯的实验员突然提高了声音，两人似乎有了分歧。 　　“那个基因我可以再提取一次！但是你要知道，阿兰森。我再提取一千次、一万次……都没有用！我还是以前的观点，这些克隆出来的怪物是没有用的……哪怕你把全阿贝尔的哨兵向导都克隆一遍，也找不到你要的东西！” 　　通讯那边的阿兰森似乎还在劝说，实验员打断了阿兰森的话，但是声音轻了下来。 　　毕加索及时使用了摄像头里的监听设备，将那个房间的对话传送到了潘尼的耳麦里。 　　“……这和在人体内还是在血液样本里提取基因没有任何关系……它们的活性从离开本体后几秒内迅速消失，而且变异基因根不能植入普通人的身体，那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塞在哪里的基因片段。我们也许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激活基因或许根本不存在……你想要改变人种，我只想做出可以看的成绩……我没有你那种家国情怀，我也没有什么同胞嗷嗷待哺。我们一开始说的很明白，我帮你做研究，拿成果，然后直接升职。但是现在问题是眼看着这个实验屁用没有，成果根本就是个镜花水月，我真的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了。” 　　“还有实验室……你看看现在实验室成什么样子，我把之前的植物标本和生物标本全清了出去，现在后面简直像个坟地！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往外跑，你一天48小时对着这些没有生命的身体试试……” 　　后面的话就是一些无意义的抱怨，通讯那边的阿兰森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实验员朋友”不定时的情绪爆发，安抚的话一套又一套，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潘尼沉默地听着那个实验员发牢骚，大概捕捉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激活基因？ 　　普通人？ 　　哨兵向导？ 　　他们……难道不是要克隆出一个哨兵军团，而是要提取出一种把普通人变成哨兵向导的东西？ 　　潘尼又抬头看了一眼和大兵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人，一阵反胃，整个人又懵又气。 　　大兵先生现在可能身处险境，也可能已经为星系捐躯，他们在失踪后绝不该遭受这样的侮辱。 　　这个克隆人……无论是为了基因还是其他……都太、太卑劣了。 　　* 　　拜索从头到尾都在跟着潘尼一起听，优秀的听觉让他即便不用耳麦也可以把那两个人说的话听个七七八八。 　　他比小怂包想的东西要更多一些。 　　把普通人变成哨兵向导这种猜想一直都存在，但是普遍认为是天方夜谭。连玩泥巴的小朋友都知道哨兵向导的分化存在在基因里，不能后天改造。 　　比起他们寻找的「激活基因」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拜索捕捉到的是更庞大的、属于阴谋的味道。 　　还有一点，拜索十分在意，那个实验员说的“家国情怀”和“嗷嗷待哺的同胞”到底是什么？ 　　一人一兔正在沉思，那个实验员又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把一个冰柜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咚”地安置在了实验台上。 　　实验员身上穿着全套的防护服，一系列潘尼见都没有见过的仪器在突然从地板和天花板里弹出，对准着实验台上的“东西”。 　　“来吧，第236次提取。先用之前的废品试试……生态舱里的再培养培养……” 　　实验员大概是独处久了，竟然还有自己给自己主持实验的毛病。 　　安置在实验台上的物体套着防护袋，实验员把手放在了防护袋的拉链上。 　　潘尼蹲在生态舱后探出脑袋，屏住了呼吸，本能提醒他一会儿的场景他可能无法接受。 　　套着手套的手指捏住了拉链头。 　　“撕拉——” 　　拉链头往下滑动了十几厘米…… 　　就在这时，实验员的通讯又响了。 　　就像慢动作一般，那个人把手从拉链上缩了回来，脱掉了手套，不耐烦地接起通讯。 　　“又什么事？！” 　　“能源板你拿不动不能找人吗？或者推个板车？我这里正在准备你那个该死的实验！” 　　通讯那边阿兰森断断续续又说了什么，实验员不耐烦地啧一了声，粗声粗气地说了句“好的”。 　　潘尼看着对方脱掉了防护服，扔在一边。怒火冲天地走出实验室，把门摔了个响。 　　耳麦里突然传出毕加索的声音：“就现在，小潘，立刻离开这里。” 　　“什么？！好。” 　　毕加索：“阿兰森还有3分钟到达楼下，而杰克大概在3分钟后和他汇合，我们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潘尼一把拉开衣服拉链把爱丽丝揣进衣服里，然后拖起身后的机甲。 　　一人一兔跟着实验员前后脚走到门前，潘尼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轻声问道：“刚才的那个通讯是你伪造的？” 　　毕加索：“是的，我模拟阿兰森说话的方式，为你争取到了三分钟的时间，如果阿兰森少尉发现你不在会客室，可能会不让你离开赫伯星。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潘尼一把拉开了实验室的门，实验台上的东西在关门时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谢谢你，毕加索。有三分钟就已经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7章 　　潘尼和拜索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潘尼手里拿着从机甲里找到的书——《机甲与人适配的原始猜想——终极动力和人机合一》。 　　还是当初大兵先生推荐，皇叔给找到的那本。 　　这本书不知道是自己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现在拿出来装装样子顺带平复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正好。 　　刚才毕加索的“擅作主张”的确“救了”潘尼一命，让他们得以从那个可怕的实验室里出来，但是后续问题依然十分严峻。 　　比如，如果那个实验员杰克（名字毕加索提供）一旦和阿兰森汇合，他们就会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件事。 　　于是潘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人带兔带着机甲从实验室跑出来以后先用光脑编了一段指令。 　　现在杰克大概又收到了一条信息，潘尼难得使用自家大哥给的权限，调用了信息库，选取了一个紧急开会的信息，给杰克的光脑发了过去。 　　为了不让杰克过早发现问题，潘尼不得不又找了几个差不多职位的人一起，现在……一群无辜的人大概正赶在去军部距离第八实验室最远的会议楼的路上。 　　等他们聚在一起发现没有会议以后，再折腾回来，潘尼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拿到能源板走掉了。 　　等回去，他要把刚才的那份录像直接交给最高军委。 　　* 　　爱丽丝到了会客室后就从潘尼的外套里跳了出来，迅速蹲坐在沙发上开始整理身上的绒毛。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 　　潘尼捏了捏手里的书，拜索停下了舔毛的动作，一下跳到了潘尼的腿上。 　　爱丽丝主动亲近自己的机会不算多，潘尼虽然紧张得要命，还是把一只手盖在了爱丽丝的头上。 　　“别怕。没事。” 　　拜索听到小怂包强自镇定的声音。 　　下一秒，会客室的门被敲响。 　　潘尼清了清嗓子：“请进。” 　　阿兰森看起来和去时没有什么不同，他身后拖着一个密封的金属箱，上面烫着金色的火焰标志。 　　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看了一眼潘尼手上的书，又把目光移开。 　　“殿下，能源板拿来了。您要不要现在检查一下？” 　　潘尼张口道：“不——” 　　“用”字还没有说完。蹲在腿上的爱丽丝用门牙磨了磨潘尼的指尖。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看看。” 　　潘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改变了主意，爱丽丝只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动作，但是自己却立刻就像是接驳到了各种信息的光脑，大脑恢复运转。 　　他不能表现得太紧张和想要立刻离开……会引起对方注意。 　　而且他不检查能源板，不符合自己的机甲痴汉的人设。 　　更何况现在离开，机甲就只能用备用能源了。 　　阿兰森把箱子往前拽了拽，推到了潘尼的面前，“请您见谅，我怕过敏就……” 　　潘尼把爱丽丝放在沙发上，走到箱子边一脸淡定：“没事，我自己看就好。” 　　拜索没有在意那个箱子，他的关注点一直放在了这位名叫阿兰森的少尉身上，能源板小怂包自己检查就好，而他帮小怂包盯着这个小眼镜。 　　箱子打开，一个全新的、【赤霄】金红色的能源板出现在潘尼面前，哪怕现在环境很危险，潘尼还是没有忍住多看了这个大家伙两眼。 　　真的是太美了！ 　　红色的能量聚集块，能量流像是融化的金子，在红色聚块的缝隙间流动，尾端有一个小小的火焰标志，还有一排编号。 　　潘尼把小手指靠近那排编号，毕加索自动识别道：“来源：【赤霄】，容量：100%。状态完美。” 　　潘尼点点头，直接从机甲旁边抽出了工具箱。 　　阿兰森一直看着潘尼的动作，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波澜不惊地透过眼镜片注视着这位二王子的一举一动。 　　“您是要现在就安装吗？” 　　潘尼手上动作不变，还加快了一些：“嗯。这样回去能源就够了……原来这个——瞧，已经要报废了。” 　　潘尼说着把【赤霄】的能源板直接衔接在了【纯钧】的能源板下面，这里自己刚才已经预留好了地方。 　　就在刚才，他本来打算赶快回去解决问题，但是在看到阿兰森对话后，他改变了主意。 　　能源板还是直接装在机甲上更安全。 　　哪怕现在时间紧急。 　　拜索看到潘尼的动作并不奇怪，小怂包总是能完美和自己达成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就比如刚才他其实更想让小 怂包直接把板子装上。 　　现在不确定性太多，机甲能源充足总是让人放心一些。 　　阿兰森不在意地点点头：“需要给您再倒一杯咖啡吗？” 　　潘尼一边检查连接一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拿到这个板子不容易吧……真的麻烦您了。皇叔经常跟我提起您……” 　　潘尼后半句是胡诌的。 　　修普皇叔只说过军部有他的老同学，但从来没有具体说过这位老同学。 　　果然阿兰森轻轻挑起一边眉毛，从潘尼折腾机甲的手上抬起眼睛：“我们是老同学。能源板还是靠你的叔叔，单凭我一个人可拿不到。不客气。” 　　潘尼依旧闲聊着，“那还是要感谢。多跑一趟……我叔叔经常对我说，虽然我是普通人，但是普通人也有非常优秀的，比如你……” 　　彩虹屁总是有用的。 　　阿兰森态度果然松动了一些：“修普竟然会说我优秀。受宠若惊。他的成绩更好，老师都喜欢他……” 　　潘尼：“所以你们都学过生物？我看我叔叔就很喜欢那些农作物，我记得小时候他总往各个星球跑，农业推广什么的，还会带回来很多我没有见过的水果蔬菜……” 　　阿兰森：“是的，我们都学的是生物。我们对植物都很感兴趣……” 　　潘尼点点头，一脸认真摆弄机甲的模样。 　　呵，骗子。 　　研究植物？植物人还差不多。 　　阿兰森：“一会儿殿下要不要留下来感受一些军部的食堂，味道不错。修普偶尔来，都会留在这里用饭，他说食堂的大棒骨做的很入味。” 　　潘尼把最后一个螺钉拧好，有用电焊胶彻底焊死，然后站起了身，把机甲也拖了起来，摆摆手：“不用了，我着急回去。晚上还和弟弟约了饭。” 　　阿兰森站在门口点点头，手放在了门上，“那还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 　　潘尼：“您已经帮了大忙，不胜感激。” 　　潘尼整理了一下衣摆，抱起在沙发上蹲坐的兔子，做出了要离开的姿态。 　　阿兰森站在门口，善解人意地把门打开。 　　潘尼揣着兔子拉着机甲穿过房间，和阿兰森错身而过。 　　空气都被潘尼砰砰跳的心脏带着震动。 　　“啪。” 　　潘尼停了下来，看到自己被阿兰森拽住的手臂。 　　明明自己个子比阿兰森还要高一点，但是潘尼垂眸看向这个戴眼镜的青年人时，心里紧张到漏跳了一拍。 　　潘尼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故作镇定瞬间要功亏一篑。 　　汗毛竖了一身！ 　　潘尼没有说话，以沉默掩饰焦虑。 　　阿兰森探了个身，再次站直时手里多了一本书。 　　之前潘尼装模作样拿出来的那本。 　　“书，别忘了，殿下。” 　　潘尼接过了书，点点头，从喉咙口挤出了一声：“谢谢。” 　　阿兰森面色平静，灰色的眼睛看着潘尼，说道：“不客气。这本书，也是修普托我给你找的。你的叔叔……很疼你。” 　　潘尼心不在焉地把书塞进了口袋，胡乱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和皇叔关系最好。” 　　阿兰森慢慢松开了手，没有再说其他：“我送您下去。” 　　潘尼：“不用了请留步。已经耽误了您太多时间。” 　　阿兰森摇摇头，“不会。” 　　两人一路向下走，三层楼的楼梯，潘尼因为心慌意乱都没有心情等电梯就直接走了下去，还臂力爆发地拖着自己的机甲。 　　阿兰森中间似乎是想上前帮忙，奈何拜索就蹲坐在潘尼的肩膀上，像一条围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只好和潘尼保持着距离。 　　两人来到空地，潘尼展开了自己的机甲。 　　阿兰森拿着通行证准备为王子殿下开路。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的飞盘和说话声打破了最后的一片宁静。 　　“该死的！那个会议通知怎么回事？！” 　　潘尼一只脚正踏在机甲的踏板上，只是匆匆一抬头就知道情况不妙！ 　　糟糕！实验员杰克回来了！ 　　一定是装能量板用了太多时间！ 　　阿兰森比潘尼还要敏感，他跟在潘尼后面，转过身严厉地看着从不远处飞来的杰克，声音不高不低：“怎么回事？你不在实验室？” 　　杰克看到前面空地上的机甲和阿兰森也一愣，目光从潘尼脸上扫过：“糟了，忘了要帮你抬能源板了……你自己抬上去了还是……” 　　潘尼手紧紧抓住机甲的扶手，嘴因为紧张抿成了一条线，阿兰森就站在他身后一米的位置，因为转过身，潘尼清楚地看到了他后腰处军装地凸起。 　　潘尼整个人都一震。 　　他配了枪，明明他刚才接自己的时候还没有配|枪！ 　　阿兰森果然狠狠地蹙起眉头：“什么抬能源板？你去干什么了？” 　　杰克在两秒内飞到了阿兰森面前，匆匆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潘尼，着重瞅了两眼潘尼精致的脸，差点失神。 　　又迅速转头对阿兰森小声抱怨：“不是你说要我下楼接你吗？说楼里不能进人，逼我立刻下楼……就刚才——” 　　不。 　　不能再说了。 　　潘尼用余光看到了阿兰森的微动作——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动态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阿兰森右臂向后微动—— 　　他是不是想掏枪？！ 　　手已经后挪两厘米了！ 　　等不及了！ 　　就现在！ 　　潘尼不知道自己突然哪里来的力气，上前一步，一把把爱丽丝举起，让长毛兔的后脚和屁屁正对着阿兰森的脸就是一抹。 　　趁着阿兰森被铺天盖地的兔毛埋没之际。 　　又迅速把兔子转身丢进机甲舱的休息椅上，双手撑在扶手上腾空一脚对着阿兰森的后背就是一下！ 　　阿兰森看着文文弱弱，但也不是善茬。 　　他虽然被长毛袭击搞懵了，依旧敏感地感受到了后背的劲风，本能一躲，大概过敏拖累了他，虽然躲闪及时，但还是被潘尼的脚风带德向杰克栽去，杰克正站在飞盘上，下盘不稳，也跟着剧烈一晃。 　　就在这时，潘尼扑上去一把扣住了阿兰森的后腰，抓住了那把自己刚刚看到的凸起——果然是一把量子手|枪！ 　　感谢王室的身体和格斗训练，两秒后，阿兰森双手微微举起。 　　潘尼单手扣枪，把枪顶在了阿兰森的后心口。 　　“通行证给我。还有你，杰克，请不要乱动。” 　　情况相当紧急，但是潘尼还是抽空在心中给自己鼓了一下掌，刚才的自己……好像有点帅呀！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 第48章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向来文文弱弱看起来一根手指就能被戳倒的二王子殿下有一天也能一脚踢翻两个人，抢了一把枪，还拿走了军部的通行证。 　　潘尼坐在机甲座位上，喘着气，操控台边是那把自己抢来的量子手|枪。 　　大概是因为他刚才肾上腺素突增，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滚烫的热度。 　　* 　　爱丽丝蹲坐在属于自己的高脚椅上，表面波澜不惊。 　　内心…… 　　不好形容。 　　* 　　拜索也没有想到，和自己一起吃住了将近一周的软绵绵的小人有一天也有一脚踢翻别人的魄力。 　　他似乎又见识到了潘尼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刚才先被潘尼按在那个小眼镜脸上，又猝不及防地扔到了机甲舱里，等他跑回门口，正好看到潘尼腾空而起，利索一脚，再转手拿走了对方的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漂亮。 　　如果不是身体受限，情况不对。拜索很想给小怂包鼓鼓掌，再喊一声“好”。 　　* 　　小怂包身体里真的带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总在关键时刻给人无与伦比的惊喜。 　　* 　　拜索蹲坐在椅子上，看着潘尼手指翻飞驾驶着机甲窜入空中。 　　精致的小脸还绷得紧紧的。 　　早在他们藏在实验室时，拜索也想过遭遇这样的事情的解决办法，想来想去，只有先发制人。 　　但是考虑到小怂包和自己的情况……拜索把这个暴力的解决办法藏在心底。 　　那时其实他还是挺着急的，他怕小怂包被这些人发现，撞破了秘密，还担心小怂包被扣押，被伤害。 　　他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唯独把机甲和能源板的事情却放在了最后。 　　从小怂包让毕加索拖住那个实验员，布置后面的安排开始，拜索又忽然放下心了。 　　智取也是不错的…… 　　虽然在他看来还是有些小漏洞，比如时间上的，或者其他细节，但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小怂包做出这样的布置已经很好了。 　　之后就是现场装能源板。 　　拜索本来不指望自己的提醒会被小怂包明白采纳。 　　但是有时默契就是玄妙的东西。 　　小怂包临时改口，一边笨拙但是自然地套着那个阿兰森的话，一边把能源板妥善地安置在了机甲里。 　　再之后就是离开…… 　　那个该死的阿兰森竟然敢抓小怂包的胳膊！ 　　拜索感觉到了那一瞬间小怂包的僵硬害怕，而自己更多的是愤怒和心疼。 　　把脏爪子拿开！ 　　为了一本破书，抓住一个王子殿下，这个生性多疑的家伙还是心生怀疑了，或者……做贼心虚！ 　　好在……小怂包表现一如既往稳中带着惊喜。 　　他们走了楼梯，很好，这个选择很明智。 　　在逃离一个地方时，自己的腿远比电子设备要靠谱。 　　他们离开了第八实验室的大门。 　　小怂包展开了机甲。 　　通行证…… 　　刚才的一幕又一幕在拜索眼前轮回着又演了一遍，画面定格在了小怂包拿枪顶着阿兰森后心口的那一瞬间。 　　——“通行证给我。还有你，杰克，请不要乱动。” 　　瞧瞧！ 　　就是这句话！ 　　放眼整个星系，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普通人或者向导能做到想小怂包这样果断冷静了！ 　　拜索克制不住地抖了抖自己的圆球尾巴。 　　这才是他拜索·海因克托的学生！是他效忠的一往无前的、卡奥斯王室的血脉！ 　　这才是最最神奇的小怂包潘尼！ 　　* 　　“咚——” 　　毕加索的声音在驾驶舱外放：“小潘，后面有不明飞行物跟随，我们的机甲侧翼受到了轻微撞击。” 　　潘尼一把戴上自己的全息眼镜，咳了一声，冷静说道：“我猜到了，他们当然不能把我们这么简单地放走。检查机甲情况。启动防护罩。” 　　他们的机甲已经走到了赫伯星的最边缘，前面还有两个飞梭就能走出赫伯星的大门，再往前飞一段就可以直接进入跃迁轨道。 　　潘尼离开第八实验室后将机甲设定成了普通飞梭模式混迹在军部的飞梭流中。现在正好是轮班时间，整个星球都热闹非凡。 　　刚才逃离的太过容易，潘尼早就料到阿兰森一定还憋着大招等着阻拦自己。 　　毕加索：“机甲状态良好，撞击刮花了小朱外面的油漆装饰。后面一共有六架飞梭，成倒V型对我们进行了包围。” 　　潘尼楞了一下：“小朱身上还有装饰？” 　　拜索：「难道不应该惊讶有六架飞梭要包围我们吗？？？」 　　毕加索：“以前的装饰，在上一次飞行中已经被刮花了大半。” 　　潘尼：“……那就忽略吧。小朱现在的装饰和毁容也差不多的，不重要。正常前行，他们只敢这样小打小闹的逼停我们，谅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那我们扣下。再怎么说我也是王子，一露面，最多遣送回首都星。” 　　毕加索：“好的，保持正常行驶。 　　潘尼嘴上说着正常行驶，但还是压低了飞梭地机身，微微提高了一点速度。 　　他可以从操控台上看到后侧属于阿兰森的六架飞梭，顺便利用短暂的直线距离判断了一下对方携带的武器。 　　“12个轻型量子炮，6个巡回小型导弹——我估计他们不敢发射。24个粒子机枪……他们是不是以为我们的机甲是空的？” 　　毕加索：“这点不清楚，但是从武器上来看，他们携带的武器的确不算很强势。小潘，他们改变了队形，而且他们似乎收起了武器。” 　　潘尼正热血沸腾地驾驶着，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屏幕，拧住了眉毛。 　　毕加索：“对方请求和你通讯。” 　　潘尼看着一闪一闪的显示屏，凝神沉思。 　　毕加索：“对方一直和你保持通讯状态……” 　　毕加索：“通讯取消。对方取消了通讯请求。” 　　潘尼的手指轻轻停在了星际图一角，正好指在了他们要出的大门位置。 　　不对。 　　“不行！这就快过安检了……他们是直接想把我们赶出赫伯星再动手！” 　　毕加索：“那我们现在是否继续前进？前方还有一架飞梭就可以离开军部。” 　　潘尼拧着眉头，手紧紧地捏着操纵杆，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拜索扬着兔脑袋平静地看着显示屏上六架飞梭缓缓并成了一条直线，真的开始排队了。 　　小怂包猜得不错，当下不暴露潘尼身份又要解决问题，他们的确选择了在太空上武力解决。 　　那么，一旦真的离开赫伯星，情况对小怂包很不利。 　　拜索侧过脸，正好看到潘尼鼻尖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知道是情况紧急造成了潘尼的精神波动还是其他，拜索隐隐觉得整个机甲舱里都充斥着不安稳的味道。 　　“现在，原地调头……” 　　潘尼突然提拉了一下操纵杆。 　　机甲小朱把原本近在咫尺的军部出口瞬间甩在了身后。 　　潘尼迅速活动手腕，十根手指在操控面板上快速跳跃移动，他们在短短瞬间和刚刚还在自己身后的六架飞梭直接打了个照面，然后机身一侧，躲了过去。 　　潘尼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说：“现在，重新规划路线，我们去第八实验室。” 　　蹲坐在座椅上的拜索愣了一愣。 　　潘尼：“我们去和他们正在实验的那些小东西打个招呼……我刚突然想起实验台上的人，现在越想越生气……我得回去。” 　　毕加索迅速反应：“重新规划去第八实验室的路线。” 　　潘尼：“你不是连接到军部的摄像头了吗？我记得摄像监控和军部安保的大屏幕是相连的。” 　　毕加索：“是的，小潘。军部在8个进出口的位置均设有一个安保用的全息显示屏，会交替出现公共区域的实时状态。” 　　潘尼：“关注的人挺多的对吧？” 　　毕加索：“因为矗立在进出口中央，所以十分显眼。来往的飞梭都能看到。” 　　潘尼：“你把刚才的录像，直接投上去，顺便切一半画面投给我们自己，等我说开始投影就投，先播放录像。还有，首都星那些内阁啊、大臣的光脑也统一发送一份。” 　　毕加索：“需要把修普殿下的名字屏蔽吗？因为暂时不清楚修普殿下是否知情。” 　　潘尼的手指顿了顿，嗯了一声，“先屏蔽掉吧……不过，如果真的要调查，皇叔他也早晚会牵扯进来。我只希望……” 　　潘尼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光脑和拜索都听明白了。 　　潘尼放低声音继续道：“爱丽丝，一会儿可能会有点颠簸，也可能有点吵……你不要害怕。” 　　拜索无声且复杂地看了一眼目不转睛驾驶机甲的潘尼，最后侧过头，在潘尼的手心轻舔了一口。 　　大概是潘尼的操作一时把那六个飞梭也搞晕了，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飞速合围过来。 　　又是撞击。 　　飞梭们见潘尼又飞回到自己实验室的门口，这次的撞击比在大门位置使劲儿了多，潘尼甚至身体跟着歪了一下。 　　此刻，潘尼的机甲小朱距离第八实验室那个倒三角形的建筑，已经不足500米的距离。 　　潘尼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虽然他觉得大脑里像是塞了20只蚊子，嗡嗡的有点吵，浑身也热得冒汗，但是他在精神上，无比冷静，甚至还有点亢奋。 　　在连续的撞击中，潘尼发现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害怕，只觉得血液翻滚。 　　潘尼：“扫描建筑物里的生物。” 　　毕加索：“开始扫描——一层，无碳基生物。二层，存在56个碳基生物，无精神力波动。三层，无……” 　　毕加索一层又一层汇报着自己的扫描结果，潘尼在距离实验室建筑150米的位置猛然停住，猛地转了一个方向。 　　这次六架飞梭有了上回的经验，迅速变换队形。 　　双方对峙，阿兰森的通讯请求又打了过来。 　　是接连不断的请求连接。 　　潘尼根本没有理睬，他盯着那个一闪一闪的通讯提示，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操控板，似乎是在等什么。 　　毕加索终于扫描结束了这栋13层的建筑，除了二层的碳基生命体（克隆人），没有其他人出没。 　　不知道是该佩服阿兰森的小心，还是应该感谢他们的谨慎。 　　楼空着，就好办多了。 　　潘尼扶了扶脸上的全息眼镜，勾起一边嘴角：“到自己家门口了还不敢开火，那我先来开第一炮——毕加索，我记得咱们的小朱除了上次轰炸陨石，还没有动过火？” 　　毕加索：“武力评估一直不是您关注的重点。” 　　潘尼：“现在是了，我们来实际操作一下，记录下数据。还有，这里的投影表演也可以开始了。” 　　在潘尼伸出手指按住最前方的红色按钮，然后把旁边的手柄拉下来时，拜索瞪圆了兔子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报道！么么哒次~ 第49章 　　* 　　小怂包，竟然直接在人家家门口，主动开启了小型量子炮。 　　* 　　这个平时看着软软糯糯的小怂包，其实是一枚小钢炮，暴脾气。 　　* 　　场景不合时宜，拜索却勾起了毛茸茸的三瓣嘴。 　　这个脾气，他喜欢。 　　* 　　机甲小朱因为武器的使用，瞬间恢复到了正常大小，脱去了飞梭的外皮。一整只威风凛凛地站在半空中，看起来像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大侠。 　　当第一炮弹出机甲舱时，潘尼终于接通了那个一直闪烁的通讯请求。 　　对面的一个飞梭猝不及防被击中侧翼，整个机身都歪了过来。 　　一时，阿兰森气急败坏又强行冷静下来的声音响彻整个军部……还有首都星那些内阁、大臣的光脑。 　　“尊敬的二王子殿下，不告别就走吗？阿嚏——！！” 　　好吧，阿兰森声音里还带着令他崩溃的过敏。 　　潘尼根本没有理他，又发射了一枚小型量子炮。 　　阿兰森手忙脚乱地躲过炮|弹，提高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不容忽视的慌乱：“殿下，您是不是在心虚！” 　　潘尼不紧不慢地回道：“和你的配枪告别吗？我记得军部规定，中尉以上军衔的军人才能在军部随意配枪，帮我找个能源板，顺便搭一把枪，我觉得有点害怕，当然要走。是不是？阿兰森少尉？” 　　阿兰森早在潘尼说话时就打开了机关枪，一时子弹铺天盖地射向小朱。 　　潘尼冷静地在半空中翻滚躲避，顺便又角度刁钻的打出三枚激光炮。 　　阿兰森：“我只是配了枪，王子殿下直接打出激光炮和量子炮，我觉得谁比较恶劣还是能看出来的。” 　　潘尼冷哼一声，手指同时操控着三个重型量子枪，两下就把对着自己想要发射激光弹的飞梭打了下去。 　　“非法人体试验，非法研究克隆人，非法采集星系A级以上哨兵向导的基因样本，这件事还是交给军部去裁决为好，现在，我要回首都星，请阿兰森少尉不要为难。” 　　阿兰森那边一瞬间安静了，潘尼差点以为通讯被掐断了。 　　但无论通讯是否掐断，潘尼还是坚持说完了后半句话：“另外，我很想知道……如果军部知道你们的实验内容，那么杰克先生的升职是否还能如愿？” 　　直到一个巡回小型导|弹直面扑过来，潘尼才确定对方真的听到了，而且打算撕破脸了。 　　潘尼看到小型导弹启动装置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得太惊慌，反而站在了原地。 　　一切都如他计划进行，这些人的大秘密一朝突然被发现，都很惊慌，刚好给了潘尼很好的机会。 　　潘尼一直在等，从刚才犹豫不决地等待，到现在坚定地等待。 　　感谢对手不太聪明，潘尼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好似对对方已经打开武器并不惊慌。 　　直到空气中都传来导|弹发射的震动，冲击波铺天盖地地蔓延过来，潘尼才灵巧地转了个身直直朝第八实验室飞去。 　　“我还是改变主意了。”潘尼一边操控机甲一边说，“我本来想着等首都星或者军部的人过来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那些……不知道该怎么销毁的类生物，现在……” 　　潘尼咬着牙，在机甲即将撞在实验楼的瞬间改变手柄的方向，手指直直地按在了操控盘的8个节点处，机甲以垂直的状态直接贴着建筑物外墙飞速向天上窜去。 　　有一瞬间，坐在一边的拜索感觉到了久违的超重感。 　　能把机甲驾驶出超重的感觉……可见瞬时速度有多快，这个垂直转弯有多么精确。 　　小怂包的技术，只能说没有最惊艳，只有更惊艳！ 　　潘尼咬着牙继续说：“现在……我觉得，那些东西，还是不要给更多的人看到了……自己造的孽，自己解决！” 　　身后的微型导弹因为没有潘尼的技能，直接垂直戳进了倒三角形的实验楼，位置……正好是三楼最右侧——那个藏满罪恶的实验室。 　　“不————！杰克你个蠢货！阿嚏阿嚏！” 　　这时候潘尼才发现通讯其实并没有切断。 　　正相反，阿兰森气急败坏的声音通过电磁信号尽数传进了潘尼和拜索的耳朵。 　　潘尼悬浮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整栋倒三角型的大楼从三层位置开始向外爆破瓦解，短短数秒，整个建筑物被烟尘腾起全部覆盖，等烟灰落定，13层高的建筑物成为了一片废墟。 　　又过了数秒，伴随着一声巨响，地基塌陷，废墟变成了深坑。 　　实验室的毁坏成了彻底激怒阿兰森的最后一根稻草，潘尼在短短一分钟内躲避了三颗巡回小型导弹。 　　潘尼一边释放着激光炮，一边调出了赫伯星军部的地图，寻找最佳离开的路线。 　　巨大的动静儿早就惊动了军部的自卫队，现在几乎铺天盖地都是小型机甲和飞梭。 　　警报彻响在空中。 　　大概因为潘尼和阿兰森正在混战，军部的飞梭和小型机甲只是围在周围，并未有更多的动作。 　　潘尼：“帮我连接军部自卫队队长，我要和他通讯。” 　　毕加索：“收到，正在连接——连接失败。” 　　潘尼正在躲避反击，听到毕加索的回复语气震惊：“什么叫连接失败？！” 　　毕加索：“可能是自卫队队长屏蔽了通讯讯号。” 　　潘尼又带着机甲翻滚躲过一个来自阿兰森队伍里自杀式撞击的飞梭，愤怒地质问：“屏蔽信号是什么意思？！刚才的视频录像还不够清楚吗？” 　　拜索蹲坐在旁边，他本来想挣脱安全束缚帮助潘尼缓和一下情绪。 　　在这个封闭的机甲舱里，他对小怂包的精神力波动更加敏感了，几次小怂包驾驶机甲打击和躲避时，他都能完全捕捉到潘尼无处安放的、有些焦躁的精神力触角。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也表示着不稳定的危险。 　　拜索可以感受到随着潘尼情绪的波动和对机甲的娴熟操作，他的精神力也在增强着。 　　可是就在这时，小怂包听到了自卫队队长屏蔽通讯讯号的消息。 　　小怂包现在太着急了，也许没有功夫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拜索作为在军队“浸淫”多年的“老兵”，却是知道一些的。 　　在一个十分明显的节点，明明随时待命的人却没有做出相应的举动，他们的队长不是因为脑袋被机甲门夹了，只能是因为，收到了上面的指令。 　　拜索被箍在座椅上冷笑。 　　难怪那么大的动作都没有机甲队上来阻止…… 　　* 　　有些家伙，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 　　潘尼一路打一路向出口飞，终于在军部的另一个安检门口一炮轰掉了安检门，直接飞了出去。 　　阿兰森的飞梭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跟上。 　　还有那些铺天盖地自卫队机甲飞梭，这一路都宛若一个摆设，不拦也不出手，就像是一群伫立在空中的探照灯。 　　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的潘尼缓缓松了口气：“检查机甲情况，寻找跃迁轨道。” 　　毕加索：“收到。” 　　潘尼慢慢地把双手离开了机甲操控板，活动着手指，旁边的机械手递过来一杯浓缩营养液，拜索皱了皱鼻子，似乎还加了一些提神药剂。 　　圆圆的兔眼里是明显的担心。 　　潘尼就着机械手歪头一口饮尽。 　　机械手又收了起来。 　　毕加索：“机甲运行状况正常。右侧位置有大面积剐蹭，但是不影响正常跃迁。一级能源剩余95%，二级能源剩余100%，三级能源剩余100%。” 　　潘尼轻轻叹息：“【赤霄】果然不通反响，我在空中又是抛光弹，又是发射烟花，还跳了那么一大段迪斯科，竟然只消耗了5%。” 　　毕加索：“如果使用原来的能源，那么现在只能使用三级备用能源了。你坚持使用【赤霄】的能源板是完全正确的。小潘，我们已经进入跃迁轨道——警报！” 　　随着毕加索突然的警告声，机甲操控界面也连续三次出现了红色的警告提示语。 　　「警告！」 　　「警告！」 　　「警告！」 　　毕加索：“有一群大型不明飞行物正在迅速向我们靠近，预计和我们发生相撞时间不足5分钟。” 　　潘尼戴上刚刚摘掉的全息眼镜，瞪向全息显示屏：“什么？是什么？有向对方发射信号吗？” 　　毕加索：“信号在6分钟前已经发出，对方并没有减速。” 　　潘尼刚刚放下的心迅速被提起来，一开始他以为是军部的人追上来了，现在一看，那个大型不明飞行物竟然是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 　　蹲坐在椅子上的拜索若有所感，趁着刚才安全束缚松开的空隙，跳到了操控台上，一爪子按住了一个黑色按键。 　　“爱丽丝——”潘尼组织的话还没有说完，操控台的界面整个扩大了一倍。 　　潘尼看着界面边上密密麻麻宛若星辰的机甲群，整个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而爱丽丝的爪子又按住了另一个按钮，绿色的瞄准框对在了最前面的那个庞然大物上，随着图像不断放大，潘尼惊叫失声：“皇——皇叔？！” 　　* 　　修普·卡奥斯乘坐的皇家三号星舰急速赶来，把潘尼堵在了跃迁轨道的正中央。 　　* 　　叔侄见面后第一句不是问候，潘尼最先收到的是从星舰释放出的强电磁干扰。 　　* 　　铺天盖地的干扰波让整个机甲处于癫痫一般的震颤状态。 　　修普想要废了他的机甲。 　　* 　　潘尼自从在屏幕上看到了皇叔修普的脸，他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整个脑袋就像是装进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撕扯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尖叫、灼烧、撕扯…… 　　一瞬间，潘尼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听到浩瀚宇宙里最微弱的声音，而近在咫尺的机甲运转声大到想要震聋他的耳朵。 　　每一个零件的运转都在折磨着潘尼的耳部神经。 　　还有那恼人的干扰！ 　　毕加索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太大，头上像套了一个桶，满满都是回音，反而听不真切。 　　不仅如此，潘尼觉得自己眼睛也出现问题了。 　　全息眼镜掉在了地上，潘尼只觉得眼前时而模糊，时而又无比清楚。一凸一凸地向外胀着，酸疼。 　　几秒后，也许更短，一股奇怪的力量从自己的大脑，胸膛，四肢飘散而出，粘附在四周所有他能够得到的物品上…… 　　潘尼通过那些粘稠的力量，感觉自己摸到了机甲的按摩座椅，摸到了冰凉的机甲壁，摸到了角落尖锐的零件…… 　　不但如此，他还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奇怪波动，他的大脑似乎连接着无数根琴弦，一点点微妙的波动都能拉动琴弦带来大脑的震颤。 　　潘尼觉得自己要融化了，或者要爆炸了。 　　在意识的最后，潘尼勉强睁开酸胀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张毛绒绒的兔脸。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报道~么么哒！ 第50章 　　* 　　“警告！警告！前方危险！” 　　“人机连接断开。” 　　“警告！人机连接断开！” 　　“警告！不明飞行物袭击！” 　　“右翼击中，损坏程度不明！” 　　“驾驶员更换。” 　　“人机匹配中——” 　　“匹配度测试……” 　　“被量子炮击中，是否反击？” 　　“反击确认。” 　　“正在扫描……是否进入轨道……” 　　“轨道确认。” 　　* 　　潘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打碎了一个曾祖父的花瓶，相传那个花瓶是从古地球带来的。 　　他被家人轮番指责，各种责骂声和失望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头痛欲裂。就连平日对自己最温和纵容的皇叔都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绪。 　　修普：“潘尼，你怎么不能做一个乖孩子呢？” 　　室内温度随着家人指责失望的话一直在升高，潘尼觉得自己都要自燃了。 　　最后二皇叔把自己从地上扶了起来，帮自己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对自己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一个快乐的小王子，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开开心心就好。你想要什么，皇叔给你找。” 　　“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一个快乐的小王子……” 　　“什么都不要管……” 　　“你喜欢机甲就研究机甲好了，能源板我也给你找来了不是吗？” 　　“我们都是普通人。你和我最像了，我当然最疼你……” 　　“你就是皇叔最亲的孩子……” 　　“我都安排好了，什么都别管……” 　　“皇叔不会伤害你。” 　　“乖，我的小王子。” 　　在之后的梦里，潘尼来来回回都在看皇叔的脸，皇叔每说出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包着甜蜜糖衣的炮|弹，打在了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的机甲上。 　　漫天的火光和可怕的室内温度融合了，耳边是比火光还要可怕的巨响……以及金属摩擦的声音，空气很沉，很重，气味也很奇怪。 　　* 　　这一刻，潘尼觉得自己醒了。 　　巨大的噪音和杂乱的体感一瞬间消失，像是被他的大脑吸收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却又觉得自己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么说也许很奇怪，但却是真实的。 　　他似乎开发了一个新的功能，这个功能让他可以闭着眼睛感知周围的一切。这些东西不再是以材质、颜色、形状为特征，而是以一个全新的……类似气体的能量的形态出现。 　　能量高的就清楚一些，能量低的，就灰暗一些。 　　但是物体的轮廓是那么清楚和明显。 　　潘尼也不清楚这些所谓的能量是什么，反正，他就是能感觉到。 　　他甚至本能觉得这样的能量让他觉得安心，甚至比他用眼睛来描摹“看”得更加清楚和真实。 　　就像是能“看”到本质。 　　比如现在，他清楚“看”到了自己的机甲内舱，不断闪动着数据和地图的全息显示屏，复杂的操控板，还有那个自己倾注很多心血的按摩椅…… 　　以及椅子上的人。 　　……人？ 　　人？！ 　　椅子上为什么有人？！ 　　这个人的背影…… 　　潘尼猛然睁开眼睛，一切回归现实。 　　* 　　潘尼发现自己与生态医疗仓最近真是有缘，每次遇到什么大事后醒来。要么他在外面，要么他在里面。 　　随着潘尼双眼的睁开，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头顶的生态医疗仓自动打开了锁定，头顶的一切一览无余。 　　他和医疗仓被安置在了机甲后方的角落，睁眼就能看到斜上方的舷窗。 　　外面没有滔天的火光，没有攻击的星舰，没有一脸沉痛的皇叔，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忽明忽亮看起来很遥远的星星。 　　难道他真的发烧了？烧晕了？那些都是错觉？ 　　机甲自动把他塞进了生态医疗仓？ 　　如果他进医疗仓了，那么谁来驾驶这个机甲？！ 　　潘尼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想要揉一揉自己酸痛的太阳穴，但是刚抬起手，眼前忽然浮现出了自己昏倒前的场景。 　　* 　　这感觉就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部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头一胀，脑袋里面的东西层层炸开，顶得太阳穴疼…… 　　眼前浮现的是比自己看到兔子脸还要靠后的景象。 　　那时潘尼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知觉了，现在看来，他的身体似乎努力帮他保留了那时的一部分记忆。 　　* 　　从那群星舰上发出的电磁干扰十分强烈霸道。 　　裹挟着巨大能量的干扰气势汹汹，潘尼毫无应对的心情和能力。 　　潘尼天旋地转地倒在了操控台上，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了操纵杆。 　　但是皇叔在说完话以后，见自己没有反应，又把电磁干扰开大了一个档位。 　　那种干扰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只是头晕呕吐，但是对于正在操控机甲的变异人，那就是一种分分钟把人的精神力和生物连接从机甲撕裂的酷刑。 　　潘尼以为，自己不该有那样大的反应。他明明是只靠双手来操控机甲的，而不是精神力。 　　皇叔大概是以为自己还带着帮手（哨兵之类），其实机甲上只有自己。 　　潘尼雾蓝色的双眼暗了暗。 　　修普：“潘尼，回来吧。能源板拿到了，和皇叔回宫。最近皇叔和你大哥忽略了你，我很抱歉。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那个三级加密的实验室吗？” 　　大概是身心都太过崩溃，潘尼看到平日最亲近的修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修普：“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闹脾气了好吗？军部跟我说你在赫伯星惹了不小的麻烦，我知道你很害怕……没事，回来就好了。做个乖孩子，回来吧。我不会惩罚你的，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那栋楼没有了再盖就好了。我们的潘尼只是一个快乐的小王子。” 　　潘尼：“你不知道实验室，那你为什么要开电磁干扰？” 　　修普：“他们说你的机甲失控了。我必须打开干扰，不然很可能你和你周围的一切都会有危险。你还小，不知道这个机甲的火力，我不能拿你和周围人的生命开玩笑……孩子，你父王——我的哥哥出那样可怕的事，我绝对不能在看着你遭遇危险。皇叔怎么会忍心伤害你？”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潘尼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电磁干扰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又或者有什么东西对自己的机甲开火了。 　　那一刻，机甲和自己彻底断开了连接。 　　毕加索的报错跟电影片尾一眼看不到头的演员表一样拼命滚动。 　　皇叔那句：“做个乖孩子，做个快乐的王子，皇叔怎么会忍心伤害你”，却像梦魇一次又一次在潘尼的耳中、脑中重复。 　　潘尼被座椅牢牢箍住，依旧改变不了随机甲震动旋转，远离控制台的命运。 　　这一刻，看着通讯里皇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面庞，倒下的潘尼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件事让潘尼的心脏一片冰凉，就好似自己背后坚不可摧的一面高墙，倒了。 　　那个眼看着军用飞梭对自己动用导弹，却毫无作为，甚至拒绝和自己通讯的机甲自卫队，是皇叔的人。 　　那个实验室，皇叔是完全知道的。 　　那个丧心病狂的实验，也许……就是皇叔让做的。 　　“皇叔，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说……普通人很好吗？” 　　潘尼不记得这句问话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去，大概在意识模糊间是问出口了。 　　因为在他的意识里，皇叔修普的确有一句回应：“潘尼，你觉得做普通人好吗？” 　　潘尼的手终于再也捏不住操纵柄，一根、两根……手指一点一点从手柄上松开。 　　“难道……不好吗？” 　　潘尼觉得自己松开的不单单是一个机甲的控制权，更多的是自己的信仰。 　　在最后一根手指就要离开操纵柄时，小朱已经宛若短线的风筝，在太空中摇摇欲坠。 　　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拉长。 　　就在这时…… 　　突然！ 　　一只更加有力，更加修长的大手握住了那个象征着机甲操纵权利的手柄。 　　也顺便握住了潘尼完全失去力量的手。 　　“授权给我。指纹三级授权。”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潘尼耳边响起。 　　小朱在半空中停止颤动，机甲随时都准备恢复运转。 　　潘尼觉得自己的手指指肚被按在了控制面板的一个滚烫的位置，而且是双手的十根手指都被人握住，按在了那里，就这样过了很久。 　　潘尼用余光似乎看到面板上一行鲜红的字加粗出现： 　　[是否开启三级授权？] 　　[授权确认。] 　　[授权已开启。已更换一级驾驶员。请尽快选择驾驶模式。] 　　[驾驶模式已选择。请尽快开始生物识别和精神力连接。] 　　[生物识别开始——精神力连接已完成。匹配度————98.8%。] 　　[匹配度过高。恭喜，您已获得机甲小朱的全面控制权。] 　　“恭喜”两个字就像是一个朦胧的使命词汇，潘尼竟然在炮火和干扰中感受到了一点安心。 　　那只修长苍白的手轻松地敲了敲机甲的控制面板，快速浏览了一遍数据。 　　“毕加索，现在尝试关闭稳定系统，以我的精神力为接驳载体，全面打开电磁干扰屏蔽网。小怂——潘尼要身体承受不住。” 　　毕加索：“好的。正在关闭——已关闭——电磁干扰屏蔽网已全面打开。” 　　“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把这些交给我……毕加索准备生态医疗舱。” 　　一个低沉地声音和声音的主人直接接管了潘尼的机甲和光脑以及……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潘尼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 　　后背座椅似乎被一个东西牢牢堵住，潘尼只觉得他连人和椅子被人整个环抱。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潘尼头脑里的躁动不安，身上的灼烧，都像是找到了新的容器，一股脑地倾泻到了那里。 　　干脆利落得没有一点犹豫，就好似散落空中迷失方向的细铁屑终于找到了命运的磁铁。 　　那一刻，潘尼觉得自己空了也解脱了。 　　“别怕，交给我。” 　　低沉地一句话从身后头顶传来。 　　潘尼昏昏沉沉，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线条极好看的下颌线，终于彻底合上了眼睛。 　　* 　　“你还好吗？潘？” 　　潘尼回神，发现自己还瞪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机甲舱的人类，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回忆，已经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苏醒，还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喝点水。”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着一个玻璃杯，另一只在虚空中点了几下。 　　潘尼这才发现自己的生态医疗仓是被隔离的，周围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隔离墙。 　　难怪他醒来后会觉得这样安静平和。 　　手的主人打开了其中一块，他的手臂就像是穿过一块透明的胶质物体，把水递了进来。 　　随着对方手臂的动作，一些明显的、带着侵略性的、不安的噪音和一大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情绪顺着那个“胶质墙”的缝隙，一点点侵入进来，直接扑向还半躺在生态医疗仓里的潘尼。 　　潘尼被铺天盖地的“感受”压得差点直接躺回原地。 　　“你是……大兵……先生？不……拜……少将？” 　　潘尼听到自己虚弱地问。 　　端着水杯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动作一顿，点点头，又把水向里递了递。 　　“叫我拜索就好。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先把水喝了，我在里面放了一些葡萄糖，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我怕你撑不住。” 　　潘尼艰难抬起手臂。 　　拜索又向里伸了伸手，潘尼把手臂往上抬了抬。 　　现在他俩从侧面看，简直就是古地球名画的《创世纪——星际版》。 　　“没事，我穿隔离服进来。你稍等。” 　　大概是潘尼动作的艰难震撼到了端着杯子的少将，他把手收了回来，杯子放在一边，转身离开，去了隔间。 　　潘尼牢牢地盯着拜索挺拔的背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甚至连最基本的灵魂三连问，都问不出来了。 　　一分钟后，拜索走了回来，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头发凌乱了一些，不过也不明显，只是鬓角看着比上次在天空之镜见面时长了一点点，所以看起来远没有上次有压迫感。 　　“抱歉，我没有找到隔离服。机械臂进不了隔离区，我……” 　　向来冷酷少言的少将，面上也难得浮现出一丝窘迫。 　　潘尼看着面前的高大的男人，雾蓝色的眼睛闪烁片刻，轻声道：“麻烦您了，直接进来把水递给我吧……我是不是还需要吃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消息，存稿告罄，十一月要参加四场考试和答辩，要请一个大假了…… 　　本来想着可以每天腾出一点时间来写，但是导师又安排了一个重要活动……我得从今天就着手准备。 　　所以我真的很抱歉……看到这里的旁友，我们12月见，那时我差不多答辩结束。 　　鞠躬。 　　感谢理解与支持~ 　　再鞠躬~ 　　椰子10.20日留 第51章 　　拜索站在隔离罩外，手里端着水杯，面无表情的俊脸上是满满当当的紧张。 　　他的一只手垂在身侧，距离手不足半米的位置就是蓝色的隔离罩撤离按钮，只要抬一抬，按一下，他就能进去把水杯递给潘尼了。 　　可是他两次抬起一截手指都又再次缩了回来。 　　远远看过去，上下幅度仅仅限于手指小幅度的肌肉痉挛而已。 　　潘尼隔着一层看不到的隔离罩看着笔直站在外侧的拜索少将，平时自己很容易就忽略的小细节，此刻在他眼前分毫毕现，这大概归功于他身体的变化。 　　大兵先生……或者说少将，也在纠结吧…… 　　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再睁眼醒来，就这个莫名其妙样子了……任谁难以接受都很正常。 　　就像是潘尼自己至今也难以相信他养了这么些日子，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毛绒绒小可爱……是阿贝尔的最强哨兵一样…… 　　咳。 　　扯远了。 　　潘尼立刻惨不忍睹地屏蔽了自己对过去种种的回忆，抬起眼睫。喉咙的干涩和脑袋的胀痛很好地分散了小王子的注意力。 　　拜索像是终于做足心理准备，伸出手。 　　隔离罩应声打开。 　　扑面而来的纷扰波动就像是夜晚涨潮的大海，在暗黑的、无边际的宇宙空间中，裹挟着各种各样涤荡心灵震感的海浪迎面高高卷起，顷刻间铺天盖地包围了坐在生态舱里的潘尼。 　　两耳被噪音穿破，就连空气都多了沉甸甸的重量。 　　这一瞬间，潘尼切身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渺小与脆弱。 　　就在潘尼要承受不住失声尖叫，把自己重重摔回生态舱时，一切干扰杂音又突然消失了。 　　拜索站在了潘尼的面前。身后的隔离罩又重新闭合。 　　潘尼抬起头，少将就直挺挺地站在他对面，在头顶投下一小片无害的阴影。 　　潘尼耳畔眼前又恢复了宁静，刚才那糟糕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仅仅持续数秒的噩梦。 　　机甲里的光线自动调节成了节能的暖黄色，就连金属制的墙面和控制面板都被镀了一层暖融融的磨砂光感。 　　潘尼表情脆弱，红着眼角看着面前陌生的大手，一只水杯递到了他手边。 　　“先喝点水。” 　　拜索让自己尽量用最温和的声音和面前的小怂包说话。 　　拜索在心里不住告诫自己，半坐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卡奥斯王室的二王子殿下，更是一个新鲜出炉的、极其稀有的、珍贵无比又十分脆弱的高级向导！ 　　是的，有关小怂包可能是一个向导的猜测，这几天总是有事没事地萦绕在拜索心头。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么快这个猜测就被证实，还是在现在这种……危急的时刻。 　　之前自己捕捉到的凉丝丝的、可爱的精神力的的确确就是小怂包的精神力，小怂包是个向导，不但是个向导，还是一个高阶的向导。 　　至于精神力等级具体高到什么程度……拜索觉得，至少是当下皇后的级别……A级？超A级？或者…… 　　每往深想一下，拜索就觉得自己大脑内不安分、时刻蠢蠢欲动的精神域和身体里跳动的血液都又再次激昂地澎湃一番。叫嚣着想要靠近他，想要用自己的精神触角触碰他，想要更多。 　　拜索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冷静，克制。 　　拜索他本该自信，他一直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尤其还有这些年自己接受的训练……面对一个刚刚分化的向导，也许现在时机不那么合适，条件也过于简陋……但无论如何，他拜索都该表现出应有的素养。 　　其实很简单，他拜索只需要……穿上隔离服，打开隔离罩，把水和缓和的药剂递给潘尼，然后关闭隔离罩。 　　拜索站在隔离罩前，无声地肯定：他可以的。 　　然后，该死的。 　　他发现这架连按摩椅都有，甚至差点装了一个按摩浴缸的机甲，竟然没有隔离服！ 　　隔离服难道不该是机甲的标配吗？！ 　　每一个配备B级及以上生态舱的机甲必须配备一到两套隔离服，这个要求早在300年前就被写进了机甲操作守则里，道理就像是医药箱里要配备一卷无菌纱布一样符合常理。 　　为什么小怂包会忽略这种事情？！ 　　拜索不想承认自己的迁怒毫无道理。 　　毕竟当时潘尼做这台机甲时，自己一直守在旁边，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BUG。 　　无论如何，拜索现在不得不出现在这里，没有隔离服，仅凭自己的意志来隐藏自己的精神力，克制自己亲近等级相匹配的向导的强烈渴望。尽量一动不动，不要影响到潘尼这个刚刚分化的向导。 　　所以，紧张的绝对不止潘尼一个人，而此刻，不知道少将复杂心思的小王子潘尼，说不上是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还是努力克服了身体状况，手指顺利的触碰到了拜索递过来的杯子。 　　两个指尖在杯子的侧面不期而遇，短短相触。 　　“叮——呲————” 　　杯子应声落地，地面上的水接连成片，又迅速被机甲里的内置机器人清扫干净。 　　两个人缩回手臂，各自一抖。 　　若不是受生态舱限制，潘尼刚才几乎要原地蹦起！ 　　“那是什么？！” 　　小王子惊魂未定地瞪圆了雾蓝色的眼睛，吃力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就好像能从自己细白的手指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纹路或者……电路…… 　　刚才……麻酥酥的、过电的感觉还留在指尖，指尖相触的那一下，虽然时间很短，但潘尼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勾动了。 　　拜索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直愣愣地瞪着脱手而出的水杯，尖尖的喉结在脖子上下滑动半圈。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罕见的肢体不协调震惊，还是单纯地一直紧张，就这么呆住了。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潘尼在愈发沉默的环境里，恍然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能量波动。 　　这种能量波动，层层扩张，开始是温热的，后面又有点灼烧，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难道就是拜索的精神力吗？ 　　和刚才自己闭着眼睛就能“看”到周围情景的情况很像，又不完全一样，闭着眼睛的自己可以无障碍地“看到”周围的一切包括人，可是睁开眼睛后，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男人吸引住了。 　　这种自然而然的吸引，就像是一根又一根透明却充满韧性的线编织的绵延的网，把自己和拜索套在了一起。 　　“是精神共振。”少将低着头，低声道。 　　潘尼恍然回神，条件反射地问：“什么？精神——共振？” 　　潘尼问完后牢牢闭住了嘴巴。 　　拜索抬头看了他一眼，深色的眼睛里情绪难辨。 　　潘尼心里咯噔一下，低下头错开拜索的目光。 　　这是什么傻问题，他分化了，不论是基因突变还是什么原因，就在他曾经最敬爱的皇叔对他下令要进行逮捕的时候，他分化成了一名向导。而他对面就是一个哨兵。 　　一个单身的，没有向导的，高精神力的哨兵。 　　当平平凡凡的普通王子太久了，这些年潘尼刻意又无意地忽视了精神力这种东西，现在乍一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呃。emmm……我，我知道了。我们精神力……呃、共振。嗯。” 　　潘尼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拜索从他张嘴起，就抬头认真地凝视着他，这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 　　“是的，精神共振，我是哨兵，你是向导……我们的……精神力会有反应，才会这样。” 　　潘尼理所应当的没有回答，小王子殿下还在发呆，他清醒后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还在互相碰撞叫嚣着告诉自己：他变成了一个向导！一个！向！导！一个会和拜索精神力产生共振反应的向导！ 　　拜索似乎也觉得气氛尴尬，不痛不痒地附和了一句，强迫自己立刻转身。 　　“我很抱歉，以后会注意的，我再给你倒一杯水。” 　　“等、等下！”潘尼几乎是立刻低叫了出来，“嘶——” 　　拜索连忙回身，用手臂一下架住了不怎么稳当的小王子，“潘……怎么回事？你觉得怎么样？” 　　潘尼小声地抽着气，扁着嘴角，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发抖，克制不住把身体靠向了递给他一个手臂的少将。 　　“不知道，你先别走。你……您能就在这里站着吗？” 　　拜索僵硬着胳膊，手臂要抬不抬，维持不动，垂眸凝视面前的小怂包。 　　小怂包说这个话什么意思？！ 　　什么是站在这里？站在哪里？这里？他身边？ 　　小怂包此刻难道不应该像其他向导那样对自己避之不及吗？ 　　拜索忍不住在心里的连环提问。 　　潘尼其实也不想这样。 　　把自己像菟丝草一样软哒哒地靠在拜索身上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但是就在刚才，拜索仅仅是转了个身，他就被铺天盖地的噪音和干扰淹没了。 　　之前那种噩梦一般的感觉迅速包围了他，分分钟冲破自己的脑壳，要把自己的大脑搅个天翻地覆。 　　拜索垂眸看着只给了自己一个毛绒绒头顶的小王子，那种轻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重量，那种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和缓的呼吸，那种凉丝丝的让人忍不住沉溺的精神力…… 　　也许连拜索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手握成拳，脊背僵硬，比他以往面对难以应付的星际海盗舰队时还要紧张百倍。 　　“你……你没事吧？” 　　潘尼觉得很恍惚，“不、不知道。你刚离我远了一点……我突然感觉……很吵……”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对不起等了这么久的读者大大， 　　我终于大概搞定了我所有的事情！ 　　旋转跳跃！感谢在2019-10-13 21:04:47~2019-12-14 19: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啪啪啪 3个；索拉弗斯 2个；筱羽、一一1Hsun月、和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璇 73瓶；卟叽布吉咘基 50瓶；晓 25瓶；是绵羊 20瓶；哈哈哈 19瓶；月影一瞬、和修研、和平的一天 10瓶；一一1Hsun月 8瓶；我要吃鱼 7瓶；大爱萧五 6瓶；流年、左脑九岁 5瓶；暖风呼、KuranYukime 4瓶；冒泡的鱼子酱 3瓶；小菊花、翠芬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拜索闻言敛眉沉思几秒，看着依靠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怂包，尤其是从手臂传来的颤抖，心里没来由跟着软了几分，连声音都再次降了下来。 　　“你现在好点了吗？” 　　潘尼不肯抬头，就着这个姿势往里靠了靠，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能和我具体说说刚才的感受吗？” 　　潘尼仔细回想了一下，轻轻抖了抖手臂，小声回答：“很压抑，很吵，头很疼……就好像海水倒灌进我的大脑……而且，我能感受到……很多……我不知道这些噪音来自于哪里，我甚至不知道那种很吵的感觉是机甲本身还是机甲外的东西……” 　　拜索就着潘尼靠近的姿势，犹豫了一下，单手拽了拽裤缝，矮下身子。但即便这样，拜索也没有过多地调整自己手臂的动作，潘尼几乎是安然地靠着，完全不需要动。 　　“应该是精神力觉醒。精神力……你大概压抑得太久，又……精神力又本身不弱，瞬间爆发出来可能难以承受。你会控制不住想要逸散精神力去探索周围的一切，同时你也会感知到周围的所有人和物体给你的反馈。这些反馈……有些是正面的，有些不那么舒服。你以前没有接受过这么多的情绪和精神力感知，所以难以适应。所以……觉得头疼和吵很正常。” 　　“哦……”潘尼闷闷应声。 　　这些知识其实潘尼以前的课本上会有，但是从小被单独教学的他作为普通人身份，老师似乎都有意识地忽略了这里的详细讲解，从来都是大致讲过，并不深入讨论。 　　潘尼兴趣点从不在这里，本人对哨兵向导精神力这些也兴致缺缺。 　　拜索现在给他讲出来，没有用过多地书面语言，平平淡淡，潘尼反而听了进去。 　　拜索见身边的人接受良好，干脆用极不符合自己习惯的姿势微微压低一条腿，将自己空出来的手臂搭在自己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将身子半靠在潘尼的生态舱边。 　　拜索觉得自己这样靠近也是自己难以克制的私心。小怂包身体里源源不断辐射出的精神力太美好了，在他身边，自己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感到放松。 　　拜索少将拿出为数不多的耐心，继续讲解 ： 　　“我们现在在星系间漫游，刚才路过了一片星系坟场，可能是那些……给你不好的体验。拥有了精神力后，你要慢慢学会控制你的精神触角，一开始你会被动地感知到周围的东西，有些你能很清晰地通过精神触角感受到，有些感觉弱一些……这很正常。因为本身精神力带来的信息就是不对称的。你……无需惊慌。隔离罩会在周围环境不稳定时保护你的精神域，就是你大脑里最重要的那部分。” 　　潘尼乖巧地听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提问：“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进来之前，也是我刚清醒的时候，我只是恍惚了一会儿并不痛苦。你打开隔离罩，我非常难受，你把隔离罩关闭……我感觉好了一些，可是……可是刚才明明隔离罩是关闭的，你只是转身，我就……感觉崩溃了……” 　　拜索似乎有些惊讶，因为他挪动了一下自己支撑着潘尼的手臂。虽然只是小小一下。 　　“刚才，隔离罩没有打开，你却感受到了隔离罩打开时才会感受到的痛苦，是吗？” 　　“嗯。” 　　拜索沉默了，潘尼也没有说话，隔离室小小一角团着两个人，一时间这一片区域只有机甲运作和机械转动的声音。 　　“应该还是因为精神共振。” 　　“什么？” 　　拜索声音很低，即便离得很近，潘尼也担心自己听错。 　　“精神共振。那种反应。”拜索声音依旧很低。 　　潘尼有些尴尬，甚至觉得自己依靠着拜索的地方从暖融融又变得灼烧起来，明明是很正常的描述，但是“那种反应”几个字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却有着十分微妙的效果。 　　“哦。”小王子干巴巴地应声，仅仅表示自己再听。 　　“我其实没有想过我们会共振。”拜索小声道，“共振一般是……是十分……” 　　少将似乎遇到了语言上的难题，这让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我们精神力十分匹配”、“我们精神力十分亲密”这样冒犯的字眼。 　　“共振一般是精神力相处比较融洽时才会产生的少数现象。我的精神力，很难遇到等级相匹配地向导，我没有别的意思，请别误会。” 　　拜索斟酌许久，用了“相处”和“融洽”。他努力让自己的话不要带有过多的感情色彩和其他旖旎的意思，但是似乎也不太成功。 　　“没事。”潘尼小声嘟哝。 　　潘尼觉得更尴尬了，那种灼烧感直接漫过了衣服烧到了他的脸颊，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竟然还能脸红。 　　“一般向导都会觉得我的精神力难以接受，会觉得……”拜索轻轻拧起了眉头。 　　“你的精神力会让人觉得痛苦？”潘尼小声问。 　　拜索几乎是立刻提着气回答，他似乎是想回头看看自己手臂一侧的小怂包，声音充满无措：“是的。他们说我的精神力很霸道……会很痛苦，你也会……？” 　　“哦，没有……偶尔……我是说，没有、完全不痛苦。呃、很暖和。” 　　潘尼觉得自己的脸更烧了，当着一个人的面形容他的精神力触感是一种很亲密，或者说很私密的行为，这点……对他这个刚刚分化觉醒的菜鸟向导而言还是有些刺激了。 　　拜索清了清嗓子，微微垂下眼睑，平直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给人一种他其实本人很温和的错觉。 　　“没有伤害到你挺好的。我一开始找隔离服也是担心我的精神力会有攻击性。至于刚才的情况……我初步判断，也许是精神力共振可能会给你带来一定的依赖性。这种依赖性可能会抵消一部分精神力觉醒的负面作用，但是也相应地抵消了一部分隔离罩这种保护措施的基本效用。你会觉得隔离罩不再那么有效。这些……是我忽略了。” 　　潘尼面红耳赤的听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尴尬什么，反正就是很尴尬，他和拜索不算人兔相处，这也就是第二次见面，可是却已经靠在一起研究起了精神力、共振、相处、匹配度这样听起来就十分私密的话题。 　　尤其是拜索给出的解释，更是让他坐立难安。 　　“那隔离罩就……就这么失效了？” 　　潘尼其实想问他该怎么办，但是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好问出口。 　　拜索似乎也在苦恼，他沉默着蹲了一会儿，将伸长的腿收了回来。 　　“我不确定，应该不会完全失效。如果可以……请克制一下，我们可以现在做个尝试。” 　　拜索话音落下，双手扶住了潘尼的手臂，将他妥善地安置在了生态舱里。潘尼乖乖地躺平， 雾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拜索收回了手臂，转过了身。 　　“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效果显著，总之在拜索迈出第一步时，潘尼就痛苦地蹙起眉头。 　　拜索生生定住了脚步，其实他也不想离潘尼太远。小怂包身上的凉丝丝的精神力就像带着小钩子，离得近了没有感觉，稍微分开一点点，钩子上的线就被扯直了，连着皮肉骨头都泛着麻酥酥的疼痒，叫嚣着让自己赶快回去。 　　但是拜索也只是犹豫了一瞬，迅速地转过了身，走了两步，从侧面的墙板处又端了一杯水，取了其他什么东西，迅速地回到生态舱边。 　　“感觉还好吗？”拜索捏着杯子，问了一句肉眼都能看出来答案的问题。 　　“不……”潘尼虚弱地说，依赖地向拜索的方向偏了偏头。 　　“我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而且这次不仅是吵，还很疼。我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 　　拜索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生态舱边，矮下身，把潘尼扶了起来，这次不是一个手臂，而是一个怀抱。 　　“那……”潘尼的眼睛从杯子挪到了拜索棱角分明的脸上，他还没有搞清楚眼下的情况。 　　“你先喝水。一会儿吃点营养药剂。”拜索这样说。 　　潘尼就着拜索的手，抿了一口水，水里应该是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有效地缓解了他喉咙的干痛，就连头也好受了许多。 　　拜索看着靠在肩膀上安静垂眸喝水的小王子，裤子侧缝的手指微微蜷缩，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潘尼在拜索的扶靠的动作下喝了小半杯水，嘴角还没有离开杯沿，拜索又抬了抬手腕。 　　潘尼抬起一边眼角，松开了水杯。 　　“现在把营养剂喝了。” 　　说着一个插着软吸管的粉色液体送到了潘尼的嘴边，而之前那个杯子被拜索安置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机甲里没有专用的营养剂，我之前调制了一点，增加了蛋白质含量和糖的含量。你看……” 　　潘尼叼住习惯，喝了一口，小幅度地点点头。 　　“很合胃口。” 　　拜索眉头微松，依旧是半环抱的姿势，并没有打算改变两人姿势的架势。 　　潘尼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安心，比起刚才拜索离开取水杯的痛苦，现在两人黏在一起，即便尴尬，他觉得自己也是可以承受的。 　　“我很抱歉……你本该拥有更好的分化觉醒环境，至少据我所知，皇室应该有隔离间，那里环境更好，更适合刚刚觉醒的向导。不过，我……我很抱歉让你在这样的环境觉醒。” 　　“不，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该道歉。”潘尼松开吸管，轻声道。 　　“不，让星系乱成这样，一个向导独自对抗一整个舰队，这就是我们的失职。” 　　似乎开口说了第一句后就变得容易了起来，拜索将剩下的话补全，“之前，在你晕过去前，修普殿下下令逮捕机甲小朱，作为驾驶员，你的状态不佳，我正好身体恢复，接管了机甲的驾驶权限。” 　　拜索察觉潘尼想要说话的意图，把软习惯用空着的手轻轻抬起，又戳到了潘尼的嘴边，小王子不明所以地又重新叼回吸管。 　　“我之前没有发现你有觉醒的征兆……也许有一些线索，但是我不够敏锐，也没有想到。而且之前我的状态……我暂时还没有完全搞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给你造成的麻烦我很抱歉。” 　　潘尼狠狠吸了一口营养液，拜索的手指还捏着吸管的另一端。 　　拜索自顾自继续说道：“机甲里没有配备隔离服，刚才，我不是有意冒犯。我以为你会排斥我的精神力，没想到正好相反，我刚才又梳理了一遍思路，我们的精神力不仅是相处融洽，似乎有咳、结合的趋势……因为仅仅是精神力共振，似乎并不能解释你完全不能……离开的我问题。我们之前的那次接触……也许并不是精神力共振那么简单。” 　　潘尼在看不见的角落小心地搓了搓指尖，似乎又回想起刚才两人指尖相触，难以控制的触觉。 　　“只有融合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拜索继续说，“潘尼、殿下。” 　　潘尼抬起眼角。 　　“这样说也许很冒犯，但是……我真的很抱歉。我们的精神力似乎是高度匹配的。甚至或许匹配度超过我们所认知的那种水准，这样才能解释我们之前的变化。” 　　潘尼垂着头，盯着手里的营养剂一动不动。 　　“我不敢妄下断言，因此，在您恢复以前，我会……照顾好您。也许等您恢复一些时……我们可以做一个精神力测试……当然只要您愿意，这样的测试过程包括结果会完全保密。除了我你以外，不会被第三人知道。这样无论结果如何，等机甲着陆，我会承担一切后果，保证保证您的生活不会被我影响。” 　　拜索说了许多，大概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郑重，轻柔地拿掉了被潘尼嘬空的营养液瓶，用手指轻柔顶了顶潘尼的侧脸，让对方和自己对视。 　　潘尼不得不让自己雾蓝色的眼睛和拜索深色的眼珠对视，短短数秒，潘尼感受到暖烘烘的气息顺着自己的皮肤周围直接包拢过来，将他团团围住。温热中带着熏熏然的奇怪滋味。 　　拜索见怀里的小王子不说话，又用手指肚僭越地戳了戳潘尼尖尖的、光滑的下巴，有一点点迷恋指尖的触感，“请说：好的。” 　　拜索的声线很好听，尤其是他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时候，潘尼张了张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顺着回复道：“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奉上~ 　　再次感谢！！！ 第53章 　　潘尼之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他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怎么就靠在拜索身上睡着了，又怎么在睡梦中被移动了，这一觉他睡得黑甜。 　　而拜索似乎是单方面确认了自己现在完全离不开他的事实。 　　他干脆撤掉了角落的隔离罩，将潘尼的生态舱挪到了驾驶座旁。这样恰好就能保证他自己的精神力小范围辐射区域正好覆盖在潘尼身上，同时他又可以安心驾驶机甲。 　　潘尼一睁眼就看到了身侧在自己的宝贝按摩椅上坐着、驾驶机甲的少将大人。拜索坚毅的侧脸和好看的下颌线被驾驶室的灯光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眼前的场景马上和自己弟弟伊格珍藏的海报重合，拜索目光坚毅，鼻梁坚挺，就差一身启明舰队的军装。 　　拜索几乎是立刻发现了潘尼的清醒，转过了头。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嗯。” 　　“现在什么时间？” 　　拜索依旧看着生态舱里的潘尼，回道：“星历301年夏月76日，按照首都星安普洛的计时，现在是晚上6点。” 　　潘尼微微蹙了蹙眉：“我竟然一共睡了6天。” 　　拜索依旧表情欠缺，但声音还算平和：“多休息就好。我们刚过了一个跃迁点。我去给你拿营养液。” 　　潘尼知道现在自己的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身体，乖乖点头。 　　他这次醒来比上次好受了很多，自己也似乎在逐步适应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拜索在身边的原因，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也稳定许多，没有再一股脑地给他各种反馈。 　　拜索不知道设置了什么程序，潘尼的生态舱竟然会跟着拜索保持距离的移动，虽然十分尴尬，但是保证了潘尼的精神平和，机甲舱除了必要的运行声音，安静到给人一种时间凝滞的错觉。 　　“毕加索呢？” 　　潘尼像是终于想起了为什么机甲安静到不习惯的原因。 　　拜索转身，亲力亲为地把潘尼扶起来，照例将软吸管塞进小王子嘴里。 　　“我让他静音了。” 　　潘尼瞪大眼睛，拜索表情十分坦然。 　　拜索看潘尼叼着吸管不说话，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恢复他的声音设置。” 　　“不是，他为什么听你的话？” 　　潘尼还是没有忍住，惊讶地问。 　　拜索本来帮着潘尼举营养液，闻言也愣了一下。潘尼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真实的疑惑。 　　潘尼解释：“当初光脑定制时，说毕加索只服从我和监护人就是我父王的命令。” 　　拜索挑起一边眉毛，开口道：“毕加索。” 　　“您好，少将。晚上好我的小潘，看到你恢复我真高兴。” 　　潘尼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感动一下，还是应该先计较为什么自己的光脑先和拜索打招呼。 　　但是宽容大度的潘尼还是给毕加索打了招呼。 　　“毕加索，晚上好。” 　　“小潘，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拜索少将不让我说话，说我会影响到你的分化和觉醒。我们那时候正好在跃迁途中，我没有连接网络，我本身因为失误没有存储有关向导分化的知识，所以采纳了这位阿贝尔星系最强哨兵的建议。听到你又和我说话了我真的十分激动，你有感受到我芯片里数字代码的跳跃吗……” 　　“咳。” 　　拜索清了清嗓子，毕加索立刻安静下来。 　　一瞬间机甲再次恢复安静，潘尼甚至有些想笑，他不知道拜索怎么做到让毕加索这么听话的，要知道以前他有时觉得烦躁偶尔命令毕加索闭嘴时，毕加索还是会恋恋不舍、喋喋不休地再返一次场。 　　“把营养液喝完。” 　　拜索依旧表情淡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潘尼就是觉得眼前一幕很有趣。 　　潘尼乖乖点头，叼住吸管，但是眼角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拜索假装没有看到潘尼眼角的笑意，在潘尼喝完营养液后，从旁边机械手里接过一条热毛巾。潘尼想自己擦脸，拜索却坚持要亲自帮他擦。 　　潘尼有些囧，但还是乖乖闭起眼睛接受了对方笨拙的好意。顺便皱住了鼻子——没办法，拜索大概也不常做这种事，用的力气宛若皇宫里用抹布自动擦桌子的机器人。 　　热乎乎的毛巾舒张了毛孔，一离开潘尼的脸，潘尼就深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 　　“谢谢你，毕加索。”潘尼先对久违的机械手表示感谢。 　　机械手似乎不打算说话，用手指在拜索身后遥遥比了一个“耶”的形状。 　　“噗。” 　　潘尼一笑，拜索立刻回头，只见机械手又恢复成手心向上的平摊模样。 　　潘尼连忙说：“谢谢您，少将。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来的。” 　　拜索放好毛巾，不知道刻意还是随意回答：“没事，礼尚往来。” 　　潘尼至少用了五秒才反应过来拜索说的什么意思，想到之前自己强迫“爱丽丝”洗澡的场景，脸瞬间爆红。 　　拜索回过头补充：“叫我拜索就好。不用敬称，殿下。” 　　“哦，好的，少——拜索，你叫我潘尼就好，也不需要敬称。” 　　气氛又沉默下来，潘尼发先他和拜索在一起真的很容易冷场，而且细心的他发现他是想说话但不知道能和拜索说什么，而拜索似乎是有很多想说的事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要是毕加索没有那么怂就好了……潘尼在心里想。 　　眼看着拜索回到驾驶座，潘尼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终于找到一个很重要又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我们现在在哪儿？” 　　“暂时不太清楚。” 　　拜索的回答让本来没话找话的潘尼彻底吃了一惊，他后知后觉地通过舷窗看外面的景象，之前清醒没有注意，现在看来，似乎还是一片黑暗和饥渴遥远的星辰。 　　好在话题没有结束，拜索主动解释起来。 　　“之前，我们俩人的状况都不算好，最后关头，我们被迫被修普的舰队赶入了月琴星附近，然后进入了一个未知跃迁点……” 　　原来潘尼昏倒后拜索接替了驾驶员的未知，驾驶机甲小朱和修普的舰队抵抗了一阵，但是毕竟军火实力悬殊。修普似乎打定主意要用电磁波干扰和火力把潘尼的机甲逼安普洛星回去。 　　也说不上是巧合还是天意使然，他们竟然一路被打回了月琴星系，就是当时卡奥斯大帝出事的地方。拜索眼看着机甲小朱携带的军火即将告罄，最后福至心灵地想出一条九死一生的脱身之计。 　　事发当时如果他所记不错，国王的星舰就是在这里莫名消失的，无论小怂包和他猜测是否准确，临时跃迁点都会是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于是在漫天漂浮的机甲残骸中，拜索驾驶这机甲艰难定位了星舰消失的大致坐标，并在修普做出进一步向行动之前，点亮了机甲核。 　　他这一举动几乎是用气势炸翻了一种修普的手下，就连修普本人都惊出一头冷汗。 　　一般而言，在战场点亮机甲核意味着要引爆机甲内核，绝对是一个最后关头不要命的自杀式袭击。威力足以媲美任何一枚可携带的导弹，相信当时如果拜索真的把机甲内核引爆，那么在场离他最近的几十架机甲连着修普乘坐的星舰绝对跟着一起化为灰烬。 　　这种时候，有经验的战士都会选择快速地大火力攻击，与其让他自己大范围爆炸，不如把机甲驾驶员先灭掉。 　　因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修普终于下了全面攻击的命令。 　　也就被集中火力攻击的那一刻，月琴星附近的能量波动在一定程度达到了最大值，那个传说中的临时跃迁点就这样真的出现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跃迁点，我们仅仅在跃迁点里就航行了2天。” 　　“所以……父王他们……”潘尼激动得话都说不全了。 　　“80%的可能和我们遇到了同样的临时跃迁点，然后脱身。”拜索肯定道。 　　潘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眼眶和鼻尖传来酸胀的湿意，他努力克制了自己的眼泪，又回头注视着面前的哨兵。 　　“这些天都是你在驾驶？有没有好好休息？还有你的身体……真的都恢复好了吗？” 　　“我没事，以前也有过十几日的星际航行驾驶经历，唯一问题是我们的数字导航几乎完全失效，我们全靠着一个模糊的方位行驶……” 　　说到这里，拜索轻蹙起眉头，又似乎担心潘尼多想，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按照我的之前对逸散和衰退能量的计算，我们应该离那艘消失的星舰不远了。” 　　“计算？我以为这里没有网络了。你用捕捉到的星舰驾驶过残留的能量计算的？” 　　“对。用的普通计算器，你的光脑也提供了一定帮助。误差大概在5%。”拜索点头。 　　“那……不远是……多远？咱们的能量够吗？” 　　“按照计算结果，是够的。我们驾驶这架机甲，还需要穿越一次跃迁点，估计是7天。” 　　在俩人谈论机甲时，似乎谈话语气和频率恢复到了一个很正常的水平，潘尼顾不上 尴尬了，拜索似乎也不再欲言又止。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自然而然发生，就好像曾经合作过无数次一样。 　　“我们驾驶机甲和……大干了一场，又已经行驶了6天，如果是正常驾驶，连接你的精神力……似乎能量不够支持接下来的路程。尤其是还要负担跃迁。” 　　拜索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看向潘尼的目光不自觉带了一些赞赏——作为启明舰队的统帅，他喜欢潘尼这种有大局观的士兵。 　　“没问题，我几乎都是机械驾驶，偶尔会自动定位定速。能量还算充足。” 　　“机械驾驶？”潘尼瞪圆眼睛，他一直以为想拜索这种高阶哨兵根本不会去机械驾驶，毕竟是用精神力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是的。这是我的……习惯。” 　　拜索没有说自己没有使用精神力驾驶机甲并不完全处于节能考虑，而是担心刚刚觉醒的潘尼被自己的精神力伤害，毕竟他以前驾驶机甲时如果完全连接精神力，几乎是没有人敢乘坐他机甲的驾驶舱的。 　　潘尼震惊之余，产生一种同类相吸的的心动感觉，仿佛回到了数十天前天空之镜广场上俩人看烟火前简单的对话，开始时他和大兵先生还没有发生争吵，而大兵先生肯定了自己的机甲品味。 　　现在想来，是一模一样的心动。 　　继而潘尼又陷入无穷无尽的担忧，这样的疲劳驾驶，哪怕是身强体壮身为哨兵的拜索估计也有些负担过重，再想到不久前对方还是不稳定的兔子形态…… 　　“你现在精神域还稳定吗？会难受吗？” 　　拜索没有回答潘尼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觉得无论自己怎样说都不能掩盖自己其实是在超负荷驾驶的事实，最后他只是伸手抽空调整了潘尼的生态舱角度。 　　“这个高度可以吗？” 　　潘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背后多了一个枕头，他的生态舱也处于倾斜抬起的状态，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蛋型的全身按摩椅，这样两人变成了并排而坐，面对着一整个机甲操作面板。 　　“没问题，感觉好多了，谢谢。” 　　拜索点点头，沉思片刻，终于张开了口：“没事。我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但可能是那次的后遗症，有时感觉不那么稳定，如果精神力突然冒犯到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潘尼抓过头，看着身边十指翻飞查阅驾驶面板的少将，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轻轻冒了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还是正常更新9点日更~ 　　每周不休息了，写多少更多少，不定期加更，直到完结！ 　　还是感谢读者大大的不抛弃。 　　比哈特，么么啾！ 　　感谢在2019-12-14 19:01:18~2019-12-15 23:3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卟叽布吉咘基 70瓶；罗刹 10瓶；KuranYukime、晓 5瓶；冒泡的鱼子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除了上次有关当下情况的简单交流，拜索和潘尼似乎都有意识地忽略了他们这次看起来有去无回的“旅途”。 　　潘尼每天都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感受着身体里蓬勃又陌生的精神力。 　　而他们两个人似乎已经忘记了机甲小朱中在慢慢消耗的能量，以及不知道具体定位的路线。 　　他们几乎没有路过什么大行星，按照拜索的解释，他们已经已经处于阿贝尔星系之外，这里有没有生物还未可知。 　　甚至俩人没有探讨过寻找到星舰后怎么办？或者如果找不到星舰他们该怎么办。 　　不过要真的想一想，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因为这种假设注定没有有任何意义，他们回不去，只能往前走。 　　不过对潘尼而言，日子不算难熬。而拜索，似乎十分习惯在机甲里的生活。 　　即便他们只有这一片小小的能活动的天地，舷窗外是永远不变的黑夜。 　　这是潘尼康复之路的第四天，他已经可以离开生态舱一段时间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虽然还是会为自己逸散的精神力而感到敏感脆弱，不过两人找到了一个还算接受的解决办法。 　　他们通过磨合实验，发现拜索适当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可以覆盖半个机甲空间，而潘尼就可以在他覆盖的地方，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当然，考虑到潘尼精神力不稳定的原因，拜索并不打算让他帮忙驾驶机甲。 　　潘尼承担了两人的营养餐。 　　之前毕加索自作主张地偷渡了一些食材上机甲，这也是这两天潘尼翻动储备粮时发现的。要放在以前，潘尼一定会轻斥毕加索浪费空间的行为，毕竟这些食材占得空间本可以放更多的高效营养剂。 　　不过在这种看不到什么变化的漫长星际旅途中，这些食材反而给潘尼找了一些事情做。 　　拜索闻到特殊的香味，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时间，到中午了。他看了看机甲探到的路线，把航行改为了自动驾驶。 　　短短几天，不苟言笑的少将已经有些习惯在自己驾驶机甲时有人会来回走动，并且会在饭点比光脑还要准时地给自己端来营养药剂和一些他以前绝对懒得入嘴的东西。 　　“今天是番茄炒蛋。营养剂你可以之后喝。” 　　潘尼将餐盘放在了临时支起来的小桌上。 　　“这是番茄蛋？” 　　拜索大概对现在两人相处模式也感到新奇，竟然从一开始就十分好脾气地接受了潘尼制作的餐食，昨天小怂包做的吃炒鸡蛋，今天明显有了进步，鸡蛋里多加了一种配料。 　　“对。”潘尼用勺子吃着自己的那份。 　　拜索先看了看自己的碗，又好奇地看着潘尼的碗，问道：“你那个是什么？” 　　“番茄蛋花……汤。”潘尼把头埋得低了些。 　　“我们的不一样。” 　　谁也说不准拜索的语气到底只是陈述还是在不满意。 　　“因为你比较累，吃……干的。我想喝点稀的。” 　　潘尼觉得自己解释得十分得体。毕竟他不想承认自己一开始只想做一盘番茄炒蛋，因为自己第一次试验，不小心先放了西红柿入锅，导致再放鸡蛋后变成汤的失误。 　　“我们吃一样的。”拜索没有动用自己的餐具。 　　潘尼抬起头，茫然地半举着自己的勺子，显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一人一半，我也想尝尝那个什么、花汤。” 　　潘尼很想说，现在的拜索瞪着别人碗里餐食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三岁、不、不对。是和以前毛茸茸的样子重合了。 　　最后，二王子殿下莫名其妙地多用了两个碗，一人吃了半碗番茄炒蛋又喝了半碗过分浓郁的番茄蛋花汤。 　　饭后，两人各自叼着自己的营养剂，潘尼凑在拜索旁边看他驾驶机甲。 　　“你真的不休息一下吗？” 　　拜索想要回答，但是又说不出口。 　　因为今天的小怂包离自己格外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出来的空气吹动了自己的额发，以及小怂包那种凉丝丝的精神力，也随着距离变小而愈发清晰。 　　倒不是说两人以前没有亲密动作（比如上次让小怂包靠在自己怀里）……只是，在不必要的时候，他们一直保持着一种合租室友一样的纯洁关系。 　　似乎他们谁也不打算就当下俩人的任何关系做一个界定，就像是他们不会界定现在行驶的星途一样。 　　潘尼是故意的。 　　他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想法，唯一挂念的就是拜索的精神状况。 　　尤其是他现在是一个似乎比较罕见的、可以和拜索精神力合得来的珍贵向导。 　　看着拜索这样拼命驾驶机甲，潘尼总想做点什么能够帮助一下。 　　而且两人走上这条路，也是为了寻找他们的亲人，潘尼从小就没有那种娇滴滴当个柔弱向导的觉悟，即便是普通人也要以男子汉自居，向来自食其力…… 　　潘尼思来想去，除了驾驶机甲本身，他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帮拜索做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自己的精神力了。 　　说不上为什么，潘尼似乎就能确定，如果他直白提出帮助拜索精神疏导，拜索一定会拒绝。 　　所以最近除了研究毕加索偷渡上来的那堆菜，剩下的时间潘尼都在思索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自己的精神力来缓解拜索的精神疲惫。拜索这样长期超负荷工作的哨兵，很容易让狂躁渗透大脑的深海域，然后瘾大终极狂躁症。 　　等到那个时候……潘尼觉得哪怕自己是个SSS向导，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可潘尼也很苦恼，他作为没有被精神力系统训练过的向导，所有东西都只能自己摸索。毕加索这个家伙一断往就只剩下以往自己接触过的机甲知识，这方面完全帮不上忙。 　　潘尼把这件事琢磨了几天，思来想去还是先判断自己精神触角的“威力”，自己心底有个概念才好。 　　在生态舱里躺着休养的时候，潘尼尽可能地自己闭目感受，惊喜发现他最近可以控制一部分精神触角了。 　　但在摸索的过程中，潘尼很想哀叹控制精神触角好难。 　　他完全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控制的，但是恍惚记得自己小时候听到过两个向导贵族小姐的谈话，精神触角似乎是很细，很轻，很好控制的东西，又十分脆弱，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会很痛，应该都是很柔软细弱的小纤维模样。 　　可现实情况中，潘尼却觉得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没有见过别人的精神触角的潘尼也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还是那两位小姐有所夸张。 　　当他在生态舱里操纵自己的精神触角触碰机甲内壁时，可以轻易穿透，甚至还可以继续往外延伸，他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坚硬的东西让他感觉到痛，唯一一次不小心释放错了方向，也只是让正在驾驶机甲的拜索回头看了他一眼。 　　当时拜索用眼神询问潘尼的状态，潘尼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怀揣着小心思，潘尼不好意思对拜索坦白自己是故意释放精神触角的。 　　拜索就把那个不听话来撩拨自己的精神触角当做潘尼无意识的精神力逸散，没有再过多关注。 　　经过那一次，潘尼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掌握精神力操控的想法——至少拜索可以感受到不是吗！而在此之前，他先认真总结了一下自己面对的问题： 　　首先，潘尼发现他的精神触角有点粗。大概是四五股麻绳拧在一起的粗度。 　　其次，因为触角很粗，举起来就有点沉，怎么感受都觉得十分笨重，这让他控制起来也十分费力。 　　最后……他不但没有见过其他人的精神触角，其实也没有见过拜索的精神触角。每次拜索用精神力安抚他（……是的，潘尼已经从毕加索上搜多出为数不多有关的精神力的知识，并发现了拜索之前的行为叫精神力安抚），他都能感觉到绵密的温暖，是那种一整个面覆盖过来的暖绒绒的质感，绝对不是一根一根抽过来的感觉。 　　总而言之，当务之急，他必须保持练习，最好的练习对象就是身边这位驾驶机甲的少将。 　　潘尼今天故意靠近一点，其实就是想更深刻详细地感受拜索的精神力，同时改进自己的。 　　拜索努力看着手下的操作面板，他刚才重新计算了参数，想要看看下一步的行进方向，但是小怂包今天似乎“能量满满”，他即便一动不动，也不给对方精神回应，都可以感受到从潘尼身上源源不断扩散出来的沁凉的精神波动。 　　拜索松开手指，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因为接触到小怂包身上的精神力波动而松动许多，就像是烦躁闷热环境下一口带着冰汽的薄荷水，让人很难抗拒。 　　潘尼一边小心又笨拙地操纵着自己的精神触角，一面屏息观察着拜索的情况。他见拜索慢慢闭上了眼睛，心里一动，又尝试操作更多的精神触角小心触碰身边的人。 　　突然，一股不属于自己，但却绝对不陌生的精神力波动突然触碰了自己的其中一个触角。 　　这个感觉…… 　　和当初他和拜索手指相触被电到的感觉有点像，但是并没有那么强烈。 　　潘尼猛然睁大雾蓝色的眼睛，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了那一股精神力的模样！ 　　是橙红色的！ 　　是暖融融的！ 　　是拜索的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似乎终于钩动了拜索的！而现在对方给了他回应。 　　潘尼觉得一瞬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奇幻起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精神力触角——蓝绿色泛着透明的冷光，和拜索的精神力触角——橙红色带着一点点小小的金色火点星光。 　　两股精神力在空中慢慢相触，互相缩回，又再次尝试延伸触碰，最后慢慢融合……融成了一股更强烈的带着金属光泽细碎星光的光束。 　　潘尼一时看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么么啾 第55章 　　这束融合在一起的精神力就像是打开了潘尼新世界的大门，他把本来一点点渗透的设想都抛到了脑后，全神贯注地看着拜索和他的精神力在半空中交汇，一时入了迷。 　　这就像是一个试探的开始，慢慢地，从拜索身上溢出越来越多的精神力触角，这些闪着橙红色光芒的触角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半空中找到了潘尼自己的，相互触碰融合。 　　拜索温暖炙热的精神力触角似乎也在刺激着潘尼本身的精神力扩散，两人就像是起了神奇的化学反应，本来单方面努力的潘尼受到了鼓励，那些还在空中单独盘旋的精神力触角更加努力地寻找彼此。 　　随着越来越多的精神力两两相连，有一刹那，潘尼觉得自己堕入一片群星璀璨中，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暖洋洋的、极度舒适治愈的感觉包裹着。 　　“潘尼？” 　　拜索忽然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自己自上而下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这次两人的精神力接触，感觉比任何一次都要深入，都要触动，就连自制力惊人的少将也难以克制地喘了口气。 　　潘尼雾蓝色的眼睛闪着不一样的光亮。 　　这还是拜索最近第一次这样熟稔地叫出他的名字。 　　互通身份后，拜索总是把“王子殿下”挂在嘴边，潘尼的提醒敌不过拜索的固执坚持。 　　开始释放精神力后，潘尼一直关注着拜索的情况，立刻回应：“我在。” 　　大概是因为精神力的相触，一张嘴尾音还带着颤抖。 　　拜索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在使用你的精神力吗？” 　　潘尼听到拜索的问题后，整个人颤栗得更加明显。 　　他忽然不想瞒着拜索了，既然他可以看到的那些光束，那拜索也一定可以看到。 　　半晌点点头：“嗯。” 　　“这样很危险。” 　　拜索的声音依旧很低，而且语速有意放慢，给人缱绻的错觉，这样的话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轻飘飘没有一点力度。 　　潘尼抖着手轻轻搭在了拜索的肩膀上。 　　拜索虽然身心受到很大的触动，但之前一直端坐在座位上，现在潘尼一动，他的身体反而像是过电一般，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潘尼的手。 　　拜索捏住潘尼的手以后，没有推开，也没有进一步的其他动作，只是把手掌就着之前的角度牢牢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潘尼看着自己的手掌被拜索的完全覆盖，垂着眼睛，睫毛颤抖。 　　拜索：“太危险了。你这样很容易被精神力反噬……你不知道真正的精神力使用……” 　　“你的精神力是什么样子的？” 　　潘尼的问题打断了拜索的话。 　　拜索什么片刻，回复道：“有人说像火焰。或者……喷发的火山。触碰到会觉得痛苦。” 　　潘尼看着身体周围可爱的橙红色光束，挑起一边眉毛，继续小声道：“我不觉得。那能给我看看吗？” 　　“你不是在看吗？” 　　拜索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还破天荒地捏了捏潘尼的小手指。 　　潘尼轻轻用手指肚侧面挠了挠拜索的手心，小声道：“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精神触角……” 　　拜索又不说话了，甚至捏着潘尼的手掌也松开了一些。 　　潘尼顺势将手掌转了过来，和拜索十指相扣。 　　这个握手的动作过于亲密了，小王子做完默默脸红了一下。 　　拜索一动不动坐在驾驶座上，他平直的睫毛微微垂着，出神地盯着空中一点，也许他在看两人交汇在一起的精神力，空气都变得凝滞。 　　过了一会儿，拜索哑着嗓子道：“潘尼，这没必要……” 　　潘尼坚持：“有必要。” 　　拜索摇了摇头，不吭声。 　　潘尼见拜索不为所动，心里有点慌，他完全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潘尼心底燃起一种强烈的今天一定要为拜索的精神力做点什么的想法。 　　他立刻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你看，我刚分化觉醒，一般我听说、我听说一个向导觉醒，身边都会有一个经验丰富，精神力更强一些的老师教会他们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无论是治疗还是保护自己都需要这样一个老师来引导。可是我、我现在也没有别人，我不能就这么……呃、荒废了最佳锻炼时间，你说是吧……” 　　拜索看着一边，只留给潘尼一个倔强的下颌线。 　　潘尼：“这不仅是为了你，更多其实是为了我……” 　　潘尼的声音越来越轻，越说越不确定。 　　潘尼突然有些绝望，他似乎因为沉不住气，搞砸了一切，就连之前熠熠发光的眼睛都暗淡下来。 　　“我不会是一个好老师。” 　　就在潘尼萎靡下来时，拜索这样说。 　　潘尼立刻抬起头，雾蓝色的眼睛里光亮重新聚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现在感受到的精神力，只是我的一部分。而我的精神领域，没有人能进去。你不了解焚烧的痛苦，等到那时，我可能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拜索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消沉。 　　“可是——可是你之前不也说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能接纳你的精神力吗？也许我就是不会痛苦。” 　　潘尼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我就试一下，你教我，我发誓不会轻举妄动，你说停，我们就停。” 　　拜索手掌使劲儿，把潘尼拽到了自己身前，他抬起头认真凝视站着的人。 　　潘尼顺着对方的动作，干脆直接蹲坐在了对方的面前，即便如此，潘尼也没有松开拜索的手。 　　“我发誓——我完全听你的话。” 　　潘尼雾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回望着拜索，目光温柔中带着执着。 　　* 　　“放轻松，告诉我，你现在可以看到什么？” 　　拜索说完后抿起嘴角。 　　说不上是惊奇还是懊恼，反正现在他和潘尼已经坐在了机甲后面的休息室，机甲在自动巡航驾驶。拜索自己心底也有些惊讶，他竟然就这么真的答应了小怂包和他一起探索精神力。 　　潘尼就坐在拜索身边，乖巧地闭着眼睛，闻言深深吸了口气，试探地回答：“我可以看到一片冰蓝色的雾，雾很大……” 　　“继续感受……记得一定要慢，不要着急。你可以先顺着找自己的精神脉络……就像之前你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触角那样，一点一点。” 　　其实小怂包想做什么拜索心里是清楚的，比起探索自己的精神力，小家伙大概是想给自己做精神疏导。 　　但是……这种事情谈何容易。 　　一个训练有素的A级向导都会因为自己的精神力太过强劲而拒绝靠近，更何况是这个新人向导小怂包。不过……小怂包也是不同的，至少他不抗拒自己的精神力触角不是吗？ 　　不过，这也只能算是微弱的期待。 　　拜索作为一个务实主义者，从来不会过多地把精力放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 　　就当……真的教教这个孩子怎么使用精神力吧。拜索随意地想。 　　“我看到了一个发光的东西……很亲切。我刚尝试着能不能触碰到它或者让它自己过来，然后发现，它能辐射出更多的精神力。这种感觉有点舒服……” 　　潘尼的话把拜索的注意力又拉扯回来，拜索发现就在刚才自己沉思时，身边不知不觉间竟然多了辐射出了更多的精神力，蓝绿色的光几乎要照亮一整个机甲内舱。 　　这样大量的辐射，拜索还没有见过又哪个向导可以做到……难道说，小怂包失控了？ 　　拜索心里重重一撞，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有点着急：“你感觉怎么样？” 　　潘尼还畅游在自己精神力的海洋里，像是一条刚刚被告知，眼前一片富饶的海洋都归自己掌管的小鱼，整个人又好奇又快乐，身边的一切都是他的宝藏财富。 　　“感觉好极了。” 　　拜索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仔细观察着身边人的脸色，发现潘尼的确没有脸色发白，冒虚汗，呼吸急促的症状，与此相反的是，这个小家伙现在闭着眼睛，眼球在眼皮下咕噜噜直转，面色红润，就连周围的精神力…… 　　拜索尝试用自己的精神力触角轻轻勾住潘尼的其中一点精神力。 　　小怂包说的是实话，这是快乐地跳动。 　　拜索没有再说话，反而凝视起身边的小人。 　　自从发现那一丝丝凉凉的精神力波动……不、确切地说，自从两人第一次在天空之镜相遇，拜索心底就隐隐有种这个人与众不同的微妙感觉。以前不明显，现在却越来越坚信。 　　小怂包也许真的、完全的、和他以前对任何哨兵、向导乃至人类的认知都不相同。 　　也许……他可以尝试…… 　　拜索：“你能释放出更多精神力触角吗？从你发现的那个光球里发射，而不是像你之前那样，从皮肤发射。” 　　潘尼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刚开始接触自己精神力的哨兵和向导往往都比较习惯闭眼操纵自己的精神力，就好像这样可以减少周围的干扰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通过皮肤来使劲儿的……”小王子小声抱怨，还迅速地撅了一下嘴巴。 　　拜索看着潘尼的小动作，心里觉得好笑。 　　“因为大多数新人，都是这样。”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不记得了。按照我说的，现在试着尝试。” 　　潘尼觉得拜索纯粹是偶像包袱太重，不肯承认自己也曾经有一段跌跌撞撞的菜鸟岁月而已。 　　“好吧，好吧……我感受一下……” 　　拜索看着身边人，同时密切地观察着潘尼的精神力波动，这真的是一个折磨人的差事，理智告诉他必须凝神注意身边人的安全，可是身体和感情却叫嚣着放松，哪怕溺毙在这些精神力中都没有关系。 　　拜索把手就放在了潘尼的身侧，这个距离刚好够他随时伸手做出任何形式的干预。 　　大概过了一会儿，空气中凝结出比之前潘尼身上辐射出的精神力触角颜色更纯正、更亮、更粗的蓝绿色光束。 　　即便已经在努力适应潘尼的带来的舒适与颤栗，但当这些大家伙无意识挨到自己身上时，拜索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吸一口气。 　　潘尼闭着眼睛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身边的拜索却是慢慢握住了拳头。 　　“释放好了吗？”拜索克制地问。 　　潘尼闭着眼微微侧了侧头：“唔……什么叫释放好了？” 　　拜索挑起眉毛：“感觉再释放会有困难。” 　　潘尼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感觉一切正常，没有觉得有什么困难。这些小光束在那个大光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它们似乎都挺想出来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拜索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几乎要撑满一整个机甲的精神力触角，又认真地端详着潘尼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轻声道：“那先释放这么多，那些，下次再说。” 　　潘尼闻言似乎有点遗憾，短暂地“啊”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乖巧妥协：“那好吧……” 　　“现在睁开眼睛，我教你现在使用这些……精神力触角。” 　　潘尼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目瞪口呆地环视四周，过了好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这些是、都是我的精神力？” 　　拜索就坐在他身边，明明对方的手臂挨着自己腿侧的触感还十分明显，但潘尼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两人却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幻的空间，周围的一切都泛着莹蓝色的闪光，雪白和蓝绿色交织的精神力似乎扩大了整个机甲的内舱，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凉丝丝又有点甜的味道，像是带着淡淡果香的薄荷糖。 　　潘尼眨了眨眼睛，他发现整个空间唯一不是蓝色的就是拜索少将，散发着橙红色暖光的拜索看起来离自己忽近忽远。 　　“对，这些是你的一部分……精神力。”拜索顺着他的话跟着一起环视四周，表情呆着浓浓的赞赏和骄傲，“很惊人，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很多哨向设定都是我二设的~ 　　今天就写了一章~ 　　超感谢大大们的留言！啵啵啵啵！快乐源泉！ 　　感谢在2019-12-15 23:38:40~2019-12-16 21:0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腐卡 10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潘尼呆呆地环顾机甲舱，小朱的每一颗螺丝，每一块铁皮都是自己亲手做的，现在却变得不认识了一般。 　　潘尼：“这些蓝色的光……都是我的精神力？” 　　拜索：“对。” 　　潘尼又看了一圈，好奇小盆友一般兴致勃勃地转过头：“那你的呢？” 　　拜索：“我的在身体里。” 　　潘尼目光闪闪，“给我看看？” 　　拜索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宽容地摇了摇头。 　　潘尼扁了扁嘴，没有强求，他发现随着自己的转动，这些精神力也会像水流一样波动，这感觉……就像是自己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别人也这样吗？” 　　潘尼来回扭了扭身子，认真看着自己的精神力一片又一片连绵地起伏着。 　　拜索没有回到潘尼的话，他不确定潘尼是否想听到他和别人不同这样的答案，或者潘尼只是单纯地好奇心作祟，并不在意有没有明确的答案。 　　拜索抬起一只手臂，仅仅在天空中滞留一秒，就坚定地覆在了潘尼的手背上，“现在我教你使用你的精神力触角。” 　　潘尼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我的精神力触角有什么问题吗？” 　　拜索看着随着潘尼话音落下后突然原地升起的其中一根精神力触角，出神地发了一会儿呆，摇了摇头，“你对它们不够了解，这样会浪费它们的力量。”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这几根精神力触角，不对……应该说是这好几股精神力触角，其实不是一根……emmm……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拜索用自己的精神力将潘尼的其中一根肥嘟嘟的蓝色触角在半空中托举了起来，橙红色的光分散在蓝绿色的触角四周覆盖上去，又把它慢慢拆散成好几绺。 　　随着两种精神力的相触，空气中又迸发出一小片细碎的金属色光芒。 　　潘尼被刺激的一哆嗦，脸腾就红了。 　　拜索比他好点，只是抿住了嘴角。 　　同样是精神力，拜索操纵起来就像是动作精准灵活的机械手，而且表情还十分轻松，“是的，它们缠在了一起。一般情况，向导的精神力触角是分散的。” 　　潘尼有些困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缠在一起，但是这样似乎更有力量。你是说……这样不好吗？” 　　拜索摇了摇头：“完全没有。不要多想。” 　　拜索着看潘尼小声嘟哝，没有告诉面前的大男孩，这种拧在一起的精神力触角有多么强悍。 　　正常向导的精神力触角纤细柔弱，就像是纤维毛发，他们分散在身体四周，精神力等级越高的向导，精神力触角的成型越明显，但即便精神力强悍，也几乎不能聚成一股。 　　小怂包的精神力触角多且不说，几乎每一个都是聚成股状！ 　　刚才自己担心小怂包会过度透支自己的精神力，谁能想到随口一问，小怂包似乎游刃有余，大有自己还有许多精神力没有发挥出来，很遗憾的样子。 　　拜索在舌根轻轻嘬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人。谁又能想到这样小小的身躯里，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力量！ 　　如果把普通向导的精神力比喻成一根一根的细蚕丝，当遇到攻击或者主动攻击时，向导的细蚕丝精神力也许可以随着自己的能力强度变成细铁丝。那么小怂包的精神力就是天然的钢丝缆绳，即便是无意义的试探和随意挥动，也都带着巨大的威力。 　　拜索甚至在心底假设，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小怂包的身边不是自己，而是随便什么人……比如他那个B级侍卫哨兵，现在估计对方要被小家伙抽到狂化。 　　这么一想，拜索又觉得心底熨帖了许多，带着他都没有发现的满足自傲：瞧！小怂包天生就该呆在自己的身边，除了他，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人可以让小怂包这样无忧无虑无所顾忌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发挥自己精神力的优势。 　　“你现在需要学会分散它们，再把他们凝聚起来。有时分散出来，细的精神力更方便，有时……你这样的精神力触角是威力很大的武器。” 　　“就像是这样？” 　　潘尼举起其中一根，微微蹙起眉头，过了一会儿，精神力触角的顶端，就像是慢慢绽放的小花，一点一点张开。 　　拜索的喉头滚动一圈，压低声音：“很好。我想你也许可以顺便学习一下收放自己的精神力。” 　　拜索压下心底的惊叹，他也许早该习惯小怂包给他带来无穷尽的惊喜才对。 　　* 　　这次地精 神力探索以拜索教会潘尼控制自己精神力触角为结局。潘尼说不上兴奋还是遗憾。能控制精神力固然是大大的惊喜，但是没有触碰到拜索的，他总是很懊恼。 　　等毕加索提示时间到安普洛星晚上11点整时，潘尼躺在自己的生态舱里看着拜索驾驶机甲的侧颜，突然萌生一种，自己是不是被少将四两拨千斤忽悠跑偏了的感觉。 　　于是第二天，潘尼在做了一盘绿油油的黄油煎青豆后，把手放在了拜索的肩膀上。 　　拜索身体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僵住了还是压根对潘尼的靠近就毫无感觉。 　　“我想驾驶机甲。”潘尼这次提出的要求十分明确。 　　“不用。就快了。”拜索一口回绝。 　　“那让我试一下你的精神力。” 　　潘尼并不坚持，反而立刻提了另一个要求，就好像是专门在等拜索拒绝一样。 　　拜索挑起眉毛，他有些想笑，小怂包现在都不走迂回路线了吗？ 　　潘尼问完表面镇定，内心尴尬。他这种问问题的方式还是和自己的弟弟伊格学的。伊格每次想要问父王要什么东西，都会先提一个更过分的等着父王吹胡子瞪眼的拒绝，然后迅速就坡下驴，可怜兮兮地转问：“那我要个XX总可以吧……” 　　其实父王心里都明白，只是懒得计较，因此伊格的小伎俩屡试不爽。 　　想到这儿，潘尼心里又揪了一下，家里人就像是一块一直被他小心翼翼护着，不能被触碰的伤疤，不知道伊格和大哥凯尔到底怎么样了，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安全。 　　潘尼垂下眼角，敛去担忧的情绪。 　　拜索还是用余光透过面前玻璃的反光看到了潘尼的表情，他不知道小怂包又怎么忧虑了起来，本来挂在嘴边的拒绝被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不自在地回复道：“听我的指令，随时喊停。” 　　潘尼惊讶地抬起头，他从不知道伊格的这种小伎俩竟然在拜索这里也有用！立刻整理了精神，把手往肩膀中间挪动。 　　拜索感受到潘尼贴在自己颈侧的手，强行压下各种因为难以适应肢体亲密接触带来的奇怪反应，但是还是觉得自己似乎起了鸡皮疙瘩。 　　“那我要开始了，有任何不舒服，我们就停下来。”潘尼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好。” 　　潘尼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两天拜索给自己教授的技巧，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掌，他不想让拜索感受到自己掌心会冒汗，把紧张暴露出来。 　　和之前的精神力接触不同，这次潘尼的精神力直达拜索的大脑，他一面小心控制自己的输出，一边闭着眼睛摸索拜索本身的精神状态。 　　如果潘尼之前做过向导培训，大概会惊讶拜索对自己的信任。 　　因为向导老师会在上课的第一天告诉一个刚刚觉醒向导的学员，不要轻易让别人用精神力尝试触碰你的大脑精神域，同时也不要轻易用自己的精神力触碰别人的。 　　这很危险或者说相当危险。除非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或者一方有很大的把握，才会在这种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进行这样的尝试。 　　但是现在潘尼就是个懵懂又胆大的新人，而拜索又一声不吭地完全相信他。 　　恍惚中潘尼看到了一个橙红色的世界，拜索的精神力编织出了密密麻麻的网络一层又一层。 　　即便还没有更进一步接触，但是潘尼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辐射过来的灼热。 　　拜索的精神力和潘尼的完全相反，他俩放在一起就是一个水和一个火……虽然老话总说“水火不容”什么的，但是反过来想，只有他俩是互补的。 　　潘尼觉得自己的脸被这种热乎乎的气息熏红了，他操纵着自己的精神力触角，一面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拜索致密的精神网中，一面好奇地观察着四周。 　　这就是拜索的精神域？ 　　虽然只是最最表层的那一部分，但是潘尼每每想起自己置身在这里，就忍不住兴奋到浑身颤栗。他没时间深究自己的兴奋感到底是来源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的激动还是其他，只是屏息向里探索着。 　　偶尔潘尼也会不小心将精神力触角碰到拜索的身上，但是除了暖融融的触感，他没有发现对方的排斥或者自己的不适。 　　在穿过十来层这样的精神网后，潘尼停了下来。他被眼前的大球惊呆了。 　　这是个表面覆盖着一层金橙色的巨大的圆球。 　　感觉像是以前在纪录片里看到的……古银河系的太阳。 　　通体剧烈燃烧的大球，外面偶尔迸发出一两个日珥一样的火焰——潘尼知道那是拜索躁动不安的精神力。 　　扑面而来的炙烤气息让潘尼一时有点望而却步。 　　潘尼第一次感受到绝对的力量，震惊地说不出来话，就连自己活泼的精神力触角都不再移动了。 　　这是庞大能量地表现，也是精神力等级最明显的标志。 　　他可以过去吗？ 　　会、会被……烧化吗？ 第57章 　　眼前的一切都让潘尼感到震惊。 　　如果在接触拜索的精神域之前，他只是觉得拜索可能会很厉害，那么现在他恍然意识到，拜索是一座难以跨越的巨大火山。 　　“……以前没有向导可以……” 　　不知怎么的，潘尼想起了拜索之前和他说的经历。这个强大到让人觉得不会疲惫的超S级哨兵，没有向导可以进入他的精神域。 　　之前那一层一层的精神网根本不是潘尼以为的表层精神域，那些只是拜索逸散的精神力而已，眼前这一个大球才是。 　　“潘尼？”拜索大概是感觉到潘尼那凉丝丝的精神力没有再往里深入，轻轻询问。 　　潘尼回神：“没事。” 　　拜索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潘尼集中精神，继续看着面前的大球，思考片刻，深吸一口气，聚集自己的精神力，按照拜索教自己的操作方法，把成股的精神触角拆解成丝，又将丝编织成为网，一点一点地拉近距离，覆盖上拜索的精神力大球。 　　热气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可怖，真正接触到了，潘尼反而不再担心了。他的精神力虽然看起来是细细的蓝线，但是覆盖在拜索的大火球上并没有被点燃或者烧断，反而慢慢渗透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红色的了，但是潘尼还是潜心让精神力下沉，拜索的精神域不是实心的，就像是气体聚合成的球，潘尼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表层精神域。 　　潘尼抽空小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拜索轻声回答：“没有难受的感觉。” 　　潘尼：“那就好。” 　　有了一开始的经验，潘尼更加灵活地操纵着自己的精神力，而且大概是因为自己精神力充足，他无论需要多少，都可以做到，反而慢慢地拜索整个精神域表层变成了橙蓝交织的现状。 　　潘尼：“那我……继续？” 　　拜索闭着眼睛，双手放松地放置在座椅扶手上：“嗯。” 　　拜索的浅海精神域反而没有表层精神域那样颜色鲜亮。潘尼忍不住有点心疼，他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哨兵向导精神力的知识明白这是因为拜索的精神域自身不稳定被污染以及……受伤的原因。 　　橙红色的精神网上挂连着黑色的絮状物，潘尼停了下来，尝试用自己的精神力触角触碰那些黑色的讨厌的东西，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触角包裹住黑色的絮状物后，那些东西就慢慢消失了。 　　这种感觉有点神奇，潘尼在把周围一圈的黑色东西都去掉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在帮拜索处理精神力中的垃圾和狂躁后留下的精神伤疤。 　　一产生这样的想法以后，潘尼瞬间就激动了。他毫不费力地穿梭在拜索的浅海精神域中，把看到的所有黑色絮状物都清除了。 　　一圈下来，周围的颜色倒是鲜亮了一些，潘尼本以为自己会有些累，然而事实却是，他完全感受不到疲惫，反而变得更加亢奋了一些。 　　“我……我要去更深的地方了……” 　　潘尼双手覆在拜索的颈侧，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拜索用自己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潘尼的。 　　“会不会吃不消？” 　　“完全不会。” 　　“好。” 　　这次拜索没有再说什么一旦不舒服就停下来这样叮嘱的话。 　　潘尼打起精神，操纵着精神力，他知道越过浅海精神域，剩下的就是拜索的精神域核心——深海精神域了。 　　潘尼在进入深海精神域前，突然想起自己很早以前听到的话：“如果一个没有进行互相标记的哨兵和向导进入对方的深海精神领域，会形成一段时间的临时标记。标记时间不确定，适两者的匹配度而定。” 　　潘尼忽然又不确定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问问拜索，是否介意和自己简历一段临时的标记。 　　可是话到嘴边，潘尼又有些私心： 　　有什么可问的呢？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拜索也说没有别的向导了。 　　难道还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吗？ 　　潘尼怀着这样微妙的心情，直接将精神力刺入了拜索的深海领域…… 　　“唔。” 　　座椅上的拜索狠狠挣动一下，动作大到差点带倒正靠在他身后的潘尼。 　　“疼？” 　　潘尼其实也不好受，他额头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自己没有想到拜索的深海精神域是眼前这副模样。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换一个不那么累的姿势——至少让自己坐下来。 　　拜索的深海精神域是一片可怕的黑。 　　比起橙红色粘连着黑色的絮状物，深海领域里，拜索的一切似乎都像是被烧成灰烬了。 　　潘尼的精神力一踏入，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暴虐和绝望。 　　拜索的精神核被埋在一片灰烬之中，潘尼这次有种亲身出现在拜索精神域的感觉，他用自己的精神力点亮周围，找了很久才刨出来一个小小的，圆球状跳动的小球。 　　扑通扑通。 　　小小一颗，就连跳动都显得不那么生机勃勃。 　　潘尼珍而重之地将它捧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其实捧起的是拜索的心脏。 　　很难形容潘尼现在的心情，他觉得自己也许是哭了，因为他感受到脸颊的凉意。 　　这个人，就是用这样的精神状态在驾驶机甲的吗？ 　　他这样多久了？ 　　深海精神域的精神力都被焚烧成灰，他会痛苦吗？ 　　是狂化吗？ 　　是精神力透支？ 　　还是受伤了…… 　　潘尼一开始只知道拜索的精神力可以焚烧别人，却从没有想过原来他还会焚烧自己。 　　潘尼捧着小小的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精神核，原地站立许久。 　　突然，他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汹涌澎湃的，根本难以扼制的力量。 　　潘尼觉得自己源源不断的精神力似乎想从身体里喷发出来，他这次放松了自己，己，不再考虑那么多技巧，一切都像是本能。 　　他本能地卷起身边蓝绿色的精神力，宛若狂风一般卷过满是黑灰的空间，风卷残云般，一圈又一圈，最终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拜索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手指死死地抓住了两边的扶手——因为他不知道除了使劲儿抓这两个扶手还能抓什么。 　　少将目次欲裂，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是恐惧还是拔出什么东西的痛苦或者是极度的舒适……总之他觉得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了。 　　他的大脑也许因为疲惫和之前的冲击一直给自己留下了隐隐胀痛的毛病，但是现在脑内一片清凉，就像是每一个藏污纳垢的死角都被人用薄荷味的刷子狠狠清扫了一遍…… 　　拜索第一次知道，尖锐的触感和神清气爽的体验竟然可以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脑内。 　　他知道是自己的精神域被潘尼“清扫”了。 　　不、不仅是清扫，小怂包似乎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直接将自己的深海精神域重塑了。 　　拜索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知道小怂包势必会触动自己的深海精神域，但是他从未想过小怂包可以做到现在这种程度！ 　　拜索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充满活力。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来自向导的精神力纾解吗？ 　　潘尼站在拜索的深海精神域内，感慨并不比拜索要少。 　　任谁把一个烧成灰烬的地方恢复成眼前这种模样，都会百感交集的。 　　潘尼走在小路上，周围是不知名的草木，潘尼觉得这些也许是自然生长的，总之看起来和首都星的植物景观很不一样，又别有韵味。最神奇的是，草丛里似乎还有小动物，潘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几只兔子，但是它们动作太快了，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个圆溜溜的毛尾巴残影。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房子，不是现在流行的款式，看起来更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或者书本里古银河系才有的小房子。 　　潘尼走进，房子外面钉着门牌：“海因克托宅”，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潘尼觉得字迹有些稚嫩。 　　这是拜索的家？ 　　可是上将府都在安普洛星的固定小区，不该这个样子啊。潘尼有些疑惑。 　　房门开着，潘尼犹豫了一下就走了进去，一进门，反而有些明白了。 　　这大概是拜索自己的秘密基地。 　　自己小时候也听修普皇叔说过，有些家里有条件的人会给孩子在一个环境特别好的小星球上置办一间独属于孩子自己的小房子，当时这一度是一股风潮，后来由于这个星球被星际海盗炸毁，似乎就再也不流行了。 　　这里……是不是拜索小时候的乐园呢？ 　　潘尼眨眨眼睛，又向里走了一步，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仔细看看周围。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最后，他找了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向里走。 　　他必须将怀抱里属于拜索的精神核放回原来的地方。 　　* 　　拜索睁圆眼睛，他早在潘尼找到他的精神核后就一直在颤抖，精神核十分脆弱和敏感，当它被潘尼从灰烬中找到，捧起，又擦掉上面的灰时，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最敏感地地方被人接触了。 　　一面，他有种被悬在空中的惶恐感，另一面，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迷恋潘尼的怀抱。 　　他甚至期待着潘尼如果真的能恢复他的深海精神域，也许能把他的精神核放回原地。 　　* 　　潘尼睁开了眼睛和他同时睁开眼睛的是坐在按摩椅上的拜索。拜索松开手，十个手指印将潘尼的按摩椅的扶手柄变成了波浪状，这是当时潘尼动用精神力时，拜索受不住刺激抓的。 　　但是两人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潘尼直接从拜索身后走到拜索身前，他轻轻喘着气，半蹲在了拜索面前，两只手从拜索的脖子上活动到了拜索的手臂上。 　　半晌潘尼小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拜索的目光掠过潘尼汗湿的黑色额发，光洁的额头，最后落在潘尼雾蓝色的眼睛上。 　　“我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58章 　　两人都未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 　　刚才的精神疏导一下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尤其是当潘尼把拜索的精神核放入了一个阿诺德设计的幻想系列的机甲模型中后，两人的精神力似乎一下就连通了。 　　潘尼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临时标记连接，只是为突如其来的双倍心跳加速搞得不知所措。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原来不止是他自己精神激动，拜索也同样激动。 　　现在从拜索的精神域抽离，潘尼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即便已经离开拜索的精神域，但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感依旧会让人不知所措。 　　“呼！” 　　一声不太一样的声响迅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潘尼是最先看到的，他立刻松开了拜索的手，激动地叫出声：“爱丽丝！” 　　拜索伸着空落落的手，面无表情，也跟着侧了侧脸。 　　潘尼那声“爱丽丝”太过响亮，少将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眉毛。 　　一只毛尖泛着暖融融橙色光芒的长毛兔立着耳朵蹲坐在拜索的脚边，拜索黑色的裤子将它圆滚滚的身子挡去了一半。 　　刚才的声音就是这只兔子发出来的，以潘尼这些日子对兔子的理解，八成是刚才自己和拜索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到它，让小家伙不开心了。 　　“爱丽丝”很努力地将身体隐在拜索身边，就连毛耳朵也只是露出来了一小只，可即便如此，潘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可爱。 　　“爱丽丝！”潘尼不顾礼仪地迅速趴跪了下来，伸出一只手就向小兔子的方向够去。 　　长毛兔原地倒退一步，两只长毛尖耳朵在空中一抖，彻底把自己藏在了拜索的腿后。 　　拜索转动驾驶座，不过一瞬间，“爱丽丝”就不见了。 　　潘尼目瞪口呆地蹲在椅子前，似乎还难以相信长毛兔不见的事实。他甚至想伸手扒拉一下拜索的裤脚。 　　“哎……爱丽丝呢？”潘尼喃喃自语地蹲直身体，抬起头。 　　双目想接的一瞬间，潘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颊温度飙升，张嘴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我——咳咳咳！我、咳——我很抱歉……我忘了你——” 　　拜索无奈地把人从地上拽起，又接过机械臂递来的水杯，塞进了潘尼的手里。 　　“先不要说话。” 　　拜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潘尼双手捧着杯子，坐在一边，小口嘬着水，目光不时从拜索身上逡巡了一圈，再转回来，当和拜索双眼对视时，又很不好意思地挪开。 　　“他不是爱丽丝。”最后还是拜索主动开了口。 　　正在偷觑拜索脸色的潘尼不出意外又呛了一下，这次他自己喝了一大口水。 　　“我……我知道，我很抱歉。” 　　潘尼囧的不行，对着水杯做了个鬼脸，他当然不敢解释说：是啊是啊，我知道的。因为你才是爱丽丝嘛……这种话。 　　拜索手里端着营养液，手指摩挲着营养液袋边。 　　潘尼抬起头，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拜索来回滑动的手指，犹豫着问：“那……刚才那个……我没有看错吧……” 　　拜索围着营养液的袋子滑动的手指突然不动了，潘尼竟然从心底产生一种无奈的心情，思前想后，一抬头，才恍然明白这种无奈大概不来自于自己，而是拜索的心情。 　　这种时候因为精神力疏导，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潘尼忽然有些焦虑。 　　自己能感受到对方的……对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吧…… 　　那么……拜索刚才…… 　　啊…… 　　想到这里，潘尼把头迅速埋低，更尴尬了。 　　拜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小怂包，心里觉得可笑。刚才还一顿狂喜，现在又忐忑不安尴尬懊恼，这个小家伙短短一会儿功夫到底能变多少种心情。 　　拜索大概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张开口： 　　“那是我的量子兽。” 　　“量子兽？！” 　　潘尼也不尴尬了，满脸只剩下震惊。 　　拜索感受着小怂包微妙的情绪波动，欣赏着小怂包的表情，一时也觉得自己的量子兽是兔子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了。 　　“是的，我的量子兽是一只……兔子。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兔子？！那……你、你之前变成……原来是这样！” 　　潘尼结结巴巴地挠了挠头，眼睛闪过一种原来如此的光。王子殿下迅速换了一种可以称为狂热的目光看向拜索。 　　这种目光和拜索设想的其实不太一样。拜索可以理解震惊，毕竟大多数人都认为他的量子兽是个传说中的猛兽，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小怂包问自己为什么量子兽是兔子，他应该怎么应对——用沉默和转移话题干扰对方，同时小心不要再把兔子释放出来。 　　可是这种狂热就…… 　　拜索拿不准小怂包的心思，他毕竟真的从俩人若有似无的精神联系里感受到了对方快乐喜悦的情绪。 　　“能……能把他叫出来和我认识一下吗？”潘尼小心地问。 　　拜索认真看着小怂包无法作伪的期待表情，小声叹了口气，召唤出来了自己的量子兽。 　　“给你介绍一下——艾——” 　　“爱丽丝——噢，抱歉抱歉抱歉，我就是太激动了！”潘尼捂住了嘴巴，做出一个闭嘴的表情。 　　拜索把剩下的话补全：“艾森豪威尔。我的量子兽。” 　　刚才那只长毛兔子蹬着后腿慢吞吞地跳了出来，先围着拜索转了一圈，又蹲坐在了拜索腿边。 　　表面看起来是一副乖巧懂事又很威严严肃的模样，当然，这个得忽略它压在长毛屁股下微微摆动的小圆尾巴和一直忍不住对着潘尼张合的三瓣嘴。 　　潘尼同样无比期待的看着兔子。 　　一人一兔深情对望，又一副碍于拜索在所以不能有所动作的难耐模样，拜索觉得自己又被逗笑了——自从和小怂包相处以后，他发现他被逗笑的次数有点多。 　　“艾森豪威尔，你可以去认识一下潘——潘尼，他帮了我们大忙。” 　　随着拜索话音落下，脚边的长毛兔化身为一道带着残影的毛围脖，飞扑向了潘尼的怀抱。 　　拜索强忍住捏眉头的冲动，看着对面一人一兔就这样玩闹起来。 　　潘尼无比稀罕地抚摸着手边的兔子，以前养着“爱丽丝”的时候，“爱丽丝”总是不肯好好给他撸个过瘾，现在手边的小家伙似乎终于有了几分兔宝宝应该有的活泼样子，潘尼爱不释手。 　　尤其是白灰相间的绒毛尖还带着一点点拜索自身橙黄色温暖的光，更是手感极佳…… 　　艾森豪威尔以前不是这样的。拜索在心里抱怨。 　　因为量子兽物种特殊的关系，拜索很少把艾森豪威尔放出来，所以艾森豪威尔比起有些哨兵过于亢奋活泼的量子兽而言，显得比较文静稳重。可是眼前这一幕，却让拜索说不出这样的话。 　　潘尼大概是养兔子养出“经验”来了，随便挠挠艾森耳朵中间和后脊背的毛，艾森就没有骨气地围着他转起了圈圈，几圈转下来，又紧挨着小怂包的脚趴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地……娘炮。 　　艾森明明是个汉子，即便是兔子，也是兔汉子。拜索在心里不服气的想。 　　“他在做什么？”潘尼眼睛冒光地看着长毛兔突然又站起了身，还把两只小前爪搭在了潘尼的腿上。 　　这个小可爱可比拜索那个“爱丽丝”可爱多了！！！潘尼在心里尖叫。 　　拜索微微蹙起眉头，盯着自己的量子兽，片刻松开眉毛：“他在找你的量子兽。” 　　“我的量子兽？”潘尼重复了一遍。 　　拜索点点头。 　　潘尼瞪圆眼睛，思维凝滞。 　　过一会儿，潘尼不太确定地低下头，又对着艾森豪威尔说：“你在找它吗？” 　　长毛兔不会说话，但是两只小爪爪搭得很稳。 　　潘尼一脸困惑，最后对拜索说：“我不知道我又没有量子兽。” 　　拜索终于从驾驶座上坐直身体，两条腿也由刚才放松的打开变成了并齐的坐姿，他的身体前倾，依旧面无表情：“你确定？你知道怎么寻找自己的量子兽吗？” 　　潘尼一脸茫然：“……” 　　拜索大概也是对傻乎乎的潘尼不抱希望拧起英气的眉头，手指在波浪型的扶手上敲击片刻，把脸转向了浑身都很急切的艾森豪威尔。 　　“艾森，你去看看。”拜索说完又把脸转向潘尼，“你不介意吧？” 　　潘尼虽然不知道拜索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碍自己完全信任对方，立刻摇头表示他都可以。 　　艾森豪威尔得了令立刻撒丫子蹦跳起来，这次它跳跃的幅度远比之前大了很多，很多次潘尼都觉得这只小兔子想要窜到自己的头上一探究竟。 　　潘尼第一次感受到了兔子强悍的后腿肌肉和巨大活力，有点好玩，又觉得很可爱。尤其是想到这个小家伙是不苟言笑的拜索少将的量子兽，又多了一些巨大反差里才能体现出来的小欢喜雀跃。 　　当然，还有一种，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拜索的量子兽是一只小兔子的骄傲。 　　“放心，它不会伤害你。” 　　随着拜索话音落下，一直没有吭声的艾森豪威尔突然在潘尼的手边停下了。潘尼转过脸，下一秒长毛兔压低身子，后腿使劲儿一蹬，像一枚小炮弹直接砸在了潘尼的肩膀上。 　　潘尼还没有来得及惊叫为什么量子兽会有重量，长毛兔就灵活地从他的头发里叼出了什么东西，又落回地面。 　　两人一兽紧张地望了过去。 　　下一秒，大家都囧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59章 　　“噗！” 　　最先笑出声的，竟然是拜索。 　　潘尼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上蓝晶晶的一小坨。 　　“这是……什么？” 　　拜索调整了一下坐姿，忽略了潘尼尾音的颤抖，用手指碰了碰鼻尖，没有回答潘尼的问题。 　　潘尼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又自顾自地问道：“这就是我的量子兽？” 　　拜索语气十分平静：“从能量波动上来看，是的。” 　　“听说，我母后的量子兽是一只波斯猫。”潘尼收回了手指，但是眼睛依旧紧紧地黏在地上。 　　拜索“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潘尼：“我父王的量子兽是一只漂亮的美洲狮。” 　　拜索将其中一条腿叠在了另一条腿上，向后靠了靠，表情不变，但能看出他很放松。 　　潘尼：“他们的量子兽都是哺乳动物。” 　　潘尼说完最后一句，抬起脸，疑惑又沮丧地看着拜索：“两只哺乳动物能生出一只爬行动物吗？” 　　这个问题超纲了。 　　拜索把目光从对视中挪开，看了眼地上的小家伙，清了清嗓子：“分化后，孩子的量子兽会带着一定的家族遗传特色，但并不是全部都是这样。” 　　潘尼目光紧紧盯着拜索的脸，这让拜索有点尴尬。 　　拜索迟疑道：“比如……我。” 　　潘尼挑起一边眉毛，表情翻译过来大概是：那这么说咱俩还挺有缘分的样子。 　　拜索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你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吗？” 　　潘尼的眉毛落了回来，继续瞪着地面的小家伙，咂了咂嘴角，不确定道：“水龟？” 　　拜索不置可否，看着潘尼囧囧然地伸出一根手指，嘴还没来得及张开，那边潘尼先惊呼一声：“呀！” 　　拜索立刻离开了椅子，出现在潘尼身边，并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边有没有量子兽和主人不和的案例，紧张问道：“怎么了？” 　　潘尼惊讶地看着突然挡在他和自己的长毛兔，表情又好笑又无奈，用告状的语气对拜索说道：“你看看，你的量子兽竟然不让我摸它。” 　　拜索看着自己的艾森豪威尔雄赳赳气昂昂地蹲坐在小乌龟前面，身体力行地用脑门顶开了潘尼的手指，勾了勾嘴角：“艾森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这是他潜意识动作。” 　　潘尼笑道：“我还能伤害自己的量子兽不成？” 　　拜索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量子兽的头，“艾森，让开。我们要看看。” 　　艾森习惯性地伸长脖子，想用下巴蹭拜索的手指，但是想到身后的小可爱，他坚定地蹲在了原地，像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士。 　　“艾森喜欢它。”潘尼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哭笑不得，又十分惊喜。 　　“嗯。艾森一般不会这样。不过，艾森本身见过的量子兽就比较少，这次他的反应……我也比较意外。”拜索小声解释。 　　潘尼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常识还是有的，比如拜索的量子兽喜欢自己的量子兽，或者表现出想要保护自己的量子兽的意思，那么至少证明，拜索也是不排斥自己的。 　　这点潘尼觉得既是意料之中，也算是意料之外。 　　拜索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终于从艾森豪威尔那里把潘尼的量子兽哄骗到手，现在正在把那只长相奇怪的小乌龟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潘尼凑近了一些，刚好和拜索一起观察。 　　潘尼的量子兽和拜索的艾森豪威尔看起来不太一样，不仅仅是物种上的巨大差别。拜索的量子兽能看出本身白灰相间的长毛，可是潘尼的这只不同，他甚至不知道拜索手上这个小家伙到底本体应该是什么样子，因为他看到的量子兽，完全是一直淡蓝色透明的小乌龟，单从外形来说，像一个冰雕。 　　潘尼：“有这个颜色的乌龟吗？” 　　拜索观察着手上的小生物，闻言侧了侧头：“这是你精神力的颜色，我现在把他捧到手上，就像是捧着一团属于你的最纯粹的精神力。” 　　潘尼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他觉得拜索的话总是让他忍不住脸红，又说不出所以然。 　　“你的量子兽也是你精神力幻化出来的，为什么不完全是橙红色？” 　　拜索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摇了摇头，“我猜这和你精神力的属性有关，或者说，你的精神力比较纯粹。” 　　“啊。”潘尼张了张嘴，转了转眼睛，“那你……看出这个具体是什么乌龟了吗？离近了怎么觉得有点丑……” 　　潘尼最后一句说的很小声，唯恐被自己的量子兽听到被记恨似的。 　　拜索又把脸转向了手边的小乌龟：“我觉得它长得有点像鳄鱼。但是不确定。我听说，古地球有一种乌龟，很凶猛，似乎是叫鳄龟。” 　　拜索话音落下，伸出的一只手指就被小鳄龟一张嘴咬住了。 　　“呀！”潘尼惊呼出声，连忙上前。 　　“没事。不疼。”拜索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愣是让叼住东西不放的小鳄龟张了嘴。 　　潘尼见他手指上真的一点痕迹没有，才放了心。 　　拜索看着潘尼说，目光深沉：“只要不是你想伤害我，它就不会对我有影响。” 　　潘尼发现自从他和拜索以人形相见后，两人之间总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氛围，比如现在。 　　他被看得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高声道：“毕加索。帮我查查鳄龟。” 　　毕加索立刻响应；“我在，小潘。因为没有网络，我这里暂时不能找到有关鳄龟的影像资料，不过幸运的是，我这里有鳄鱼和红耳水龟的图片，根据少将的描述，我想也许我可以做一下合成。请稍等。” 　　潘尼怀疑地做了鬼脸，出神地盯着机甲墙壁一角，似乎有什么值得仔细探究的东西。 　　毕加索：“合成完毕。” 　　墙上慢慢浮现出一幅图片。 　　潘尼：“……” 　　拜索：“……” 　　毕加索：“我将和成后的图片投影在了墙上。我觉得少将说得对。” 　　潘尼潜意识想笑，这几天因为没有网络，再加上拜索坐镇，毕加索安静了许多，不知道光脑智能是不是也有狗腿属性，在毕加索为数不多的发言里，总喜欢最后加一句：“我觉得少将说得对。” 　　唯恐拜索再把它禁言了似的。 　　拜索看了一眼毕加索合成的四不像，但是意外觉得自己应该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潘尼回头看了一眼，拜索已经把手里的小鳄龟放回到了地面上，而一直在拜索手下来回不安跳动的艾森豪威尔如愿以偿地和小乌龟团圆，两只量子兽一个抻胳膊抻腿的爬，一个蹦蹦哒哒的跳，不一会儿就去了角落，不理这两个人了。 　　拜索的长毛兔体型要大一些，动作也灵活，路上每蹦跶两步就回头等一小会儿，完全没有着急的模样。小鳄龟看起来傻乎乎的只知道闷头爬，一下一下，倒也没有停过， 　　拜索没有立刻站起身，潘尼干脆蹲坐在了他身边，两人就像是站在幼稚园栏杆外看小朋友玩耍的欣慰家长。 　　潘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是不是应该给小鳄龟取个名字？” 　　拜索：“可以。” 　　潘尼：“叫什么呢？疯帽子？爱丽丝？” 　　拜索没有搭腔。 　　潘尼：“算了就叫雅典娜吧！战神。” 　　拜索转过脸，欲言又止：“雅典娜？这是女性的名字……？” 　　潘尼一脸理所当然：“你的兔子是公的，我这个肯定是母的啊……” 　　拜索：“……” 　　潘尼：“……” 　　潘尼：“啊，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拜索转过脸去，“没事。” 　　潘尼用手指抠了抠自己的裤子缝，半晌低声道：“我其实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一直挺看不起我的，这次也是因为不得已……我刚看了两个量子兽相处的还不错，我真的很惊讶……” 　　拜索没有转过脸，机甲内不算亮的光线让他的脸一多半都藏在了阴影里，但并不能掩盖他英俊的容貌。 　　拜索：“为什么会这么想？” 　　潘尼：“啊？嗯……不是你之前说的嘛……我就是那个二王子啊……” 　　拜索的声音一如既往低低的：“我为我曾经的先入为主和口不择言道歉。那不是客观的评价。” 　　潘尼似乎被拜索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不不不，我没有让你道歉的意思……” 　　“我是真诚道歉的。”拜索说完转过脸，认真地看着身边的小怂包：“你值得你拥有的一切，甚至值得更好的。以前那些话……” 　　潘尼抬起了头，雾蓝色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面前的人，“能冒昧问一句，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些话吗？” 　　拜索看起来有点难堪，“对于王室的话，对于你的话。尤其是有关你的，我之前说二王子……”拜索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喉头微动，“我说二王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临时标记的作用在，两人耳边似乎都响起了当年拜索说的话：听说二王子从不参与到政治活动中来，也不服兵役——当然，他是普通人，怎么说都柔弱了一些。服兵役为难他了……但是，我还听说他喜欢研究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天天浪费星系的资源…… 　　“你的能力，你的才华，你对机甲的贡献……还有这次，如果不是你，我、还有……更多的人都可能会不明不白的死去。不论前路是否能带领我们找到国王陛下和上将，你都是救了阿贝尔星系的人。” 　　拜索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地深吸一口气，按捺不住情绪轻轻握住了潘尼的手，“我是不是还从没有说过……你真的很厉害。你做的双人机甲，是这几十世纪以来最耀眼的存在。” 　　潘尼被看得不好意思，错开了眼睛，也挣脱了拜索的手。 　　“抱歉。” 　　拜索自知失态，凝滞地看了一眼潘尼蜷缩的手指，立刻低声道歉。 　　潘尼摇了摇头：“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有人真心实意地夸赞我的机甲天赋。不、也许是第一次……或者你也只是……” 　　拜索没有抢白。 　　“以前我身体素质一般，家里都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哄着，只有皇……皇叔给我找机甲的书和零件。他会用各种溢美之词赞赏我……现在想来，估计也只是在哄我吧……” 　　潘尼难过地眨了眨眼睛，拜索感受着心底浮现的名为脆弱的情绪，有些懊恼，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也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不是你当时说的……朱门酒肉臭……我想帮大家忙……” 　　如果拜索的心声可以用文字符号具象出来，现在一定是一排红色的感叹号。 　　庆幸也是不幸少将记忆力太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似乎也是当时他给小王子说的话。 　　后悔，剧烈地后悔，肠子扭到一起打结变青的那种后悔。 　　拜索实在想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怎么可以对一个无辜的素未谋面的少年说出这样毒舌的话！ 　　拜索第一次开始认真反思自己从不在意的为人处世方式。 　　潘尼：“我总想着即便我是普通人，我也大概能做点什么。毕竟每个人出生都是带着使命的，我们一生也许会遭遇各种磨难，但是不能把这种使命感丢掉——这个，还是我的父王告诉我的。” 　　拜索只好小声附和：“你的想法是对的。你也做到了。” 　　潘尼摇摇头：“真的吗？我以为我是因为觉醒……” 　　拜索觉得当下情况再这样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他大概只剩下苍白道歉这一条路了。 　　少将霍地站起身，顺便拉起了坐在地上的潘尼：“你愿意和我做个实验吗？” 　　潘尼一脸茫然：“什么？” 　　拜索：“匹配度实验，我一直说我们应该测一下，现在你愿意配合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60章 　　潘尼十分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本来只是和拜索有感而发地说说话，现在就变成了两人进行精神力匹配度的实验。 　　这是什么奇怪的跳跃转折？ 　　潘尼把手放在拜索临时做好的测试导体球上，还是有些转不过弯。他想问问题，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最主要的是，他回头看到认真调试仪器的拜索，似乎都问不太出口。 　　潘尼最后吭哧半天，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 　　拜索手里拿着平板不时敲击着指令，闻言回复：“在你分化以后。这个做起来不复杂，我用的都是机甲里没有用的零件材料。我当时是为了安全起见……毕竟一个哨兵和一个向导单独在一起，不那么安全。” 　　潘尼欲言又止：“那为什么之后……” 　　拜索终于调整好了仪器，将手里的平板交给了机械手臂，认真道：“我发现我可以克制住自己，也可以保护你。当然也因为你给我做了精神疏导。来，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测试了，你只需要把精神力灌输进这个球里就好……我说开始，就开始。” 　　潘尼一头雾水又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 　　测试异乎寻常的简单，潘尼现在精神力充沛，感觉就是和拜索一起摸了一下球，就结束了。 　　拜索把仪器收了起来，把平板放在了一边，反而像是不在意结果了一般，将潘尼拉到一边坐下休息。 　　潘尼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正在闪烁的平板，小声问：“这个结果……” 　　“两个小时后。”拜索立刻回答，“不着急，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潘尼：“……” 　　刚才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拜索盯着潘尼的眼睛，目光向下移动，他的两只手交错握住，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自己的拇指。 　　潘尼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刚才的话题似乎是关于“是自己作为普通人时到底有没有价值”。 　　也是奇怪了，明明潘尼刚才觉得自己有将近半小时的话要说，可是被这么一打岔，现在反而觉得语塞，这个话题感觉没有意义且很悲观。 　　大概是情绪变了？ 　　拜索见潘尼不动，自顾自地开口道：“我其实被你救起来时，也很惊讶。 　　” 　　潘尼抬起头。 　　拜索：“我不知道你是否原因听听我的感受。” 　　潘尼点点头。 　　* 　　拜索的目的达到了，他不擅长和人推心置腹地说话，更不擅长面对一个似乎被自己无心言语伤害过的人。 　　这种窘况在面对小怂包的时候尤为明显。 　　拜索发现适度的打岔，给两人找点事情做。有利于给自己争取时间思考，也有利于把小怂包的情绪抽离出来。 　　拜索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把战场上的迂回战术用在身边人的身上。 　　按照拜索对小怂包的了解，小怂包虽然不是一个轻易钻牛角尖的人，但是有时这个家伙又容易过分脆弱和敏感，想法也比较多。 　　他拜索在军营里呆惯了，说什么做什么都直来直往，这次却明白对待潘尼绝不能像对待下属那样。 　　拜索用简单的语言讲述了自己的生活环境和遇到意外前的工作状态，最后话锋一转，落在了和潘尼相遇相处的时间里。 　　潘尼以为重提那段养兔子的日子，两人都会尴尬，但是交流似乎因为拜索的坦诚变得容易起来。两人把自己当成了旁观者，一切自然而然地聊开了。 　　“……我们都需要一个机会重新认识彼此。我想如果换一种相遇的方式，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不过，我并不是否认我们之前的经历，我觉得经历的那些，对我而言，都是珍贵的……” 　　后面说了什么潘尼字字句句听得清楚，却又在心里复述不出来。他只知道在平板提示出检测结果以前，他迷茫中带着雀跃。 　　“我不擅长说这些……如果我之前或者之后有哪些语言，行为，让你觉得不能接受，请及时告诉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不必要的误会。你觉得可以吗？潘？” 　　潘尼觉得自己变成了提线木偶，点头都点的飘飘忽忽。 　　精神上临时标记的好处就是让潘尼和拜索同时能大致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潘尼心里暖呼呼的，又有些忐忑。 　　在看到对面抿住嘴角的少将后又多了些柔软。 　　潘尼一时分不清哪些情绪是自己的，哪些情绪是对方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拜索说话的真心。 　　潘尼相信全星系大概也没有谁能有自己这样的待遇…… 　　竟然，还有点小骄傲？ 　　潘尼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之前小弟伊格对自己吹嘘自己的偶像时说的话：“我男神向来做什么不需要解释，人狠话不多。要我说——是个男子汉就该是他那样，沉稳，大气，内敛，用实力服人。靠嘴……不行。” 　　今天的拜索又刷新了潘尼对他的认知，这个男人，绝不是不善言辞，至少刚才在自己面前绝对不是的。而且他的嘴，似乎也挺能服人的。 　　谁说从靠嘴不行呢？潘尼的目光从拜索的薄唇上逡巡而过。 　　* 　　「分析完成，是否提取分析报告」 　　毕加索代替了平板的语音，声音不算突兀。 　　两人同时从暖呼呼的情绪中抽离，对视一眼。 　　潘尼立刻紧张起来：“要现在看结果吗？” 　　拜索盯着潘尼：“你来决定。” 　　潘尼垂下眼睛，睫毛抖了好几下，小声问道：“这个结果会影响……” 　　拜索：“不会。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会对我们……和我们现在的状态有影响。” 　　潘尼又开始抠自己的裤子缝了。 　　他其实还想追问，拜索是否知道他说的影响是什么，可又觉得这么问有点刻意。 　　拜索抬起手，放在了潘尼的肩膀上：“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可以看那个报告。” 　　潘尼：“你不想看吗？” 　　拜索摇了摇头：“我刚才说做测试，其实只是出于私心。” 　　拜索见潘尼睁着雾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一种欺骗小朋友的负罪感一闪而过：“我不想你沉浸在那样的情绪里。检测结果对我而言意义不大，你的精神力是怎样的，和我的精神力关系又是怎样的，都不会对我的判断和行为作出影响。我曾经想过要先测试结果，从而对我的行为好作出约束，但是现在你已经对我进行过深海领域的精神疏导，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这样的精力，结果对我而言不再重要了。” 　　潘尼脑海里的小灯泡亮了一下。 　　是啊！他们都已经进行过精神疏导，也建立了临时的精神力标记。同时忍不住心里埋怨了一句：这个人怎么这么狡猾…… 　　不知道拜索是不是感受到潘尼这点小心情，手握拳轻咳了一声。 　　潘尼想通了以后豁然开朗，也没有那么大兴趣了，一脸大度道：“先留着吧，以后再说。” 　　拜索让毕加索把平板收了起来，角落里的艾森豪威尔和雅典娜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现在雅典娜竟然直挺挺地趴在了艾森豪威尔尊贵的头顶上，他的一半冰蓝色身体都埋进了长长的兔毛里。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艾森豪威尔戴了一顶冰雕王冠。 　　艾森豪威尔顶着雅典娜威武跑过，用前脚刹车，在两人的脚边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唯恐他们看不见似的。 　　潘尼觉得有趣，笑着问：“量子兽都这么活泼吗？” 　　拜索摇了摇头，也许是在回答说没有，也许他也不清楚。 　　没有了之前的焦虑谈心，也不挂心检测结果，两人间又回归到了静谧舒适的氛围。 　　毕加索缓缓在两人身后升起一个柔软的长垫子，还拿出了两包营养剂。潘尼顺势坐下，见拜索还在一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拜索没有怎么犹豫，也跟着坐了下来。 　　两只量子兽无忧无虑地从两人身前跑过，期间艾森豪威尔差点把雅典娜甩了下来，雅典娜被颠得七晕八素，不忘张开嘴巴，咬住了兔子头顶的一撮毛。 　　大概是心情放松，潘尼也难得开起了玩笑：“你不驾驶机甲了？” 　　拜索侧了侧脸，即便是坐在软乎乎的垫子里他的腰背也是直的。 　　“现在我们行驶在一段没有星云的未知轨道，除了确定方向，剩下的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 　　潘尼看着拜索明知道自己开玩笑也要一板一眼解释，心里有趣，还有点享受现在的氛围，“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拜索：“最快的话……4天。能源能坚持5天半左右。” 　　潘尼“嗯”了一声，看起来不太忧虑。 　　拜索掂量着潘尼的心情，用肯定地语气说道：“你不担心。” 　　潘尼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完全不害怕了。” 　　拜索：：“我以为你不会适应这种完全黑暗的星际漂流。即便是启明舰队的士兵，也需要做特殊的心理训练……你……表现得挺好的。” 　　潘尼转过脸：“谬赞。不过我挺感激你在这里的……我无法想象我一个人来完成这件事……” 　　拜索勾了勾嘴角，显得整俊张脸更加鲜活帅气。 　　就像是潘尼无法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听到拜索长篇大论给自己剖析心路历程和道歉一样，潘尼同样没有想过有一天两人会一人手里拿着一包营养剂坐在软垫上笑着聊天。 　　潘尼：“真的……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现在应该也不会到这里了。我可能会被皇叔拦下。” 　　拜索依旧严谨：“不，你不会。因为你根本不会发现那个实验室。” 　　潘尼挑眉：“你怎么不说没有你我连机甲都做不出来，你是不是没少帮忙？” 　　拜索摇摇头：“那倒没有。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这个机甲属于你。” 　　潘尼啧啧笑着摇头：“有道理……” 　　拜索轻笑了一声，气音有些好听，“我真的不是邀功的意思。” 　　潘尼撇撇嘴：“这个我明白……就是，唉……你觉得那个实验室？” 　　拜索慢慢敛了笑意，表情变得空白，他捏了捏手里的营养剂袋子。 　　“我不确定，但是按照我的猜测，实验室是修普的。修普可能不甘心做一个普通人，或者一个第四顺位继承人吧。那个实验，应该和他的一些计划有关。” 　　潘尼提到修普还是有些难过，这感觉比背叛的愤怒要更悲伤一些，他轻声问：“那父王那件事……” 　　“我不确定，只能说不排除。或者……有很大可能。” 　　拜索回答后放下了手里的营养剂袋子，犹豫了一下，挪动了自己的身体，伸出手从后面穿过潘尼的肩膀，把手搭在了潘尼的手臂上。一时间他的精神力整个覆盖下来，潘尼觉得舒服不少。 　　拜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无关绝对的对与错，只是出发点不同，这点我们有时无能为力。但是幸运的是，我们现在并不是一个被选择的状态，我们也可以做出我们的选择。” 　　潘尼狠狠地吸了一大口营养剂，把空袋子放在了一边的机械手里。仅仅用了几秒，他就决定把自己埋进拜索的肩膀。 　　潘尼的手臂狠狠地勒住了拜索的身体，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团进拜索的身体。 　　拜索的肩膀比看起来的还要结实，把鼻子埋进去时，可以闻到专用清洗剂的味道，这个味道潘尼很熟悉，因为他的衣服也是这个味道。干净中带着一点拜索自身独有的气息，在暖融融的精神力加成下，潘尼觉得自己就像是归巢的小鸟。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潘尼闷声闷气地问道。 　　拜索的手轻轻拍着少年人的肩背，闻言一顿，坚定地说：“我的选择是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18 20:31:33~2019-12-19 14:1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那天的小脆弱，最终以遇到一个陨石群拜索回归驾驶座收场。 　　潘尼不再阻止拜索“疲劳驾驶”了，因为他发现自从自己给拜索精神疏导以后，拜索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提高了一大截，就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尤其还有一点，潘尼发现他可以随时帮助拜索“解压”，并且自身并不会感到疲倦。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自己成为了游戏里拜索的私人药剂师，可以随时给他补血回蓝。 　　一次成功的精神疏导带来的好处绝不只是这样一点，潘尼逐渐掌握了手法，现在几乎可以随时操控自己的精神触角来检测拜索的精神状况，清楚拜索大脑里的精神污染物。 　　除此之外，拜索也没有让潘尼闲着，他趁热打铁教会了潘尼使用精神力对外界的事物进行监测。 　　拜索看着潘尼用神力操控者机甲躲避了一片密集的陨石碎块群，恍然又回到了自己当人老师的那段岁月。 　　想来想去，真是缘分使然，他竟然从头到尾就教了这一个学生。 　　拜索不的不承认，他其实十分享受教授潘尼使用精神力的日子，把一个什么都不会，却天分极高的学生慢慢打磨雕琢成自己期望的样子，这种成就感远比自己获得了精神力突破还要让他满足。 　　* 　　日子照常来过，潘尼和拜索不提能源，两人反而有些享受这样独属于两人的小时空。 　　两人相处中，其实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潘尼自从发现自己可以帮拜索很大的忙以后，又恢复了健康的生物钟作息。而且不再需要无时无刻与拜索保持半米的距离，他们都各自终于拥有了相对私人的空间。 　　这天晚上，潘尼睡到一半醒来——平时潘尼没有起夜的习惯。大概是因为今天晚上自己做了一大锅番茄蛋花汤，喝的水量有些超标。 　　潘尼从生态舱坐起来，习惯性看了一眼，没有在不远处的驾驶座上看到拜索。但想到机甲舱后区还有一个小小的工具室，偶尔拜索会去那里倒腾机甲上的零件，潘尼也没有在意。 　　生态舱旁边有个小小的金属台，上面趴着拜索的量子兽艾森豪威尔，潘尼都不需要猜就知道自己的雅典娜一定在艾森豪威尔的毛肚皮下面。两只小家伙相处融洽。（自从和量子兽见面后，拜索就再也没有把他们的量子兽收起来过，这两个小家伙比起跟着拜索，似乎更喜欢粘着潘尼。） 　　潘尼打了个哈欠，穿上鞋，向机甲另一端走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盥洗室。 　　机甲里只有这一个盥洗室，平时可以方便也可以用来清洁身体。空间很小，潘尼甚至怀疑当初做设计图时，毕加索偷偷改了参数，就怕自己把浴缸塞进去。 　　潘尼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了门口也没有多想，直到推开门才隐隐觉得不对。 　　盥洗室有人。 　　门仅仅被推开一条缝，潘尼就瞪大了眼睛。 　　拜索在淋浴间洗澡。 　　大概是怕吵到自己，他甚至还打开了盥洗室的隔音玻璃。而现在潘尼完全就可以看全拜索背对着自己冲水的背影。 　　水珠从深色的头发上滴落，划过平直的肩膀、肌肉紧实的脊背，再接着往下…… 　　潘尼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没有衣服遮掩下拜索肉|体的魅力。他的肩膀真的很宽，一对比腰就窄了很多，整个后背都被一条条一块块的肌肉覆盖，随着动作，肌肉群隆起移动，充满着可以随时爆发而出的力量和可怕的柔韧度。 　　潘尼匆匆扫了一眼拜索的长腿，就感觉自己的双眼无处安放，整个人脑子发蒙。 　　拜索对此一无所觉，他只是双手揉了揉头发上的泡沫，就撑在了对面的墙上。 　　潘尼这才看到，墙面上多了一个显示屏，可以看到机甲外的情况，看起来和操作台差不多。 　　拜索就是这样一边冲水，一边观察着机甲的运行状况，对自己身后的大门被打开一事浑然不觉，更没有感觉到有人在门口至少站了两，三分钟。 　　俩人的情绪精神力连接在这时似乎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也可能是潘尼惊到没有任何情绪释放。 　　潘尼默默合上了盥洗室的门，里面蒸腾氤氲的水汽让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被蒸红的虾。 　　最后他盥洗室也没有来得及使用，就匆匆回到生态舱里，把自己裹进了睡袋中。 　　当天晚上，潘尼就做梦了。 　　接连不断的梦比以往的那些都要旖旎暧昧。 　　潘尼一觉醒来，只觉得比睡前还要疲惫，他浑身都懒洋洋软绵绵的，把自己团在睡袋里，就连头都埋了进去。 　　当然，不想出睡袋还有个原因，他自己需要一条干净的内裤。 　　作为一个已经成年的小伙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这些在皇宫里都有老师教过，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更重要的问题是，当下他不太想让梦里另一位当事人知道。 　　潘尼甚至自欺欺人地希望自己最好在夜晚睡着时没有什么奇怪的情绪波动，不然按照他和拜索现在的联系，什么样真的不好说。 　　潘尼在生态舱里又赖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从睡袋里爬出来，并且心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坐着的拜索，欲盖弥彰地拽了拽自己睡衣的上衣摆。 　　拜索似乎对他起来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让潘尼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当潘尼的目光落在金属桌上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套干净的换洗内衣就叠放在昨晚艾森豪威尔和雅典娜睡觉的地方，两只量子兽不知所踪。 　　* 　　直到吃早饭时，潘尼觉得自己还没有缓过来——耳朵尖在剧烈散热。 　　潘尼想看看拜索是什么表情，又不太敢看，想问问对方怎么想起来给自己放换洗衣服，又觉得问了就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还有故意耍流氓的嫌疑…… 　　剩下的时间，拜索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安心驾驶机甲，偶尔动手改造一下一下机甲里某个零件，或者指导潘尼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两人相处如旧，除了两人莫名其妙越来越多的肢体接触，一切都很正常。 　　而那天晚上不小心看到的拜索沐浴以及潘尼的梦，以及转天的换洗衣服，好像就这样翻篇了。 　　* 　　时间又过了一天半。星际漂流的日子会给人一种时间无限拉长的凝滞感，因为舷窗外面的一切都像是在自动播放的屏保画面，大同小异，看着永远望不到头。 　　潘尼看着手里最后一颗土豆和旁边的一小碗青豆，决定给他们做一个土豆泥。 　　吃完了这一顿，他和拜索就只剩下营养剂了。 　　潘尼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营养剂的库存，也仅仅够他和拜索再喝一周。 　　两人一直避免过度在意的事情看起来越来越急迫了——距离机甲的能源用尽还剩下1天半。 　　按照拜索的话说，他们应该在今晚或者明天早晨，就和星舰汇合。 　　不然……就只能被迫关闭动力系统，让机甲像一只丢进大海里的漂流瓶，随便被卷进什么星系，而他和拜索会陷入休眠，听天由命。 　　潘尼小心地削着土豆，就好像手里是什么珍贵的艺术品材料在等待他的雕琢。 　　拜索已经一动不动地在驾驶座上待了6个小时，似乎是在进行最后一次的逸散能量轨道计算。 　　潘尼不敢打扰他，只能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随时关注他的情况，偶尔将某个突然迸发出来的橙红色精神力小心地用自己的包裹好，进行安抚。 　　当土豆泥做好后，拜索早就放下了手里的写字板，正在捏着两侧的太阳穴，不知道思考什么。 　　潘尼站在拜索身后，看了一眼拜索写的公式。这个能量计算公式是他们昨晚一起讨论出来的最新成果，现在看到写出的参数，潘尼轻轻把手放在了拜索的肩膀上。 　　拜索回头：“怎么了？要吃饭了吗？” 　　潘尼：“嗯。” 　　拜索：“好的，我去搬一把椅子。” 　　潘尼按住了拜索的手臂，从身后拖出一把折叠椅，把营养剂和土豆泥放在了拜索面前。 　　拜索看着盘子里被做成一个星舰形状的土豆泥，眉头舒展开。 　　“这是什么？” 　　潘尼：“土豆泥，我把最后一些蔬菜都放进去了，也许叫土豆杂烩更准确一点。里面还有一点奶酪，我尝过了——味道不算很奇怪。” 　　说完把叉子塞进了拜索的手里。 　　拜索：“我以前没有吃过，谢谢。” 　　潘尼和拜索安静地吃完了简单的晚餐，潘尼将降解餐具一股脑都塞进了机甲的处理通道里，又坐到了拜索身边。 　　拜索这一次没有忽略他，反而把人拉得离自己近了一些，“你看这个公式。” 　　这是他俩最近经常有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到现在俩人都很熟练。 　　潘尼半坐在拜索的椅子扶手上，轻轻地将自己靠在拜索的身上，歪头一起看那个公式：“你算出来了。” 　　拜索：“对。这个是结果。” 　　潘尼的手指划过一行数字，又点在了下一行，最后停在其中一个数字上，摇了摇头：“这不太对。” 　　拜索看着身边的人，问：“你觉得哪里不太对。” 　　潘尼似乎在思考，并没有马上回答，拿起了旁边的笔和最简单的科学计算器，认真演算起来。 　　拜索抬眼，看着身边的人。现在的场景是他想要达到的，却还不够。他希望他们两能越来越依赖彼此，不单单是精神和心理上的，身体上也是。 　　这样互相依靠着的肢体的皮肤的短暂接触，让他们都感到心安。拜索有时觉得自己快要克制不住对身边人的渴望。 　　潘尼放下手里的笔指着其中一行：“按照这么算，我们离父王的星舰永远都差一点，唔……不能算一点，应该说，是一个量级。” 　　然后机甲直到能量耗尽，也不可能与父王汇合。这半句潘尼没说，但是俩人都懂。 　　拜索轻嗯了一声，手却牢牢地从后面握住了潘尼的手臂。 　　潘尼转过头，表情说不上惊慌，就像是解不出天体物理计算的学生一眼困惑地问自己的老师：“为什么会这样？” 　　拜索看向操作台，摇了摇头：“我觉得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忽略了。”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拜索没有松手，潘尼继续维持这依靠着拜索的姿势，两人一个人盯着操作板，一个人盯着演算稿，各自思绪万千。 　　潘尼：“如果……” 　　拜索看了过来。潘尼大概觉得不妥，摇了摇头，闭住了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 　　潘尼：“我们——” 　　拜索：“机甲——”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开口。“你先说。” 　　潘尼笑了，拜索的眼角也弯了弯。 　　潘尼：“没事的。” 　　拜索：“我只是觉得很愧疚。” 　　潘尼轻轻咽了咽嗓子，按住了拜索环抱着自己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潘尼斟酌着语气：“不要这么说，我很高兴，直到现在你都在这里。这里没有一点是你的不对。” 　　拜索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收紧手臂，把潘尼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潘尼两腿岔开和拜索面对面坐着，两人现在处于平视的状态。 　　四目相接，很多话反而说不出来了。潘尼可以感受到拜索因为呼吸起伏的胸膛，同时他自己的心脏也在胸腔砰砰砰直跳。 　　四周的精神力在剧烈波动，暖凉相间的感觉扫过两人的脸颊，潘尼也顾不上是自己的还是拜索的。 　　拜索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从眼睛道鼻子到嘴。潘尼被他看着，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一动不动。 　　“冒犯了，殿下。我情难自禁。” 　　一个柔软吻温柔地落在了潘尼的嘴角。 　　潘尼眨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平直的睫毛轻轻颤动，最终合上。 　　“不冒犯，拜索。”潘尼在心里回复，然后微微偏过头，让嘴唇准确相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62章 　　距离那个吻已经过去了6个小时。 　　潘尼这一晚并没有睡，他乖巧地裹着小毯子坐在拜索身边，手里拿着演算白板，陪着拜索一起驾驶他们的机甲。 　　拜索似乎也没有强迫潘尼去睡觉的意思。他们都知道，距离能源耗尽还剩下最后的36小时，如果依旧一无所获，他们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封闭的太空漂流瓶标本。 　　潘尼身体下面的地板都变成了软垫，这是毕加索的功劳。这样他就可以累了以后直接仰躺下去，又可以随时软绵绵地依靠在身边拜索的腿上，从少将的身体里汲取能量。 　　精神力的作用向来都是相互的，每次当潘尼给拜索进行精神疏导，自己也会相应地获得一定的精神力满足，但是这种满足感和拜索那一方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 　　但即便这样，潘尼也觉得很满足了。 　　* 　　两人对于之前的那个吻都没有说什么，就好像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需要一个特别的仪式感或者时间点的界定。 　　拜索想到这里，从紧张的驾驶中分出一点关注给腿边的小王子。潘尼正叼着笔在看手里的计算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头也不抬地伸出一只手。 　　拜索把手拉到了自己的脸边，在手背上轻柔一吻。 　　“噗嗤。”潘尼抬起了头，眼睛都笑弯了。 　　拜索：“怎么？” 　　潘尼：“吻手礼时间过长，我要是个姑娘就会觉得你在占我便宜。” 　　拜索不在意道：“我本来就在占你便宜。” 　　谁能想到看起来正派得不行的少将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潘尼鼓着腮帮子，反而说不出话了，他身上裹着一条毛绒绒的灰色长毛毯子，看起来倒是和拜索的艾森豪威尔变成了同一个品种的小动物。 　　这时两只量子兽从潘尼面前路过，雅典娜慢吞吞地爬在前面，艾森豪威尔挺胸抬头地等在后面，看起来像是在遛狗……龟。 　　拜索在潘尼被量子兽分走注意力时亲昵地用下巴的胡茬蹭了蹭潘尼的嫩手心，终于松开了手。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驾驶，另一个人靠在他腿边计算。 　　* 　　就这样又过了4个小时，距离能源耗尽还剩32个小时的驾驶时间。如果不是毕加索的提示，没有人能通过舷窗外永恒不变的太空景色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前途未卜，所有的感情都会被放大，同时，人也会变得勇敢许多。 　　拜索这两天也设想过很多场景，比如他该如何追求小王子，比如他们接下来如果找到国王顺利回到阿贝尔星系后的安排，还比如将来俩人的生活状态。也许潘尼愿意陪自己驻军等等，不过想的最多的就是他应该如何和潘尼发展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他应该表白吗？还是直接做一点什么行动，亦或者他可以把握住什么契机，顺便试探一下潘尼的意思…… 　　可是事到临头，拜索反而淡然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两人活下去，现实情况如此，他突然产生一种先短暂地抛弃使命，把握身边人的迫切感。 　　不过即便迫切，拜索也从未做出强迫潘尼的举动。眼前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说起来，拜索这几天一直用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和语言来试探着潘尼。不过，给他自己莫大信心不是潘尼对他动作的不排斥，而是前两天晚上潘尼的梦。 　　拜索第一次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用一种黏糊糊的，柔软的，旖旎的语气。 　　那一个晚上，拜索破天荒洗了两次澡，还被毕加索警告身体参数异常以及用水过多。 　　「我们虽然可以分解外部的元素合成水，但是这意味着更多的能源消耗。请您注意节约能源，少将。」——毕加索温馨提示。 　　也是那一晚上，拜索突然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小怂包是喜欢自己的。无论是来自哨兵向导的吸引力，还是亲密关系的感情因素，拜索都觉得无所谓了。他有信心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小怂包。 　　想到这儿，拜索的目光更坚定了一些。 　　* 　　“不行，还是不对！” 　　潘尼丢下了手里的计算板，扔掉毯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还没有站稳，就先“嘶——”了一声。 　　“怎么了？”拜索反应极快地伸出了手，一把把人捞进了怀里。 　　“腿麻了。”潘尼坐在拜索的怀里，伸手捏自己的小腿肚。 　　“我看看。” 　　拜索的大手很有劲儿，他顺着潘尼的膝盖往下压按，最后直到脚踝，潘尼的脚踝很细，他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攥住，大概是觉得这样有趣，拜索在脚踝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拜索：“还好吗？” 　　潘尼抱住了拜索的脖子，觉得自己像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很不好意思。可心底实在又有些脆弱，干脆把头一低，脸埋到了拜索的脖子里。 　　潘尼固执得不肯露脸：“不太好。” 　　拜索又紧张地捏了一会儿，见潘尼还是摇头，慢慢地也感觉到不对了，松开了手。 　　“怎么了？”拜索贴着潘尼露出来的一只耳朵，小声问。 　　热气呼出来惹得潘尼的耳朵痒痒的。 　　潘尼闷闷地说：“没事。” 　　拜索的双眼从怀里的人，看到地上的计算板，在看到丢在一旁的电子笔，心里有了些了然：“是不是计算的结果不好？” 　　潘尼抖了一下，把脸埋得更低了。 　　拜索用手一下右一下地拍着潘尼的后背，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宝宝。 　　“你看看，艾森和雅典娜都在看你。你可不能哭鼻子，会被它们笑话的。”拜索突然说。 　　潘尼动了动，似乎想要抬头，但是没有成功，闷声闷气：“你骗人，艾森和雅典娜才不会笑话我。” 　　拜索轻轻勾了勾嘴角：“怎么不会，你可是他们的……小哥哥。” 　　潘尼一动不动，语气坚定：“我是他们的爸爸。” 　　拜索手停了，似乎在思考，“好吧，你是他们的小爸爸。” 　　潘尼笑了一声，又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收紧了手臂，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颤儿，小声对拜索说：“一定是我算的不对。你别担心，我再算算……一定是……” 　　拜索目光深沉地看着怀里的人，听着他说话，慢慢地握紧了放在潘尼背后的手。 　　潘尼还在拜索怀里打着小哆嗦。 　　“不。我们不算了。” 　　拜索突然抱着潘尼站了起来。 　　潘尼吓了一跳，抱紧拜索的脖子，呆呆地抬起脸，眼角有点红，雾蓝色的眼睛水润润的。 　　潘尼：“你、你不用驾驶了？” 　　拜索：“自动驾驶吧，我把能耗放到了最低。” 　　潘尼：“那……我们现在？” 　　拜索抱着怀里的人动作不停，向机甲里面走去。 　　“我们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潘尼惊讶不已：“洗澡？现在？不是能源不够了吗？” 　　拜索语气轻松：“洗个澡还是够的。” 　　潘尼带着巨大的惊讶情绪，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拜索抱进了小小的盥洗室。 　　拜索单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儿，不知道触发了什么东西，猪呢个个盥洗室都移动起来。 　　紧接着，灯亮了，潘尼被面前的东西惊到张大了嘴。 　　潘尼：“这个……这、这个？！” 　　拜索：“我这两天做的，延展式浴缸，只要把其他东西收起来，浴缸就可以展开。” 　　潘尼瞪圆了眼睛，挣动了两下腿，似乎想要下地。 　　但是拜索并不想让他下地，他牢牢地抱着潘尼，围着浴缸的一侧转了个圈。 　　“看看，有按摩功能，是你当初喜欢的款式。” 　　潘尼脑子乱哄哄一片，抱着拜索的脖子看着面前几乎占据一整个盥洗室的浴缸。 　　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方形的小游泳池，算了这个大小，估计也就是海宴宫的一个鸟澡盆，不过能出现在这样的机甲里，已经相当豪华了。 　　“有彩虹泡泡。”拜索似乎嫌惊喜不够，又伸手按了一个按钮。果然出水口慢慢地出了一排彩色地泡泡，像一条彩虹。 　　“这个？！”潘尼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舌头都捋不直。 　　“用你之前的使用的蔬菜的果皮提取出来的色素。我们以前学习过荒野星球的生存技能，其中一项是利用现有的植物萃取需要的元素和其他东西。” 　　拜索双手稳稳地拖着潘尼的腰背和腿，说这句话时，脸偏了偏，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单纯地看向别处。 　　想他活了三十多年，当了将近20年的兵，竟然也能有一天把自己在军队学来的东西别出心裁地用在讨怀里的小怂包欢心上面。 　　“你怎么什么都会？！竟然还有精油球！” 　　潘尼彻底忘了之前的崩溃，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拜索做好的浴缸。 　　“都是用你那些蔬菜萃取的。要试试吗？我除了没有准备橡皮鸭子，剩下都备全了。”拜索低声说。 　　“我才不用橡皮鸭子！”潘尼晃了晃腿。 　　拜索把人抱得很牢，潘尼在他结实的手臂里，怎么折腾都不会掉，他听到潘尼的反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我怎么记得，有人还是会准备橡皮……橡皮兔子的。” 　　潘尼一开始没有想明白，后面才反应过来，一脸窘迫：“那个，咳。不是给爱丽丝准备的嘛……” 　　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又提高了音量，“快放我下来，我要去泡澡了。” 　　拜索：“稍等，我们去拿换洗衣服。” 　　潘尼连忙道：“我自己拿就好。” 　　拜索从善如流地把人放下：“那麻烦给我也拿一套。” 　　潘尼跑了两步停了下来，惊悚回头：“你也要洗？？？” 　　拜索靠在门边抱臂，表情似乎很惬意：“这么多水。一个人用太浪费了。” 　　潘尼立刻道：“那你先洗。” 　　拜索摇摇头：“快去拿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么哒 　　感谢在2019-12-19 14:12:06~2019-12-20 22:4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納涼龜 9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潘尼拿着两个人的换洗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了浴室前。反而没有看到拜索的身影。 　　把衣服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潘尼环视一圈，又在驾驶座上看到了正在埋头演算的拜索。 　　大概是因为害羞，潘尼没有出声，反而收敛了自己的精神力波动，小心地靠近驾驶室，站在了墙边。 　　“所以这里加一个卡方的系数，就会更吻合？” 　　拜索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声音很小，要不是潘尼觉醒了向导，也许根本不会听清。 　　“我建议把它直接加入回归残差。”毕加索用更小的声音平直回复。 　　拜索没有立刻采纳毕加索的建议，而是问：“刚才潘尼怎么算的？” 　　毕加索：“他使用了常规和分组求高低差的检验方法。” 　　拜索沉吟片刻：“把卡方系数加进去，修改系统数据。” 　　毕加索好半天才回复：“抱歉，少将，您刚才的意思是修改原始数据吗？” 　　拜索用手指点了点操控板：“修改。” 　　毕加索：“请允许我提醒您，修改后，您的计算结果将不代表任何结果，同时不再科学……” 　　拜索：“是的，我明白。修改吧。改好以后把原数据备份保存加密。潘尼再计算……用这个。” 　　毕加索：“我不太理解您的行为，您是说要让小潘使用错误数据。” 　　拜索：“你只需要让他算出，我们可以找到星舰就行。” 　　毕加索：“可是这样是永远找不到星舰的。” 　　拜索压抑着声音：“我知道这有违你的原则。听着，我一定会让他完整无缺的离开这里，生态舱可以坚持98个航行日，我到时候会把那块备用能源放在他的生态舱里，98天，他就算是飘，也能重新回到阿贝尔。你现在需要听从命令。” 　　毕加索闪了闪控制屏：“好的，少将。您说的总是对的。这件事不违背我保护主人的源命令。” 　　* 　　潘尼已经回到了机甲的后区，他伸手抓着门框的金属条，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有一个怎样的心情。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精神力不要暴露自己的情绪，他不傻的，站在驾驶室，仅仅听到了几句，就已经大致明白了拜索的计划。 　　那个人，想要伪造数据，骗着把自己推出去，然后他自己和能源耗尽的机甲葬身宇宙…… 　　潘尼以为经历过皇叔的事情后自己再也不能忍受来自身边人的欺骗了，可是事到临头，他却发现，原来欺骗也分好几种，面对最亲近的人的这样的欺骗，有时候你并不会感到愤怒，只会忍不住的心疼。 　　潘尼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来心理活动真的可以反映到生理层面，原来心里不好受，真的可以让心脏感受到拧住的酸痛。 　　“潘尼，你拿好衣服了吗？” 　　拜索已经离开了驾驶座，一边向这边走，一边高声提问。 　　潘尼站在柜子前，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我只拿了自己的！” 　　拜索：“你这个小自私鬼。” 　　话音落下，拜索出现在了潘尼身后，伸出手点了点潘尼怀里的衣服。 　　潘尼恍恍惚惚：“做什么？” 　　拜索的表情似笑非笑：“明明帮我拿了，却这么不坦诚。” 　　潘尼看了一眼怀里的衣服，血色又蔓延到耳根，潜意识觉得今天的拜索很不一样，或许和自己心境产生巨大变化也有关系。 　　“我们真的要一起洗吗？” 　　拜索抬手摸了摸潘尼的后脑勺：“只是洗澡，别怕。” 　　潘尼低着头，小声道：“不只是洗澡也没有关系。” 　　拜索本来已经转身了，听到潘尼的话又停住了脚步。 　　潘尼鼓起勇气拉住了拜索的手，反客为主地把人往前拽了拽：“走吧。” 　　拜索突然觉得两人的地位调了一个个儿，幸福感有点强烈，就连脚下的金属地面都显得软和了许多，熏熏然地被潘尼拉走了。可是走着走着，又想到自己刚才做的决定，拜索只觉得软绵绵的幸福感被浇了一桶带着冰碴子的水，消影无踪。 　　* 　　浴缸不算大，潘尼的勇气在坦然把衣服脱光下水，蜷在一角后就用得差不多了。 　　现在两人呆在方形浴缸的对角线上，浴缸中间的位置还冒着彩虹的泡泡，蒸腾的热气让谁也看不清谁。 　　拜索觉得自己本该更厚脸皮一些，但是事到临头，看着白嫩嫩的小王子，反而伸不出手了。 　　他想着自己以前的计划，那时计划里是他和潘尼两个人，所以他想和潘尼亲近。可又想着刚才的临时决定，计划的未来只剩下潘尼一个，心里有些后悔了提出一起洗澡。 　　就不该留这种念想的。对他对潘尼都不好。 　　拜索把眼睛闭上，靠在浴缸不动了。 　　潘尼不知道拜索在想什么，他自己满脑子都是刚才在驾驶室外听到的话，心里有些愤愤，更多的是绵延不绝的酸疼。 　　之前旖旎的气氛已经所剩无几，潘尼只是觉得这样的泡澡也太冷清了一些，还不如皇宫的鸟澡盆热闹。 　　过了一会儿，仰靠在浴缸边的拜索睁开眼睛，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潘尼。 　　潘尼脸涨的通红，双手放在了拜索的肩膀上。 　　潘尼：“你睡着了？” 　　拜索：“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同时问。 　　拜索：“没有，我只是闭眼休息一下。” 　　潘尼：“我在那儿看不到你。” 　　两人又同时回答。 　　片刻沉默，潘尼突然一把搂住了拜索的脖子，恶狠狠地啃了上去。 　　这个吻有些失控。拜索一边提醒着自己不能沉溺，可是有完全克制不住自己身体和精神的反应。没有办法，潘尼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为自己身体量身打造的兴奋剂和安抚剂，只要潘尼想，拜索觉得自己就躲不过。 　　之前两人在机甲里还没有关系，现在坦诚相见又在热气腾腾的浴室，拜索觉得自己的自制力降到了谷底。 　　“等……等一下……”拜索努力将自己的嘴移开，双手捧住潘尼通红的脸，“怎么了，潘？” 　　潘尼喘不匀气，半天才回：“突然想抱你。” 　　“……”拜索尖尖的喉结上下滑动，干哑着嗓子：“我们有点失控了。” 　　大概是拜索那边弱势许多，潘尼反而信心倍增，又主动凑过来，用牙齿叼住拜索的下嘴唇：“我想要这样。你和我之间，这种不算失控，是正常反应。” 　　拜索没有说话。 　　潘尼抱着拜索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我在书上看到，哨兵和向导是可以完全结合绑定的。你什么时候和我完全标记？” 　　拜索又没有说话，他颤抖着手抱住了潘尼的背。细腻柔滑，就是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小王子。 　　“我们不能完全标记。” 　　“我想要。”潘尼并没有因为拜索的话产生退缩。 　　拜索从来都没有这样煎熬过。“不，潘尼。你还小。等我们回去，我和你的父王正式申请……这些都需要一个正式的过程。我不能这样……这样对我们彼此都不够尊重。” 　　拜索为自己找到的理由感到好笑，但是此刻，怀抱着潘尼，他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有逻辑的话。 　　“我听说，完全绑定标记后，我们的精神力会融合，精神疏导事半功倍，你的精神力也可以保护安抚到我……我们都会发生变化……有利无害……还是说，你想要更好的选择？” 　　潘尼也在随口找着理由。 　　“所以，我们绑定吧，如果你想要我只做你的向导，就绑定标记我。我、我只想你做我的哨兵……” 　　潘尼说到最后声音打着颤儿，整个人都跟着抖，他使劲儿往拜索身上攀，这些年的礼仪全都抛诸脑后，最后反复重复一句：“我只想你做我的哨兵。” 　　拜索狠狠得闭住了眼睛，掩盖住了通红的眼角，声音颤抖： 　　“潘，如果我们完全标记，没有我你可能都活不下去。” 　　潘尼红着鼻尖，漂亮的脸蛋上是满满的倔强：“那你呢？没有我你也活不下去。你害怕吗？” 　　拜索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轻轻地用嘴唇碰了碰潘尼的嘴角：“我不怕。” 　　潘尼收紧手臂：“那我也不怕。” 　　* 　　精神力融合是个漫长的过程，中间夹杂着痛苦和欢愉。拜索从头到尾都没有松开自己手臂，也没有移开自己的眼睛。 　　他舍不得错过怀里的人一点表情的变化，直到最后结束，潘尼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从浴缸出来，拜索把怀里的人擦干，裹上毛巾，自觉地自己的状况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比上次深海精神域的疏导还要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拜索隐隐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是提升了，因为他刚才无意中释放自己的精神触角，竟然一下就伸出了机甲外，甚至无意识触碰到了一公里外的东西。 　　这种浑身上下都被洗髓一次的感受过于奇妙，他不确定怀里的人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过……也不能算不确定，因为他现在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的各种状态，精神的，情绪的，包括生理的。当然，这种一定程度的同感也让他们在浴缸里那段结合感受更加地…… 　　这一瞬间，拜索忽然理解了那些拥有自己向导的哨兵的心态。 　　怀里的是独属于他的宝贝，是他生命的全部，而他愿意为怀里的人奉献一切。 　　拜索把人抱到了后面的休息区，小心地给潘尼换了衣服。潘尼睡得很香，在拜索的手留恋在他的脖颈处红色的吻痕上时，也只是轻轻地侧了侧脸。 　　刚才在浴室里没有注意，现在出来拜索才看到，原来不止自己重点关照过的脖颈和胸膛，就连潘尼的手腕和脚踝都带着自己的指印。尤其是热水蒸泡过后，印记在雪白的皮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拜索给人把衣服裹好，自己随便套了一件，就又把人抱回怀里。 　　在哨兵和向导进行精神融合后，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完全不想离开彼此。哪怕只是在同一片区域的不同房间，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64章 　　潘尼这一觉睡得有点长，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暖融融的梦。期间拜索因为要驾驶机甲，又把他重新塞进身边的睡袋他都没有发现。 　　梦里潘尼又出现在了之间他在拜索精神域中看到的小房子里。房子里的东西比上次见到还要多一些。看着要比上次热闹许多。 　　桌子上除了之前的那些玩掉色的机甲模型，还多了一些其他东西。熠熠发光的星际勋章，木质的一套枪炮积木，几本连环画，几个皇室出的瓷器、儿童飞车 　　、手持平板游戏机、宝贝工具箱等等。 　　有些是拜索的，有些是潘尼自己的。 　　潘尼眼花缭乱地环顾四周，有种自己突然带着他的宝贝搬进了拜索小房子，两人合二为一的感觉。 　　但除了这些，潘尼还发现桌子上多了两个金属盒子——一模一样的盒子。 　　潘尼走上前，觉得有些奇怪——他记得这个盒子，但是他记得他明明只有一只。 　　这是他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外公送的软糖——似乎是乌明学院成立多少年的限量纪念品。之所以被潘尼一直留了下来，只因为糖盒外形真的十分精致可爱。而且听说制作盒子的金属是一种无毒的废弃机甲材料，很有纪念意义。 　　这个盒子本身就是一个纪念品，上面的每一个图案都是一个小小的机甲，这些小机甲不仅外形凹凸十分逼真，还可以随着你的触碰飞起来。 　　里面的软糖是什么口味潘尼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是这个盒子他真的是爱不释手，就一直留了下来，专门装自己的小宝贝。 　　但是怎么就变成两只了呢？ 　　在潘尼记忆里，已经年长一些大哥似乎对糖果并不感兴趣，还没有出生的小弟就更不可能有了。难不成…… 　　潘尼伸出手，第一只，他触碰时没有任何反应，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另一个时，眼前却浮现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就像是获得了一个神奇的能力，只要接触到什么，眼前就能浮现出和东西有关的记忆。 　　潘尼此刻就置身于这段记忆，盒子的小主人就在前面不远处。 　　他看起来已经上中学了，挺拔的身影穿着墨绿色的制服，抱着手写板背对着潘尼走在教学楼间自动连接的廊桥上。 　　这时，一位从对面教学楼里走出来的老人叫住了小白杨一样的少年，笑眯眯地从老式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眼熟盒子，说了什么，递了过去。 　　潘尼发现自己在这片记忆里不能再靠近了，只能远远地看着，这样的距离别说听那俩人说话，他连对方的长相都看不真切。他看着少年先是愣了一下，又背过了手，最后缓缓抬起胳膊，接过了盒子，一个小小的鞠躬。 　　听不到对话也看不到脸，几个简单的动作，潘尼却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少年内心深处的无措与害羞。 　　老人递过盒子就走了，留下一个神在在的背影。少年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盒子，在廊桥上停留许久，久到廊桥差点又重新换了教学楼的连接点他才如梦初醒地快走了两步。 　　再之后就是少年回宿舍的片段，少年脱掉了墨绿色的外套，白色的衬衫熨烫服帖地裹在他挺直的脊背上。 　　这还是潘尼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学生宿舍的模样，但他顾不上观察这个他从没有机会入住的小房间，只是好奇地看着少年捧着盒子坐在了多功能书桌边。 　　大概受空间所限，这次潘尼离着近了一些，他终于看清了少年的五官——一个看起来稚嫩许多的拜索，潘尼所熟悉的凌厉的五官在这时还覆着一层可爱的胶原蛋白，这让他看起来柔和许多。 　　稚嫩的拜索打开盒子，先从里面取出了一张便签纸，看了一会儿，只是抿了抿嘴角又迅速恢复严肃老沉的表情。接着，他犹豫地拿出了其中一块泛着琥珀色光泽的软糖，看得出来，他平时似乎不怎么吃这种东西，拿到嘴边犹豫再三，又小心地闻了闻，最后才放进了嘴里，咀嚼得很慢。 　　记忆一下抽离，潘尼又回到了小屋，手边还是那个给自己带来拜索记忆的糖盒子。 　　琥珀色的糖果被塞进少年嘴里的场景不断在眼前回放，潘尼忽然想起了那块软糖的口味——桂花蜂蜜味，又带着一点点黄桃的酸甜。 　　潘尼缓缓打开手里的糖盒，里面不出意外贴着一张纸条： 　　「给我的得意门生： 　　祝贺你在今年的机甲原理动力系统模块的学习中表现优异，特此奖励。 　　院长：容屹 P.S. 恰逢乌明学院校庆，限量软糖，只此一盒，珍惜。 　　P.P.S. 听说阿里莫德不让你吃糖，我喜欢蜂蜜桂花口味，你可以尝尝。」 　　现实中的潘尼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在睡袋里咂了咂嘴巴——说什么只此一盒，当初骗自己也是只有一盒，真是个狡猾的老头……狡猾的外公。 　　驾驶座上的拜索伸出手，动作很轻地帮潘尼调整了一下滑出睡袋的小枕头。 　　潘尼就着枕头换了个睡姿，用脸蛋无意识地蹭了蹭拜索的掌心，并没有完全醒来。 　　他在梦里感叹完外公狡猾，又忍不住感叹一句原来外公教过拜索啊……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外公是乌明学院的院长，拜索是乌明学院的荣誉毕业生。 　　就是不知道将来外公知道自己觉醒成了为向导和他的得意门生在一起了，会不会感叹一句命运的奇妙。 　　梦境里的潘尼看过纸条，目光转向打开的盒子。这次他的动作可比一开始快了许多，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把拿了出来，瞪大了眼睛。像是为了确定什么，潘尼动作没有停，又迅速打开另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盒子。 　　最后，一个大大的笑容漾在嘴角。 　　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里面竟然装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都是当年一个特别小众的营养饼干里附送的卡片。这个饼干的牌子主打营养剂，这款饼干推出来销量不算太好，吸引着潘尼的一直是里面附赠的阿诺德系列机甲收藏卡片。随机卡片藏在饼干盒子里，小小的潘尼为了集齐卡片，用自己的零用钱偷摸买了一大堆母后不怎么让吃的饼干。 　　这个卡片其实并不算受欢迎，至少潘尼发现自己的大哥就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现在骤然看到有人和自己收藏了一样的东西，再脑补出满脸胶原蛋白的小拜索认真拆饼干盒子的模样…… 　　潘尼觉得自己被一种强烈的只有自己理解的幸福感包围了。 　　原来，拜索记忆里温暖可爱的小东西潘尼也曾经拥有过，他们曾经珍爱过同样的糖果盒和同样的小卡片，这让他恍然产生一种：啊，其实俩人是一起长大的错觉。 　　潘尼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在生态舱里，而生态舱的位置就是自己之前精神力脆弱时的位置，恍然有种自己其实和拜索刚刚逃出修普追捕，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大梦的错觉。 　　毕加索的提示音一下把潘尼拉回现实：「剩余能源：6.1%」 　　拜索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断开手里的操作手柄，更关切睁开眼睛的潘尼。 　　“感觉怎么样？” 　　明明是和自己上上次醒来时一样的问话，潘尼却听出了完全不同的亲昵。 　　“我很好。你累不累……” 　　“不，我不用。” 　　拜索拒绝了潘尼习惯性地精神疏导，反而拉起了潘尼的手，帮着他从睡袋里钻了出来。 　　一件连体服迅速罩住了潘尼的脊背，潘尼乖巧地坐在生态舱的边上，看拜索从下至上给自己一点一点扣住连体服的暗扣。 　　拜索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手下的动作，就好像给潘尼系扣子是什么复杂的操作。 　　“我把小朱的室内温控关掉了一多半，你可能会冷。” 　　潘尼这才感觉到室内温度的下降。他知道拜索关掉温控器的原因，能源不够了。但是心底似乎又不那么担心。 　　拜索把扣子一直扣到潘尼的下巴，两人面对面平视，“还感觉冷吗？” 　　潘尼没有说话，伸出左手。 　　拜索用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两只手间有看不见的精神力在交错流动，在昨晚以前，他们也可以通过这样的精神力来交流或者感知简单的情绪信号，这种情绪信号可以作为语言交流的辅助工具，可谓锦上添花。 　　可精神力融合后的感觉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他和拜索似乎不再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去交流了，潘尼完全自信他只要轻轻触碰一下拜索的手掌，对方就知道它所有的想法。 　　就比如现在，两人都无需多话，就能理解对方全部的意思。 　　拜索在心底安慰潘尼：「我们的能源可能快耗尽了。」 　　潘尼告诉他：「我不怕。」 　　* 　　「剩余能源低于5%」 　　潘尼仅仅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刚才手上的动作，一个拆好的营养剂送到了拜索手中，拜索接过营养剂时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潘尼的手心，表示无声的亲昵。 　　两人对着主控板看着他们行驶过的轨迹，仔细来看其实是两条轨迹几乎重合线路，一条是黄色的，一条是蓝色的。黄色的那条在不远处就停止了，但是蓝色的依旧以虚线的形式向前延伸，如果放大来看就能看到其实两条线之间还是有些距离，尤其是到黄色停止的位置，那里黄蓝几乎产生了一个明显的锐角。 　　“我再算一遍吧……感觉我们真的快要到了。”潘尼叼着营养剂又重新拿起笔。 　　“等等，用这个数据。”拜索调取了新的数据，“这是我在昨天最新采集的。” 　　潘尼看着传输到自己面板上的数据，不久前拜索和毕加索的对话就在耳边，他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动笔，反而对着面板上被拜索“处理”过的数据发起愣来。 　　拜索检查了一遍机甲的状态，回头正好看到愣神的潘尼。然后他也跟着愣神了。 　　不知怎么的，拜索就是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们初遇时在天空之镜前看烟花的场景。 　　那时的自己明明心里憋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对国王接纳难民的不满、对父亲不赞成自己观点的失望、对海盗的怀疑、以及对身边小人口不择言的愧疚，但是当看到对方抬头认真看夜空中的烟花时，这一切情绪都不见了。大脑就像是被抽了真空，竟然对着一张少年看烟花的侧脸愣了神。 　　拜索那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短暂地一愣神，所以他迅速地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也履行了作为一名阿贝尔星系军人的指责，把身边少年和他的淘气弟弟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现在想想，愣神就是一种最直接的预兆吧……兜兜转转，好在那一次不是唯一一次相见，好在……在能源用尽的前几小时，他们成为了最亲密的人，让这段眼看着就要有去无回的旅程不算孤独。 　　“拜索。”潘尼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在。” 　　潘尼还看着眼前的面板，在拜索看来那表情呆得有些可爱。 　　“会不会是一次跃迁？” 　　拜索迅速进入驾驶状态，微微蹙起眉：“你的意思是？” 　　潘尼抬起脸，表情混合着期待和不确定：“有是一个不确定的临时跃迁点。你觉得呢？” 　　拜索的手停住了，确切地说，拜索整个人都凝滞了一秒。 　　然后，雷厉风行的少将立刻拉开了旁边的全息航道图，并且调用了毕加索：“帮我取出之前的数据，在……” 　　说到这里拜索短暂停顿，看了一眼身边的潘尼，潘尼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拜索，接触到对方的眼神，轻轻点头。 　　拜索深吸一口气：“在（1765S，897E）位置进行一次跃迁标记。标记处能量波动在……” 　　这次，潘尼赶在拜索说出口是就接话倒：“能量波动值在一个备用能源板的区间。” 　　拜索立刻按住了操控板，噌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爱人。 　　潘尼无所畏惧地和他对视。 　　一双深色的眼睛和一双雾蓝色的眼睛就这样目光交汇，闪烁的不是这几天惯有的爱意，而是各自的坚持。 　　拜索几乎用咬着牙缝的声音说道：“我不同意。” 　　潘尼把手盖在了拜索的手背上，拜索的手腕神经质地哆嗦了一下，却也没有动。 　　潘尼：“就用它。” 　　拜索说得很慢：“那块备用能源板……谁都不能动。” 　　潘尼：“把它从生态舱上拆下来。如果你不拆，我就自己来。” 　　拜索缓缓闭住了眼睛，万年精神坚毅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疲态：“潘，别逼我。我不允许你出任何事情。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那块能源板，但是我不会允许有人剥夺你生存的权利，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行。” 　　潘尼：“相信我，拜索。把那块拆下来，我们俩都有希望。不然，你以为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拜索睁开眼睛，潘尼发现他的眼角有些红了，“精神标记总可以洗掉。总会有……” 　　“闭嘴，爱丽丝。” 　　拜索就真的闭嘴了。不是来自身体的条件反射，而是潘尼凑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巴。几秒后，拜索的手慢慢环住了潘尼的腰。 　　一个充满了力量的吻向拜索身体力行地证明，他怀里的人不仅是他珍贵的向导，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卡奥斯大帝的儿子。 　　潘尼的手指勾住了控制板的其中一个按钮。 　　一吻过后，毕加索声音响彻整个机甲空间：「剩余能源：13%，请问是否准备跃迁。」 　　“做出制造临时跃迁点的准备，半小时后距离到达指定坐标2.5个单位时提醒我。” 　　“2.45单位。”拜索的声音就在潘尼的耳边。 　　潘尼一愣，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的操控板，立刻改口：“2.45的确更好。毕加索，改成2.45。” 　　毕加索：「收到，小潘和少将。」 　　潘尼：“现在建立模型，我要重新计算一遍，误差绝对不能超过千分之五。” 　　毕加索：「收到。」 　　潘尼说这些指令时还坐在拜索的腿上，后背靠在拜索的怀里看起来一副“小向导依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强势。 　　搂着他的拜索一反常态，全力配合潘尼，反而没有再说话。 　　潘尼双手在操控板上进行着一系列的准备操作，偶尔拜索会协助他进行进一步的细化定位，明明没有怎么明目张胆地配合过，却十分默契。 　　就这样，俩人对刚才“小小的争执”只字不提，迅速投入了最后跃迁的准备。 　　潘尼侧脸开口道：“等我们到2.45单位时，就把最后8%的能源直接爆破释放，我觉得临时跃迁点应该可以出现。如果父王他们能在那里遇到临时跃迁点，能调用的能量阙值也就这么多了。” 　　拜索一只手扶着潘尼的腰，一只手点了点潘尼的手写板，在上面加了个参数，侧面同意了他的观点。 　　潘尼：“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拜索摇了摇头：“我只是……舍不得。” 　　大概两人时间不多，拜索不吝惜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 　　潘尼在少将的下颌线处轻吻了一下，有用门牙在上面磨了一个浅红色的小小印记。 　　潘尼：“还剩十几分钟，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做。” 　　拜索微微垂下眼睫，“你不是很肯定我们可以出去吗？有什么事等出去再说吧。” 　　潘尼晃了一下腿，结结实实地坐在拜索的大腿上作妖：“不，这件事出去前做比较安心。” 　　拜索用大手按住了潘尼的后腰，不让他乱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潘尼：“我想看我们的精神力匹配报告。” 　　即便两人已经精神力结合，但是拜索还是觉得有时自己琢磨不透怀里人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心底觉得惊喜，也不妨碍他对怀里人的爱意随时间指数剧增。 　　潘尼趁着最后的空闲打开了拜索之前用过的平板，示意拜索开锁。 　　拜索摇摇头，依旧牢牢地抱着怀里的人。 　　潘尼会意，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平板上，平板自动启动，跳出了很多天前两人测试精神力的界面。 　　那份报告就在面前，潘尼点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拜索。 　　潘尼：“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看吗？” 　　拜索没有回答，他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说。 　　潘尼一边回头开启报告，一边小声嘟哝：“我只是想在跃迁前告诉你，我们只有这一条路，你哪怕把我塞进生态舱送出去，离开你，我也是死路一条——————” 　　潘尼话说到这儿，手指在平板上翻动一下，整个人都沉默了。 　　拜索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像是一个听爱人训的小伙子，又像是一个在和心仪向导面前申请结合的毛头哨兵，随着潘尼话音的起承转合，心脏也被前前后后拉扯得七上八下。 　　现在潘尼静音了，他反而更紧张了。 　　虽然……他明明就完全不在乎这些的。 　　潘尼睁着眼睛瞪着手里的平板，用身体把屏幕挡了个结结实实。拜索从他的肩膀侧面探过头，也只能看到平板的一个角。 　　“潘？”拜索将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往怀里拽了拽。 　　潘尼：“啊——噢。呃……等下，不好意思，我刚说到哪里了？” 　　拜索机械回答：“你想用我的精神力匹配报告来告诉我，我们的匹配度很可能高于90%，这样即便用最高级的精神力隔离阻断装置，也无法彻底消除我们结合后我对你的影响。这样即便我用生态舱把你送出去，你没有我也……” 　　潘尼眨眨眼睛，依旧看着怀里的平板，嗯嗯啊啊地点点头，敷衍地附和：“对的，我是想说这个来着……” 　　拜索突然不想伸脖子看了。 　　潘尼的情绪现在波动有些大——不知道或者不确定具体原因是什么。拜索甚至产生了一种罕见的逃避情绪……这种情绪让他甚至没有勇气用自己的手碰一碰对方的手来获得想要的信息。 　　会不会……其实两人匹配度不太高？ 　　虽然这样完全不影响自己对小怂包的感情，但是不排除小怂包会心里不舒服？要不……还是不看了？ 　　短短几秒，拜索心思百转千回，几乎转了前三十年全部没有来得及转的弯儿。 　　潘尼从呆滞中回神，缓缓举高了手里的平板，伸到了拜索眼前。 　　“亲爱的少将大人，你快帮我看看，这个报告是不是出错了？” 　　拜索心情莫名地抬头，一个硕大的【99.99%+E】出现在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大大周末愉快呀~粗长奉上 　　感谢在2019-12-20 22:47:10~2019-12-22 00: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年 3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拜索和潘尼一起看着平板，两人都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最后还是潘尼打破的沉默：“99.99%还加个一个残差……我觉得就是很高的意思。” 　　拜索“嗯”了一声。 　　潘尼小声道：”这是你做的仪器。“ 　　拜索又“嗯”了一声。 　　潘尼：“你做的仪器应该不会出错。”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有问题，潘尼回头认真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将，想要寻求的他的肯定。 　　拜索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拜索远没有自己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妙，他又一直在心底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也许他更愿意和怀里人狠狠拥吻，或者驾驶着机甲原地进行一次720度大回环再绕场一周表示庆祝。 　　拜索一面觉得自己快乐极了，一面又深深地陷入自责——他不该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和潘尼完全结合标记的。 　　现在潘尼和自己完全绑定了，就算他把人绑起来塞进生态舱送入外太空，只要自己死亡，对方也无法独活。 　　可是拜索又在心底默默地反问自己：难道当下的情况他真的没有预料到吗？ 　　其实他自己就是故意的，不是故意，也是纵容这件事发生的。 　　在遇到潘尼以前，拜索从来没有遇到过和自己精神力融合度这样高的向导，退一万步，别说融合，哪怕只是单纯能够忍受自己的精神力的人几乎都不存在。拜索心底早就知道两人的精神力匹配度不会低，但是还是在潘尼提出完全标记时顺水推舟…… 　　这就是他的私心。 　　这些日子，他观察着潘尼的生活，抽丝剥茧地发现小怂包宝石般的内心和无与伦比的魅力，再一步一步目睹着小怂包的成长，甚至帮助小怂包成长……拜索无法忽略自己日益膨胀的欲望。他想要这个人，他想要潘尼，这种渴望超越了他所有的理智，包括心底的信仰，或者，在遇到潘尼后，拜索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信仰。 　　现在看到这份报告后，拜索忽然有一种巨石落地的释然，似乎他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获得了回报，无论是命运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他都完全拥有小怂包了。不论俩人之后的日子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还是漫长百年，他们都已经完全属于彼此，什么都不能不他们分开。 　　“我很抱歉……” 　　即使心底转了好几百个弯，拜索张嘴还是低哑的道歉。 　　潘尼立刻接话：“抱歉我们的匹配度差一点满分还是道歉你的仪器出了BUG不能显示出满分？” 　　拜索和潘尼对视，然后勾了勾嘴角。 　　“不，我想说……我很抱歉，我之前应该更主动一些，这样我们也许可以拥有更多在一起的时光。” 　　拜索难得说了句俏皮话。 　　潘尼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不……其实我们也没有分开过，自从我把你从月琴星捞回来。总之……我很满足。” 　　拜索从潘尼的手里抽走平板放在了一边，然后执起了潘尼的一只手，放在嘴边珍重一吻。 　　“那接下来，请殿下把事情交给我。同时我也需要你为我提供一定的帮助。我们一起把那个临时跃迁点找出来，为了我们也是为了阿贝尔星系的未来。” 　　“好。” 　　* 　　在小朱终于到达之前预设的位置时，潘尼和拜索坐在操控板前，第一次以双人驾驶的方式进行着最后的机甲调试。 　　潘尼终于坐回了自己的按摩椅，而拜索则坐在毕加索变型出的座椅上。 　　“机甲【朱可夫】A区已经全部就位，检查完毕，导|弹就位。” 　　拜索穿上了和潘尼一样的连体防护服，带上了安全头盔，他现在的话都是通过耳麦直接传播到潘尼那里。 　　潘尼手指翻飞，秉承了自己一贯手动操作的习惯，但同时还尝试用精神力控制远端的输出——这点还是拜索教授的。他听到了拜索的汇报，在头盔下小声地吸了一口气，立刻也做了回应：“机甲【小朱】B区已经全部就位，定位检查完毕，坐标进行再次标记，随时待命。” 　　拜索表情不变，“三十秒后，准备攻击。” 　　潘尼：“收到。” 　　潘尼最后迅速地检查了一遍所有节点，在手套里轻轻握拳。 　　“潘尼。” 　　拜索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语调和刚才的严肃平直并不相同。 　　潘尼一愣，回到：“我在。” 　　耳麦里一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毕加索提示十五秒过去，导|弹弹道已经打开。 　　“我爱你。” 　　拜索的声音和导|弹发射的声音几乎重合。 　　在陌生的星系里，一条明亮的光束随之划破黑暗的夜空，几秒或者十几秒后，一颗体型中等的陨石宛若火球从内而外地爆炸，火光裹挟着燃烧的灰尘和空气瞬间辐射开来。 　　一个小小的机甲在不远处被能量波冲击震颤许久，在不能传播声音的真空中，这个机甲里有个声音不住地循环播放： 　　「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 　　潘尼后脑勺沉甸甸地疼，就像是要砸在地底的那种沉痛，耳鸣，喉咙冒烟，浑身都提不上劲儿。 　　睁眼一片黑暗，潘尼不得不又重新闭上眼睛，在心底大叫拜索的名字。 　　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冲击力十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潘尼现在只想要拜索。 　　在一段时间前，他们孤注一掷地用最后的能源制造了爆炸，找到了那个临时跃迁点。随后，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就被连人带机甲的卷进了跃迁轨道，随之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跃迁，颠簸，再跃迁…… 　　再之后，潘尼尴尬地回忆起，他似乎在颠簸和跃迁中就这么地睡着了。 　　再再……之后，就是现在。 　　好在黑暗是暂时的，拜索打开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潘尼重获光明，虽然依旧十分昏暗，但可以勉强看清两人的处境。 　　他们竟然真的安全着陆了。 　　虽然不知道着陆在那个星球，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和拜索似乎是在洞穴里。刚才拜索“听”到了自己在心底对他的呼唤，然后走到了身边，给他喂了口水。 　　“这是哪儿？” 　　潘尼在心底暗恼自己没有用，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昏厥，上次也是，这次还是。 　　“一个未知星球，有水有氧气有生命，温度适宜。看起来和安普洛星的大小构成都差不多，剩下的我还不清楚。”拜索这样回答。 　　“有生命？！”潘尼一激动想站起来，但显然力不从心，差点大头朝下一个倒栽葱。 　　“小心。” 　　拜索干脆自己坐下，把人抱进了怀里，潘尼就着不算明亮的光线看清拜索的穿着，衬衫长裤，衣服上这里一道黑印那里一块污渍，有点狼狈。 　　潘尼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这是怎么了？” 　　拜索顺着潘尼的动作一起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你发烧了。” 　　潘尼哭笑不得：“我真的发誓，我以前身体绝对没有这么菜……” 　　拜索摇了摇头，表情里是克制不住的温柔：“不是身体素质下降，是因为精神力完全融合的后遗症。或者说……是好事。” 　　* 　　潘尼消化了好一会儿拜索给自己讲解的知识，才大致明白了他自己的情况。 　　大概是两人精神力的匹配度抬高，他们完全标记对方后，竟然发生了极小概率的精神域二次发育的情况。 　　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小概率事件，至少在潘尼关于哨兵向导有限的认知里，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和谁完全结合后还会让自己的精神力再增长一大截的好事发生。 　　潘尼一边拖着发烧后遗症的身体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精神力，一边询问拜索的身体状况：“那你感觉怎么样？你的精神力又变化吗？” 　　拜索牢牢地抱着怀里的人，把从机甲上拿出来的营养剂拆了一包喂进了潘尼的嘴里，才回答：“我觉得自己变强了。精神域的深度和广度整体提高一截。但是具体提高了多少我暂时不能确定。机甲上的能源几乎耗尽了，我没办法做出精准的测量装置。” 　　潘尼不太在乎，光是想想他自己和拜索绝境逢生又遇到精神力提高的好事，就已经让他觉得人生美满别无他求了。 　　“精神力提高挺好的，虽然你已经很强了，但是能再高一些，就更多了一层保障，在这里……也能多一点自保的本事。”潘尼故作老成地说话，无比满足地点点头。 　　“好的。”拜索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潘尼喝光了营养剂，身体不再那么难受，终于仔细打量起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个山洞很大，大概是天然形成的，周围都是石头，他们现在就在山洞的某个位置，拜索找了个石台，上面铺着从机甲上带下来的睡袋，脚边有一些简单的工具。 　　拜索见潘尼的状态不错，顺便给他讲了讲他目前为止了解到的有关着陆的星球的信息。 　　潘尼：“外面有许多自然植物？” 　　拜索：“非常多，据我观察我们着陆的这一片地方几乎80%都被植被覆盖，不远处有一条河，河里应该有鱼，等天亮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潘尼：“你能确定这里什么时候天亮吗？” 　　拜索：“我们着陆的时候即将天黑，我专门标记了一下时间。我不确定周围会不会有别的人类或者其他生物，所以没有点火，我们先这样将就一晚。” 　　两人靠在一起又说了一会儿话，从这一路旅程到着陆再到这个陌生的星球，期间还夹杂着各种各样其他琐碎的话题，最后拜索干脆抱着潘尼钻进了睡袋。 　　虽然两人早已做过更亲密的事情，但是简简单单一个同床共枕却是这些日子两人没有体会过的。回想起那段在机甲的时光，拜索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坚守在机甲的操作台上…… 　　相拥而眠，对两人都有些陌生又十分亲昵。 　　大概是因为终于活了下来，安全着陆，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 　　潘尼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就连山洞也在充足的光线下变了模样。 　　睡袋里只剩下他一个，而拜索正抱着两片巨大的棕榈树叶逆着光走了进来。 　　拜索把树叶铺在了另外一颗大石头上，拿出了餐具。又拍了拍自己的裤子，蹲在了潘尼的身边，用手盖住了潘尼的额头，“我觉得你快醒了，果然。感觉还好吗？” 　　潘尼顶着拜索的大手摇了摇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拜索收回手，“烧退了。应该没有问题了。我休息的很好，今早起来勘察了一下地形。顺便解决了我们的早餐。” 　　潘尼从睡袋爬了出来，看着拜索从身后拿出了自己十分眼熟的小锅和循环使用的加热灶。 　　短短几分钟内，拜索竟然手法熟练地倒油，煎了一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蛋。 　　“嗞啦——” 　　热乎乎的油香混着蛋清焦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潘尼在开口前先咽了一小口口水。 　　潘尼：“哪儿来的蛋？” 　　拜索动作娴熟地晃了晃锅，把这颗煎蛋移到锅边，又单手打了一颗，回答：“在旁边树上掏的，工具和油是机甲里的。这里和我昨天晚上预料得不错，整体环境和安普洛星类似，黑夜持续时间大概是9个小时。暂时没有发现大型动物和人类的踪迹。等机甲【朱可夫】上的光能板和热能板都吸收足够的能量后，我们可以重新启动毕加索和机甲上的小型探测装置，对这个星球进行进一步的探索。煎蛋——要单面还是双面？” 　　潘尼立刻回答：“单面嫩一点。” 　　说完后有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你竟然会煎蛋！” 　　拜索：“以前野外训练有这方面的内容——如果失去了营养剂，怎么利用身边的环境补充能量。” 　　拜索简单地回答后，把后放进去的煎蛋给潘尼盛了出来，撒了一小撮盐。 　　潘尼捧着餐具，对着煎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愣了一下，又抬起头：“我没有洗漱。” 　　拜索指了指山洞口处一个小石台，上面是个金属盆和水杯，似乎还有两根牙刷。 　　潘尼恋恋不舍地把手里的煎蛋放回到铺着棕榈叶的“桌”边，飞快地穿鞋跑去洗漱。 　　石台其实很小，看起来像是拜索用工具临时凿出来的，仅仅够放一个小盆和一个金属水杯。 　　潘尼看着插在水杯里的两根牙刷，耳根不争气地红了一下。一个小小的细节，带来的感觉却很奇妙，就好像自己已经和拜索同居了似的。 　　不，不对。不是好像同居了，是早就同居了。 　　潘尼拿起属于自己的牙刷，认真地刷起了牙。 　　* 　　两人吃完早饭后，拜索安置好机甲和其他东西，带上了必备的工具和自保武器，找了个石块堵在了洞口，然后带着潘尼开始一起探索他们着陆的星球。 　　山洞外就是一片原始森林，植物种类比安普洛星专门斥巨资造出的植物园还要多。头顶偶尔飞过一两只鸟类，两人遁着水声慢慢靠近了拜索说的那条河。 　　河水清澈见底，能看清里面各的鹅卵石，等久一点果真能看到一两尾手掌长鱼，大概环境太过优越，河对面还有一片肥沃的草地。 　　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什么大型猛兽，潘尼渐渐放下心来，蹲在河边撩起了水。 　　拜索在周围走了走，顺便教潘尼用自己的精神力探知方圆一公里以内的生物。 　　潘尼闭住了眼睛，拜索的双手就在他的肩上，这让他感觉很安心。 　　拜索在他耳边询问：“你感受到了什么。” 　　潘尼侧了侧耳朵，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话：“很多……我感受到了绿色的生命波动，一大片一大片的，应该就是那些植物，还有……还有会跳的小动物，有点像——兔子。” 　　拜索早就感知到了附近的小动物，顺着他的话问：“除了兔子呢？” 　　潘尼又感受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触角从来没有延伸到这样长的距离，语气里透着兴奋：“好像比兔子大一点，成群结队的，像是小羊。” 　　拜索：“应该是鹿。我之前见过鹿。这里的动物和我们那里的很像，整体的生态结构应该也差不多。” 　　潘尼惊喜地睁开眼睛，“会不会我们其实是……回去了？” 　　拜索摇摇头：“虽然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但是这里应该不是阿贝尔星系。这里没有网络信号。不然你的光脑不可能因为电量低就陷入休眠，它会主动提示你去最近的位置找替换能源块的。” 　　潘尼并没有很沮丧：“你说的对哦。不过，这里真的挺好的。” 　　拜索看着潘尼不算忧愁的表情，跟着一起放宽了心，牵起了他的手，继续向前探索。 　　两人这一天都是就这样，顺着河流一边走一边感知，最后还找到几棵很像安普洛星一种特产水果的果树，拜索确定无毒后，两人装了满满一背包。 　　除了果子，他们回程还有一些别的收获——两条看起来十分肥美的鱼和一些薄荷叶。因为潘尼对兔子的偏爱，最后他们没有猎杀任何一只小兔或者鹿。 　　* 　　山洞外的天慢慢黑了，潘尼围坐在小锅前，眼巴巴地看着拜索将处理好的鱼放进了汤里。 　　这是两人一起摸索出来的菜谱，现在他俩对晚餐都充满期待。 　　潘尼是一个新手厨师，最拿手的就是番茄炒蛋和番茄蛋花汤，还没有机会接触到鱼这么复杂的食材。 　　拜索对厨艺的全部知识都来源于自己在训练中偶尔接触到的野外生存知识，他不会任何菜谱，只知道在没有营养剂的时候，什么可以吃，怎么吃最安全方便而已。 　　拜索用长柄汤勺搅了搅冒着小泡泡的锅，突然记起自己的启明舰队里似乎有一个很喜欢琢磨食谱的小兵，当所有人都在能生着吃绝对不动火，能直接入嘴绝对不加调料时，那个小兵天天给自己“加餐”，美其名曰“生活情趣”。 　　当时拜索对此“生活情趣”很不屑一顾，甚至还因为浪费时间训斥过对方几句。 　　但现在……拜索不仅忽然理解了小兵的“情趣”，还突然get到了和潘尼守着一口小锅炖鱼的乐趣，甚至产生和潘尼一样的想法——两人困在这个星球，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挺好的。 　　一顿口味奇奇怪怪但是热乎乎的鱼汤下肚，洗漱过后，潘尼和拜索重新回到了睡袋。 　　时间仅仅过了一天，他们却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作息规律。两人照例在聊天中相拥而眠。 　　和前路漫漫能源随时都可能耗尽的机甲生活相比，这里的日子舒服得好似度假。 　　* 　　夜已深，睡梦中的潘尼被山洞外悉悉索索的动静惊醒。他惶然回头，正好感到拜索牵起了自己的手。 　　「别动，有人。」拜索用精神力和潘尼交流。 　　「人？！我好像感受到了精神力波动！还是好多人的！」潘尼抿住了嘴巴。 　　「先别动，也别轻易使用精神力，他们可能也带了向导，你会暴露。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拜索临睡前用石块堵住了洞口，无论外面的人想做什么，都得先挪开这块石头。 　　「我们手里现在还有两把量子枪，但是最厉害的武器是我们自己的精神力。」拜索已经下了“床”，一边无声做着准备，一边有条不紊地现场教学。 　　潘尼有点小惊慌：「我从没有用精神力攻击过什么！」 　　拜索依旧很稳，他给潘尼穿好鞋。 　　「别怕，一会儿按照我的精神力轨迹一起移动就好，我带着你。外面大概有二三十人，到时候冲出包围就跑。不清楚情况，不要恋战。」 　　潘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无声地点点头。 　　* 　　山洞外，一群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为首的两个高大的男人对着山洞指指点点，他们都没有说话，用肢体语言比划来比划去。 　　但是似乎这样的交流并不顺畅，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就破功了，低声呵斥另一个：“能不能不比划了，直接说话不行吗？！你们消息准确吗？真的有人？！” 　　另一个叹了口气，放下了举起的手，“陛下，万一里面的人有精神力，会听到。我说过，您不该一同过来来。” 　　一开始说话的人似乎并不买账，气呼呼地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反驳：“语言通不通都不一定，还谈什么精神力！来这里这么多天，你见到过其他人吗？还有说好在这里就别叫陛下了！” 　　“但是警惕些总是稳妥的……” 　　两人你来我往，眼看着又要低吵起来，周围负责包围山洞的人都见怪不怪，依旧守在洞前。 　　眼看着两人争吵的声音逐渐提高，面前的山洞突然开了。 　　两拨人在月黑风高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隔着洞口打了个照面。 　　潘尼伸出头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迅速从拜索身后飞奔出来，扑到了刚才还气呼呼争吵的大高个面前，抖着声音半天才叫出一句：“父——父王？！”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感谢在2019-12-22 00:11:34~2019-12-23 00: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索拉弗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一 10瓶；流年、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月黑风高夜，站在洞口的两个高大男人都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 　　一同被静音的还有将山洞团团围住的一群士兵，以及站在潘尼身后大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不让潘尼扑空的拜索。 　　潘尼用自己觉醒后进化不少的眼睛来回扫视着周围的人，深深地抽了口气。 　　真的，不是错觉。 　　自己刚才没有叫错人。 　　至少面前不远处的父王、父王旁边的大将、还有围着山洞的亲卫们……都是潘尼熟悉的。 　　虽然潘尼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都是寻找消失的父王，但是在这种条件下猝不及防的相见，还是让他震惊到说不出话。 　　拜索并不比潘尼冷静，至少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完好无损地站在国王陛下身边时，他整个人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但好在拜索习惯隐藏情绪。他面无表情地从某个呆滞的士兵手里拿过能源灯，顺手挂在了洞口，还顺便把刚才抓在手里的外衣披在了潘尼的肩上。 　　“我不冷。”潘尼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父王小声说，眼睛里是浓浓的渴望和不确定。 　　这一句终于惊醒了洞口的一众人。 　　卡奥斯大帝一把从拜索手里拽过自己的二儿子，用大手狠狠地摸了摸潘尼毛绒绒的后脑勺，把人按进了自己怀里。 　　* 　　等众人进入山洞围着大石桌坐了下来，已经是很久之后。 　　卡奥斯大帝小山一般坐在桌旁，刚才在山洞前和大将呛火就像是错觉，面对至亲一如既往地不善言辞，但牢牢抓着潘尼的手的动作泄露了他的内心情绪。 　　亲卫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四个大小不一的水杯，给四人烧了热水。 　　海因克托大将和拜索最先回神，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情况。卡奥斯大帝就在旁边听着，在大将描述爆炸和接二连三的临时跃迁时还不忘安慰地拍了拍身边潘尼的手背表示安慰。 　　潘尼和他的兄弟亲眼见过爆炸的直播，甚至为了寻找蛛丝马迹把自己自虐地关在盥洗室又看了许多遍，可是听当事人再提一遍，还是心痛到微微打颤。 　　卡奥斯也不好受，他先打听了皇后和另外两个儿子的状况。在听到自己的儿子独自驾驶机甲寻找他们，又驾驶改良的机甲冲出修普包围后一路寻来，更是沉默了许久。 　　虽然过程惨烈，回忆沉痛，但是失而复得和父子团圆还是让这次会面充斥着温暖柔软的氛围。 　　* 　　父王的经历和潘尼之前预料得差不多，临时决定带到月琴星展览的海盗头子达克的机甲上装了爆破装置，仪式开始后将毫无准备，甚至还全体联网的光荣舰队炸了个七零八落。 　　拜索：“谁提议把达克的黑魔法师带去仪式的？” 　　海因克托大将看了一眼身边的卡奥斯大帝。 　　卡奥斯大帝蹙起眉头，沉声道：“是我。” 　　潘尼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卡奥斯大帝叹了口气：“修普提了建议，但我没有多想。也算是我的决策……” 　　潘尼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表情沮丧。 　　四人一开始就交流了修普的情况，但是当下摆在明面提出来，都不好受。 　　海因克托大将端坐在椅子上，低声补充：“当时情况紧急，眼看着国王陛下的星舰就要葬身火海，我们突然探测到了一股神秘的能量波动。我猜测可能是临时跃迁点，陛下当机立断，最后关头我们挤了进去，一路漂流最后到了这里。” 　　拜索手就放在大腿上，手指无意识蜷曲，说话低而快：“我驾驶蒙哥马利赶到时你们还没有被临时跃迁点吸进去。场面比较混乱，我想要把星舰拖出爆炸区，但并不容易。最后也没有看清那是不是一个临时跃迁点，等再次逆着冲击波回到你们之前的坐标，星舰已经消失了。” 　　潘尼看看身边的父王，又看了看旁边的大将。两人虽然衣着还算整洁，但是下巴的胡须都长长了一些，多了几分粗狂和颓唐，很难想象从爆炸到现在，他们在这里每天都是如何度过。 　　再联想到当下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母后和兄弟，潘尼把自己靠在了卡奥斯大帝的身边。 　　海因克托大将端起面前的热水杯，没有喝，只是单纯地握在了手里，“我当时其实看到了你的机甲，但是通讯断了。我本以为你……” 　　拜索打断了老大将的脆弱：“是潘尼殿下救了我。他驾驶自己改造的初代机甲去了月琴星，正好捕捞到了我的生态舱。蒙哥马利最后关头挡住了大多数攻击。” 　　大将抬头看了一眼潘尼，点了点头，又垂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潘尼靠着自己的父王，看看拜索，又看看到比拜索还要严肃的大将，回想着自己的经历，心里也跟着唏嘘。同时又有一点点小庆幸，还好拜索没有提自己变成兔子被自己捡回去当宠物养这件事，当着两个长辈的面提这个，总还是有点尴尬。 　　卡奥斯大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把靠着自己坐着的潘尼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大手盖着潘尼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 　　大将深深吸一口气，将水杯重新放回石桌，动作不稳还撒了点水出来。 　　气氛有点沉闷，但没有人想要打破它。 　　* 　　这时，一直很安静的卡奥斯的大帝终于张嘴了，开口第一句就让他怀里的二儿子“噌”地挺直腰背。 　　“你们的精神力是怎么回事？” 　　* 　　其实这个问题旁人听起来还是很正常的，但是大概潘尼太心虚了，注意力全放在了“你们”两个字上，心里想的全是自己和拜索“私定终身”还没有给两方家长汇报等等问题。 　　潘尼情绪一时有点激动，站起来时还顺便打翻了卡奥斯大帝面前的水杯。 　　水杯绕着石桌的边晃了好几下，眼看着里面盛着的滚烫开水就要倒在卡奥斯大帝的裤腿上。 　　潘尼无措地瞪着歪斜的杯口，就像是看一个慢动作的默片，然后鬼使神差地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冰蓝色的精神力宛若一条灵活的鞭子，瞬间冲出桎梏，一下就包住了杯子，把它重新推回到桌子中间。 　　从头至尾的过程不过几秒，一滴热水都没有洒出来。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众人：“……” 　　潘尼站在石桌边瞪圆了眼睛，看着水杯，又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水杯，最后习惯性地看向这些日子他最依赖的拜索。 　　拜索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潘尼条件反射地一个健步扑了过去，立刻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顺便捉住了拜索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 　　“杯子！那个杯子——我刚才用精神力把杯子推回去了！实体的杯子！你看到了吗，拜索？！” 　　拜索表情温和，就像往常在潘尼精神力操控有进步时给潘尼鼓励：“是的，我看到了。你表现得非常棒！” 　　拜索在两位父亲面前用词十分克制，潘尼刚才的表现应该用惊天动地形容更贴切。 　　突破实体和精神的次元壁，能操控实体这件事太过惊吓和……惊喜。 　　潘尼顾不得其他，“你上次是不是说，有理论表明精神力高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操控身边的东西？没想到是真的？！水杯真的回去了！是我做的对不对？你没有动那个杯子，对不对？！” 　　拜索将潘尼额前的碎发向后抹去：“对，是你做的。非常厉害……小潘又进步了。” 　　潘尼依旧沉浸在自己精神力实体化的巨大惊喜之中：“那你呢？！你能不能？” 　　拜索微微勾起嘴角，又迅速放下，将另一只没有环抱住潘尼的手伸了出来，拜索手心平放，在众目睽睽下，一股泛着金光的橙红色精神力像是一条火柱直直向山洞顶戳去。 　　“刺啦——”一声过后，能源灯下刚才还是石块的山洞顶端多了一个黑黢黢的小洞。 　　潘尼张圆了嘴巴。 　　拜索：“你发烧那天我发现的，我最近也练习了一下，似乎威力更大了。” 　　如果说刚才潘尼用精神力把杯子放回桌面，在场的人只是目瞪口呆，那之后的一系列发展，众人都失语石化了。 　　无论是潘尼突然获得的精神力，还是拜索此刻不可估量的精神等级，抑或是两人无与伦比的亲昵关系……每一条都让在座的人惊到说不出任何话。 　　最后还是卡奥斯大帝狠狠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 　　沉浸在精神力终于突破的喜悦中的潘尼才尴尬地回神。 　　“父，父王……” 　　潘尼立刻想要起来，但这次拜索比他动作还要快，拉着他的手，一同站在了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面前。 　　潘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受到拜索捏他的手心，心里告诉他由他来说，心一横，都交给了拜索，干脆抿住了嘴角。 　　拜索握着潘尼的手，斟酌着嘴边的词汇，看了一眼面前的卡奥斯大帝，又看了一眼端起水杯呆滞状的父亲，慢慢开口：“陛下，大将……” 　　卡奥斯大帝抬起了手，制止了拜索的话头，欲言又止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要不，先把我们潘尼的手先松开？” 　　潘尼尴尬不已，但反而握紧了拜索的手，唯恐拜索松手似的。 　　拜索也没有动，他握着潘尼的手直接对着国王单膝下跪。 　　潘尼感受到手的重量，来回看了两圈，糊里糊涂想要跟着一起跪下。 　　卡奥斯大帝压了压手掌：“不用跪，我和你父亲说过了，在这里不需要这些礼仪。” 　　拜索却没有起身，但也没有让潘尼跟着跪下的意思。 　　潘尼被拉着手，不上不下来回看着自己最亲的两个人，脑子转不过弯。 　　等等，怎么就跪下了？！ 　　拜索跪下了，那他怎么办？！ 　　拜索微微抬起头，松开手，让潘尼站到国王那边去。 　　拜索开口继续说道：“陛下，其实现在说这个话题不太合适……但请允许我向您请求让二王子殿下作为我永远的向导和伴侣，我会成为他唯一的哨兵，永远爱护他，保护他。” 　　卡奥斯大帝嘴边的“先起来别跪”也没有来得及再说一次，拜索说话很快，就这样一口气都说了。 　　卡奥斯大帝瞪圆了眼睛，被堵了好大一句话，半天憋不住说道：“那你先跪一下。” 　　潘尼在旁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王，又一头雾水地看着抱着杯子不说话的大将。 　　这是什么情况？！ 　　拜索腰背笔直，请求伴侣的话虽然是说是给国王听的，但他一直紧张地观察着国王旁边看起来呆呼呼的小怂包的反应。 　　他想知道小怂包听到自己的请求会是什么表情，但又觉得小怂包大概会被吓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表情。 　　现在一看，自己所料不错，小怂包呆呼呼的。除了瞪圆雾蓝色的眼睛，什么表情都没有。 　　卡奥斯大帝低着头看了眼地上的拜索，快速地瞟了一眼自己呆若木鸡的二儿子，又迅速回头怒视身边的得力属下兼多年老友。 　　“这都是你教他的是不是？你一早就嫉妒我的小潘尼又乖巧又可爱！”卡奥斯大帝对海因克托大将无比幼稚地低声咆哮。 　　海因克托大将抱着杯子，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国王，后知后觉地回了一个字：“啊。” 　　海因克托大将这个表情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很有城府的模样。但是依照潘尼对拜索的了解，再加上拜索和他父亲的相似度，潘尼可以保证这位老大将大概也是懵了。 　　卡奥斯大帝，努力压低声音，愤愤道：“啊什么啊？！” 　　海因克托大将被迁怒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双手撑在桌面上，认真看自己跪在地上的儿子：“你说……你找了个向导？” 　　拜索抬起头，先看了一眼吃胡子瞪眼睛的国王，又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亲，点点头。 　　“潘尼是我的伴侣，刚好是一个向导。” 　　海因克托大将抖了抖下巴浓密的大胡子，整张嘴藏进了胡须里，也看不出是上翘还是下拉。 　　海因克托大将又问：“他知道你的精神力？和量子兽？” 　　拜索看了一眼潘尼，这一眼莫名让潘尼有点脸红，下一秒拜索回复自己的老父亲：“潘很喜欢我的精神力。他的量子兽也很喜欢艾森豪威尔。” 　　海因克托大将很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地做了个口型：“哇哦……”，还偷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卡奥斯大帝喷了口气。 　　潘尼心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父王，低头脸红，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提亲的小媳妇。 　　不，不可以。 　　怎么可以让拜索一个人在这里说。 　　潘尼抬手召唤出了自己的量子兽，雅典娜众目睽睽下四脚朝天地原地翻了个个儿，一抻一爬地到了拜索腿边，用嘴叼了叼拜索的裤脚，一秒后，一只蹦蹦跳跳的长毛兔从拜索身后跳了出来，一下扑在了扁平平的雅典娜身上。 　　雅典娜好脾气地从毛肚皮里钻了出啦，顺着兔子尾巴爬上了兔子的头顶。一龟一兔以它们最习惯的姿态趴在了一起。 　　大概不久后这里的所有人都要知道拜索的少将的量子兽其实是一只长毛兔了。 　　不过看起来拜索并不在乎这些，潘尼也顾不太上。 　　潘尼走到了拜索身边，和他一起单膝跪下，认真对着自己的父王和大将说道：“父王，拜索他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作为晚辈和家人想要跟您和大将一起分享这份喜悦。我们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而且恰好，我们的精神力匹配度也很高，这让我们相处更加舒服和融洽。” 　　卡奥斯大帝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辈，又把目光放在了趴蹲在一旁的一龟一兔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主人在表白，这两只量子兽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跑来跑去，只是安静地陪在这里。 　　过了足足十几秒，卡奥斯大帝突然对着身边的海因克托大将说：“嗨，我的二儿子是个厉害的向导。瞧他的量子兽，多纯粹的精神力！” 　　话音落下，卡奥斯召唤出了自己的雄狮，金灿灿的雄狮先是长长地伏地伸了个猫科动物的懒腰，然后好奇地踱步到了一龟一兔面前。 　　这是潘尼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父王的量子兽，被帅了满眼。 　　父王的狮子先是居高临下地歪了歪头，抬起一只前爪，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前爪对于兔子和乌龟而言也是太大了，就又收了回来，压低身子，把鼻尖凑了上去。 　　长毛兔面对森林之王临危不惧，只是换了一个笔直威武的蹲坐，表情看起来有点小暴躁——源自哨兵的本能。 　　狮子低下头，让自己的鼻尖和兔子头顶的小鳄龟平视了。 　　狮子亲昵地用大鼻尖顶了顶趴在兔头上的鳄龟，大概控制不好力度，第一下差点把小鳄龟顶到地上去。 　　蹲坐着一动不动的长毛兔大概是被大狮子惹生气了，原地跺了跺后脚——就岳父对自己媳妇动“鼻子”的强烈不满。 　　小鳄龟又艰难地维持住了自己的平衡，这次没有客气，张开大大的嘴巴，对着狮子的鼻子就咬了下去。 　　“哎呀！”潘尼在旁边看着都疼。 　　但是大狮子一点都没有动，反而一脸幸福地眯了眯圆溜溜的黑眼睛。 　　卡奥斯大帝摇了摇头，“没事，不疼。它们玩呢。” 　　旁边的海因克托大将看得眼馋，没忍住偷偷召唤了自己的量子兽，这下一只银光灿灿的巨大雪狼贴着山洞的墙边，也缓缓靠近了兔子和乌龟。 　　卡奥斯大帝不满地啧了一声，狮子坐了起来，用庞大的身体挡住了雪狼的去路，又换了个姿势，侧躺下去和小鳄龟玩耍。 　　雪狼被挡在狮子身后也不着急，一脸习惯地夹着尾巴换了个方向，继续靠近一龟一兔。 　　“你烦不烦。我们父子交流感情，你怎么非要凑过来。”卡奥斯大帝故作不耐烦地指责自己旁边的大将。 　　潘尼有点紧张地看着父王和大将说话，他不习惯自己威严的父王和威严的大将这样打嘴炮。 　　「他们一直私下是这样相处的。」拜索及时在心底给潘尼这样回复。 　　“你们是父子，我这里也是父子。是不是啊，小绒球。”海因克托大将的银色雪狼一个飞扑越过了狮子，迅速占领了兔子面前的位置。然后伸出大大的舌头，似乎是想从上到下狠狠地舔了一口长毛兔的脑袋。 　　长毛兔反应很快，带着自己的雅典娜立刻跳离了包围圈。 　　然后狮子和狼就这样扭在一起。 　　「他们平时都是这样相处的？」潘尼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扭打在一起的两只猛兽。 　　在潘尼心里和印象里自己的父王永远都是高大威仪地坐在座位上，而海因克托大将或者站在父王身边，或者坐在父王身后，两个人就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一个很威武，一个不卑不亢。 　　可现在…… 　　潘尼低下头，正好看到打成一团从脚边滚过的一狮一狼。以及在不远处纵容自己的量子兽打架的两位哨兵。 　　emmm…… 　　拜索在心里回复：「对，他们年轻时就是好友，一直是这样的。没有恶意，喜欢斗嘴。」 　　潘尼歪过脸，看着和自己跪在一处没有人管的拜索，「小绒球是什么？」 　　拜索不说话了。 　　潘尼喋喋不休：「你父母会给你的量子兽起小名吗？」 　　拜索表情有些尴尬，「很小以前的事情了。」 　　潘尼挑眉：「小绒球。好贴切啊……你小时候一定超级可爱吧……」 　　拜索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潘尼听到拜索在心底说：「没有你可爱，以前凯尔总夸赞你，炫耀说他有个小小的，漂亮的乖弟弟。」 　　潘尼：「我大哥这么好玩吗？」 　　潘尼和拜索对视着互相在心里聊天，聊着聊着觉得气氛不对，等再一回头，刚才还在斗嘴的两个大龄哨兵纷纷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俩无声地“打情骂俏”。 　　潘尼默默低下了头，觉得自己今天一晚上脸就是个信号灯，一会儿红一次一会儿红一次。 　　拜索看起来比潘尼坦然多了，但也仅限于没有脸红，两人默默抓住了对方的手。 　　“咳。”卡奥斯大帝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子藏在身后以为他看不到，其实看得十分清楚的手。 　　海因克托大将问得就要直白多了，他好奇地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你们刚才是在说话还是单纯地眉目传情？” 　　卡奥斯大帝端着水杯，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他的裤子还是难逃被水泼湿的命运。 　　潘尼：“……” 　　拜索：“……”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 　　感谢在2019-12-23 00:41:14~2019-12-25 00:3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罗刹、21116850 10瓶；雪满头 5瓶；海鲜焗饭、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海因克托大将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他依旧探究地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卡奥斯大帝一挥手，拒绝了亲卫的擦水的帮助：“你俩先坐下，别跪着了。” 　　拜索拉着潘尼回到了座位。 　　海因克托大将开口道：“你俩的匹配度已经到达可以无声交流了？” 　　潘尼点点头。 　　卡奥斯大帝高高地扬起眉毛，没有问潘尼，反而问起了拜索：“这么说，你们已经……？” 　　潘尼刚好抬头，和自己的父王无辜对视。 　　卡奥斯大帝看着自己漂漂亮亮的儿子，到嘴边的话又反而问不出口了。 　　“算了算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们搬过去，和我们住星舰。” 　　潘尼惊讶道：“星舰还完好无损？” 　　卡奥斯大帝咧咧嘴，“怎么可能，都坏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我能和阿里莫德这个家伙一直留在这里？” 　　潘尼看了一眼拜索，拜索立刻会意。 　　拜索：“星舰上还有剩余的能源板吗？” 　　卡奥斯大帝不太管自己星舰的驾驶，但是对于基本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应该还剩几块，但不确定来的路上遭遇大气层，有没有烧坏。” 　　海因克托大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气也凝重下来：“能源板是小事，关键是主动力系统彻底坏掉了，还有操纵排线上次排查，发现都断了。星舰上会修的人都看了，但是没有人能搞定。哪怕是你——儿子，我觉得也不太行。除非阿诺德活过来，亲自来修……” 　　卡奥斯大帝：“这个星球……据我们观察，别说网络和科技，甚至都没有人的踪迹，单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根本连星球外的大气层都冲不出去，更别说跃迁回阿贝尔了。” 　　和两位老父亲的沮丧不同，潘尼强行压抑内心的激动，拽了拽拜索的手。 　　两人的默契在这些天达到了巅峰。 　　拜索问道：“不提这些故障，现在星舰上还有没有火力输出？” 　　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对视一眼，各自表情都十分疑惑，但还是给了回复：“应该是有的。这方面没有注意，等天亮可以看看。” 　　* 　　转天一早，大家就聚集在了卡奥斯大帝的那艘星舰周围。 　　卡奥斯大帝对星舰的形容并没有夸张，如果不是那个金闪闪的标记，潘尼甚至觉得自己对面就是一座被腐蚀倒塌的金属大山。 　　“外壳主要是在爆炸中损毁的比较厉害，其实里面还算完好。” 　　卡奥斯大帝穿着一件简单的士兵款式的白衬衫，脚踩着一双军靴，用手里的棍子戳了戳星舰上焦黑色的印记。 　　卡奥斯大帝：“看见这个了吗？” 　　拜索凑近，回复：“应该是140mm高能量子炮打出来的。这个武器——是我们自己人。” 　　卡奥斯点点头，又用手里的棍子指着另一块：“这里呢？” 　　拜索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了机甲上面感受了一下，又叫来了身边的潘尼。 　　拜索对潘尼说：“你觉得呢？” 　　卡奥斯好奇地看着两人的相处，尤其是当拜索有意识培养潘尼的精神力时，他很感兴趣地扬了扬眉。 　　潘尼也不负所望的确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个是……这上面有精神力波动。这个波动，非常乱。” 　　拜索点点头：“对，这个是哨兵狂化后的精神力痕迹。记住这种波动，以后要是遇到了……” 　　潘尼立刻接话：“以后遇到了，你上去打扁他。” 　　拜索准备的话说不出来，看着站在面前仰头对自己的微微一笑的潘尼，心里瞬间柔软成一片。 　　“好，我会打扁他。” 　　潘尼拉住了拜索的手，两人接着向前走去。 　　徒留在原地的老父亲卡奥斯大帝默默捧住了自己的心脏。常年和王后秀恩爱的国王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自己的亲儿子秀了一脸恩爱…… 　　唉，有点想王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卡奥斯在心里忧愁叹息。 　　趁着有星舰可以现场教学，潘尼又问了拜索其他的一些知识，拜索都很清晰透彻地解答了。 　　走在两人旁边手里拿着棍子的卡奥斯大帝从一开始的主动制造话题，到后面的想要插嘴，再到最后的默默聆听，前后也就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 　　而卡奥斯本人从最开始的有意隔开两个人到现在的感叹欣赏……这些情绪的转变，也就是在这五分钟实现的。 　　卡奥斯不得不承认，潘尼和拜索这小子在一起时很快乐，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们好般配，真的。 　　最后，卡奥斯大帝走在前，拜索走在中间，潘尼走在最后。 　　到了星舰的尾端，卡奥斯大帝用生物密码解开了星舰的舱门。 　　“阿里莫德带着士兵去打猎了。中午我们可以吃烤肉，星舰里有个管后勤的小兵手艺还算不错。现在我们先去里面看看。” 　　拜索用手按了按星舰的外壳，说道：“外面的灼烧痕迹影响不大，其实保护层并没有看起来损毁那么严重。至少比第一次见到你的机甲【朱可夫】的状态要好很多。” 　　拜索后半句是对着潘尼说的，潘尼将目光从星舰的其中一角恋恋不舍地抽了回来，点点头：“是涂料花了，里面没事。这批星舰使用的最新高密度材料做的保护层其实很耐用。父王，能带我们去主控室看看吗？” 　　卡奥斯被潘尼闪闪发光的目光闪到，心里柔软一片，声音都温和了一些：“我以为你们想先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房间，昨晚连夜让侍卫长收拾出来的。” 　　潘尼摇摇头：“房间回来再看，我刚才看了看外壳，现在对我们的星舰充满了信心。” 　　* 　　一开始卡奥斯对潘尼的话并没有太上心。在他眼里自己的二儿子的确在机械和机甲方面有一些天分，但是这些天分在他看来并不适用于真正现实中的星舰维修，尤其还是损毁度这么高的星舰。 　　换句话说，卡奥斯一直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在鼓捣机甲，但是从未想过潘尼的技艺精湛到了如此程度。而有一天他和阿贝尔星系的大将等阿贝尔星系的精英哨兵，都需要依靠潘尼的技艺来寻求出路。 　　* 　　潘尼和拜索在主控室里待了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海因克托大将带着国王亲卫回来了，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两只被处理好的野山羊。 　　正如卡奥斯大帝说的那样，亲卫里真的有一个小个子的哨兵手艺十分了得，在树林里随便找了一些看起来长得奇奇怪怪的草作为调料，把两头山羊腌制处理，做了十分入味的烤肉。 　　等拜索和潘尼被人从星舰里叫出来时，空气中已经弥漫了一层香气扑鼻的烤羊肉味。 　　拜索给潘尼切了一小盘羊肉，两人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商量起了星舰的维修。 　　海因克托不知道早上的事情，他见自己的儿子和儿子的向导（国王的儿子）两人又凑在一起讲小话，第一反应就是先看看自己身边的老大哥有没有生气。 　　卡奥斯大帝破天荒没有吹胡子瞪眼睛，反而捧着自己的那份烤肉也在对着不远处的高山出神。 　　海因克托观察了一会儿，不太确定是不是卡奥斯大帝因为儿子被别人拱了而抑郁过头了，也不敢开口问。 　　但这并不妨碍海因克托大将心里美滋滋，又有点小得意。老伙计炫耀自己有个超级厉害的向导儿子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还不是成了他儿子的向导？ 　　要说厉害还是他儿子厉害。遇到极品向导，当机立断，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简直一气呵成……颇有他当年的雄姿…… 　　卡奥斯大帝幸亏没有读心术，不然知道身边的阿里莫德脑子里傻美这个事情，大概又会气炸。 　　不过大帝的确是在发呆，但不是为了儿子的甜蜜爱情。 　　“阿里莫德……”卡奥斯大帝捧着自己的烤肉，神游太空地呼唤了一声。 　　海因克托大将立刻紧张应声，唯恐惹他不快。 　　卡奥斯大帝依旧看着远方，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一些，“你说，他们不会真的能修好星舰吧？” 　　海因克托：“？？？” 　　卡奥斯大帝又自言自语道：“自从星舰在这里降落，咱们也想过各种各样的脱身方法，最后都没有用处。没想到在最难的时候，我最柔弱的二儿子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海因克托大将不知道卡奥斯大帝到底想说啥，只好跟着附和：“是的，陛下。世事难料。不过虎父无犬子，您的二儿子精神力十分强悍，并不柔弱。” 　　卡奥斯大帝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以为是你儿子把他带来的，哪怕他们昨晚说是潘尼做了机甲，我也无法一时在心底说服自己。但是我今早观察……突然觉得不是这样。即便我一直以为，潘尼这个孩子性格太柔软了，平时又很乖……我们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不是吗？” 　　海因克托沉默聆听。 　　卡奥斯大帝接着说：“我刚才偷偷靠近主控室，看到正在维修星舰主系统的小潘尼，突然改变了我的看法。” 　　海因克托：“因为二王子殿下技术很高超吗？” 　　卡奥斯大帝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说不准，就是一种感觉。看到潘尼维修星舰，那种……那种光芒万丈，耀眼的强烈感觉……我觉得我无法说清我内心的感受。这是潘尼以前从未给我展现过，或者被我忽视的另一面。老伙计，我现在只能说，我突然对星舰的维修充满了希望。” 　　海因克托大将“不明觉厉”，郑重地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 　　下午，潘尼和拜索又回到了星舰。并且委婉地拒绝了国王及其他人的帮助，表示需要的是安静和不被打扰的空间。 　　两人上午先对星舰进行了统一的排查，将所有的部件都分成了能用的，不能用的和修一下还能用三个部分。并着重将能源板和武器弹药进行了清点。 　　对于海因克托大将以及卡奥斯大帝最最担心的主动力系统的损毁问题，两人显然都不太担心。 　　对此，潘尼和拜索有自己的打算。 　　海因克托大将趁着国王的亲卫队队长来给自己的儿子和“儿媳”送生活用品时，跟着一起偷偷参观了一番他们的维修事业。 　　他本以为两人应该会像之前的哨兵那样焦头烂额地将本来就已经破碎不堪的主动力系统再拆个七零八落。 　　但当海因克托大将偷偷靠近控制室后，眼前的场景却和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一方面，主控制并没有一团糟——清清爽爽，地板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零件，两个平板悬浮在半空中连接着线，拜索和潘尼各自拿着一个，勾勾画画着什么东西。 　　另一方面，两人并没有焦头烂额——连维修中最基本的大小声对话也没有。海因克托大将在主控室门外呆了足足十分钟，两人在里面的十分钟里只有偶尔几句极小声的交流。要非说他们可能是因为不需要说出口，也许是在心底交流吵个热火朝天，似乎也不真实，因为两人面色十分平静。 　　光看着他们，就觉得一切似乎都不是问题，充满了信心。 　　最后，等海因克托从主控室外回来，突然理解了一点老伙计卡奥斯的感受——也许真的能修好呢？ 　　* 　　潘尼和拜索入住星舰的第一天。 　　潘尼在拜索的协助下对对所有重要的零件进行了测试和排查。下午两人计算了一番星舰返回阿贝尔星系所需要的能源量和制造临时跃迁点需要的火力输出。 　　两人在测算排查中发现了一个好消息，也不得不面对一个坏消息。 　　火力输出是绝对够的，爆炸发生时星舰根本来不及动用自己的火力，星舰上本身带着的武器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能源却不太够。卡奥斯大帝说还剩几块能源板时，拜索和潘尼其实就预料到了眼前的情况，这些能源板也许能支持机甲小朱飞回阿贝尔，但无论如何剩下的人都没有希望被一起拉回去。 　　所以潘尼又遭遇了自己一直以来做机甲都需要面对的问题：能源短缺。 　　晚上，潘尼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王竟然给他和拜索准备了两个房间——分别在走廊两边的顶端。潘尼仅仅用了一分钟犹豫，就义无反顾地抱住了自己的枕头，向拜索的房间走去。 　　* 　　潘尼和拜索入住星舰的第二天。 　　潘尼和拜索在今天将星舰的主动力系统整个拆出来了。然后将山洞里一直收起来的机甲小朱——朱可夫拿了出来。进行新的设计。 　　【朱可夫】的“面世”还在几十人的哨兵团中造成了一定的轰动。就连威严的卡奥斯大帝和见过无数机甲的大将海因克托都上来小心围观。 　　没有人相信能造出的双人机甲，潘尼不仅做到了，还乘坐这架机甲来到了这片陌生宇宙。这样的技术水平，短期内大概没有人可以超越。 　　本来就有点动心的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对星舰的维修报得期望更高了。 　　晚上，潘尼发现自己的枕头莫名其妙从拜索的房间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于是又好笑地再搬了一次——精神力标记过的伴侣不接受分床。 　　* 　　潘尼和拜索入住星舰的第三天。 　　拜索发现机甲里有一块太阳能充电板。受这个充电板启发，潘尼和拜索对这个电池板进行了改良。改良后的光能电池板需要进行一天一夜的测试。 　　星舰的动力系统彻底被潘尼和拜索拆掉扔了出来，【朱可夫】的动力系统被直接接驳在了星舰的主驾驶室上。 　　从此，卡奥斯大帝的星舰变成了一艘双人驾驶的星舰。动力系统的问题迎刃而解。 　　晚上，潘尼发现自己的枕头还在拜索的床上，并且床变大了。 　　* 　　潘尼和拜索入住星舰的第四天。 　　拜索的光能电池板实验非常成功。 　　用这个方法，潘尼和拜索给【朱可夫】机甲里几块能源板进行了二次“充电”。同时，他们号召国王亲卫们寻找更多的、之前丢弃的废弃能源板，进行二次回收利用。 　　当天下午，潘尼和拜索开始重新设计星舰的驾驶程序，同时将之前被爆炸震断的排线全部收敛起来，决定进行重新规划分布。 　　晚上，潘尼无意中在他和拜索的浴室发现了一盒藏在干净毛巾下的成人用品——“小雨衣”。 　　潘尼举着这个陌生的小东西看了半天后脸颊爆红，实在不明白一个正经的星舰里为什么配着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不过潘尼想到他和拜索两个人自从那次之后，虽然相处依旧十分亲密，但再也没有开过“小火箭”，突然有点怀念…… 　　拜索进来洗漱时，正好看到潘尼将手里的小盒子丢尽了废品处理器。 　　血气方刚的哨兵并且被他的向导抱了个满怀，被各种亲亲抱抱蹭蹭。 　　* 　　潘尼和拜索入住星舰的第五天。 　　能源板在有条不紊地补充着能源，拜索和潘尼开始进行排线的规划设计。 　　两人最后决定各自分工完成一部分，完成后互相交换进行检查。 　　一整天后，潘尼将自己的手稿图交给了拜索，同时收到了拜索的。 　　拜索若无所觉地拿着潘尼那份开始进一步地修改，唯有潘尼对着一打手稿陷入沉思。 　　这个标记……这个字体……这个勾画的习惯怎么这么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68章 　　潘尼捏着手里的手稿，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手稿的边儿，看看手稿，又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看自己手稿的拜索。 　　拜索感受到潘尼的目光，抬起脸，表情还算温和，“怎么了？” 　　潘尼捏着手稿摇摇头，扯着嘴角微微一笑，随便在手稿上指了一点，“没有，就是觉得你这个位置设计的很巧妙。应该不是星舰惯有的排线方法。” 　　拜索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我一直建议军部在这方面做些改进，报告也提交上去了，这次刚好可以试试。” 　　潘尼看着拜索说完后在自己的手稿上加了两个标记，再没有任何其他表示。自己的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 　　拜索刚刚加在手稿上的那两个熟悉的添加符号…… 　　潘尼握紧了手里的笔，克制不住地瞪眼看着拜索握着笔的手指。 　　现在的潘尼感觉已经不仅是有些熟悉那么简单了，一个不可能，又十分清晰的猜想浮现在潘尼的脑海中…… 　　拜索停下了笔，手指将笔随意旋转又盖住了笔帽。声音带着一丝被逗笑的气音：“你要是再这么看我，今天的任务就要完不成了。” 　　潘尼这次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把目光从拜索的手上挪到了脸上，表情带着十足的探究。 　　拜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潘尼的眉头，声音放得很低，“怎么还皱起眉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和我的想法不一样？” 　　潘尼无声地摇摇头，张开嘴，想了半天，问道：“你一直都是在启明舰队吗？” 　　拜索表情一愣，立刻回答：“很早以前在军校读书，毕业后先去了阿贝尔远星系的军事驻扎地历练了两年，然后回来晋升少校军衔，当上校时军部改革，正式成立启明舰队……所以严格来说，我不是一直都在启明舰队，而是启明舰队存在到现在，我一直都在。” 　　潘尼盯着拜索开合的嘴巴，被对方一系列的解释险些绕晕了过去，甩甩头，“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拜索扬起了眉。 　　潘尼：“……” 　　只要每次拜索做出这个表情，潘尼就觉得心脏砰砰跳又莫名小心虚。 　　拜索：“潘……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们俩之间，我以为不需要那些铺垫和犹豫。” 　　潘尼只觉得自己的一只手被拜索牵了起来，源源不断暖烘烘的精神力将他温柔地包裹住了。是自己最熟悉的安全感。 　　是啊，有什么不能问的，他和拜索是最亲密的，他们是一个整体。 　　想明白的潘尼没有使用两人之间的心灵交流，反而正大光明地直接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当过老师？” 　　拜索愣住了。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潘尼还是能感觉到。 　　很有问题！ 　　潘尼：“我是说，我以前有个老师，教授我机甲方面的知识。emmm……你有没有教过什么学生？不是正式的……呃，也挺正式的，就是不是面对面的教授……” 　　这些天各种各样的事填满了拜索的脑袋，他根本忘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给潘尼说过自己不久之前的“小发现”。现在潘尼过来问，他反而变成了那个有些不好意思的人。 　　潘尼期待地看着拜索。 　　拜索思考片刻，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觉得那个……老师怎么样？” 　　潘尼的眼中闪过了然，语气也变了：“我觉得那个老师啊……” 　　拜索深色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潘尼心里窃笑：嘿，原来他也会紧张！ 　　只可惜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潘尼无人可以分享。 　　“我觉得他太严厉了，一板一眼的，有时候我有什么想法，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分享，他就要先挑毛病……唉，跟他交流其实我挺害怕的……” 　　潘尼故作苦恼地一条一条细数着自己曾经的老师是多么不懂得变通和不近人情。 　　在旁边听他讲话的拜索从一开始的偷偷紧张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非常紧张。 　　拜索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注意的低落：“他不好相处吗？那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那个老师？” 　　潘尼：“那倒没有。” 　　拜索依旧不动声色地紧张：“……嗯。” 　　潘尼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道：“那个老师其实是我最喜欢的老师。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他本人学识很高经验丰富……他这个人很严格，这是他的特点也是优点。只可惜那个老师，教了我一阵儿就断了联系，不过这也是我们之前的约定，他不会一直当我的老师，我不怪他。我其实很想联系他，又怕打扰他的工作。” 　　潘尼说到这里偷觑了一下拜索的表情，见对方慢慢松开眉头，继续可怜兮兮地补充道：“我曾经也尝试给他发了节日祝福，他都没有回复，我就再也不敢主动和他联系了。” 　　拜索其实听到一半就了解了潘尼的真实想法，有些哭笑不得，为了自己的关心则乱被怀里的小家伙诈了一下，也为了自己关键时刻甚至没有想起来用两人的心灵感应来试探潘尼的心情。 　　拜索抬起头，把旁边得意洋洋的潘尼一把拉进了怀里，狠狠地揉了揉潘尼头顶软乎乎的头发。 　　潘尼把脸埋在拜索怀里，开心地咧开嘴。 　　“怎么样？我刚才说的时候你有没有心肝一颤，我的老师？” 　　拜索被后半句“我的老师”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克制住情绪的翻滚，沉默片刻回复道：“我刚才真的有些紧张。你变淘气了，潘……所以，你是看我手稿发现的？” 　　潘尼点点头，又想着对方抱着自己大概看不到，又回答了一遍：“对，你的笔迹和那些勾画的习惯，对我而言太熟悉了。” 　　拜索：“我是在海宴宫发现的，你当时在改造机甲，我在旁边看。那些信息不是故意不回复，我们最后一次通讯后我就去了一个封闭的星球执行任务，你发的信息我当时看不到，回来以后已经过去了太久，也就不方便回复了。” 　　潘尼其实已经对这种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再亲耳听拜索解释一遍反而甜滋滋的，更多的是一种对缘分这种东西的惊叹，“是我外公让你当我老师的？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做老师……你的性格还有工作性质这些都让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拜索：“对，我当时不想答应。但是老师给我看了你的一些想法，我觉得很有趣。但他从没有说过学生是你。” 　　潘尼立刻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很早就开始欣赏我了对不对？” 　　拜索闭住了嘴巴：“……” 　　潘尼抓住了拜索的胳膊，故意竖起眉毛：“你沉默是什么意思？！” 　　拜索单手环抱着潘尼的腰，怕他滑下去，另一只手甩了甩手里的手稿，将其中一页举起来：“你看这里，为什么我纠正了这么多次的精神网线路图还是要画这种多余的小毛病。” 　　潘尼条件反射地抓住自己的手稿，探头看：“哪里？什么小毛病？！我都改了啊……” 　　拜索故意严肃着脸，指着手稿其中一个点：“这里。” 　　潘尼睁大眼睛：“没有啊……不是，我说你——” 　　拜索扬起一边的嘴角笑了，将手里的手稿举高放在了一边，双手抱住潘尼，把人彻底揽进怀里：“逗你的。” 　　潘尼无奈：“……您的报复心都这么强的吗，拜索少将？” 　　拜索：“我以为这件事全阿贝尔星系都知道，千万不要招惹启明舰队的小海因克托，尤其是星际海盗和……捣蛋鬼。切记。” 　　* 　　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两人的儿子正抱在一起笑闹。 　　日常一边斗嘴一边走路的两个哨兵愣是堵在了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 　　尤其是卡奥斯大帝，自己手下的儿子眉开眼笑地抱着自己的儿子还捏鼻子的场面太过有冲击力，他甚至连到嘴边怼海因克托的话都忘了。 　　海因克托一把抓住了卡奥斯大帝的胳膊，也顾不得礼仪，使劲儿把人往外拽，“门没有关，我们正好路过一下，一会儿再来。” 　　卡奥斯大帝依旧面朝着两个打情骂俏的晚辈，被拽得往门外挪了一步。老国王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把目光放在拜索灿烂的笑容上，还是放在跨坐在拜索腿上的潘尼身上。 　　虽然卡奥斯大帝似乎勉强认命了自己的儿子真的和这个哨兵在一起的事实，亲眼见到还是心脏发酸——这是他的珍贵的二儿子小潘尼，一个刚刚分化的高级向导，怎么还没捂热就和别的哨兵永久标记了？！ 　　拜索和潘尼显然比两位长辈坦然许多，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分开了彼此，现在端庄地坐在座位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沓手稿，好似刚才拧成麻花的模样只是两位长辈的错觉。 　　潘尼：“有什么事吗？父王？” 　　卡奥斯大帝还在瞪着拜索的腿——刚才他儿子就是跨坐在这里的，难得感性一番的国王恍然想起自己的小潘尼似乎4岁以后就不怎么被自己抱过，心里更是酸溜溜。 　　卡奥斯言不由衷道：“没什么事，就是路过。” 　　拜索和海因克托大将都很乖巧地没有说话。 　　潘尼：“我们在给星舰的排线做修改，等做好后，能源一旦达到80%的要求，我们就能出发了。” 　　卡奥斯大帝这才回神，正色道：“我们就是来说能源的事情。之前准备的那些能源板已经用你们的方法充了七七八八，亲卫长刚才把总能源储备量统计出来了，你们可以看看。” 　　一听能源够了，潘尼立刻来了精神，用平板接受了数据，凑到拜索身边，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卡奥斯大帝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又凑在一起的两个脑袋，不是滋味儿地清了清嗓子。 　　海因克托上将则一脸欣慰，听到卡奥斯故意咳嗽，让亲卫长给卡奥斯端杯水。 　　潘尼用父王带来的数据大致算了算，情况十分乐观，立刻刷刷刷地列出一个清单传到了国王的平板里。 　　“这些是我们需要的东西，另一半是星舰里可以装的东西，除了这里的水，我建议多带一些水果和储备肉来代替营养剂。” 　　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凑在一起围观潘尼列的清单，最后，海因克托大将抬起头，和拜索如出一辙地神色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潘尼，语气十分郑重，情绪难掩激动：“王子殿下，看了您列的清单，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可能最近就可以离开这里？” 　　“我和拜索两天内就能修好所有排线，这些东西最好近两日就准备好。我保证……”潘尼同样郑重地回答到这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拜索，拜索点点头，潘尼继续道：“我保证第三天，我们的星舰就能离开这个星球。” 　　* 　　果然，两天后，所有物资都被打包装进了卡奥斯大帝的星舰，而星舰除了外表看起来依旧灰扑扑的外，剩下的地方都焕然一新。 　　为了之后不确定日期的返程飞行，海因克托大将带着亲卫甚至将星舰的一角开辟出了一块模拟这个未知星球的生态系统，在里面养了不少活的动植物。 　　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毕加索和卡奥斯等人的光脑纷纷恢复运行，在检查了N次之后，阿贝尔星系第一艘和潘尼的机甲小朱合体的星舰逐步进入准备飞行的模式。 　　潘尼也在前一晚和拜索进行了一次很好的精神力的深度探索和交流，现在两个人的身体及精神状态都极好。 　　一切准备就绪，距离返程还有最后一个小时。 　　* 　　“什么？这次驾驶是你们两个人？”卡奥斯大帝围着驾驶室又转了一圈。 　　“是的，我的机甲是双人驾驶的机甲。”潘尼理解自己父王的焦虑，回答得十分耐心。 　　卡奥斯大帝面露纠结：“我知道是双人驾驶……但也太辛苦了，要不让他们父子来？” 　　拜索专心调试星舰参数，全当听不到卡奥斯大帝的话。 　　潘尼无奈：“父王，双人驾驶得需要精神力上的默契，我和拜索再适合不过了……你让两个哨兵驾驶，那容易打架。难道您会和我大哥一起驾驶同一艘星舰吗？” 　　“那不一样……”卡奥斯大帝底气不足地小声嘟哝。 　　潘尼穿着连体的防护服坐在自己带着按摩效果的驾驶座上，抬起手拍了拍身后人的胳膊：“放宽心父王，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你和大将好好休息，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 　　星历301年夏月84日。 　　阿贝尔星系的王子潘尼·卡奥斯殿下和启明舰队的队长拜索·海因克托驾驶着改良后的星舰，带着失踪已久的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返程。而持续整整数月的阿贝尔星系的动|乱，也即将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 　　么么哒~感谢在2019-12-25 00:57:27~2019-12-27 12:4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116850 10瓶；兴兴的羊心 7瓶；KuranYukime 2瓶；流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修普走在海宴宫空荡荡的走廊里，皮鞋踏在石板地面上的回声一声接着一声显得寂寞又冷硬。 　　自从二王子潘尼“失踪”，大王子凯尔“因航道损毁原因”滞留在泰阿星以后，整个海宴宫都成为了他一个人的宫殿。 　　小王子伊格是个麻烦，但是问题不大。前几天他故意把他二哥潘尼可能出事的消息透露给了这个性格冲动的孩子，现在这个即将面临分化的小哨兵的精神力极度不稳定，修普恰好以此为由，把他软禁了。 　　国王爆炸遇难，皇后和王子们一个一个都要么滞留其他星球，要么消失，要么身体不适静养，现在就算是个傻子，也大概能嗅出那么一点点不寻常来。 　　但当下情况，作为第四顺位继承人，修普哪怕立刻把王冠顶到头顶上，下面似乎也说不出什么。 　　可是修普自从大刀阔斧地铲除异己之后，却又像是对权利丧失了兴趣，就连阿贝尔星系一些需要领导人出席的最高级政要会议，他都鲜少露面了。 　　修普最近休息得不好，也没有太大心思想要霸占属于自己“亲哥哥”的那间最大的卧室。他依旧每天晚上会回到自己的海宴宫外的一个小寝宫去住。 　　对于自己的这项坚持，卡奥斯大帝派的人认为自己不过是做贼心虚。而阿兰森·凯则是不屑一顾，认为他做事拖泥带水，还有妇人之仁。 　　半个小时前，修普和阿兰森又爆发了一轮新的的争吵。 　　以前修普就不喜欢阿兰森·凯的性格觉得他有些偏激，现在随着他们计划的一步步推进，他更是觉得阿兰森·凯的一些做法让他难以忍受。 　　这家伙竟然想要活的哨兵或者向导来支持他的研究。甚至提出接手三王子伊格的要求。 　　他想要拿他大哥的孩子做研究，那个还没有成年的小孩。 　　修普仿佛还能记得临走前阿兰森的眼神，如果不是眸色瞳孔正常，也许装在蛇的身上更合适些。 　　* 　　修普和阿兰森是中学的同学，他当时出于好奇请求老国王和皇后，读了公立学校，每学期都要住校。而他的室友恰好就是阿兰森·凯。 　　他们也是在开学后认识的。 　　事到如今修普和阿兰森都知道这样的“室友级别的偶遇”绝非“巧合”，但是他们又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修普也是在开学一个月后才知道阿兰森·凯不是阿贝尔星系的人，那时他以为自己的室友是个星际难民的后代。 　　那个时候包括现在，从别的星系逃难到阿贝尔星系再慢慢定居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修普并没有因此歧视这个室友，反而对对方更加宽容了一些，他用自己的好性格包容着这个室友阴郁又尖锐的性格。 　　小时候的阿兰森·凯虽然嘴巴讨厌，但是总体而言还是让人觉得可以忍受的，用口嫌体正直和傲娇来形容他也许更贴切一些。 　　比如阿兰森会偶尔趁修普不在寝室时偷偷帮助修普维修坏掉的电子产品和文具——修普用东西大手大脚惯了，偶尔弄坏东西也不在意，阿兰森十分节俭，又很手巧。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小细节让人又爱又恨。阿兰森总偶尔不经意地表现出一点真挚且别扭的关心。 　　但是那时候的修普还不知道，不仅阿兰森不是阿贝尔星系的人，就连自己也不是。而且，不但他不是阿贝尔星系的人，他和阿兰森似乎还有着奇妙的血缘关系。 　　说白了，他既不是卡奥斯大帝的亲弟弟，他也不是已故卡奥斯二世和已故皇后的亲儿子。他就是个……国王和王后捡来的星际难民，是阿兰森·凯这个别扭小子的亲哥哥。 　　已故的老国王和皇后是一对性格温和仁慈的老好人，一直对外声称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尼克斯·卡奥斯，二儿子修普·卡奥斯。他们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修普，从小到大，尼克斯有什么，他就有什么，一样的生长环境，一样的父母，一样的家庭。 　　除了修普不能分化为哨兵或者向导，他的一切都和尼克斯完全一样。有时修普会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普通人的身份受到的宠溺会更多一些。 　　所以修普一开始对这个所谓真正的“亲兄弟”带来的情报是十分震惊且嗤之以鼻的。 　　阿兰森也是那时亮清了底牌，自己是受自己父亲之托来找阿贝尔星系找失散多年的兄弟——那个被老国王王后带走的孩子，唤起对方的血缘羁绊，让他回家，或者救救多灾多难的故乡。 　　修普花了很久时间来确认这个让他根本无法接受的消息。这里面的任何一条都足以压垮他当时稚嫩的肩膀。 　　从生物鉴定到每年的星际旅行——美其名曰探查其他边远星球的资源。最终修普用了整整十年来确定自己真的也不是阿贝尔星的人，和那个阴郁的阿兰森来自一个星系，且有着相同的血缘关系。 　　听说那个叫克罗托的星系民不聊生，常年战火纷飞，资源匮乏，还总遭受真正的星际海盗的掠夺。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那个星系的人都没有进化，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普通人，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恶劣的自然环境对这个星系的人影响就更大一些。 　　* 　　修普依旧难以接受，一度和阿兰森断了联系。作为王室的第四顺位继承人，他想躲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 　　但俩人分开前的争吵依旧给了修普不小的打击，阿兰森的话就在耳边： 　　“你不属于这里，老国王王后纵容他们的士兵掠夺其他星系的资源，无意中捡到了你，一时善心大发，把你带了回来。可是然后呢？你就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了吗？这里依旧不是你的家，你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你如今享受的一切都是踏在你祖先，你真正亲人的血肉之上。” 　　“父王和母后从不曾纵容他们手底下的士兵劫掠外星系的资源。”修普气弱地反驳。 　　“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以为阿贝尔星系为什么这样富足？还有，军部每年抓住的星际海盗有多少，缴获的钱财物资又有多少，都知道海因克托和罗斯玛丽大将驻镇后星际海盗不再敢对阿贝尔星系的子民动手，那缴获的钱物物资来自哪里又都回到了谁手里，这些你没有一点数吗？” 　　“修普，不要自私。你不应该做些什么吗？看看你的身体，普普通通，就连寿命都要比你的便宜哥哥少十几年，这就是你永远也摆脱不了的证据。你不属于这里。” 　　年幼的修普不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和油腔滑调，每次都在阿兰森的毒舌下甘拜下风。久而久之，阿兰森的屁话逐渐被修普听了进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毒的藤蔓，把名为血统的愧疚一点一点勒进了修普的皮肤，渗透到血液和骨骼。 　　之后一段时间，修普跑了，阿兰森也就消失了。 　　修普坚持搬离了海宴宫，住在后面小小的宫殿里，消沉了许久。 　　再之后，老国王去世，大哥尼克斯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阿兰森这个真正在血缘上作为他弟弟的男孩，似乎也消失在了阿贝尔星系。 　　修普觉得自己的生活回到了正轨，除了心底被阿兰森暴力撕开的裂痕，让他每每看到卡奥斯大帝幸福一家和无与伦比的精神力天赋，就会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份，偶尔会感觉别扭，但又似乎一切都还好。 　　当然，这也是他这些年格外偏爱二王子潘尼的原因，潘尼的出现对于修普来说是个不小的救赎。潘尼精神力等级很低，几乎已经到了普通人的地步。这在精神力都极高的卡奥斯大帝一家里是一件比较轰动的事情。 　　修普亲眼见过卡奥斯大帝安慰有点伤心的皇后，看着摇篮里那个不谙世事的漂亮孩子，突然心里觉得有些安慰。就好像他的与众不同不再是整个王室最突出尖锐的话题。 　　* 　　但五年后在陪卡奥斯大帝视察赫伯星军部时，一次偶然的相遇彻底将修普的生活打乱了。 　　阿兰森·凯从未消失，他也没有离开阿贝尔星系，他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进入了军部，还开始了研究工作。 　　也是从那时起，修普发现了阿兰森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制造变异人。 　　阿兰森想要把阿贝尔星系里哨兵向导的基因复制到普通人的身体里，让自己故乡星系——克罗托星系的人从根本上强化体质，拜托厄运。 　　“你疯了。”修普死死地捏住了阿兰森·凯的胳膊，趁着卡奥斯大帝在前面和军部的人谈话，把人暴怒地拖进了没有人的实验室。 　　阿兰森·凯态度不卑不亢，“一直不清醒的是你。” 　　修普暴躁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阿兰森·凯嗤笑：“帮助光荣军团制作机甲的生物防护材料啊，刚才的报告你没有认真听吗？” 　　修普恨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在这里搞机甲？” 　　阿兰森：“反正我是生物方向，研究机甲还是研究人基因又有谁能知道？” 　　修普：“阿贝尔早在300年前就明令禁止研究哨兵向导的基因了。” 　　“没有你的帮助，我一个人也可以完成。”阿兰森·凯表情更加阴冷。 　　修普说不上是因为再次遇到阿兰森而暴躁还是单纯地为发现对方的研究而暴躁，他狠狠的把人推到了墙边：“这种实验不可能成功。而且一旦被发现，你别想活着走出阿贝尔。” 　　阿兰森·凯身体向来弱鸡，被修普一推，垂下头突然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修普发现自己的这个阴郁的兄弟竟然哭了。这让他又有些手足无措。修普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惹上阿兰森这个麻烦。 　　阿兰森声音很低：“当年星际海盗肆虐，母亲把救生舱让给了你，所以你活了下来，被人捡走。多年后，我们的父亲——不知名小星球的负责人用同样的方法送走了我，临走前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能找到你。然后星球爆炸，我被锁在救生舱里，眼睁睁看着一光年外的星球化为灰烬……我必须变强，才能保护我们的星系，现在我这副身体弱到什么都不能做，就连碰到什么动物毛都会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这个实验势在必行。” 　　修普没有说话。 　　阿兰森·凯：“我从没有说需要你承认你我之间的血缘关系，你也不必要看到我宛若惊弓之鸟。” 　　* 　　修普看着阿兰森当时想，算了，只是一个实验而已。 　　* 　　阿兰森这个实验从最开始细胞，到组织再到克隆人，所有后续的支持包括细胞基因的获得，都靠修普来完成。而实验之庞大和复杂，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是失败。 　　修普偶尔被阿兰森的毒舌说疲了，心里想，自己也不算是踩在祖先血肉之躯上享受热烫的人了，毕竟他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力量。 　　然而两个月前，还是出事了。 　　有一天晚上，阿兰森·凯慌慌张张地找到了修普，告诉他，可能是实验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情况有些紧急。看起来风平浪静，但阿兰森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已经被人掌握了行踪。 　　两人碰头一合计，最后想出一个妙计，制造点混乱，趁乱让阿兰森先逃跑。 　　所以有了月琴星的事故。 　　但是修普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哥哥”竟然真的就被炸死了——这和他们的原本计划不符。 　　本来达克的机甲黑魔法师应该在绕到赫伯星附近再爆炸，造成的混乱刚刚好，还不会伤害到人。 　　但事到临头，明显阿兰森更加狠心，他偷偷改了爆炸时间，直接想要炸死全阿贝尔星系最精锐的士兵和他们的国王。 　　再之后，后续的一切，修普就像是一个被架在树杈上上不去下不来的动物，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步一步把大局搅和成了这个样子，而他成为众矢之的，负责收拾无数的烂局。 　　修普事后回想，阿兰森的野心一直不限于基因变异，现在看来掌控整个阿贝尔星系也许更符合他的意。 　　* 　　现在修普觉得很累，他打算把伊格也送到赫伯星去和凯尔作伴。但是有一点阿兰森·凯说的没错，他俩现在就是一架机甲上的人。 　　* 　　潘尼和拜索驾驶着【小朱】星舰越过了最近的超时空临时跃迁点和两个常驻跃迁点，按照之前来的经验等再全速航行三天后他们大概就能到达月琴星附近。 　　归途比来的时候要顺利很多，不仅因为毕加索对之前的线路做过标记，更是因为卡奥斯的大帝的光荣星舰有着最优越的性能和充足的能源板。鸟枪换炮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按照你的光脑提供的路线，除了月琴星的超时空临时跃迁点，我们没有其他地方需要再用到军火库了。”海因克托大将站在拜索身后，手里拿着最新的星舰报告。 　　拜索：“还剩多少？” 　　海因克托大将笑着抖抖胡子，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拜索点点头，低声道“留着总有用处。” 　　潘尼正在看航行图，错过了两人的肢体交流，后知后觉地转过脸：“你们说还剩多少？” 　　海因克托大将现在是怎么看潘尼怎么喜欢，不仅是爱屋及乌，更多是出于一个将领的爱才之心，潘尼问话，她立刻回答：“剩下的量够我们再造十个超时空临时跃迁点。” 　　潘尼喜上眉梢，兴奋道：“越多越好，现在留着就有安全感。” 　　海因克托大将拍了拍潘尼的肩膀，笑道：“你的想法倒是和拜索那家伙像。” 　　潘尼得意地扬扬眉：“那当然。我可是一个整体。” 　　大将笑着摇摇头，准备拿着平板离开主控室，出门前还看到了潘尼站起身，将手放在了拜索的头上，似乎打算给他做精神疏导。大将觉得心情都更好了一些。 　　心里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海因克托大将在出来的路上截胡了正准备去主控室溜达的卡奥斯大帝。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去？” 　　卡奥斯大帝背着手站在前面，身后跟着亲卫，亲卫手里还端着一盘之前着陆的星球水果，“如你所见，看看我的宝贝潘尼，连续航行我怕他吃不消。” 　　海因克托大将十分乐衷于给自己的儿子制造二人空间，尤其是想到他们两个年轻人大概正在蜜里调油的精神疏导，立刻阻止道：“有拜索在，他们小两口用不着我们这些老头子操心。” 　　卡奥斯大帝吹胡子反驳：“我们一个星舰都在他们的手里，我过去看看又怎么了？！” 　　海因克托大将一把揽住了国王的胳膊，很没有分寸地把人带着转了一个方向，“我刚看过了，完全没有问题。水果让亲卫送过去就好，你刚好过来，我们商量下回去后后续的工作，你上次不是让我出一份报告，我正好有点想法……” 　　卡奥斯大帝其实也并不是专门想要打扰潘尼和拜索或者其他，现在阿里莫德·海因克托一说，他只好顺水推舟，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对着亲卫做了一个手势。 　　亲卫端着水果微微欠身，见怪不怪地自己独自向主控室走去。 　　卡奥斯大帝走了两步，又不忘叮嘱：“等等，别忘了一会儿给他们送饭。他们现在消耗大，每天多送几次。” 　　“遵命，陛下。” 　　* 　　在【小朱】号星舰悄无声息靠近月琴星附近，寻找新的跃迁点时，修普正在实验室和阿兰森·凯进行一次新的实验。 　　这次的实验对象不是别人，而是阿兰森·凯本人。修普极力阻止未果，阿兰森就像是电影里每个病入膏肓的科学狂人，最终都陷入一个自我毁灭的结局，修普看着阿兰森丝毫不在意地给自己注射缓释剂时，心里没来由产生一种奇妙的解脱感。 　　阿兰森对这次的实验报以很高的期望，他上一次的基因实验破天荒地达到了54%的融合率，虽然是依旧是他十分不满意的克隆人，但是成功率至少过半了。 　　阿兰森之前想要使用三皇子伊格作为研究对象，被修普搪塞说精神力不稳容易实验失败。对此他已经相当不满意了。 　　不过，这次他使用自己也并非心血来潮，临上实验台前，阿兰森把修普叫到了身边，告诉了一个新的消息。 　　“如果实验不成功，那么B计划将会立刻执行，我之前已经用你的名义签好了文件。” 　　修普表情阴沉，问道：“你怎么没有和我说过还有B计划？” 　　阿兰森手里捏着连在身体上的细管，不屑道：“因为没有必要。不过现在我倒是可以给你透露点，省得你觉得没有一点准备。” 　　修普看着阿兰森满不在乎的表情和阴郁消瘦的脸，忽然产生一种为什么自己和他是同血缘兄弟的荒谬感。 　　阿兰森指导着自己的助手调试设备，继续道：“安普洛星和安普洛周围的爸颗星星一直很宜居。如果我这边失败了，就让克罗托星球的人搬过来。” 　　修普立刻反驳：“你来不及。你以为迁移人口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这些星球的容积率已经趋于饱和，不可以一次接纳那么多人……” 　　修普剩下的话在阿兰森的笑容下消音。 　　半晌，修普干巴巴道：“你疯了。” 　　阿兰森摇摇头，“还好，你一直对克罗托没有什么感情，我也能理解，我也不想逼你。有些坏事我来做好了。之前你那个便宜大哥接待的星际难民那几艘飞梭你还记得吗？里面可不是普通难民。” 　　修普眯起眼睛：“这些星际难民我记得被就近安排在了月琴星。” 　　阿兰森坦然道：“那现在月琴星现在应该成为了克罗托星人最早的据点了吧。” 　　修普心脏一缩：“月琴星？！” 　　* 　　在寻找到最新的跃迁点后，潘尼和拜索终于顺利把【小朱】号星舰开进了阿贝尔星系领域。 　　“前面就算是进入月琴星了，我们可以上去补给一下资源。至少可以选一些营养剂。我最近吃够了烤鹿肉，蒸鹿肉，炖鹿肉和鹿肉汤……” 　　潘尼在座位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回想一路的行程，他很难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和拜索一起把星舰一口气开了回来，而且完全不觉得累。 　　拜索无情拆穿了潘尼话：“谁叫你不让亲卫动生态系统里的小兔子，那只有之前冷冻的鹿肉可以吃了。” 　　潘尼本来想要反驳，回头看到拜索的侧脸，眼睛一转坏兮兮地说道：：“鹿肉好吃是好吃，就是太上火了……真的扛不住……” 　　拜索果然不再回答潘尼的话，甚至脸部都绷紧了一些。 　　潘尼故意用自己的精神力勾搭拜索的「少将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觉得鹿肉过于燥了吗？」 　　拜索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到潘尼给他传的话。就连潘尼伸出去的精神力触角，都被他用自己的精神力缠住不能动弹了。 　　「别闹。」 　　大概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星系，潘尼放松下来，仗着自己的用精神力传达信息只有潘尼可以听到，竟然敢说了许多： 　　「我只是在正常讨论我们的餐食，我的少将或者……老师？」 　　拜索心里十分受用，就连手里的操纵线都绷紧了一些，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潘尼一直观察着拜索的状态，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威力，他早就发现拜索喜欢听自己叫他老师，这个称呼真是在任何场合都能使用。 　　就在潘尼还想再说两句时，一股不寻常的精神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拜索当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月琴星附近的异动。 　　“那是什么？”潘尼侧过耳朵，表情变得凝重。 　　拜索在操控板写了一行代码，又给整个星舰设定了指令，“是精神力捕捉网，专门为了探测有精神力的哨兵向导设定的。” 　　潘尼尝试放出一点自己的精神力触角，现在他做这些已经驾轻就熟，“我可以试试吗？” 　　拜索一开始想要阻止他，因为对于一般的向导而言，这样的精神网有一定的伤害系数，可能会伤害到向导纤细脆弱的精神力触角，不过潘尼…… 　　拜索最后还是点点头，“要小心，一旦不舒服，立刻退回来。” 　　潘尼得到了首肯立刻操纵出了更多的精神力触角，为了保险，他还把精神力触角专门拧成了好几股，这样更有力量。 　　潘尼的精神力触角触碰到精神力捕捉网后并没有太多不适，“有点像静电。而且不是那种很疼的静电，有点点麻。不难受，就是看着不怎么经用，感觉一拽就要断了……” 　　拜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赶来的海因克托大将说道：“那你能拆了吗？” 　　潘尼面露纠结，一脸懵懂：“拆……倒是没有问题，就是这个东西可以拆吗？” 　　卡奥斯大帝说道：“当然，这个破东西不拆留着伤害其他哨兵向导吗？！” 　　潘尼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捕捉网是专门为捕捉他们动向做的，根本不是什么防护措施，而且这种东西一般而言都是靠有经验的向导来防护避免哨兵和自己受伤。而拆的话，普通的向导是做不到的…… 　　于是潘尼立刻表示了可以试试。 　　潘尼用自己的精神力拆精神力捕捉网的方式异常简单粗暴，用两股精神力捉住两端就能撕开一个端点，潘尼仗着自己精神力触角多，大大的一张网不出五分钟就被他拆了个七七八八。 　　潘尼拆完以后心情很爽，但又有些不解，“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真的是怕我们回来？” 　　卡奥斯大帝站在拜索身后，用光脑连接网络查看了月琴星的情况，给出了不同的解释：“现在看来这个捕捉网应该不是针对我们，只能说明……” 　　拜索不等卡奥斯大帝说完，立刻会意：“我们不降落了。” 　　拜索更改了航道，潘尼也立刻明白了自己父王和拜索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月琴星上的居民会有危险吗？” 　　卡奥斯大帝和拜索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两个哨兵在短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共识，拜索说道：“不会，只要我们不下去，就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等潘尼和拜索越靠近首都星，遇到的精神力捕捉网越多。而设置捕捉网的人大概也没有料到卡奥斯大帝星舰的回归会顺便带回来潘尼这样一个精神力强悍到吓人的向导。 　　潘尼乐此不疲地用自己的触角撕裂着那些在普通人眼里什么都没有捕捉网，偶尔还会和拜索交流心得：“我发现我好像操控着精神力的速度更快了！” 　　拜索一边操控星舰，一边不忘指导潘尼更好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你可以尝试用最少的精神力来撕裂这些捕捉网。” 　　潘尼是个好学生，拜索老师交代的任务他向来都会认真完成。 　　一直站在小两口身后的海因克托大将和卡奥斯大帝逐渐也从凝重的氛围里脱身，被潘尼和拜索活泼的情绪感染。差点就要忘记他们回到阿贝尔星系当下不算明朗的格局。 　　潘尼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担心自己的家人，尤其是母后和两个兄弟，但是这种焦虑他并不想传给身后的两个哨兵。 　　拜索因为精神力相连可以感受到潘尼的心情，但是体贴的哨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握了握潘尼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啾感谢在2019-12-27 12:41:04~2019-12-28 00: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没有名字的小盐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卟叽布吉咘基 40瓶；恰可乐 20瓶；so 5瓶；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 　　在距离首都星还有一个跃迁点的时候，潘尼拆的精神力捕捉网连起来已经可以绕阿贝尔星系一周了。 　　而他们也终于让对方的警觉。 　　一艘金光闪闪的星舰在跃迁点出口处堂而皇之地悬停着，修普就在上面。 　　虽然知道早晚都要面对，但是连接通讯后看到消瘦阴郁了许多的皇叔，潘尼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悲伤。 　　潘尼尽量不让自己钻牛角尖或者思维幼稚化地思考问题，可是到这时他还是忍不住想，皇叔真的不要他们了吗？他们本该是一家人的啊…… 　　潘尼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人真的会因为一个所谓地权利宝座一手制造出这么一大堆灾难。一时间，各种负面的情绪，本身属于潘尼的、还有不属于潘尼但不知道是谁的……都向潘尼的大脑扑了过来。 　　潘尼觉得自己的精神域变成了一块吸饱水的海绵。 　　一个成熟向导最显著的标志之一就是不被周围各种各样的情绪困扰，在帮助哨兵前，他们最先应该学会的是自保。 　　因为潘尼分化后精神力天生强悍，进攻太猛，在自保前很可能就已经把对方揍趴下了，所以拜索和卡奥斯大帝都忽略了这方面对他的教学。潘尼还不会屏蔽负面情绪。 　　整个星舰气氛紧张，一开始谁都没有发现潘尼的异样。 　　在驾驶座上的拜索释突然摘掉了防护面罩，将双手从防护服中脱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下，他离开了驾驶座，来到了潘尼的身边。 　　潘尼手上还连接着精神力的传感线，茫然地看着拜索蹲坐到了自己的身边也摘掉了自己的防护面罩。 　　“潘？”拜索将其中一只手盖在了潘尼的侧脸上，让他看着自己。 　　潘尼茫然地转过脸：“拜索？” 　　拜索缓缓凑近，将额头抵在了潘尼的额头上。 　　一瞬间，属于拜索的暖烘烘、充满安全感的精神力铺天盖地地罩住了潘尼的精神域，蓝色和橙色的触角相碰，释放出金灿灿的光。不到片刻，一个金色的网子致密地盖住了潘尼冰蓝色的精神域，就像是给一块价值连城的水晶罩了一层保护罩。 　　这是一种十分简单有效的精神力安抚和保护的方式，仅限于两个已经深度结合的哨兵向导使用。 　　这时星舰的人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卡奥斯大帝郑重地给拜索递了一个两人心照不宣的信任眼神。 　　* 　　这是一场卡奥斯大帝和修普两人之间的谈判。 　　已经恢复的潘尼和回到原座的拜索作为星舰的驾驶员从头至尾只要负责执行命令。 　　修普在通讯里见到许久不见的大哥和面色红润的潘尼看起来竟然还有些高兴，甚至还顺便感叹了一下海因克托家的好命。 　　相比较而言，卡奥斯大帝显得寡言了许多。 　　卡奥斯大帝用手指摩挲主控台的边缘，“这些天辛苦你了。是来迎接哥哥回安普洛的吗？我的弟弟。” 　　难堪从修普脸上一闪而过，他挥了挥手，从他的星舰后面出现了更多的机甲和战斗飞梭。机甲们从一个点连成线再接成片，铺天盖地都是修普的人。 　　修普故作沉痛道：“我怀疑有人冒充已故的卡奥斯大帝，真是不能原谅！竟敢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潘尼这边仅仅是一艘改装过、伤痕累累的星舰，修普那边却是一整个兵团。 　　情况不容乐观。 　　但大概是因为身后是父王，身边又是拜索，潘尼竟然在紧张的气氛中觉出了一点安心。拜索时刻感受着潘尼的精神波动，用精神力做出了温和地回应。潘尼侧过脸，看着拜索认真研究控制面板的侧脸，勾起了一边嘴角。 　　这边，卡奥斯大帝似乎并不吃惊，他表情沉着冷静，“你我之间不必非要到这一步。” 　　修普故作轻松地笑了，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好吧，好吧。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万一真的就是冒牌货呢？不过皇兄，您回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可不太好，不先问问我的两个侄子和大嫂的近况吗？” 　　卡奥斯大帝大胡子下面的嘴角慢慢拉得平直，压低声音：“修普。” 　　修普在屏幕前站姿不变，咧了咧嘴角：“算了，我也不想告诉你。省的你一怒之下自爆了星舰。” 　　卡奥斯大帝用手指敲了敲屏幕板，对修普的激怒无动无衷，但劝降的态度依旧十分明显，“修普，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无论怎样，我都觉得——此时此刻为时不晚。” 　　修普慢慢地收起嘴角的笑容，表情变得十分冷淡：“我们其实不是兄弟，尼克斯。不要再劝我了，我甚至不算是一个阿贝尔星系的人。” 　　卡奥斯大帝表情不变，静待下文。 　　修普等不到回应：“你以前带领光荣军团打星际海盗时，也会让海盗和你说这么多话吗？” 　　这点修普说的没错，他今天的格外话多，而他身后的机甲群蓄势待发。潘尼和拜索，还有站在后面监控屏幕的海因克托大将纷纷严阵以待，现在的情况本就对他们不利，他们必须提防对方的突然进攻。 　　卡奥斯大帝不慌不忙，表情一如既往十分平和，顺着修普刚才的话往下说：“关于你的血统，我知道。” 　　修普沉下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卡奥斯回答：“忘记了，很多年前吧。你有一次手动驾驶机甲受伤了，我当时很着急想给输血。” 　　修普沉默片刻，“我不记得了，也许是因为昏迷？” 　　卡奥斯：“对。那时候母后很郑重地告诉我，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如果受伤，那么除了基因库，可能都找不到可以匹配的血液。所以她让我保护好你。” 　　卡奥斯大帝的语言很简练，语气平直，提到过世的老国王和皇后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即便如此，就是坐在一边等着进攻的潘尼都能感受到压抑在平和语气下波涛翻滚的情绪。 　　修普在通讯里不动了，潘尼不确定他的皇叔是真的受到了触动，还是信号接受不良造成了视频卡顿。 　　* 　　过了一会儿，视频断了。一枚粒子炮划破太空，修普突然发起了整体的进攻。 　　* 　　潘尼在小心应付铺天盖地的炮火时，回头偷偷看了看父王的反应，发现卡奥斯大帝的表情似乎并不算难过，是一脸意料之中淡定的模样。 　　卡奥斯大帝把手放在了潘尼的头上，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儿子：“修普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他到这个地步……也是回不了头了。” 　　潘尼操控着机甲和拜索打着配合，不忘询问：“父王，所以你早就发现……？” 　　卡奥斯大帝摇摇头：“只能说不早不晚，我总是怀抱一些期望。现在还能适应驾驶吗？” 　　潘尼熟练地用手指按着几个按钮，又同时将自己的精神力一部分连接在了拜索身上，回复：“暂时没有问题，只是如果对方一直强火进攻下去，我们可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一旁的拜索操纵整个星舰在原地旋转，躲过了一个高能量子导|弹，同时将其中一枚导|弹直接对着修普所在的星舰发射过去。 　　就在这时，平日沦落到端水果的亲卫队队长换了一身崭新的军服，前来敬礼汇报：“所有亲卫已经就位，星舰上还有26搜小型战斗飞梭，之前被少将检修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卡奥斯大帝沉默着，似乎也在计算把所有亲卫派出去吸引火力的可能性。 　　潘尼不知道拜索什么时候修的这些战斗飞梭，但是他紧张地看向星舰的状态仪表盘，“现在星舰目标太大，这样下去是净损耗，外层的保护膜即便够厚也经不起这样一直扛下去。那些飞梭哪怕是自杀式撞击，最多也就能处理掉一点机甲，得不偿失。” 　　拜索用神力操控者星舰，在心底问潘尼的想法。 　　潘尼犹豫几秒，斩钉截铁地回复道：“我不赞成派出战斗飞梭。他们战斗力不够，防御性能低，出去就是送人头。” 　　卡奥斯大帝抬头问道：“那潘尼的意思是？” 　　潘尼手里捏着操纵柄，手指还有两条精神力的线连在星舰上，听到父王的问题，条件反射地看向身边的少将。 　　拜索手上动作不变，敲了敲耳麦，抽空在肯定了潘尼的想法：“就按你想的做，我配合你。” 　　有了拜索的肯定，潘尼对着自己父王喊话：“我们这里需要一个主驾驶员，驾驶星舰到火力较弱的D区。” 　　海因克托大将立刻自告奋勇，走到了拜索的驾驶座旁。卡奥斯大帝因为一步之遥，没有海因克托动作快，丧失了驾驶自己星舰的机会，面露懊恼。 　　潘尼站起身，还抽空安抚了一下自己的老父亲：“没事，父王来坐副驾驶位，你可以协助大将定位……副驾驶也是很重要的。” 　　卡奥斯大帝就在潘尼的身边，听到他们的话立刻警惕道：“星舰的主副驾驶都交给我们开，那你们要去做什么？” 　　海因克托大将刚戴好防护面罩也转过头，震惊中带着了然。 　　潘尼和拜索对视一眼，潘尼上前快速地帮助拜索整理了一下衣领。 　　在一片战火纷飞中，拜索看着潘尼小声问：“想不想来一场机甲里的现场教学？” 　　潘尼双眼放光：“想。” 　　卡奥斯大帝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回头咆哮：“等等！你们还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潘尼拉着拜索走向了星舰尾端，高声回复：“我们去机甲实地现场教学！” 　　* 　　拜索的机甲教学比普通的军队训练可要刺激得多。 　　在机甲【小朱】的一部分和星舰分离时，拜索和潘尼已经进行了精神连接。这不是第一次俩人驾驶【小朱】，但却是两人第一次驾驶【小朱】战斗。 　　「精神力已经连接，1号输出，检测完毕——2号输出，检测完毕。」 　　潘尼通过探测图看到父王和海因克托大将驾驶着星舰慢慢退出C区边界，心里放心了许多。 　　拜索的手盖到了潘尼的胳膊上，这次他没有专门释放精神力，反而只是普普通通地皮肤接触，说道：“放心，交给我。” 　　潘尼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了操控板上，半米开外的地方是拜索的手，这也是潘尼之前设计的双从生物锁，唯恐落地后人机分离，被不明真相的人当废铁块扛回去。 　　“你在我就很放心。”潘尼轻声说。 　　拜索勾了勾嘴角，“一会儿，我们先将对方的那片机甲网的人机连接震断开——用你的精神力，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潘尼握了握拳，点点头。 　　拜索继续说道：“我用精神力操控机甲的进攻，我们分工合作，搞定这些机动性比较强的机甲，剩下的就容易许多。” 　　潘尼再次点头。 　　* 　　「检查动力系统——check」 　　「检查能源系统——check」 　　「检查定位系统——check」 　　在机甲一系列汇报中，潘尼和拜索驾驶着在外人看来怪模怪样的机甲【小朱】冲进了机甲群的包围。 　　* 　　修普自从那次短暂的通讯过后似乎就完全藏匿了起来。 　　在后方镇守的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激动又担忧地看着屏幕里正在和一群机甲厮杀的【小朱】。两位年长的哨兵心里清楚，他们作为机甲的储备能量和备用军|火|库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同时尽可能地在后区帮助放冷枪。 　　“你觉得怎么样？”卡奥斯紧紧盯着监控屏幕问。 　　海因克托摸着自己的胡子：“我一直不太相信双人机甲的构想。但是……他们几乎做到了人机合一，现在的机甲对于他们而言起到了1+1大于2的效果。” 　　卡奥斯：“不是几乎，是已经。我从没有见过配合度这样高的人机战斗。” 　　海因克托：“而且……我听说拜索和潘尼殿下的匹配度极高，这样的情况下人机匹配更是臻于完美，照这样的速度，解决所有的机甲只是时间问题，只要火力和能源够。” 　　亲卫队队长站在一边，小声附和：“刚才潘尼殿下和拜索少将在驾驶机甲离开前取走了最大的两块能源板和75%的火力输出。” 　　海因克托敲敲驾驶座扶手：“那就真的是要踢修普的屁股了。不过我看修普那家伙手下的人真的不太行，他从哪里找来的军队？” 　　卡奥斯大帝：“不是启明舰队也不可能是光荣军团，估计是直接从军部调来的机甲士兵，如果他再大胆一点，也可能是新招的民兵。毕竟他找不到另一块调用军队的指令密码。” 　　海因克托大将不屑地喷了口气。 　　卡奥斯大帝将手戳在其中一个位置：“你看，潘尼他们打算把左侧当做突破口，一会儿我们可以在这里接应。” 　　海因克托看着国王指的方向，沉默片刻问道：“那么修普在的那艘星舰呢？” 　　卡奥斯摇摇头：“修普早就走了，他不会在星舰上待着。现在那就是个空壳。” 　　这两人在后区研究，前面拜索带着潘尼还在大手大脚地厮杀。 　　潘尼第一次将自己的精神力作用在除拜索以外的人身上，效果异乎寻常的好。而且没有了拜索时常叮嘱的输出限制，他意外觉得用起来通体舒畅。 　　潘尼在操控板上，上下移动手掌，再次成功把一个和机甲匹配度高达85%的驾驶员从机甲的精神连接口震了出来。 　　那个可怜的驾驶员在被震晕前还企图发射一枚小型追踪量子弹，他大概也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能沦落到对面随便一个精神力波动就把自己震了个四脚朝天的境地。 　　拜索无缝连接，立刻卸掉了机甲的两个装载重火力的机械手臂。 　　两人就这样配合，几乎没有用什么弹药，就将周围的机甲收拾两个七七八八。 　　* 　　正待他们打算更向里走一点时，情况又再次发生变化。 　　* 　　“他们竟然还有援军！”潘尼如鱼得水，正撕到尽兴，看到不远处亮着的一排灯，大声惊叹——语气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惊喜。 　　拜索站在原地，用其中一个失去控制机甲挡在了身前，看着缓缓靠近的一波新的机甲群，眯起了眼睛，开口道：“小潘？” 　　潘尼蠢蠢欲动：“怎么了？” 　　拜索：“你还记得上次在军部，你在和阿兰森战斗时连接了军部的大屏幕吗？” 　　潘尼立刻皱了一下眉头，语气愤愤地说道：“记得，当然记得——但是没有什么用。我都把画面连接到内阁了，还不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拜索握着机甲躲过其中一个追踪高能激光弹，语气平常道：“那我们这次全星系联网试试。” 　　潘尼动作一顿，小小地抽了一口气：“你是说……要让全阿贝尔星系的人都看我们打架吗？” 　　拜索被潘尼孩子气的“打架”两个字可爱到了，气音透过耳麦直扑潘尼耳朵，“对。” 　　潘尼立刻被带入情绪，“我觉得挺好的！上次真的太不像话了，你要是真的能连上全星系的信号，一定提前告诉我，咱俩动作帅气点揍他们！” 　　拜索嘴角上翘：“遵命，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28 00:15:42~2019-12-28 19:0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 　　首都星安普洛，海宴前宫的内阁们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上次星际难民的安置似乎出了问题，以月琴星为首的几个星球和首都星不同程度的断开了联系，本来修普殿下会来参加这个会议。 　　但是现在…… 　　“丹尼尔，距离会议开始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您要不要再联系一下修普殿下？” 　　名为丹尼尔的内阁用手绢擦了擦光亮的脑门，摇了摇头，“修普殿下最近心情不好，我看我们还是再等等……” 　　来询问他的议员离开了，他们都知道丹尼尔是内阁里出了名的墙头草，但也是内阁里嗅觉最敏锐的一类人——似乎带着天然的第六感。就比如说现在，有关是否请示修普殿下的问题，丹尼尔如果决定问，那一定就是稳妥的。 　　丹尼尔知道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他不以为意，这些年他凭借自己的狗腿和敏锐的嗅觉已经混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他觉得这也是一种能力。 　　反正大家都知道内阁的丹尼尔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就比如他一开始就看好凯尔大王子，他还看好三王子伊格。至于王室的普通人中，明显修普要比那个废柴二王子靠谱得多。 　　这也是上次二王子来找他问大王子的消息时，他懒得接待的原因。对待那个废柴，真的不需要浪费什么力气，要不是当时看在他还有个王室头衔，丹尼尔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看吧，果不其然！不久后这个傻乎乎的二王子就出了事情，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他当时没有费劲讨好也是正确的，省的吃力又捞不到好处。 　　丹尼尔正在暗自得意这些年自己靠非凡第六感拼出来的事业，突然面前的全息屏幕自己亮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直接吸引了全部的内阁大臣，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是谁征用了内阁的屏幕。 　　屏幕一开始忽明忽暗，还有些震动，不太明显的说话声从立体音响中传了出来。 　　黑色的全息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金色的小点，动来动去，有点像星空。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屏幕外抽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这些是机甲吧……” 　　底下一片哗然，紧接着其中一架机甲就发生了爆炸，烟尘猝不及防的霸占了屏幕——效果极其逼真，震得周围几个议员原地摔了一跤。 　　“这是真的吗？” 　　“哪里打起来？”有人颤抖地问。 　　“似乎是在太空中，这里的环境……等等，这个难道不是在安普洛星跃迁点附近吗？” 　　“有人能看出来旁边这半张侧脸是谁吗？刚才突然有半张脸，你们看到没有？！”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一开始丹尼尔还以为屏幕上是什么人不小心将自己的全息电影切入了，现在看着看着，才看出不对。这哪里是什么电影，明明是一场机甲对战的直播。 　　终于有人认出了屏幕中偶尔出现的侧脸的主人——没办法，这个人的侧脸太国民了，毕竟曾经还做过宣传海报。 　　“拜索竟然还活着？！” 　　“我的天！是拜索少将！” 　　“真的是拜索！” 　　在一片惊呼中，视频里的拜索少将突然开口说话：“你尝试用精神力直接攻击对方的精神域，他驾驶的战斗飞梭一旦爆炸比较麻烦，所以你不要太使劲儿，随便轻轻敲一下，警告就好。” 　　另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画面镜头一转，一张过于明艳漂亮又不失帅气的脸蛋占据了大半个屏幕：“比如这个样子？” 　　拜索：“对。” 　　漂亮男孩：“啊，他的飞梭掉线了，那个机甲也飘走了……” 　　拜索勾勾嘴角：“就用这样的方法，简单方便。你可以多试几次。” 　　“好！” 　　拜索和潘尼简简单单的对话在阿贝尔星系所有有网络的地方被放大播放，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这是怎样的精神力强度，才能“随便”，“轻轻敲一下”，“简单方便”就把哨兵和战斗飞梭的连接敲断了…… 　　内阁里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潘尼。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人脸上的漂亮的笑容晃得挪不开眼睛，哪怕视频现在聚焦到了对面的飞梭上，还是有人没有从潘尼英俊的脸庞中回神。 　　“那是谁？”有人提问。 　　“没见过，启明舰队有这号人吗？” 　　“这么强的精神力，和拜索一起驾驶机甲……这是秘密武器？” 　　“这个精神了得A+了吧……” 　　“我看不止，快准狠的，随便一敲就把人家的精神连接敲断……至少过了S级。不过，我也不知道咱们星系现在还有没有S级的向导。” 　　众人还没有从拜索可能还活着，并且在和别人打仗的消息中回过神，又被潘尼吸引走了注意力。 　　在大家都陷入激动的讨论中无法自拔时，只有丹尼尔面色苍白一头冷汗地靠在了沙发椅背上。 　　那个人……他真的还算熟悉。 　　因为不久前这个漂亮脸蛋的主人还在自己的办公室受到他的冷遇。 　　而这个现在看起来无比漂亮且强悍的人，就是自己刚才沾沾自喜，吐槽的主人公——二王子潘尼殿下。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丹尼尔睁大了眼睛，惊惧地看着全息屏幕里潘尼每一个露面的细节。 　　不……不对，你要冷静，丹尼尔。 　　这个人不可能是二王子殿下！因为众所周知二王子殿下是个精神力F等的废柴，怎么可能和拜索少将一起驾驶机甲？！ 　　丹尼尔反复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不过是一个二王子殿下很像的人——一定是！ 　　“我好像见过他。”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内阁中突兀地凸显出来。 　　“有点像二王子殿下。”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了。” 　　“二王子殿下不是没有精神力吗？” 　　“说是什么说……我也不知道啊。” 　　丹尼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坐了一架云霄飞梭，已经心率失调了。 　　* 　　这边潘尼在拜索的教授和配合下进展神速，但是修普那边的兵力依旧不容小觑，躲过从星舰上发射的超大对空导|弹后，拜索提出两人先停下做简单地休整。 　　“我觉得现在停下来，容易出问题。”潘尼蹙着眉头。 　　拜索抬手捉住了潘尼的手掌，隔着防护服，两人都能感到来自手掌的震动。 　　潘尼瞪圆了眼睛：“你在抖，拜索？” 　　拜索转过脸看着身边的潘尼：“不是我在抖，是你在抖。潘尼，你这样第一次大量使用精神力，很容易造成精神力透支。” 　　潘尼：“可是我不觉得累。” 　　拜索耐心道：“你有感觉到累的时候吗？最近？” 　　潘尼快速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顺便抬起手，击倒了不远处一个企图偷袭他们的机甲。 　　拜索一脸了然：“所以你需要休息，你这样会损害自己的身体。” 　　潘尼依旧不太想停手，他把脸在转过去，正好看到更多的机甲企图靠近，表情显得更加纠结。 　　“我不放心……” 　　拜索：“那交给我……” 　　潘尼坚定地摇摇头：“你别忘了，这是双人机甲。” 　　正当两人在短暂的躲避休整中互不让步时，突然从侧翼又飞来一队银光闪闪的机甲，这队机甲飞行速度极快，不出半分钟就已经到了量子炮的射程范围。 　　潘尼指着侧面语气中带着暴躁和崩溃：“又是修普的援军！皇叔真的疯了！” 　　拜索顺着潘尼的目光看了过去，眯起眼睛，潘尼已经抬起手做好继续打架的准备，他的一个精神触角就要飞射出去时，拜索突然抬起了手，与此同时，机甲接到一个通讯请求。 　　潘尼不解地看着拜索点了通讯连接，下一秒，全息屏幕中一个陌生但还算精神的身影出现在机甲控制舱内。 　　那个人穿着潘尼眼熟的深色军服对着屏幕敬了一个军礼，语气难掩激动：“启明护卫第八支负责人，中校——亚尔维斯·尼尔森向拜索少将报道！我们突破了叛贼修普左侧翼的军事防护网，前来支援！” 　　* 　　拜索一改之前和潘尼说话的温和语气，“亚尔维斯中校，请汇报你所在第八支护卫队的情况。” 　　亚尔维斯激动地吸了一口气，大声汇报：“是！少将！” 　　潘尼仿佛看到了亚尔维斯中校身后如同实质疯狂摇摆的尾巴。 　　原来弟弟伊格说得对，拜索的迷弟还是非常非常多的。 　　亚尔维斯：“我带领第八支护卫队和赫伯星附近的一支秘密舰队汇合，遇到了大王子凯尔殿下和三王子伊格殿下，并与容屹将军取得联系，现在启明舰队第八支在编有65支机甲和43挺战斗飞梭。” 　　拜索问道：“容屹将军那边是什么情况？” 　　亚尔维斯言简意赅地汇报：“容屹将军一早料到您会带领舰队重新回来，私下集合了泰阿星所有可以动用的训练机甲和其他人脉，整合了军部赫伯星附近光荣军团和启明舰队所有剩余的军事力量。此外，容屹将军已和罗斯玛丽大将取得联系，罗斯玛丽大将虽然身在阿贝尔星系最远的北端，无军令不能随意离开，但表示如果需要，一定第一时间赶到。容屹将军暂时让罗斯玛丽大将镇守的原地，等国王回来再做安排。” 　　拜索点头：“修普那边还剩多少兵力？” 　　亚尔维斯：“左侧翼已经全部清除，全部兵力还有星舰3艘，机甲103架，飞梭72挺。其中分布在右侧翼的有1搜星舰，77架机甲，48挺飞梭。” 　　拜索：“你带着剩余力量解决修普右翼所有武装，我现在护送卡奥斯大帝返回安普洛星。” 　　亚尔维斯：“遵命！” 　　亚尔维斯接到命令后，驾驶着机甲像右侧快速飞去。 　　拜索最后在通讯里叮嘱：“亚尔维斯中校。” 　　亚尔维斯重新出现在了全息屏幕里：“是的，少将！” 　　拜索：“记得把容屹将军的通讯频道给我。” 　　亚尔维斯：“好的，少将！” 　　拜索：“另外，注意安全。” 　　亚尔维斯又敬了一个军礼，“遵命，少将！” 　　但这次，亚尔维斯没有着急挂断通讯，拜索看着对面模糊的人影，问道：“亚尔维斯中校？” 　　亚尔维斯重新出现在了全息屏幕里。 　　拜索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亚尔维斯看起来有些犹豫，他眼角发红，最后咬咬牙，说道：“没事，少将！只是……我只是因为您把我单独留在首都星……再看到您，我真的是太激动了。” 　　短短数秒，拜索和潘尼就明白了亚尔维斯的意思。 　　这个骄傲的哨兵大概一直不太能理解拜索带走了全部的启明舰队去参加那个仪式，却单独留下他这一队，再次见到拜索心情既激动又心酸。 　　拜索对着全息屏幕拉了拉嘴角，高声道：“亚尔维斯中校！” 　　“是的，少将！” 　　“我把你留在首都星，因为首都星至关重要，而你是我最看好的！现在这项任务依旧十分重要，你能胜任吗？” 　　潘尼觉得自己看到了亚尔维斯眼睛里一瞬间爆发出的巨大闪光。 　　“保证完成任务！少将！” 第72章 　　* 　　亚尔维斯的到来瞬间改变了这边的局势，而短短几分钟内，阿贝尔星系网络可以覆盖到的地方，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一件事：国王和海因克托大将还活着，拜索少将带着潘尼王子杀回来了，修普背叛了王室，马上就要被收拾了。 　　泰阿星旁边一艘小型星舰上，对外“失踪”已久的凯尔和伊格正排排坐在一个全息屏幕前，而他们身后是正在和拜索建立通讯的容屹将军。 　　原来早在星际海盗肆虐时，赫伯星的军部就一直存在内部分歧，这次卡奥斯大帝在月琴星出事，激化了赫伯星内部的矛盾，两方势力互相对峙，这也是潘尼在赫伯星出事后，迟迟等不到救援最后被修普带队截住的原因。 　　再出发去月琴星之前，卡奥斯大帝就把军部的情况交代给了自己的大儿子凯尔，以备不时之需。之后，卡奥斯大帝在月琴星出了意外，凯尔在悲痛之余，第一时间离开安普洛星，跳过了向赫伯星求助，直接前往泰阿星请求外祖父的支援。 　　容屹将军虽然退居二线已久，但是对当下的局势还是有些了解，知道现在局势不明，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大孙子保护了起来，并且联系潘尼和伊格身边的护卫想要将另外两个孩子也带回泰阿星。 　　但是没想到潘尼的动作比他外祖父还要快，护卫林齐前脚接到带走潘尼殿下和伊格殿下的消息，后脚潘尼就带着他的长毛兔子去了赫伯星，索要能源板。前后时间差不过半天。 　　再之后就是修普拦截了发现他和阿兰森“秘密”的潘尼，用重火力攻击，关键时刻潘尼分化，拜索变回人身夺回机甲的控制权，铤而走险。 　　在泰阿星等着另外两个孙子回来的容屹将军听到自己的二孙子可能被修普重火力打成粉末的消息，差点犯了心脏病。而因为潘尼的事情，导致了伊格被修普更加严密地监控起来，带出来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最后伊格能救出来还是要多亏潘尼的护卫林齐。林齐自从“跟丢了”潘尼后一直留在海宴宫保护伊格，同时作为容屹将军的人，他一直在给容屹传递着信息。 　　这次修普和阿兰森吵架，阿兰森想要用伊格做试验品，而修普残存一丝人性，想要把伊格送走，林齐混到了押送伊格的队伍里，中途干掉了其他人，把伊格终于带回到了容屹身边。 　　其实如果单论容屹将军的计划，可以说执行下来是失败的。毕竟三个孙子只救回来两个，潘尼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做了机甲，这本身就打乱了容屹和凯尔的安排。 　　但对修普而言，也不见得有多有利。潘尼提前发现了阿兰森·凯的实验室，还用重火力直接把实验大楼炸成了平地，不提阿兰森·凯事后有多么抓狂，其实在此之前修普本人也并没有完全和这三个侄子撕破脸的打算。 　　可是一切的转机却都偏偏发生在了潘尼身上，潘尼发现了那个超时空临时跃迁点，潘尼分化成为了向导，潘尼的精神力治愈了拜索精神域上的伤，拜索回归了人类形态，拜索带着潘尼顺着潘尼的计划找到了失踪的国王和大将。 　　兜兜转转，在所有不圆满中，潘尼和拜索成为了计划的关键一环，也成为了整个计划最完美的部分。 　　* 　　坐在凯尔旁边的伊格在拜索的侧脸出现时就坐不住了，他激动地指着全息屏，对着凯尔大声嚎叫：“这是二哥二哥！这个是拜索！真的是拜索！二哥在和拜索少将一起开机甲打坏人！！” 　　凯尔其实十分紧张激动，又被伊格一叠声的叫唤吵得头晕，“知道了知道了，我能看到，你安静一点！” 　　“大哥大哥，我们去帮他们！我们一起开机甲！一起打坏人！” 　　凯尔被伊格拽着袖子，艰难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其实说不心动是假的，他被祖父“扣”在这里，虽然知道祖父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但是作为长子和一个能力不俗的哨兵，哪里能坐得住。 　　尤其是听说自己的二弟带着拜索杀回来以后，他更是产生了一种驾驶机甲和兄弟并肩作战的豪迈情绪。 　　容屹挂掉了通讯，回头就拽了伊格的耳朵。 　　“今天布置的精神力训练做完了没有？” 　　伊格呲牙咧嘴的护住耳朵：“这种时候了谁还要训练，外公快开机甲去打架！” 　　容屹无奈地摇摇头，“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一个全息视频的直播你看完就这点感想？” 　　凯尔倒是稳重许多，他终于提出了刚才就想问的问题，“潘尼看起来变化很大。而且这个机甲……” 　　容屹跟着看了一眼刚才的回放：“他分化了。双人机甲，你弟弟以前就对这个感兴趣，没想到真的做出来了。” 　　伊格大叫：“二哥分化了？！” 　　容屹把伊格扒拉到了一边，坐在了凯尔旁边，指着其中一次潘尼用精神力操控对方的机甲，让对方两架机甲互殴的场面。 　　“你看他的精神力等级到什么程度了？” 　　凯尔认真看着屏幕，谨慎地回复：“看起来到S级了。但是我也不确定，因为迄今为止，我没有见过S级的向导。” 　　容屹平静回复：“我见过。但不是他这个样子。” 　　凯尔和伊格都看向了自己的外公，满脸都是：那您觉得是多少级？ 　　容屹出神地看着全息屏幕，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因为除了超S级，我不知道上面还有什么级别可以界定我们潘尼的精神力等级。” 　　凯尔慢慢回神，问道：“刚才拜索和您联系，有说什么吗？” 　　容屹：“让我们稍安勿躁，另外拜索需要你的帮助，他说月琴星那里的情况不容乐观，让我们派一队机甲过去看看。对了——他还说……” 　　伊格：“还说什么？” 　　容屹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拜索那个小子说，本来月琴星附近应该会有精神力捕捉网，不过也可能都被潘尼徒手拆掉了，让我们注意点。” 　　伊格默默伸出拇指：“精神力捕捉网都能徒手拆……不愧是二哥。” 　　* 　　这边果然如拜索和卡奥斯所料，修普在发起进攻后就销声匿迹，等他们落地到安普洛星，亚尔维斯正好传来了已经解决跃迁点附近全部叛|党的好消息。 　　“我们缴获了对方的星舰，没有看到修普的身影。”亚尔维斯前线报道。 　　拜索：“即刻返航，我怀疑他回到了安普洛星。” 　　潘尼在旁边补充：“你们负责维护安普洛星的安全。” 　　亚尔维斯愣了一下，立刻回复：“遵命，少将！遵命，二王子殿下！” 　　亚尔维斯涨红着脸接受了自家少将和王子殿下的双重命令，带着满满的使命感冲回安普洛星。 　　如果一天以前，有人告诉亚尔维斯中校他会因为卡奥斯王室的二王子殿下跟自己说一句话而激动到手足无措，亚尔维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挥过去，并表示自己受到了冒犯。 　　在庆功宴时，亚尔维斯坚信二王子潘尼殿下是最最没用的王子，徒有其表，能力连自家少将的一根头发都比上。还对着一堆贵妇小姐大放厥词。 　　可现在…… 　　亚尔维斯只想拥有一个穿越飞梭，回到过去封住自己的嘴巴。 　　谁说二王子殿下废柴？！是谁？？？！！！ 　　二王子殿下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还战斗力爆棚！ 　　看到这个双人机甲了吗？现在全阿贝尔星系的人都知道是二王子殿下做的了！ 　　二王子殿下不仅人美手巧，还拥有着无敌的精神力，不仅救回了国王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还把启明舰队里无人能敌的拜索少将“收拾”得服服帖帖！ 　　就在刚才，他有幸亲眼目睹了二王子殿下用自己的精神力杀对手于无形，以一敌百完全不在话下！ 　　亚尔维斯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到底有多么瞧不上这位二王子殿下，现在满脑子都是： 　　——二王子和我说话了， 　　——二王子让我保护安普洛星， 　　——安普洛星是王子的家， 　　——二王子让我保护他家， 　　——四舍五入就是二王子觉得我天赋异禀，全世界除了拜索只有我能堪此大任的意思。 　　* 　　这边，卡奥斯大帝和海因克托大将的星舰在安普洛星落地后，两人第一时间回到了海宴宫，重新召集内阁和军部，就着之前的问题和最近暴露出的各种纰漏，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 　　这边拜索和潘尼驾驶着机甲【小朱】也终于追踪到了修普的踪迹。 　　* 　　自从上次潘尼一怒之下把阿兰森·凯在军部赫伯星的实验大楼炸掉之后，阿兰森·凯让修普给自己重新找了一个秘密实验室，大概是为了方便，秘密实验室就放在了安普洛星。 　　修普这边从星舰上狼狈逃走以后立刻回到了阿兰森·凯这边，倒不是他有多关心试验进度，而是他接到了实验室这边传来的消息，似乎实验出了些问题。 　　修普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尼克斯·卡奥斯有一天能真刀真枪的对峙，所以这次卡奥斯能回来，他已经有些底气不足，再看到卡奥斯身边的两个海因克托和一个突然吃了大力水手菠菜的潘尼，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修普把大部分兵力留在了安普洛跃迁点附近，就是为了能够拖住他们，给自己争取时间。 　　而他自己，现在需要找到阿兰森，确认对方的plan B移民的具体计划 。修普现在也没有别的好选，时至今日，自己投降也绝不会善了，他想看看阿兰森的B计划有没有可取之处，最后到底是孤注一掷还是…… 　　修普驾驶着星舰上的小飞梭一路飞到实验室，打开大门一脸晦气地向楼下走去。 　　这个实验室设在地下9层，前2层走楼梯，后7层走电梯。整个实验室除了阿兰森自己和他的两个助手外也没有别人。 　　修普打开了倒数第二扇门，其中一个助手就站在外面，正在看光脑上的数据，见他来了长舒了一口气像找到了主心骨。 　　“凯先生的生命体征时好时坏，整个人昏迷不醒，所以紧急联系了您。” 　　修普对他们的实验懒得了解，看了眼隔离室里躺在实验台上，插着各种管子和导线的阿兰森，表情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厌恶：“这是正常反应？还是以前实验都是这样的反应？” 　　实验助手回答：“根据以前的经验，实验体要么会立刻排异死亡，要么会无反应。但是凯先生的身体处于两者的中间状态……” 　　修普用手指轻轻敲着实验室外的玻璃：“他现在能清醒吗？” 　　实验助手：“不能。” 　　修普狠狠蹙起眉头，“把他打包，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 　　实验助手瞪圆了眼睛结巴道：“现、现在吗？打包？那这些线……” 　　修普：“对，我们现在就得走。赶快收拾东西。能带的带上，不能带的丢掉。” 　　实验助手一脸震惊犹豫，见修普的脸色，也不敢忤逆，只好呼叫另一个助手，两人手忙脚乱地拆线把昏迷的阿兰森塞进了生态舱。 　　修普没有问到阿兰森有关移民的具体计划，又不能把阿兰森丢下，只好一股脑连人带生态舱地塞进自己的飞梭，打算先去月琴星避避风头。 　　拜索和潘尼的机甲就是在半空中截到修普那挺飞梭的信号，一路追了过去。 　　* 　　修普刚和自己最后的兵力联系好，就在半空中遇到了潘尼和拜索驾驶的机甲。 　　他忍不住感叹流年不利，现在靠他自己驾驶战斗飞梭和一个双人机甲战斗实在不是好的选择，他看了一眼航行图，距离前往月琴的跃迁点只有不到3.5个航行距离，这样的距离…… 　　拜索立刻发现了他的打算，他在心里和潘尼交流了自己的想法。 　　「把他放回月琴星会不会有问题？」潘尼还是有点担心。 　　拜索摇摇头。 　　潘尼会意：「你想看看他们在月琴星到底做了什么。」 　　拜索点头。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意外就发生在一瞬。 　　他们的有意放水让已经急眼的修普以为自己获得了逃跑的机会，立刻向通往月琴星的跃迁点飞去。 　　潘尼和拜索装模作样地追了一半的路程，又通知了已经在月琴星进行清扫的容屹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可就在修普的战斗飞梭穿入跃迁点的一瞬间。 　　突然发现了巨大的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对，亚尔维斯是开头那个，看不起潘尼的傻孩子（哨兵）~ 第73章 　　这是一个从战斗飞梭内核开始的爆炸，升腾而起的烟雾和火光堪比三颗高能量子导|弹同时袭击一处带来的威力。 　　冲击波甚至将潘尼和拜索的机甲推离原地半个航行距离。 　　只能说，幸亏拜索和潘尼没有认真去追，不然被爆炸波及也是有可能的。 　　* 　　一直等在月琴星跃迁点附近准备暴揍皇叔的凯尔很久没有等来目标飞梭，终于给拜索发来通讯。 　　与此同时，时刻检测首都星安普洛附近动态的海因克托大将也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巨大爆炸。 　　* 　　潘尼在冲击波出现的一瞬间，打开了安全气囊和束缚住自己的安全带，一下扑向了同样解开自己安全措施的拜索。 　　两人紧紧相拥。 　　潘尼默默地留了一滴眼泪，拜索把手指伸进了潘尼后脑勺的头发里，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抓着。 　　“都结束了。” 　　* 　　阿贝尔星系自成立以来爆发的规模最大的、持续了数月的灾|难性动|乱正式拉下帷幕。 　　* 　　三天后，海宴宫二王子地寝宫里，潘尼躺在床上静养——医生的要求，据说是精神力使用过度（但是潘尼觉得自己没有）。 　　于是他一边吃着林齐侍卫端来的水果，一边听自己的三弟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和凯尔用两天时间全部排查月琴星，揪出来无数混在人群中企图捣乱的克罗托星系的人的行动。 　　潘尼和拜索一开始还担心对方要搞什么大动作，等凯尔整治好回来才知道，原来只是那个阿兰森·凯将一部分克罗托星的人安排在了月琴星上，想在必要时候煽动月琴星的群众，制造动乱。 　　“幼稚，白痴。”这是拜索对阿兰森计划的总体评价。 　　潘尼觉得他的哨兵说得对。 　　到底是怎么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出这种，靠一群外来星系的人煽动就获得星球独立的主意？ 　　潘尼甚至不想更多吐槽。 　　大哥凯尔还说，被抓住的克罗托星人坚信他们虽然人少，但月琴星只是第一步，煽动军部所在的赫伯星才是重点，等这两颗星独立，瓦解整个阿贝尔星系从而被克罗托星人逐渐占领，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听起来中二且幼稚，但又细思恐极。 　　潘尼嚼着水果，迁思回虑。 　　有时候想想，很多东西都是从这样那样的小细节中开始变质的，比如父王手下一直都存在分裂的军部，比如看起来一直和蔼可亲的皇叔……如果不是这些细小的裂痕，怎么可能一步一步酿出这么大的问题。 　　潘尼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边，伊格还在滔滔不绝，从一开始的：我和大哥抓住了好多克罗星的人，把他们遣送回他们星系。 　　变成了：我和大哥暴揍了好几百个克罗星的终极间谍，把他们丢进外太空。 　　——每次都加了新的细节在里面。 　　令潘尼最安心的是，除了两个兄弟，母后容甯其实一直也很安全，并且终于在昨天回到了首都星和他们团聚。 　　皇后在去边远星球访问途中就遭遇了不明身份的星际海盗袭击，幸运的是被当日正在巡逻的罗斯玛丽大将救了下来，直到大局已定，才被卡奥斯大帝接了回来。 　　端庄的皇后一下飞梭就先拥抱了平日最让自己省心的二儿子潘尼。还放出了自己的量子兽——一只波斯猫，让他们的量子兽互相熟悉。 　　“我先看到了你驾驶机甲炸毁了实验室，后来又看到了你和海因克托少将驾驶机甲在前线战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小潘尼……我总幻想着，这个家里只有你有权利不用长大，快快乐乐一生……” 　　潘尼红着脸退出了皇后容甯的怀抱，他们现在在海宴宫前的飞梭停靠坪，周围都是媒体、军队还有安普洛星的民众，潘尼十分不好意思地低声叫了句：“母后。” 　　皇后善解人意地摸了摸潘尼的头，“好孩子……那我们回来再说。对了，我听说……” 　　容甯把目光放远，正好看到了不远处军姿站立的拜索·海因克托。两人对视，皇后点点头，拜索敬了个礼。 　　潘尼还在脸红，“什么？” 　　“听说二哥找到了他的哨兵，是不是？！”伊格蹦跶了出来。 　　容甯把手放在了伊格的肩膀上，笑了。 　　伊格不甘寂寞地继续嘚瑟：“二哥的哨兵是我的偶像拜索！前两天拜索说如果我叫他哥夫，他就带我去太空进行机甲对练！” 　　潘尼无语地用手盖住了眉头，又没忍住看了一眼站在远处负责安保的哨兵，拜索若有所觉地对他勾了勾嘴角。 　　* 　　一个月后，雷厉风行的卡奥斯大帝带着大儿子凯尔，将安普洛星到赫伯星的上上下下都整治了一番，整个阿贝尔星系终于又回归到了以前繁荣快乐的模样。 　　那个制造叛乱最后因为不明原因把自己在跃迁点炸成碎片的修普殿下从此再未被人提起。 　　卡奥斯大帝结束了整整一个月加班加点又大动肝火的工作，终于决定给自己放个长长的假期，并且提出——不如再开个庆功宴吧！ 　　然后被全王室的人外加最近总是凑过来的阿里莫德·海因克托大将，以心理阴影太重唯由，投了反对票无情否决。 　　但最后庆功宴还是开了——因为卡奥斯大帝找到了很合理的事由：他需要为这次为阿贝尔星系抛头颅洒热血的将领们晋升以及颁发荣誉勋章！ 　　* 　　这次的军衔晋升仪式比较特别。 　　不仅是因为举办地点设在了安普洛星的天空之镜广场，更是因为全星系都知道——这次晋升的人里有一个是卡奥斯王室潘尼王子的准伴侣。 　　哦，那个人还是全民偶像，敢想不敢动的梦中情人——拜索少将。 　　潘尼和伊格一早就来到了会场，顶着太阳坐在了王室专用的座位上。 　　过一会儿，整个广场都会投影到阿贝尔星系大大小小的角落，所有人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这些阿贝尔的英雄接受军衔晋升。 　　拜索今早专门和潘尼在寝宫一起吃了早餐——虽然就是两包营养剂。俩人回来后并没有住在一起，自从卡奥斯大帝下定决心整顿赫伯星所在军部之后，拜索每天都很忙，但即便如此，拜索也会在一日三餐的时间赶过来和潘尼一起共享营养剂。 　　拜索的量子兽艾森豪威尔倒是一直都跟在潘尼的身边，潘尼知道这是拜索对自己依恋和无声保护，他也没有矫情，享受着每天都有长毛兔可以撸的日子。皇宫里有精神力的人都依旧以为潘尼怀里的是他一直都很宠爱的那只名叫爱丽丝的兔子。 　　潘尼其实自己也有一些事情要做。 　　比如前几天海因克托大将和罗斯玛丽大将都提出让他加入军队的研发部门，主要来攻克双人机甲等一系列机甲的问题，潘尼接受了邀请，但是提出他大概现需要休息一阵。对此两位大将都表示了理解。 　　先休息一阵儿——这是潘尼和拜索近期达成的共识。他们打算等晋升仪式结束就先休息一阵儿。 　　思绪回归，广场上的喷泉已经开启，飞溅的水珠在光下像是五光十色的宝石。 　　观礼人入座，父王和皇后入座，乐队奏响了音乐，拜索在阳光下从远处第一个走来，崭新的军服称得他肩宽腰细腿长。 　　“哇哦~”坐在潘尼旁边的伊格发出惊叹，并十分不体面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用胳膊肘戳了戳潘尼的，“你的哨兵今天帅呆了！现在是直播，我觉得你又要收获一大堆情敌。” 　　正在鼓掌微笑的潘尼：“……” 　　拜索因为军功斐然，连升两级，直接从少将变成了上将，从阿贝尔星系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将变成了最年轻的上将。 　　年轻的上将在敬礼时不经意转到潘尼的方向，两人目光相对，潘尼觉得自己看到了拜索上扬的嘴角。 　　伊格：“二哥，我说真的，他好帅……” 　　潘尼勾着嘴角，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哨兵——阿贝尔的拜索上将，小声道：“我也不差。” 　　* 　　晋升仪式结束，晚上卡奥斯大帝直接在天空之镜广场开办了盛大的庆功宴，庆功宴的主角之二，传说中以一敌百的无敌向导潘尼殿下和那个连升两级的人生赢家拜索上将却都不在场。 　　三王子伊格正站在亚尔维斯身边，两个拜索上将的脑残粉外加潘尼殿下的新晋粉正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交流。 　　旁边几个小贵妇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对面一个是王子，一个是刚升为上校的启明舰队第八支分队队长，而且都和上将以及王子殿下关系不错…… 　　“那个，请问，您有看到拜索上将吗？”终于有人凑了上来小声地问。 　　亚尔维斯回头：“上将已经离开了。” 　　“啊……”小贵妇十分失望。 　　伊格用眼角打量一下小贵妇及她身后一群贵妇，补充道：“对啊，你们不知道吗？上将和我二哥晋升一结束就去新婚蜜月旅行了。” 　　“他们去哪儿旅行了？” 　　“听说去找一个他们之前去过的星球，那里环境特别好，父王给他们特批了3个月的婚假。” 　　* 　　而此刻，在大名朱可夫，小名小朱的机甲里，潘尼收到了拜索的求婚戒指，两人正兴致勃勃地规划航线，打算重新找到那个有小鹿兔子和山洞的星球。 　　潘尼：“我们可以在那里建一栋小木屋，以后每年都抽时间来一次。” 　　拜索：“好。” 　　——<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本书先写到这里。 　　拜索和潘尼会一直幸福下去！！！ 　　番外暂时不写了，想好了放在椰子的小苗里（等有时间——小声哔哔） 　　在这里给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之前因为一直犹豫读博工作所以特别难受，一边找工作一边写论文，一度觉得2019的下半年无比艰难，但是这个月我拿到了一个最最想要的offer，决定开启人生的新旅程。（为了庆祝，我要给大家发红包！！！） 　　创作这本书的时间正好涵盖了我最重要的转折阶段，我感谢陪我走到这里的读者大大，你们的鼓励，温馨的评论让我觉得每天都好快乐！ 　　再次感谢！ 　　希望在2019的年末，给大家带来一个好的结局，同时也祝福每一个读者大大都能拥有更好的2020. 　　有缘我们下一本继续相遇~~~~ 　　下一本开：《一流向导》感兴趣的可以戳专栏收藏开文早知道～ 　　啵啵啵！ 　　（别忘留言，感恩！）——海椰子2019.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