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长草后我怀孕了[娱乐圈] 作者：余眠久 文案： 三线小明星宁斐然，某天早上起床之后发现自己头上长了一棵草。 平平无奇，随处可见的小野草。只不过长在了脑袋上，一拔贼疼。 因为这棵草，宁斐然一时间在圈内引起了极大关注。 - 带草出镜，粉丝疯狂吹彩虹屁。 粉丝：哥哥太可爱了！他头上的草，那么绿！ 路人：emmm……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头上顶一株草，但可爱是真的。 宁斐然靠着草上了很多个热搜。 对家：热搜包年了？见过抱大腿红的，博出位红的，顶草红是怎么回事？ 粉丝：哥哥清流！哥哥太细心了，今天小草又长了一点点！我吹爆！ - 后来，宁斐然跟业内大佬周弈越走越近。 周弈对别人：花瓶、长得丑、业务能力差。毒舌素质三连。 周弈对宁斐然：剧组服化不好、舞台打光跟不上、搭档演员拖后腿。夸奖讨好三连。 吃瓜群众：？？？ - 周弈：我愿意每天给你头上的草浇水，每两天在不碰到草的情况下给你洗头，每星期请植物学家观察草的健康状况。如果我做到这些，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宁斐然：……行、行叭？ 两人结婚后，金大腿周弈每天都在想怎么能让迟钝的粉丝们发现宁斐然已婚。包括但不限于把自己的衬衫悄悄放进宁斐然的衣柜。 粉丝：哥哥oversize真好看！ 周弈：…… 周弈：这届粉丝集体眼瞎，扔了吧。 - 排雷：生子文。但是看到标题点进来大概是能接受的23333 正文部分不会有生子，放在番外。 热衷吃瓜温和明星受·闷骚臭屁穷讲究攻，惯例1V1，架空同性可婚设定。 甜文不虐，不甜不要钱。 无原型，作者对娱乐圈的了解来源于各种八卦新闻，如果文里有不合理的地方，那一定是作者脑补过度www 内容标签： 生子 幻想空间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斐然，周弈 ┃ 配角：王鹏 ┃ 其它：娱乐圈，1V1 一句话简介：带草包年热搜，走上人生巅峰 立意：主角通过努力收获事业和爱情 第1章 一觉醒来头上长草了 首都京市六月十八上午晴朗 灿星娱乐旗下的经纪人王鹏正跟女朋友一起，待在首都机场等候一个半小时后飞往泰国的飞机。抵达后，他们将开始为期五天四夜的旅行，并且王鹏打算在最后一天向自己的女朋友求婚。 在夕阳的余晖下，缓缓单膝跪地，拿出自己用积蓄购买的钻戒……四周是欢呼的人群、鲜红的玫瑰和轻盈的气球。 王鹏想象女朋友感动的表情，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 裤兜里，手机振动，传出一声亲切提示：“小狗蛋给你发消息啦~” 振聋发聩，引得旅客们纷纷侧目。 女朋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王鹏赶忙陪笑，拿出手机查看。 【宁斐然：……鹏哥。】 王鹏揉了揉眼睛，看清屏幕上的两个大字，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斐然就是王鹏手底下带着的艺人，今年二十四岁，算是个三线开外的明星。两人关系很好，平时宁斐然没大没小，从来不喊他“鹏哥”。要么叫鹏仔要么叫鹏鹏，Gay里Gay气，没个正形。 这会儿恐怕是有什么事情。从鹏哥后面跟着的那个句号，就能看出一股又丧又衰的感觉。 果不其然，接着就发来一条消息。 【宁斐然：……我合约还剩两年，现在解约的话违约金要付多少？后面的工作能不能联系一下推掉，我这边有点状况，近期不能出门。】 王鹏看完，坐直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看宁斐然话里的意思，是想跟公司解约。他昨天不是还在剧组拍戏么？刚刚杀青回家，王鹏亲自去接的，让他休息几天再去拍一个公益广告。 怎么转天就变卦了？ 王鹏对宁斐然十分了解，觉得这小子肯定是遇上事儿了。 有人想潜规则然后誓死不从被警告了？背着公司谈恋爱被狗仔拍到威胁了？王鹏脑子里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 他转头看看，女朋友还在氪金抽卡玩游戏，于是自己站起来到角落里去打电话。 王鹏知道宁斐然今天没有通告，现在多半窝在床上躺尸。电话一接通就问：“怎么回事？” 宁斐然沉默两秒，抽了抽鼻子。 “也没什么大事……” 语气黏黏糊糊，还带着点鼻音。 王鹏先是被恶心了一把，接着惊讶道：“你他妈哭了？” “没有！”宁斐然道。“感冒了。”他抽出纸巾揩鼻涕，觉得脑袋有点晕。地板上已经有好几团皱巴巴的纸了，堆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洁白柔软的云朵。 王鹏听着动静，道：“感冒记得吃药，自己不想出门的话叫个外卖。你先来跟我说说，刚才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啊……”宁斐然有点头痛，埋头在床上，露出鼻孔和嘴巴讲电话。“咨询一下，考虑可行性，然后看能不能解约。” 王鹏叉着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耐着性子带小孩。 “怎么突然想解约了？合约只剩两年，公司也没亏待你，现在解约肯定是不放人的。闹大了还会有□□。你到底怎么想的？” 宁斐然支支吾吾，半天没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王鹏无奈道：“别的都不说，你得考虑一下违约金吧？解约赔偿可不低，你打算怎么付清？卖房子还是卖身？” 宁斐然：“……” 宁斐然蔫了。 灿星娱乐最开始签约签的是五年，宁斐然二十一岁出道，现在还剩下两年的合约期。当初签约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甲，与公司的分成协议是二八，自己只能拿两成。但是违约金却高达数千万。 宁斐然这几年来演了不少角色，但没人捧，拿不到好的资源，始终在三线开外徘徊。演戏基本只有配角。片酬扣完给公司的分成之后，落到自己手里的其实没多少。 去年好不容易攒钱在首都买了套七八十平的房子，年初装修完搬进去，捂都没捂热乎。这时候说要卖房，确实很舍不得。 王鹏半晌没听见他说话，接着道：“解约基本是不可能的，也没有好的下家。这一点你要明白。” 宁斐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王鹏又说：“你先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要解约？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可以跟公司商量一下。” 这回宁斐然犹豫了一会儿，委婉道：“我的个人形象……可能有点不太适合出现在镜头前面。” 王鹏：“……嗯？” 他没听明白。 怎么叫个人形象不适合出现在镜头前？ 宁斐然虽然只是个三线，但脸没什么可说的，俊朗温和，眉目精致，眼神坚定，是很古典正统的帅哥形象。 昨天还在剧组拍戏，今天就不适合出现在镜头前了？ 王鹏脑筋一转，忽然紧张起来。 不会是遇到极端黑粉被泼了硫酸？持刀行凶然后惨遭毁容？随即又否定自己的猜想。要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恐怕已经热搜预定了，轮不到宁斐然打电话吞吞吐吐。 女朋友抽完卡，抬头张望。王鹏冲她挥了挥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嗯……”宁斐然哼哼两声，犹豫了一会儿。“我发张照片给你，自己看吧。” 王鹏应下了。挂断电话想了想，又往大厅的柱子后面走，以免等会儿宁斐然的照片被别人看到。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觉得自己哪怕看到长满脓包的脸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震惊，却还是在看到图片的时候茫然了。 【王鹏：……？】 宁斐然发过来的图片里，整张脸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 【宁斐然：你往上看。】 王鹏就往上看。从下巴看到鼻子，从眼睛看到额头。看出手机屏幕，视线略过航站楼，看到了远处的蓝天白云。 王鹏：“……”就是什么都没有啊？ 他又发了一个问号。 宁斐然提示道：【头发里，有一点点……】 王鹏于是看头发，拿出列文虎克的观察力，终于在乌黑油亮的头发里发现了一点点绿色。再放大一看，好像是个……草芽？ 整株草被埋藏在黑色头发里，委委屈屈冒了个头，看起来不胜娇弱，可怜巴巴的。 王鹏觉得自己明白了。他有点同情。 【要是头上没点绿，生活哪能过得去？天涯何处无芳草，一茬更比一茬好。过去了的事情就别放在心上，爱情没了，事业可以有。不能因为一段感情的失败，就断送自己的前途啊。】 王鹏苦口婆心地安慰。他还百度了失恋的鸡汤小段子，预备发给宁斐然。 【宁斐然：……？？？】 【宁斐然：不是，我没有！】 【宁斐然：那个草……是我头上长出来的，我怀疑可能是什么疾病。就现在这样，没办法出镜，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王鹏怀疑宁斐然是在驴他。然而看了看日期，也不是四月一号。图片里小草芽看着碧绿清脆，没有塑料感也不像是PS。 他只好再给宁斐然打电话，再三确认是不是真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鹏不淡定了。 “你还没去医院吧？”王鹏道。“我这边有私立医院的朋友，等会儿联系一下过去做个检查。我们在医院碰头。出门记得带好帽子和口罩，免得被人认出来了。” 跟宁斐然交代好后，又给私立医院打电话预约加急，接着跟公司报备，才往医院赶过去。 - 半小时后，两人在医院碰头。 宁斐然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墨镜一应俱全，看起来像不法分子。 私立医院环境很好，保安也专业。从宁斐然下车等人开始，就盯着他不放，生怕对方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干出什么报复社会的事情来。 王鹏拉过宁斐然，先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问情况。 “怎么回事？真是长的草啊？”王鹏急匆匆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剧组没人知道吧？” 宁斐然道：“今天早上才发现……昨天都好好的。一大早起床从卫生间镜子里看到就这样了，现在除了你没人知道。” “行。”王鹏点了点头。“等会儿先做个检查再说，弄清楚情况再商量对策。” 两人神情都有些凝重。宁斐然在所有的忧虑之中格外担心自己会被抓去切片研究，又害怕是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眉毛皱在一起。 王鹏安慰他道：“先不要太担心，看看医生怎么说。” 宁斐然点点头。 王鹏联系了医院的熟人出来接他们，等了一会儿，对方才下来。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青年男人，穿白大褂的人跟在后面，几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白大褂姿态放得很低，不时赔笑。余光扫到王鹏，只微微摆了摆手，让他们先等等。 宁斐然和王鹏自然没去打扰。看着一行四人往外走。 青年男性有点眼熟，宁斐然觉得自己大概在哪里见过。但是现在因为头上长草有点焦虑，也没工夫细想，只眼巴巴地等医生回来。 倒是王鹏，观望了一会儿，顺嘴道：“前阵子听小道消息说周家的老爷子在这里住院，看来是真的啊。” “什么？”宁斐然道。“哪个周家？” 王鹏：“还能是哪个，首都不就这一个叫得出名字的周家？” 宁斐然平时不太关注这些，闻言也并不在意。两人等了一会儿，白大褂送完人，回来带他们去专门的诊室，研究长草的问题。 第2章 把对象忘在机场了 白大褂是王鹏的高中同学，在私立医院里做主任医师。见到宁斐然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小明星。 不过看这架势，也知道不该多问，就径直带两人去了二楼。 先是一套检查做下来，看指标有没有什么问题。 白大褂心里猜测颇多，像这种不说症状上来就检查的，大多数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病。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半晌拿到检查结果，白大褂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儿，对比各项数据，诧异道：“没什么毛病啊。” “真的？”王鹏有点不大信。 头上都长了一棵草出来，怎么看都不是正常情况。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你看这数据。”白大褂指着体检单。 两人凑上前去，几张纸在医生手里哗啦啦翻过，眼花缭乱，什么都没看明白。 白大褂道：“所有指标都很正常，只有一点贫血和营养不良。其他都没有问题。” “这样……”王鹏沉吟。 贫血和营养不良大概是这段时间拍戏造成的。角色要求减重，因此这段时间宁斐然瘦了十来斤。剧组里拍戏工作强度也大，常常顾不上睡觉。折腾一两个月下来，多少有点体虚。 宁斐然站在一边，盯着体检单看了两眼。按着手臂。 刚才抽血检查，护士给扎了两针才抽出一管血，现在有点隐隐的疼。他听王鹏和医生商量了几句，确定他除了贫血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疾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边讲完，王鹏拉着宁斐然，低声道：“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让人家看看。” 宁斐然沉默，有一点犹豫。 这事情是有风险的。不让医生看，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真的是某种罕见疾病，或者将来会对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都是说不准的，有一个专业的医生知情，肯定比自己抓瞎要好一些。 但是让医生看吧，也不太保险。 宁斐然尤其担心自己是唯一一例头上长草的病人，被医生上报后抓去切片研究…… 那后果就太可怕了。 “你这个朋友。”宁斐然道。“可信吗？” 王鹏笑了笑，道：“私立医院，钱给足了，比什么都可信。” 宁斐然：“……” 宁斐然干巴巴道：“行吧。” 王鹏：“那就让人家看看？” 宁斐然挣扎再三，点了点头。 白大褂在走廊另一边和护士讲话，王鹏正要去叫他。宁斐然不知怎么又有点迟疑，隔着帽子摸了摸头上的草，忽然反悔了。 “算了算了。”他两步上前，搭着王鹏的肩膀把人按了下来。 王鹏回头：“怎么？” 宁斐然道：“先算了吧，我感觉没什么不舒服的……除了头上那棵草，别的都跟之前一样，也不像是得病了。” 王鹏：“那就先不看？” “不看。”宁斐然道。“你把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要是我觉得不对劲了就马上联系他。” “行。”王鹏点点头，也没勉强。 身为宁斐然的经纪人，王鹏其实也觉得不看医生是更好的选择。毕竟宁斐然大小算是个明星，万一这事儿真的不小心泄露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头上长草本来就是稀奇事儿，常年出现在镜头面前的明星头上长草，就更能引起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没弄明白这草是怎么回事之前，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打定主意，两人便跟医生打个招呼，离开了医院。 来的时候宁斐然没叫助理，自己坐的网约车，回去的时候跟王鹏一起，就打电话让助理从公司那边开车过来。 两人刚坐上车，王鹏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忽然大惊：“卧槽！” 宁斐然被他吓得一缩，随即迅速坐直了，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我对象……”王鹏欲哭无泪道。“我把她忘在机场了！” 宁斐然：“……” 助理赵杰正倒车，看着后视镜里的大马路，听见王鹏这句话，没忍住笑了一声。 宁斐然先是不可思议道：“这都能忘记？”随即十分同情地拍了拍王鹏的肩膀：“你看看现在过去还来不来得及，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发奖金给你……买个键盘？” “去去去。”王鹏抖肩膀，把他的手甩开，不屑道：“你就这点情商了。认错是主要的吗？不是啊。补救才是第一选择。” 宁斐然满脸问号：“这怎么补救？” 王鹏得意洋洋：“我打算再买一张今天晚上飞泰国的票，给她闺蜜。再升级套房，交代酒店前台订玫瑰花。” “可以啊。”宁斐然鼓掌。“不愧是鹏哥，有想法。” 王鹏抱拳道：“过奖过奖。” 宁斐然想了会儿，觉得不对：“嫂子的闺蜜也去？你们三个人……不太好吧？” 他是知道王鹏打算在这次旅行的时候向女朋友求婚的，要是闺蜜也去了，多少要顾着一点。总不能情侣两个甜甜蜜蜜，闺蜜在旁边发光发热吧？ 王鹏摆手道：“这次让她们姐妹去玩吧，我这几天跟你住了。免得你嫂子看见我就想起来把她给忘在机场了，那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啊？玩几天，消气了再说。” 宁斐然没说话。 王鹏说是怕女朋友生气，但实际上就是怕宁斐然头上长草出什么状况，才会提出跟他住几天。宁斐然有点感动，抓着王鹏的手，满脸郑重道：“过年给你翻倍年终！” 王鹏莫名其妙道：“有病啊，工资是公司给我发的，有你什么事？” 宁斐然：“……” 片刻后王鹏反应过来了，扳过宁斐然的头，诚恳道：“也不要多的，公司发多少你发多少吧？” 宁斐然：“……” 宁斐然冷笑一声，挥开王鹏的手，漠然道：“你，奖金没了。” 王鹏：“……”人间不值得！ - 助理赵杰把他们俩送到小区门口，就开车回了公司。 宁斐然刚拍完一部戏，昨天才杀青回家，正好有几天的假期，助理就不用像在剧组那样整天跟在后面，也能轻松几天。 进了家门，宁斐然立即就把口罩帽子全部摘下来了。六月份的天，出去逛一圈就是一身汗，半张脸闷在口罩里，这会儿脸颊都是红的。 宁斐然往里走，王鹏跟在后面看，在满头黑发里找到了那颗小小的草芽。 翠绿翠绿的，看起来长势还挺好。 宁斐然摇头晃脑，小草芽跟着左摇右摆，只在黑头发里露出了一点尖尖，就好像它只不过是一撮颜色比较特别的头发。 王鹏：“……” 王鹏手有点痒，没忍住在宁斐然头顶上摸了一把。 头发丝儿顺滑，草芽触感也跟普通植物没什么两样，在手掌经过的时候往旁边倾斜，然后回弹，几秒钟后又是一株倔强的绿色小芽芽。 他只是顺手，宁斐然就不一样了。 头上的草芽被碰到，就跟痒痒肉突遭袭击一样。宁斐然立马不由自主地收缩腹部，躬着腰想躲开。往后退了两步，才想起来举手护住自己的头顶。 “卧槽？”宁斐然跳脚道。“你干什么？” 嚯！王鹏惊讶了。 “我碰这个草你能感觉到啊？” 宁斐然扒了扒头发，有点点烦躁：“能。” 早上起床照镜子发现头上长草之后，宁斐然一边心惊胆战地害怕，一边又抓心挠肝地好奇。他在卫生间里待了半个小时，仔细研究头顶上的草叶子。 别的结论暂时没有，但他知道摸草叶子自己是有感觉的，就像是手指一样。 除此之外，这个小草芽大概还拔不下来。 宁斐然早晨已经试过了，没敢用太大力气，只轻轻把整株小草往上提了一下，瞬间就从天灵盖疼到了脚底板。 尤其是脑壳，产生了尖锐而具有穿透性的疼痛，一抽一抽的，让人难以忍受。 宁斐然坚持了一会儿，草芽没一丁点被拔起来的势头，自己还疼的够呛，只好放弃了。 这会儿王鹏一碰他脑袋，宁斐然就想起被头疼支配的恐惧，恨不得跳起来把王鹏打一顿，最好打穿地板。 让他手贱。 不过也就想想，动手是不会动手的。 王鹏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宁斐然心里已经鼻青脸肿了，他围着宁斐然转了两圈，忽然道：“这不对啊！” 宁斐然去接了杯水，一饮而尽。然后打开空调，把自己摔在沙发上，这才有气无力道：“怎么不对了？” “你想想。”王鹏道。“要是这草是长在你头上的，那碰到应该没感觉才对。毕竟只是长出来的植物，不是你本人，对吧？但是碰到草你有感觉，那就说明……唉，我怎么感觉这草就是你自己长出来的啊？” 宁斐然哼哼两声，道：“所以才不敢给别人看啊。” 如果只是头顶长草，那情况还不算糟糕。想办法拔掉或者做手术取下来就是。哪怕没有先例，也并不会存在很大的问题。弄不清楚的事情，自然有一大群专家乐意研究。 但是宁斐然偏偏能感觉到这株草是自己的一部分。 头上长了一株可有可无的植物，跟自行发育出类植物器官，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王鹏当然也清楚这些，顿时觉得一筹莫展。 “那你要怎么办？后面还有一堆通告，难不成真的跟公司解约？” 第3章 惊，周氏二公子夜御三女 宁斐然没说话。 王鹏道：“你先算算，手上还有多少钱，能不能凑够违约金？” 宁斐然叹了口气：“肯定是不够的。” “一大早就合计过了，手里还有一百多万的存款，加上这套房，顶天也就三百来万。”宁斐然道。“再就是之前收藏的东西，合作品牌方赠送的产品……零零散散全部算上，也才能凑够六百多万。” 宁斐然在圈里混了三年，因为背后没什么靠山，也不愿意陪笑陪酒做交易，就一直没什么好的资源。 大大小小的配角演了不少，主角愣是一个也没捞到。偶尔有几个粉丝顺着他演过的电视剧摸到微博来，一看冷冷清清只有百来万粉丝，纷纷留言说公司不给力埋没哥哥的颜值。 说是三线，也是因为去年有一个热剧角色，小小出圈了一把，否则现在还在十八线开外徘徊，查无此人。不过小火过后，后续资源没跟上，也就昙花一现了。当时在宁斐然微博底下喊着哥哥真帅的墙头粉们早就销声匿迹，宁斐然照旧是那个糊的妈都不认的脸熟小明星。 娱乐圈这地方，没有曝光率就只能坐冷板凳。 “合同上违约金写的是多少？”王鹏道。“按照分成的三到五倍计算？” 宁斐然点点头：“合约是二八，公司那边抽八成。我自己手里其实没多少钱，但是三年下来也有好几百万，翻三倍的话至少也是一千五百万往上了。还差一半凑不齐，解约估计可能性不大。” 王鹏想了想，道：“我手里也有两百来万……” 宁斐然：“别了别了。你不是打算下半年结婚的么？钱借给我了嫂子怎么办？人家姑娘跟你恋爱好几年，到了结婚的时候总不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讲义气是讲义气，但是也不能委屈嫂子，是吧？” 也是。王鹏一想为难了。 而且即便他把钱借给宁斐然，两人手里的加起来也才八百多万，就这才勉强凑够一半。剩下也还有七百来万没办法。 这还是按照三倍计算的，如果是五倍，裤衩当了都凑不齐。 “还有没有别的朋友能借一点？”王鹏问。 他是一年前才带的宁斐然，两人虽然性格很合，但是宁斐然很多时候都是在剧组拍戏，王鹏对他的交友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宁斐然道：“有是有，但开不了这个口。解约之后公司肯定不会再给我资源了，说不定还要使绊子，以后拍不拍得了戏都不知道。这时候找别人借钱，一开口就是几百万，谁知道以后能不能还？” “诶，你这就……”王鹏想说他这就是在钻牛角尖，但是到底没说出口。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借钱嘛，只要人家肯借，就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再说。至于还不还得上，人生几十年那么长，一天两天还不上，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总能还吧？ 圈子里虽然拜高踩低，但是挣钱确实比普通渠道快得多。要是哪天有什么机遇，一炮而红，金钱名利都是滚滚而来。 不过王鹏也知道，宁斐然跟他不一样。 他自己是个经纪人，说起这些看得很开。有人红了有人糊了，他只需要冷眼旁观，或者时不时唏嘘两句。没有那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实感。 只有宁斐然这种处在圈子里的人，才知道看着同行两个月之内全网红又全网黑是什么感受。背后全是勾心斗角，资本力量下水掌控局势，哪怕微博坐拥几千万粉丝，在浪潮中沉浮也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 因此宁斐然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一个人情说起来不是大事，但别人让还的时候，给出去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还是自己踏踏实实拍戏挣的钱，用起来舒服又安心。 “那这就……”王鹏道。“没办法想了？” “我也不知道。”宁斐然简直愁的头秃。“就算解约了，已经签了合同的那些通告也要赔偿，算下来又是一笔大数目。” 王鹏：“……”把这个给忘了。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发愁，简直恨不得从天而降一笔巨款。最好是能把人直接埋在里面的那种。 宁斐然早上打电话说要解约的时候还只有那么个想法，真正考虑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手里没有足够的钱，连暂时不接工作避开镜头都做不到。 王鹏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来道：“你在官方台还有个公益广告要拍……别的通告可以推，这个真的没办法，是必须要去的。” 公益广告……宁斐然想起来了。 官方台要为留守儿童、山区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等群体拍一个公益广告，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处境，募集捐款并且呼吁社会福利组织提供帮助。宁斐然去年小红的时候接到了官方台的邀请，作为明星公益大使出演广告。因为宁斐然在圈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虽然不红，但路人缘不错，所以作为公益助推是很好的人选。 广告也不止一个人拍，大咖云集，宁斐然在里面只能算是露个脸，打打酱油。 项目从去年提出构想，前两个月告知了具体拍摄日期，就在几天之后。 当时接到这个公益广告资源，公司里还有挺多人嫉妒。官方台的项目都是好饼，特别是公益广告这类，出现在里面就代表官媒承认，在观众眼里会留下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印象。 本来是个好事，哪知道，宁斐然头上突然长草了。 现在他根本不能出镜，所有的通告都没办法如期进行。 别的通告推掉就推掉了，最多赔偿节目组损失，留下点不好的口碑。但是官方台可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大咖还是小咖，没谁敢真的跟官方台过不去。 特别是临时毁约的，万一被官媒点名耍大牌，绝对会被网友撕的怀疑人生。 除此之外，以后官媒合作几乎不会再考虑这类艺人。官方台的各类节目、上头投资指定拍摄的主旋律题材项目，甚至春晚等等，都与之无缘了。 虽然以宁斐然现在的成就还够不到春晚的边边，但想还是要想一下的。 做梦又不收钱。 “这个……”宁斐然道。“我也知道不能推，但现在想不到办法。” 王鹏长吁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屋漏偏逢连夜雨……整死我算他妈的！” 两人都一筹莫展。 过了会儿，王鹏突发奇想道：“推掉不可以……跟他们提个要求可以吧？” “什么？”宁斐然看他。 “你等等。”王鹏道。“我先看看你头上这棵草。” 宁斐然一脸莫名其妙，顶着草坐在沙发上，等着王鹏扒他头发。 “拿手机给我拍一张。”宁斐然道。“我还不知道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宁斐然自己看不到草的根系长在哪里，在卫生间照镜子只能看见顶端两片细长的叶子，其余部分大半被埋在头发里。这会儿突然很好奇。 王鹏答应了。先是拨开宁斐然的头发，仔细看了一会儿草叶，确定真的不能再真了，才缓缓把目光往下移。 “我的老天鹅！”王鹏震惊了。“真是从你脑子里长出来的啊？” 没亲眼见到之前，总觉得宁斐然就是戴了个时下流行的小草头饰，根本不能相信人脑袋上会长出一株草。这会儿眼见为实了，依然震惊他全家。 宁斐然拍他胳膊：“拍照啊，让我看看！” …… 三十秒后，宁斐然震惊道：“我的老天鹅！真是从我头上长出来的啊！” 两人看完小草，排排坐在沙发上搓胳膊，一个比一个茫然无措。 “这……”宁斐然道。“有点瘆人。” 草芽的根系完全是跟头皮连在一起的，宁斐然只要想想这玩意儿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就觉得生理不适。 类同见到尸体发霉长蘑菇，或者苹果树桠续上了一截断肢。 宁斐然满身鸡皮疙瘩，赶忙把照片删掉了，以免再看到或者不小心泄露出去。 “这样吧。”王鹏想了想说。“要不跟官台那边提一下，我们自己带个造型师过去。头发稍微做的高一点，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宁斐然没说话，在考虑可行性。 自带造型师的话，为了保证头上长草的事情不泄露出去，肯定是要签署保密协议的。圈里这种事很常见，明星助理有很多会事先签署保密协议，以免日程和私下的言论被爆出来，影响行程和公众形象。 只不过人选需要好好斟酌。 “你有没有认识的，嘴巴严一点就可以。”宁斐然道。“水平只要过得去都行。” 王鹏朝他比了个手势，自己打电话联系去了。 宁斐然知道经纪人手上人脉多，七弯八拐的总能打听到，就坐在一边等着。 手机“叮”地一声弹出热点新闻。宁斐然顿时来了精神，见王鹏还在打电话，没自己什么事，便顺手点进去看看。 通常这种新闻推送为了吸引眼球，会起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来诱导用户点进去，这条新闻也丝毫不例外。 《惊！周氏二公子夜御三女，其中一人竟是被封为“清纯女神”的她！》 宁斐然：“……” 宁斐然一边嫌弃这个标题太低俗，简直low爆地心，一边饶有兴致地点了进去。 第4章 听八卦当场被抓包 惊爆文标题夸张，内容还是很详实的。 开篇一张动图，年轻男人左拥右抱，一手搂着一个姑娘，一副情场浪子醉生梦死的模样。除了怀里的两个，后面还跟了一个，几人搂搂抱抱纠缠在一起，进了酒店。 动图有点模糊，只有年轻男人的脸勉强看得清。宁斐然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没认出来，知道大概率不是圈内人，就往下滑去看文章。 娱乐记者昨天晚上拍到周氏二公子周简—— 宁斐然倒回去看了一眼，左拥右抱的年轻男人就是周简。 说周简夜店蹦迪，半夜直接从夜店里带了三个女生去开房，凌晨才从酒店出来，在房间里待了三四个小时。 笔者言辞描述间充满暗示意味，没有明说周简待在房间里干什么，但用了个反问句：“想必一男三女在酒店里拉了窗帘，不可能只是单纯看电视吧？” 宁斐然：“……” 文章顺势往下扒，弄清楚了三个女生的身份。 两个网红，还有一个也是圈内小演员，因为拍校园剧走红过一段时间，获封“清纯女神”的称号，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记得了。 宁斐然对这种圈内八卦总是很感兴趣，吃瓜吃的乐此不疲。 笔者深扒了清纯女神自进圈以来的历程，据传先后有过几任金主，不过后来因为得寸进尺以及太作不受喜欢被全网黑，加上整容之后修补不过来，脸崩了所以越来越糊……以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宁斐然对这种事没什么看法。吃瓜是吃瓜，单纯获得快落罢辽，这种行为类似于每年回老家听爸妈说家长里短或者奇葩邻居们的八卦，纯粹满足一下好奇心，除此之外不做评论。 他自认为没什么资格对别人的生活说三道四，也清楚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时候是真的身不由己。 宁愿出卖自己往上爬的人大把是，对自身处境无能为力只好屈从的也大有人在。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谁都说不清。 宁斐然接着往下看。 后面又详细介绍了周简的身份，以及周氏在业内的地位。顺便扒了周氏的发家史，还拉出了周简的哥哥周弈来与他对比。 上面贴了一张周简哥哥的照片，是一个眉目冷峻的英气青年。宁斐然看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 再一想，不就是上午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年轻男人么？ 宁斐然身为演员，对人脸的记忆度比较高。周弈又长了一张不输圈内明星的脸，所以哪怕只匆匆一眼，都给他留了点印象。 周家的老人住进了医院，周弈去看望，周简却在夜店流连……还真有意思。 豪门世家的瓜，好吃。 宁斐然啃这口瓜啃得津津有味。文章把周弈周简两人拉出来对比。周弈世界Top5顶级学府毕业，金融学硕士，周简却不务正业，花钱买进野鸡大学还因为寻衅滋事被劝退了；周弈从小没有父亲但是非常懂事，周简泡在蜜罐子里却长歪了云云…… 两厢对比之下，周弈简直就是天纵奇才，逆境中成长的典范。 周简则属于道德败坏的渣滓。 宁斐然：“……”文章指向性太强，评论肯定一片腥风血雨。 果然，下面留言的网友已经吵翻了天。有说小编是周弈脑残粉的，有谴责周简行为不端的，还有的表示周简只是个孩子…… 宁斐然一阵无语，心道你家孩子带三个女孩开房吗？ 本来文章是写一件桃色八卦，但最后评论的重点都歪到周家两兄弟身上了。 王鹏打了电话回来，宁斐然已经吃瓜吃的心满意足，便抬头问他：“联系到了？” “有一个合适的。”王鹏道。“小姑娘，二十来岁，之前跟嘉悦的特聘造型师学了一段时间，跟组经验也有两三年。” 宁斐然：“那让她明天过来看看把。” “行。” 这就商量好了。如果造型师水平还可以的话，后续直接签订保密协议，头发、面部造型全部交给对方来处理。 当天晚上王鹏在宁斐然家里住下，以免宁斐然因为头上长草而半夜突发脑溢血没人发现，来不及救治导致横尸家中。 王鹏深感责任重大，每两个小时起夜一次，摸到宁斐然房间里去看看情况。凌晨四点时宁斐然模糊睁眼，看见床脚有一个黑影，一脚便踹了过去，随后翻个身继续睡。 王鹏：“……” 王鹏坐在地板上，捂着肾，思考这艰难的人生。 - 第二天造型师到家里来，王鹏简单问了问情况，觉得小姑娘性格不错，便拿保密协议和工作合同出来签了。工资从宁斐然这边单出，公司不干涉这些。 小姑娘叫叶宁，签保密协议的时候还有点战战兢兢，生怕是因为宁斐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特殊爱好，或者脾气特别大，才会要求造型师签这个。看到宁斐然头上长草的时候反而镇定下来了，两人聊了几句，就开始商量怎么能把草芽遮住。 “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宁斐然道。“丑不丑的关系不大，别人看不见草就行。” 叶宁想了一下，道：“我用个假发片试试看吧。侧分然后发顶做高一点，应该看不太出来。” 宁斐然听得一脸懵，也不知道叶宁说的究竟是什么，就任由她折腾。 鼓捣了半天，宁斐然再看镜子的时候，草芽已经被埋在头发里看不太出来了。 叶宁绕着他看了看，道：“后面还是有一点点，假发片太薄了……我今晚淘宝订一个厚的，两三天就能到。” “行。”宁斐然没什么意见。 他自己其实审美不太行，日常私服简直是直男土味穿搭重灾区，就连王鹏这个职业经纪人的审美都比他好一点，因此被公司勒令没有造型师搭配衣服的时候只能穿白T加牛仔裤，简单清爽。 现在做好了发型，宁斐然也觉得跟之前区别不大，除了草被遮住之外，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别。 不过请造型师的目的就是把头上的草遮住，只要这点要求达到了，其余的都好说。 确定这样出门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后，王鹏便打电话联系官方台摄制组，询问可不可以自带造型师。对面走流程正焦头烂额，听见这要求就没好气，撂下一句爱来不来，把电话挂断了。 王鹏没办法，知道是自己这边的问题。只好又打电话过去再三道歉，好声好气地说话，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恳求了许久，摄制组才勉强答应。 - 六月二十四，首都体育馆。 宁斐然在临时开辟出来的化妆间坐着，等导演安排。 中途一个一线艳丽女星因为妆容太浓被打回去重新化妆，耽误了点时间。 不过广告录制还是很快，摄制组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段台词，对着镜头念出来就可以了。主要出镜的一线们可能还需要录制后期声，但是像宁斐然这种三线，都是好几个人一起拍摄，现场收音就可以，更有真实感。 等轮到宁斐然等一众三线不知名演员时，工作人员领着一群小朋友过来，让小朋友和他们一对一站好，列了个队形。 导演跟摄影助理还在讨论，灯光助理调试设备，于是一大群人站在体育馆运动场上等着。 宁斐然跟自己分配到的小男孩搭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皮肤黝黑，站着的时候头垂下去，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听见宁斐然说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睛黑且亮。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宁斐然的问题，目光在大人脸上飞速掠过，立即转开了，继续垂着头。 反正也没开拍，宁斐然便蹲下来，小声跟小朋友讲悄悄话：“这么多人你怕不怕？我有一点点怕。” 小男孩又看他。这回能平视了。 “我不怕。”小朋友说。他努力想说普通话，但出口还是带着浓重的山区口音，因此声音压得很低。两只脚的脚尖对在一起，脚踝细瘦，看起来有点像豆芽菜。 “你太棒了。”宁斐然道。他也跟着把声音放低，虚心请教道：“能不能教一下我？” 小男孩眼皮颤了颤，犹豫了几秒，放开自己的衣角，轻轻拽住了宁斐然的手指。 “牵着手。”小男孩道。“牵着手就不怕了。” 宁斐然心里一动，笑了笑。 过了会儿，副导演过来沟通，让大人带着小孩，一群人一起说一句广告词。提示牌上就有，念的时候整齐一点就行，并交代要笑。 大人们倒好说，小朋友一个两个都有点怕生，怯怯地站着。导演助理便拿出玩具来逗他们，还给放了小段动画片，又让小孩们一起做游戏，活跃气氛。 宁斐然和几个演员见状也帮忙逗小孩，不过也有几个人明显很不耐烦，双手抱胸站在人群里。 小朋友们没几分钟就开心起来，满场都是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开拍之前导演接了个电话，几分钟后领过来一个戴墨镜的年轻男性和穿西装套裙的女性，两人站在监视器后面，跟导演讲了几句话，场记便开始打板。 “注意了！”场记大声道。“第一场！” 镜头给到，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工作人员举起提词器，便整齐地说：“少一点距离，多一点关爱；少一点思念，多一点陪伴。” 导演喊卡，一场结束。 不过这次并不算好，工作人员又拿着玩具哄小朋友，接连几场，终于过了。然后又着重补了几个小孩笑脸的特写镜头，就算拍完了。 导演回看监视器画面，一时没演员们什么事情，便暂时不管他们了。墨镜男人就站在导演旁边，两人不时交流几句，导演也有点诚惶诚恐，不住点头。 宁斐然牵着跟自己搭档的小男孩，在一边拿出手机给他看动画片。耳朵里听剧组工作人员聊天。 有人问刚来的戴墨镜男人什么来头，连官方台公益广告都能插手。 “唉呀正常啦——”说话的人是摄制组的。“这个项目台里还是要跟社会福利组织合作推广，周家的聚博集团就是主力嘛，他们旗有个基金会，已经答应捐款了，这批小孩就是周氏从山区接过来的。现在只是了解一下拍摄进程而已。给钱的是爸爸，当然有话语权喽。” 哦豁。前两天才看到周简的绯闻，今天就是聚博集团为公益事业捐款。 口碑一降一升，差不多能挽回之前负/面消息造成的影响。 要说周简也真是不省心。聚博集团事业版图铺展的很大，在国内算是顶尖的企业了，正在开拓国外市场。周简作为继承人之一，爆出的负/面消息越多，越给人聚博集团后继无人的印象，即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顶着，股民也难免会受到影响。 工作人员扒着扒着转开了话题，说起一个女明星出轨还给姐妹介绍小鲜肉的瓜。这件事宁斐然知道，顿时没什么兴趣，跟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去卫生间了。 他刚进去没一会儿，听见有人打电话，声音越来越近，在卫生间门口停下了。 “他这些年除了证明他爸有生育能力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吗？”打电话的人冷笑道。“哦，我忘了，能不能证明还两说。他没做过亲子鉴定吧？” 宁斐然：“……” 这什么……家庭矛盾吗？还挺严重啊。宁斐然不由得很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 安静了两秒，外面的人又嘲讽道：“我不该这么说他？那也别让我给他擦屁股啊？我是他的保姆吗？！”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男声又气冲冲道：“有病啊，我欠他的？” 没几秒钟，外面的人挂了电话往里走。宁斐然刚听完关于别人家庭矛盾的八卦，这时候撞上当事人岂不是很……他左右看了看，轻手轻脚进了隔间。 外面一阵哗啦哗啦，过了一会儿有人打开水龙头洗手。宁斐然就在隔间里等着，直到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才长吁一口气走出去。 然而打电话的男人还没走。两只手臂撑在洗手台上，看着手机屏幕，满脸疲惫，眼眶还有点发红。 旁边放着摘下来的墨镜，就是刚才站在导演身边的那个人。 这下看清了脸，豪门争端的主角之一——周弈。 宁斐然：“……” 宁斐然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周弈没说话，看了他一眼，戴上墨镜，转身走了。 第5章 脱发宁斐然喜提热搜 回去运动场之后，周弈还站在导演旁边，墨镜一戴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又是一个冷峻且事业有成的青年。 宁斐然没敢往那边看，躲在人堆里听别人说话。 小朋友们这会儿已经不害怕了，镜头没有开始拍摄，助理费尽心力组织他们做游戏，在场地里来回跑。 宁斐然蹲在地上，一个小孩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伸出小胖手揪了一下他的头发，顺手把那个假发片揪下来了。 宁斐然：“！！！” 宁斐然迅速捂住自己的头，两手把脑袋顶遮住，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着急忙慌地跑去了化妆间。 助理杨杰以及造型师叶宁都在里面等着，见到宁斐然捂着头回来，以为是拍摄过程中受伤了，差点就打算拨120。宁斐然阻止了，交代让杨杰去找小朋友把假发片要回来，并且暂时不要让别人过来这边。 杨杰去了，没几分钟手里拽着黑色的假发片回来，满脸的一言难尽。 团队里只有叶宁和王鹏知道宁斐然头上长草的事情，杨杰对此并不知情，因此叶宁先找了一顶鸭舌帽给宁斐然戴上了。这时杨杰一回来，视线就忍不住往宁斐然帽子上瞟。 宁斐然道：“怎么了？” “没什么……”杨杰立即道。犹豫了一会儿，他又小声说：“刚才听见摄制组的人在议论你是不是谢顶了……” 宁斐然：“……” 宁斐然简直没有话说。他还在担心刚才被拽掉假发片的一瞬间会有人看到他头上长了一株草，谁知道没人看他的头……或者说看他的头的时候已经被手臂挡住了，所以大家都只看到了被小孩揪下去的假发片。 明星嘛，高压力职业。抑郁症、精神衰弱等都是常见的。所有人看到了假发片也只以为宁斐然英年早秃，没人往不寻常的方向脑补。 宁斐然没在意，让杨杰出去了，叶宁单独给他弄发型。 几分钟后顶着整理好的头发出去，摄制组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他。认识不认识地俱把目光投向宁斐然的头顶…… 宁斐然亚历山大，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原地。 最后导演他们终于商量完毕，让这些三线明星单独拍了几个镜头，都挂着一副新世纪好榜样怜悯众生的微笑。后期会在每个人旁边加上他们的名字，剪到最终成片里去。 后面就没有宁斐然什么事了，于是带着助理跟摄制组打招呼告别，接着就可以走人。 助理杨杰开车，送他回家。首都路况奇差，三两步一堵车，还没有自行车走得快，甚至有的时候会被五分钟前遇到的行人反超。 宁斐然有点晕车的毛病，特别是在这种走走停停的时候，很容易觉得头晕犯恶心。就也没什么心情玩手机，靠在后座眯眼休息。 半小时后，人还堵在路上，经纪人一通电话打过来。 “你拍公益广告被拍了。”王鹏道。“现在热搜挂着。” 宁斐然先疑惑后震惊，茫然道：“我吗？我上热搜？不可能吧。” 按照宁斐然的热度，只要不是被踢爆极端负/面，应该到不了上热搜的程度。娱乐圈一线有可能因为路人偶遇或者饭拍、便装出街等上热搜，不过大多也有公司在背后推动，像宁斐然这种小明星，既没热度，公司也不打算强捧，拍个广告而已，怎么都不至于热搜见。 宁斐然有这个自知之明，因此听到这个消息自己都不太相信。 王鹏语气有点奇异，吞吞吐吐道：“这个……你先看看再说吧。” 宁斐然一头雾水，还不清楚情况，只好自己去微博看。 然而把热搜标题从头看到尾，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宁斐然只好又打电话问王鹏。 王鹏道：“你看那个‘当代年轻人脱发难题’，点进去就是。” 宁斐然：“……” 宁斐然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按照王鹏说的，点进脱发那一条，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小孩把假发片从他头上拽下来的、宁斐然自己两只手捂住头的，还有整理好了发型之后的。看视角，拍摄的人应该离他不远。 宁斐然第一反应就是担心自己头上的草芽被镜头拍到，不过点开大图仔细查看之后发现并没有。 因为拍摄广告选在体育场，所以塑胶草坪是大片大片的绿色。照片里宁斐然身后没有人，即便照片拍到了假发片被拿开之后的样子，草芽也融进背景的绿色里面了，根本看不出来。 宁斐然仔细研究了好几遍，确定照片不论是哪一张都看不出来他头上另有蹊跷，这才放下心。 不过……这跟脱发又有什么关系？ 宁斐然百思不得其解。 王鹏注意着网上的动向，过了会儿在电话里跟他解释：“现场有人拍了照片发上去，说你戴假发片是因为脱发，已经成地中海了。没过多久有营销号转发，然后新媒体工作者转发，接着被程序员看到了……” 宁斐然：“……” “同一个世界，同一种脱发。”王鹏道。“你是公众人物，转发的程序员也有大拿，一传十十传百不就……上了热搜嘛。” 宁斐然道：“可是我不脱发啊？” “诶这，”王鹏道。“管他脱不脱呢？好歹是个热搜，脱发的热度就不是热度了吗？” 宁斐然一时无语，只好去看自己微博底下新出现的评论。 从他离开体育馆还不到两个小时，微博评论已经增加了很多，大都是从热搜摸过来的，还有一些他之前的颜粉。留言一片哀嚎，要么在可惜长着这么一张脸却英年早秃，要么在同病相怜感叹原来不止自己秃明星也秃的。 每条新增评论都离不开脱发这个主题，不知道的以为宁斐然是卖防脱洗发水的微博号。 【无法想象这么好看的一个哥哥居然是秃的……秃头哥哥我不可以！】 【求求哥哥剃光头吧，光头比地中海好得多[狗头][狗头]】 【人生自古谁不秃，不止我秃你也秃。命中一劫，逃不过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二十年前看到楼上的话我是不信的，但现在……】 【我不用二十年，五年社畜，三年脱发。】 【现身说法的是魔鬼吗？太可怕了叭！】 【治疗脱发，加V14564】 …… 宁斐然看着这一片群魔乱舞的留言，默默在治疗脱发那条点了举报。 第6章 神仙颜值的秃头哥哥 宁斐然没有自己的公关团队，一来养不起，二来咖位没到那份上，热度不够，没什么需要公关团队的地方。 现在突然上了个热搜，只能看公司那边怎么安排。是放着不管还是就着这个事情炒作一下，赚一波热度，立个人设什么的。 宁斐然私心希望公司不要就这个事情炒作。毕竟他不是真的秃，炒脱发人设也有点过于奇葩了。 向来只见过吃货人设、耿直人设还有自律人设等，要么是切中普罗大众喜爱的无攻击性特质，要么是塑造一个完美形象，总体而言都是积极向上，能满足人心中幻想的。脱发的话……吸引来的大概都是同病相怜的秃头党，或者抱着猎奇心理的沙雕们。 然而天不从人愿，最终王鹏告诉宁斐然，因为这一波热搜带来的议论和流量，公司还真的突发奇想，打算让他立个“神仙颜值的秃头哥哥”人设。 宁斐然：“……” 宁斐然惊呆了：“策划和营销部的人今天是不是没带脑子来上班？” 神经病吧！什么鬼秃头哥哥啊，没看到微博下面粉丝说的秃头哥哥不可以吗？！而且，哪个哥哥真的秃头了还会是神仙颜值啊？唐僧在世也没有这个效果好吧？ “这个……”王鹏有点点尴尬。“策划部的人觉得这样另辟蹊径，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其实策划部摆出来的理由还挺充分。 首先就是独特，放眼望去娱乐圈的男明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除了那么寥寥几十几百人能被大众熟知，剩下的都属于查无此人党。要从中脱颖而出，必须有鲜明的个人特质，立人设就是一条捷径，能够加深大众的记忆点，就做到了初步的成功。 但是现在演艺圈人设雷同，说温文尔雅的，有一大片，说阳光清新的，也有一大片。其余性格方面，太耿直容易招黑得罪人，傻白甜又会被观众嘲讽。 脱发这个，虽然听起来有点锉，但确实别具一格，没有人走过这条路。 其次，现在的社会，脱发是年轻人心中的痛啊。 熬夜玩手机，脱发；通宵打游戏，脱发；社畜加班，脱发；程序员写代码，脱发；设计师做方案，脱发。各行各业的年轻人，有哪几个没被脱发困扰过呢？ 有句话说得好：赚钱是很容易的，就是头有点凉。 站在镁光灯下的明星们，一个个光鲜亮丽，大多数都有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让普通人羡慕不已。就算个别发际线后退的，打理过后出现在镜头前，照样光彩照人。 这时候有一个明星，跟大众有一样的秃头困扰，就会增加亲和力，显得特别接地气。 而且还可以赚一波同情分，路人缘不就唰唰上来了吗？ 王鹏被策划和营销这么一通分析，竟然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宁斐然：“……”这是什么跳跃脑回路啊，跟得上的得是精神分裂吧？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宁斐然深吸一口气：“这个人设一旦立起来，以后在粉丝的心里我就是秃头，接角色会有很多限制吧？导演也要受舆论影响的。” 王鹏道：“这个不用担心，你又不是真的秃，人设立起来吃一波红利，后面证实不秃不就可以了？要是你真的秃头，公司还不敢给你炒这个。” “这……”宁斐然词穷了。半晌挣扎道：“我的商业价值会受影响……没人找一个秃头代言啊！” “这也不用担心。”王鹏慈爱道。“本来就没人找你代言，跟秃不秃头的关系不大。” 宁斐然：“……” 宁斐然被他补刀补的心痛，知道公司那边已经打定主意不放过这次的热度了，只好颓然道：“你们悠着点……我还是有粉丝的，万一把他们都吓走了怎么办……” “喔，说秃头哥哥不可以的粉丝？”王鹏道。“别担心，走不掉的。人类的本质是什么你知道吗？” 宁斐然完全不想说话，王鹏自顾自道：“人类的本质是真香。今天说秃头不可以的粉，总有一天会回来喊我可以的。” - 热搜事件之后，宁斐然的假期也快要结束了。他下个通告是一部网剧的男三号，再过几天就要进组拍摄。本来宁斐然打算趁这几天休息，回老家去看望一下父母的，但是头上长草不方便，只好取消计划，宅在家里读剧本。 下午两三点，宁斐然蹲在卫生间里洗头发，门铃一阵狂响。 宁斐然抹了抹从额头流到眼皮的水迹，拿毛巾把头发包住了，出去开门。 王鹏带着满身热气进来，换了鞋便道：“妈的，气死我了。” 宁斐然没管他，进卫生间去把头发擦了，披个毛巾在肩膀上，也不敢吹头发，怕吹风机的热气把头上的草吹出什么问题，只好就这么坐下等它自然干。 “今天手下新分了两个小孩。”王鹏自己倒了杯水喝，气喘吁吁。“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张口就一年成名，三年获奖。还非名导大制作不接，片酬低了是在看不起他。” 宁斐然：“这么狂的吗？” “岂止是狂啊，不知道的以为整个娱乐圈都归他管。”王鹏吐槽道。“选秀出来的，排名也不高，就是有几个喜欢吹彩虹屁的狂热粉，还真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 “诶消气消气。”宁斐然道。“进组之后有导演教他做人。” 王鹏道：“就这破性格？我怕他把人家导演得罪了！” 宁斐然于是也不说话了。就这样子，真的有戏拍了得罪导演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还不是要王鹏去赔礼道歉的。 王鹏也知道，一想起就觉得头疼，赶忙换了话题：“你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宁斐然道。“角色难度不大，没有什么复杂的层次感。” 小制作网剧，角色大都是扁平的，好也好的单纯，坏也坏的单纯，诠释起来没什么困难。 王鹏对宁斐然的演技是有数的。肯定没到演什么是什么那个地步，但要说起来比那些空有脸的小生还是强很多的，也就不担心这个。 “对了，我是要跟你说一声。”王鹏提起正事。“这个剧的女主角换了，刚才导演助理打电话来通知的。” 宁斐然：“……” 宁斐然道：“这都还有几天就开拍了……现在换主角？” 小破网剧本来就没多少投资，如果是女主角那边提出的倒还好说，要是剧组提出的，给完解约金之后还剩多少钱能拿来拍戏？剧组发财了？ 王鹏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新的女主角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我看剧组的态度，这个女主角应该是有后台的。” “哦。”宁斐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种事情也很常见，王鹏特地来说一声，就是让他心里有个数，进组之后不要得罪新换的女主，免得不清楚情况，说话做事不小心，被别人记恨了。 “剧组那边我也打过招呼，可以把叶宁带过去。”王鹏道。“你的发型全部交给叶宁来做，在剧组的时候也要小心，免得被别人发现了。” “这我知道。”宁斐然道。 事情说完了，王鹏就要回公司。手底下新带的两个艺人麻烦事不断，经纪人只有劳心劳力，每被新人折腾一次，王鹏就觉得宁斐然不能更省心。 晚上宁斐然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到王鹏发了自己和女朋友约会的照片，于是点赞祝福一条龙。随后想起上次因为自己长草的事情，导致王鹏没能跟女朋友一起去泰国，心里有点愧疚，就给王鹏转了两万块钱，算是小小的赔礼。 半夜，王鹏被一个电话叫到派出所——新人因为在夜店跟人起冲突打架斗殴被拘留了。 在派出所跟民警了解情况的同时，还要替新人赔偿道歉。王鹏焦头烂额，再一想起宁斐然的转账…… 妈的，宁斐然真是完美！ - 六月底，宁斐然进组拍戏。 剧组是小投资，也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外景，京市的影视城拍一部分，内景则直接租了个厂房搭建布置，整体非常简陋。 进组第一天，宁斐然见到了新换的女主角，顿时觉得世界简直小的不得了…… 他前几天还在网上看了人家的八卦，现在就同组拍戏了。 缘，妙不可言。 网剧新女主角，正是跟周简同去酒店被拍到的那位昔日“清纯女神”，名字叫做陈昕茹。 网络上的八卦貌似并没有对陈昕茹造成什么影响，她坐着一辆保姆车过来，看了看剧组的环境，稍微有点不满意。不过也没说什么，按部就班跟所有人打招呼问好。 倒是剧组有知道内情的人，有意无意地讨好陈昕茹。 刚开拍没有宁斐然什么事，他就在旁边坐着个小板凳，听剧组工作人员八卦。 据说这次换女主角，是因为陈昕茹傍上了周简，两人打得火热，于是陈昕茹顺势提出想要拍一部电视剧。 周简家世好归家世好，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脉资源，只能把陈昕茹塞进这种缺钱的小剧组。换女主角的违约金都是周简那边出的，除此之外，还给剧组加了两百万投资。 宁斐然听着，心里一阵：“……” 怎么感觉……陈昕茹和周简都有点惨啊？追加投资都只有两百万，看起来不太有排面的亚子。 第7章 你觉得我脑袋被门夹了？ 进组第三天，开始有宁斐然的戏份了。 小破网剧是刑侦剧，但是想也知道，几百万的投资，怎么样都拍不出来好的效果。场景、道具简陋，服化道透着一股淘宝风，半土不土的，服装师自己都吐槽说拉低了演员们的颜值。 剧本也没经过仔细打磨，一堆Bug，解决不了的时候就安排男女主互动，以此来蒙混过关。 宁斐然已经有预感这部剧上线之后会被观众骂出花儿来，毕竟打着刑侦剧旗号拍狗血玛丽苏的剧情，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男女主角在罪案现场谈恋爱，还三百六十度旋转拍摄，后期放慢镜头和柔光特效……光靠脑补都觉得巨雷无比。宁斐然自己站在观众的角度，觉得大概只有智障才会这么干，能够忍受这种剧情的，要么实在太无聊了没事做，要么就是抱着看喜剧的心态。 宁斐然饰演的角色是男三号，叫做林笑，在剧里是个法医，暗恋女主角但是不敢表白，具体作用就是给男女主角送助攻，直到最后祝福他们，自己黯然离场。 先前宁斐然手里没有完整剧本，只给了前八集。这种小剧组都不太正规，写个剧本拖拖拉拉，直到宁斐然进组拿到全部的剧本才发现，不止自己的角色，男二和男四统统都暗恋女主角。 宁斐然：“……” 这哪里是刑侦剧啊，就是一部大型玛丽苏备胎比惨现场好吗？！ 自己的角色还算好的，至少下线的时候还活着，胳膊腿儿都完整。男二可就惨了，为了女主挡子弹，之后还落海了，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男四也没好到哪里去，结局失忆还残疾。 只有女主和男主好好的，全程几乎没有受伤，狗血误会亲亲抱抱二十来集，最后一镜在男二的衣冠冢面前缅怀同僚，献花，然后甜甜蜜蜜在一起了。案子没破几个，狗粮倒撒了不少。 宁斐然心道这是什么剧毒女主角啊……天煞孤星转世吗？男主得是前世积德才能跟女主角HappyEnding吧，难度也太高了。编剧的脑洞简直神奇。 剧本浑身都是硬伤，宁斐然都不知道投资商是怎么想的，甚至一度觉得投资商会临时反悔撤资。 不过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导演似乎也并不在意剧本如何，只按照上面写的拍就是了。 宁斐然一个配角，也不能对剧本提出什么质疑，只好说服自己当一个没有灵魂的演戏机器，并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红的人也就只能演这种剧本啦，等红了之后还愁接不到好的戏吗？烂剧也是可以磨炼演技的，一个演员演的好不好跟剧本好不好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能把这种剧本演好，还愁演技吗？ ……屁啊。宁斐然看着剧本上的台词，话都讲不出来。 一连串的“我好喜欢她，可是她喜欢的不是我”，以各种形式交替出现，并伴以情绪描述【忧伤】。 这已经不是演技的问题了，能演这种角色演的真情实感入木三分的，大概真的需要时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憋回眼睛里的泪水吧。 - 进组一个星期之后，宁斐然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很熟了，每天不拍戏的时候就跟大家一起聊八卦。由此知道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刚开始宁斐然还以为陈昕茹带资进组，会摆点架子什么的。剧本又烂，或许会敷衍一番，随便演演。结果并没有，她反而很努力，即便剧情再烂都认认真真演好了自己的角色，演技竟然还不错。 碍于玛丽苏人设并没有多大的发挥空间，陈昕茹演好的程度也有限，不过女主角终于看起来不像一个白痴了。 与之相反的是，男主角的演员本就演技不过关，女主稍微一出色，就把他衬得像个傻子。高冷的时候仿佛机器人，情绪激动起来就是咆哮教主。好在导演要求低，勉勉强强也就能拍下去。 一天上午，导演拍戏途中接了个电话，随后便通知制片主任午饭不用订盒饭了，有人过来探班，会给大家发福利。 整个剧组顿时引论纷纷：就他们这个小项目，说得上来名字的演员都没几个，谁会来探班啊？还煞有介事、大张旗鼓的，电话都直接打到导演那里了，感觉来头不小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果然有两辆车开过来。一辆分发餐点，一辆分发饮品。群演和场工们排队领取，宁斐然等配角待遇还不一样，拿到了写着名字的餐盒，里面饭菜水果点心等分门别类装的整整齐齐，饭菜品质也比餐车分发的高一个档次。 吃饭的时候导演和主演配角们都在一起，导演有意无意说道：“今天的午饭很丰盛，还是托了昕茹的福，大家可要好好谢谢她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也都不是傻子，闻言便很上道，知道是陈昕茹背后的人弄来的这些，纷纷表示感谢。 陈昕茹没说什么，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跟导演请假：“不好意思，我觉得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回酒店休息一下。下午的戏份可以往后延一延吗？” 导演立即会意，挤眉弄眼道：“诶，休息是应该的。身体不舒服嘛，能理解能理解……下午给你放半天假，明天上午的戏也挪一挪，先拍别人的。你休息，不打紧。” 一圈人都安静如鸡，没一个吱声。 陈昕茹道谢之后提前回了酒店，导演吃完饭之后也去跟监制聊天，其余人就大胆起来，提起话头：“刚才是不是那个谁……送来的？” “聚博集团二少爷嘛，想也知道。”有人说。“之前的消息你们都听说了吧？四个人一起……我还以为人家只是玩玩，没想到挺上心的啊。” 有人嗤道：“这算什么上心？有钱人家的花花公子手段可多了，要真的上心，能带三个女人一起？” …… 宁斐然听他们哔哔了一圈，有人看他的时候就笑一笑，只作茫然的表情。吃完饭，下午没有他的戏，就带着助理杨杰回酒店休息。 小破剧组投资少，酒店也廉价，路过别人房间能听清里面的动静。为了方便，主演和主要配角们都在同一层，宁斐然回到自己的房间是要经过陈昕茹住的地方的。 故而，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别人打电话的内容。 “别做这些没用的，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你这样只会打扰我工作。” 陈昕茹的声音。 “根本就没有可能！别想了。” 大概是在打电话，陈昕茹语气有点激烈，门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宁斐然：“……” 宁斐然虽然对八卦感兴趣，但还没有到贴着门板偷听人家隐私的地步。于是快步走过，回到房间里睡了一觉，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 几天后，上午在片场拍戏，中途导演接了个电话，接着就去找制片主任…… 宁斐然觉得这个剧情有点眼熟，猜测今天是不是又能吃到高级一点的盒饭了。 果然，没几分钟导演回来宣布道：“拍完这一场大家都休息一下，中午有人过来探班，改善生活了哈。” 众人都很高兴，有了上次的经验，自觉去跟陈昕茹套近乎道谢。 陈昕茹态度冷淡，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没说话。 有人转身便吐槽道：“有什么好傲的？不就是傍上了富二代吗？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 到了饭点，照旧是两辆车开过来。不过这次最后面还跟了一辆玛莎拉蒂，慢悠悠走在餐车后面，显得十分张扬。 宁斐然睁大了渴求八卦的双眼，盯着车门。 然而玛莎拉蒂停下之后就没动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下车。 宁斐然逐渐失望，拿到饭盒后就不太感兴趣地转开了目光。 这时，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带着墨镜。左右看了两圈，转头向车子里面，语气不愉道：“这就是你打算让我投资的剧组？” 宁斐然隔得远，没听见具体说了什么，只觉得年轻男人身形眼熟。在脑子里搜索一阵，想起来了——是周弈来着。这熟悉的墨镜挡脸。 车里坐的是周简，被堂兄语气里的轻蔑激的心口一窒，顿时不满道：“这剧组哪里不好了？” 周弈看他一眼，嘲讽道：“我不知道是你今天起床的时候忘记把脑子安上，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东西。就这个剧组，市场部随便一个实习生都能看出来根本没有投资的价值。就这你还敢张口就要两千万？你是觉得我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觉得两千万拿来玩玩没什么所谓？” “你他妈……”周简气得简直想骂人，脏话都已经出口了。但是周弈一扭过脸，即便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对方冷冰冰的目光，顿时有点害怕，硬生生停了下来。 “捧人不是你这么捧的，没有这个智商，就不要做正常人才能做的事。”周弈道。 周简又不敢跟他对骂，又被嘲讽得够呛，憋气憋的脸都青了。 周弈看他一眼，移开目光。 几秒后，周弈打量剧组情况，视线一转，看到在人堆里捧着盒饭吃得正香的宁斐然，顿时凝住了。 这个人…… 第8章 来自周弈的封杀威胁 宁斐然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无所知，正开开心心，大快朵颐。 周弈盯着人多看了几秒，忽然改口道：“但是你如果真的想让我投资这个剧组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周简：“？？？” 周简跟周弈向来不对盘，又刚刚才被冷嘲热讽过。闻言很是怀疑的看了周弈一眼，神色还有些犹疑。 周弈不耐道：“看我干什么？” 周简十分想回一句：谁知道你突然发什么神经？看就看了，难不成还要收钱吗？ 不过想到投资还要求着周弈，便忍住了没有说。 聚博集团涉及的产业很广，其中就有影视投资这一块，旗下专门有公司做这方面的业务。从剧本写作到正式立项，每一个环节都有专人评估，来判断一个影视项目到底值不值得投资，能不能盈利。 周简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先前被父亲硬塞进聚博集团都没能待下去，搞砸了几个项目。以至于现在想捧一捧自己喜欢的女人，还要找堂兄周弈开口才行。 周弈虽然年轻，还没有进入聚博集团主事，但已经开始接触这些了。目前为止，影视投资这一块全部是由周弈负责的，去年年终统计时竟然没有几个项目是亏损的，盈利更是投资的数十倍。 周简知道两千万对于周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项目，因此铆足了劲想要拿下来，让陈昕茹高兴一点。 不过周弈上一秒还在嫌弃这个剧组，说没有投资的价值，下一秒就改口说可以投资……周简一时有点忐忑，总觉得周弈是要坑他。 “真要投资？”周简确认道。 周弈皱眉看他：“不是你求我过来的？投不投你不确定？” 周简：“……”谁求着你啊？收一收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好不好？ 堂兄弟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双双抱臂站在玛莎拉蒂前面，半天没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周简服软了。 没办法，他手里现金不多，两千万虽然拿得出来，却并不舍得。这刚好又是个影视投资项目，能走聚博集团的渠道当然是最好的。 谁叫影视资源这块全部归周弈管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简自认为卧薪尝胆，十分憋屈道：“是我求你过来的，你就……投吧？” 周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做一个项目评估，下周一交给我。如果评估不合格的话，投资就泡汤了。” 周简：“……” 周简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心道你他妈玩我呢？还要项目评估？手底下一群人整天做影视资源评估，怎么这个不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吗？怎么就轮到我来做了？ 然而出钱的是大爷。 既然都低声下气了，哪里还差一个项目评估。大不了到时候找人代笔捉刀…… 周简脑子里转着念头。 周弈看他眼皮一动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顿时冷笑一声：“做事之前想想你自己傻不傻，别人傻不傻。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正常水准的项目评估不是你自己做的吗？” 周简：“……”是，我傻，你不傻。 “既然你觉得我做出来的不是……”周简屈辱道。“……正常水准。” 周弈：“……” 周简道：“就不能放过我让别人做吗？” “当然不能，你在想什么屁吃？”周弈道。“让你写评估就是找个乐子，放过你还有什么乐趣？” 周简：“……”淦！ - 敲定投资的事情，周简就死活不愿意跟周弈站在一起了，没几分钟就溜去找陈昕茹。 周家两兄弟被媒体报道过多次，剧组的人基本也都认识。周简出现在娱乐新闻版面更多一些，周弈则时常登上财经版。 导演很有眼色，在兄弟两人说话的时候离得远远的，周简一离开，便立即凑到周弈面前，递名片赔笑一条龙。 对于任何剧组来说，周弈这种属于大公司旗下的影视专项负责人都是财神爷一样的人物，即便没有投资也不能把人得罪怠慢了。何况现在周二少的情人还在剧组里，说不准就能拿到什么好处，于是便更加殷勤。 周弈虽然有点嫌弃这个小破剧组，但既然已经决定要投资了，自然要多了解一番。也就没有打断导演，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介绍剧组的情况。 “我们这个演员，都很优秀。”导演说。“非常敬业，没有一个敷衍了事的。现在天气热，大家都没有抱怨，工作很认真。还有我们这个剧本……” 周弈来了点兴趣。剧本是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剧本还可以的话，追加两千万投资布景、服化、后期，基本就能出来一部合格的网剧，盈利不是什么问题。 导演道：“我们这个剧本……” 周弈等着下文。 然而导演心知剧本没什么优点，甚至可以算得上天雷滚滚，毫无逻辑。连圈钱烂片都不足以形容，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剧本的尊严，就有点卡壳了。 但是在周弈面前能这么说吗？显然不能。 导演话锋急转：“我们这个剧本被演员演绎的很到位，剧情和结局都很出人意料……” 周弈知道这是个刑侦剧，听导演这么说，以为是小成本拍好剧本，就说：“那把剧本给我看看吧。” 导演：“……”完喽，翻车喽。 周弈道：“如果剧本合适的话，我这边有投资意向。” 导演：“……” 导演一脸麻木地去拿了剧本来。 周弈没有仔细研究，只看大略梗概和剧情，迅速翻完了二十来集的剧本。 周弈：“……” 确实很出人意料。 ……谁能知道这部剧名字叫《罪案追凶》，讲的却是一个言情玛丽苏故事啊？ 这能不出人意料才叫奇怪。 周弈忍无可忍道：“这是拍给傻子看的吧？” 导演心里也觉得是。 周弈道：“这谁写的剧本……照这么拍了投资商能赔本赔的底掉。” 导演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投资无望了。 谁知周弈又皱着眉头把剧本看了一遍，道：“这剧本要大改。我追投两千万，剧本重新捋，剧组停工半个月再开始拍。你觉得怎么样？” 导演：“！！！” “行行行。”导演忙不迭道。“我觉得可以，只要您那边有投资的打算，剧本完全可以配合。” 周弈点点头，导演心花怒放，叫来监制和制片主任，几个人一起商量。 这时，宁斐然吃完饭了，把饭盒丢进垃圾桶，接过助理赵杰准备的解暑凉茶，咕嘟咕嘟喝了半杯。过了十来分钟，就有点想去卫生间。 周弈谈话间隙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见宁斐然起身，又心不在焉地听导演他们讨论了几句，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暂时离开一下。” 接着也去了卫生间。 宁斐然哼着歌，哗啦哗啦。正到一半舒畅酣爽的时候，又进来了一个人。他没在意，自顾自低头扶着。 那人站到他旁边，也不拉裤链，就这么站着，仿佛是来一日游的。 宁斐然：“……？” 宁斐然转头去看，见脸有点熟悉，条件反射先笑了一下。 周弈：“……” 周弈脸色有点奇妙，没说话。 宁斐然赶忙把上扬的嘴角拉下来，心道站着干什么……肾不好吗？尿频尿急尿不尽？ 不过也不关他的事。 宁斐然解决完了，整理好衣物，去洗手池洗手。 周弈顿了两秒，跟着走过去，忽然道：“我给剧组追加了两千万投资。” 宁斐然好好洗着手，听见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道：“好的好的。” 随即心里想：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咯？ “会给你加戏份。”周弈道。 宁斐然：“……”什么鬼？ 宁斐然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猫饼。 周弈看他一眼，隐晦的说：“上次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否则我随时都有可能撤资，或者直接让剧组换掉你。” 宁斐然：“？？？” 宁斐然更加莫名其妙了，感觉周弈简直不是正常人，不知道发什么疯才会说这种话。几秒钟后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上次在拍公益广告的时候也见过周弈。 “上次是指……”宁斐然道。“你躲在洗手间里哭？” 周弈：“……！” “胡说什么！”周弈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结膜炎而已！” 宁斐然心道：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不止眼睛，眼眶都是红的。手臂还撑在洗手台上，你没哭难道是我哭了？ 不过说是不能这么说，只好配合周弈的表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总之，这件事要守口如瓶。”周弈道。“不然我想封杀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宁斐然：“……” 简直槽多无口。 哭一下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用两千万投资剧组来换我保密吗？就算把这个当料曝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好吧？最多有网民口嗨一下说两句内心是个小公举，连这个都介意的吗？ 还结膜炎呢，说脑炎我就信。 第9章 仿佛猹进了瓜田 剧组有了新的投资，顿时有底气了。制片主任原先给群演们发的盒饭只有两个素菜，现在都加了一个荤。导演通知下去，全剧组停工半个月，主创团队开会修改剧本，等新的剧本出来之后再开拍。之前的镜头全部作废了，服化也要重新设计。 导演一开始没摸清周弈的脉门，以为这两千万的投资全是冲着陈昕茹来的，于是数次给女主角增加戏份，一集三四十分钟，女主角单独出场时间几乎有一半那么长，剩下十来分钟分给男女主角一起，再剩下十来分钟展示配角和案情进展。 原本剧情就十分薄弱甚至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瞎改一通之后，显得更加脑残了。 周弈看了剧组改出来的剧本之后没说什么，转天联系了一个专业编剧加入。这个编剧在业内不算出名，但实力不错，擅长写逻辑剧情，短板是感情戏不到位，男女主角在一起的时候总透着一股两个直男被按头谈恋爱的尴尬。 但是没有关系，原本的编剧在玛丽苏这一块还是很擅长的，只要安排好剧情和感情的篇幅，演员不那么做作，效果应该很不错。 新编剧把原剧本整理了一遍，不相干的部分砍掉，理顺整个故事线，然后写新的案情。破案过程精彩又刺激，环环相扣。技巧十足地在每个小案件里穿插线索，最后一部分收尾，惊天大案浮出水面。 抽丝剥茧，戏剧十足但又合情合理。改完之后的剧本，感情线已经变成每一个案子过程中的点缀，使观众能够在沉重的案件后得到放松，结合起来相得益彰。 拍摄日期卡的紧，编剧熬夜赶工，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经过一轮大修，剧本终于符合《罪案追凶》这个名字了。女主角的后宫团们也就地解散，除了男主角之外，其他人与女主角基本重归正常同事关系。 当然男二号最后还是牺牲了，不过把给女主角挡枪改成了解救人质，从动机上就提高了逼格。 最终的剧本虽然还说不上很完美，但至少能打七八十分。作为网剧来说很难得了，如果拍的好的话，也许能小火一把。 宁斐然的角色增加了不少戏份，拿到新剧本之后，台词量也剧增。叫得上名字的演员们都整天窝在房间里背台词，熟悉新的剧情。等到道具、场景等准备好之后，就可以重新开拍了。 整个剧组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每天大小事情不断，半个月几乎一晃就过。 演员们跟剧组签的合同是卡了档期的，中间延误半个月，后面的戏就排的很紧。宁斐然作为配角都必须天天待在片场，没有哪天是完全空出来的。男女主角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睡觉时间，都是在片场度过的。 从七月份拍到八月中，进度基本追平，导演统筹等看看排的场次，觉得不会出现拍不完这种情况，才终于放松了一点。 于是商量剧组放假一天，让所有人都休息一下。 王鹏一直很担心宁斐然的身体状况，总觉得头上长草会对他有什么影响，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询问，并打算让宁斐然定期去医院做检查。 正好有一天假期，离之前检查身体也有接近两个月了，王鹏特意抽空过来接宁斐然去医院。这天不上戏，也就没做造型。宁斐然在剧组拍戏，叶宁每天都要精心打理他的头发，为了不让人看出蹊跷，有时候得做一两个小时的造型。 宁斐然体谅叶宁这段时间辛苦，出门就戴了鸭舌帽，只让叶宁帮他用几个小夹子固定住。 京市郊区的影视基地距离那家私人医院并不近，开车过去要两三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出头。 上次检查的时候怕被医生发现异常，只做了血检，这次检查项目要更多一些。血尿常规、肝肾功能等全部都过一遍，流程更加繁琐。 结果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王鹏和白大褂叙旧，宁斐然坐在一边玩手机。 拍戏这段时间，宁斐然荒废游戏，结果现在登陆上去发现自己手生了，卖队友一卖一个准，连送几个人头。队友在游戏结束后礼貌地问候了宁斐然的亲戚朋友，他顿时觉得游戏索然无味，愤而退出。 想了半天没什么事做，圈内的朋友要么在外地拍戏要么赶通告忙得很。宁斐然想了一会儿，打开微信，找到一个花花草草的头像，点开对话框，打字发送。 【妈，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让我快乐一下？】 宁妈妈几乎是秒回：【有的呀】 宁斐然顿时坐直了，颇感兴趣地等待消息。 宁妈妈名字叫做刘永芬，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有广场舞大妈的热情奔放，也有居委会大妈的领导风范。 宁斐然离开家之前，刘永芬手下统领二员大将，十分威风。宁斐然离开家之后，就只有老公一个人受她管辖，一度觉得十分失落。因此每逢忙碌的儿子发来消息，刘永芬总是报以十二分热情，并且不吝分享轶闻奇事。 ——哦，母子俩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吃瓜。 宁斐然自从进了娱乐圈之后，就仿佛猹进了瓜田，左走一步是瓜，右走一步还是瓜。 不过娱乐圈的瓜大都跌破三观，令人大开眼界，一瓜一震惊，家长里短的瓜则伴随着世俗烟火的温情与无奈。就像是大鱼大肉和清粥小菜。 宁斐然这种热爱吃瓜的人，吃多了娱乐圈的瓜也是有点腻的，时不时会跟刘永芬互通有无……交流一下吃瓜经验。 宁斐然一般跟刘永芬八卦一下谁谁耍大牌不敬业，刘永芬则跟宁斐然絮叨一番街坊邻居哪家跟哪家又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了。 快快乐乐吃完瓜后，宁斐然又登上微博转了一圈，看看热搜有什么稀奇的消息。 宁斐然的上一条微博还是公司给他发的，就在脱发热搜之后。写了个小段子，引起秃头男孩女孩们一致共鸣，转发评论还挺高。不过这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公司也知道立人设是需要契机的，三线硬炒只会被群嘲，因此一波过后就消停下来，等着之后宁斐然再有什么作品或者活动的时候不经意cue一下，便很快能留下印象。 半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依旧是一切正常。 王鹏拿着检查单看了半天，看没看懂不知道，但神情明显轻松了一些。 白大褂道：“上次来检查还有点营养不良，这段时间也好了，身体很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 王鹏点点头。 宁斐然顶着头上那株草将近两个月，已经很习惯了。在身体没有出现不适的情况下，逐渐开始忽视草芽，这时拿到检查结果，觉得基本也在意料之中。 这株草大概率对身体没有害处。 两人跟白大褂道谢，对方摆手说客气了，站起来送他们离开。 走到一楼，宁斐然看到周弈正好下车，迈步往台阶上走，没几秒进了大厅。两人视线对上，周弈脸色一僵。 宁斐然：“……” 王鹏立即察觉到了，小声道：“怎么回事？你认识周大少？” “……不认识。”宁斐然立即否认了。只是看到对方在洗手间哭然后被塞资源封口而已，说起来都算不上认识。 王鹏将信将疑，没多说什么。 周弈看了看宁斐然，道：“你生病了？” “没有。”宁斐然道。“身体检查，常规项目。” 周弈就是看到认识的人问一问罢了，宁斐然这么说，他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想法，只点了点头，向白大褂道：“我爷爷情况怎么样了？” “挺好的。”白大褂答道。“今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很精神。” 周弈嗯了一声，道：“等会儿我上去看看。” 白大褂是周家老人的主治医生，自然是要跟着上去的。王鹏一听就让他不要送了。 外面太阳有点大，宁斐然出大楼的时候把帽子往下面压了压，力气有点大，草芽往旁边一撇，天灵盖顿时抽疼，宁斐然嘶地一声抱住头。 周弈在后面，忽然回身看了一眼，随口道：“他检查身体查出来有什么疾病吗？” 医院本来就是聚博集团的产业，检查结果也都正常，白大褂就没有隐瞒：“挺好的，没什么病。” “就是……”白大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他三个月之内做了两次检查，一般来说没有这个必要，可能是有什么隐疾吧？” 周弈没放在心上，跟白大褂一起坐电梯到单独辟出来的一间高级病房。 周家上任掌权人周洪森正躺在病床上，双眼闭着，呼吸平静而微弱。长满灰褐色老年斑的手搭在腹部，一起一伏，心电图平稳跳动。 白大褂看了眼数据，压低声音道：“都正常。看这个时间，老爷子一会儿就醒了。” 周弈点点头，示意白大褂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在病床前面站了两分钟，自己轻手轻脚搬了把凳子，坐在病床边想事情。 第10章 杀青宴偶遇陈昕茹 周弈坐了没多久，病床上的老人微微歪了一下头，醒过来了。周弈上前去给老人倒水，摇高床头，让他半靠起来。 周洪森已年过七十，眼珠浑浊，蒙着一层灰蓝的翳。他刚醒时喉咙里嗬嗬作响，从肺里顶出气来，把喉咙里的粘痰吐掉，才能开口说话。 周弈对这些驾轻就熟，从床边拿小痰盂来接住。然后给周洪森倒水。 等到周洪森喘着气，疲惫却安然地靠在床头上，爷孙俩才开始说话。 周弈三四岁的时候父亲就车祸去世了，小时候几乎是周洪森一手带大的，因此对这个爷爷感情很深。 现在周洪森住院，周弈有空就会过来看看，跟老爷子说说话。 “你这阵子，”周洪森道。“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周弈：“还好。” 周洪森点点头。 他知道周弈是个什么性格。脾气有点硬，又口是心非，像犟着脖子不肯服软的小孩，有时候难免有点为周弈担心。 周洪森膝下两个儿子，原本倾力培养的长子意外身亡，聚博集团因为没有继承人动荡了一段时间。那时周弈还不到小学，看不出什么资质。周洪森只得提拔了自己的小儿子，周弈的叔叔周盛洋，暂时稳住局面。 到现在，周盛洋已经站稳了脚跟，虽然说不上贡献卓越，却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 只是有一点不好——周盛洋的儿子不争气。 逃课打架喝酒泡吧，正经事没一样行，吃喝玩乐倒是样样在行。 反而是原本长子周盛海的儿子，周洪森的长孙周弈，显露出了商业天赋。 聚博集团想要发展下去，必须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就凭周简那三天两头出花边新闻、动辄搞砸项目的表现，聚博集团交到他手上恐怕撑不过三五年。这时候周弈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如果周盛洋和周弈能够顺利过渡交接倒还好，只是周盛洋掌权这么多年，说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事业肯定不可能。叔侄俩就这么站在了天然的对立面，已经隐隐有了点开台对垒的趋势。 周洪森精明了一辈子，老来到了这个关头也实在是束手无策。手心手背都是肉，把哪一个按下去都心疼，只好放手让他们自己定。 不过周洪森到底更加心疼年幼丧父的孙子，自己手里的股份给了周弈小半，算是为他铺了路。 “我听说……”周洪森喘了口气，慢慢地说：“周简又闯祸了？” 周弈嗯了一声，道：“已经尽力挽回了。” 周洪森点点头，又道：“周简是个混蛋小子，你叔叔忙，顾不到那边。辛苦你了。” 周弈没说什么，神情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你叔叔，前两天来看我。”周洪森道。“我跟他提了，是时候让你去公司里锻炼一下，他没松口。” 周弈抬眼看他。 周洪森这时候又像是个纵横家，蒙着翳的眼睛里写的全是千回百转的考量。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也觉得不用太急……周简是没有办法跟你争的。你自己怎么想？” “没怎么想。”周弈垂下眼睛，淡淡道。“我现在做影视投资也还可以。” 周洪森于是一点头，没再说什么。 例行看望的时间结束后，周弈出了病房，开车回公司。 途中，手机铃响。 周弈瞥见联系人，皱了皱眉，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就没有接，等它自己挂掉。 - 一晃到了九月中旬，剧组杀青，喊宁斐然聚餐吃饭。 宁斐然八月底就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戏份，之后回家休息，跑了几个通告之后又闲下来，最近正好有空，便答应了。 这次不是主创单独吃饭，而是整个剧组一起的。包括摄影团队、服化团队等，算是庆祝接近三个月的辛苦，终于拍完了这部网剧。地点选在京市一家酒店，提供大小包间，能满足各种宴会需要。 宁斐然查了一下导航，从家里开车过去只要不到一个小时，于是临近晚饭的时候才打车过去。 跟助理杨杰在酒店门口汇合，联系统筹下来接人，继而入座。 剧组包了一个小的宴会厅，所有人自己找座位坐下。不过演员与剧组工作人员还是泾渭分明，几乎没有几个同桌的。 宁斐然进去跟导演打了招呼，就被按在陈昕茹那一桌，都是几个主演，经过几个月的拍摄都很熟悉了，气氛一会儿便热络起来。 吃饭中途，导演过来叫走了陈昕茹。宁斐然忙着夹菜没仔细看，注意到似乎是去的投资商桌上，让陈昕茹敬了几杯酒，没一会儿回来，陈昕茹脸色有些难堪。 导演陪着她，劝道：“别生气嘛，诶，都是这样的。” 满桌的人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没说话。陈昕茹喝了口饮料，反应过来，勉强对导演笑道：“没事，我知道的。您去吃饭吧，不要紧。” 导演又看了她两眼，安慰几句，便去跟投资商们陪酒了。 除了周弈之外，先前剧组就有几个投资商。这会儿杀青宴上，追加投资成为最大金主的周弈没看见影子，其余的投资商们倒都出席了，酒过三巡，有人便来演员这边叫人过去一起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为吃饭之后的事情做铺垫。陪完酒或者跟投资商共度一晚，或者再到别的娱乐场所助兴。 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没有人为此感到尴尬。愿意去的就去了，不愿意的只当做没听到，吃饭喝水，不做理会。 桌上多出来几个空位，后面上的菜就没多少人动。宁斐然看中了仅剩的一只鸭腿，刚要去夹，一双木筷子捷足先登。 宁斐然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鸭腿落进了陈昕茹碗里。 宁斐然：“……”妈的，慢了一步。 陈昕茹意识到了什么，尴尬道：“你要吃吗？” “没有没有。”已经到了别人碗里，宁斐然只好摇头。他看了看陈昕茹碗里，不止有鸭腿，还有粉蒸牛肉…… 跟别的女演员似乎不大一样啊。 宁斐然印象中，许多女演员都只吃凉拌或水煮的素菜，油盐都不敢多碰。怕吃多了长胖或者刺激性食物影响皮肤状态。 并且不止她们自己，公司也会对入口的食物加以限制。被发现吃了不该吃的食物就会罚钱或者加倍节食。 他有些好奇，问道：“公司允许你吃这些东西吗？” 陈昕茹摇头：“不准。我今天自己来的，吃了也没人知道。” 宁斐然：“……”喔。 宁斐然吃完饭，还有许多人推杯换盏，互相套交情。导演那一桌喝的正上头，这时候过去打招呼说自己要提前离开，肯定会被拦下来，说不定还要喝几杯。 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宁斐然带着杨杰找了个靠近门口的角落，坐下来玩手机，准备等到散场再离开。 手机还有八十几的电，足够了。 十来分钟后，宁斐然觉得有些闷，跟杨杰说了一声，到走廊里去透气。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边，呼吸了十来分钟新鲜空气。这时，忽然听到什么地方传来“当啷”一声响。 宁斐然立即回头，看到洗手间那里有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男一女，其中女性好像十分抗拒，一直在把男性推开。但是男人却不依不饶，强行把女人抱住了。 挣扎间，其中一个人转过脸。 宁斐然定睛一看，就是刚才和自己同桌的陈昕茹。 宁斐然：“……” 陈昕茹这时也看见宁斐然了，大声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宁斐然三两步跑过去，把那个男人拉开。 对方身上一股酒气，十分难闻。不过也应该是喝酒喝多了，没什么大力气，被宁斐然轻易扯开了。 “妈的！”男人靠在墙上，站稳了，醉醺醺道。“你管什么闲事？！” “喔。”宁斐然礼貌道。“对不起了。这个事情应该警察来管的，您需要我现在打电话报警吗？” 男人：“……” 对方十分恼怒，看了宁斐然一眼，没说话。转而对陈昕茹招了招手，满不在乎，像是对待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儿：“你给老子过来。扶我去……扶我去厕所。” 宁斐然：“……” 宁斐然十分无语，看了眼陈昕茹，见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小瓶香水往自己身上狂喷，暂时没有说话的打算。于是转回头去，彬彬有礼道：“厕所就在这里，建议左转。如果不想去的话，尿在裤子里也可以。您可以暂时想象自己是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没有妈妈带着去卫生间所以失禁了，这样解决生理需求是不是更有趣呢？” “你他妈是哪根葱？”男人恼羞成怒道。“说什么呢？” “哦不好意思，看来您是喝醉了。”宁斐然道。“连葱跟人都分不清。是因为这样才把别的人当做您含辛茹苦的老母亲吗？” “你敢骂我妈？” “我没有啊。我骂了吗？”宁斐然道。“要不叫警察来给我们评评理，如果人民公仆觉得我骂了，我就给您道歉，可以吧？” 公平公正公开，没毛病。 第11章 头上长草暴露了 男人脸色难看，骂了几句脏话，悻悻走了。 陈昕茹头发在之前拉扯的时候被弄散了，看起来有点狼狈。宁斐然指了指，示意她处理一下。 “没事。”陈昕茹把头发拢了两下，忽然笑道：“刚才谢谢你。” 她脸上的妆有点花，眼线糊了，眼睛还有点泛红。 宁斐然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跟那个男人吵架的时候，陈昕茹借着喷香水的动作掩饰，实际上是掉了眼泪。 他顿时有点窘迫，仿佛自己撞破了一个秘密似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没事没事。”宁斐然道。 两人不熟，也没什么话说。陈昕茹再三道谢，最后找宁斐然要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改天请他吃饭。 - 宁斐然在家里宅了几天，王鹏忽然打电话来说有个大热综艺找上门，让他当一期嘉宾，一周后就要开始录制了。 综艺是一档室外真人秀，国民度比较高，已经播出过两季了，目前在录制的是第三季第六期。前面播出的几期反响非常好，热度很足，话题度和口碑都不错。 这种类型的资源向来很抢手，节目组也会根据自身定位来筛选合适的嘉宾，播出前参与的人员都会确定好的，一般不存在临时找人上节目的情况。 何况还找的是宁斐然这种三线小糊咖。 宁斐然疑惑道：“节目组给你打的电话？别是被骗了吧？电话传销？” 王鹏：“……” “电话传销都能骗到我，那我是个傻子吗？”王鹏郁闷道。“合同都已经发到公司了，爱信不信。” 宁斐然赶忙道：“我信我信。” 实际上还是将信将疑。打车去公司看到白纸黑字的合同，又跟节目组联系确认之后，才敢相信是真的。 宁斐然还有点犹豫，看着合同没说话。 王鹏道：“怎么了？这么好的资源，摆在面前了都。再看也不会长翅膀飞了。” “不是，我……”宁斐然道。“感觉有点不对啊。” 这种资源公司也不是接不到，但不会给宁斐然。除此之外，王鹏的人脉远没有到这个地步。那这个资源到底怎么来的？ 开拍一周前才签约，怎么想都觉得是临时换人顶上的。 然而这种级别的节目，临时换人也不至于找到宁斐然头上来。 王鹏却没考虑那么多，只道：“你管他呢，反正合同送到你手上来了，签了字这个饼就是你的。难不成还推出去不要？” “……你说的对。”宁斐然拧开笔盖，签字。 - 一周后，综艺节目录制现场，宁斐然见到了陈昕茹。 节目组之前提供过录制这一期节目的人员名单，里面并没有陈昕茹的名字。这时宁斐然一看到她就明白过来，上去打招呼，随后问道：“我这个是不是……” 他问得很含糊。陈昕茹笑了笑，只说：“顺带的，就当是表达一下感谢。录完请你吃个饭可以吗？上次真的特别谢谢你。” “好的好的。”宁斐然道。 这时导演拿着大喇叭让嘉宾们各自检查妆发，即将开始录制，两人就没再多说什么。 叶宁跟着来了，给宁斐然检查完发型有点担心：“这个假发片固定住了，但是剧烈运动可能会掉下来。哥你录节目的时候小心一点啊。” 宁斐然看了眼镜子，道：“跑步的话会掉吗？” “不会。”叶宁道。“但是倒立的话会往下落……” 宁斐然沉默几秒，发出疑惑的声音：“节目组会让我倒立吗？” 叶宁：“对喔……” 两人互相看一眼，移开视线，当做无事发生过。 开始录制前，忽然远远开过来一辆玛莎拉蒂，黑色的，看上去十分熟悉…… 宁斐然去看节目组贴出来的赞助商名单，果然找到了聚博集团。几分钟后，又看到玛莎拉蒂上下来了周弈周简两兄弟。 互相撇着头，俱是一脸嫌弃。 怎么这个节目也是周弈投资的吗？随即想到陈昕茹是周简的情人，走的大概是周简的关系。 周简又只能找周弈……所以自己上节目也是因为周弈。 好吧。宁斐然想。之前听见周弈打电话的时候似乎挺瞧不上周简的，本来以为合不来，现在看这样子又觉得周弈对周简还蛮好的……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大热资源说给就给了，也不像是对周简有意见。 豪门兄弟关系真的复杂啊，这是什么相爱相杀杀完了还要踩一jio的骨科？ 宁斐然脑补了一大堆剧情，看着周简去对陈昕茹嘘寒问暖了，周弈则环视一圈，朝他走过来。 ……嗯？宁斐然一脸莫名其妙。 周弈走到他旁边，看旁边没有人，便道：“陈昕茹在剧组怎么样？” 宁斐然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啊，认真敬业，没怎么样。 周弈咳了两声，隐晦道：“周简觉得她在剧组受气了。” 宁斐然：“……” 宁斐然明白了。估计是杀青宴那天的事情，陈昕茹肯定被气到了，情绪不好，所以周简猜测在剧组发生了什么。 宁斐然有点意外。一是觉得周简对陈昕茹这么重视的吗？二是没想到周弈竟然会为了周简的情人来问这种事情…… 这种背地里关心的好哥哥还……蛮有魅力的。 宁斐然想了想，没详细说，只大略讲了讲杀青宴上有人喝醉了，想拉着陈昕茹往厕所里去。别的不用多说，周弈自然会查清楚的。 “我知道了，谢谢。”周弈若有所思，到一边去打了几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周简和陈昕茹一起过来，周简脸色不大好，看起来气鼓鼓的，紧紧拉着陈昕茹的手腕。到宁斐然面前的时候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真是谢谢你了。” 宁斐然被周弈周简接连道谢，有点不适应。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导演见他们说完话，就拿着大喇叭喊人，要开始录节目了。 台本流程是提前对好的，只要不出大的差错，都可以顺下去。并且中后段是分组拍摄，即便有什么问题，后期剪辑也可以调整，因此大家录制的时候都很放得开，尽力为了综艺效果放梗，现场笑声一片。 宁斐然秃头男孩这个人设也被拿出来调侃，他原本还在跟着固定MC说的笑话哈哈哈哈哈，突然被cue秃头男孩，猝不及防之下，脸上表情都凝固了。 宁斐然：“啊哈哈哈哈……哈？” 固定MC看到他又茫然又震惊的样子，当下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一本正经道：“斐然看到有人房子着火了，正在看热闹，忽然发现着火的是自己家的房子。”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斐然：“……” 宁斐然几乎可以想到，后期会给这段配字：笑容逐渐消失。 到了游戏环节，三位固定MC与五位飞行嘉宾要分成每两人一组，进行两人三足的比赛。为了增加趣味性，与传统的两人三足不同，这个游戏需要嘉宾们蒙着眼睛，包括把腿绑上这一环节也需要闭眼，直到两人一起走到终点并且解开腿上的绳子，才算是完成游戏内容。 听见导演这么说，嘉宾议论纷纷，随后道：“这太难了吧！” “难度大，获胜才有成就感。”导演道。“道具绳子已经分发下去了，两分钟后开始计时，最后一名喝不加糖不掺水的柠檬汁。” 众人：“！！！”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实际上他们知道所有的流程，除了节目排名没有规定之外，每个环节嘉宾事先都是知情的，种种反应也都是为了节目效果罢了。 几个人先抽签分组，宁斐然抽到的恰好是陈昕茹。等导演开始计时，四组人就同一时间开始绑腿。 由于游戏规定了最后还要把绳子解下来才算是完成了游戏，所以都不敢绑死结，怕最后解不开反而耽误时间。 陈昕茹是女孩子，宁斐然怕自己绑腿的时候看不见碰到哪里不方便，就让陈昕茹来做。两人一起摸摸索索把绳子系上，站起来往前走。 两人身高不一样，宁斐然一八一，陈昕茹一六五，步幅的差异使两人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左歪右扭，四只手都向前支着，看起来像塔防游戏里的小僵尸。走了两步，忽然维持不住平衡，摔了一跤。 好不容易站起来之后，就吸取了教训，互相抓着手腕往前走。 他们也没喊口号来统一步伐，因为耳朵里听见有人喊一二一暴露了位置，被摔倒在地上的一组伸腿绊倒了。 宁斐然磕磕绊绊地走，感觉耳朵有点痒，但是这时候也没手去挠一把，只能忍着。中途听动静不知道是哪个组又摔了一跤，“砰”地一声，随后是叫疼。 这录个综艺也太危险了…… 宁斐然眼前一片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迈。最后好不容易混了个第三名到达，刚好不用喝柠檬汁而已。 不过这就很满足了，等解开蒙眼睛的布条，宁斐然长吁一口气。这时，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宁斐然：“？？？” 宁斐然不明所以，挠了挠发痒的耳朵，忽然发现…… 妈的！假发片掉了！ “卧槽！” 宁斐然伸手捂头，突然心慌。 第12章 我把自己种进瓜田 这、我这是…… 宁斐然脑子里嗡的一声，“我暴露了”几个大字来回打转。 他们都看到我头上的草了吗？会不会等一下就把我捆起来送到警察局里去……不对这个好像不该警察局管。那要送到哪里，研究院吗？还是直接被打死…… 宁斐然胡思乱想一通反而平静下来了。 录节目现场，镜头都快怼到脸上了，全程摄影师跟拍，假发片一掉，头上长草的事情肯定被发现了。这个时候不能慌…… 对对，不能慌不能慌。问题很大，慌也没用。宁斐然心里跟自己说。 要想办法掩饰过去，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别人知道头上确实长了草。 这跟上次又不一样，这么多人都在看着……镜头也拍到了，肯定不能说他们集体产生了幻觉。 想办法想办法……宁斐然捂着头顶，灵机一动，想到了。 “你们都……看到了？”宁斐然缓缓把手放下来，状似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个头饰是不是有点特别？” 所有人：“……” 众人脸上都写着你把我们当傻子哄。不过没人真的说出口，反而打圆场道：“是啊是啊，真特别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小下去，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凝固了。 “我这个……”宁斐然强行解释道。“这个头饰是特制的，我非常非常喜欢。” 是的是的。众人都点头，心里却想什么头饰能喜欢到戴着上节目还要在上面盖一个假发片啊？这得是米开朗基罗死忠粉对待他的遗作吧。哦不对那个得供起来……但是顶在头上和供起来似乎没差？ 一番解释下来众人似乎并没有相信，但是对宁斐然头上的草也没投以异样的目光，看起来像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宁斐然大松一口气，同时有点疑惑怎么所有人都这么淡定……他们头上都长过草吗？还是说现在头上长草已经不稀奇了。 固定MC见状出来控场，带动气氛，没一会儿就把跑偏的节目内容拉回来。 宁斐然在一边走神，几分钟后差不多明白了：他自己不说这株草是从头上长出来的，就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这也是站在自己角度上考虑问题的思维误区，宁斐然知道草是从头上长出来的，就把这个当做了前提条件。 但是在别人看来，头上长草这个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即便出现在眼前都不会怀疑。 所以，所有人看到宁斐然头上的植株，都只会觉得他弄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戴着，而不会想到这是真的、从头顶长出来的草。 宁斐然虚惊一场，后背都是冷汗，手里攥着假发片，直到导演说收工了才回神。节目结束后他给王鹏打电话，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王鹏也被吓得够呛，听他说没人起疑心，还是觉得不太保险，便出主意道：“如果有人问起的话，你就说是本命年吧？” 宁斐然：“……这跟本命年又有什么关系？” “诶我还没说完。”王鹏道。“你说是本命年，专门到香江那边去求的大师，说戴这个能改运，事业越来越好。这样别人问起来也不怕，以后不进组拍戏的话也不用做造型了。” 宁斐然：“……” 宁斐然迟疑道：“这样可以？” 圈里确实很多信这个的。宁斐然进圈三年，吃了不少这方面的瓜。有从南洋请神的，泰国供佛牌养小鬼的，香江求大师画符的。很多当红明星据说都是用了一些偏门的法子，然后事业才能高歌猛进。 宁斐然不太信，但是听圈子里的传闻，玄之又玄，久了又觉得可能是真的。 然而吃瓜归吃瓜，王鹏出的这个主意是让他把自己种到瓜田里…… 以后别人谈起宁斐然这个人，提起来的既不是演技也不是颜值，甚至不是秃头，而是他跑去香江请大师弄了一株草在头上……？ 既沙雕又莫名其妙，还隐隐有一点智商不够用的亚子。 王鹏道：“管那么多干什么……说得过去不就行了？只是糊弄一下圈里人。粉丝的话没人会理你的，只要你的脸还在，头上戴屎都没关系。” 宁斐然：“……你再说一遍？” 王鹏立即改口道：“你头上戴草绝对没问题。” 宁斐然无话可说，只好答应了。 - 收工后陈昕茹来叫宁斐然一起吃饭，宁斐然就让杨杰送叶宁回去，自己晚上打车。 陈昕茹盯着他头上的草看了好一会儿，宁斐然藏着掖着也有好几个月，一时不太适应这种目光，有些不自在。所幸陈昕茹很快察觉到了，没有再看。 玛莎拉蒂就停在不远处，因为是私人行程，周弈不喜欢司机跟着，就把车钥匙甩给周简，扬了扬下巴，让他去开车。 周简感觉自己就像个泊车小弟，还是在陈昕茹面前，有点丢面子，顿时不服气道：“凭什么是我开车？” 周弈率先拉开副驾车门，才说：“因为我不喜欢开车。” 周简那个气啊，捏着车钥匙，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你不喜欢就让我开？你没长手吗？” “长了。”周弈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也长了吗？” “都长了手，”周简道。“我的手开车，你的手有什么用？不如剁了算了。” 周弈闻言看他。 周简虽然跟堂兄不对盘，但是又很怕他。见到周弈冷冷看过来，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 “我的手可比你有用多了，能批文件。”周弈嘲讽道。“你的手除了开车，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让你看起来不像个残疾人。” 周简：“……”妈的，好气！又不敢继续骂人！ 周弈顿了顿，深思道：“也不是，脑残大概也是残疾的一种。” 周简：“……” 周简说也说不赢，还不敢太过分。只能气鼓鼓地打开车门，坐进去，临时当一下司机。 宁斐然围观了全程，满脸的：“……” 周弈先前来问他话的时候还挺正常，怎么跟周简说话的时候就显得那么……毒呢？ 不过这种场景蛮好玩的，知道周弈其实很关心周简，就觉得周弈完全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了。只要说的不是自己……听着还挺有意思。 - 路上，周简忍不住一直从后视镜里看宁斐然头顶上的草。 周弈提醒他几次，最终忍无可忍道：“看路啊！撞了车你赔吗？是不是又想扣零花钱？你想上明天的头条是吗？” 周简：“……” 周简收回目光，好奇地抓心挠肝，一到餐厅就忍不住跟在宁斐然后面，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宁斐然亚历山大，半晌对周简道：“这就是个头饰，没什么好看的啊。” “不用理他。”周弈瞥了堂弟一眼，满脸嫌弃道：“小孩子一样，没见识。” 周简：“……” “不是。”周简纳闷道。“你就不好奇吗？” “很显然在好奇跟礼貌之间我选择了礼貌。”周弈轻飘飘地说。 周简被扎了一刀，顿时跳脚：“我哪里没礼貌了？” “哪里都没有。”周弈道。“公众场合注意说话的音量，不要像个还没毕业的小学生一样大吼大叫。没注意到别人都在看你吗？” 周简环视一周，果然四周都有人投来不满的目光，立即有点挂不住，小声哔哔两句，住嘴了。 四人进了一个小包间，点完菜就坐下随意聊天。 宁斐然注意到陈昕茹似乎不太爱搭理周简，往往对方说三句话她只回一句，脸上神情还淡淡的。周简丝毫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自觉，兴冲冲的。 这会儿没有别人，周简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问宁斐然道：“你为什么要在头上戴这种草？” 一边问一边把目光投向宁斐然的头顶，那儿一簇翠绿的草芽，藏在黑头发里，只露了个小尖尖出来，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虽然时下确实比较流行戴各种各样的头饰，但在没有要求的情况下戴小草头饰上节目确实有点奇怪。何况还用假发片在上面盖了一层…… 要不是假发片不小心掉了，所有人都不会发现宁斐然头上有这个草。 宁斐然已经跟王鹏商量过，这时候也就答道：“今年本命年，香江那边有大师给我算过，说戴这个能转运，事业越来越好。” 周简：“……” 周简一脸茫然，道：“你觉得这个有用吗？” “我不知道，这才戴了两个月。”宁斐然煞有介事地胡说八道。“这个草看起来普通，实际是开过光的。大师说至少要半年才会有显著效果，戴满一年的话肯定会红的，至少也是个年度最佳男主角。” “哦哦这样。”周简被驴的团团转，沉思片刻认真道：“你觉得我能去求一个吗？” 宁斐然：“……”这题超纲了。 宁斐然干巴巴道：“不知道啊，随、随缘吧？” 周弈看周简，而后冷漠道：“你是该求一个，这样吧，我给你出钱，弄一个回来保佑你能够走出智力低谷。” 周简：“……”你妈的！我哥死了！ 第13章 我们哥哥不秃头 半个月后，宁斐然录制的那一期综艺开播了。 这档节目采取的是网台同播形式，节目组做完宣发之后就有粉丝在宁斐然的微博下面留言表示了期待。 不过这种评论只是少数，宁斐然微博下绝大多数还是交流治疗脱发的方法的，甚至有人整理了一份商品清单出来……微博私信也接到了防脱洗发水的合作信息。 公司有意为他接下洗发水广告，但是被宁斐然坚定地拒绝了。 综艺开播当天，宁斐然有一个活动要跑，回程路上接到王鹏的电话，才知道节目反响非常好，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表情包了，看这样子有点热度回春的趋势。 宁斐然在车上，忽然坐直了，警惕道：“什么表情包？”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君不见多少俊男美女都折在表情包这东西上……跟表情包挂钩的能是什么好事吗？！哪怕流传的再广，表情包也是鬼畜的代名词啊！ 宁斐然已经想到自己的照片被P上两条迎风招展的宽面条泪散发在各大QQ群微信群里的盛况了，从此之后过年回家遇到七大姑八大姨，张口再提的不是斐然你今年拍了几部戏，而是斐然你的表情包我也在用…… 这他妈也过分恐怖了吧？！ “也……没有什么过分的。”王鹏道。 宁斐然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个可疑的停顿，并没有放松警惕。等王鹏一挂断电话就登录微博，去看最新的粉丝留言。 沙雕粉丝们总是力量无穷的，节目播出到现在还不足一个小时，宁斐然的微博留言已经多了不少，大多数是带图的。 宁斐然点开一张。是一个三连拼图。 第一张是他假发片掉下来的时候被拍到的画面截图，那时候还蒙着眼睛跟陈昕茹两人三足，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二张是发现假发片掉了，脸色瞬间一变，简直堪称扭曲。 第三张则是捂住头的样子。 三连拼图配字道：被爸妈发现打游戏的我自己。 宁斐然：“……” 还有竖版拼图的。点进去是宁斐然的笑脸，下面一行字“你别吓我啊，否则……” 往下一翻，宁斐然脸色扭曲.jpg 捂头那一段宁斐然大惊失色的表情被各种截图，制作成表情包疯狂流传。宁斐然翻完评论，收获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宁斐然：“……”一群魔鬼。 他简直心力交瘁，一刷新一条留言，是表情包，再刷新一条留言，还是表情包。 好不容易有个不带图的了，仔细一看，粉丝在问：“好喜欢哥哥啊，请问无水印的图在哪里抱？” 宁斐然：“……” 评论里喊再多哥哥也没有用，只要带了表情包，就是个假粉！哥哥不喜欢表情包，哥哥只喜欢彩虹屁，真情实感的彩虹屁就更好了。 他默默地给为数不多的几条疯狂彩虹屁吹颜值的评论点了赞。 看到了吧？这是示范。 - 宁斐然头上的草也引起了热议。与一起录节目的圈内工作人员不同，吃瓜群众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宁斐然戴草出镜的颜值上。 普通观众并不知道这一段假发片位移导致的草芽暴露是个意外事故。节目组剪辑的时候看中这一段的综艺效果，所以原封不动地放出去了，配以各种搞笑字幕，看起来就像是事先设计好的情节。 播出的片段里，还给头上顶草的宁斐然加了个滤镜，配着粉色小花花…… 颜值在草芽的衬托下显得无限美好，于是路人纷纷沦陷，网络播出的综艺弹幕上一片都是：这个哥哥我可以！ 部分路人摸到宁斐然的微博下留言，极力称赞他的颜值，并且表示要被圈粉了云云……宁斐然似黑的粉立即科普：我家哥哥看起来是个氧气清新的帅哥但是实际上他是个秃头来着，不要被节目组骗了！我现在怀疑他头上的草是什么特制的假发！ 路人一片：？？？你们真的是粉吗？ 粉丝们为了力证宁斐然是个脱发男孩，又翻出了上次宁斐然拍官方台综艺广告时流出的视频，找到假发片被熊孩子扯掉的那一段反复播放，随后发现……咦？我家哥哥那时候好像也……不秃的？ 因为被拍到戴了假发片，所以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脱发，根本没考虑其他的可能。 有的明星上节目因为形象多变，但自己的头发短时间内不能做太多造型，为了方便就会使用假发。不过大多都是刘海或者短发长发这些。单独在头顶戴个假发片是很少见的，因此当时所有人都猜测宁斐然是谢顶了。 不谢顶的话干嘛非要戴个假发片在头上呢？ 然而这时候发现了疑点，人均列文虎克的粉丝就较上劲了，一帧帧来回看，终于找到了宁斐然捂住头之前的那一点点间隙，截图并且放大之后发现，宁斐然虽然被揪掉了假发片，但确实没有秃顶。 整个过程跟这次节目里极其相似，都是假发片失去遮挡的作用，然后宁斐然发现后立即捂住头。区别只在于这一次宁斐然在游戏过程中被蒙住了眼睛，所以一时没有察觉。 说是巧合也太巧了……有多才多艺的粉把公益广告的截图拿去调试参数，PS一通操作猛如虎，亮度对比度等各种调整下来，终于发现宁斐然头顶上似乎有一点草芽的影子…… 视频截图实在太模糊了，只能看到一点点色差，描了边才清晰起来。基本就能肯定上次假发片被揪掉的时候宁斐然头上也是顶着那个小草芽的。 粉丝们顿时：“……”集体陷入了茫然。 所以说我家哥哥其实根本没有秃头？ 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点点小心酸呢……呸，哥哥不秃头真是太好了，他的颜值不是假发限定版！ 粉丝们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刷了一个话题#我们哥哥不秃头#，轮番在里面发宁斐然之前的各种照片。 从节目播出到粉丝扒出宁斐然其实不秃，总共也才三四个小时，节目热度刚刚起来，路人都在围观，一时间竟然被粉丝刷的话题安利了，纷纷表示这种颜值的小哥哥要入一股——反正不秃嘛，颜值就有了保持下去的基础条件。 宁斐然在微博买了房，没事就刷一刷，全程见证了事情朝一个沙雕又不可预测的方向狂奔，简直无话可说。 公司那边也注意到了，之前准备给宁斐然炒作脱发人设，就一直关注着粉丝们的动静，本来打算这次节目之后再cue一把的。这时候虽然热度有一点，但跟预料之中似乎不大一样…… 灿星娱乐的公关团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临时调整计划，放弃炒脱发，推了一把粉丝们刷的话题。 半小时后，#我们哥哥不秃头#上了微博热搜。 宁斐然刚刚才到家，经过一整天的工作疲惫到不行。全天待在摄影棚里配合别人的要求凹造型，连续站了六七个小时，眼睛差点被补光灯闪瞎，现在只想摊在沙发上迅速睡过去。 然而没两分钟，王鹏打来电话，惊喜道：“你微博一直在涨粉！” “嗯嗯……”宁斐然十分敷衍，几乎快要睡着。 “你拍张照片发出去。”王鹏道。“跟粉丝们互动一下博点好感度，注意言辞不要太热情也不要太冷淡。照片拍的随意一点，把头上的草露出来。” 宁斐然：“……” 宁斐然只好又挣扎着起来，去浴室里整理了一下。他全天带妆拍摄，十分劳累，眼睛有点点红，显得很没精神。现在叶宁不在，没办法做造型，只好捧了点冷水泼在脸上醒神，随便抓了抓头发。然后打开摄像头，咔嚓一声。 接着发给王鹏让他检查。 王鹏看过照片崩溃道：“你现在是个靠脸吃饭的人，能不能有一点自觉？这是什么死亡角度啊啊啊啊啊？打算让粉丝看着你的下巴和鼻孔吹彩虹屁吗？粉丝也是有尊严的！” 宁斐然：“……” 宁斐然只好又重新拍了一张。这次角度比较正常，整张脸都在镜头内，头上草芽也入镜了。看起来还算合适。 王鹏松了口气，欣慰道：“能看，去发吧。挑几个粉丝回复一下，随便说点什么。没有话说就发表情，玫瑰或者笑脸。” 宁斐然打着哈欠发布了照片，等刷出几条粉丝留言后便开始回复。 第一个是抢沙发的，宁斐然回：“宝座归你了。” 第二个说他好看，宁斐然发了几个玫瑰表情。 第三个还是抢沙发……宁斐然回复：“网速使你坐地板。” …… 他躺在沙发上按手机，连走去卧室躺在床上都懒得动，没写几条留言，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宁斐然是被手机铃声闹醒的。 一看屏幕，宁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宁斐然翻了个身，接通了，把手机靠在沙发背上，自己仍旧躺着，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道：“这么早……” 刘永芬在手机里看到儿子的睡脸，乱糟糟的黑头发里，翠绿的草芽冒了个头出来…… 刘永芬心情略有些复杂，试着问：“你头上的草……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第14章 你没被金主包养吧？ 宁斐然：“……” 宁斐然猛然一下惊醒了，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去找了个帽子来带上，两分钟后拿起手机装傻道：“什么长草？那就是个头饰，我刚才已经摘掉了。” 刘永芬：“……” 刘永芬根本不信儿子的说辞，只道：“那你把帽子取下来我看看？” 宁斐然无话可说，忽然灵光一闪抓住了重点。 “妈你怎么……知道我头上的草是长出来的？”宁斐然疑惑道。 即便看到了网上的照片，也应该会觉得是什么头饰才对。怎么刘永芬一开口就知道他头上的草是自己长出来的？ 宁斐然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他一把扯下帽子，动作有些急切，草芽被帽檐刮到了，顿时一个激灵憋出了点眼泪花，可把刘永芬心疼坏了，在视频里道：“你慢点啊，小心一点。头疼了吧？活该！” 宁斐然：“……” 宁斐然被这幸灾乐祸式的母爱感动打动了，揉了揉头，道：“怎么回事……” 刘永芬脸上有点忧虑，这时反倒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小心问道：“儿子，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 宁斐然以前从来没听家里问过这类话题，父母总说让他自己留意着，觉得缘分到了就谈个朋友带回家看看，其余只字未提。这时候突然问起来，宁斐然还有点懵，诚实道：“没有啊……男朋友女朋友都没呢。工作忙，哪有心思弄这些。” “哦哦那就好。”刘永芬好似松了一口气。两秒后又是一个提心吊胆的表情，惴惴道：“也没被金主包养吧？” 宁斐然：“……” 宁斐然乌鸡鲅鱼，为老母亲的知识面感到困惑，问道：“您一天到晚在哪里学的这些词啊？连金主都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刘永芬年届五十，还行走在时尚的前列腺上，自诩为八卦界的弄潮儿。唯一的儿子又进了娱乐圈，刘永芬便关注了许多娱乐圈的爆料小号，每天定时定点看推送，以此来了解一下儿子的工作环境。 虽然最后总是拐到吃瓜的岔路上去，不过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zqsg，比如xfxy，还比如金主。 “来来来，你老老实实跟我说。”刘永芬忧心忡忡道。“你没被金主包养吧？” 宁斐然：“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品质吗？！” 简直要把人气死。 刘永芬道：“也不是……问一句，求个心安嘛。” “不是，等等……”宁斐然反应过来。“是我在问你怎么知道长草的事情，怎么变成你问我了？” “诶这个……” 刘永芬犹犹豫豫，宁斐然发誓从老母亲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心虚，顿时不可置信了。 “妈，我头上长草不会和你有关系吧？”宁斐然问。 哦。刘永芬本来还在措辞，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儿子已经猜到了，反而比较好开口，便半点不迟疑地点头。 宁斐然：“……” “你……”宁斐然道。“你在我头上种了草？” 刘永芬：“……” 刘永芬嗔道：“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异想天开，头上能种草吗？一点都不讲究科学。” 宁斐然：“？？？” 不是，头上长草也不见得有多科学啊？况且都没人种草，凭空长出来了难道不是更加不科学吗？ “这个事情呢，”刘永芬想了想，道：“这个事情得从祖宗辈说起。上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像都是民国时候的事情了。” 宁斐然已经陷入一种听天由命的状态，闻言便道：“您说吧，我今天没工作，刚好有空。” 宁妈妈组织了一下语言，花了点时间跟宁斐然讲清楚了那从祖宗辈开始的长草故事。 简而言之，宁妈妈的祖上一直有传说，他们家这一脉隔上几代就会有人头上长草，应该是遗传什么的。头上长草一般发生在男性身上，代表具有了生育能力…… 宁斐然听到这里打断道：“我本来就有生育能力，我又不是……” 刘永芬表情奇特，并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宁斐然说到一半渐渐停下了，迟疑一阵，道：“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是真的吗？” 刘永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是听父亲无意间提起的，当时还小，也就当个故事听的，这么多年都没当回事，甚至已经快要忘干净了。要不是儿子头上长草她都不一定能想起来，许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所以真伪也无从判别。 “我他妈……”宁斐然喃喃道。“我他妈能生孩子？！” 宁斐然脸都快吓裂了，视频里整个人震惊到模糊。 这真的是震撼我全家了。宁斐然不知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冒出各种无用的念头。 我他妈一个男人，头上长根草就能生孩子了？头上长草跟男人生孩子放在一起都不知道哪一个更不科学一点……不对这两件事都他妈不科学啊！ 但是说起来……既然头上都能长草了，那同为不科学事件的男人生孩子是不是也有可能发生？ 宁斐然脑袋转了一圈，还是云里雾里。终于想起了重点，又问道：“这件事爸知道吗？” “不知道。”刘永芬摇头道。这时她露出点为难的神色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早知道真的会有这种事，二十年前就该告诉他的。” 但是那时候刘永芬根本想不到自己家里传下来的这个离奇故事居然是真的，更想不到有朝一日亲生儿子头上会长草。 宁斐然一阵头疼，道：“先别告诉我爸，这个……反正也没用，当做没这回事。” 宁斐然说得含糊。刘永芬也尊重儿子的决定，只说知道了。 母子俩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刘永芬看着镜头，脸色十分愧疚。 过了几分钟，宁斐然受不了了，摆手道：“妈，您别这么看我，我也没怪你。” “知道你不怪我。”刘永芬道。“还是觉得……” 宁斐然赶忙打断道：“对了对了，有事情问您。这个草是以后一直长在我头上了，还是过段时间会枯掉？” 刘永芬仔细回忆了一会儿，道：“这我也不清楚。你外公说之前还有东西传下来，六几年那会儿都被烧掉了，不敢给别人知道。我记得的都是从你外公那儿听来的，统共就没几句话。” 宁斐然的外公已经去世十来年了，想问也找不到人。 宁斐然只好作罢。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话，宁斐然安慰老母亲不要多想，刘永芬提醒儿子以后“交朋友”要小心，十来分钟后挂断了视频。 一通电话下来信息量太大了，宁斐然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眼睛眨都不眨，显得呆滞而沉闷。 半晌宁斐然跳起来去卫生间照镜子。这时候看头上的草感觉都不一样了……之前只是觉得麻烦而已，现在则感觉它就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砰”地一声炸开。 宁斐然虽然目前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但万一哪天突然喜欢上一个人了呢？ 要是个男人，对方能接受他头上长草并且能生孩子吗？宁斐然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几乎不觉得男人能生孩子是现代、地球、现实生活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要是喜欢上女孩子倒还好一些……但也要考虑怎么坦白这些事情。 无论怎样，头上长草这件事本身就是谈恋爱的巨大阻碍。有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能够接受的，但是对自己以外要建立亲密关系的人来说却会觉得难以忍受。 算了算了。宁斐然在镜子前站了十来分钟，忽然看开了。 头上长草已经是既定事实，想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心烦呢？再说了，他两三年之内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是手机不好玩还是工作不够忙？ 谈什么恋爱，谈恋爱有赚钱开心吗？ 宁斐然给自己洗脑成功，觉得只要不谈恋爱，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有了解决办法，立即放松下来，洗了把脸，整个人神清气爽。 点了个外卖，慢悠悠吃完早饭后，宁斐然便打开了客厅的投影仪，找出两部经典电影来看。 休息的时候宁斐然经常宅在家里看电影，学习演员的微表情、神态动作、台词腔调甚至导演的运镜方式、场景转换等。灿星娱乐隔三差五会开大班表演课，宁斐然只要有空就去参加，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努力的。 今天看《卡萨布兰卡》，窗帘拉上，隔绝阳光，投影仪的光打在雪白的墙壁上，整个空间一下安静了。 宁斐然跟着剧情，聚精会神，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嗡嗡”作响。 是王鹏打来的电话，一接通，他就兴奋道：“刚才华艺跟公司联系，准备做一档大型综艺，演技竞演类型的，两家资源置换，可以拿到几个名额。这两天你的热度突然飙升，我打听到了消息，说是有可能会选中你！” 华艺是业内比较出名的大公司，人脉资金都很丰富，而综艺节目是能带来热度的绝佳途径，录制周期短，关注度高，只要表现亮眼，就能迅速收割一波人气。宁斐然这几天被热议，圈了不少新粉，都是录制的综艺播出带来的红利。 华艺如果做大型综艺节目的话，基本上可以确定掀起一波霸屏热潮，捧红一众人。 宁斐然倒没急着高兴，想了想，问道：“赛制是怎样的？” 第15章 你要嘤嘤嘤了才行 “这个综艺的赛制比较简单，我听说华艺这次是准备下功夫做一档竞演综艺，所以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噱头。”王鹏讲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共准备做十期，拟邀三十二个明星参加，评委准备请庄成思和刘峰铭……真是下了血本了。” 宁斐然听到后面两个名字，耳朵动了动。 庄成思是成名已久的影帝，蜚声国内外，基本上在娱乐圈提起演技好的必定绕不过他。 前几年庄成思的一部片子参加国外金熊电影节，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地位从此封神。 做演员到这份上，已经是普通小明星们望尘莫及的程度了。 不靠流量和人气说话，平时甚至都没什么新闻。但是只要作品一出来，看到演员表上的名字，大家都会自觉去电影院贡献自己的票钱。 宁斐然虽然目前还处于为了混饭吃只能演小配角的地步，但心里或多或少也想过有一天能像庄思成一样成为行业顶尖的、靠演技和实力的人。 刘峰铭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个导演，在娱乐圈名气很大，传为奇谈的那种。 刘导才华横溢，导演功底很强，自己还会编剧。早年拍文艺片，处女座送去评选参奖，一举夺得头名，从此在贵圈众多投资商处有了姓名。 然而刘峰铭十分特立独行，钟爱文艺片，一连拍了好几部，奖项拿了一些，片子上院线之后却因为题材晦涩、主题沉重而不受观众喜欢，赔得妈都不认。 然后又在更多投资商处有了姓名。 大大小小的投资商一听见刘峰铭的名字就知道电影必定血扑，从此以后几乎没人再给他投钱拍电影了。 刘峰铭一度穷困潦倒到主演的片酬都给不起，最后还是卖了房子才填平窟窿。 他四处奔走，终于跟一个投资商说好拍类型片，主题内容等都由投资商安排，他只负责当导演。这部片上院线之后大赚一笔，又有许多人慕名而来递本子给他导。 随后刘峰铭找来业内著名编剧操刀，写了一个低成本商业片剧本，自己也参与了部分投资。影片出来后登顶当年票房榜首，赚得盆满钵满。分账后刘峰铭身价大增，几乎可以说是一夜暴富。 然后……他拍拍屁股转身回去继续导自己的文艺片。这下资金有了，人气有了，文艺片获奖的同时，票房也能回本。 刘峰铭如今仍然是商业片和文艺片交替拍，什么时候没钱了，就拍一部商业片来赚点资金……影迷们都戏称刘峰铭的商业作品是用来恰饭的，文艺片才是亲儿子。 这种传奇导演，在普通观众里也有很高的知名度。如果节目组真的能请到，那就相当于提高逼格的同时还拥有了人气。 宁斐然几乎有点不能相信，诧异道：“华艺连刘峰铭都能请到吗？” 这种大导演一般来说已经不太会参加综艺节目了，何况是看他们这些小演员同台竞技……那不是跟看菜鸡互啄一样没意思？ “这个……”王鹏笑呵呵。“据说最近刘峰铭在筹拍一部新片。” 哦。宁斐然顿时明白：这是又没钱了…… 导演电影的周期长，即便刘峰铭手头有可以赚钱的商业片项目，资金到账也远没有参加综艺来得快。这档综艺节目录制下来，再慢不会超过一个月，相对来说非常划算。 这样看来，华艺请到刘峰铭的可能性非常大。 宁斐然手头上的通告几乎都完成了，之前因为头上长草，特意交代过王鹏不要再接新的工作。没想到现在热度飙升，便处于有点尴尬的时期。 好不容易增加了一点知名度，再像以前一样去接狗血网剧的小配角，很快就会消耗完这点热度，继续糊穿地心。要接好的角色吧，以前没有像样的代表作，唯一一个小出圈的角色已经隔了年了，没什么说服力。 这时候如果参加一档关注度比较高的演技竞演类综艺，一能提高知名度，二能展现自己的实力，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综艺效果好的话，后续接角色也有更多的空间。 宁斐然心动不已，郑重道：“鹏哥，麻烦你尽力帮我争取一下。” 王鹏：“……” “呕……”王鹏装模作样。“用得到的时候叫我鹏哥，用不到的时候就一声鹏仔，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宁斐然：“……” “鹏鹏，做个人吧。”宁斐然道。“语气不够矫揉造作是不行的，你要嘤嘤嘤了我才能打开宽广的胸怀。” “算了算了。”王鹏简直要起鸡皮疙瘩，赶忙搓了搓，随后道：“公司这边要开个会商量一下，我帮你盯着。几个名额不确定，但是柳璐一定会去，其余的都要等消息。” “行。”宁斐然道。“谢了。” - 京市聚博集团 大会议室里坐着聚博集团的董事们，大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唯独周弈一个年轻人，显得格格不入。 上首的中年男人就是聚博集团现任掌权人周盛洋，他长着一张看起来就是商人的精明脸庞，戴一副金丝眼镜。 简短开完例行月度会议后，董事们纷纷起身离开，只剩下周家叔侄俩坐在会议桌前。 一模一样的西装革履，配以平静的面部表情。 静坐了一会，周盛洋率先开口了：“聚博传媒的季度报表我看过了，整体都处在盈利状态，亏损项目很少。你做的非常不错。” 周弈点点头，并未说话。 “爸上次跟我说要把你安排到总公司，慢慢接手管理，我没同意。”周盛洋道。“你也不用太心急……从你回国之后负责聚博传媒也才一年多的时间，虽然表现得很好，但传媒子公司的管理跟整个集团完全不一样，现在就接手集团，一是没有经验，二是年纪轻难服众，不如多磨炼一下。过几年之后我也老了，刚好能全部交接给你。” 周弈听着，脸上没什么特殊的神情。等周盛洋说完，只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声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冷漠又平淡。周盛洋几乎分不清侄子是在“嗯”还是在“哼”。 “还有什么事吗？”周弈道。他几乎懒得开口和叔叔争论什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有项目要谈。” “没事了。”周盛洋说。“你先去忙吧。” 周弈点点头，推开门出去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周盛洋一个人。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打开后一页页翻看。 聚博传媒在周弈管理的一年多时间里，盈利稳步增长，逐月递增，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周盛洋看着报表上的数字只觉得扎眼。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周简，只比周弈小三岁，但从小就没什么出息，四处闯祸。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去的大哥能力强，接了父亲的位置后就不敢懈怠，守着庞大的财富到了今天……他已经不甘心把接班人的位置还给大哥的儿子了。 自己不如大哥，自己的儿子也不如大哥的儿子。凭什么呢？ 周盛洋想着，愤怒于周简的不争气。 不过没关系，周简不中用也不要紧。周盛洋在心里说。 他还有别的选择。 第16章 录制节目遇周弈 数天后，王鹏打来电话说公司那边已经决定让宁斐然参加华艺的那档综艺节目，让他到公司一趟，去签合同。 到了公司，王鹏下来接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长相精致。宁斐然最近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瞄到过，知道是被分到王鹏手底下的小艺人，就点头打了个招呼。 然而对方跟没看到宁斐然一样，撇过头对王鹏说：“我就先回去了，你以后注意一点，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都给我接。一点档次都没有。” 宁斐然：“……” 王鹏有点生气，但还是很克制地说：“你的演技还需要磨炼，暂时不要演主角比较好，先从配角……” 男孩打断道：“前段时间播出的大IP剧男主角演技比我还差，不是照样红了吗？我的脸又不是比不上他。” 宁斐然不好插话，在旁边站着听。心里一阵不可思议，觉得这个小年轻简直是迷之自信……娱乐圈到底有几个人长得不好看啊？要观众认可难道是光有一张脸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别的暂且不说，就这一句话能把人气死的情商，可以预见即便红了也是黑红。 王鹏显然情绪也上来了，张口就是：“你听不懂人——” 话说到一半忍下来了，两秒后改口道：“那以后剧本我都发给你自己选吧，你觉得可以的话再谈下一步。” 男孩这才露出点满意的神色，也不道别，转身走了。 宁斐然围观了全程，这时候颇稀奇地看了几眼男孩的背影，问道：“这小孩是哪里来的铁憨憨？” 王鹏被气得心口郁结，没好气道：“蠢成这样还能进娱乐圈，不出半年肯定被人整。” 其实我觉得都不用半年……宁斐然这么想。但他没说，只问道：“怎么回事啊？那小孩叫什么名字？” 两人去等电梯，旁边没人，王鹏就直接说了：“许攸白，选秀出来的，大公司没要就签到了灿星。前两天给他接了一个剧本，演男配，戏份不算多。结果今天就来公司抱怨我为什么不给他接个男主角……” “他也要看看他自己配不配啊！”王鹏气道。“几个月了，不是男主男二的剧本看都不看一眼，只参加了几档综艺和商演，选秀积累的那么点人气都要被他自己作光了。还瞧不起配角，再过半年配角都捞不到演的了，那时候有他哭的。” “呃……”宁斐然无语中又觉得有点点想笑。 “还大IP剧的男主，跟人家比能比得上吗？别人背后有金主捧啊，想演什么角色不行？”进了电梯，王鹏也不压着声音了，愤怒溢于言表。“我都不知道他这种人脑子怎么长的……全身上下就一张脸长得不错，完全是草包一个，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王鹏在电梯里一通抱怨，说完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两人到了一间会议室外，敲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宁斐然看到有同公司的女艺人柳璐、男艺人裴安恒。估计就是这次公司选出来要参加华艺那档综艺节目的人了。 三人都清楚这些，互相看看之后就点头示意，脸上带笑。 柳璐的经纪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姐姐，见到人进来便和气地说：“来啦？斐然和我们璐璐一起录节目，都是同公司的，还要麻烦你照顾一下，大家互相帮助。” 宁斐然笑道：“柳璐实力很棒，我觉得她肯定顺利。” 这些都是客套话，大家哈哈一笑，接着就坐下来谈正事。 华艺那边的项目已经确定下来，综艺暂定名叫《演技是怎样练成的》，后期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大概就不会改了。评委拟邀庄成思和刘峰铭，刘导已经确定下来，庄影帝还在接触，不过依华艺的业内地位，请动庄成思不算困难。 除了庄影帝和刘导，还会有另外两位评委，一共四位。其余两位评委至今没有消息透露出来，连灿星娱乐也没打听到具体人选，只听华艺那边说不是一般人。 参加节目的嘉宾一共有三十二位，两两竞赛，由四位评委评价打分后晋级一位、淘汰一位。按照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阶梯式晋级。留下的最后四个选手再两两比赛，胜者组竞争一二名，败者组竞争第三名。 每期节目有八位嘉宾参加，晋级四位。 也就是说，前四期是一轮赛，五六期是晋级赛，七期八强赛，最后一期直接决出前三名。 节目录制剪辑完成后，将进行网台同播，每周一期，播放周期两个月。 赛制讲解清楚后，就把合同给到，让他们自己看。 这次公司选出参加综艺的三个人中，柳璐的人气最高，基本已经确定了新生代小花的地位，所以相应的通告费也较其他两人更高一些。 不过华艺是大公司，办这档综艺基本能确定大爆，即便不给钱都有大把人抢着上，所以整体费用都压得很低。柳璐只有十万块，其他两人是六万。 宁斐然也没打算靠录这个赚钱，因此并不介意，看完合同见没什么问题就落笔签字了。柳璐人气高，也不在意这点钱，没说什么。 但是裴安恒那边却好像有点不满意，宁斐然注意到他皱着眉跟经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又翻来覆去地看合同，最后好像是经纪人压着他签的名，完了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过合同好歹是签下来了，众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算是表示。 出了会议室，宁斐然跟柳璐、裴安恒道别，坐电梯下楼，跟着王鹏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累死我了这一天天的，现在一看到人条件反射就咧嘴。”王鹏坐下，喝了口水。“到处给人陪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从事了什么特殊行业。” 宁斐然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王鹏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其余参加节目的人我问过了，目前只知道辰辉传媒那边有两个人会参加，一个是张恺云，一个是郭俊。” 张恺云是最近比较火的新晋流量，脸不错但是演技不怎么样，郭俊虽然不出名却有实力。辰辉传媒这手牌是打算让张恺云在评委面前混个脸熟，郭俊如果表现好的话有可能会大面积圈粉，可以说是两不误了。 其实灿星这边的选择也差不多。柳璐是去混脸熟的流量，宁斐然最近刚有点火起来的苗头，演技也不错。多带的一个裴安恒则是公司下一步打算捧的主力。 只要是公司选人去参加节目的，大概都会在流量和实力之间平衡。 宁斐然没说话，把合同又翻了一遍，道：“华艺跟我们签的合同都只有一期，柳璐和裴安恒的也是这样。三个人一个都没有保晋级的协议……灿星跟华艺有资源置换，这种情况都不保晋级，那就基本能肯定其余的嘉宾全部是这个状况。” 王鹏也看合同，随后点了点头。 娱乐圈的选秀竞技类综艺，有很多都是策划好的，胜负在录制之前就已经决定了。陪跑的嘉宾有些会拿到晋级协议，在第几轮退出等。晋级录到第几期就按协议上写的期数来付通告费。 而今天签的合同都只签了一期，说明所有人能不能晋级都是未知数。换言之，这个综艺可能相对来说更加公平，是可以靠实力取胜的。 “其实对我来说还比较有利。”宁斐然道。“要是可以保晋级，公司一定会推柳璐，我只能陪跑。现在的话，至少不会是一轮游。” “也是。”王鹏道。“你应该至少能进八强。不过这个赛制挺残酷的，没有复活赛，一次失误就出局了，一点机会都没有。” 宁斐然笑了笑：“其实也还好，我看流程写的有一天排练时间，整个剧情的录制过程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一天还算比较宽裕的，能调整很多次。这就跟话剧一样，上台之后不能出错的，也是考验演技的一种方式吧。” “你心里有数就行。”王鹏道。 - 十一月初，按照合同上规定的时间，宁斐然和王鹏一起到华艺的演播厅去录《演技是怎样练成的》。这档综艺是华艺半年前就筹备的，上个月开始网上纷纷流出消息，营销号八卦号等大肆宣传，应该是开始营销了。 这会儿节目热度已经炒起来，网友看到庄成思和刘峰铭两个人就纷纷表示期待，一时间关注度飙升，还没开始录制播放权就已经被网络视频平台买走了。 节目组派了个小姑娘出来接人，到了演播厅后宁斐然发现已经有两个人在那里了，就是辰辉传媒的张恺云和郭俊。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由于比赛是按照抽签制决定对手，现在还没开始录制，都不确定会不会在比赛中遇到，说话便客气而生疏，俱是一脸官方微笑。 等到第一期八位比赛嘉宾都到齐的时候，节目编导喊他们去化妆，现场灯光调试。 进化妆间之前，宁斐然好像看到现场导演正跟一个人说话，对方带着一副墨镜，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 这种场景是不是有点熟悉……宁斐然心想。尤其是墨镜，简直太眼熟了。 果然聚博传媒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润的投资项目。哪里有周弈，哪个节目就是被金主爸爸眷顾的。 第17章 金主混进羊群里 化完妆出来，每个人先去拍摄一段单独的素材，后期剪辑的时候会用上。卡片上写着问题，例如为什么会选择参加这个节目，对自己的演技有没有信心等。 录完之后便开始正式拍摄，男女主角在台上介绍这档节目，念赞助商的冠名广告词，接着就介绍评委。 镜头给到评委席，庄成思和刘峰铭挥手打招呼。选手们还没分组抽签，在后台集体休息室里通过电视看情况。 旁边有摄像机拍着，选手们事先都知道评委里会有这两位，但是为了综艺效果还是纷纷表示惊讶，其中一个女艺人还夸张地说：“我喜欢庄影帝好久了，昨天还在看他的电影！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这是，电视里画面一转，镜头横移，拍到了另外两位评委。 一个冷峻帅气的男青年，以及一个面目和蔼的老太太。 众人：“……” 男青年不戴墨镜的时候看起来颜值很高且眼神锐利，镜头扫过来的时候只略微点头，短暂地与电视机前的人对视，便移开了视线。 宁斐然：嗯…… 周弈怎么跑到评委席上去了？！他不是作为金主爸爸来看赚钱的绵羊吗？怎么自己混进羊群里了？ 所有的选手都不知道剩下两个评委是谁，看到周弈那张脸，整个休息室立马炸锅了。这次是真的震惊，好几个演员都忘记了表情管理，眼珠几乎脱眶。 聚博传媒投资项目很多，所以在娱乐圈混的几乎都对周弈有印象，他基本就等同于行走的人民币……华艺居然能请到周弈做评委？ 周弈在普通人中间知名度比不上明星，但是对明星们而言，周弈却是大多数时候接触不到的大老板，连想凑关系套近乎都没什么机会。 要想请动庄成思和刘峰铭，或者其他圈内大腕，只要通告费给的够多，态度诚恳，基本都有戏，周弈就不一样了……他不缺钱，甚至这档综艺节目都是聚博传媒参与投资的。 华艺是费了多大功夫才能让周弈露脸啊？ 选手们面面相觑，集体震惊。 主持人介绍完周弈，还剩另一位评委。这位叫做梁海玉的老太太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国宝级演员，在诸多电视剧电影里出演配角，十分受人尊敬。 四位评委分量都不轻，简直可以说是魔幻阵容了。国际影帝、传奇导演、国宝演员和金主爸爸…… 休息室里一片寂静，半天没人说话。 电视里，男女主持讲解了比赛规则，接着就到了抽签分组的环节。 节目组准备了票箱，让四位评委按照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的顺序两轮抽签，同一个评委抽到的两个人为一组，进行竞技比赛。 每位选手的实力不一，抽签过程是不确定的。如果运气不好碰到实力比自己强很多的演员，第一轮就会被直接刷下去，不但享受不到节目的红利，还有可能因为自身表现被路人指责，从此打上“演技不好”的标签。 所以在抽签决定命运的紧要关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四位评委。 庄成思第一个抽，他把手伸进票箱里摸了一会儿，拿出一张卡片，正反展示，都是空白的。然后他亲手撕掉上面的贴膜纸，宣布第一位被抽出来的人：“张恺云！” 刘峰铭抽出郭俊。 辰辉传媒的两名艺人还算比较幸运，第一轮没有直接碰上，不必内部消耗。 第三位评委，梁海玉抽出了袁程远。周弈则抽出一个女演员，叫做赵云扉。 接着周弈再抽一张卡片，他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眉毛稍微扬起：“第一组两位对手产生了，赵云扉和……” 休息室里，所有人身体前倾。 周弈停顿两秒，然后道：“宁斐然。” “赵云扉和宁斐然！”女主持人情绪饱满地说。“这两位都是颜值非常高的优秀青年演员，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演播厅大屏幕上闪回播放两人作品的片段。 赵云扉偶像剧女主出身，颜值过硬但演技稍有点勉强。她不认识宁斐然，心里觉得只是个藉藉无名的小艺人，能胜过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看完影视片段之后她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拿不准了。 - 片刻后分组完毕，主持人在备选剧本库里摇号决定了他们这次比赛的内容。 宁斐然和赵云扉拿到的是某部经典谍战片的段落。 男女主角都是潜伏在敌军内部的间谍，女主角不幸暴露，敌军下达命令，要求女主角的上峰即刻处死这个“叛徒”。 而非常不幸的是，女主角的上峰正是自己的爱人。 这是敌军的一次试探，男主角肩负重要使命，犹豫挣扎痛苦，但最终不得不忍痛亲手杀死了女主角。 节目选取的片段，正是从男主角接到暗杀命令这一刻开始的。 四组人员已经相互交流完，分别去排练自己的剧目了。节目组给每组都准备了一个专门的隔音排练室，方便他们训练。 从拿到剧本开始，一直到明天早上九点，演员们自己安排训练时间。但只要在排练室里，就会有摄影师全程跟拍，录制节目素材。 宁斐然和赵云扉不熟，两人便没怎么说话，专心看剧本。 数十分钟后，赵云扉忽然道：“这个剧本我要改一下。” “……啊？”宁斐然刚刚代入男主角体会了一下人物情感，听到这句话有点诧异。 剧本的设置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男女主角台词量差不多，戏份均衡，冲突点和感情起伏都有，作为现场表演的话应该是比较抓人的。宁斐然通读了一遍，完全没觉得哪里需要改。 赵云扉道：“程思慧的情绪递进不够明显，我需要加点台词。” 宁斐然心里没觉得女主角情绪递进有问题，但是加几句台词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破坏剧本整体和谐，他没什么意见。 赵云扉找工作人员要了一支笔，两人面对面坐着改剧本。赵云扉写台词，宁斐然继续琢磨自己的角色。 几分钟后赵云扉把改好的剧本拿给宁斐然看，宁斐然两眼扫过去，瞬间：“……” “我想请问一下。”宁斐然礼貌地说。“加的这几句台词是在恳求何振北不要杀自己，这跟原本的台词脱节了。我后面的词是跟着程思慧甘愿赴死来的，这么改是不是不大好？” “不要紧，把你的台词也改了就行。”赵云扉无所谓道。“改成何振北说任务比程思慧重要，然后开枪就行了。” 宁斐然满脸“你在港些什么鬼”。 赵云扉看都没看他，对摄像说：“这段后期剪掉，别播。” 宁斐然：“……” 摄影大哥：“……” 两人一脸麻木，赵云扉自顾自道：“哪个人被杀之前不求情呢？没有这一部分，程思慧的角色形象就单薄了很多。她的情绪表达不够突出……” “你的台词再删掉几句吧。”赵云扉若有所思地说。“程思慧应该有一段内心独白。” 宁斐然一阵无语，心道再这么改下去剧本就从男女主角五五分变成二八分了……演出来就几分钟的情景剧你还想要多少戏份，直接把我去掉—— ……嗯？ 宁斐然忽然有点明白了。 赵云扉其实不是真的觉得剧本有问题才想改的，她就是想增加自己的戏份，删掉宁斐然的，争取更多的表演，以此来打动观众和评委。 演技高下要演完了才有评判，但戏份多肯定是比戏份少要占优势的。要是真按照赵云扉的想法改下去，宁斐然的角色分分钟只剩下背景板的功能，给谁演都一个样，没有丝毫发挥空间，更不用谈展现实力了。 宁斐然念头还没转完，赵云扉果然接着说：“这里也可以再改一改……” 宁斐然：“……”艹啊。 第18章 给我也弄个草戴 宁斐然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听赵云扉说完了要改的部分，然后点点头……作势起身道：“那不如去问问评委老师们的意见吧？” 赵云扉：“……” 赵云扉说了半天，宁斐然一直没张口，她还以为对方会同意。这时候听见一句问评委，顿时撇了撇嘴，不高兴道：“不改就不改，拿评委压人算是怎么回事。” 宁斐然耐着性子微笑解释：“不是我拿评委压人，你自己提要求之前没有考虑过合不合理吗？我们两个是对手，这场戏虽然演的是男女主角，但是只有一个人能晋级，表演的同时也是在比赛。按照你的改法，十分钟里我表演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这不就相当于直接把获胜的机会送给你了吗？” “我……”赵云扉道。“我的要求很合理啊，程思慧的心理，原剧本根本没有表现出来。” 赵云扉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她想压缩宁斐然的戏份是一回事，但同时也确实觉得程思慧的情感递进不够鲜明，不能打动人。 宁斐然：“……” 宁斐然一阵头疼，心道什么程思慧的心理……你这是薛定谔的程思慧吧？不要拿偶像剧女主角的思维来代入革命前辈啊！这两种能是一样的吗？！ “你是不是……”宁斐然道。“根本没有看过原剧片段？” 赵云扉一脸茫然。 宁斐然十分无语，从手机上搜索了电视剧，找到他们要演的那一段，打开了给赵云扉看。 五分钟后，赵云扉眼泪汪汪道：“就这么死了……好感人啊。” 宁斐然：“……” 宁斐然简直心力交瘁，找工作人员要了纸巾来给赵云扉，然后说：“体会一下那种感情，个人的生死都不重要，只有心中的信仰才是不可磨灭的，能够为之付出生命去捍卫的。” 赵云扉怕花妆，擦眼泪格外小心，半天才整理好了，说：“我不行……我找不到感觉。” 赵云扉演偶像剧出身，属于那种对自身演技没什么要求，纯粹靠颜值吃饭的人。这次参加节目也是公司让来的，她自己知道演技不算好，本来打算撑过一轮就可以了，差不多能在评委们面前露脸被记住。谁知道上来就是个死亡剧本……赵云扉完全不能体会女主角的那种感情，或者说，能理解，但那离她太遥远了，不能够感同身受。 “她为什么不跑啊？”赵云扉看着剧本说。“我知道女主角不能跑，应该为革命事业贡献生命……但是我自己去体会，我很怕，我想离开，想活着。” 宁斐然这时候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先前听赵云扉说改剧本，七七八八一长串下来，他觉得这个女演员得寸进尺就是个事儿妈，现在知道了，这根本就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公主病…… 跟公主病生什么气，她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 “你现在看过原剧了。”宁斐然说。“原剧跟我们拿到的剧本是差不多的，改动不大。你看那个片段，会觉得女主角的情绪不能打动人吗？” 赵云扉想了一会儿：“不会，但是……” 宁斐然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赵云扉肯定会说但是我演不出来。 赵云扉：“但是我演不出来……” 醒醒啊，你演不出来不是剧本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甩锅给剧本！ 宁斐然：“……你就不能代入体会一下？” “我代入了。”赵云扉还有点委屈。“那我就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宁斐然整个人都木了，僵硬着一张脸，完全不想跟赵云扉说话。片刻后他问：“那你会模仿吗？按照原剧的片段，直接模仿女主角的表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虽然他和赵云扉是对手，但是最终要呈现的是同一个剧本，整体的完成度也是很重要的。 假如到时候上台，男主角在革命抗战片，女主角却在玛丽苏言情片……这种落差带来的割裂感会影响整个表演的质感。 表演的层次相差太大，演技碾压反而会变得有些滑稽，让人出戏。 这也是电影拍摄中，有些导演会让演技好的压着一些，不要太抢眼的缘故。 目前赵云扉完全不能体会女主角的感情，说再多女主角的心理都是白搭。有些情感是体会到了才能表达的，体会不到就如同隔着一堵墙，知道那边有什么，但触摸不到。 排练的时间只有一天，不可能学拍电影一样让她通过文学作品或者亲身体会一点一点沉浸下去。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照本宣科，直接复制粘贴原本女主角在电视剧里的表演，这样即便体会不到情感，模仿到位的话也有可能打动观众。 赵云扉还有点不愿意，嘟囔道：“就按我说的改剧本不就可以了吗……” 宁斐然面无表情道：“这是比赛，公平竞争。我不同意。”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宁斐然不同意，剧本也没法改，赵云扉只好答应按照电视剧女主角的表演来模仿。 于是宁斐然继续看剧本，赵云扉则重复播放电视剧片段。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赵云扉道：“我看好了，我们表演一遍吧？” 宁斐然还有点惊讶，不过没说什么，放下剧本就站到排练室一角。 剧本片段的开头是程思慧独自待在家里，整理当天的报纸，并且看着桌上的花和信微笑——那是何振北早上离开家前留下的，他们约好了今晚去吃西餐，晚饭后去舞厅……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程思慧听出了那是自己丈夫的脚步声，她扬起笑准备去开门，却忽然想起来：丈夫早上说课长交代他今天去执行一个锄奸任务…… 宁斐然看着赵云扉对着空气做期待状，然后忽然一下回头，瞪大眼睛。 宁斐然作势敲门的手还没放下来，看到赵云扉惊恐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勉勉强强演下去，温声道：“思慧……” 赵云扉眼睛又是一瞪。 宁斐然：“……” “先暂停一下。”宁斐然道。“我能问问你这一段为什么要这么表演吗？原剧里……” “原剧里就是我这么演的啊。”赵云扉道。“应该差不多吧？” 宁斐然沉默两秒：“……差不多吗？” 剧里程思慧是愣了一瞬，然后缓缓抬眼……她这个时候已经有所猜测了，回头去看门口的时候见到了自己的丈夫，眼睫抖动两下，有了赴死的决心。 但赵云扉演的怎么看怎么像《**惊魂》…… 地名随便替换成哪里，惊魂两个字才是重点，赵云扉诠释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表达出来的情绪跟原剧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赵云扉是怎么说出“差不多”几个字的……宁斐然简直疑惑。 但是赵云扉似乎非常真心实意，她就是觉得自己的表演贴近原剧了，看起来还挺满意的样子。 “行吧。”宁斐然道。“那就继续，顺一遍再说。” 两人把剧本过了一遍，几乎一模一样的剧本，原剧是男主角忍痛杀死爱人，女主角慷慨赴死，他们这儿演出来仿佛负心汉向柔弱女鬼痛下杀手…… 宁斐然薅了把头发，无力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 “你要杀我诶！”赵云扉道。 宁斐然指了指手机：“剧里不是这样的……”别自由发挥啊！ 赵云扉嘴角一撇，明显有些不高兴，坐在沙发里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直接站起身走掉了。 宁斐然：“……” 女主角不在，没办法排练了。宁斐然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便对摄影师道：“我先去吃个午饭，回来再看剧本。您这会儿要抽空去吃午饭吗？” 摄影师听他这么说，就把录像设备暂时关闭了。两人说好一个小时之后再开始录。 节目组有发盒饭，不过想自己出去吃也可以。王鹏上午陪着宁斐然来的，看见快到午饭的点了，就在外面买了几个菜打包，这时候还是热的。宁斐然一出排练室就闻见了香味。 吃饭中途，辰辉传媒的郭俊凑上来打招呼。王鹏见他手里拿的是剧组的盒饭，便热情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 郭俊犹豫了几秒，还是同意了。三人就着冒热气的菜边吃边聊天。 娱乐圈这个地方许多人都是自来熟，讲上几句话就可以称兄道弟，但是同时几年跟几天的交情一样不牢靠。 一顿饭下来，郭俊已经开始叫“斐然”了。他主动帮着收拾剩下的饭菜和碗筷，弄得王鹏挺不好意思。 郭俊又跟宁斐然说了几句话套近乎，有种别样的热情。 几回合下来宁斐然和王鹏都觉得不对劲了，跟郭俊搭话时便打哈哈糊弄过去。片刻后，郭俊终于小心地说：“我有件事想问问斐然……” 到正题了。王鹏跟宁斐然使个眼色，自己到一边待着去了。 宁斐然完全不清楚郭俊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他们俩之前只见过几次，完全不熟，这回忽然凑上来说话还有点让人诧异。 周围没人了，郭俊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你头上有个草，是能转运的？” 宁斐然：“……啊？” 宁斐然完全想不到，这才几天功夫，他头上的草能转运这种胡编乱造的传闻就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关键是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居然没有半点怀疑。 郭俊以为宁斐然是装傻，不愿意告诉自己，便道：“如果你有门路给我也弄一个转运草的话，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比出一只手掌，手心手背翻了一次。 第19章 赵云扉挨骂后排练 “不是，我这个……”宁斐然尴尬道。“你干嘛花这么大价钱？” 宁斐然知道郭俊的意思。 一根手指是10万，手掌翻一翻就是100万。他知道圈内人都小有资产，却没想到郭俊会为了一株草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先前王鹏让他找借口说头上长的草是在香江求的本命年转运草，宁斐然还觉得不会有几个人信。 大家最多听听就过，只是他自己为头上顶一株草找一个恰当的理由罢了。 却没想到这个胡扯的理由越传越广。 加上宁斐然现在渐渐开始有火起来的趋势，对这方面留心的人一对比前后时间，几乎是立即相信了转运草有作用。 有渠道的已经开始打听香江那边有哪个大师是擅长用草给人改运的，准备砸钱给自己也弄一个了。 圈内这些人，大多数都相信富贵险中求，养小鬼的不计其数，被反噬的恐惧都抵不过想红的心。 这会儿有了个看起来风险更低的转运草，自然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郭俊没有门路，自己肯定弄不到转运草，这事儿也不能告诉公司……他考虑了很久，在知道要和宁斐然录同一档节目时，终于下定决心来问问。 郭俊和宁斐然的境况很相似，都有演技却没后台，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温不火的，没几个观众记得。 但宁斐然自身条件相对来说更好一些，除了演技，颜值也相当出色。郭俊却只是普通长相，出头更加困难。 虽然宁斐然对外说的是这株草戴满一年必火，现在才两三个月而已，但大家眼看着宁斐然有了热度，又要上预定大火的综艺，就已经认定了他的异军突起和草脱不开关系。 现在只有郭俊一个人来问宁斐然转运草的事，其余的都在观望。 只要郭俊打听到了是哪位大师的手笔，恐怕多的是人想求一株草来转运。 然而……宁斐然心里清楚，什么转运草什么香江大师，通通都是自己编出来的，随口胡扯一通，怎么迷信怎么说，力求用更离谱的说法让自己头顶的草显得正常一些…… 说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这些人会深信不疑，这下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郭俊恳切地注视着宁斐然，嘴唇紧抿着，显然很紧张。 宁斐然不可能把自己头上长草的事情和盘托出，也没办法给郭俊介绍大师，只好找借口道:“大师告诫过我不能往外传的，说了不但草没作用了，还会有血光之灾。” 郭俊:“……” 宁斐然:“……”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郭俊还是觉得宁斐然不愿意跟他说才糊弄人。但是都提到了血光之灾，再逼问也不像话。 “算了。”郭俊苦笑了一下。“还是谢谢你。” 宁斐然赶忙道没关系，然后又说对不起啊实在不好意思…… 郭俊没回答，站起身走了。 这时王鹏才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宁斐然如实说了。 王鹏道:“我听说辰辉传媒基本不怎么管他的，给的都是小角色，压着他给刚出道的小明星作配抬轿。一水的烂剧，在这么下去再好的演技都给造没了。现在估计是有点着急……” 宁斐然不知怎么有点怔怔的，为郭俊感到可惜。 像郭俊这种只有演技却没颜值没后台的人，要火起来可能需要很大的机遇。合适的角色、剧本、导演，缺一不可。 因为脸长得普通，在资本把控下就已经失去了很多机会，不能进入观众的视野，再好的演技都会浪费掉。 不过宁斐然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上升期的小明星而已，看到有才华的同行被埋没也只能叹口气，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 下午，宁斐然回到排练室里看剧本，演独角戏。女主角不在，宁斐然就一遍又一遍顺自己的那部分。 到两点多钟的时候，赵云扉自己回来了，板着脸，眼睛红红的。一进门就说:“我要排练。” 宁斐然看她这样，知道估计是被经纪人骂过了，于是没再说什么。两人各自看了几遍剧本，就开始第二次对戏。 赵云扉演的还是很玛丽苏女主，表情脆弱且富有美感，确实没有辜负那张脸。放在偶像剧里面即便没有演技也很令人心动。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通红含泪的缘故，看人的时候竟然有种花枝将折未折之际盈盈颤动的感觉。虽然表达出的情绪离剧本要求的还很远，但这个状态是足够打动观众的。 宁斐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鼓励道:“保持这个状态，再调整一下，整段演下来可以吗？” 赵云扉这会儿配合度奇高。两人演完一整段，最后情绪激烈时双双落泪。 片刻后，宁斐然用卫生纸胡乱抹了抹眼睛，道:“我觉得你这次不错，非常棒。多练几回，记住这个情绪……” “没了。”赵云扉吸了吸鼻子，冷漠地说:“刚才被经纪人骂了，很委屈。现在情绪过去了，再演一遍就没有效果了，流不出眼泪。” 宁斐然:“……” 宁斐然哭笑不得，心道干脆明天带个耳机上台算了……让经纪人提前写好词，演一句骂一句，骂的最厉害的时候刚好情绪推动到巅峰，效果简直完美。 不过这一遍顺下来确实好了不少，赵云扉自己也能感觉到，于是接下来排练的时候比上午认真很多。 两人一直在排练室待到晚上□□点才离开，中途不断纠正磨合，最后基本达到了理想效果。 路过别的排练室的时候宁斐然注意到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灯，他从门上的玻璃看进去，只有郭俊一个人。 不过他没有练习，愣愣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宁斐然没去打扰。 - 第二天上午八点，演员们已经在化妆室坐好了。 节目组给宁斐然准备的军装，裁剪合宜，加上束腰的宽皮带，穿上后显得整个人挺拔了许多。 头发照旧由叶宁做的，因为还要戴帽子，所以影响不大。妆造则交给节目组的化妆师。 化妆师给宁斐然用了比本身肤色深一些的粉底，加深轮廓，眉毛画到浓黑，十分有气势。 这样处理一番后年龄感也增加了，宁斐然在镜子前做表情，横眉敛目，确实像一个深不可测、心志坚定的间谍。 化妆师啧啧称赞道:“帅！斐然以前有没有演过谍战片？这眼神真是绝了！” “没有。”宁斐然呵呵笑道。“不过您今天夸我了，说不定明天就接到了呢？” 赵云扉跟宁斐然化妆是同时进行的，因为是第一组，所以完成的也早。 两人妆造一结束，站起来，周围人便纷纷鼓掌道:“形象贴近了，上台加油！” 宁斐然微笑点头，深吸一口气，心跳渐渐如鼓点般咚咚乱跳。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台表演了。 第20章 周弈：宁斐然真好看！ 因为这档综艺节目流程比较特殊，演员们先抽签排练然后第二天表演、由评委们现场打分点评，所以部分内容是分开录制的。 比如说主持人的报幕，现场观众反应等，都是第一天就拍好了的。演员们在第二天表演，后期把两天录制的剪辑到一起，成为一期完整的节目。 四场比赛，演员们表演的内容不同，搭景也是分开的，保证一组表演完另一组立马就有场地可用，效率很高。 八点四十五，工作人员带着宁斐然和赵云扉到场地等候，摄制组进行最后一次设备调试，试录空景，造型师随行检查妆发服装等。九点一到，现场导演立即通知开始拍摄。 四位评委们都已经坐在评委席上等候，所有人都十分安静，现场鸦雀无声。 开场，布景是一个中式风格的房间，绿壳子的台灯、老式转盘电话，现场打光色调偏黄，一下把人拽进民国谍战片的氛围里。 程思慧独自坐在床边，从床头柜抽屉的暗格里拿出几封信件，仔细查看。片刻后，她收起这些信件，原样放回去，整个过程迅速而熟练。 床头柜上还有今天的报纸，是丈夫早上出门的时候从报箱里取的。程思慧拿起报纸，发现最底下压着一张信纸，和一支饱满的玫瑰。 程思慧笑了起来。丈夫邀请她晚上去西餐厅，然后吃完饭两人一同去跳舞…… 她单手托腮，神情有些甜蜜。嘴角向上弯，有小小的笑涡。 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何振北从远处走来，脸上漠无表情，脚步却沉重而迟缓。 程思慧听出了丈夫的脚步声，扬起笑脸，准备去开门。 正在这时，何振北停在了门口，手里拿着钥匙，犹犹豫豫，迟疑几番，都没能下定决心开门进去。 他捏着那一小片钥匙，手指攥地紧紧的，好像要把它捏碎似的。 门内，程思慧听见丈夫的脚步声停在外面，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几乎是立即明白了。 何振北被课长交代执行一个锄奸任务，只是没有告知奸细是谁。现在看来，程思慧已经暴露，课长对何振北也已经产生了怀疑，要让他亲自除去自己的妻子来证明他没有背叛。 夫妻俩站在一扇门的两侧，各自思绪连篇。 数秒后，程思慧主动打开了门。 何振北惊讶地看过去，拿着钥匙的手抽动了一下，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想要把它藏起来。 “思慧……”他低声说。然后便无以为继，只是看着自己的妻子。 两人凝望片刻，何振北嘴唇抖动，眼眶渐渐红了。 - 台上，宁斐然和赵云扉开始表演时，四位评委们就聚精会神地观看，每人面前摆了一个词牌和一支马克笔。词牌分为三栏，分数，优点和缺点。 演员表演过程中，评委可以把自己看到的优缺点都记下来，最后打分。点评时也要展示词牌，让电视机前的观众能够直观地看到评委的看法。 周弈点评的角度与其他三位评委不尽相同，他更多的是站在投资人的角度来看，分析这个演员适合什么样的角色路线，自己手上是否有项目需要，或者演员本人能有什么样的商业价值，怎样才能获得更大的市场。 赵云扉演了没几分钟，周弈便提笔刷刷在词牌上写了“花瓶”两个字。随即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看宁斐然的表现了。 到两人隔着门沉默那一段，情感开始推进，评委们都看得很认真。赵云扉开门，宁斐然看着她，两人对视，一时沉默。 几秒种后宁斐然眼眶通红，嘴唇颤抖，赵云扉站在原地，眨了几下眼睛，没能流出泪来，脸上只有眉毛是微微皱起的。 评委们：“……” 周弈也：“……” 评委们是为赵云扉的表演而觉得无语好笑，但周弈却完全不同。 从刚才确定赵云扉只能当个花瓶之后，他的眼神就没往赵云扉那里光顾过，只用评判的目光看宁斐然。 本来一切正常，宁斐然情绪代入很好，呈现出来的人物情感真实，适合走演员路线……周弈在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台上宁斐然几秒之内完成了情绪转换，眼里没有泪但眼眶渐渐泛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痛苦隐忍的表情。 周弈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脏一跳，挪不开视线了。 他直直注视着宁斐然，心跳渐渐开始擂鼓般急促起来，鼓膜里一片都是“咚咚咚咚……” 艹！周弈内心如是说。 他也是个高学历海龟人才，但现在脑海里只蹦出来这个字，仿佛智商掉线一般，想不出别的什么词了。 宁斐然眼眶通红的样子，真的是……特别好看。周弈想。好看到令他词穷。 明明旁边还有一个颜值优越、妆造完美的赵云扉作对比，宁斐然涂了深色粉底，刻意化得比平时更粗糙一些，站在模样精致的赵云扉旁边，任是平时再帅，这样下来也显得有些灰头土脸，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时候的宁斐然比赵云扉好看。 但是周弈不知怎么就觉得眼眶通红的宁斐然好看绝了，没人能比得上的那种。 周弈心脏急跳，一瞬间觉得天地消失殆尽，山洪海啸扑面而来，行星在宇宙中炸裂，万事万物放大缩小分列聚合，他仿佛经历了人生巨变，眼前只有宁斐然的脸是清晰的。 真好看啊……周弈想。 他从来没想到，居然会在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台上，何振北不得已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妻子，程思慧的尸体被他搂在了怀里，何振北浑身颤抖，一只手摩挲妻子的胳膊，整个人悲痛到不能自抑。 台下，周弈注视着宁斐然，此时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 片刻后表演结束，宁斐然与赵云扉两人从地上站起来，向四位评委鞠躬。 男女主持人上台，笑盈盈道：“非常精彩的表演！谢谢云扉，谢谢斐然，为我们带来这样一个动人的片段。下面，有请评委老师对两位演员的表演做出点评。首先是赵云扉，请评委老师亮出打分牌！” 镜头给到评委席，从庄成思开始。 庄影帝对镜头笑了笑，举起面前的词牌。优点处写着“颜值高”、“身姿优美”、“情绪能打动人”，缺点则是“眼神不够生动”。 赵云扉台下听到这样的评价可能立马就会不高兴，但是在舞台上，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点头微笑。 “我先说说云扉的优点。”庄成思笑着说。“显而易见，云扉长得非常漂亮，这是她的一大优势，并且观众看到她的脸，首先就会产生一定的好感，这很不容易。在我们业内把这个叫观众缘，云扉的长相很有观众缘。” 梁海玉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 “整个片段里，云扉最打动我的就是临死前落泪的那里，情绪上来了，表现力也跟得上。眼泪一出，这里就稳了，能让观众跟着你的情绪走。”庄成思说。“接下来是缺点。不知道云扉自己有没有发现，前半段你的感情是没有表达出来的，眼睛里没有情绪，还停留在面部表情发力的阶段。你的前半段表演和后半段不是一个等级，落差比较大。这一点需要改进。” 影帝点评完，赵云扉鞠躬致谢，轮到刘峰铭。 刘峰铭性格中带着点艺术家的不羁，因此说话不像庄成思那样委婉，直白地道：“我的看法和庄影帝差不多，你整段表演里唯一值得表扬的地方就是落泪那里，其余部分都太端着了。演员在镜头前的美感是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没有必要为了保持脸好看而刻意去减少表情，这样在镜头里一点都不真实，美固然美了，但只适合当一幅画，不适合讲故事。” 他举起手里的牌子，优点“好看”，缺点“基本没有表情”、“台词功底欠佳”。 接着是梁海玉。梁海玉倒没怎么批评，笑呵呵地说：“云扉演得很好，我都快跟着哭了。” 最后才是周弈。周弈在镜头前十分冷淡，给出词牌，优点“花瓶”，缺点“花瓶”。 所有人：“……” 周弈简单明了道：“赵云扉最大的优势就是长得好看，但基本没有什么演技可言。电视剧还可以多尝试一下，电影里最适合的路线只有花瓶，做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意象，可以大放异彩。” 赵云扉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但还是鞠躬道谢。 四位评委都点评完了，宁斐然也基本弄清楚了节目组安排这四位嘉宾的目的。这四个人是按照两位温和派、两位尖锐派设置的。温和派中，庄成思负责专业点评，梁海玉负责安慰鼓励。尖锐派里刘峰铭站在导演角度上提出意见，周弈则更多谈及演员适合的发展路线，说话毫不客气。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其实非常巧妙。同为演员的庄成思和梁海玉不会得罪人，刘峰铭和周弈则根本不怕得罪人，各方都能平衡，不同角度的看法也都全面周到。 赵云扉点评完了，接着就是宁斐然。 主持人说话的时候宁斐然干咽了一下，有点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演这种类型的角色，其实过程中发现有很多不足。宁斐然心里对评委们的评价很期待，但难免忐忑。 庄成思举起词牌，优点“情绪突出”、“细节优秀”，缺点“动作部分冗余”。 “斐然我必须要夸一夸，你的表演其实已经很棒了，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配合地很好，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演员。”庄成思说。“眼神里也有戏，能让观众感觉到你就是那个角色。但是缺点也有，可能是为了让人物更丰富有层次感，你表演的过程中自己设计了一些动作。我个人觉得这部分可以有，但稍微减少一些会更好。” 宁斐然道：“谢谢庄老师。” 庄成思微笑点头。 刘峰铭却道：“这一点我和庄影帝看法不同。电影电视剧有足够的时间表现人物性格，所以动作过多会让人觉得浮躁。但这是片段表演，演员展示的时间很短，增加的动作对诠释角色性格其实是有助益的，并不算是累赘。我觉得斐然的缺点在于，情绪放出去了，还要懂得收回来，不能随着情绪走，要学会控制它去表演。” 几位评委依次点评完，轮到周弈。 周弈微微抬起下巴，举牌。 由于围观了几次周弈和周简相处，宁斐然知道周弈说话要是不客气起来能把人气昏头，便十分担心看到跟赵云扉一样左花瓶右花瓶的评价……或者他更惨，连当花瓶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得到“没用”两个字…… 没关系。宁斐然安慰自己。周弈的评价不好就当个屁放了，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假笑鞠躬就可以了。反正节目组请他来应该就是打击人的，不存在什么好话。莫当真…… 谁知抬眼看过去，周弈手里的词牌，优点写着“好看”，缺点…… 缺点明晃晃几个大字：剧组服化。 所有人：“……” 第21章 宁斐然顺利晋级 现场一片安静，宁斐然嘴角还挂着预备应对难听批评话的假笑，一时没有了用处。他整个人几乎是有些茫然地看着镜头，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儿。 ……有了周简和赵云扉做例子，宁斐然已经不指望从周弈那里得到正面评价，只希望不要被说的一无是处，却没想到……周弈竟然好好说人话了。 不过这个“好看”和赵云扉的“花瓶”是不是同一个意思……宁斐然心想。 主持人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看来周弈老师很满意斐然的表现，不过云扉也相当厉害，最终的结果如何还要看评委老师们的分数。现在让我们进入下一环节：评委打分！首先，请评委老师们给出赵云扉选手的评分。” 镜头给到评委席，四个人没什么交流，各自沉思了一会儿，提笔落字。 片刻后，评委们依次举起打分牌，优缺点栏后面跟着的就是本次表演得分，从庄成思到周弈，赵云扉得到的分数分别是：6、4、8、5。 综合得分23。 只有梁海玉一个人打了较高的分数，这还是出于节目定位和播出之后观众反响考量，特意设置的温和派评委打出的分数，基本算是个安慰奖。 赵云扉扯着嘴角，向台下致谢，心里知道自己基本是晋级无望了。 果然，接下来给宁斐然打分，四个评委给出的分数是：8、6、9、9，综合得分32，稳胜赵云扉。 “恭喜斐然晋级！”主持人笑着说。“也请云扉继续努力，离开这个舞台，也能给观众们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 录到这里，宁斐然确定晋级，第一期第一场就算结束了。接下来要转场去第二组搭设的内景地继续拍摄，一共拍完四组，确定四个出线名额。 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宁斐然和赵云扉鞠躬退场，回到后台。 赵云扉落选，分数低还得到了周弈“花瓶”的评价，对宁斐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尘埃落定，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晚了，就只是瞪了宁斐然一眼，转身走了。 宁斐然：“……” 宁斐然哭笑不得，心道瞪我干什么……比赛输了不是很正常吗？僵着脸演戏能晋级才奇怪吧…… 任务完成，没他什么事了。宁斐然下午还有一个广告要拍，就跟摄制组打了招呼自行离开，奔赴下一个拍摄场地。这一期晋级的其余三个人是谁，只能等今天录制完成后节目组的通知。 晚上，宁斐然又堵在了京市的大马路上，周围一片都是大大小小的私家车，简直水泄不通。 赵杰见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便停了车，拿出手机看消息。 宁斐然一天工作下来很累，靠在后座闭眼休息。等了十几分钟，车子终于往前挪动了几十米，然后又卡住了。 晚高峰，一片红色尾灯闪烁，开车还不如走路快。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王鹏打来电话，《演技是怎样练成的》第一期录制结束，除了宁斐然之外，辰辉传媒的两位艺人郭俊和张恺云双双晋级，另加一个袁程远。 等第二期录制结束，晋级人员产生后，八个人将在下一次晋级赛互为对手。 王鹏简单说了说情况，又提起节目组已经把晋级之后的录制合同发到了公司，让他明天去签。宁斐然应了两声，挂断电话之后去刷微博。 节目组官方微博放出了一点今天录制时的花絮，并@了参加这期节目的八个人。由于不乏赵云扉、张恺云这样颇具人气的小花小生，粉丝们看到后纷纷留言转发，一时间竟然还挂上了热搜的末尾。 录制初期，节目组放出花絮只是想看看市场反应，并没有买水军营销，不一会儿这条热搜就被其余话题压下去了。 宁斐然逛完一圈，转发了节目组@自己的那条，配了笑脸和玫瑰花，又回复了几条粉丝留言，便继续看其他的消息。 半小时后，一条突如其来的热搜置顶，以极少的阅读量高居榜首。 标题#周氏二公子另觅新欢# 宁斐然一看那寥寥几个转评就觉得不对劲，他吃瓜多年，经验丰富，随手一拍就知道这瓜是生是熟……错了，他吃瓜多年，一看这评论的数量就知道，这条热搜肯定是被人买上榜首的。 宁斐然顿时来了兴趣。 周简怎么会被人买热搜……这种□□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除了在大众眼里会被贴上花心标签之外，就是影响聚博集团的声誉。 但是偌大一个集团，公关应该挺及时的，况且周弈还会给他擦屁股……人也不混娱乐圈，买负面热搜又能有什么作用？ 宁斐然十分好奇，点进去一看：照片明显是偷拍，周简臭着脸，胳膊搭在一个女孩的肩膀上，两人看起来挺亲密的，相携进了酒吧。 热搜标题“另结新欢”，这女孩当然不是上次绯闻中的任何一个。宁斐然看了两眼，觉得是个陌生面孔，在评论里看到有人说是个十八线小明星。 ……行吧。宁斐然默默地想。周简和周弈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热搜底下已经有人在问这个新欢是谁，有什么作品，随即便贴上了女孩的高清写真和微博自拍。 宁斐然围观一会儿，看出了点水军的痕迹，就是不知道是新欢自己炒作还是另有隐情。退出微博后，他不知怎么有点担心陈昕茹。 上次合作拍摄网剧过后，宁斐然和陈昕茹关系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对方给了他一个综艺资源，可以说是这段时间热度的开端，所以宁斐然心里有点感激，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也能帮陈昕茹一把。 然而这种感情方面的事也不太好开口询问，况且宁斐然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周简和陈昕茹到底是正经恋爱关系还是金主和情人…… 他考虑了一下，知道这件事其实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按掉手机，看窗外的车流。 堵车堵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磕磕绊绊到了家。 宁斐然累得脑袋昏沉，洗漱完毕之后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从枕头边摸出手机，习惯性打开微博一看，发现昨晚的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这次是好几条热搜齐上阵，宁斐然一条条看过去，总结出了始末。 “另结新欢”登顶一个多小时后，水军们纷纷出动，把新欢的照片贴了全网，一时间这位十八线小演员被网友群嘲，说想红想疯了，这营销买的未免也太明显了一点……才刚搭上周简就迫不及待要上位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随即有人列出周简历届“女友”们，一个个拉出来作对比，这个比不上那个，那个比不上这个……引起激烈混战。最后在大量僵尸号的刷评中，陈昕茹获得了胜利。 于是风向一转，刚才在说新欢买水军的网友们又纷纷表示这怕不是陈昕茹自己搞的热搜？先抑后扬，获得大众同情然后给自己挣一波路人缘……新欢实惨要被这么拉踩，有这个功夫不如去讨好一下周简云云。 最终好戏来了。陈昕茹那边一直没动静，营销号们炒够了周简的女友，转身又拉出陈昕茹，说她即便赢了金主的历届情人，也还是比不上新晋流量小花……小花即将要出演电视剧《彩虹彼端》，是不是比陈昕茹更合适一点呢balabala 网友们跟着水军的步伐辗转，这时有部分人终于发现：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合着就是给这位小花造势的。 可以啊！手段迂回高超，这一通炒作下来，大批网友加入了痛批陈昕茹的队伍中，还真没几个人发现这位小花的真实目的，反而因为几条连续的热搜降低了对陈昕茹的好感，见到贬低陈昕茹，抬高小花的微博便怒赞，随后摸到流量小花这里关注点赞一条龙。 宁斐然身为圈内人，回顾昨晚的始末就基本清楚了这些，但网友置身其中，还真发现不了。于是小花一夜之间涨粉几十万，陈昕茹微博下则一堆骂她营销无下限的。 宁斐然：“……”无fuck说。 - 上午，宁斐然去公司签了综艺的续录合同，然后跟王鹏一起回办公室。 “对了。”王鹏说。“我刚才打听到的消息，你拍的那部网剧大概下个月能播。之前一直没具体的时间，现在定了。视频平台那边说是要配合网剧播出做一下采访，后续随剧集放出去，就在这两天。” “好。”宁斐然点头。 “到时候可能会问几个私人问题，不过大部分还是和剧集相关的。”王鹏道。“事先会沟通，如果有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就换掉，免得说错话。” 这些都是例行叮嘱，王鹏对宁斐然还是很放心的，交代了几句，便没再说什么。 综艺第二期录制安排在一个星期后，宁斐然暂时没事，照旧待在家里看电影或者读书。两天后，前往播放平台在京市的总公司录制采访视频。 下车时遇到了陈昕茹，对方也是过来录制采访视频的，可能还要两人合录一部分。双方打完招呼就一起走了，正好顺路。 宁斐然仔细观察了一下陈昕茹的脸色，发现没什么不对，似乎丝毫不受前面热搜的影响，也就没说话。 然而，进了平台公司后，远远看到一群人迎面走来…… 哦豁。宁斐然在心里感叹：本吃瓜大户，是不会落下任何一个瓜的，甚至往往能在现场目击，一线吃瓜。 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正是周弈和他的倒霉弟弟周简。 狭路相逢…… 第22章 周弈：留个电话给我 宁斐然靠着自己敏锐的吃瓜嗅觉，猜到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戏。 两方不断接近，二十米、十米、五米……最终面对面停下了，站在公司前台处。陈昕茹和宁斐然只各自带了助理，周简那边却有一大群人，导致双方相对的场景看起来像纨绔子弟带领一众狗腿子找茬。 其中，狗腿子头领周弈……呸，纨绔子弟他哥哥周弈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又看了眼陈昕茹，转头便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去忙吧，后续聚博传媒会派人来跟进，如果没有什么变动，就确定是按照今天商定的流程进行，合同明天发到。” 大家都是不傻，一听见这话就知道这是有事情要单独说，各自点头、握手道别，没两分钟就走得干干净净。 这下周简周弈身后也只剩下两个看起来像是助理的男人，双方基本势均力敌，可以开始干架……理论了。 没人开口说话，沉默片刻，周弈率先道：“周简，给陈小姐道歉。” 周简板着一张脸，不做声。从双方遇到开始，他就没看过陈昕茹一眼，回避地相当刻意，简直就像是写明了“我在赌气”。 宁斐然在一边吃瓜吃的云里雾里，不清楚前因后果，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按照昨晚的热搜来看，大概是周简劈腿找了个新女友，所以被哥哥按头道歉也没什么毛病。但周简的反应却很奇怪……自己劈腿的话干嘛要和陈昕茹生气？周简的样子反倒像陈昕茹也惹到他了一样。 周简半天不开口，就跟没听到似的。 周弈又看他一眼，神情已经有点严肃了，但周简还是没动静。 宁斐然颇觉稀奇。 前面遇见周家两兄弟的时候，周简即便再生气再皮，也不敢不听周弈的话，怎么今天倒犟着脖子半个字也不肯松口…… 宁斐然呆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也许是自己不识趣，就立即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去个卫生间，你们……聊？”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带着杨杰从旁边溜了。 宁斐然从周弈旁边过去的时候，周弈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戴着帽子，没化妆，穿着简单清爽……好看。 自从前两天录完第一期综艺节目，周弈忽然觉得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因为某个人的某个表情而瞬间心跳加速。回去想想觉得不对：或许是舞台氛围塑造太好以至于给了他心动的错觉，毕竟前面几次看见宁斐然的时候一切正常…… 周弈十分理智地思考一番，上网搜索了宁斐然以往的作品，想要确定录制节目过程中的悸动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他发现，宁斐然简直无可比拟的好看。就连早期作品面对镜头不太自然，或者扮演搞笑角色顶着奇装异服，周弈也还是看着宁斐然挪不开视线。 其实客观来说，服化掉线的时候宁斐然颜值多少受了点影响，然而周弈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不断回想起舞台上宁斐然眼眶通红的一瞬间…… 妈的，好看绝了。 周弈于是得出结论：他大概率是对宁斐然有了那么点说不明白的意思。 这会儿，周弈站了两秒，忽然道：“我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周简，你好好说话。” 周简：“……”等等？你走了谁来强迫我道歉？ - 宁斐然找借口去卫生间，实则带着助理去等电梯了，准备直接上楼。 两人在厢式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电梯没下来，反倒等来了周弈。宁斐然现在对周弈的身份定位首先是“评委”，就自然而然打招呼道：“您好。” 周弈点点头，也跟他们一起站在电梯外。 宁斐然自觉没什么话说，寒暄过后就闭嘴了。周弈在他旁边，眼角余光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今天过来有通告吗？” 宁斐然：“录个小采访。” 周弈点点头，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宁斐然一脸茫然，心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照实说：“就是录综艺……” 周弈眉头一皱：“别的呢？广告代言，电视电影，什么都没有？” “没有。”宁斐然答道。 他正处于上升期，前段时间因为头上长草没再接新通告，现在人气有暴涨的趋势，说不定会火一把，后续接的作品更要谨慎对待。 但是公司那边资源有限，小花里柳璐占大头，小生则打算力捧裴安恒……这样下来到宁斐然手里可选的资源其实并不多，还要靠王鹏争取才能拿到。 不过这也正常。宁斐然这种连陪酒应酬都不愿意去的艺人，往往在业内并不太受欢迎，公司哪怕觉得他有前途，也要考虑会不会有一天得罪了人，砸在他身上的钱立刻就要打水漂。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宁斐然和助理走进去，周弈立即跟上。 “您到几层？”宁斐然问。 周弈没答话，低头按手机。宁斐然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往角落里挪了点。 几秒后，周弈抬起头：“我这里有一个古装剧……” 宁斐然贴墙站着，点点头。 周弈：“……” “站那么远干什么。”周弈道。“过来看看。” 宁斐然于是走近了两步，探头看周弈的手机。是份项目计划书，写得非常……粗糙。 周弈道：“这个版本是周简做的，他没经验，你看看就好。这部剧已经立项了，演员大部分未定，古装正剧，导演是程学礼。” 宁斐然惊讶：“程导？” 程学礼是业内口碑很好的一位导演，作品不在少数，好些单拎出来都是当年的收视冠军。换在十来年前，晚饭那个点儿一栋单元楼上上下下走一圈，十户有八户是在看程导的电视剧。年纪上去之后，程学礼拍戏越加得心应手，几乎没有哪一个本子是砸在他手上的。 这种级别的导演，即便只在他拍出的电视剧里演一个小配角，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宁斐然粗略扫了一眼，电视剧暂定名叫《明堂》，讲述历史上一位皇帝从出生到暮年发生的事情，确实是严肃的正剧。投资也算得上大手笔，四十集两亿，平均到每一集就是五百万的制作成本。 如果剧组不乱来的话，五百万一集可以拍出很好的片子了。 “这部剧大概明年三月份开拍。”周弈说。“你那个破公司……” 宁斐然：“……” “我是说，灿星娱乐。”周弈若无其事地改口。“他们拿到试镜机会也不太会考虑你，要是想出演的话还要自己想办法。” “好的。”宁斐然道。 周弈：“……” 周弈自以为暗示的清楚明白，只要宁斐然表露出自己有想演的意思，他就可以顺势提出某个角色刚好合适，然后两人相谈甚欢，交换电话号码之后聊天约饭一条龙…… 这样下来渐渐熟悉之后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谈恋爱了吗？ 哪知道宁斐然眼里都冒出期待的光了，却只回了“好的”两个字，看上去是真的要自己想办法争取角色。 周弈借口合作自然而然要电话的计划宣告失败。 然而宁斐然根本不清楚他九曲十八弯的心理历程，只当是两人顺嘴聊了几句，完全没想跟周弈多说什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周弈已经自力更生脑补完了和宁斐然的恋爱过程，但在宁斐然心里，他们却还一点都不熟。 电梯停下，宁斐然两步跨出去，周弈终于放弃迂回曲折的办法，径直说：“留个电话给我，试镜的时候会有人联系你。” 宁斐然一怔，飞速报出一串数字。两秒后，电梯门关闭，周弈十分满意地把电话号码输入联系人名单里，首字母A置顶。 - 楼下，周简直直站在走廊中间，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把头撇开。 陈昕茹站了两分钟，有点没耐性了，皱眉道：“麻烦二少让一下，我还要赶通告，不能耽误时间。” 周简恍若未闻，目光投射在雪白的墙壁上，仿佛上面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 后面，助理小声说：“快迟到了……” 陈昕茹点点头，不想再跟周简说话，打算从旁边绕过去。这时周简却看她了，一脸凶相，大声道：“把话说清楚再走！” 陈昕茹深吸一口气，表情冷淡：“说什么？” “说……”周简磕磕巴巴。“为什么突然提分手？” 陈昕茹看他两眼，简直要气笑了：“我提了吗？” 周简听见这话，眼里亮起来，脸上几乎要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 然而陈昕茹接着道：“麻烦二少清楚地定义一下我们的关系，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说不上是恋爱，更不存在分手。” 周简：“……” 周简眼神里带着点无措：“我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 “哦。”陈昕茹冷道。“没有谁会带着包括恋爱对象在内的三个女孩子一起去酒店，你不嫌恶心？等价交换罢了，我去抱大腿，你去找乐子，就这么简单。” “那、那我给你送花，给剧组派餐车……”周简说。 陈昕茹嗤道：“逗小女孩的把戏，哄小情人开心，给她面子，让别人都知道这是我的人。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周简无话可说，忽然道：“那我继续……包养你？” 他脸上带着点畏畏缩缩的神情，像是怕再次被否定拒绝，甚至有点可怜巴巴的。 陈昕茹因为这个多看了他两眼，不过很快笑了笑，洒脱地说：“不用了，我现在不缺钱，不陪你玩儿。” 周简没有办法了。陈昕茹要往前走，他伸手去拦，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 陈昕茹挥开周简的手臂，带着助理离开了。 电梯停在一楼，周弈出来，和正要进电梯的陈昕茹打了个照面，两人相□□点头。 周简失魂落魄，周弈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被推着肩膀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垂头丧气道：“她真的不理我了……” “唔。”周弈应道。 他刚刚才要到了宁斐然的电话号码，实在没办法理解周简的心情。 周弈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仁慈就是不把A字开头的联系人拿出来炫耀，于是只好勉为其难地压住了疯狂乱他妈上扬的嘴角，维持自己的青年才俊人设。 两人坐上车，周简叹气道：“我真的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 周弈诧异地看他一眼：“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认为。你难道不清楚之前的事情对陈昕茹是一种巨大的侮辱？要真的是跟女朋友一起，还带别的女孩，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 周简讷讷道：“那时候不是还没喜欢她吗……” “哦，那昨天晚上的事情呢？”周弈冷漠道。“她提出不来往了，你不同意，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问清楚原因而是找别的女人去酒吧？幼儿园的小朋友才会这么处理问题，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全塞的是草吗？” 周简郁闷道：“我也不知道，一时冲动，想气气她。” 周弈：“……” - 录完采访，宁斐然让杨杰稍微等一会儿，他去趟卫生间再走。路过消防通道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的哽咽哭泣，十分压抑。 宁斐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一瞬间闪过许多血腥到需要被打码的画面，他又怂又好奇，屏住呼吸探头往消防通道里一看—— 黑发女鬼呈诡异扭曲的姿势抱臂哭泣。 几秒种后黑发女鬼动了动，宁斐然这才看清是一个人蹲在那里。消防通道里光线不好，眼睛一瘸就容易把人看得奇形怪状。 是人就没什么问题了。宁斐然松了口气，又有点遗憾，刚准备离开，那人把头抬起来，两人对视。 宁斐然：“……” 陈昕茹：“……” 宁斐然若无其事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等等。”陈昕茹道。“有烟吗？” 她吸了吸鼻子，下眼睑都是红色，语气还带着点哭腔，看起来很惹人怜爱。 宁斐然虽然对陈昕茹没什么别的想法，但看到女孩哭了还一走了之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又想到陈昕茹之前帮过他一把，便说：“没有，但是助理带了，不介意的话我去给你要一根？” 陈昕茹点点头，伸手把自己翘了半边的假睫毛揪下来。 宁斐然去向杨杰要了两根烟和打火机，想了想交代杨杰先回公司，不必等他了，又上了个厕所，才回楼梯间里。 陈昕茹坐在最下面的阶梯上，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宁斐然在她身旁坐下，递烟过去，随口道：“跟周简吵架了吗？” 陈昕茹笑了笑，把烟点上吸了一口，才说：“谈不上吵架。” 宁斐然点点头，没说话。两人坐了片刻，陈昕茹主动开口道：“前几天周简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宁斐然：“……” 这个开头……宁斐然想。听起来像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接着，陈昕茹道：“他说给我钱，让我跟周简分开。” 宁斐然：“……” 宁斐然尴尬地搓脸，感觉自己刚才不该出现在这里……陈昕茹自己讲起来仿佛没什么感觉，宁斐然这个听众反而如坐针毡。 “我没要他的钱，不过跟周简说以后不见面了。”陈昕茹淡淡地说。 “……哦。”宁斐然干巴巴道。 陈昕茹看他有些窘迫，笑了笑，轻声道：“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太累了，你听着就好，不用安慰我。” 她手里转着打火机，眼神怔怔的。烟雾缭绕里，肺叶受到刺激，呛咳了几下，才终于喘过气。 陈昕茹是十七岁主动到娱乐公司应聘的。她家境贫寒，父亲早亡，母亲有疾病，家里供不上大学，反而需要她提供大笔医药费。十七岁为止，她已经在外打工两三年，但是一没成年，二没学历，只能赚微薄的工资。 后来陈昕茹想，她身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张脸了。长得漂亮，在哪里都是有用的，但是在娱乐圈，长得漂亮格外有用。 凭着漂亮脸蛋，陈昕茹很快签了公司，打出“清纯女神”的称号，火了起来。这过程中，有个中年男人对她很好，给资源、买东西、请吃饭，几乎是无微不至。 “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世面。”陈昕茹笑笑。“一点点好就能把我骗得团团转。他说等我红了会娶我，现在听了也就当个笑话，但是那时候我是信了的。” 但是那个男人不止陈昕茹一个情人，只是藏得很好，从来没被她发现。直到后来中年男人的新欢到陈昕茹面前耀武扬威，她才知道自己只是个被哄着的小玩意儿。 “我那时候特别傻，现在想起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陈昕茹说。“为了气他、报复他，专门去勾引他认识的人，一来二去，绯闻传的全网都是，没几天就糊了。” 中年男人也不捧她了，陈昕茹还需要钱，接不到好戏，听公司说是外形限制了戏路，只好去整容。 结果却是脸不如原来好看了，从此发展越来越差，几乎消失在娱乐圈里。 要不是突然爆出和周简一起的消息，没几个人会记得她。 “前段时间刚去把假体取出来了，顺便做了点修复。”陈昕茹道。“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好很多了？” 她神情自若，宁斐然也就看她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茫然道：“……有区别吗？” 陈昕茹：“……” 陈昕茹没忍住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拍《罪案追凶》的时候明显比较高……” 宁斐然：“……”这谁能知道啊？ 两人面面相觑。 陈昕茹见他真的看不出来，只好放弃，坐了会儿，又说：“周简其实挺好的，除了年纪小不定性，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缺点。” “但是——”宁斐然试着说。“你觉得他太不成熟了？” 陈昕茹一怔，继而笑了笑：“也不算吧。他是有点幼稚，昨天找女孩去酒吧，和我那时候赌气勾引别人其实都差不多，小孩都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 “没有结果的话，就不用互相耽误了。”陈昕茹慢慢地说。“浪费的这点时间，他说不定已经能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了。” 宁斐然情感上属于钢铁直男拐不过弯的那种，陈昕茹的这种细腻情感如果写成剧本，他或许还能体会，但听人讲述时他没有代入，就满脸费解。 “要是周简今年三十五岁，或许我们真的会谈恋爱也说不定。”陈昕茹道。她说完这句话，把烟蒂按在地上碾灭了，眨了几下眼睛，调整表情之后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蹲着哭泣的狼狈，反而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宁斐然客串完陈昕茹的听众，回家路上忽然想到：周简的对象会被自己亲爹拿钱砸到离开，那周弈要是谈恋爱会不会也有人…… 不对，这个假设有问题。 按照周弈的狗性格，恋爱对象应该撑不到豪门惯用的付钱走人戏码，就已经被他本人的嘲讽技能气死了吧。 - 晚上八点，周弈坐在自家沙发上，握着手机，盯着联系人列表里A字开头的名字看了许久，终于打好腹稿，知道怎么跟宁斐然搭话了。 周弈考虑过了，决定要先增加跟宁斐然的接触，熟悉起来才有别的可能。 他打算从电视剧角色开始入手，随便说说手里的其他项目，然后改天约宁斐然出来吃饭，叫有合作的导演一起作陪。 周弈摸了摸下巴，拨号。 A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片刻后电话接通，那头的人公式化道：“灿星娱乐经纪人王鹏，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周弈：“……” 周弈想起来了，他跟宁斐然要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试镜会联系他。这是公事，所以宁斐然报的号码实际上是经纪人的。 王鹏半晌没听见声音，疑惑道：“喂？您好？” 周弈看着那个刺眼的A，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接着，修改备注名为“碍事”。 第23章 给我来个战斧牛排 数天后，《演技是怎样练成的》拍摄现场，宁斐然与其余几位在一二期晋级的演员们候场，等待录制。 除了辰辉传媒的郭俊和张恺云，还有一位袁程远是与宁斐然一起在第一期晋级的，四人相对来说更加熟悉，然而在后台等待的过程中气氛却很沉闷。 郭俊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频频发愣似的直直看着某个地方，被人提醒之后便十分勉强地笑一笑，道歉不迭。 宁斐然跟他交情不深，关心了两句，郭俊欲言又止，最后半个字都没说出来，宁斐然也不能强迫他坦白，只好作罢。 二期晋级的四位选手倒是聊得热火朝天，先不管言语里打了几个机锋藏了几把刀，表面上看起来总是十分融洽，比起一期这边，简直天差地别。 袁程远有些自来熟，这时主动调节气氛道：“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晋级，感觉所有人实力都很强。” 没人回话。郭俊心不在焉，连他说什么都没注意听。张恺云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些志得意满的表情，仿佛胜券在握。 为免尴尬，宁斐然只好接道：“是啊，抽到谁都要打起精神来全力以赴。” 不过是两句干巴巴的官话，但袁程远却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一样，凑到宁斐然身边叽里呱啦讲起话来。 二期选手们虽然是四个人，但聊起天来还没有袁程远一个人说的话多。 宁斐然对于应付这样的人很有一套，自来熟嘛，不说话也不用担心会冷场。只要在袁程远说话的间隙应上两声，让他知道有人在听着，就可以一直说下去。 袁程远从赛制谈到自己在剧组的拍摄经历，又从评委们谈到大小编剧导演，话题很快被扯远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颇感兴趣地问：“你头上这株草，我能碰碰吗？” “嗯……嗯？”宁斐然正走神，听见这句话猛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头。“这个不能碰！” 袁程远的手指停在半空，咧嘴道：“抱歉抱歉，我以为你答应了。” 宁斐然笑了笑：“没事。” 上次录制综艺的时候，宁斐然还全程戴着假发片，当时不清楚头上戴的草可以转运这个说法在圈内有多少人知道，还打算慢慢传出去之后再光明正大的顶着草出门。但是后来被郭俊拦住一问，后来再一打听，知道基本圈内都传遍了，这次就没打算在排练的时候戴假发片。 王鹏和宁斐然商量过，两人都清楚头上长草这件事不可能完全瞒住的，身为公司艺人必须要进组拍戏、接广告代言或者综艺节目，不论哪一种接触的人都既多又杂，哪怕一点点小疏忽都会暴露宁斐然头上有株草。 与其等着被爆出来，受到公众质疑之后再找各种理由解释，不如先发制人，坦然一点，用个差不多的借口对付过去。 同样一件事，遮遮掩掩会有许多人抱着强烈的好奇心，孜孜不倦想要挖掘出真相，但把真相摊平了摆出来，许多人新鲜一阵后反而觉得索然无味。 这就跟岛国动作片里马赛克部分永远能引起强烈窥探欲是一个道理，放诸四海而皆准。 宁斐然和他头上的草，目前正处于“新鲜一阵”这个时间段里，当然免不了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不过大都只是盯着看一会儿，直接要上手碰的还是第一个。 “你这个草……”袁程远好奇道。“必须一天都不落地戴着吗？如果中途取下来了会怎么样？” 宁斐然心想这我哪里知道，想取也取不下来，还不敢随便动，万一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话那场景可一点都不好看，还要搭上一条小命…… 不过并不能这么说。 “是啊，大师说了的不能不戴。”宁斐然胡扯道。“我没取下来过，谁知道呢哈哈哈哈哈。” 袁程远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了。 节目录制流程和第一期基本一样，不过按照顺序来说，他们这次录制的已经是第五期了，三四期晋级的选手们会录制第六期。 主持人暖场，介绍各位选手，然后便是抽签环节。 这次宁斐然的同组对手叫做许成，是二期晋级的一位男演员，今年才二十二岁，看起来十分阳光，大笑的时候一口白牙闪闪发亮，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了。 分组完毕后许成就过来跟宁斐然打招呼，一口一个“哥”，是个很有礼貌的青年演员。 两人站在一起聊了几句，主持人从备选剧本库中抽出他们这次的比赛内容：饰演一对兄弟。 这次的剧本是原创剧本，叫做《火车》，讲述了一对兄弟幼年在火车站走失之后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背景设置是上个世纪，母子三人探亲回家，六岁的哥哥在火车停靠的时候带着三岁的弟弟下车玩耍，两人的母亲找小贩买了一只德州扒鸡，回到车上，火车开动的时候才发现小儿子不见了。 弟弟还小，贪玩辨不清方向，上了一列相反方向的火车，随后便不知去向。 一个孩子丢了，背后的四口之家濒临破碎。 绝望的母亲责怪哥哥不懂事，没有看住弟弟，也痛恨自己疏忽大意，才导致了儿子失踪。 眼泪与沉默重新构筑了这个家，哥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逐渐变得内向寡言，无时无刻不觉得是自己的错才造成了悲剧的发生。 而另一边，弟弟上火车时就被哄骗，一路拐卖到了山村里。 这里消息闭塞，没有火车也没有电话，甚至连自行车都是稀罕物件。几乎所有人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不会踏出村镇。 弟弟被一对夫妇买下，从此成了他们的儿子。 直到十二年后，人贩子落网，供出了弟弟的下落。这时，故事才真正开始。 当然，比赛采取的是片段表演，剧本并没有那么完整，只有一个梗概和他们需要出演的那一部分内容。并且由于故事梗概相当简略，人物形象其实并不算立体，显然需要演员来诠释得更加饱满生动。 宁斐然和许成拿到片段剧本，读过之后便开始分配角色。第一期和赵云扉同台比赛，剧本角色一男一女，不需要自行分配，这次的一对兄弟却都是男性。 “我想演李跃。”许成率先说。“斐然哥觉得呢？或者要不然我们猜拳定吧。” 宁斐然觉得这两个角色都挺好的，各自有发挥空间。节目组显然很有水平，在保证戏剧张力的同时兼顾了角色戏份篇幅，如果不像赵云扉那样要求改戏的话，两个主角的戏份就相差不大，纯粹靠演技取胜。 因此许成表现出对弟弟角色有兴趣，宁斐然立即便同意了：“不用猜拳，你演李跃的话，李飞就留给我，刚好。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年龄对得上，化妆都省功夫。” 两人没什么争执，顺利确定了各自的角色，接着就去排练室练习。 许成虽然年轻，但是演技不错，因为是科班出身，台词受过专业训练，比宁斐然这种半路出家自己摸索的要强一点。宁斐然虽然进公司后也请老师上过课，但因为要工作，上课零零散散的，收效并不大。 宁斐然自己心里清楚，目前没人说他台词有问题，是因为主要在拍电视剧，对演技的整体要求都下降了一个档次。要是放在电影里，他的台词就是明显的短板。 排练过程中，宁斐然格外注意许成念台词的语气，两人都很用心，不时交流一下对角色的看法，相互提出建议并调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片段台词都背熟了，下午要做的就是不断练习，精益求精。 十二点整，两人结束练习，各自去吃饭。 前一天刚下了雨，天气转冷，王鹏担心饭菜冷掉之后影响肠胃，就让助理去买了餐用保温盒装起来。宁斐然从排练室出来时王鹏已经等了一会儿，看到他立即招手。 两人找了个角落吃饭，王鹏把保温盒打开时饭菜还冒着热气，宁斐然期待地探出头去看，然而…… 一碗清汤寡水的煮胡萝卜。 宁斐然：“……” 宁斐然满脸的黑人问号，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仿佛在说“你莫不是搞错了什么”。 王鹏看他表情，冷笑一声：“你自己最近称了体重没有？” 宁斐然突然一阵心虚，后背发凉，撇开头道：“看着也没胖啊。” “看着是没胖。”王鹏道。“但是再吃半个月外卖，你浅薄的腹肌就要九九归一了，你对得起它们吗？” “我自己凭本事练出来的，再自己凭本事长成一块，哪里对不起它们？”宁斐然振振有辞。“最近也不用进组，多吃点肉不算过分。” 王鹏冷漠道：“也行。这样吧，你敞开肚子吃。我跟公司打个报告，吃一块肉罚款一千，直接从你卡里扣。今天要吃几块？我给你记着。先划三万行不行？宁老板？” 宁斐然：“……” 一块肉一千，那点个青椒肉丝岂不是按照一根一根来算？一盘菜少说也有几十根肉丝，就是好几万块钱……妈的景区都没有这么坑好不好？ 宁斐然想了想，沉吟道：“那给我来个战斧牛排？一整块，特厚的。” 王鹏：“……” “滚啊！”王鹏道。“爱吃吃，不吃饿着，要不是看你下午要工作，这顿饭都不该给你送。把你能的，战斧牛排？想得美。你吃进去的是牛肉吗？不是，是你肚子上即将长起来的肉！你不吃，它就不存在，懂了吗？！” 第24章 住在瓜田里的猹 宁斐然不懂，宁斐然望着冒热气的胡萝卜叹气，宁斐然甚至想去问问节目组能不能给自己发一份盒饭……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王鹏在控制手下艺人体重这一块格外严厉，即便平时跟宁斐然吹牛打屁听他一口一个“鹏鹏”，这时候也还是露出了中学教导主任闪烁着阴森光芒的眼神——秘技：制裁の眼！ 宁斐然因为还没到化神期不敌败落……呸，拿错剧本了。 宁斐然在王鹏的注视下带着营业微笑吃完了胡萝卜，并打了一个嗝。 王鹏：“……” “你看看，这不是能吃饱吗？”王鹏鄙视他道。“口口声声说要吃肉，两条煮胡萝卜下去连汤带水都不剩，吃得也挺好的。今天晚上别自己瞎吃东西，我来给你送沙拉。” “好的。”宁斐然微笑道。“慢走。” 王鹏：“……” 王鹏显然怀疑他连啃两条胡萝卜伤到了脑子，不禁提起手里的保温盒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宁斐然道：“下午还有事吧，早点回公司。” 王鹏闻言很不信任地看了宁斐然一眼，张了张嘴，不过还是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宁斐然满脸圣父微笑看着王鹏离开，又独自待了五分钟，确定对方不会回来了，就悄悄摸到节目组管盒饭的工作人员旁边。 工作人员对每个嘉宾都有印象，见到宁斐然便立即打招呼：“宁老师，您好您好。” 接着十分热情，上来要握手。 娱乐圈里称呼比较统一，同为艺人的话大多数是年纪小的叫年纪大的“哥”或者“姐”，不管是不是差了辈分，哪怕十几岁的小孩对四五十的艺人也还是这么个叫法，不会喊叔叔阿姨之类，否则就是故意膈应人了。 一般工作人员对艺人们通常就叫老师，前面加个姓。也是不管年纪大小，只要是合作的艺人，统统叫做某某老师。 宁斐然其实不太习惯这种叫法，更愿意别人叫他名字。然而圈里默认如此，也没必要一个个跟别人纠正，弄不好反而会被说耍大牌。 工作人员上来握手，宁斐然便也伸出手，两人随便聊了几句。 宁斐然眼神一直往盒饭上瞟，工作人员见状问道：“您是来……？” “哦哦，我想拿个盒饭。”宁斐然说。“我……” 宁斐然准备说自己还没吃饭，谁知工作人员抢先道：“我看您经纪人送饭过来了，他交待过我们不能另外给您吃的。” 宁斐然：“……” “哦……这样。”宁斐然干巴巴道。他忽然灵光一闪，继续说：“我助理……” “您助理已经拿过了，就是他说的经纪人交待……”工作人员小心翼翼道。“不能给宁老师吃的东西。” 宁斐然：“……” 宁斐然的吃饭计划宣告失败。 诚然王鹏其实管不到节目组工作人员头上，要是再说两句，工作人员怕得罪人也会给他盒饭，但既然王鹏会特意让杨杰交待工作人员，就说明是真的要让他控制体重，这一顿吃了，还是得减下来。 反正早晚都是要减肥的，就没必要让工作人员为难了。 宁斐然只好道谢，带着满心的落寞与满肚子的胡萝卜汤走开了。 他的午饭简单，因此吃得很快，这时候到排练室一看，许成还没有回去，摄像也去吃饭了，整个排练室空无一人。 宁斐然只好坐在软垫上玩手机，过了几分钟，听见有说话声越来越近。 两个人，像是在吵架，并没有压低声音。几秒种后宁斐然听出来了，是郭俊和张恺云。 宁斐然：“……”直击现场的总是我。 宁斐然心情复杂，感觉自己是个住在瓜棚旁边的猹，每天总有那么几个烂瓜滚到自己的脚边…… 这会儿不听也不行了，在别人吵架吵一半的时候走出去打招呼未免太尴尬了点，宁斐然只好安静如鸡。 排练室这边没什么人，因为录制过程中只有摄像师、排练的艺人以及少数几个工作人员在这里，其余大部分都去搭建比赛场景了。这时候吃饭，排练室所有人都走了，两个吵架的越走越近，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宁斐然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郭俊和张恺云这次分组刚好在一起，宁斐然觉得是郭俊稳赢了，便没怎么关注。这时候听见两人吵架也并不是很惊讶，毕竟竞争关系，如果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赢面小，说话不好听也是正常现象。 就跟上场比赛的赵云扉一样。 然而他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语气里蹿火的反而是郭俊呢？ 完全没必要啊。 两人越走越近，先前宁斐然只能听清郭俊说了什么，直到近处，张恺云漫不经心的语调才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你生什么气啊。”张恺云轻慢地说。“一大把资源给你了，还有钱。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郭俊忍耐道：“我不是为这个生气。你排练的时候不能认真一点吗？拿出自己的水平来，不然我输给你了会好看吗？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我故意演差？” “反正你只演过一场。”张恺云道。“谁知道你究竟演得好不好？第二轮就被刷下去，前面演得好大家也只会觉得是超常发挥，最多刷几句评论质疑罢了，能有什么影响。费那么大劲排练干什么……录两天通告费才几万块钱，没必要那么认真。你知道我拍一天广告多少钱吗？为了这么个破比赛在这里待两天，几万块钱去酒吧喝一场都不够。金色殿堂的那个妞出台一次要……” “闭嘴！”郭俊简直快气疯了。“就一天，能不能认真点排练？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你难道没有一点点想要演好人物的想法吗？我是答应了要输给你，但我不想输的太难看，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 张恺云显然无动于衷，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都能为了钱和资源故意输给我了，还管我赢得好不好看？收了好处就闭嘴行吗？我怎么样轮得到你来管？” 郭俊还要再说，张恺云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没一会儿换了副笑脸跟女孩调情，转身往洗手间去了。郭俊留在原地，两分钟后走进排练室，狠狠把门摔上了。 宁斐然：“……” 宁斐然听完了全程，从一脸懵逼到渐渐明白。走廊里没声音了，他安静思考了一会儿，大致理清了是怎么回事。 难怪今天刚开始录制的时候张恺云就完全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晋级，原来早就有了准备，这才有恃无恐。 然而……张恺云怎么会恰好抽到郭俊的？ 第25章 不想分手就去追回来 下午，宁斐然和许成照常排练。中午听到的事情宁斐然没跟任何人说，只当做没发生过。休息期间他留意郭俊那边，发现录制虽然照常进行下去了，但张恺云显然十分敷衍，郭俊压着火，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摄像机面前吵起来。 五点多钟的时候，宁斐然和许成排完最后一遍，互相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以上舞台了，便决定结束练习。两人聊着天走出排练室，在华艺门口道别。 王鹏说了要给他送晚饭，这会儿也不用再跑一趟，直接交代了助理带宁斐然来公司吃饭，顺道说一说网剧开播要配合资方做的宣传。 《罪案追凶》网播定档十二月初，剧组官博已经公布了消息并且与网友积极互动起来，过几天各位主演也要发微博联合宣传。宁斐然到公司后，听王鹏说主演们还要上一个网综节目，配合剧组那边炒作。 宁斐然大致看了看网综流程，是很普通的访谈对话类，可能会问一些主角CP之类的问题，主持人偶尔坑人，嘉宾反应不及便会有小爆点。 在《罪案追凶》里宁斐然本身只是配角，CP话题等经过剧本大修之后靠不到他头上来，对这个综艺也就没什么疑虑的接下了。 谈完正事，王鹏便监督宁斐然吃沙拉。 生菜叶切丝配胡萝卜切丝，橙橙绿绿看上去倒是赏心悦目，再加上一颗切成两半的小番茄，卖相没得挑。 但是这碗沙拉连盐都没放，更不要提沙拉酱了。空口吃，没滋没味的。 虽然没什么味道，分量却很足，一整个大沙拉碗装得满满的。 用王鹏的话来说，减肥不能饿肚子，毕竟身体健康还是很重要的。 但是吃饱也是分吃什么，吃菜叶也能填饱肚皮，只要吃饱了，再想吃别的那就是纯粹的馋。饿了可以吃东西，，馋就只能看着。 对于艺人来说，身上每一块不合时宜的肉不仅仅意味着不美观，还意味着失去工作机会，降低竞争力。 王鹏很清楚这些，因此十分严格。 宁斐然看着生菜叶脸都绿了，然而又不能不吃，只好打开手机边看吃播边幻想塞进嘴里的是牛排、烤肉、炸鸡…… 呸，越想越觉得沙拉难以下咽。 “诶对了。”王鹏看着宁斐然痛不欲生地嚼生菜叶，忽然说：“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人？” 宁斐然从沙拉碗里抬眼看他：“怎么？” “我这儿接到个电话。”王鹏道。“问你私人号码，还说有合作想谈……消息说的真真儿的，听着挺奇怪。” “嗯？”宁斐然道。“怎么奇怪？” “语气听着挺有诚意，说有一个明年开机的大项目，导演编剧都靠得住，想核实一下你的档期，看能不能去参加试镜。”王鹏道。“但是这种事跟我说不就可以了，非得问你的私人号码。我说了我是你的经纪人，还是坚持跟你谈。” 宁斐然：“那你给了号码没？” “当然没有啊。”王鹏道。“这个事吧，可以，但没必要。而且万一是想泡你呢？” 宁斐然点点头，忽略了王鹏最后一句话。 他手机里其实没什么合作方的电话，通常剧组或者品牌方那边都会直接走公司的流程，大的资源都是公司把控的，连找到王鹏头上的都不多，更不用提直接点名宁斐然本人了。 小艺人基本都是这样，公司对接戏合作等基本是全权掌握，自己的选择余地很小，甚至私底下试镜接活都不被允许，有被公司雪藏的风险。 宁斐然已经把周弈那天在电梯里问他电话号码的事情忘光了，即便记得，也只会以为周弈要谈合作，完全不知道周弈其实只是想要他的电话号码。 现在听王鹏说这件事，更是完全没跟周弈那边联系起来。 沙拉碗见底，宁斐然一嘴的生菜汁涩味，赶忙找水漱了漱口。两人聊到白天录制节目，宁斐然想起郭俊和张恺云的事，问道：“辰辉传媒那边，对郭俊待遇特别差吗？” “好像是吧。”王鹏道。“听别人说过，公司基本没管他，自己团队也不行。这次不知道怎么能参加《演练》的。” “这样……”宁斐然若有所思。“那对张恺云呢？” 王鹏想了想：“张恺云长得好看，后面有人捧，自然不差。他那张脸挺受富太太喜欢的，所以……” 王鹏暗示性地挤眉弄眼，好好一个直男，表情忽然骚起来就猥琐的不行。 宁斐然：“……”辣眼睛。 不过意思还是能领会到的，张恺云在公司地位应该不低，背后有资本力量。郭俊当然不敢得罪他。张恺云给了郭俊资源和钱，郭俊则答应故意输掉比赛…… 宁斐然清楚地记得，抽签结果出来之前一期晋级的几个人在一起聊天，那时候张恺云就已经表现得十分有把握了，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和郭俊一组。 这个分组是由庄成思抽出来的，知道张恺云早有准备之后，庄影帝作为抽签的评委未免有点串通的嫌疑。 否则没办法解释随机抽签，抽出来要撕掉贴膜纸才能看见名字的环节怎么恰好就能把这两个人分到同一组。 平时也没听说张恺云和庄影帝有什么交情，宁斐然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后面可能还有辰辉传媒的手笔。 - 与此同时，周弈被堵在晚高峰路上，周围一片汽车鸣笛声“滴滴滴滴滴——”，后座还有一个喝多了发酒疯的弟弟。 周简嘴里乌拉乌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贴在后座玻璃上挤成一团，隔着黑色防窥膜也能看见。隔壁轿车里有个小孩颇震惊地盯着这边，显然被这个长的过分随意的人吓到了。 周弈额角青筋乱跳，竭力控制住把周简的袜子脱下来塞进他自己嘴巴里的冲动。 司机不敢说话，看着后视镜里周简作死，每当周简挥一下胳膊碰到副驾驶椅背，司机就心里一紧，感觉下一秒周弈就要揍人了。 平时周弈都是坐后排的，今天为了不和醉鬼肢体接触，勉强挪到了副驾驶。 就这还不得安宁，必须时时刻刻忍受周简含糊不清的醉话和偶尔抽疯一般乱动的肢体。 “欸欸——”周简拍了拍副驾，醉醺醺地说：“我不好……我、我跟你说——” 周弈：“……” 他脸还贴在窗玻璃上，看着对面轿车里的小孩，说话的时候嘴唇在玻璃上蠕动，留下口水印痕。 周弈眉毛紧皱，忍耐着把周简丢下车的想法，在他的零花钱里扣了一笔洗车费。 “我……”周简含含糊糊地说，他停顿了两秒，猛然大叫道：“我爱你啊啊啊啊啊！” 很不幸，周简正好坐在后座右边，脸贴着车窗玻璃，就在周弈身后。 这时忽然神来一笔，大声嚎叫，周弈完全没有准备，耳膜都快被他震裂了，顿时怒道：“有病啊！” 周简：“……” 周简满脸通红，醉酒之后显得十分迷茫，反应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说：“没、没有。” 过了会儿，又说：“……吧？” 周弈：“……” 周弈快被他烦死，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副隔音耳机戴上了。顿时一片安静。 司机松了口气，安下心来，在红色尾灯汇聚成的车流里缓缓前行。 几分钟后，周简把黏在车窗上的脸拔下来，额头抵在副驾驶椅背上，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分手……” 司机：“……” “为什么分手！”周简又大叫一声。 这回周弈带了隔音耳机，基本没听见，便毫无动静。 周简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忽然直起身来，看了看前面的皮质椅背：“我找块豆腐——” “豆腐呢？豆腐！”周简大声问。耳朵通红，整个人歪歪扭扭。 周弈自然没理他。 周简想了两秒，摸摸副驾驶椅背，傻笑道：“豆腐嘿嘿嘿……” 司机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周简便一头往椅背上撞过去，发出沉闷孔洞地一声响。 周弈眉头下压。 周简毫不知情，把眼前的椅背错认成豆腐，撞了一下又；立即直起身来，再一头砸下去。 “撞死我算了……”周简糊里糊涂地说。“找块豆腐、豆腐撞死我……” 周弈：“……” 接着十几声闷响，周简抱着椅背呜呜呜，满脸的“我怎么还没死”，嘴里嗷嗷乱叫。 周弈终于忍无可忍，摘掉耳机朝后座怒道：“你到底什么毛病？你是狼狗吗？！一会嗷嗷嗷一会呜呜呜？不想分手就去追回来啊，喝酒有什么用？本来脑子就不好，还喝酒？豆腐能撞死人吗？能的话你买一块去陈昕茹面前撞啊！苦肉计懂不懂？在我这里发什么疯，我会同情你吗？！” 周简愣住了，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 司机噤若寒蝉，默默开车。 周弈喘气，两秒后平静下来：“一次失恋就把你打击成这样，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既然不想分手就跟她说明白，喝酒能把人追回来吗？你这种做法尤其懦弱，不敢放弃又不敢争取，等着别人来安慰你，然后哭哭啼啼地诉苦？” 周简醉醺醺，也看不出来听懂了没有。 “你想跟她谈恋爱，就去追求她，解释、道歉，说明白。”周弈道。“别人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你再决定自己要怎么办。不要跟一个三岁小孩一样觉得所有东西理所当然都是你的，还等着大人把糖纸剥好了塞进你嘴里。” 第26章 晋级的门槛都摸不到 周弈难得耐心地跟蠢弟弟交流了一下关于感情的看法，但是周简醉醺醺完全没有听懂，下车的时候还是闹着要找块豆腐撞死。 周弈被他折腾的够呛，送人回家交代保姆好好照顾，接着便离开了。 他深刻感觉周简可能并不是他老周家的种，周家智商一贯处于正常水平，然而一到周简这里就滑坡式下降…… 哪怕是叔叔周盛洋呢，无耻是无耻了点，但好歹也不蠢不笨。 就只有周简，顶着一个不知道塞了稻草还是什么别的奇怪东西的大脑，在周家一群精明人中格格不入，仿佛是猴子派来搞笑的。 回家路上周弈收到一份资料，他大略翻了翻，看完便嗤笑一声：“什么东西……” 说他无耻还真就无耻起来，不要一点脸了。 资料上是一个年轻男人，也姓周，是周盛洋近期安排进聚博集团工作的，刚进公司就负责了一个大项目，各方负责人对他都很看好，甚至于讨好，俨然有些继承人架势。 是什么身份简直昭然若揭。 资料是秘书发的，估摸着时间觉得周弈看完了，便打进电话来问：“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嗯。”周弈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想了想，道：“不用你出面，让人知会周简的妈妈，他们自己去闹。” “好的。” - 第二天，《演练》录制现场。 这期宁斐然排在第三组，一开始轮不到他们，就和其他演员一起待在节目组安排的休息室。这里有电视连接实时连接演播厅，也有固定机位的摄像机，演员们的反应也会挑选一部分剪近最终成片里去。 第一组上场的是郭俊和张恺云，宁斐然知道他们私下达成了协议，对比赛结果心里有数，也知道郭俊肯定会压着表演，给张恺云发挥空间。 但是其他演员对此一无所知，两人上场演了没几分钟，休息室里就有人察觉不对劲了，疑惑道：“这怎么……郭俊状态不好吗？” 录制节目的就这几个人，互相都可能是对手，因此对有把握晋级的人选各有猜测，心里都拉了份名单出来。上一期郭俊的表现有目共睹，他可以说是稳扎稳打混出头的，基本功绝对没问题，但这会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郭俊的水平远不如上一期。 不说动作表情，就连台词都失误频频。 张恺云虽然科班出身，然而毕业开始就演偶像剧圈粉走红，基本没什么机会锻炼演技，人气上升的同时，专业技能是走下坡路的。 没道理郭俊会输给张恺云啊。 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但是台上两人对戏，却明明白白是张恺云压了郭俊一头。 张恺云表演痕迹重，感情冲突的戏份时常用力过度，看起来便浮夸而尴尬，但是这会儿在郭俊频繁失误的衬托下，竟然显得还能看了。 袁程远凑在许成和宁斐然旁边，三人盯着电视。 袁程远道：“郭俊怎么连词都没背？这下肯定晋不了级了。” 宁斐然没说话，许成左右看一眼，见两人都没什么表情，也就闭上嘴巴。 没人搭话，袁程远并不介意，过了会儿又说：“他什么情况，斐然知道吗？” “嗯？”宁斐然看他一眼，笑了笑。“不清楚。” “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袁程远笑呵呵地问。“上次吃饭都看到他去找你。” 宁斐然知道他指的是第一次录节目的时候郭俊来问头上的草在哪里求的，袁程远肯定看到了。他不知道袁程远是什么意思，也很烦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想知道什么明明白白说出来就行了，这样旁敲侧击的听了就烦。 烦归烦，甩脸子肯定是不可能的。 宁斐然只当做没听出来他意有所指，茫然道：“还行吧，就一起吃了个饭，别的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袁程远碰了个软钉子，呵呵笑，宁斐然也跟着呵呵笑。 片刻后郭俊和张恺云表演完，到了评委点评的环节，休息室几乎是立刻安静下来，都想听听评委们怎么说。 郭俊失误是一方面，很多人都想趁着还没上场的时候结合评委指出的缺点，看看自己在比赛的时候能不能临时做出一些调整。 镜头给到评委席，庄影帝温和笑道：“两位演员的表现都非常精彩。” 众人：“……” 休息室里有摄像机，没人敢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然而心里都在想：不愧是影帝，说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面不改色。 郭俊的表现对比起第一期简直可以说是站在喜马拉雅山上往下跳，一降到底，也就比刚出学校的新人强那么一丁点儿。 就这还能说“精彩”，也就是庄影帝表情管理得好，换了别人上去说不准半途没绷住就得当个笑话讲出来。 宁斐然猜测郭俊和张恺云分到一组应该跟庄影帝脱不了关系，这时候看见庄影帝脸上的笑也觉得虚伪起来，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许成看他一眼，关切道：“斐然哥怎么了？” “没事。”宁斐然立即回神，在许成头上薅了一把。 袁程远在旁边笑道：“你俩关系这么好啊？我跟斐然同期晋级的，还没你们走得近。” 这话一说，许成和宁斐然都有点尴尬，感觉这话里的意思不对，但是看袁程远的表情又十分自然，好像只是顺嘴那么一说。 宁斐然特别烦这种情况。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也不过分，只不过是稍微刺你一下，让人觉得膈应。 这时候跟他计较，别人还觉得是宁斐然小心眼。 最后只能哈哈一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台上几位评委依次点评，庄影帝没说什么难听话，把郭俊的表现定义为“失误”，很温和地鼓励了一番，对张恺云则只点评了寥寥数句。 刘峰铭就不同了，他几乎是疾言厉色地批评了两人一顿，说他们今天的表现极差，要不是二进一的赛制固定，根本不会有人能摸得到晋级的门槛。 他言辞犀利，毫不留情。郭俊在台上频频鞠躬致歉，张恺云脸色有点难看，但碍于有一堆摄像机怼着脸拍，台下还有观众，只好忍着。 其实张恺云的水平原本不至于连晋级的门槛都摸不到，只是他跟郭俊达成了协议，自以为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就连排练都不上心，十分敷衍。郭俊为了配合他，只好一再压低自己的演技……连忘词这种本不该出现的错误都安排上了。 两人合演一出剧目，一个表现差，一个表现更差，整出剧的效果惨不忍睹，也就不怪刘峰铭能说出“连晋级的门槛都摸不到”这种话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郭俊给张恺云分担了很大一部分火力。 最后轮到周弈点评，镜头拍摄周弈的脸，休息室里有女演员感叹道：“好帅啊。” 周弈手里拿着一支马克笔，在评委席上敲了敲，视线转向台上，忽然冷笑了一下：“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所有人：“……” 他脸上简直跟写了“砸场子”没两样。主持人一瞬间打了个激灵，刚要开口说话，那边周弈已经开始了。 “庄影帝爱惜羽毛，刘导爱才，不好说得太过分。”周弈转着马克笔。“梁老师身为长辈，没忍心打击小孩子，有些话就只能我来说。” 所有人：“……” 刘导说的……不过分吗？ 众人一脸“WTF”，回忆一下刘峰铭说了什么。 晋级的门槛都摸不到。 这不过分吗？！ “郭俊的表现确实很差。”周弈道。“忘词、小动作多、表情动作生硬，这些是上一期完全没有出现过的问题。张恺云——” 这一声跟老师上课点名似的，在场所有人不禁紧张起来，好像看到了一个开小差被喊起来回答问题的倒霉蛋。 “昨天录制的排练过程，总共□□个小时，你在排练室里待了不到三小时。”周弈道。“剩下的时间你干什么去了，能不能说给大家听一下？”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我……”张恺云喉结上下滚动，慌张道：“我、我昨天身体不舒服……” “哦，身体不舒服。”周弈冷漠地说。“那你还挺敬业的，身体不舒服了完全不告诉其他人，还交代后期剪辑只准放上午你在的部分。” 张恺云没话说了。 身体不舒服可以，但是交代后期剪辑只准放上午的部分……这是图什么？ 要真是身体不舒服，说一声大家都能理解，节目组也会跟后期沟通，根本用不着自己打招呼。通常来说，要跟后期单独打招呼的，都是拍了不能播的部分。 因为不舒服排练没来，这为什么不能播？ 问题肯定出在张恺云身上。 “四个练习室，平均练习时长是八小时。”周弈说。“十来分钟的短剧，排练流畅困难吗？只要不是个弱——只要智商在正常水平，都可以做到。” 所有人：“……”他刚才是想说弱智吗？ “但你们组没有，两个人完全不存在配合，各演各的，还都是一团糟。”周弈道。“要不是看了剧本，都不知道你们在演些什么。” 第27章 斐然不能剃光头 一片寂静，现场导演急的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哭丧着脸。 主持人耳返里，导演道：“快快快想办法把场面圆回来！再这么下去剪都剪不出来能播的部分了，周弈真是个祖宗啊他都在说些什么！” 主持人：“……” 男女主持人对视一眼，站在台上维持微笑，内心默默道：这还能圆回来么……主要是，周弈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张恺云缺席排练是真的，交代后期不准放下午的部分也是真的。其他人不说要么是得罪不起张恺云的经纪公司，要么是不想多生事端。 周弈他不一样啊，手握聚博传媒这么个业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谁也不怕。在这个节目里又是担任的评委，可不是有什么说什么吗？ 要说周弈的做法也没错，张恺云自己态度不端正，撞到枪口上了难免要被落个面子。这种桥段放在其他综艺里是可遇不可求的爆点，能增加收视率的，牺牲他一个，走进千万家。怎么这会儿导演还避之不及啊？ 男女主持人互相看看，心里都有数，大概张恺云公司那边提前跟导演打过招呼了。 评委席上，庄成思清了清嗓子，温声道：“青年演员，难免有的时候偷点懒，只要知错能改，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弈看他一眼，并未接话，接着说：“今天这场比赛，张恺云能晋级也是侥幸。演技怎么样还是其次，态度不端正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刘导有一点说得非常对，如果不是赛制规定每组必须二进一，这一组没有人能晋级。” 他说完，放下话筒，表示自己点评完了。 沉默半天的主持人终于适时出来维持场面，笑盈盈地打了个圆场，表示两位演员一定会在日后给观众们带来更精彩的作品云云。 不过已经没有人去注意主持人说什么了。演播厅和休息室的屏幕都连接着现场摄像机，在周弈发言的时候全程怼着他的脸拍，他说话的时候全场寂静，这时候跟热油里下了一瓢水似的炸锅了。 现场观众们大多是从附近学校里招的学生，其中不乏张恺云的粉丝。这会儿有现场脱粉的，也有坚信自家爱豆没错的，吵吵嚷嚷没完。 休息室里的艺人们互相看看，心里都有点发虚。 周弈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是大腿、金主、大老板。但是平时基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因此对他的性格也不太了解。现在一看……原来是这个画风的吗？！ 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言辞委婉是什么意思？ 太可怕了嘤嘤嘤，比刘峰铭还要可怕。 换做是刘峰铭点评，中间都有庄影帝说话了，怎么都会给个面子。但是周弈他不一样啊，他根本不理庄影帝，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晋级也是侥幸”都说出来了，是真的没给张恺云留脸啊。换成是自己得到这种点评…… 众人心里一凉，仿佛看到大批黑粉蜂拥而来，从此以后哪怕获奖无数也摆脱不了“侥幸晋级”这个帽子，过段时间就有人拿出来当黑料遛一遛。 太可怕了！ 第一场比赛经历了一点小风波，不过最后还是在可控范围内，节目便按部就班地录制下去，很快到了第四组。 宁斐然对比赛结果有个大致的把握。许成虽然是科班出身，也有灵气，但是演戏的经历还是少了点，或者说，演小人物的经历少了点。 节目组给到的剧本是沉重的基调，分离多年的一对兄弟，在不同阶层生活了数十年，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不是血缘关系能够抹平的，但血缘和亲情又牢牢把他们牵系在一起。 哥哥生活富足，在优越的条件下长大，却因为长年累月处于畸形的家庭环境中，被无穷无尽的愧疚折磨。 弟弟贫穷而自卑，回到城市里之后格格不入，惶恐而惊慌，被同学们排斥，又由此生出了对哥哥的怨恨。 这样的两个人物是有负/面情绪的，复杂阴郁，并不像一般的电视剧里必须给主角树立伟光正形象。 宁斐然演过很多小配角，小偷、杀人犯甚至于变态。他对这种角色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因此算是占优势的。但许成不一样，本来就年纪不大，没演过很多剧，公司又看重他，给他挑选的每一个角色都是正面圈粉的，所以在这方面还是欠缺。 换成偶像剧，两个人的表现或许难分伯仲，但是这种真实、沉重的角色，宁斐然有绝对的把握赢许成。 果然，最后评分，宁斐然得分7、6、8、8，总分29。许成则是7、4、8、6，总分25。 虽然许成遗憾淘汰，但是他和宁斐然配合地很好，难得连刘峰铭都没说什么，只大略提了提一些细节上的小问题。到周弈评价的时候，给宁斐然列出的缺点是“舞台打光”。 所有人：“……” 宁斐然：“……” 灯光师：“……” 灯光师莫名其妙背了个大黑锅，嘤嘤嘤地找摄像小哥哭诉去了。 宁斐然终于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周弈上次列出的缺点是剧组服化，这回是舞台打光，总之缺点都跟宁斐然自己没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宁斐然十分茫然，退场后在后台暗自思索，半天没想明白。 最后终于灵机一动，想起那遥远的过去……也没有很遥远，就是大概几个月之前，周弈在厕所哭鼻子被自己撞见那回事儿。 大概、可能、估计——周弈还是在变相给封口费？ 也不怪宁斐然迟钝，在他的印象里，跟周弈就不是很熟，寥寥几次交集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大手笔地往小破剧组投了两千万封口费…… 由此可见周弈确实是能干出来这种事的。很合理，没毛病。 就是宁斐然有点心虚。撞见周弈哭鼻子本来就是个意外，他也没打算往外说，这样还拿各种好处，实在是受之有愧。 周弈这个人，也不出道做万千少女的梦，怎么偶像包袱这么重呢？ 宁斐然摇摇头，心想下次什么时候碰见，得跟周弈坦诚地聊一聊，说清楚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要挟的想法。 - 数天后，宁斐然在家躺尸时接到王鹏的电话。 “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角色……”王鹏语气沉重。“大制作、大导演，大编剧。” 三个“大”出口，宁斐然就咸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他疑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语气怎么那么……” 王鹏沉默。 宁斐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鹏道：“是都挺好的，就是那个角色吧……他是个光头。” 宁斐然：“……” 宁斐然：“？？？” “什么玩意儿！”宁斐然大惊失色。“你没给我接下来吧？” “暂时还没有……”王鹏迟疑道。“但是公司那边态度很坚决。” 最近宁斐然人气走高，《演练》也已经晋级两轮，播出后会收割一批新的粉丝，眼看就是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了。 公司先前对他不怎么重视，碰到这个机会却也不会放过，有合适的角色就安排下来，怎么都没想到王鹏会想要拒绝，一时间很有些不满意。 “别的都好说，但光头肯定不行。”宁斐然道。“不是我在乎形象，但是我头上有草啊，要是把头发剃了……” 那就只剩一株绿色的小草在空中摇摆，是个人都能发现有问题。 “我知道，角色是肯定不能接的。”王鹏揉太阳穴，简直快要烦死。“也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你头上长草的事情不能往外说，跟上面对着干也不行，这事儿有点麻烦。” 两人在电话两端相对叹气。 带草出镜，可以说是戴头饰，对圈里人解释就说是转运草。但是公司要安排角色，却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拒绝。 大制作都不接，放着好饼不要，就为了一株转运草不能剃头，这种借口都不能往上说。就跟老板让给办公室搬一桶水，找的借口是今天穿了新衣服怕弄脏，简直是等着挨教训。 况且签的合同条款严苛，宁斐然接戏的自主权其实并不大。 “总之……”王鹏头痛道。“你先到公司来一趟吧，咱们当面商量。” “行。”宁斐然挂了电话，拿上车钥匙出门。 到了公司，王鹏下来接他，脸上带着郁气：“刚才李姐又来找我，说这个角色基本已经确定了，一定让你去演。交代你别耍小性子，不然以后公司安排角色也难做。” 宁斐然：“……”神他妈耍小性子。 这就是公司给的警告了，这个角色要是不接，以后公司的资源能不能拿到就要自己掂量。 两人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王鹏便丢给他一份文件，是公司安排那个剧的部分剧本。 宁斐然翻了两页，先看人物小传，再看大纲剧情之类，差不多知道公司为什么非要让他演这个角色了。 制作一流是一方面，这个角色本身跟他非常贴合。剧本里对角色外貌的描述就是有一张俊朗温和、古典精致的脸，宁斐然的长相便很有说服力。 剧情设置里，这个角色是个小和尚，不问尘世一心修行，下山游历时经历了许多事，最后上了战场，以身殉国。 是个悲情人物，但是往往这种角色特别能圈粉。 除此之外，光头的角色一向难挑演员。有些人有头发的时候帅炸天际，一旦没了头发，就十分辣眼睛。不是每个人都能挑战这种几乎是无造型的角色的，公司也是看中了宁斐然这张脸。 他不止是五官长得好，头颅骨相等都经得住镜头的考验，光头对他来说并不算是拉低颜值的造型，不会因为这个失去大部分颜粉。 宁斐然翻完，把剧本往桌上一丢，叹口气道：“这个角色是挺好的，如果不是头上长了那玩意儿我肯定接。” 他一时间对那株草嫌弃得不行。 王鹏也叹气：“要是你头上没长草，靠着这个角色也能红一段时间。” 但是头上有了草，说什么也不可能接光头的角色。不但不能接，还要想办法拒绝公司的安排…… 太难了。 两人还没想好能百分百拒绝的理由，外面就有人敲门。王鹏打开门一看，苦兮兮道：“李姐，您怎么又来了……” 说着把人让了进来，宁斐然赶忙打招呼。 “刚才有人跟我说看到斐然来公司了。”李姐笑着说。“刚好赶上了，也跟他商量一下，免得你做主耽误了他的前途。” 李姐不清楚内情，只以为王鹏擅自要帮宁斐然拒绝这个角色。她知道宁斐然在公司并不算受重视，难得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应该是怎么都不至于推掉的。 王鹏被她这句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哈哈笑两声。 三人坐定了，李姐拍了拍宁斐然的肩膀，和蔼道：“这部剧质量绝对是有保障的，角色也不差，你看看什么时候签合同进组？” 一开口就没留余地，根本不问宁斐然同不同意，只问什么时候签合同。 宁斐然和王鹏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难办。两个人沉默，李姐察觉不对了，左右看了看，诧异道：“斐然真的也不愿意接这部剧？” “真的不行。”王鹏苦笑道。“客观条件不允许……” 李姐：“……” “斐然你自己说。”李姐道。“这部剧哪里不满意？我看了你之前拍的剧，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一部。拍完之后上上综艺，公司帮你炒一炒，肯定能红起来的。这么好的角色，为什么不接？” “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宁斐然想了想，还是只能实话实说。“我不想剃头。” 李姐：“……” 王鹏也道：“剧本、导演、角色都没什么问题，确实是我们的错。斐然不能剃光头，您原谅一下，看能不能让别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姐深吸一口气。“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你知道吗？剃光头怎么了，别人还有为拍戏增肥减肥的，别人说什么了？红都没红起来，怎么把偶像包袱先背上了？” 宁斐然：“……”我不是，我没有，我巨冤。 第28章 违约金要付多少 宁斐然心说我也愿意为了拍戏增肥减肥，然而……现在说的不是剃头的问题吗？ 换在之前没长草的时候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签合同进组了，这种形象贴合的角色确实可遇不可求，演的好的话即便是配角也能很出彩。 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头上长了草，现在无论如何是不能剃头发的。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李姐苦口婆心道：“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进组之后好好表现，靠着这个角色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犟着不愿意，以后公司也会对你有意见，好的资源可能都不会给你了。你自己想想，合算吗？” 不合算啊，宁斐然心里当然门儿清。但是确实有难言之隐，只要这个角色是个光头，就怎么也不能答应。 “这样吧。”王鹏在旁边想了想，商量道：“您看看能不能跟剧组联系，把角色改一改……” 李姐：“……” 李姐一瞬间表情奇异。这还没火呢，是有多大脸就让剧组为他改角色……以前没觉得宁斐然是这种拎不清的人啊？ 王鹏察言观色，接着说：“当然我们不是一定要让剧组改，有些事情不方便说，我们斐然确实不能剃光头，这一点没办法妥协的。但是如果剧组愿意改一改角色，不是光头的话，斐然可以降片酬出演的。” 李姐听完这句话，脸色才好看了点。 “那行。”李姐道。“我去跟选角导演说一下，不过我觉得这个事情吧，有点悬。别人剧本都定的好好的了，这会儿恐怕不愿意再改了。” 而且人家大制作，也不差宁斐然那点片酬，降薪出演只能说明宁斐然有演这个角色的诚意，却不一定能让剧组因为这一点为他改剧本。 王鹏心里有数，笑着说：“不管成不成，麻烦您跟那边沟通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我手下除了斐然还有几个小艺人，到时候也让选角导演看看。” 李姐睨他一眼：“你手下除了斐然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别人剧组看得上吗？” 宁斐然笑了笑，知道李姐是刻意这么说的，意思还是想让他接下这部剧。 他不搭话，李姐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提醒了一句：“要是剧组不答应的话我也没办法，到时候如果没能进组，公司这边恐怕会有点意见。” 宁斐然只能点头。 见他这样，李姐摇摇头，当场便给选角导演打电话，问能不能把和尚的人设改一改，如果这样的话宁斐然愿意降低薪酬进组。 选角导演一口拒绝，直言剧组资金充裕，没有到为了省这么点钱就乱动剧本的地步。 这条路走不通，宁斐然又坚决不肯剃头，意味着他演不了这个角色了。 李姐又气又可惜，劝说了半天，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能剃头？ 宁斐然半个字都不能说，李姐训人他就听着，看上去倒是知道自己错了，再一问，还是死咬着不肯。 李姐说了半天，心力交瘁，只能放弃。 “你要想想这么杠着到底值不值，别的先不说，做演员吃不了苦是不行的。”李姐说。“今天不愿意剃头，明天不愿意吊威亚，嫌苦嫌累嫌不好看，这样能有什么好作品？” 宁斐然哭笑不得，赶忙道：“除了剃光头，我干什么都行。增肥减肥也可以。” 李姐没好气道：“嘴上说的可以。” 利害都摆出来说了，宁斐然不答应也没办法。李姐资历比王鹏深，手头事情多，没再多说什么就自己去忙。 王鹏和宁斐然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却没想到，下午李姐便打电话告诉他们，公司那边一定要让宁斐然演这个角色，已经帮他签了合同。 李姐其实好说话，宁斐然不愿意也就没有勉强，但是公司高层不同。宁斐然有了火起来的兆头，后续发展跟上了就是又一株摇钱树，合约还剩两年，公司在这两年里能从宁斐然的片酬中拿走八成。 他越火，公司拿的钱越多。 现在这个时候，宁斐然曝光度还不算高，但是积压的《罪案追凶》还没播，综艺《演练》晋级两轮，尚未录制完毕……这些作品播出后怎么说也能小火一把，还不用公司耗费太多营销成本去推动。 如果加上小和尚这个角色，宁斐然基本能够跻身二线明星之列，公司从他身上得到的收益自然比现在更丰厚。 但是眼看着要收钱了，宁斐然却拒绝了送到跟前来的大好机会，这种事情，公司高层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当初宁斐然与公司签的合约条件严苛，业内刚入行的小艺人基本都这样，接戏由公司全权代理，拿两成片酬，说不上话。等合约到期，混出头的自然可以换条件更好的合约，分成更高，接戏也有了自主权。 不过宁斐然眼下显然还没到这地步，公司给他安排什么角色他就得演什么。 王鹏放下电话就叹气，有点暴躁：“什么破公司，说了不接不接，牛不喝水强按头啊？有没有一点尊重了？”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好笑。资本家要赚钱，谈尊重都是放屁。 两人相互看了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头肯定是不能剃的，戏肯定是不能接的。目前第一重要的就是保证宁斐然头上能有头发，否则小草根部一旦暴露出来，那时候说是戴的转运草……谁还信啊，说不定直接就进研究院了。 宁斐然神情凝重地想了想，问王鹏：“如果我不进组的话，违约金要赔多少？” 王鹏就去打电话问李姐，合同全部由公司那边做主签的，到现在宁斐然对自己能拿到多少钱都不清楚。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发愁道：“片方开的价是五万一集，全剧四十二集，打包价两百万。违约金三倍赔偿，就是六百。” 因为是配角，本身片酬就不是很高。加上公司看中的是宁斐然后面火起来之后的吸金能力，现在只是有个苗头而已，自然不会喊很高的价格。 这两百万跟公司二八分成，到自己手里的实际只有四十万不到，付给剧组违约金的话还要另添五百多万。 小小一个配角合约，前面两年多攒下来的钱就全没了。 宁斐然自己手头只有一百多万的存款，要想赔偿剧组违约金，还要把房子卖了才行。 想想就头痛。 “早知道……”宁斐然叹了口气。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当时就应该咬咬牙跟公司解约才对。 “鹏哥，你帮我打听一下，其他经纪公司有没有签人的意向？”宁斐然想了想，还是说。“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接戏能跟我商量，其他分成什么的都好说。” 王鹏皱眉道：“恐怕有点难。” 宁斐然现在要换公司，这边的违约金肯定是要付的，至少也是一千五百万。签的下家不会帮他付违约金，说不定还会趁这个机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或者压低价格。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解约也是不行的。灿星这次能擅自帮他接小和尚的角色，下次又能擅自帮他接另外的角色。 这次手里有钱，能跟剧组解约，下次就不行了。 “你还是做两手准备吧。”王鹏劝道。“我去跟李姐说一说，看她能不能跟上面商量一下，以后接戏问问你的意见。”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最好了。宁斐然也不是非要折腾着解约，便点头同意了。 第29章 亲子鉴定我都做了 周家老宅 周弈平时住在市中心自己购置的房子里，老宅位于郊区，他基本不太回来。周家老太爷没有住院的时候，周弈每到周末便回来看看爷爷，现在老爷子住在医院，周弈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到这座老宅了。 他下车的时候站在外面看了看，觉得这幢老房子阴暗又潮湿，在爷爷离开之后，连仅剩的一丁点温情都不在了，看上去冷冰冰的。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周弈看了眼车牌，是叔叔周盛洋的。 车窗落下，周盛洋从里面看过来，皱眉道：“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周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您是为什么回来，我就是为什么回来。” 周盛洋脸色一变，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再说话了。 每个周日，周家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顿晚饭。平时各自忙碌，也就只有一顿晚饭的时间能待在一起，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然而自从老爷子住院之后，周弈基本没有回过家，这会儿他与周盛洋一起进了门，老宅里工作的佣人们都有些惊讶。 叔侄俩没怎么说话，在客厅里各自找地方坐下，气氛凝滞。 没过多久，从楼上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她身段苗条，体态优雅，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过了许多年的。女人看到周弈时脸上闪过惊讶的神情，不过很快收敛了，温柔地问：“之前怎么不接妈妈的电话？” “唔。”周弈敷衍地点点头。“没空。” 周弈的母亲姓章，名字跟她的做派一样柔。 章柔生性温和怯懦，丧夫后就在周家深居简出，外界基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周弈看到她就烦，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任由章柔问话，答不答全看自己高兴。 周盛洋见他这样，不悦道：“大嫂问你话，怎么这个态度？” 周弈抬眼看他，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反问道：“怎么，没有三跪九叩就让叔叔你义愤填膺打抱不平了？” 周盛洋知道这个外甥的性格，说话极其刻薄且不留情面，怼他一句他能顶你十句，每句都不一样，能把人气得七窍升天。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样子吗？”周盛洋道。 “哦。”周弈淡淡道。“可能是从小只有爷爷一个长辈，导致我不会说话。” 周盛洋：“……” 章柔欲言又止，看着周弈，愧疚道：“是妈妈不好……” 周弈瞥她一眼，没说话。 章柔还要再说什么，周弈缓缓从口袋里拿出蓝牙耳机…… “喂，杨秘书。”周弈冷漠道。“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杨秘书：“……？”您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 章柔见周弈不愿意理她，有些不知所措，待了一会儿，见周弈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只好进厨房看保姆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临近六点的时候，周简也回来了，带着满身酒气，衣服皱巴巴的。 周盛洋见他这样就来气，严厉训斥道：“又跑去什么地方鬼混了？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闯祸惹事！没出息。” 周简从小就被训惯了，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不争辩也不反驳，乖乖垂着头。 他这幅样子落在周盛洋眼里就更瞧不上，觉得他又没用又软弱。换在平常，周盛洋可能还会再骂他几句，但是想想公司里的另一个儿子…… 心里到底还觉得亏欠了他，周盛洋摆摆手：“上去洗漱，换身衣服下来吃饭。” 周简一溜烟上了楼。 周家老爷子住院，饭桌上主位就空着。开饭的时候也就他们这四个人，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周盛洋看了看手表，皱眉道：“文英还没回来？” 文英就是周盛洋的妻子，周简的母亲。不过两人属于商业联姻，生下周简那几年热乎过一阵，后来便各过各的。到现在几乎是分居状态了。 文英与周弈一样，从老爷子住院开始就没回过老宅。今天提前给周盛洋打了电话说会回来吃饭，但是到这时候都还没见到人影。 “不管她了。”周盛洋道。“我们先吃饭。” 周弈已经坐下了，闻言看了周盛洋一眼，漫不经心道：“我看还是再等等吧，人都没来齐。” 就这么几个人，唱戏都找不到角儿。 初冬季节，六点多钟天就已经黑了。餐厅外边忽然晃过一阵暖黄的光，有车子开过来。 片刻后佣人去开门，一阵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还没看到人，就听见文英说：“周盛洋人呢？” 语气很不好。 周弈怜悯地看了眼周简，率先站起来：“我看这顿饭是吃不成了。走，去客厅看看，小婶给你带什么惊喜回来了。” 周简：“……？” 周简一头雾水：有我什么事儿啊？ 走过周盛洋身边的时候，周弈冲他笑了笑。 周盛洋直觉不对，到客厅时看见妻子文英满脸怒气，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脸上一大块淤青。他心里忽然一沉，开口道：“怎么回事？” 年轻男人表情还算镇定，但双手紧紧握拳，僵硬地看着周家这几个人。 周盛洋与他对视一眼，视线轻飘飘地滑过去。 文英见到他，冷笑一声：“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回事？！” 周简跟在周弈后面，一脸茫然地看着父母针锋相对，悄悄问堂哥：“这是怎么了？” 周弈难得温情地在傻弟弟肩头拍了拍，也没压低声音，光明正大地说：“你没发现小婶带来的人长得跟你爸很像？” 全场皆静。佣人们没敢发出声音，听见周弈这么说，立即避开了。 周盛洋立即怒斥：“胡说八道！” “我看周弈说得很对。”文英恨恨看着他。“你行啊周盛洋，在外面养小贱人，生小杂种，还敢把人放到公司里去？” 文英对周盛洋没什么感情，两人私底下都有其他的情人，各自基本清楚，没为这种事情吵闹过。但文英没想到的是周盛洋居然还有私生子……看这年龄，比周简还大，也就是说周盛洋在跟她结婚之前就已经有孩子了。 这还不算，周盛洋瞒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打算把小杂种安排到公司里去。 周家正儿八经的孩子，周弈和周简都没进聚博集团，小杂种倒是捷足先登了？ “你不要胡搅蛮缠！”周盛洋皱眉道。“什么小杂种……” 文英讥笑：“跟外面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生的孩子，难道不叫小杂种？都有了私生子了，还要这点脸皮，你恶不恶心？” 周盛洋被她吵得头痛，看了眼站在文英身后的人，努力压抑着怒火：“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是，我是在外面有人，这你不是都知道吗？就算是再气，也没必要这么说。” “谁有功夫跟你置这种闲气。”文英冷下脸。“养小贱人是一回事，让小杂种进公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人都安排进去了还不认，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了什么好心？” 周盛洋无奈道：“我跟你说不清楚……” “你当然说不清楚了。”文英道。“亲子鉴定我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甩在茶几上。 “不光是亲子鉴定，小贱人的住址，这些年你给她的财产，里面都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文英冷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认。小杂种就在这里，当着他的面，你敢说这不是你的种？” “我……”周盛洋看看文英身后的年轻男人，对方垂着头。 周盛洋又环视四周，文英脸上轻蔑而不屑的表情，周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有周弈，周弈仿佛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场面似的，脸上甚至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忽然怒气勃发：周弈那神情太像大哥了，小时候他们兄弟俩互相捉弄，大哥成功后也是这样，嘴角带着一点点说不清是不是笑的弧度。 像是开心，也像是嘲讽。 周盛洋忍无可忍，收起所有表情，冷声道：“是，他是我的儿子。” 周简茫然地看着他。 周盛洋道：“这都是结婚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要揪着不放？这些年我一直都没让他们母子打扰过你……” 文英不耐烦地打断：“谁管你结婚之前的事？小贱人值得我上心吗？我问的是为什么把小杂种安排进公司，周简不是你儿子？小杂种是什么身份，我儿子都不能进公司，他能？” “周简不是做不好吗？之前也让他办过事，全都搞砸了。”周盛洋疲惫地叹了口气。“周青懂事，想帮他弟弟。” “别乱攀亲戚，我儿子只有周弈这么一个堂哥，不是什么小杂种都能乱认弟弟的。”文英讥讽道。“我不管周简怎么样，他再不顶事也是我的儿子，没有让小杂种压一头的道理。你要么把小杂种赶出公司，要么就跟我爸爸去谈，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文英特意回来就是为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闹大，让周盛洋没有退路。现在话说完了，她也气饱了，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情，带上周简就走了。 周弈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才过来，看完了这出闹剧，便让司机过来接他。 回去的路上接到杨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宁斐然的经纪人在接触业内其他经纪公司，有跟原公司解约的意向。 周弈眉头一皱，本来因为看小叔笑话产生的好心情都没了大半：“怎么回事，灿星娱乐跟他闹矛盾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弈：吃瓜.jpg 第30章 我不是馋他身子 杨秘书心道我步入中年……华发早生不是没有道理的。帮上司做事不但要办好公务，还得操心他的私生活。 然而杨秘书相当敬业，即便心里的吐槽多的快要从喉咙口溢出来了，也没吐露出一个字，只尽职尽责地回答道：“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宁先生的经纪人跟其他公司接触的时候有提出接戏需要跟他商议，应该是灿星娱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通常来说没到合约期的艺人一般是不会主动跟公司解约的，一是违约金大多都高达数千万，二是未到合约期解约大都会跟原公司闹得不愉快。 强行解约后被原公司买营销号爆黑料的明星不在少数，基本是一面倒地被舆论谴责，从此一糊到底了。 宁斐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应该不至于在这个关头非要跟灿星解约。有这个念头，必定是跟灿星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周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去跟宁斐然经纪人联系一下，问他有没有来聚博传媒的想法。” 杨秘书：“好的呢。” 杨秘书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已经安排人去接触了。 “聚博在艺人这一块比较欠缺，没有太专业的包装团队。”杨秘书道。“要另外聘请吗？” 周弈有些犹豫。 聚博传媒是聚博集团的子公司，在娱乐圈这块主要做的是资本投资，跟各个娱乐公司花钱，旗下其实没有什么艺人。如果要把宁斐然签过来，就意味着要花费资金组建一个全新的团队来为他服务。 从经济上来考量，其实是很不划算的。 周弈财大气粗，聚博集团有他的股份，每年的分红都是一笔令人咋舌的数目，完全可以大肆挥霍。即便不用聚博传媒的资源，周弈自己也有足够的资金往宁斐然身上砸。 但是…… 周弈犹豫的原因是，这样把宁斐然签到聚博传媒，会不会太奇怪了？ 专门为他组建一个团队，花钱捧着，这不就相当于包养吗？ 虽然包养能尽快产生需要被和谐的肉/体关系，但是周弈自认为他不是馋宁斐然身子。 他是个正经人，奔着跟宁斐然谈恋爱去的，万一被误会成包养……周弈想了想傻弟弟跟陈昕茹恋爱的错误开端，心惊胆战地摇了摇头。 不行。周简这个前车之鉴到现在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还被陈昕茹拉黑了，只能每天刷微博看她的动向。 这也太惨了点，一个操作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高风险，低回报，不划算。 “……算了。”周弈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后，终于放弃了把宁斐然直接签到聚博的打算。“组个工作室吧，挂在华艺那边。” 业内时常有一线大腕明星在合约到期之后选择自己组建工作室的，这样做自己就相当于是老板，在接戏、代言方面有更高的自主权，不用受到公司太多的限制。 但是相对来说，工作室人员简单，营销没有娱乐公司专业，资源也没有公司丰富。所以组建工作室之后会选择一个公司靠挂，两方相当于合作关系。娱乐公司给明星提供营销和资源，明星则帮娱乐公司带新人或者牵线品牌合作方等等。 以宁斐然现在的咖位，组建工作室十分勉强，更不要提靠挂在华艺这种大公司下面了。 但是周弈早先收购了华艺的一些散股，不久之前又从一位股东手里购入股份，目前已经是华艺的股东，手头也有好几个大项目和华艺合作，挂一个工作室并不是什么难事。 周弈作为评委参加《演练》也是因为自己本身持有华艺的股份，为了做出一档火爆全网的综艺，才决定自己出镜的。不过因为手上还掌握着聚博传媒，华艺的事情他做得很隐蔽，基本全部交给杨秘书负责。 “好的。”杨秘书道。“那我稍后跟宁先生的经纪人联系。” - 王鹏接到华艺的人打来的电话，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前两天跟公司这边沟通了一番，高层很不理解宁斐然不接小和尚角色的决定，在电话里狠狠把王鹏骂了一通，让他管好手底下的艺人。 王鹏欲哭无泪，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灿星这边谈不妥，只能提出解约，公司还在走流程商议，能不能谈拢不好说。 眼看着宁斐然要火起来赚钱了，这个关头走人就相当于放跑了一株摇钱树，灿星娱乐恐怕不会轻易答应放人。 但是强行解约的话，赔偿金至少一千五百万，吃不到宁斐然剩下两年合约的红利，灿星娱乐必然会在解约的时候狠狠宰一笔。 然而宁斐然手里又没有那么多钱，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别的公司有几个想把宁斐然签过去，但是都是小作坊，整个公司上下都没什么好的资源，宁斐然过去之后算是最大牌的了。 王鹏基本不会考虑这种小公司，更何况开出的条件也跟灿星这边相差不多，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跟上面磨磨嘴皮子。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华艺递出的橄榄枝，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能让王鹏当场爆哭三分钟的那种。 在短暂被惊喜冲昏头脑之后，王鹏很快冷静下来，拿出了一个专业经纪人该有的素养，帮宁斐然详细问清了华艺签人的条件。 越问王鹏脸色越是凝重，挂断电话之后，王鹏立马联系宁斐然，郑重道：“跟你说两件事。” 宁斐然：“放吧鹏鹏。” “第一，你的下家有着落了，华艺刚才跟我打电话说想签你。”王鹏道。 宁斐然：“！！！” 宁斐然震惊道：“真的吗？！华艺要签我，你没弄错吧？” “没有。”王鹏严肃道。“但是你别高兴地太早了。” 宁斐然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我怀疑……华艺那边有人想泡你。” 宁斐然：“……” 王鹏：“……” 宁斐然：“……” 王鹏：“……” 电话两端相对沉默，一时之间宁斐然都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耳朵瘸了还是怀疑王鹏嘴瞎了。 “你在想屁吃？！”半晌，宁斐然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早跟你说压力太大应该去医院看看，你偏不，现在好了，人疯球了！” 王鹏：“……”我不是，我没有！ 王鹏一五一十把华艺开出来的条件都说了，合约分成五五，接戏看宁斐然自己的意见，除此之外还能给他几个大剧组的试镜机会…… 太优厚了，根本不是宁斐然这种咖位能拥有的。 王鹏听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华艺高层想泡宁斐然，应该没有别的可能了。 “你想想，五五的合约是你一个还没混出头的小艺人该拿的吗？还能挑戏！还给资源！别人还说了是你自己单独的工作室。”王鹏痛心疾首道。“你问问你自己，银兔奖到手几个了？今年收视冠军是你的剧吗？这种待遇你配不配心里没有点数？” 宁斐然沉吟：“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我不配。但是……你还是在想屁吃。” 王鹏：“……” “不是我说，要是真对我有什么想法的话，不至于做到这份上吧？”宁斐然分析道。“通常圈里不都是……给两个资源，然后酒店一日游？或者给套房什么的……哪有挖人过去组工作室的，你不觉得这不是常规套路吗？” 华艺肯定是有别的目的，宁斐然心里清楚。但是他同样清楚在这个圈子里，很多时候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看中了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基本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又是组工作室又是给资源的。 况且绕了这么一大圈，连自己的名字和意图都不透露一丁点。 可以，但没必要。要真是对他有想法，那大概是真爱了吧，也不嫌麻烦？ 王鹏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是有人想泡你。不是想睡你，是泡你。知道泡和睡的区别吗？” 宁斐然：“……？”什么玩意儿？ 鹏哥在女朋友的熏陶下于爱情这方面颇有自己的感悟，此时谆谆教诲：“泡是带着一点讨好的，对方会花功夫在你身上，想要获得你的首肯，进一步产生关系。但是睡就不一样了，简单粗暴，馋你身子。” 宁斐然无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每天刷手机是不是看什么绿□□站了，一套一套的，嫂子知道吗？” 王鹏嘿嘿一笑，随后正色道：“还跟你提个醒，去了华艺之后注意着点，万一别人真的有企图……” “你放心吧。”宁斐然诚恳道。“肯定不能让中年大肚子油腻男人包养我。” 王鹏：“……那你的意思是不油腻就能包养你？” 宁斐然想了想，觉得自己标准不能那么低。 “也不是。”宁斐然说。“至少得是周弈那样的吧。” “为什么？”王鹏道。“对他有好感？” “唔，也不算。”宁斐然诚恳道。“只是他长得格外好看。” 王鹏：“……” 这也太草率了。 第31章 宁斐然：我什么都不配！ 十二月初，宁斐然基本确定和灿星解约，续签到华艺。 除了小和尚角色之外，他在灿星的演艺内容基本全部完成，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产生纠纷和更多的赔款。 不过两方最终商定解约赔偿金在两千万，数目虽然比起最低档的一千五百万多了一些，但是灿星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这个价格在宁斐然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去到华艺那边之后，合约是五五分成，宁斐然自己能拿到手的薪酬会多不少，还上两千万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双方友好协商，没有撕破脸皮，所以宁斐然目前资金不足，灿星也并未要求他立即缴纳所有违约金，只签下了合同，最迟三年必须还清两千万。 除此之外，经纪人王鹏也从灿星娱乐离职，跟着宁斐然跳槽到华艺。 圈内的经纪人实际上流动性很大，拼的就是手里的人脉关系，有时候是跟着艺人走的。王鹏手里最有前途的艺人本来就是宁斐然，两人私下关系又很好，会做出这种决定也不足为奇。 签完解约合同以及赔偿协议，从灿星娱乐走出来之后，宁斐然颇留恋地看了眼那栋楼。 虽然灿星在这几年里没怎么栽培过他，但是到底还是入圈以来待的第一个公司，多少是有些感情在的。这时候解约了，居然生出一种被女朋友甩掉的错觉…… 还有点伤心。 王鹏在旁边搭着他的肩膀，装模作样道：“以后就靠宁老爷您赏口饭吃了？” 宁斐然看了这个胡子拉碴的戏精一眼，心头涌起的那点怅惘之情一瞬间灰飞烟灭，连骨灰都不剩。 “好说好说。”宁斐然配合地拱了拱手。“王老爷多多照应。” 两个大男人不知道怎么戳中了彼此的笑点，在大马路边上笑得东倒西歪的。 片刻后两人去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等车，宁斐然戴着黑色口罩，避免被人认出来。 华艺那边还没签署正式合约，艺人用的配套保姆车之类的自然没有安排到位。宁老爷如今又是个负债两千万的人了，叫个滴滴顺风车都觉得离还清赎身钱又远了一步。 还是公交好，几块钱通行整个京市。除了堵车之外，一点问题都没有。 回家途中接到中介公司的电话，有人看上他那套房子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希望能尽快办理过户。 宁斐然早在决定拒接小和尚角色之后就在筹集赔付给剧组的违约金，前几天就把房屋信息交给了中介。 京市的房子一向不愁卖，宁斐然价格要的不高，因为急着出手，比市场价稍低一点。当时装修又是费心自己设计的，整间屋子温馨宜居，也没什么居住痕迹，因此很快就有人来问，这几天陆陆续续好几拨人来看房。 这种事情宁斐然肯定不能自己出面，他也不能肯定有没有狗仔打听到了消息装作看房的人过来，于是只能让中介全权代理。 现在房子卖出去了，宁斐然便拿上房本，跟中介一起去办手续。 买房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戴着个小女孩。宁斐然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个子又高，小女孩本能便有些畏惧，躲在妈妈腿后面，在宁斐然说话的时候悄悄看他。 夫妻两个跟中介讲话，宁斐然就朝小女孩笑了笑，眼睛一弯。小女孩感受到善意，也咧嘴笑，缺了颗门牙，天真可爱。 王鹏见状，也蹲下来逗小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小美女？” 小女孩看了看王鹏长满胡茬的下半张脸，忽然满脸警惕，把头埋在妈妈腰上，不说话了。 王鹏：“……” “怎么回事。”王鹏郁闷道。“这么小的孩子也是看脸认人的吗？你还戴着口罩……” 宁斐然微笑道：“我的帅气是口罩可以阻挡的吗？” “坏人。”小女孩悄悄把脸挪开一点，细声细气地说。“脸上有胡子，动画片里的坏人。” 王鹏脆弱的心脏受到暴击，悲愤道：“剃须刀坏了！我就想省点钱所以网购了，这不还没到吗，这么点胡茬就是坏人了吗？！” 小女孩又说：“哥哥眼睛好看，不是坏人。” 王鹏：“……” 宁斐然一通哈哈哈哈哈。他就喜欢这种有品位的小孩，能透过漆黑的口罩看清他帅气的真面目，而且说话可好听了，彩虹屁天真又真诚。 办完过户手续，宁斐然账上多了三百八十二万块钱，加上自己手里的存款等，勉强凑够了六百万给剧组的违约金，立马打了过去。 现在他手里就只有几万块钱了，还要负责衣食住行等开销，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明星这个职业和其他职业不一样，有的时候穿在身上的东西不能太便宜，否则会在路人和粉丝眼里留下“他身上都是平价款”的印象。 这样做固然亲民接地气了，但是在品牌方眼里就没有档次，高奢品牌基本不会选择这样的艺人合作。 维持自身形象，是明星的职业需求，购置一定数量的品牌服装饰品等也是必要投资。 只有到了一定层次，才会穿麻袋出街都被人夸奖，否则就是low。 宁斐然虽然在服装品味上一直都是直男审美，没有造型师的时候只能白T牛仔裤出门，但他的白T和牛仔裤也并不是平价款，想想这几万块钱，真是干什么都不够。 卖完房子，接着就是搬家。买房的那对夫妻虽然说不急着住，但是过户都已经办了，房子就是别人的，宁斐然也不好意思拖太久，不如当天就搬走。 临时租房子找不到保密性好又价格适中的小区，王鹏就让宁斐然住到自己家里去，后面另做打算。 两人把宁斐然的东西装箱之后叫了搬家公司，等人来的时候王鹏看了看堆在身后的置物箱，忽然叹气道：“好不容易在京市买了套房子，说卖就卖了。” 虽然只是套小房子，但多少人在京市漂着，就为了能在这里买一套房，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有了房子就有了落脚点，有种归属感。 宁斐然也叹气。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家，忽然一下属于别人了，心里十分怅惘。 不过这也没办法，剧组的违约金摆在那里，不给是不可能的。他手上的不动产就只有这么一套小房子，不卖掉的话根本凑不齐。 说来也是惨，辛辛苦苦拍戏两三年，好不容易攒出一套房，转眼就没了。 不仅如此，还背了两千万的债。 “后面紧着点过吧，赚来的钱都先赔违约金。”宁斐然悲伤地说。“从此以后我不配去餐馆吃饭了，也不配逛淘宝，我什么都不配，花一分钱都有罪恶感。” 王鹏：“……” 人间惨剧，好好一个明星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王鹏决定回家就逛淘宝，还要当着宁斐然的面逛，连下十单！ - 两天后，宁斐然带着王鹏一起到华艺签新合约。 华艺那边是给宁斐然组建了一个新的工作室，里面人员配置齐全。不过宁斐然提前给那边打了招呼说要带两个人过去。除了王鹏之外，还有之前签过保密协议的造型师叶宁。 小姑娘造型做的挺不错的，宁斐然又觉得自己头上长草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如直接把人带过去。反正之前签叶宁就是走的私帐，跟灿星娱乐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斐然看过合同，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往后不管是电视剧电影还是广告代言等都是五五分成，且华艺有义务给宁斐然提供试镜机会等，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要求，便在合同上落笔签了字，以后就是华艺旗下有独立工作室的艺人了。 签约是由华艺一位张姓经纪总监主持的，全程被王鹏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颇感不自在。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事吗？可以直说的。” 王鹏终于意识到自己眼神不对了，连连摇头道歉。 他只是条件反射地怀疑华艺的人对宁斐然有企图……由于嫌疑人还没确定，现在王鹏看谁都觉得不对劲，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恨不能张开翅膀把宁斐然挡在后面。 老母亲心态感天动地，令人落泪。 签完合约后，张总监带宁斐然去认识了一下工作室的人，道：“这些都是初期公司给你调配的人选，后面有需要的话就是你自己定了。毕竟只是签的经纪代理合约，自主权还是很大，公司也就不会一步给你安排完。” 张总监被大股东安排接待宁斐然，并不敢怠慢。不过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人一点异样都察觉不到。 双方交接完了，张总监顺口道：“《演练》前四期已经剪辑完了，定档元旦期间首播。” 《演练》像大部分综艺一样，采取的是边录边播的模式。宁斐然已经参与录制了第一期和第五期，目前剪辑好的就是三十二进十六的部分，已经把成片交给电视台和网播平台了，后续的剪辑要看大众讨论的趋势来做出相应的调整。 宁斐然现在的待播作品里，《罪案追凶》是网络剧，不上星，也没什么流量演员，预计开画初网络播放量不会很高，后面只能靠剧本情节带动口碑，杀出一条路来。 如果《演练》播出之后宁斐然能吸引到一波粉丝和路人关注的话，意味着《罪案追凶》也会水涨船高。 在这个欠了两千万，愁云惨淡的关头，《演练》即将播出对宁斐然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宁斐然：生活使我喘不过气.jpg 比心心求收藏！ 第32章 我不是来吃瓜的！ 从华艺出来后，宁斐然刷新微博，发现华艺那边的官方微博已经发布了消息，@了宁斐然，一套模板文案表示希望以后合作愉快云云。 宁斐然立即转发，片刻后看粉丝留言，大部分都祝福恭喜自家哥哥签到了一个好公司，也有少数粉丝疑惑为什么突然就跟灿星解约了，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他挑了几个粉丝回复，这种解约跳槽之类的事情，只要不是撕破脸皮，在业内都有一套固定的模板，不管中间有什么理由，说出来都是平平淡淡的。例如曾经合作很愉快，但是现在双方发展方向不一致，决定友好解约云云…… 宁斐然如此这般回复三连。粉丝们都十分可爱，也不是真的要追根究底，只想知道宁斐然有没有受委屈，得到帅气小哥哥回复便很开心，接着另起了一栋评论楼@宁斐然讨要自拍照，诸多小可爱印爪，表示有很多天都没有看到哥哥的盛世美颜了！ 没有精神食粮，连起床的动力都少了许多，被窝变得格外有吸引力。 宁斐然：“……”我觉得你们在驴我。起不来床难道不是单纯地赖床偷懒吗！ 微博底下一大堆撒娇打滚嘤嘤嘤讨自拍的粉丝，宁斐然想了想，往下翻自己上次发自拍是什么时候……哦，还是十月份，离现在有差不多两个月了。 最近宁斐然录制《演练》、和灿星解约、以及《罪案追凶》几天后就要播出，必须配合剧组宣传等，许多事情挤在一起，连刷微博吃瓜的时间都快没有了，自然不会想起来拍照片发上去。 刚好现在粉丝要求了，现拍一张还是可以的。宁斐然觉得小姑娘们天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在繁重的工作和学业压力下还要抽出空来关注自己……发张自拍给她们看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也许只是闲暇时候刷一刷手机娱乐，但是作为被关注的那个人，宁斐然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发条微博立即就会有人评论转发，生了病有人嘘寒问暖地关心，拍戏受伤也有人时刻关注。 那种被人真心喜爱的感觉，是金钱礼物都无法替代的。 宁斐然心知自拍水平堪忧，就让王鹏拿着手机给拍了一张。后续综艺节目里宁斐然都是顶着头上的草出镜的，这次王鹏也没有刻意去遮掩，反而把小草拍的格外显眼，算是提前给粉丝们打个预防针，在他们心里留下一点印象。 拍完之后，宁斐然本打算直接发，但是被王鹏阻止了。 王鹏把图片传到自己的手机上，打开好几个不同的软件，一顿操作猛如虎，修完之后再把照片发回给宁斐然。 宁斐然：“……！！！” 整张图片里，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背景虚化，调色加光晕之后，整体氛围立马就不一样了。 原图只能说宁斐然这个人长得好看，但修过之后就不一样了，整张照片都有一种清新、宁静的感觉，不止是人好看，连旁边的街景都变好看了。 还有头上的草芽，生机盎然，十分可爱。 看他满脸震惊，王鹏纳闷道：“修个图而已……这不是艺人发照片的必备技能吗？就算是普通人，自拍开个美颜不是很正常？” 宁斐然看看手机里的自己，又看看王鹏，满脸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 “我不是说修图有什么不对……”宁斐然神情复杂。“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个接近三十的胡茬大汉，手机里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的修图软件……” 而且还操作熟练，一看就是没少用。 王鹏：“……” “是我以前忽略你了。”宁斐然沉痛道。“没考虑到你也是有少女心的……” “求求宁了，闭嘴吧！”王鹏恼羞成怒道。“这是我女朋友用的！” 宁斐然：“……哦。”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点失望。 两分钟后，宁斐然又说：“嫂子的手机里没有修图软件吗？而且你为什么会用这些？” 王鹏忍无可忍，阴森道：“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什么事，那一定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宁斐然：“……” 宁斐然想想自己在厕所撞见周弈哭鼻子，在楼道撞见陈昕茹流泪，叒在排练室听见张恺云和郭俊的交易，叕发现鹏鹏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宁斐然捂住自己的嘴巴。 突然害怕.jpg - 照片发出去后，很快就得到粉丝们的热情回应，彩虹屁评论一大片，看得宁斐然心情舒畅。 【哥哥太好看了1551你是天上的仙男下凡吗！你一定是喝露水长大的，才能看起来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今天也是为斐然哥哥盛世美颜哭泣的一天！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发自拍像！话！吗！我命令斐然哥哥必须按照一天三次的频率发自拍，这样我才能安心吃饭！】 【楼上小姑娘在想什么peach？斐然弟弟是那种人吗？你看他，上一条自拍都隔了多久了，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想营业的明星[狗头][狗头]】 【话说，有人注意到斐然哥哥头上的小草嘛，看起来好可爱鸭~】 【我也想要这个小草头饰！不知道为什么戴在别人头上感觉有点非主流，但是在斐然弟弟头上就非常合适啊！感觉像那种二次元漫画男主，呆萌呆萌的23333】 【有没有人知道同款头饰哪里买鸭，在线蹲一个链接~】 粉丝们在各种彩虹屁楼下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最后纷纷@宁斐然问他头饰是在哪里买的，想get一个同款。 宁斐然：“……”我这是出厂自带的你们信吗？ - 十二月八日，《罪案追凶》正式上线，网络首播。 剧组毕竟是小成本，有了周弈的追加投资，也才恰恰够拍完整部剧，没有多余的钱用在宣发上面。 加上一众主演等都不是什么人气明星，因此上线的时候基本没什么水花。 宁斐然在微博发了剧组的宣传，以及网播平台的上线日期，粉丝们倒是欢呼雀跃，但是他毕竟目前没什么名气，粉丝数量有限，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带起整个播放量。 开画初，形势低迷，并不乐观。几天之后开放豆瓣评分，少数看过的人去打了分，评价居然都还不错，分数高达7.9。 这还是前期主线剧情并未展开的评分，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结局时评分应该会更上一层楼，突破8分大关。 虽然播放量还是没上去，但是根据前几集的稳定发挥，已经收获了一批观众，也树立了良好的口碑。接着陆续有影评人、追剧公众号等在高分新剧里发现了《罪案追凶》，看过之后便发文向粉丝群体们推荐。 【这可能是今年最好的刑侦剧了，目前只出到第六集 ，如果后面一直都是这个水准的话，我可以从头追到尾。 逻辑在线，悬念十足，角色形象也很丰满。 当时我以为评分是虚高，还有点质疑，但是这几集看下来觉得能拿到7.9分基本是没有问题的，虽然看得出剧组不是很有钱……但真的用心了，你能想到的细节，他们全都做到了。】 【这部《罪案追凶》向所有行业从业者证明了一件事，不是只有大投资、大明星、大导演才能拍出好作品的。 说实话这里面的演员我一个也不认识，甚至女主角过度整容的鼻子还让我全程忍不住盯着看……但这丝毫不影响这是一部好作品。】 【除了男主角演技低了一个层次之外，其余演员都很令人惊喜。小制作网剧里经常看到各种浮夸、尴尬的表演，但是这部剧的演员们自然平实，很生动。 尤其是演林笑的那个男演员！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还专门去百度了，才知道叫宁斐然。看简介里林笑是男三，一出场的时候我想：完了，这么多戏份要用个空有皮囊的小明星来演，肯定是一大败笔。 但是他给了我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我自打脸：不能因为见多了赵云扉这样的演员，就觉得新生代里脸好看的人演技都烂。】 …… 《罪案追凶》每周更新六集，等到十二月中旬更新到十二集的时候，口碑已经发酵，越来越多的观众在各种途径知道了这部剧。虽然还是没有火起来，但是比最开始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已经好多了。 导演老怀大慰，一高兴便决定庆祝一番，邀请所有主演出来聚餐。 宁斐然对“聚”没什么兴趣，但是“餐”就不同了。 本来就处在保持身材的时期，最近还住在王鹏家里，每天往健身房跑。 在鹏哥鹏嫂的周密看护下，宁斐然每天吃饭最奢侈的配额就是一个煎鸡蛋，其余全是数不尽的蔬菜沙拉。 煎鸡蛋还是鹏嫂看宁斐然可怜偷着给做的，按照鹏哥的想法，他就不该吃油，鸡蛋白水煮了才行。 宁斐然每天啃沙拉，量管够，饿倒是不饿，但连着吃了这么多菜，怎么说都是馋肉和白米饭的。 为着这个，聚餐宁斐然是义无反顾地报了名。 然而聚餐当天，到了地方一看…… 宁斐然：“……”陈昕茹出现在这里理所应当，毕竟是女主角，但是为什么周简和周弈也在？ 我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吃瓜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宁斐然：我不主动吃瓜，但总有瓜上门来找我。太难了！ 大家元旦快乐鸭！新的一年，万事胜意23333 第33章 遇到这种事情的总是我 周弈本来是不太参加这种艺人聚餐场合的，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整个聚餐过程中总会有无数的狂蜂浪蝶试图以套近乎、敬酒以及假摔等各种方式接近他。周弈对此感到生理性厌恶。 导演打电话来问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还给这么一个小破剧组投资过了，毕竟两千万的小项目实在不值得年轻有为、日理万机的周总拨冗记下来。 直到导演在电话里沾沾自喜地说他们的剧最近反响很不错，尤其是宁斐然，被很多路人观众夸赞了演技…… 周弈这才在办公桌前默默坐直了。 “咳……这个聚餐。”周弈矜持而严肃地问。“宁斐然会去吗？” “会啊！”导演喜滋滋。“他还让我多点菜呢！” “哦，好。”周弈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今晚刚好有空，可以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周弈整理了一下领带，端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片刻后周弈打电话给周简，语速飞快地说：“你现在立马换衣服出门，到公司来找我，晚上带你去吃饭。” 周简：“……？？？”我哥疯了？！ 也不怪周简这么震惊，实在是周弈跟周简平时其实不经常联系。 因为周弈嫌周简过分愚蠢，周简嫌周弈嘴巴太毒，两人都担心自己会在不经意间被对方气死，导致失去这年轻又宝贵的生命，死不瞑目地离开人世。 此时乍然听到周弈对他说了人话，周简的第一反应不是我哥终于想起兄弟情义了，而是……我哥终于他妈的要对我下手了！ 周简一瞬间吓成了鹌鹑，瑟瑟发抖道：“我最近做错了什么吗？我改还不成吗，我再也不敢了，我的亲哥——” 周弈：“……” 周弈皱了皱眉，挂断电话。 周简：“……”忐忑、慌张。 两分钟后周弈再次打过去，开口道：“能正常说话了吗？” 周简不敢再造作，乖巧道：“可以。” 周弈道：“今天陈昕茹他们剧组办庆功宴，导演给我打电话了。” 周简在家里的茶几前默默坐直了。 “看在你最近比较可怜的份上。”周弈傲慢地说。“我就勉为其难抽空带你过去一趟。” 说是这么说……然而周简并不知道，即使没有他跟陈昕茹这点事，周弈也还是要去的。最近宁斐然签到了华艺，正是事情一大堆的时候，《演练》的后续录制又排到了前几期播放之后，因此周弈有些日子没见到宁斐然了。 两人目前没有什么关系，在宁斐然那边，周弈连朋友都算不上，贸然上门去，不论是约出来吃饭还是聊天，总有点居心不良的嫌疑。 周弈私下里也打听过，宁斐然入圈这几年来身边没有什么人，一是因为王鹏管得严，二是他自己似乎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最开始有人看中他那张脸，指名宁斐然去陪酒，不过被拒绝了。 周弈并不想降低自己的格调，使自己在宁斐然心中的初始印象跟油光满面的大肚子秃顶中年人处于同一级别，这对于后续发展很不利。 带着周简去也差不多是这个目的。虽然周弈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显然在傻弟弟的衬托下，会显得他更加……正常。 周简并不清楚堂兄的险恶用心，只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了，顿时整个人美滋滋，连数日来因为父母之间闹矛盾低沉的心情都好转不少。 再想想周弈那张脸，说人话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臭屁，完全处于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兄弟两人各自怀着美好的畅想，维持着表面情谊挂断了电话。 - 席间，主演们自然坐在一起。周简就跟追着肉骨头的小狗似的，挤到了陈昕茹这一桌。 于是顺其自然，周弈也跟着在这里落座，刚好坐在宁斐然右手边。 演员们：“……” 吃饭途中，陈昕茹筷子刚伸向哪盘菜，周简就抢先给她夹过去，还额外附赠一个傻兮兮的笑。 陈昕茹面无表情，十分冷艳。 气氛尴尬地不行，所有演员们都不敢说话。宁斐然本来是抱着多吃点的心情来的，结果没吃几口动作就慢下来，觉得在这种状况下吃饭说不定会胃疼…… 周弈一直注意着他，这时便主动说：“你最近签到华艺了？” 仿佛这件事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宁斐然笑笑。 周弈道：“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项目……” 话还没说完，整桌的目光全都转了过来，神色各异。心里都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周弈居然会跟小艺人谈项目！ 一时间，大家看宁斐然的眼神都变了。 宁斐然：“……啊？” 他满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周弈什么时候跟他谈过什么项目。 再看旁边，其他人居然都暗戳戳地看着这边，满脸的“你不要欲盖弥彰，大家都是演员，互相就不用演了吧”。 宁斐然十分无语，莫名其妙道：“什么项目？” 周弈：“……” 他在至今还在为要号码拿到了碍事经纪人的工作号而耿耿于怀，根本没想到宁斐然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是之前在电梯里跟你说过的。”周弈强调道。“你还给了我电话。” 满桌的人顿时一副“噢，这样——”的表情。不知道都脑补了些什么密闭空间play，脸上神情堪称猥琐。 宁斐然回想了一下，貌似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后来没听王鹏说过关于《明堂》的试镜安排，也就以为周弈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近期导演可能会挑选演员，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桌上有很多人，周弈没说的太详细，只道：“把你手机号给我一下，到时候我打电话通知你。” 宁斐然这时候正穷的响叮当，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忙道：“好的好的。” 接着报出自己的手机号，周弈存了，反拨回去，确定这次拿到的电话号码是宁斐然本人的，这才心满意足。 快吃完饭的时候，宁斐然起身去上厕所，刚解决完，洗手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女孩的哭叫声，以及男人阴沉的威胁：“你要是今天不跟我走，以后不要说是广告代言，我保你戏都接不到！” 宁斐然心情复杂：“……” 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的总是我？ 外面，女孩挣扎着要跑，被男人死死按住了。她眼泪都吓出来了，语无伦次道：“不行，求求你了，让我走吧！我不会报警的，求你了，放我走——” 男人不悦道：“都进了娱乐圈了还装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报酬。陪我一晚上，明天就给你安排新戏……” 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大概是男人被扇了耳光。 女孩哭叫道：“滚啊，别碰我，人渣！” “你他妈个贱人！”男人愤怒道。“还敢打我，你的手不想要了吧？” 眼看事态要控制不住，宁斐然赶忙从洗手间出去。这时男人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把女孩按在墙上，手就要往她的裙底伸去。 “让你装？”男人恶狠狠地说。“我今儿连酒店都不去了，就在这里玩死你！” 第34章 伸出友谊的小爪爪 宁斐然脸色倏地沉下来。 一个瘦弱的女孩，在成年男人的体力压制下，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女孩不住踢打他，一点作用都没有，男人几乎是露出享受的表情，在女孩大腿上摩挲了一把。 宁斐然看到这样的场景，脑袋里有根弦“啪”地一下断了。上次陈昕茹被醉酒的男人强抱的时候还没这么过分，只是语言上的侮辱比较多，宁斐然也就克制着没有动手。这会儿看见那个男人出格的动作，嚣张的眼神—— 宁斐然几乎来不及思考，上去就是一脚踹在男人膝盖上，不等他反应过来，接着往脸上招呼了一拳，刚好打在鼻梁上。 “我艹他妈的！”男人被宁斐然弄懵了，鼻腔里热乎乎的，有股子腥气。他伸手一抹，已经见红了。 趁着这点功夫，宁斐然把呆愣的女孩拉到自己身后。 “你他妈敢打我？”男人恶狠狠地说。 宁斐然没说话，心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打都打了，这时候还说什么敢不敢？ 他动了动手指，一只手臂向旁边护着那个女孩，防备地看着那个脑满肠肥，青年虚胖的男人。 打架其实并不是宁斐然的强项。他虽然有腹肌，但男艺人身上这种线条都是讲究适可而止的，美观远比力量更重要。现在还要保护后面的女孩子，打起架来就更不方便了。 男人既然能干出公共场所猥亵女孩这种事，想也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就算宁斐然打完之后立即道歉，他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宁斐然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骂了句脏话，一只手去抓躲在后面的女孩。宁斐然很警惕，往旁边跨了一步，严严实实把女孩藏在后面。 他并没有打架的经验，不知道男人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当下只顾着护住女孩子，两秒钟后侧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重击下头往一侧倾过去，视野旋转，胀痛感瞬间袭来。 女孩吓得呆住了，以为接下来就是自己要挨打，双手护住头部，战战兢兢地蹲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艹。”宁斐然头晕目眩，脸贴在冰凉的瓷砖上。眩晕感还未褪去，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眼前一片都是模糊的，宁斐然屈起膝盖，凭直觉往前狠狠一踹，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男人吃痛，大吼一声，踉跄两下往后退了。 “别愣着。”宁斐然感觉自己声音飘荡着，仿佛带着回音，一阵阵几乎要听不清楚。他偏过头去看那个女孩，只能看到大团的淡蓝色块，那是女孩的裙子。 “去叫人，或者报警。跑到别处去，喊人过来！”宁斐然尽力大声地说。 他晃了晃头，脑部被重击的眩晕感平复了一些，他看到女孩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跌跌撞撞朝远处跑了。不远处，跟他打架的那个男人捂着腹部，半跪在地上，唉唉痛叫。 宁斐然喘了口气，上前去又在男人背上补了两脚，直接让他趴在了地上。 先前踹在肚子上的那一下本来就力道很重，腹部又是人体相对来说比较脆弱的部分，男人本就相当痛苦了，这下腹背受击，额头上冒出一片冷汗。 “我警告你……”男人脸色泛白，挣扎着说。“现在立马给我叫救护车，否则让我知道你是谁，你就等着死——啊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宁斐然一只脚在男人手上碾了碾。 “闭嘴！”宁斐然烦躁地说。 他现在也不舒服，脑袋不晕了之后立马开始疼。不知道是不是打在脸上那一拳太重了，天灵盖跟针扎似的……特别是小草根部那一块儿，一抽一抽的疼。 现在谁在他面前叽叽歪歪都得不到好脸色，更何况是导致他头疼的罪魁祸首。 男人不甘心，还要再威胁，宁斐然把前脚掌稍微抬起来一点…… 男人立即闭嘴了。 - 外面，周弈原本矜持地坐在桌边，准备等宁斐然从卫生间回来后再跟他说几句话，如果能顺便送人回家就更好了。 但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周弈看了看表，皱起眉。 这时外面一片喧哗，不知道是什么人大喊道：“有人打架！在厕所那边，有一个已经被打趴在地上了！” 周弈心里一跳，直觉事情不对，站起来就往外走。 酒店里乱哄哄的，有人在打报警电话，服务生们拥着向洗手间跑过去。周弈想到宁斐然也在洗手间里，没犹豫就跟上。 洗手间门那块被人堵住了，许多闻风过来看热闹的正拿出手机拍照，一个个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脸上带笑，显然是觉得这种事情很有趣。 周弈皱着眉，冷脸拨开人群往里走。 他长相冷峻，沉下神色的时候很有威慑力。周围嘻嘻哈哈的闲人一看到他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让开了。 周弈进到里面，服务生已经分作两拨，一边围着躺着的一个男人，另一边跟宁斐然讲话，似乎在询问事情的经过。 他上前两步，宁斐然视线一转，看到他时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你怎么来了？”宁斐然问。 周弈没回答，他伸手在宁斐然侧脸碰了一下，那里有点发烫，看上去是肿胀的。 宁斐然显然觉得这种姿势有哪里不对，摸脸这个动作未免有点太亲密了，让他很不适应，于是偏着头往旁边避过。 周弈拈了拈手指，再看宁斐然的脸，嘴角也有点破口。他有点想碰一碰沾了血迹的嘴唇，但还是很克制地把手放下了。 “谁干的？”周弈问。“跟人打架了？” 宁斐然：“……” 这个语气……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对，但好像就是不太对的样子。他们很熟吗？ 旁边服务生道：“这位先生是见义勇为呢，有个女孩子被占便宜，他才动手的。这里是走廊，监控能拍到，经理已经去看了。” 服务生嘴快，把从宁斐然那里了解到的事情经过三两下讲出来。 “嗯。”周弈点点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在服务生的搀扶下，虚胖青年男人已经被扶起来了，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周弈盯着他看了两秒，伸手去解自己西装外套的扣子。脱下衣服后他把外套往宁斐然手里放，礼貌地说：“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宁斐然：“……？” 周弈冲他笑了笑，非常好看……那笑容里还有点什么别的意味，他一时想不透，有点愣神。紧接着，周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回身迅速地把虚胖男人拽了过来，甩到墙边。 他动作太快了，周围的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周弈一只手掐着男人的脖子，虎口紧紧压住喉结那一块，收紧了，问他：“打了几下？” “咯——”虚胖男人满脸涨红。 周弈歪头看他，脸上表情堪称狠戾：“是不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虚胖男人想说话说不出来，喉咙里咯咯作响，腿在地上乱蹬，眼睛朝上看，已经快要翻白了。 周围的服务生们都愣住了，完全不敢上去劝，有几个胆子小的还后退了几步。 先前他们赶到的时候宁斐然已经把虚胖男人制服了，没有直击打架场面，又听说是虚胖男有错在先，便觉得没什么。但是这会儿周弈突然发难，看上去根本就是想要人命的样子，一时间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好在周弈有分寸，又过了几秒便松开手，任由男人靠着墙滑落在地上，拼命喘气。 “你家里干什么的？”周弈蹲下来，问道。 虚胖男人恐惧地看着他，要不是背后有墙，恨不能后退一百米。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太令人害怕了，跟肉体疼痛根本不是一个感觉。 “欺负女孩子是吧？”周弈说。“也难怪，你这副尊容，就能用这些下三滥的办法了。把你拉出去溜一圈，就连屠宰场养的猪都能给大家洗眼睛。” 所有人：“……” 物理攻击怎么突然变精神伤害了？ 周弈回头看了宁斐然一眼，他嘴角破皮那一块还挺醒目，看得人心里不舒坦。 “你动手打了人，我很难受，要还回来。”周弈说。“你打了一下，我还你三下，很公平对吧？” 虚胖男：“……”这公平体现在哪里？！ - 夜十点，王鹏和杨秘书站在警察局门口，互相看一眼，感觉同病相怜。 片刻后，两人去接了宁斐然和周弈出来，后边还跟着个老警官，苦口婆心道：“见义勇为是好的，但是也要注意尺度嘛。本来是没有事的，结果又打人家，要是一个不好，就变成寻衅滋事了，你看看这划得来吗？” 宁斐然不住点头，真寻衅滋事的周弈本人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又是年轻有为的周总了。 杨秘书赶忙对老警官保证道：“这是个意外，绝对没有下次了，您放心！” 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王鹏张口要训斥宁斐然：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今天这事儿显然是没过脑子的，自己上去打架并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以后红了这段被扒出来，营销号随便动动笔杆子一写就是黑料。 人家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见义勇为，断章取义地一报道，后面辟谣都没人信了。 但是话还没出口，宁斐然忽然捂住肚子。 王鹏顿时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刚才那个王八蛋给你打伤了？” 周弈也看过来。 宁斐然：“没……我就是单纯地饿了。” 王鹏：“……” 周弈理了理袖口，自觉经过今天这事他们应该算是可以约饭的朋友了，于是试探着伸出友谊的小爪爪：“……我请你吃宵夜？” 第35章 宁斐然在线涨粉 宁斐然十分心动。 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了，不过一通折腾下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就被消化完了，宁斐然感觉胃里空空如也，如果能吃点烤串什么的就最好不过了…… 但是王鹏在旁边虎视眈眈，宁斐然干咽一下，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与黑暗势力作斗争。 “不了吧。”宁斐然心痛拒绝道。“现在也挺晚了……” “哦。”周弈十分遗憾。“好吧。” 王鹏是打车过来的，这事儿他没跟华艺的人说，怕宁斐然刚签过来就进局子的事情被公司知道了不太好，所以也就没有用华艺的车。 周弈就顺势说：“我送你们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宁斐然，完全没分给别人半个眼神。 王鹏有点迟疑，看了眼宁斐然。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周弈在对宁斐然示好，否则根本没有必要这么说，双方道个别各走各的就行了。 宁斐然经过刚才的事，对周弈印象骤然加深。原本只是泛泛之交，在周弈拎起虚胖男人教训一顿之后，基本进阶到“够义气，可以发展为好兄弟”这种程度。因此也就高高兴兴答应了。 一行四人坐上车，杨秘书在副驾驶，剩下三个后座。 通常周弈的车是不坐其他人的，最多也就带个周简，两人在后排还一个左一个右，中间空着好大一截，今天车里却前所未有地满座了。 杨秘书往后看了一眼，礼貌地说：“王先生，您可以往中间坐一点，位置很大的。” 王鹏整个人缩在车窗旁边，几乎只有半边屁/股落在座位上，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块头比较大，根本不敢坐实了，怕挤到人。挤到宁斐然没什么，两人关系好，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但是周弈是个什么脾气还没摸清楚，又不是他一个小经纪人能得罪的……他就只好把自己团吧团吧安置在角落里。 宁斐然原本没注意，听杨秘书这么一说，转头看王鹏，顿时满脸无语。 一米八几，身材结实的壮汉，竟然硬生生把自己缩成一团……心疼的同时又有点辣眼睛，让人心情复杂。 “你坐过来点。”宁斐然道。“这边不是挺宽敞吗？” 周弈和杨秘书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转开视线。 “我可以往旁边挪。”周弈说。他相当自然地把手搭在宁斐然肩膀上，虚虚扣着，亲近又没有压迫感。 宁斐然对此浑然不觉，在周弈挪动位置之后自己也靠过去，为亲爱的经纪人鹏哥腾出一大片地方。 王鹏：“……”痛心疾首。 上下级打了个配合，周弈想着宁斐然近在咫尺，心情大好。两人就某个话题稍微聊了几句，宁斐然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司机说送到哪儿，便开口把王鹏家的地址报了一遍。 周弈听着感觉跟自己印象中的方位并不一致：“你搬家了？” 宁斐然笑了笑，自觉以两人目前的交情还没到可以诉苦的地步，就含糊道：“最近有点事，在鹏哥家里借住。” 周弈点点头，视线往王鹏脸上划过去，没说什么。 - 当晚，王鹏敲开宁斐然的房门，满脸凝重。 宁斐然刚准备睡觉，打开门看到王鹏一身睡袍，惊到飞起：“……你这是几个意思？” 王鹏并不想跟他扯淡，径直道：“有事情跟你说。” 看他这种态度，宁斐然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就把人让进来。 两人坐定，王鹏沉默几秒，忽然道：“我觉得周弈想泡你。” 宁斐然：“……” 两人对视，气氛忽然沉默而尴尬。 “不是……”宁斐然揉额头。“你觉不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王鹏不明所以。 宁斐然道：“你之前才跟我说过华艺高层想泡我，让我防着点。结果我人签过去有好几天了，半点动静都没有……嫌疑人是谁都搞不明白。” 王鹏：“……” “不是我不信你，鹏鹏。”宁斐然诚恳地说。“但我也不是什么杰克苏男主……不存在什么神奇魅力让所有人都爱上我。你这一下给我搞出两个霸总爱慕者来，我觉得不太可能。” 王鹏急了：“怎么就不可能啊？你那些粉都是活的，你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宁斐然：“……” “你别激动——”宁斐然道。“粉是粉，霸总是霸总，这两种爱不是一个量级的你明白吧？追星跟追对象能是一个概念吗？” 王鹏被他说服了，仔细一想也是，现在这些小姑娘追星可比追对象厉害多了……然后他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刚才说的不是这个问题。你就没觉得周弈对你有点那种意思吗？” “嗯嗯，觉得。”宁斐然敷衍道。“还有华艺的高层，也对我有那个意思。知道了鹏妈妈，我会小心的。” 王鹏：“……” 宁斐然看他满脸郁闷，转移话题道：“鹏哥，我有个问题。你是直男吗？” 王鹏：“……干什么？你嫂子还在房间等我，别搞事情啊！” 宁斐然道：“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周弈和华艺高层都对我有意思，你的Gay达是不是太准了点。” 王鹏一脸懵逼。 “所以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反推。”宁斐然肯定道。“你是个直男，Gay达不准的，所以周弈对我没意思。” 王鹏：“？？？” 您是个逻辑鬼才？！我他妈天赋技能不可以啊！ - 十二月以来，因为《演练》即将开播，节目组买了一大堆营销通稿来给这档综艺造势。参加节目的几乎包含了大部分娱乐圈新生代演员，不乏粉丝众多的流量小花小生们，一时间各个娱乐号都在讨论这个节目。 中旬，节目组和视频平台联合放出《演练》的第一期拍摄花絮，被参加比赛的演员们转发后很快上了热搜，粉丝有规模有组织地转发评论，纷纷表示了期待。 在开播之前，这档节目的热度节节攀升、一骑绝尘，超过了所有同期的综艺，还没开播就已经有火遍全网的趋势，各个论坛、贴吧等都在讨论。节目组公布第一期分组后，粉丝下场各种吹彩虹屁，甚至已经有了别苗头的趋势。 宁斐然第一期的对手是赵云扉，虽然比赛结果早就出来了，但节目组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吃瓜群众们对此一无所知。 一月三日，晚八点，《演技是怎样练成的》在网络视频平台和卫视台播出。开播半小时后，微博热搜几乎被屠了。 #演练开播# #宁斐然是谁# #赵云扉性格# #宁斐然太刚了吧# #周弈评价赵云扉是花瓶# #神仙评委阵容# #赵云扉哭了# #庄成思# #刘峰铭又没钱拍电影了吗# #宁斐然头上顶草# …… 热搜前五十，与《演练》相关的就有十来个，前十也被占据了六条，可以说已经引爆了话题，变成了全民讨论的一档节目。 宁斐然蹲在王鹏家客厅里看电视，鹏嫂十分热情地打开了投影仪，生生把看综艺搞出了看电影的氛围，还贴心准备了薯片等零食。 于是三个人排排坐，鹏哥鹏嫂吃薯片嗑瓜子，宁斐然吸了口空气…… 网络播放比电视台延迟半小时，这时候才刚刚开始。宁斐然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投屏，拿着手机打开微博，一看自己的消息99+。他大略看了几条，发现基本都是尖叫和吹彩虹屁的，接着就点进热搜。 宁斐然看见热搜前五十带他名字的有好几条，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入圈为止，他上热搜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是因为秃头，上上次就异常久远，要追溯到出圈配角了。 这次一下挂了好几条，宁斐然不是不惊讶的。他把热搜一个个点进去看，立刻被网友们的评论淹没了，每次刷新都有新的夸他的留言，源源不断。 【这档节目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是个正儿八经展示演技的综艺，节奏也很紧凑，看点十足啊。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贝，娱乐圈里竟然还有宁斐然这种演技和颜值并重的小哥哥！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错过了他这么久？】 【尖叫着百米冲刺跳进新坑！我爬墙啦！盛世美颜有礼貌还有坚持的小哥哥我太可了，实力也不错，何振北开枪那里我真的是一个爆哭！】 【1551一个不到十分钟的片段把我虐到哭成狗……明明死的是女主，但是我感觉男主心死了啊啊啊啊啊我太心疼了，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诶虽然演得很好……但我真的是意难平。惨过头了……原版电视剧结局更难受，何振北在胜利前夕死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暴露，临死的时候还在怀念自己的妻子，最后为免被俘虏开枪自杀……用的枪还是程思慧的。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看到这种剧情真的想给编剧寄刀片。】 【所有人都在看演技……我就不一样了，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宁斐然的脸！颜狗毫无抵抗之力……从此以后我就是他的粉了！prprprpr】 节目播出后两个小时，宁斐然在线涨粉十几万，还都是活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几天去挣小钱钱维持生活啦，小天使们久等了w 文案有略作修改，主线跟之前差别不大，介意的话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不能接受的。 第36章 虎狼之词 不过有正面评论自然也有负面评论，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宁斐然和赵云扉因为改剧本而起的争执也引起了讨论。 有些人觉得即便赵云扉有错在先，宁斐然的态度也太强硬了。尤其是赵云扉的粉丝，看完节目后有很多都表示对宁斐然的印象跌到谷底。 【虽然扉扉的要求确实不对，但宁斐然是不是太没有绅士风度了……说话不能温柔一点吗？我扉都哭了，太心疼了，她是个小仙女，宁斐然怎么忍心啊？】 【同感。在女孩子提出不过分的要求的时候，大多数男生不是都会礼貌地答应吗？我觉得这也是个人素养问题吧？】 【宁斐然的做法说错的也没错，但就是莫名其妙让人没什么好感。以后看到他会绕道吧，我不太喜欢这种自己有理就一点都不退步的人，太强硬了让人感觉不舒服。】 宁斐然：“……” 诸如此类的评论时而出现，不过很快被宁斐然的粉丝以及看过节目的路人反驳回去了。 【今日份迷惑发言。赵云扉的粉是不是都跟她本人一样心里没点AC数？并不是普天之下皆她妈，没有人有义务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这跟男女无关好吗？】 【绅士风度我笑了，委屈自己将就你家正主就是绅士风度，不接受她的无理取闹就是没礼貌？您家这个定义是哪里来的，对绅士风度解构重造了吧。】 【虽然但是，节目组放出来的前因后果很清楚，宁斐然正当拒绝啊。两个人本来就是对手，戏份全给你了他自己拿什么比赛？这种竞争制不分男女吧，不能因为你家正主是女孩子就非要让宁斐然放水。】 【免鉴定纯路人，想请赵云扉的粉控一控自己脑子里的水。】 【赵云扉粉丝能不能别下场了，实力实力没有，一天到晚出通稿碰瓷前辈，要不就是艳压同期。脸长得好看我认，但不要脸就不对了。】 …… 宁斐然本人对赵云扉是没什么恶感的，除了录制《演练》第一期的时候他们有点小摩擦，没有别的过节。 这么点事情，宁斐然也不至于跟赵云扉计较。在他看来，赵云扉几乎就是一个停留在青春期的任性姑娘，哪怕讨人厌也是有限度的，到不了坏的地步。 不过粉随正主……都有点幼稚了。 - 网络上整体议论的重点都在节目上，宁斐然因为表现出彩，被很多观众注意到了。由于节目播出是在晚上八点，头天并不是热度最高的时候。 等到第二天，各家营销号、自媒体作者、渠道公众号等纷纷跟进，发文向各阶层年龄的网友们推荐这档综艺，才真正引爆了流量。 一时间，全网铺天盖地都是对《演练》的讨论，宁斐然的微博在三天内涨粉近百万，就连郭俊这种在电视剧里很难被注意到的演员都获得了一大波关注。 华艺那边实时跟进网友动向，在后面推动话题，宁斐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变成了热搜常驻选手，几乎换着话题不停歇地被顶上热搜，辐射面很广。 王鹏身为圈内经纪人，敏感地意识到这是爆火的前奏。靠一档综艺被全网熟知的人比比皆是，不说就此成为顶流，但抓住机会接几个好剧是没问题的，只要后续发展好，现在积累的这些关注就是将来爆红的基础。 他比宁斐然本人还高兴，连续几天住在微博，看到有夸宁斐然的就傻笑，嘴都快笑歪了，让鹏嫂一度谨慎考虑是不是得找个中医给他针灸。 与此同时，一些电视台也纷纷递来了橄榄枝，邀请宁斐然参加春节晚会，剧组方面递过来的本子倒没几个合适的。 剧组挑选演员除了看人气，还得考虑演员与角色是否合适，并且前期准备时间较长，挑选演员很谨慎，大项目都在观望，便暂时没什么动静。 电视台春节晚会就不一样了，稍有点人气的都是收视率的助力，连网红都会邀请。表演节目也简单，基本都是歌舞一类，无风险还能混脸熟，因此很受明星们欢迎，只要通告费给的够，大都愿意参加。 宁斐然看了看，邀请他的都是几个地方台，节目一水儿的唱歌……他自己本身不是歌手，在这块业务不熟练，因此并不打算掺和。 再就是近几天华艺推动话题太多了，虽然是趁热打铁，但也要考虑路人会不会审美疲劳。王鹏与工作室商量过后，打算这段过去之后就低调一些，以免消耗路人好感。 毕竟是演员，始终要靠作品说话。宁斐然先前没有机遇不红，这次可以说是厚积薄发，但难免底子薄弱，以前出演的角色几乎全部是配角。 这种时候还是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能真正获得观众喜爱。不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反而去唱歌，难免给人不务正业的感觉。 婉拒了电视台的邀请之后，宁斐然就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了，只等着半个月之后去录下一期《演练》，接着就可以安心等过年。 王鹏翻了他的通告表，看到上面大片大片的空白，若有所思道：“你看看今年要不要把叔叔阿姨接到京市来团聚一下？” “啊？我过一个月就回去了的。”宁斐然道。“还是回家过年。” “今年情况不一样。”王鹏道。“你这段几天人气暴涨，知名度已经很高了，到处都在讨论这档综艺，认识你的人不少。以前是没几个人知道你，回家压马路都不用担心被人拍，因为没有狗仔跟到外省去……” 宁斐然：“……感觉我以前有点惨。” 王鹏没理他，说：“年前《演练》会播到第五期，你晋级八强之后人气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回去的话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工作室肯定要有人跟着你走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把他们接过来。公司在这边，衣食住行都会安排好。而且我有预感……这可能是你稳定一线之前最后一个轻松年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么空的行程。” “也行。”宁斐然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我跟他们商量商量吧。” - 一月中旬，宁斐然接到周弈的电话，电视剧《明堂》马上要开始试镜了。 自从上次两人交换手机号后，宁斐然接到过很多次周弈打来的电话，刚开始是询问那个被揍了的虚胖男还有没有找他麻烦，然后聊到《演练》录制过程中发生的事，接着八卦周简和陈昕茹…… 周弈似乎对笨蛋弟弟恨铁不成钢，一面嫌弃他，一面还要照顾。叭叭叭的时候说话可毒了，配上他一本正经的冷酷低音。 反差太大了，十分有趣。 单看脸的话完全想象不到周弈是这种能靠说话就把人气死的性格，只觉得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宁斐然本来就对这种瓜尤其感兴趣，在听到周弈吐槽周简的时候更是乐不可支，脑补周弈顶着一张冷峻脸说堂弟是智商盆地……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周简还是周弈。 电话一通打下来，两人之间基本没什么距离感了。宁斐然觉得周弈没端着大佬的架子，说话也不跟其他人似的拐弯抹角，相处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他住在王鹏家里，除了在自己房间，其他时候接电话难免会被王鹏听到。每次周弈打电话来王鹏就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刚开始还语重心长地说几句小心周弈别有用心…… 数次之后他就放弃了，周弈再打电话过来时便一脸麻木，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以此来表达自己微不足道的抗议。 周弈说完关于《明堂》的消息，又道：“这部剧请的都是实力派演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官方影视台黄金时段播出。你适合的那个角色戏份不算少，尽力争取一下，聚博是主要资方，只要你试镜过了，无论如何不会让别人把你挤下去。” 聚博传媒在《明堂》这部剧上投了超过一亿的资金，话语权很大。周弈不是没想过跟导演打个招呼，直接把宁斐然塞进去，但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没那么做。 周弈没打算强迫宁斐然接受他的好意，有些事情并不是出发点好，结果就一定好的。 以宁斐然的性格，如果自己的实力不够却能参演，反而会觉得有种耻辱感。 周弈要做的，只是保证宁斐然不会因为圈内的各种“潜规则”而失去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宁斐然当然不知道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周弈做了多少考量，他在心里默默感慨霸总不愧是霸总……有了周弈做朋友，似乎瞬间底气充足了，完全不必再担心有“后台硬”的人横空出世抢夺资源。 爽还是很爽的。 “顺便……”周弈状似随意地说。“我觉得我这个保证应该能值一顿饭。” 宁斐然一愣。 “要求这么低的吗？”宁斐然顺口道。“我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周弈：“……” 宁斐然：“……” 周弈：“……” 宁斐然：“……” 平时跟王鹏互相口花花习惯了，宁斐然脱口而出的就是这种直男间开玩笑的虎狼之词，本来觉得没什么不对……现在却莫名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宁斐然：我坑我自己。 周弈：忍住。 第37章 你头上到底什么东西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搞什么……宁斐然尴尬到手脚发麻。 明明跟王鹏开玩笑的时候不会有这种感觉啊？男人之间脱不脱裤子的随便说两句不是跟大学男寝认儿子文化一样很普遍么？ 宁斐然沉默两秒，生硬转移话题道：“过两天我请你吃饭吧。” “好。”周弈立刻答应。 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转而谈起了关于《明堂》的话题。 宁斐然适合的那个角色是一位文臣，叫陈元清，在历史上很有名，历经三朝，官拜宰相，年老后三乞骸骨，皇帝才不舍地放他回乡，去世后加谥号文正。 当然，在这种官方台历史正剧里，为保证贴合史实不出戏，少年时期和老年时期会用不同的演员。宁斐然要试镜的就是文正公陈元清的少年时期。 这部分在整部剧里占的篇幅不算少，前十五集都有出场，并且戏份很重。 “程学礼拍戏比较认真，除了剧本之外，他还会问一些问题。”周弈说。“关于角色的理解，甚至一些典故史料，都有可能涉及。” 宁斐然把周弈提到的都记下来，打算这段时间好好做一些准备。 - 一月底，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演练》播到了第五期。 这档综艺自开播以来话题就没断过，每播出一期，参加节目的选手就会在热搜上挂着，然后迅速引起众多网友讨论。第五期是十六强赛的开端，至此节目总竞赛流程也已经过了一半，因此很受人关注。 经过近一个月的沉淀，宁斐然的热度已经实打实控制住了，不像节目刚播出的时候虚高，基本都转化成了粉丝或者路人粉。等到第五期播出，又是连着上了几条热搜。 #宁斐然晋级# #宁斐然不让摸草# #宁斐然许成# 他这几条热搜显得平淡了些，相对来说，这一期被全网议论的另有人在。 郭俊失误频繁，张恺云晋级，周弈和刘峰铭毫不留情的点评……录制过程中发生的事情被节目组原封不动地放出来了，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演练》的剪辑不偏不倚，没有刻意偏向哪一方，也没有故意制造矛盾。 第五期因为张恺云，可以说是自带话题度。辰辉传媒跟华艺打了招呼要求把张恺云的那部分剪掉，宁愿不要镜头也不能站在风口浪尖上。 但是华艺显然不傻，这种现成的热度连请水军营销的钱都省了，于是一刀没剪。 这样一来，造成的后果就是张恺云被群嘲了。热搜一下写满他的名字，压话题都压不下去。张恺云的团队显然是有做准备的，在节目播出之后立即花重金撤热搜，然而网友们的声讨源源不断，微博不行就转战其他论坛，全网无数人质问张恺云：你是什么垃圾？ 灵魂发问，很真实了。 张恺云待在家关注网络上的动静，快要被气死。 本来参加节目就是为了提高路人缘、在导演投资商面前混个脸熟，结果比完赛下来，导演直言他没资格晋级，节目播出之后口碑也下降了，先前建立起来的形象全线崩盘。 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想想给郭俊的那些钱和资源……张恺云已经后悔到想要以头抢地看能不能砸出一条时空隧道把自己送回录节目之前了。 他当时是怎么迷了心窍非要参加这个节目？ 如果当时拒绝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即便参加，顺其自然地输掉第二场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当时不愿意得到的结果，这时候再看，却已经不可企及了。 除了后悔之外，张恺云内心更多的竟然是憎恨。 “艹他妈的！”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郭俊、刘峰铭、周弈、甚至每一个声讨他的网友，都被他恨上了。 假如郭俊能表现得更差一点，或者拒绝他的要求；假如刘峰铭能欣赏他一点，为他说几句话；假如周弈能给他留点面子；假如这些吃闲饭的网民能闭嘴…… 他几乎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他打开微博，想要解释，想要诉苦。 你们知道录一天节目有多累吗？你们知道练习演技有多难吗？你们知道拍戏有多危险吗？ 网民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对他指指点点。 然而张恺云的经纪人反应迅速，在第一时间就改了微博密码，还代他写了一篇道歉的通稿，这个时候已经全网发散了，各个营销号都在转。 不过显而易见，网友们并不买账。 演技差是一回事，录制过程中人不在是另外一回事。 演技差归差，至少是明明白白摆出来由人评判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力，能够给出自己的看法。 录节目人不在却要求剪掉，这就是欺骗观众，自己去潇洒了还让观众们以为你在辛辛苦苦的排练，不花一点力气就想立敬业人设？ 怕是把所有人当傻子耍。 【首先给张恺云鼓鼓掌，这个梦做得挺漂亮的，我瑞思拜。不管什么事情道个歉就完了是吧？我寻思着这档节目要求也不严苛吧？在排练室里待一下午都做不到，那还来参加什么节目？事情被捅出来了就道歉，拍拍屁股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青年演员的名声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参加比赛之前都不排练，平时在剧组又是什么状态？】 【脱粉了。我真心为之前喜欢过这样的明星感到羞耻。】 【演技稀烂还不努力……每天拿着那么高的片酬他配吗？他配个几把！】 【我有时候就在想这种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简直是未解之谜。】 …… 张恺云被骂到怀疑人生，几乎在线自闭。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这次跌了个跟头，但也不算伤筋动骨。粉丝们对这类负/面消息的容忍度很高，只要不是恋爱结婚，大多数不但不会脱粉，反而能为了维护自家哥哥跟路人杠起来。 粉丝才是为他花钱的主力，路人过了这段时间便会忘记这件事，只要他安安分分待着，半年之后几乎就没什么人理会这些了。 但是张恺云不甘心。 他目前的人气在公司数一数二，但放到整个娱乐圈来说，还不是顶流。要是因为这件事减少曝光，后面是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娱乐圈里，向来是不进则退的。 张恺云握着手机，盯着一串数字看了许久，终于一狠心拨了出去。 - 临近年关，宁斐然跟父母商量好了，二老今年到京市过年，腊月二十七中午的飞机。 宁斐然老家在国家版图另一边，临海，与京市遥遥相望。 宁父宁母很少来京市，当天宁斐然就和王鹏一起去接他们。二老从家里带了风干的海产，预备给儿子做好吃的。 宁斐然的父亲叫宁荣建，是个相貌忠厚的老人，见到宁斐然先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在宁斐然头上停留了许久。 宁斐然亚历山大，搞不清楚爸爸知不知道头上长草代表了什么，赶忙跟老娘打眼色。 刘永芬装模作样地四处看，感慨道：“京市机场就是不一样。” 宁斐然：“……” 看这样子他爸大概是还不清楚。刘永芬女士典型的逃避反应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宁斐然松了一口气。他一点也不想在父子俩难得见面的时候被事关“生育能力”的问题砸一脸…… 而且一个大男人，跟自己爸爸讨论这种事，实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顺其自然吧。 宁荣建对儿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戴乱七八糟的东西很看不过去，不过性格使然，他并不会随意干涉，只说：“你妈给你带了东西，晚上喝瑶柱虾仁粥。” 王鹏滋溜一吸口水。 晚上，刘永芬女士下厨，做了一大桌菜。王鹏家的餐桌不大，海鲜粥和排骨汤都放在厨房里没拿出来。 宁斐然离家许久，好不容易吃到熟悉的味道，连喝三大碗还停不下来，筷子飞舞的同时几乎热泪盈眶。王鹏数次咳嗽想要阻止，终究不好在爹娘面前让他们亲生崽饿死，只能作罢。 不过宁斐然这段时间节食健身卓有成效，腹肌比之前明显多了。王鹏打算大年三十的时候让他拍张照片营业，之后就可以随便吃喝了。 腹肌这种东西，很显然只要晒图的时候有过就行。可持续发展在这一点上来说并不人道。 晚饭过后，几个人坐在客厅讲话，电视里重播演练第一期，宁斐然在排练室里念剧本，镜头给到他的侧脸，线条高低起伏，轮廓十分英俊。 只不过…… 宁荣健看着屏幕里儿子头顶上那株草，皱了皱眉头。 这像什么样子？在家里戴一戴就算了，上节目也戴？ 宁父心里有小小的不满，但是忍住了没说。 第二天一早，宁父在阳台上打完一套太极拳，收工回头，看见宁斐然睡眼惺忪、行尸走肉一般从房间里出来，头上还顶着那株绿色的奇怪玩意儿…… 宁荣健：“……”什么东西，睡觉都不取下来？简直不像话！ 宁父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跟在儿子后面走了两步，严肃道：“你头上到底什么东西？拿下来给我看看。” 宁斐然：“……” 他也不知道是内急憋的还是冷风吹的还是听到这句话吓的，立时打了个结结实实的颤。 ……拿下来是不可能拿下来的，这得要了您儿子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宁父：不成体统！ 宁斐然：…… 宁斐然：您等着，别吓裂了。 第38章 其实这是个遗传病 父子两人一时僵在原地。 宁斐然脑袋飞速转动，思考怎么样才能在不刺激到老父亲的情况下把所有事情清清楚楚讲明白。 ——瞒是瞒不住了，看这样子他爸都要直接上来揪头发了。 宁斐然沉默了整整两分钟，终于因为忍受不住生理和心里上的双重焦灼而暂时使用了缓兵之计：“爸，您先到房里去等我吧，过会儿咱俩……好好聊聊。” 宁荣建看他两眼，似乎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只是“戴乱七八糟的头饰”那么简单，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宁斐然去卫生间放水，过程中无意识地盯着自己的吉尔看，想着一会儿要给老父亲解释自己能生孩子…… 这太魔幻了，他的吉尔十分正常，无论哪里看起来都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他确实是个男人，毋庸置疑。 宁斐然洗完手，叹了口气，看镜子的时候瞥到头上的草。 这就是罪魁祸首，到现在宁斐然还没搞清楚它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又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草芽凭空出现，关于它的一切就是个挑战生理常识的迷，能获知谜底的途径在外公去世的时候便消失不见。 就跟小时候做作业看见一道巨难的题，答案却被撕掉了一样，可惜之余又十分沮丧。 宁斐然整理了一下思绪，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刘永芬女士裹着大睡衣在厨房里忙活，燃气灶幽蓝的火焰上已经坐了小陶锅。 他犹豫了一下，站在厨房门口：“妈？” 刘永芬回头，见儿子一脸丧气，随口道：“等半小时就能喝粥了。” 宁斐然点点头，有些忐忑地说：“刚才爸问我头上的草是怎么回事……” 刘永芬：“……” “我打算跟他说了。”宁斐然道。“择日不如撞日，爸都问了，这时候搪塞过去以后解释起来更难。” “行。”刘永芬道。她在抹布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我跟你一起去。” 宁父已经在宁斐然房间里等着了，背着手望窗外，听见开门声转过头，看到老婆也跟着一起进来，顿时有点诧异。 “嗯……”宁斐然沉默了一会儿，率先开口道。“我头上这个草，它不是头饰。” 他打算从比较能让人接受的部分讲起，避免一下和盘托出刺激太过。宁荣建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循序渐进地好。 “这是从我头顶上长出来的。”宁斐然观察了一下爸爸，见他没有要撅过去的迹象，才继续说。“连着头顶，碰它我能感觉到。夏天那时候就长出来了，一直到现在。” 宁荣建：“……” 宁父活了大半辈子，也算见多识广，但这种从头上长草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此前闻所未闻。他恍惚了一瞬，才问：“你疼不疼？” 这是一个父亲第一瞬间的直觉反应，不是这事儿有多奇怪，而是自己儿子疼不疼。 “不疼。”宁斐然心里定了定，有点鼻酸。 一时相顾无言，宁父在默默消化这离奇的事情。宁斐然看他情绪还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样子，就打算开口说别的了。 老实说，跟爸爸坦诚这件事是很难的。宁斐然的自我认知里，这株草其实除了碍事之外没有别的影响，他对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介意，因为毫无实感。 很多时候，因为过分不现实，宁斐然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但现在不能不说。宁斐然还未能确定自己未来的爱人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如果这件事不说清楚，将来面对的问题会更大。假如哪一天他跟同性在一起了，再来坦白这件事，宁父肯定会对他现在的隐瞒感到伤心。 宁斐然扒了扒头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刘永芬在一边轻轻啜泣了两下。 父子俩同时抬头向她看过去，都有点慌张：怎么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呢？ 宁父对一切都不清楚，只以为老婆心疼儿子，但也有点懵。说哭就哭了？老婆原来是个情绪这么脆弱的人吗？ 宁斐然则：“……” “都怪我……”刘永芬眼圈是红的，看起来很难过。“都是我没生好。” 宁荣建赶忙安慰她道：“怎么能怪你，也有我的错。是我……咳咳，质量不好，才发生了这种意外。” 宁父连忙把一口大锅往自己身上揽。 刘永芬：“……” 宁斐然：“……” 刘永芬本来看他们父子俩谈话，有种莫名的心酸感，忍不住落了两滴泪，这时听见宁父的话硬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别瞎给自己找事儿。”刘永芬道。“这真的是我没生好，儿子这长东西的毛病是从我家那边传下来的，隔几辈就有。” 宁荣建：“……” 宁父茫然了。他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有点回不过神，下意识道：“……那你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 刘永芬女士听他这话觉得意思不对，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知道这事儿就不跟我好了？” “那不能。”宁荣建想了想。“换那时候不定，现在没必要在意。” “哦。” 刘永芬了解老伴，她顿了两秒，缓缓铺垫：“其实这是个遗传病……” 宁父：“！！！” 宁斐然：“……？”怎么还扯上遗传病了？ 长草的宁斐然本人都不知道这个“遗传病”的设定又是从哪儿来的，宁父就更不清楚了。父子俩互相看一眼，都转向一把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宁荣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一般来说遗传病都很严重，对身体很不好，我也特别担心儿子会有什么问题……”刘永芬先把事情往严重了说，等老伴紧张了，才又抛出下面的话。“我家里传的这个，倒是对健康没有什么影响。” 宁父闻言先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只要对身体没害处，就当是多长了一根手指头了。” 宁父已经放松下来，宁斐然却感觉到刘永芬女士要放大招了。 果然，接着就是一句：“就是长了草的人能生孩子。” 宁父尚未反应过来，不过脑子便附和道：“这就好这就好——啊？！” 宁父目瞪口呆，僵住不动了。 宁斐然早已料到，捏了捏鼻梁，没说话。 宁父好一会儿才回过意思来，看看老婆又看看儿子。 两人都没跟他对视。刘永芬强势了大半辈子，刚才坦白之前也充分利用了智慧做武器，这会儿却又心虚又愧疚，扭着脖子不敢看他。 照理来说这事儿也不是宁母的错，毕竟谁能想到自家里一个神话故事一样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呢？ 宁母心里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过不去。想到老伴平时对自己基本是言听计从……一时更难受了。 “诶——”宁荣建叹了口气。他左右看一看，十分无奈地说：“都这个样子做什么？” “这件事离奇是离奇了点，但也不算太坏。”宁荣建说。“乐观一点想，至少头上长草不会要人命，对吧？” 宁斐然顶着草看向父亲。 宁荣建心理素质很好，这时已经完全接受了：“我养了你二十来年，难道就因为你头上长个草，就不是我儿子了？” “爸。”宁斐然深吸一口气，父子俩拥抱了一下。“谢谢您。” - 春节过后，宁家二老很快就说要回老家。 一是宁斐然现在知名度太高，不能出门陪他们逛名胜古迹，待着也闷；二是老在王鹏家住着不好意思。 父母走之前给宁斐然留了一张三十万的卡。宁斐然跟原公司解约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就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点事。 有了这三十万，宁斐然多少能缓过点劲儿来了。至少能另外租套房子，不用再蹭住在王鹏家里。 虽然鹏哥鹏嫂不介意，但打扰别人谈恋爱的人是要被驴踢的。 正月十五之前，宁斐然又小小地赚了一波热度。 原因是先前在网络平台播出的《罪案追凶》，经过一段时间的播放，终于到了大结局。 这部剧开播的时候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因为男女主及一众配角都属于查无此人党，唯一一个稍微有点脸熟的还是跟周简闹绯闻才有了点名气的陈昕茹。 上线的时候，观众里没几个人对这阵容感兴趣，简直透心凉。后续因为剧情质量不错，播放量稍稍带起来了一点，但也没有很明显的突破。 ——直到宁斐然因为《演练》火了。 热搜连续上，在综艺节目上因为演技佳圈了一大波粉。 宁斐然之前的角色久远且戏份大都很少，随着综艺节目而来的粉丝们有的甚至根本不知道他还拍过哪些剧，想多看几个镜头都难。 这时候有一部正在播出的，自然会吸引许多粉丝。 有宁斐然的人气，加上《罪案追凶》的剧本是认真创作的，故事精彩，许多一时起意点进来的观众看两眼就出不去了，沉浸在案情里，情绪随着情节发展一起一伏。 到临近大结局的时候，罪案追凶的播放量已经不低于平台主推的剧了。视频平台因为暴涨的数据，还临时调整，给了《罪案追凶》电视剧首页推荐位。 最后，大结局八集一次性放出，前面铺垫的所有线索串成一条，一个个镜头飞闪，惊天大案浮出水面，主角们牺牲的牺牲，壮烈的壮烈。观众们被这个结局打得猝不及防，既惊诧又惊喜，观剧过程基本就是“卧槽？卧槽！——卧槽？！”。 大结局播出当晚，截止十二点，豆瓣评分已经从7.9涨到了8.2。 作者有话要说：宁母：这是我的错。 宁父：不，是我的错。 宁母：我的错。 宁父：我的错。 宁母：好吧你的错。 第39章 冷酷喷子周弈 除了评分上涨，《罪案追凶》在大结局的时候终于拥有了第一个关于剧的热搜，并且冲上了前十。 【我要让这个神仙剧被更多人知道！本年度最好看刑侦剧Top3绝对有一席之地。港真我是为了宁斐然去看的……然后我就安心追剧出不来了[狗头][狗头][狗头]】 【为斐然哥哥贡献热度！这是什么绝世可爱大宝贝，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他！】 【大结局震撼我全家……前面都有伏笔但是我完全没看出来？！我他妈看了一部假的剧？我的眼睛呢，看剧的时候干什么去了，那么多细节居然一个都没注意到……我给编剧跪下了，这剧本相当缜密，看得特别爽！】 【女主我一开始是拒绝的，她真的……整容脸超级明显，山根高的戳破天。但是看完前六集之后我真香了。整容脸怎么了，性格可爱的话我依旧可以！】 【有一说一，男主角跟其他人仿佛在两个世界。其他人看上去是正儿八经的刑侦剧主角，但男主以一人之力把画风带偏到了偶像剧，还是咆哮教主类型的。我真的心累，每到男主角出场必定快进。】 【本来是看《演练》粉上斐然弟弟的，演技好性格佳——当然最主要的脸棒。看完《罪案》之后我彻底入坑出不来了……林笑真他娘的是个小太阳，暖死我得了。斐然弟弟我爱你啊啊啊啊啊！！！】 …… 除此之外，周弈也以一种中毒式的沙雕方式在网上走红了。 他原本就有一张英俊冷淡的脸，配上强大的家世，简直是小说里走出来的总裁本人。面对镜头时周弈惯常臭脸，这种表情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十分不讨喜，但周弈莫名有种迷之光环，扑克脸的时候仿佛T台上的模特，有种奇异的高冷气质。 在《演练》中，周弈的面孔刚出现便收获一片少女尖叫，主持人介绍他的身份后，周弈朝镜头冷淡而矜傲地点一点头……无数人就在屏幕前认下了这个新老公。 颜值与财富合二为一，简直是少女幻梦的最佳人选。 不过万千少女们随即发现，这个新老公他……似乎有那么一点表里不一。 第一期的时候，观众们对周弈还没什么了解。其余三个评委是演艺圈的，各自性格都略知一二，只有周弈曝光度低。所以观众们看脸识人，以为周弈是一个冷酷帅哥，想必惜字如金，不会口吐恶言。 谁知道…… 赵云扉连得两个“花瓶”关键词，惊得屏幕前的观众们目瞪口呆。 随后周弈直观又毫不留情的点评，让观众们一阵阵恍惚：你这张脸，是该这么说话的吗？把高冷酷哥的偶像包袱捡起来行不行？一张嘴叭叭叭的，就你会说话？给我他妈的闭上嘴行不行啊？ 赵云扉被他刺的泫然欲泣，眼眶都红了。 观众们：……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就不是个哑巴呢？什么样的钢铁直男才能对着赵云扉的脸说她的缺点啊！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简直令人发指。 冷酷周弈，在线示范如何单身一万年。 观众们口嫌体直，说是这么说，赤鸡还是赤鸡的。做综艺节目嘛，就是要有爆点。周弈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就因为这样，点评演员反而看点十足。观众们一边在心里吐槽他死直男，一边期待他对别人的毒舌点评。 轮到宁斐然，周弈画风突变。 观众们天真地想，这不但是个直男，还是个直男癌。大男子主义严重，对女性严厉批评，对男性则很温和。 周弈由此成为当代直男典范，十分不解风情且一句话能把人气到落泪。追星女孩和周弈收割的新老婆粉们纷纷表示：如果没有周弈的脸还这么说话，是会被打的！ 并且由此诞生了“花瓶警告”、“周弈冷酷三连”、“冷酷直男，无所畏惧”等魔性表情包，一时间热度竟然远超十八线牛鬼蛇神。要不是家里还有聚博集团等着继承，必定会有人想签他进娱乐圈卖脸。 周弈对此当然一无所知，后续录制过程中延续了自己一贯的风格。 几期节目过后，周弈已经吸引了一批固定粉丝，就等着他点评演员。毕竟他说话虽然不客气，但却总是能切中要点，不怕被气死的话大可当做“忠言逆耳”类型。 诸多参加节目的选手都有庞大的粉丝群，私下把周弈叫做“偶像杀手”——中二是有点中二，但粉丝们对周弈的点评很认可，甚至有许多人跑到自家艺人公司的微博下留言，要求公司好好考虑一下周弈对演员们提出的建议，不要走错路子，消耗人气也耽误时间。 如此几期节目下来，观众们都习惯了周弈的风格。直到第五期，宁斐然第二次出现。 观众们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宁斐然怎么好像……没有得到□□？ 有且只有他一个没被周弈批评到体无完肤。 不对劲啊，周弈你怎么了？拿出喷子的实力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们细数了节目至今为止播出的期数，发现宁斐然确实是唯一一个被周弈放过的选手。 有些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放水，有后台。但对比周弈给其他胜出选手们的打分，以及其他评委给宁斐然的打分，以及宁斐然本身的表演实力，发现一切都很正常。 大家也能看出宁斐然晋级几乎是必然的，演技纯熟，没有偶像包袱，在这个年龄段的演员里算是十分难得的了。 那这…… 思想活跃的网友们瞬间get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管他三七二十一。嗑CP的仙女们连不同框的两个人都能配对，何况是这种“我只对你特殊”的高甜情节。 冷酷喷子昙花一现的温柔难道不是更可贵吗！ 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嗑就完事。 - 二月初，宁斐然录制了《演练》第七期，顺利晋级。至此，赛程已经到了尾声，下一期就是总决赛。 与此同时，《明堂》的试镜也正式开始了。 一大早，华艺派车来接宁斐然去参加试镜。 “你别紧张。”王鹏坐在宁斐然旁边，打气道。“程导的戏是个好机会，能争取就争取，但要是没得到机会，也还有下次。” 宁斐然听着有点不对味儿，皱眉道：“你这个意思，怎么好像就是说我一定会落选一样？” 两人坐在试镜的房间外边，旁边还有别的艺人，时不时互相看一眼。 王鹏没敢大声说话，犹豫几秒，凑到宁斐然耳边：“我听说今天来试镜的有袁程远和许成。许成公司捧他花了很多力气，袁程远……后边也有人。” 宁斐然：“……”厉害了。 这俩都是参加《演练》的艺人，许成在跟宁斐然的比赛中输掉了，而袁程远目前没有淘汰，在决赛中势必会跟宁斐然遇上。 娱乐圈还真就是个圈……大家都是今天不见明天见，刚出赛场，又进剧组。 这两个人演技不错，还都有后台。对于宁斐然来说，其实很不利。 “没事。”宁斐然道。“我尽力争取，要是不行的话，就看看别的本子。” 王鹏就是担心他期望过高，听他这么说，知道宁斐然心态平稳，便没再说什么。 少年陈元清虽然只是个配角，但毕竟是大制作，还是根正苗红的历史正剧，因此来试镜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 半个小时后，试镜演员基本到齐。导演助理给每个人发了号码牌，然后按顺序叫号。 宁斐然排在十五号，许成来的晚一些，排到二十一。 两人打了个招呼，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安静等待。周围有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看到他们俩之后如临大敌，更有几个自觉无望，直接走掉了。 轮到宁斐然时，许成道：“加油。” 宁斐然朝他笑了笑，转身进了试镜室。 为方便表演，试镜室里空间很大且十分空旷，导演程学礼坐在一边，手里拿着几张纸，旁边还有几个人。宁斐然一进去就注意到其中戴墨镜的那个，顿时：“……” 导演助理要拿台词给宁斐然，戴墨镜的按住助理，自己拽着那张纸走过来。 “台词。”周弈把纸塞宁斐然手里，十分冷淡地说。“五分钟准备时间，然后开始表演。” 宁斐然拿到台词便专心看起来。试镜的这段是陈元清年轻时参加科举，正遇上主考官暗泄试题，官员和举子们私下交易。 在历史上，这段故事很有名。文正公陈元清身为贫寒举子的一员，与提前拿到题目富商士宦出身的举子同场应试，仍旧高中状元，并在金殿上揭露了科举舞弊。 历来科举舞弊都牵连得很广，甚至参与舞弊的考官和举子们大都被处刑，无辜被牵连的也不在少数。陈元清不但全身而退，还因为这件事初露头角，获得当时皇帝的赏识，这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也算得上是一段传奇了。 纸上的台词，正是陈元清揭露真相前的心理活动。 五分钟很快过去，导演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宁斐然深吸一口气，在房间中央站直，缓缓调整面部肌肉，做出一个细微的表情。 第40章 宁斐然排练昏倒 这是一段独角戏。 没有人给宁斐然搭戏，所以表演的好坏完全靠他自己拿捏。 程学礼手里拿着分段剧本，跟旁边的人说了句话。见宁斐然开始表演了，才把目光转到他身上。 宁斐然双手垂在身侧，腰背挺得笔直，肩膀紧绷。他静静立了几秒，喉结上下滚动，干咽一下。与此同时，手指似乎是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没说话，眉头轻轻拢着，神色沉凝。 周弈站在一边看他，眼神十分专注，带着点不自觉的笑。 宁斐然脸上神情挣扎、犹豫，既忐忑又有些恐惧。他的视线牢牢钉在地上，颈项上仿佛有千斤重量，让他不敢抬头。 程学礼已经面试过十来个演员了，重复的表演套路让他有点厌烦。这时候总算有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他立刻来了兴趣，小声问旁边的副导演：“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副导演道。“挺聪明的。” 程学礼点点头，再去看宁斐然。 剧组给的台词是陈元清的心理活动，但并未要求台词是否必须念出来。在电视剧里，心理活动会由后期配音加入，演员只需要演出反应就可以了。 但是大多数试镜的演员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理所当然地认为给了台词就必须念出声。于是一个个慷慨激昂，恨不能声情并茂地把台词背三遍。 为数不多没念台词的，演技却堪忧，皱着眉头做沉思状，看上去像在思考晚上吃什么。 场中，宁斐然张开嘴，又阖上，忽然胸膛起伏，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他抬起头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神色已经坦然起来，带着一种凛然无畏的神情。 表演结束，宁斐然鞠了个躬。没等旁边的人说什么，程学礼就道：“台词你还记得吗？” 宁斐然道：“记得。” 程学礼点头，道：“把台词念一遍。” 宁斐然于是念台词。 程学礼又道：“问你几个问题，答得上来就答，不知道也没关系，别紧张。” “好的。”宁斐然道。 程学礼拿着一叠纸翻了翻，信口道：“林知瀚跟陈元清是什么关系？” 宁斐然为这个角色做过不少功课，想了想，道：“上下级，至交。” “他们俩的关系密切还是陈元清和成宗皇帝的关系密切？”程学礼又问。 宁斐然：“……”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历史资料上也没写啊。 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就是考自己的理解。宁斐然思考了几秒，谨慎道：“陈元清和林知瀚……” 程学礼哈哈大笑，道：“错了。林知瀚和成宗皇帝关系更好。” 宁斐然：“……” 试镜结束，程学礼暂时没给明确答复，只说回去等通知。宁斐然估计所有人得到的都是这句话，便也没失望，向众人道谢后出了房间。 周弈跟在他后面，出去后往前赶了两步，伸手拍宁斐然肩膀。 两人身高相仿，宁斐然稍矮几厘米，于是一回头便看到周弈的嘴唇。唇峰有棱角，唇珠明显，两侧微微下压，看起来仿佛有些不悦，搭配整张脸就变成了冷峻。 宁斐然盯着周弈的下半张脸看了几秒，竟然有点发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意识到这样有点奇怪之后立即移开视线，问周弈：“你不参加接下来的试镜了？” “嗯。”周弈道。“请你吃饭。” 自从春节过后，宁斐然被王鹏催着在健身房拍了几张锻炼照，又看似十分不经意实则非常心机地晒了腹肌照后，就放松了吃东西的限制，这时候答应周弈的约饭也丝毫不需要看鹏哥的脸色，兴致勃勃就决定了去吃火锅。 刚刚立春不久，京市的天气还有些寒冷，这种时候热辣滚烫的火锅能给人心理上的慰藉，牛羊肉卷在红汤锅里翻腾，咕嘟咕嘟的声音以及腾空而起的水汽，几乎就是世界存在的意义。 王鹏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有心告诫皇上，周弈这厮必定是个乱臣贼子，所谋甚大。奈何皇上被小妖精迷昏了头……呸。 无奈忠良王鹏在周弈面前并不敢乱说话，只好当闭了嘴的蚌壳。 三人到一家火锅店要了个包间，点完菜就开始闲聊——主要是宁斐然和周弈聊，王鹏闲。等锅底和菜都上桌之后，动筷吃饭。 王鹏咬着筷头，冷眼看着乱臣贼子给皇上夹菜，又看着乱臣贼子给皇上递纸巾，再看着乱臣贼子离皇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还说上悄悄话了！ 王鹏麻木地移开视线，愤怒地向毛肚发起进攻。 奸臣祸主啊。鹏哥吃着脆毛肚，特别悲伤。 …… 当天下午，宁斐然接到《明堂》剧组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试镜过了，这几天有空就可以去签合同。 签到华艺之后，宁斐然接戏完全是自己做主，因此流程走得很快，签完合同后剧组打了部分片酬给他，手里总算宽裕了一些。 - 二月底，宁斐然参与录制《演练》的最后一期，也就是总决赛。 到现在，整个节目剩下的选手只有四位，除了宁斐然与袁程远，剩下两个是女演员。赛程进行到这里，留下的选手们已经赚足了热度，哪怕是第四名，也收获了一大批路人粉。 《演练》还未录制完毕，已经隐隐有了现象级综艺节目的势头。如果能够获得冠军，人气将更上一筹，因此，最后一期的竞争会非常激烈。 四人将分为两组比赛，然后败者组再比，获胜者为季军，胜者组压轴，决出冠亚军。 宁斐然抽签，对手是袁程远。主持人宣布结果，随后微笑道：“这期的剧本是《剑冢》，两位演员要在片段中饰演一对好朋友。高山流水，子期伯牙，这种关系美好而纯粹，期待斐然和程远的演绎！” 评委席上，周弈：“……” 说得这么Gay，一点都不期待，谢谢。 突然酸化的柠檬精周弈眼睁睁看着宁斐然和袁程远一起走下舞台，去商量剧本和台词，而他只能坐在这里被镜头怼脸。 就很不开心。 排练室里，宁斐然和袁程远分配好了角色。袁程远饰演书生，宁斐然饰演侠客，剧本就围绕着侠客的剑展开。 两人在青年演员里都算佼佼者，因此排练的时候没什么矛盾，互相沟通后便熟悉自己的台词，设计动作和表情。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剧目已经被完整地演过几遍，下午重复练习改正就可以了。 宁斐然吃完饭回到排练室，袁程远已经在里面。摄影师倒还没来，录制机器也是关机状态。两人相□□点头，然后各自看剧本。 过了几分钟，宁斐然心里默念台词正入神，忽然听到袁程远说：“还没恭喜你通过《明堂》的试镜。” 宁斐然闻言抬头，袁程远正笑着看他，表情真诚。 两人竞争过这个角色，宁斐然不好表现得太高兴，只微微颔首，朝对方笑了笑。 袁程远道：“我能问问程导怎么评价你的吗？” 宁斐然一怔，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程学礼根本没评价他。试镜的整个过程就是他表演，念台词，回答问题，然后就完了。 不过袁程远既然这么问，那一定是自己获得过程导的评价，所以才会推己及人，认为程学礼也一定对宁斐然的表演做出了评价。 而且袁程远得到的评价很有可能是负面的。 宁斐然想到这一点，就含糊道：“随便说了两句，我不大记得了。” 袁程远听他这么说，沉默了两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又不能勉强你。” 宁斐然：“……”莫名其妙。 他本来就对袁程远没什么好感，这下更不想跟他说话了。 下午排练，两人除了必要的交流没怎么说话。因为剧本的关系，这个片段里有一点点动作戏，节目组派了武术教练和动作指导来排练室跟演员一起练习。 宁斐然饰演剑客，这时候没有道具，只好拿了节目组一根PVC管当做剑。跟武术教练学了几个动作之后，把手里的PVC管舞得风生水起，唰唰声伴着一片雪白的残影。 两人在动作指导的安排下套好了动作，慢慢练习了十来遍，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打算按照正常速度排练，看看效果。 电视剧拍摄的时候可以用后期加速，完成难度较大的动作戏。但节目组显然是不打算采取这种方式。动作戏的出现，也算是给总决赛增加了难度：演员们如何在分出精力排练动作戏的前提下，仍旧高质量地完成剧本表演。 为了保证安全，动作指导和武术教练在旁边观看。宁斐然率先拿着PVC管出招，一管横过去，恰恰停在袁程远胸前。 刚开始动作放得比较慢，宁斐然见袁程远配合得不错，渐渐加快了节奏。 谁知道，变故突生。宁斐然按照排练好的动作往前逼近，这时候袁程远就后退，他似乎动作有点快，一个没注意往后踩偏，脚一扭，整个人往旁边摔过去。 宁斐然条件反射般迅速松开手里的管具，拉住袁程远的胳膊。但情况突然，他来不及调整自己的重心，拉住袁程远后反而被带得一起往旁边摔倒。 宁斐然只觉得后背一痛，“嘶——”地抽了口气。但随即，一阵更剧烈的疼痛从头顶传来，一瞬间流淌到四肢百骸，像是活生生抽皮拔筋一样。 他浑身痉挛两下，痛苦不已。陷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袁程远手心里的一点绿色。 第41章 不完整的草叶 周弈在评委席上坐着，听其他三位评委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在四个人里他年纪最小，但背景地位却与其他人截然不同，因此相处时多少有点不尴不尬的。 这时，不远处扎堆的工作人员忽然一阵骚动，乱哄哄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峰铭原本在跟庄成思交流对一个剧本的看法，闻声停下来：“那边出什么事了？” 工作人员们急匆匆朝一个方向走，主持人上台，表情有点不安，但还是微笑着说：“现场有一点突发状况，不会影响节目的录制，请大家稍安勿躁。” 前一天的排练是没有观众的，因此刘峰铭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主持人走下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刚才排练出了点问题……程远和斐然对动作戏的时候没站稳，两个人都摔倒了。” 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周弈直觉不对，只是摔倒的话没有必要特意向所有人解释，就问：“人呢？有没有受伤？” “呃……”主持人吞吞吐吐，不太愿意说。 周弈不耐烦道：“这点小事，还要让我打电话给你们领导吗？” 主持人道：“宁斐然晕倒了，现在还没醒……” 她话刚说完，周弈已经三两步往排练室方向去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周围的工作人员知道后已经聚集过来，把排练室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人为了叫不叫救护车而大声争执。 “不就是摔了一下吗？连血都没有，能出什么事？咱们节目都是最后一期了，叫了救护车被人拍到怎么办？” “他到现在都没醒，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能担着吗！” …… 排练室里，袁程远手掌攥成拳，紧紧捏着。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宁斐然，心脏砰砰直跳。 两人对招时，他确实没站稳，并不是故意摔倒的。但跌倒在地上之后，他借着两人离得极近这个机会，把宁斐然头上的小草掐下来了。 只有一点小尖尖，但确实是掐下了。 袁程远自己也没想到，这株草竟然是真的。他之前就听人说宁斐然头上的草可以转运，本来是不怎么信的。但是宁斐然突然火起来了，还在《演练》待到了最后一期，所有参赛的选手中，他是人气最高的一个。 入圈几年了都默默无闻，半年之内突然人气暴涨。如果不是转运草的作用，还能是什么呢？ 宁斐然把这株草护的很好，连摸一摸都不行。他上次就被拒绝了。 所以摔倒的时候，袁程远看着近在眼前的那株小草，心里冒出毁掉它的念头，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就那么做了。 所有人都是从最底层一点点挣扎、慢慢积累人气、磨炼演技，最终才能红。他在来到《演练》这个舞台之前，已经演过许多角色，就连大制作的主角也有好几个。他付出了，才有回报。 凭什么宁斐然就可以靠这种外物青云直上呢？ 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转运草再灵，掐掉了一小节，还能有效吗？ 他本来只是想破坏掉宁斐然的好运气，这样大家才算是公平竞争。没想到，掐掉草叶之后宁斐然却突然晕倒了。袁程远慌乱了一瞬，就立即高兴起来。这样其实更好。 周弈进来就看到宁斐然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呼吸一窒，神色立即沉下来。周围的人见到他也都安静了，有个负责人走上来说：“周总，您怎么……” “叫救护车了吗？”周弈打断他，上前两步摸了摸宁斐然的后脑，没有粘腻感，又探了下呼吸，很平稳。他这才稍稍平静了一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还没有……”负责人小心翼翼地说。“给他的经纪人打了电话，说正在往这边赶。怕影响不好，正在商量怎么办。” “商量？”周弈冷冷看了他一眼，给杨秘书打电话，让他安排一辆救护车过来。 这会儿那些竭力反对的人也不说话了，安静如鸡。 周弈有点焦躁，听当时在这里目睹了全程的动作指导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知道只是摔了一下，没有外伤，生命体征平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看见宁斐然没有知觉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王鹏离这里不远，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时挤进排练室，气喘吁吁道：“怎么回事？” 周弈看他一眼，压抑住暴躁的情绪：“摔倒了。已经叫了救护车，过几分钟就到。” 王鹏听见这句话，一颗心高高悬起。 宁斐然头上还长着东西呢，要是被医院拉走一通检查，那还不得暴露了？ 他不光担心宁斐然的身体，还担心这事儿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顿时愁眉苦脸，呐呐半天，说不出话来。 救护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医护人员带着担架，把宁斐然抬上车。王鹏立即想要跟上，一条腿都踩在车里了，后领突然被人拉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周弈已经把他拽下去，自己上了车。 王鹏：“……” 跟车只能有一个人，王鹏急了：“你干什么？我是他经纪人，凭什么不让我上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周弈心里着急，没工夫跟他论远近亲疏，冷冷地说：“别废话。” 救护车门关上，拉着长笛呜啦啦跑了，王鹏站在原地满脸迷茫。 “艹！”他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看了眼救护车上的医院名，自己打个的跟上。 半路接到陌生电话，王鹏正烦，没工夫掰扯，立即按掉了。谁知几秒后手机又响起来。 王鹏顿觉烦躁，接起便道：“打你马的电话？有病吧你！老子现在忙着，不买保险不买房没空配合你刷业绩！” 电话那端：“……” 王鹏骂完便打算挂掉，这时听见对面说：“我是周弈。” 王鹏：“……” “你跟节目组联系一下，让他们暂停拍摄。其余的事情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周弈道。“另外注意一下网上的动静，刚才人比较多，可能已经流出了照片。” 周弈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仿佛对待自己的下级，王鹏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沟里了，忙不迭答应道：“好的好的。” 应完才发现不对，默默翻了个白眼。 周弈道：“已经到医院了，挂了。” “等等等等！”王鹏心里一下提起来，紧张道。“我要说个事！” 几分钟后，周弈满脸懵，挂了电话之后看了看宁斐然头顶那一小簇绿色，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杨秘书安排的医院是聚博集团旗下的产业，私密性相当好。周弈在自家医院不需要顾忌什么，知道宁斐然情况特殊后就立即安排人来接手，给他做检查，并交待不能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医生做完基本检查后，语气平静道：“有点软组织挫伤，其余都没什么问题。昏迷的原因现在还不清楚，建议住院观察一下，看看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再做详细检查。” 周弈点了点头。宁斐然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 医生离开后，周弈在病床前坐下，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把目光投向宁斐然的头顶。他仔细看了几眼，发现那株绿色草芽并不完整。 其中一片绿色的草叶上，有个弧形的缺口，看上去并不像是自然长成那样的。对比一下另外一片叶子，它更像是残缺的。 周弈想了想，动作轻柔地拨开宁斐然的头发，俯身去看。 草叶呈青绿色，弧形部分颜色略深，看上去像是断面，缺少了一部分。 周弈眼神一沉。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王鹏着急忙慌地说：“怎么样啊现在？没事吧？” 话未说完，他看见周弈的动作，倾身下去把宁斐然严严实实挡在后面，立即退出去：“打扰了打扰了——” 周弈：“……” 几秒后，王鹏又打开门冲进来：“卧槽不对啊，您他妈的趁人之危！” 周弈：“……”骂人还说的是您，可以说是很有礼貌了。 周弈简直无话可说，直起身让王鹏看还闭着眼的宁斐然，道：“我就是看看他头上的草。” 王鹏看他脸色，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道歉。 “问你件事。”周弈道。“你看看他头上的草，一直是这样的吗？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之前周弈不知道这株草是宁斐然自己长出来的，也就没怎么注意，最多是在看宁斐然的时候顺带看一眼，并不能肯定这株草确实是缺了一块，还是他自己的错觉。 王鹏本来没注意，周弈这么一说，他定神一瞧，脸色渐渐不好看了。 周弈立即肯定，这株草之前不是这样的。他心里一紧，回头看看安静沉睡的宁斐然，不知道草叶缺了一块对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妈的谁动了这东西？”王鹏恨恨道。“别让我找出来！” 周弈吐了口气：“他是在排练的时候昏倒了，摔了一下。当时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 这话的指向性非常明显。 宁斐然虽然是摔跤后才晕倒的，但摔跤显然不可能把草摔缺一块。草叶上那个半边弧度，看起来更像是被指甲截断的。 当时跟宁斐然有肢体接触的，就只有袁程远一个。 而且现在《演练》进行到最后一期，如果宁斐然突然出事，不可能找人临时补上。如果只剩下三个人的话，节目组很有可能宣布宁斐然因为身体原因退赛，以保证节目不会在这个关头停掉。 那么，袁程远不论输还是赢，最次都能得到第三名的成绩。 第42章 气氛有点GayGay的 “妈的。”王鹏愤愤道。“可惜没有证据，不然……” 说到一半他颓然捶墙。有证据也不能把袁程远怎么样，毕竟宁斐然昏迷的原因不能明说，难道他还能指责袁程远下黑手掐了片草叶子导致宁斐然昏迷吗？ “不需要证据。”周弈道。“只要能确定是袁程远做的，《演练》录制结束后，娱乐圈里就没有他这个人。我会亲自联系他的经纪公司，强制解除袁程远的合约。” 王鹏眼睛一亮。 周弈看了眼病床上的宁斐然，走过去捏他的手腕。 宁斐然骨架偏细瘦，因此不长肉的手腕显得有些伶仃，薄薄的一层皮肤透出下面青色的血管，交织隐没在小臂处。 周弈眼神沉沉，拇指和食指圈住宁斐然的手腕，大概有四分之三那么多。 王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狗贼又在觊觎皇上肉/体。 周弈握着宁斐然的手腕，感觉到脉搏确实在轻微、稳定地跳动。他站了一会儿，忽然说：“你现在跟节目组打个电话，让他们不要把下午的视频删掉。” 王鹏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怎么？视频本来就不会删啊？” 周弈回头看他，皱着眉，不是很有耐心解释。 王鹏莫名有种自己蠢笨如猪的感觉，一时间竟然忍不住有点心虚。他甩开这种奇怪的情绪，道：“排练室只有一台摄像机，当时他们摔倒的时候摄影师也没反应过来，不一定拍到了袁程远。” “拍没拍到都没关系。”周弈道。“他们现在都还在现场，只要你跟节目组说了，袁程远就会知道。他不能肯定摄像机一定没拍到过程，所以会在你过去之前先看一遍录像。” 王鹏立即明白了。周弈不需要袁程远动手的证据，所以摄像有没有拍到当时的画面并不重要。但只要袁程远要求看录像，就能够肯定是他动的手。 “行。”王鹏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 半晌王鹏回来，道：“已经跟他们说了，后面我去问一问袁程远看没看录像，就知道是不是他做的。” 周弈点点头。 王鹏拿出手机看了两眼，骂道：“草，谁他妈发的照片！网上怎么全都在传斐然伤的特别重？” 就这么一点时间，#宁斐然录制节目受伤#已经登上了微博热搜。不知道是谁发的照片，把救护车什么的全都拍下来了。网友们不明真相，以为是节目组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才导致宁斐然受伤，在微博下排队怒斥。 王鹏看到话题下一溜骂节目组、骂现场导演、骂工作人员的，心里都替他们委屈。 动作戏也就那么一段，难度并不算太大。排练的时候动作指导和武术教练都在旁边看着，拿的道具也就是个PVC管罢了。 都这样了，室内排练还能做什么安全防护呢？ 王鹏叹了口气，给节目组打电话道歉，以免让人对宁斐然不满，以为是他们这边故意买话题艹热度。节目组也十分不安，生怕宁斐然出了什么事毁掉《演练》的口碑，两边都在电话里一口一个对不起，循环往复说了半天。 道完歉，还要把话题压下去。受伤虽然不是什么负面新闻，但这种热度不要也罢。王鹏又给公司打电话商量……病房里需要保持安静，他没讲两句就自觉出去了。 …… 临近傍晚，宁斐然还没醒。节目组那边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透露出的意思是如果宁斐然明天不能按时参加拍摄的话，可能会直接宣布退赛，由剩下三名选手录制最后一期。 王鹏一听就急了，不客气道：“我本来没有怪节目组的意思，但是斐然毕竟在录制过程中受伤了，就不能等等他吗？” 负责人道：“我们这边也没办法……录制日期是早就定好的，播放权卖出去之后就要按照合同来，宣传都做了，如果不能按时播出损失很大。这边拍完还要送去做后期，送审，根本没有时间耽误啊！” 王鹏十分头痛，也知道节目组投入很大，但宁斐然前面几期节目都过了，最后一期不参加的话相当于前功尽弃。他想了半天，只能说：“等到明天早上录制之前给你们答复，行不行？斐然现在确实还没醒，但他没什么外伤，估计不会有太大问题。” 负责人连声答应了。 周弈在病房待了一下午，杨秘书送了晚餐过来，还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王鹏打完电话回到病房一看，知道周弈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了。 现在这关头，王鹏也没心情计较周弈为什么这么殷勤。宁斐然出事了，工作室那边必须时刻关注网上的动静，许多事情都等着他拿主意，确实没空守宁斐然一整晚。周弈在这里反倒是件好事。 他匆匆在洗手间用凉水抹了把脸，跟女朋友打电话说清了情况，就往公司赶过去。 - 凌晨五点，宁斐然眼睑忽然颤动两下。他的意识在沉浸在黑暗中，无知无觉，这时慢慢复苏，首先就感受到一种从天灵盖贯穿脊椎的刺痛。 这种疼痛像是用细长的钢针凿穿头骨，一直到尾椎，令人难以忍受。宁斐然无意识地痉挛，喉间低低传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周弈一直没睡，听见动静就放下电脑走到床边。他看见宁斐然在尝试着慢慢睁开眼睛，轻声喊他的名字：“斐然？” 宁斐然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旁边有人，他无力地等了一会儿，疼痛渐渐褪去，才有了转头的力气。视野重新获得光亮清晰起来，看到的就是周弈的脸。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周弈见他是真的醒了，倒了杯温水。宁斐然自己缓了一会儿，在周弈的帮助下慢慢靠着床头坐起来，一点点喝水润喉。 喝过水，宁斐然一片混沌的脑海顿时清醒，记忆回笼：“……我录节目的时候晕倒了？” “嗯。”周弈道。“有点软组织挫伤，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喔。”宁斐然点了点头。他反应还有点迟钝，头痛一阵一阵的。这时候想起来晕倒之前看到的画面：袁程远手里的那一点点绿色。 他觉得晕倒跟这个脱不了关系。最开始长出草芽的时候他自己试着拔过，虽然没有损伤草芽本身，但能够感觉到疼痛。 如果袁程远把草弄掉一块，那他晕倒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宁斐然想着，下意识把手伸到头顶去摸草。中途忽然想到周弈还在旁边，又停下来，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简直掩耳盗铃。 周弈看着略有点想笑，说：“你头上的草缺了一块。” 宁斐然：“……！！！” 宁斐然张口结舌，磕磕巴巴地说：“是、是啊……是吗？” 他力持平静，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周弈这话是什么意思？单纯地说草缺了一块还是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果知道了，他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不对，周弈不是那种人。 然而头上长草未免太奇怪了，周弈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宁斐然心里一团乱，这时候忽然想起来——我他妈现在在医院里啊！ 晕倒之后送医院，肯定要做检查的。那……是不是已经有医生知道了，并且打算把他曝光之后切片研究？ 宁斐然乱想一通，脸色千变万化。 周弈看他一下忐忑一下慌张，嘴角勾了勾：“想什么呢？” “没、没有……”宁斐然觉得自己话都要不会说了，满脑子都是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被开颅研究的场景，马赛克都快通过脑洞溢出来了。 “咳。”周弈压着笑。“这件事是王鹏告诉我的，没别人知道。” “……喔。”宁斐然松了口气。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宁斐然立即上手去摸草芽，指尖碰到缺口的地方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然平时宁斐然没怎么把这株草当回事，但好歹也是从自己脑袋上长出来的，缺了一块怎么想都有点难受。 还是被别人掐掉的……想想这就相当于被砍掉了一根手指！ 病房卫生间里有镜子，但宁斐然刚醒来，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只好让周弈帮忙拍张照片，好让他看看草芽现在是什么样。 看完后，宁斐然反复在缺口处摸了几下，忽然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叹了口气，躺尸在病床上不动了。 周弈给他定了个外卖，白粥配各式小菜，没多久就到了。 周弈也是一夜未睡，这时候刚好有点饿。两人分着把外卖吃完，这时窗外还未全亮，看着有些雾蒙蒙的蓝。 宁斐然还有点头疼，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道：“我白天能出院去录节目吗？” 周弈猜到他会这么问，只说：“先做个检查，医生说可以的话就能去。” 宁斐然点了点头。 “还有件事跟你说。”周弈道。“回去录制节目的时候注意一下袁程远，基本可以确定你晕倒就是他下的手。” 宁斐然：“嗯……嗯？” 宁斐然茫然：周弈怎么知道是袁程远？他说过吗？ 周弈手指在他下颌处磨蹭，迫使宁斐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等节目录制完了，我给你出气。”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略有点不自在。 宁斐然：“……”不是我说，这气氛有点GayGay的。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黑猫太子，带棺上门》，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一下，么么哒 - 某天，嘉琰家门口突然出现一具漆黑的小棺材。 他怀疑是谁的恶作剧，把棺材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棺材仍然出现在门口。 嘉琰是个无神论主义者，又丢掉了小棺材。 第三天，小棺材原封不动，按时出现。 嘉琰：…… 嘉琰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去找个大师驱邪。 不正常的事情接二连三，冰箱里的冻鱼被啃掉半边，洗手间地漏出现黑色毛发…… 直到有一天，嘉琰在床底下逮到了一只黑猫，和它的棺材。 - 嘉琰逮住黑猫一顿吸。 猫咪奋勇挣扎：无知小辈！我是你曾曾曾曾曾曾曾祖辈！不得放肆！ 嘉琰吸猫很快乐，但是后来，猫变成了人。 曾经一度沉迷捏蛋蛋的嘉琰：…… 被堵在角落还债的嘉琰欲哭无泪。 当时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后悔。 - 嘉琰辞职后在小区开了家便利店，一年后，各路鬼怪都知道店主家的猫超凶，一口能吃十个厉鬼。 - 嘉琰原本以为捡了个蹭吃的主子，没想到主子坐拥无数家产。 还是个有身份地位的太子喵。 赚了。 - 暴躁巨佬太子攻×沉迷吸猫皮皮受，攻真身不是猫。 本文又名《我泡了我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爷爷的干儿子》、《我老攻是搞玄学送的》、《开门收猫》、《那个带棺材上门的黑猫》 第43章 周弈：我不欠谁的 当天一早，宁斐然就在医院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之前因为怕暴露头上长草这件事，并没有跟医生透露过详细情况。 几个月过去，宁斐然跟周弈关系已经非常好，他信任周弈，同时也觉得必须找个医生做咨询，以免下次再遇到像昨天那样的事情时一无所知。 检查完身体后，医生又详细询问了宁斐然一些问题，才说：“你这种情况我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只能根据我自己的工作经验做出判断，不一定准确。” 宁斐然也知道头上长草这种事一百万人里都不一定能有一个，医生束手无策也是正常的。反正不管怎么说，比他自己抓瞎好。 “听你说晕倒之前的状况，应该能确定是由于叶片受到损伤导致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医生说。“至少从现在的检查来看，你的体征完全正常。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保护叶片，以免引起疼痛性休克。” 宁斐然点头。 医生又说：“你还记得这株草刚开始是什么样子吗？如果能够对比一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判断它接下来会不会发生变化。” 宁斐然茫然了一会儿，苦苦思索。但这几个月以来他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见这株草芽，即便有变化，一点一滴的也发现不了什么。 他又想了一下，忽然记起最开始的时候，王鹏拿手机给他拍过一张照片！ 虽然当时是删除了，但是手机开启了自动云端备份，说不定能找回来。 宁斐然在茫茫图海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揪出了草芽幼生期的那张照片。 图片上的小草翠绿翠绿的，看着像翡翠一般通透，竟然颇具美感。宁斐然当时看着还觉得头上长草如同尸体长蘑菇一般惊悚，半年过去后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再看这株草就如同开了美颜滤镜一样，没有一处是丑的了。 医生对照着图片端详了片刻，肯定地说：“这株草能够像普通植物一样生长。” 宁斐然：“……” “叶片较原来更宽，形态上也有变化。”医生说。“只是生长的很慢，所以变化不大。不过我个人推测，它既然能长大，也应该会在完成生长周期之后自然死亡。” 宁斐然眼睛“噌”地亮了，兴冲冲道：“对我会有影响吗？” “还不确定。”医生有些为难。“昨天你晕倒是因为叶片受损，所以能肯定这株草对你本人是有影响的。但是生长过程中却没有妨碍人体健康，那么也许它自然脱落同样不会妨碍健康。这些都只是根据目前情况做出的推测，不一定正确。我个人更倾向这株草并不会对你造成危害，只要等它自己长成、枯萎就可以了。” 宁斐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问医生：“那有办法加速它的生长过程吗？” 医生：“……”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医生尴尬道：“有、有吧？” 但是什么东西能催生这株草啊？常规肥料肯定不行，它又长在头上……难道给上洗发水么？ 医生陷入了沉思。 宁斐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医生出了道职业生涯的最大难题，此时已经开始计划要加速这株草的生长过程了。 只要等它自然脱落，那他就不用顶草出门了，也不用为莫名其妙的生育功能烦心。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 宁斐然跟医生谈话的时候，周弈径直上了楼，去看望住在医院里的周洪森。 他这段时间工作很忙，过年那一程都没怎么着家，自然也抽不出空来探望爷爷。周洪森到底年纪大了，在医院里即使有护工照顾，也还是希望能多见一见亲人。周弈想起上次离开时老人脸上怅然的神情，加快了脚步。 老人觉少，周弈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周洪森已经醒了，正伸手颤巍巍地去够床头的保温茶杯。 周洪森不愿意护工24小时看护，他要强，但凡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假手他人，哪怕身体虚弱也还是坚持这样。现在护工还没上班，他连喝口水都要费很大力气。 周弈沉默上前，把水杯递到周洪森手里。 “你来啦？”周洪森有些高兴。“怎么这么早？” “有个朋友今天做检查。”周弈笑笑。“我陪他过来的，刚好能看看您。” “没事也不用常来，我在这里好得很。自家医院，事事都很周到的。”周洪森说。“你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慢慢要接手聚博，不能放着你叔叔把乱七八糟的人往公司里塞。” 周弈没说话。他知道周洪森的意思，周盛洋最近动作太大了，把周青安排进公司后被文英阻止，只好灰溜溜地打发人走了。但周青明面上不在聚博集团工作，私底下却还在跟着周盛洋学管理公司。 周洪森当然不愿意见到这种状况。 一方面，他心疼周弈自小失去父亲，难免有些补偿的心理，愿意对他偏心一些。另一方面，周盛洋一直没敢跟别人说自己有个私生子，所以周青是跟着他的母亲长大的，从小受到的教育，乃至言行举止和格局，都远远比不上周弈。 于公于私，周洪森都觉得他的三个孙子里，只有周弈是最适合继承聚博的。 “过几天，我找律师来把遗嘱改一改。”周洪森缓缓地说。“你叔叔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轻重。” 偌大的家族产业，交给周弈，周简和周青都能分一杯羹，至少后半生是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分给周盛洋的两个儿子……折腾不过二十年。 周弈只说：“您自己的东西，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跟周简不一样，没有这些过得也不会差。” 这倒是。周洪森有些欣慰，他顿了顿，喘口气咳嗽两下，又喝了口水压下嗓子里的痰，才慢慢地说：“我年纪大了，不知道还有几年，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你们这些小辈过得好……你也别跟你妈妈置气，以后我走了，你没有长辈照拂，我想着总是担心……” 周弈闻言皱眉，竟难得露出了一点既冷漠又厌恶的神情。他满不情愿地说：“您别在我面前提她，我烦得很。” 周洪森见他这样，只好叹口气不说了。其他任何事情他都有立场去劝两句，讲点道理，唯独在章柔这一点上，没办法要求周弈别任性。 - 从老爷子病房出来后，周弈心情不太好，臭着一张脸。宁斐然做完检查出来正开心，见他这样的表情，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周弈摇摇头，不愿意说。 宁斐然没勉强，两人去办了出院手续，一同坐车去《演练》的录制现场。 杨秘书鞠躬尽瘁，昨天给守医院的上司送晚饭，今天一大早还得开车来医院接人。一个秘书活生生给当成了保姆，职业生涯充满中年成熟男人养家的辛酸。 半路，周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了眼号码，没接，放着任由铃声响过一遍，自动断掉。但是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立马打了第二次。周弈满脸不耐烦，这次连等都不等了，直接往上划。 接着又是第三次。 宁斐然：“……”感觉到了一丝丝尴尬。 周弈被烦得不行，终于接了电话，一接通就十分冷漠地说：“有事说事，没事我挂掉了。”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周弈道：“挂了。” “别、别挂！” 电话另一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她情绪有点激动，没控制好音量，宁斐然和周弈坐得很近，能听清个大概。周弈也没有避着他的意思，烦躁地说：“到底什么事？” 女人沉默了许久，忽然抽噎一声，断断续续地说：“你弟弟喝了酒……他跟别人打了架回来的，受伤了……” 周弈一夜未睡，这时候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女人哭的很烦，让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胀痛。他闭了闭眼睛，十分克制才能不在宁斐然面前发脾气。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我他妈不是谁的保姆，我不欠谁的。”周弈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没有亲爹亲妈么，非要让我一次次地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毕竟是你弟弟……”女人抽抽嗒嗒。 周弈握紧手机，冷漠地说：“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句话？是我的亲生母亲，还是周盛洋的情妇，周简的好伯母？”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宁斐然耳边炸响，让他十分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周弈的母亲，那不就是周盛洋的嫂子？这叔嫂关系……可以说是很令人迷惑了。 几分钟后，周简挂断电话，十分疲惫地往后靠在车座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是惯常的暴躁语气，但宁斐然直觉他现在有一点难过，想了想，抓住周弈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权作安慰。 周弈靠在后座上，闭着眼，把宁斐然的手握紧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声说：“我有时候真的很不喜欢周简。” 宁斐然：“……”这倒是能看出来。 第44章 他跟你有过节吗？ “我家里……有些事情挺恶心的。”周弈说。 杨秘书十分知趣地把前后座中间的挡板升了起来，顿时车后座一片安静，周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故作无所谓一般，尽力平淡。 “那次你也听到了，我妈跟周盛洋之间那点事。”周弈一边捏宁斐然的手指，一边说。“我挺不待见她，有时候想想，都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宁斐然：“……” 他听周弈讲话，重点集中在“那次”两个字上，不明所以道：“哪次？我什么时候听到了，不是刚刚才……？” 周弈：“……” 周弈有点讶异：“你之前不知道？” “我当然……”宁斐然说。“不知道了。” 周弈闻言沉默，有点后悔把家里的事告诉宁斐然了。嫂子和小叔有特殊的关系，这哪怕在风流韵事层出不穷的豪门大家也算是一件丑事。哪怕不是周弈的错，但身为章柔的儿子，他仿佛也从母亲的卑劣行为中被打上了负面标签。 宁斐然回忆了几秒，忽然意识到周弈为什么会觉得他知道了。 他们俩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周弈的状态和现在很像。眼里都是红血丝，神情疲惫，在厕所里打电话，语气里克制不住嘲讽和愤怒。 当时宁斐然还在心里吐槽豪门恩怨狗血奇葩，现在联系前因后果一想，顿时觉得周弈惨兮兮的。 “我当时……”宁斐然不自在道。“只听到了你说周简的那一部分，别的并不知情。” 他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周弈后来会给《罪案追凶》追投一笔资金，并警告他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周弈当时在电话里肯定说了自己母亲跟叔叔苟且的事，以为宁斐然听到了这些。他要封口的不是别的，正是这部分内容。 如果这件事被曝出去，对聚博的声誉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周简平时花边新闻多，但并不会对整个集团产生大的影响，因为他毕竟只是一个二世祖罢了。周盛洋却不同，他是整个集团的主事人，要是他的负面消/息被宣扬出去，聚博集团必定会迎来市值大跌的下场。 宁斐然心说原来是这样……亏他当初还觉得周弈无缘无故给他封口费干什么，怕不是个傻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弈厌恶周盛洋，但是聚博集团是周洪森一生的心血，所以周弈不可能坐视聚博集团被这种恶心事毁掉。 周弈握着宁斐然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小时候，她对我不太好。” 想了想，又纠正道：“也不是不好，就是……不在意。她对周简比对我要好一些。” 章柔是典型的柔弱菟丝花，依附着男人生存，从婚姻中吸收自己所需要的养分才能存活。她美丽，娇柔，却也没有主见。 周盛海在世的时候，对她温柔体贴，于是三口之家便和睦温馨。 对于章柔来说，建立在足够的金钱地位上的婚姻，能维持最大程度上的稳定。 但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周盛海去世了。这对于章柔来说，不止是失去了丈夫，更是失去了她赖以生存的途径。 原本丈夫是集团继承人，章柔可以当一辈子的富家太太。但是丈夫死去之后，周盛洋上位，章柔的地位一夕之间变得尴尬起来。 章柔不像周盛洋的妻子文英，有良好的家世背景。作为家族联姻的一方，文英有足够的资本，章柔唯一可以倚靠的却只有丈夫。 原本聚博集团能顺利交给周盛海的话，平稳过渡到下一代交给周弈继承并不是什么问题。但周盛海死后，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周家默认的第三代继承人是周简。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承父业，长子则有更大的优势。假如长子早逝，长子的儿子也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而周盛海不幸英年早逝，带来的就是权力的更迭与章柔周弈母子俩的边缘化。 周洪森再疼爱这个不幸的孙子，那时候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又要兼顾公司、培养周盛洋……实在是力不从心。 在这种状况下，自然也无暇顾及周弈的处境。 “我那时候还很小，不知道事，没有人管我，只记得她每天待在房间里哭。”周弈冷漠地说。“现在想想，也许不是为爸爸哭，而是为了她自己。” 章柔骤然失去依靠，心灵脆弱，无以寄托。周弈那时候才三四岁，看不出什么资质，周家产业被周盛洋接管后，没有人会觉得有一天他能够再拿回来。甚至章柔内心恐惧将来的某一天，周弈长大之后，他们母子俩都会被周盛洋赶出周家。 在章柔的概念里，儿子还小，将来长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她拥有的一切都如幻梦虚影一般，无时无刻不处于崩塌的危险中。 只有找到一个依靠，攀附在一株坚实的大树上，才能安心。 “她去讨好爷爷，讨好周盛洋和周简，甚至讨好我小婶。”周弈淡淡地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了。“唯独对我不管不问，就因为觉得我不能继承聚博。” 宁斐然：“……” 宁斐然简直哑口无言，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刘永芬女士虽然在家里说一不二，但宁斐然成长过程中无疑是被父母深切爱着的，他几乎不能理解章柔的想法，顿觉周弈的话很有道理。 章柔好像脑子有什么毛病一样。 “她还觉得周简是能继承聚博的，所以对他很亲近。”周弈冷冷地说。“也不想想周简那榆木脑袋，笨得都要挖坑把自己埋了，能有什么出息。别人是有亲妈的，能被她三言两语骗了认个野妈？” 宁斐然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周弈突然又开始diss起周简来，有一点想笑。听到野妈两个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噗——”地一声。 周弈：“……” 宁斐然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心里有点阴郁暴躁，这时候宁斐然一打岔，忽然轻松起来，但他还是有些不忿，说：“结果现在，周简被养废了，她又想跟我修复关系……” 宁斐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周弈深呼吸，平复心情，而后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说：“这个家里，除了爷爷，其他人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小时候还为此哭闹过，甚至嫉妒周简，为什么他可以父母俱全，被双亲疼爱的同时还拥有自己母亲的关爱。 后来他长大了，也不在意了。 周盛洋毕竟是周简的父亲，即便儿子再不成器，也还是心疼的，文英更不用说。 至于章柔……恐怕她对周简好也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为了自己。 周简被其他人偏爱着的时候，周弈也获得了周洪森格外的关心爱护。这已经足够了。 宁斐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天，只吐出几个字：“都过去了。” 所有的经历被尘封在晦暗的过去。周弈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或许如今蜕变成了成功的青年才俊，但小时候被忽视，在扭曲的家庭环境下长大，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他变得暴躁，说话丝毫不客气，直率但尖锐…… 这些都是他独自一个人忍耐过来的。宁斐然深知某些痛苦只能一个人承受，劝慰完全是苍白无力的。 周弈朝他笑了笑，十分平静地说：“是过去了，我现在基本不会主动跟他们接触。如果他们也能不来烦我的话更好，免得脏眼睛。” 车子平稳停下，杨秘书降下挡板，朝后面说：“到了。” 周弈点点头。 两人都要录制今天的节目，周弈怕宁斐然还没恢复好，下去的时候扶了他一把。想了想，又回身朝杨秘书说：“你回去老宅一趟，把周简接过来，让他把最近两个月所有的项目企划案都做一遍。已经通过的也要做，不合格打回去。不用给他开工资。” 宁斐然：“……” 杨秘书仿佛见怪不怪，微笑道：“好的。” 周弈现在虽然不至于嫉妒周简这个憨憨，但从小养成的心态还是没转过来，但凡跟周简说话必定冷嘲热讽。今天因为周简喝醉了打架被章柔膈应一把，自然是要把帐算在周简头上的。 周简越不开心，周弈就越高兴。 杨秘书开车走了，周弈和宁斐然相携走进录影棚。 昨天的事情早已传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见到宁斐然都上来打招呼，纷纷表示关心，让他注意身体。 宁斐然挂着笑脸，一一谢过。 远处，袁程远默默看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状，用力到指节泛白。片刻后他深深吸一口气，主动向宁斐然走过去，扬起笑脸：“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宁斐然嘴角瞬间拉直，平平淡淡道：“签了合同的，要敬业嘛。” 袁程远道：“身体不要紧吧？昨天你晕倒得那么突然……” 宁斐然：“……” 宁斐然满脸麻木，心道我晕倒得突不突然你心里没点AC数吗？演技真好啊在这里嘘寒问暖……表情真挚的仿佛我们是八拜之交一样，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热情呢？ 宁斐然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撕破脸，周弈冷冷看了袁程远一眼，转头朝宁斐然道：“他跟你有过节吗？怎么说话这么假惺惺？” 袁程远：“……” 第45章 公司要封杀你 假惺惺三个字回荡在空气中，周围所有人仿佛被按了静止键一样凝固了。 宁斐然眨了眨眼睛，有点想笑。周弈这么一说他也不必考虑撕不撕破脸什么的了，自己不用表态，便对袁程远说：“没事的话我要去化妆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三个，窃窃私语。 袁程远无论如何也不敢反驳周弈的话，只好勉勉强强扯起一个笑：“行。” 宁斐然看都没多看他一眼，跟周弈两人走远了。 今天只录制两个分场，对比之前的拍摄来说压力骤减，工作人员们有了很大余裕，不像之前那么匆匆忙忙了。又因为是总决赛，节目组精益求精，力求在每一个细节上都做到完美，所以宁斐然一进化妆室就被按在椅子上，化妆师围着他忙来忙去。 这次的剧本是古装剧，宁斐然饰演侠客，所以脸部被化得非常英气，又带着点颠沛流离的沧桑感。眉毛斜飞入鬓，刀刃一般锋利，双眼皮也做了处理，平时更为温和，这时候用深色铺垫，眼窝更加明显深邃，视觉上双眼皮宽度变窄，看人的时候便有一股锐气。 圈内很多知名化妆师不是天生对美丽有追求的女性，反而是男性。这时给宁斐然化妆的也是个男生，打完阴影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宁老师今天太帅气了，等会儿我们俩合照一张可以吗？” 宁斐然答应了，过了一会觉得不对，问他：“之前也是你给我化妆，怎么只有今天要合照？” 化妆师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今天最帅啦，我吃这一款的嘛。” 宁斐然：“……”Hello？不都是我吗？ 片刻后全妆完成，宁斐然在镜子里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卧槽，这他妈的是我吗？简直是魔法大变身，就跟安妮海瑟薇演电影似的…… 宁斐然平时的好看更偏向于温润、俊朗的感觉，给人的第一印象必定是“这人脾气很好”，不至于弱势，但多少有点文气，单看外表的话像个谦谦君子。这也是周弈觉得宁斐然适合演《明堂》里文正公的原因。 现在化妆师给宁斐然颧骨下打了阴影，鼻梁两侧也修饰了，突出眉骨、下颌。这样顿时就显得他整个人厚重起来，彻底脱离了原生长相带来的些许少年气，是个成熟又有担当的男人了。眉毛和眼睛线条尽量直，弱化温和的感觉，顾盼之间就如同刀锋掠过，直击人心。 这种经过精心设计的帅气，和平时完全是两个感觉。五官上没什么变动，气质却已经大相径庭了。 宁斐然挥手眨眼，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挥手眨眼。化妆师在旁边开心地说：“等下宁老师做好头发换完衣服我们再拍照可以吗？那样一定更好看，我拍完了发个朋友圈，说不定能打破点赞数最高记录呢。” “好的好的。”宁斐然连忙答应，而后跟化妆师交换了微信，想着以后或许可以合作。 这也太厉害了，简直鬼斧神工。 头发的造型仍然是叶宁来做，王鹏早就跟节目组沟通过这一点。现在艺人进组自带摄影灯光，甚至导演编剧的都有，带个造型师一点不稀奇，何况只是发型部分，节目组并未犹豫就答应了。 每次遇到这种需要戴头套的造型时，总是要费一番功夫。叶宁要用纱布给草芽上下垫好，固定住，就像给易碎品垫防震泡沫似的，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能开始粘发套。 一个半小时过去，宁斐然腰都酸了，造型终于完成。他如蒙大赦，一边活动着一边走去换衣服。 侠客行走江湖，穿着上没有太讲究，自带一种狂放粗糙，叶宁配合着衣服的风格，把假发套挑下来几缕，垂在额前，看起来就有一种不羁的气质。 全部装扮完成后，宁斐然就去和化妆师合照。化妆师打开拍照软件调整数据，然后在镜头前嘟嘴眨眼比剪刀手，咔咔咔一通拍下来，宁斐然只有一个衣角入了镜。 宁斐然：“……” 化妆师嘻嘻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平时自拍习惯了。麻烦宁老师再来一次？谢谢啦么么哒！” 宁斐然哭笑不得，只好配合他再拍一次。化妆师十分活泼，让宁斐然摆出一副冷酷脸，然后死鱼眼看镜头，顿时就是一个禁欲系游侠了。他自己则笑得很灿烂，两人看起来像是硬生生被P到一张图上面去的，充满了违和感。 化妆师却很满意，对宁斐然连连道谢，兴高采烈地发朋友圈去了。 片刻后宁斐然打开手机，看到化妆师的朋友圈，配图九宫格，有八张都是他自己各个角度的卖萌照，只有一张跟宁斐然的合照。文字是：我的梦中情人就是这款！取向狙击，少女心都爆了！欸现在这状况，遍地飘零，无一无靠的，梦中情人都只能靠我自己化妆化出来，再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脱单哦？ 宁斐然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那么帅吗？ - 九点半，所有演员妆造完成，准备开始录制。 宁斐然这组因为昨天的突发状况，排练时间并不完整。本来应该是他们先上场的，但节目组商议过后，决定临时调整顺序，留一点时间让他们再熟悉一下剧本和动作。 这时候旁边都是人，宁斐然并不担心袁程远再做什么小动作，拿了节目组道具组提供的剑，在武术指导的监督下开始对动作。 每一组的表演时间都不长，算上主持人、评委等说话的时间，也就只有半个小时。 两人匆匆排练了一遍，虽然动作有些不到位，却也没有大的破绽。现在也没有空做更多练习了，武术指导提出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就算过了。 台上，另一组的表演已经完成，评委席正在一一点评，第二组在休息室候场。 这时，袁程远的小助理突然拿着电话跑过来，脸上神情茫然又恐慌，大声说：“袁哥，不好了，公司要和你——” 小助理意识到地方不对，没再说下去，焦急地看着袁程远，示意他有急事。 袁程远一皱眉，他本来就因为宁斐然平安无事继续比赛而不高兴，助理大呼小叫一点分寸都没有，十分丢脸，让他心情更不好了。 不过周围都是人，袁程远不好发火，只说：“什么事？” “这……”助理嗫嚅，不敢说。 袁程远瞪他一眼，不耐道：“到底有什么事？节目都快开始录了你不知道吗？不好好在旁边呆着，非要现在来打扰我？” 助理犹犹豫豫，半天才小声说：“公司刚才打电话来，说要和你解约……” “什么？”袁程远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小助理嘴唇动了几下，刚准备说话。但袁程远已经没心情听了，他劈手从助理手里夺过手机，打经纪人的电话。 铃声没响两下就被接通，仿佛那边一早有人等着似的。 “怎么回事？”袁程远招呼也不打，连平时斯斯文文说话的腔调都顾不上了，厉声说。“公司要跟我解约？你们有病吧？我今年给公司赚了多少钱，凭什么跟我解约？我不同意！” 经纪人在另一边叹了口气，缓缓说：“你先冷静一下……” “这让我怎么冷静？”袁程远终于意识到周围有人在听，稍稍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满面怒火。“无缘无故地凭什么跟我提解约？” 经纪人道：“你先听我说。” 袁程远喘了口气，安静下来。 “这是公司下的决定，你不服气跟我闹也没有用。”经纪人说。“上面态度很坚决，是肯定要解约的，而且是强制解约，你不同意也没用，最多就是赔偿你违约金。” 袁程远气结道：“我要违约金干什么！几十万谁看得上眼？” 艺人跟公司之间不平等的地方也体现在这里。当初宁斐然跟灿星提出解约，违约金高达数千万，而经纪公司跟艺人解约，成本却大大降低。 袁程远也是当初没红的时候就签了合约，所以哪怕公司单方面解约，他能拿到的违约金也就是几十万，连电视剧男一两集的片酬都不如，对公司来说更是九牛一毛。 经纪人道：“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你仔细想想，老实跟我说，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袁程远表情一僵：“你什么意思？” 同时他在心里飞速回想近期跟谁有矛盾：上次那部剧的男二？炒作的时候他安排水军捏造了对方猥亵女演员的黑料，反衬自己绅士。不过他做得很仔细，应该查不出来。或者是之前被他挤掉角色的一线演员？大家各凭本事竞争，不能让富太太下定决心砸钱给角色，难道是他的错了吗？ 还是说…… 袁程远慢慢把目光投向宁斐然。 经纪人本来不想多说，但带了袁程远好几年，没忍心把事情做绝，直言道：“公司这边不仅仅是要跟你解约，还要封杀你，消息已经递给其他合作方了。你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怕是待不下去。” 袁程远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还有一章，可以明天看，不要太晚睡鸭~ 第46章 □□ 一般来讲，圈内很少有哪个艺人会被“封杀”。 如果只是解约的话，袁程远还可以签到其他公司。凭借他现在的咖位，续签的公司跟现在这个并不会相差太远。 袁程远的愤怒，更多是因为公司擅自做了这个决定，再加上他还有两部男主戏待拍，合约压在公司那边，怕会受到影响。 但封杀的话，就是完全不同的一件事。 哪怕是雪藏，最多只是本公司不再接取演员的活动，让他热度自然降下去，久而久之糊掉了。但即便这样，合约期结束后还是能另外签约，获取其他的机会。 可是封杀，意味着公司以及公司的合作方、相熟的导演、编剧、投资商甚至电视台等，通通不会再给任何一个机会，让他能够继续出现在镜头前。 现在许多公司都有资源置换，一个招呼下去，娱乐圈内就相当于没有袁程远这个人了。 经纪人说：“你到底得罪谁了？我以前跟你说过很多遍，做事要有分寸，你是不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袁程远没说话。他不断地想：怎么可能？ 经纪人怜悯道：“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你手里好歹还有点钱，以后做生意也能行，没必要太执着。过几天来公司把合同签了吧，违约金给你打到……” 话没说完，袁程远觉得刺耳，把电话挂了。 助理战战兢兢，看他脸色，不敢说话。 周围不少人意识到了什么，都在悄悄往这边看。 袁程远涨红着一张脸，深呼吸，压抑好怒气之后，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他后面是有人的。袁程远脸长得好看，但之所以能火起来，少不了资本方捧人，大把资源砸下去才有了现在的热度。 现在这种状况，公司那边是指望不上了，他得找金主想想办法。 袁程远有点慌，拿着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他不敢想象要是金主也坐视不理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当初他往上爬的时候，为了红，不择手段做过很多事。拉踩别人炒作、挤掉原本定好的主演，这都不算什么，更多触及道德底线的事他要么自己干过，要么指使别人干过。 如果真的被封杀，落井下石的人恐怕不会少。到时候所有的黑料被爆出来…… 袁程远额头冷汗一片，焦急地等待电话接通。然而半晌，只有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 他哪里还猜不到，金主把他拉黑了。 “艹！”袁程远额角青筋跳动，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一把将手机贯在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 助理被吓得一抖。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边，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袁程远被封杀，于是没一会儿在节目组传遍了，所有人都用同情又不明所以的目光看袁程远，并纷纷猜测他到底是惹了谁。 袁程远双眼通红，嘴唇都在抖。 这时候第一组比赛已经结束，轮到他们上场。有工作人员过来叫人，发现气氛不对，茫然道：“这是怎么了？” 没人说话，沉默了几秒后所有人一哄而散，叽叽喳喳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袁程远状态很不好，恍恍惚惚跟着工作人员往后台走，主持人跟他打招呼的时候都没理人。他感觉浑身都是虚软的，仿佛做梦一样，始终不敢相信刚才那通电话是真的。 等到比赛开始，站在舞台上，袁程远还是没调整好。他屡屡念错台词，眼神空洞，失魂落魄，把一个白面书生演绎成了病弱西子。 宁斐然适时做出调整。 他们原本排练的剧本是一见如故后把酒言欢，后来侠客为了救书生舍弃了自己的剑，两人相交莫逆，却在最后分道扬镳，一个去江湖锄强扶弱，一个去朝堂实现抱负。 怀着同样的理想，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一切都在不言中。 袁程远呈现的角色偏离原剧本，宁斐然临场应变。为了不使整个剧目变成各说各话的笑料，只能临时改了台词。 这种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监视器前，现场导演捏了把汗，紧张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场中的情况。 所幸，宁斐然的表演恰如其分，兜住了大部分台词。整个剧目不能说是完美无缺，但也还算流畅。 鞠躬谢幕后，现场导演抹了把汗，心里把袁程远骂了一万遍。 …… 台上，到了评委打分的环节。评委手里都有节目组的原剧本，当然知道这中间出了岔子，刘峰铭三人脸色都不太好，只有周弈，嘴角还带点笑。 主持人拿着台本，念完一长串赞助商，接着说：“现在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将马上揭晓谁是本场的胜利者！现在，让我们进一段广告，之后更精彩！” 所有人：“……” 不过好在广告是后期加进去的，现场录制并不需要忍受。主持人接着便说：“请评委们打分！” 四个人举起打分牌，袁程远得分：6、5、7、4，总分22。 这个分数比第一期赵云扉的23分还要低一分，创造了《演练》评分的新低。 现场观众不明内情，顿时一阵哗然，声浪大得快要把录制厅掀翻。 袁程远一路晋级到最后一期，实力自然是有的，即便失误连连，可宁斐然在一边圆着，观众们没有剧本也看不出来，还以为角色原本就是那样。现在突然得到这么低的分数，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场导演在主持人耳返里大骂，让她控场。主持人表面微笑，内心叫苦不迭，赶忙起了个话头，进入举牌点评环节。 庄成思温和地说了几个细节，而后道：“舞台上呈现出来的情节和我们拿到的剧本有很大差别，程远今天的失误太多了，也许是状态不好吧。很遗憾，我不能给他高分。” 主持人配合地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随后轮到刘峰铭。他很不客气地看了袁程远几眼，摆一摆手：“我对演员的基本要求就是台词要记熟，不能随便篡改。袁程远今天的表现，在我这里都够不上‘演员’这两个字，倒是宁斐然，把侠气和洒脱都表现出来了，相当不错。” 主持人点点头，梁海玉鼓励了几句，该周弈点评了。 他拿着话筒，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周弈直面镜头，宣布道：“做事先做人，学艺现学德，聚博传媒坚持以高标准要求每个合作的艺人，因为袁程远的职业素养及人品均存在很大问题，聚博传媒以后的任何项目都将拒绝袁程远加入。至于其他的问题，几位评委说得很详细，我就不再赘述了。” 现场观众们看着大屏幕里周弈英俊的脸，浆糊似的脑袋飞速转动，理解了一下。 所有人：“……” ……这是几个意思？封杀令吗？ 周弈难得不开嘲讽说人话了，可是这内容……怎么比嘲讽还带劲呢？ 作者有话要说：现场观众：吃瓜——吧唧吧唧——真香！ 第47章 袁程远滚出娱乐圈 周弈在整个节目中通常言辞直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很少有说话官方且公式化的时候。这会儿他显然是在代表聚博集团发言，显得冷静、果断且不容置疑。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场中。 袁程远整个人都麻木了，接连的打击让他整个人恍恍惚惚，仿佛思想脱离躯壳飘荡在半空中，对所有的一切无法掌握，只能无力注视。 十几秒后，观众们躁动起来。先是一点点小声议论，随后立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袁程远的粉丝不在少数，因为脸长得英俊，大部分都是年轻热情的女友粉，这时候情绪激动，纷纷相互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 主持人也不清楚啊！她听着耳麦里现场导演气急败坏的声音，非常想默默捂住脸，当做自己根本不在这里。 现场导演在后台监视器前，感觉自己心跳飙高，如果现在受了伤，血柱喷溅出来估计能直冲云霄。 他喘了口气，也不敢说周弈什么，只好拼命cue主持人让她稳住场面。 主持人：“……” 台下，观众声浪渐渐大了起来，不断有人呼喊“为什么！”，并且举起手机录像拍照。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后现场所有人的手机都开始跳出推送消息，微博、百度、微信……各种社交软件及浏览器分分被刷屏，“叮咚叮咚”的消息提示此起彼伏。 昨天宁斐然昏迷期间，王鹏收到节目组熟识的人递来消息，袁程远确实要求在他过去之前看一遍排练室的录像。正如周弈所说，如果宁斐然的昏迷和袁程远无关的话，他不会有这种做贼心虚的举动。 王鹏立即把这件事告知周弈，周弈除了联系袁程远的经纪公司跟他解约，还让杨秘书仔细调查了一下袁程远之前做过的事情。 他既然能在节目中明目张胆对宁斐然下手，那之前肯定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果不其然，这一查下去，连见多识广的杨秘书都不禁咂舌。 袁程远做过的其他事都没什么可说的，互相争抢资源炒作、拉踩、泼脏水，圈内早已司空见惯。杨秘书惊讶的是，袁程远私下竟然还干过给同剧组的女明星灌酒，把人送到导演床上来给自己谋取利益的事。 不仅如此，他还伙同该导演拍摄女艺人的裸/照，以此作为辖制。 这已经触犯了道德和法律，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圈内水深，大家都是如此”就能解释过去的。 出卖自己换取利益，也许只是个人选择；出卖别人换取利益，就是自私自利、罪不可赦。 周弈原本的想法只是封杀袁程远，让他不能再接戏而已。查到这些事情后，立即决定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杨秘书联系了受害的那位女明星张曦，说服并陪同她报了警，提供存在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和裸/照等证据。与此同时，网上同步爆出消息，连同袁程远以前捏造其他人的黑料，以不正当手段取得影视剧角色等，全部登上了热搜。 现场观众们打开手机就被这一连串消息冲击到懵逼：信息量太大了，有点接受不能。 #袁程远恶心# #受害女明星张曦# #陈宇钟猥亵女演员系袁程远捏造# #张曦工作室发表声明# #袁程远滚出娱乐圈# …… 袁程远原本就有庞大的粉丝群，参加《演练》之后又圈了一波粉，虽然近期热度比不上爆红的宁斐然，但粉丝基础非常牢固。 因此，人设崩塌之后带来的反噬也格外强烈。 消息刚刚爆出来的时候，还有众多粉丝并不相信这真的是袁程远的所作所为，觉得是他近期太火了，树大招风所以才会被人带节奏。 等到张曦工作室发表声明，确定此事是真的后，袁程远的粉丝们立即分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当场脱粉，说袁程远道德败坏，是个人渣，根本不配做明星被人喜欢，以前是自己被蒙蔽了，瞎了眼。 另一部分则坚信袁程远是无辜的，被张曦陷害了。元宝们都要相信自家哥哥，作为他的后盾，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他。 路人：…… 袁程远的微博下一片混乱，粉黑战成一团。 【张曦那边证据都明确摆出来了，怎么还有人不信？非得让袁程远自己承认你们才相信啊？然后转身说哥哥知错能改我原谅他？】 【楼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脑残粉内味儿了。】 【？？？营销号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我喜欢程远三年了，他是什么人我们粉丝难道不清楚吗？张曦说袁程远威胁她就是真的了？微信聊天记录谁不会伪造啊，有两个手机就行，带点脑子判断ok？】 【来了来了，粉丝来洗地了。】 【我从程远哥哥出道开始就喜欢他，他是个很真诚的人，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没有真心喜欢过他的人能不能不要妄下判断？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伤害他。】 【……emmmm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袁程远的粉幼儿园毕业了吗？你喜欢的到底是袁程远还是公司给他立的人设啊，看几个他演的电视剧就是了解了？别人私下是什么样的您知道吗？张曦那边至少是摆出证据来了吧，实锤都有了，大家质疑一下袁程远也不行吗？】 …… 粉丝还在哭着闹着说袁程远是无辜的，组织起来去张曦的微博下留言，说她没有良心，污蔑程远哥哥。 然而随后，袁程远的经纪公司发表声明，解除与袁程远之间的经纪合约，已经签约的项目将与剧方协商换人出演。 这下才真的炸锅了。 经纪公司宣布跟袁程远解约，是不是代表张曦的爆料是真的？ 袁程远的对家不少，见到这种情况简直要笑开了花，纷纷买水军下场带话题，刷了个#袁程远滚出娱乐圈#的热搜，各种不经意地爆出袁程远私下黑料，一时间场面异常热闹。 紧接着，之前被爆出猥亵同剧组女演员的男明星陈宇钟，突然通过工作室微博发表声明，表示猥亵女演员的事情并不属实，是袁程远捏造的，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人之间有角色竞争，袁程远用这种手段打压陈宇钟，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了角色。而他们这边已经掌握了证据，将起诉袁程远。 于是又上了热搜。 袁程远热度空前，头条前十有四个都带着他的大名，随着黑料越爆越多，不仅仅是粉和黑，连路人都忍不住下场谴责了，袁程远微博下留言激增。 【惊天大瓜……看着长挺帅，怎么做事这么恶心？】 【陈宇钟实惨，我记得被爆猥亵女演员之前已经要大红起飞了吧？这个料一出来就全网黑，直接糊掉了，现在澄清也已经过了最好的时间……袁程远害人不浅啊。】 【心疼张曦，明明是受害者还要被袁程远的粉丝喷。】 【张曦还在微博感谢为她说话的人，好好一个女孩子，袁程远这个狗东西是怎么忍心的？】 【我没别的说了，就一句#袁程远滚出娱乐圈#】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还有一章，可以明天看w 上一章被屏蔽的词是封/杀，为什么这也会被屏蔽啊o(╥﹏╥)o 第48章 周弈那狗东西下手了？ 微博评论乱成一团，#袁程远滚出娱乐圈#后面跟了个“爆”，阅读数激增。 现场观众们在短短几分钟内被诸多消息冲击，袁程远的粉丝们情绪激动，许多人当场大哭起来。 台上，袁程远对这一切都还不知情，他脑海里只萦绕着一个念头：以后该怎么办？ 却全然不知道，后面还有更严酷的事实在等着他。 主持人勉强撑起笑脸，将节目继续下去，但后面的过程要简略许多。宁斐然的演技有目共睹，评委们不吝赞赏，于是他顺利拿到28分晋级。 宁斐然深吸一口气，向台下鞠躬，退场。 他心里其实很紧张。这一场比赛可以说是完全出乎预料的，排练时间总共就只有一上午，本来就没能做到尽善尽美，再加上袁程远表演失误等……等待打分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 好在结果还不错。 退场的时候，袁程远和宁斐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下台时有几级台阶，类似脚手架，中间有很大的距离。袁程远恍惚间一脚踩空，身体往前倾，眼看就要摔倒了。 宁斐然在后面跟着，本来条件反射就要伸手去抓人，但忽然犹豫了一下，想起昨天的事情，内心一阵狐疑：袁程远会不会是故意的？ ……因为自己今天赢了比赛，所以想要再害他？ 没等他考虑清楚，倒地之前的这点空隙转瞬即逝。袁程远没能维持平衡，扑倒在地上，脸着地，腿还卡在金属台阶中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 他适时地发出一声惨叫：“——啊！” ……看上去是骨折了。 宁斐然：“……” 他站在台阶上，愣了片刻，随后摸了摸鼻子，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怕被碰瓷。万一袁程远说是他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周围工作人员不少，听到袁程远的痛叫纷纷回头，很快就发现了异状，把袁程远围了起来。 袁程远表情扭曲地被人扶起来，断腿在阶梯间卡着，费了很大力气才平稳地移出，痛得他满头大汗，脸上还带着两管鼻血，看起来非常凄惨。 有人打了120叫救护车，节目组连着两天出现安全事故，所有人都很不安。稍微迷信一点的已经开始求神仙了。还有人在路过宁斐然的时候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幸运草保佑……” 宁斐然：“……” 袁程远被暂时安置在一张椅子上，等待救护车到来。谁知道，救护车还没到，反而是警车先到了。 张曦报警之后提交证据，做笔录，确定袁程远是迷/奸/、威胁的主谋之一后，警方立即出警来逮人了。 杨秘书陪着警察们进来，看到的就是袁程远惨兮兮坐在椅子上的画面。 警察们一怔，接着严肃道：“谁殴打嫌疑人了？” 所有人：“……” 录制现场时间紧张，一开始就没人看手机，因此他们对袁程远的行径并不知情，纷纷一脸茫然地注视着警察。 有人硬着头皮解释道：“……他是自己摔的啊？” 警察们：“……” 领头的中年警官干咳一声，上前查看了袁程远的情况后，没再说什么。 在场所有人一脸魔幻，眼睁睁看着救护车来了之后，警察一边一个搀着袁程远上去了，看样子是要在医院问话。 下午，网络上关于袁程远的讨论还没平息。现在他已经是没有经经公司的人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帮他降热搜，买水军刷粉，反而原本的粉丝大量流失，转黑之后情绪激烈地骂人。 短短几个小时，袁程远做过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扒出来，晾在阳光下，引起了全网的厌恶。 三点多钟，警方出具通报，证实了张曦被灌醉迷/奸、威胁确有其事，这下拼命叫嚣着要相信袁程远的死忠粉们也没话说了，纷纷伤心闭麦。 【这都不是震惊我全家，这简直是把我三观给震没了……以前我看到潜规则都要骂几句的，这件事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会说话，我来讲：袁程远是孤儿吗？】 【真情实感粉别人是要遭报应的……我单只知道明星有一天会因为结婚让我伤心，没想到还有这种害人精让人恶心的啊？】 【三年真心实意的喜欢，全都喂了狗。】 【嘴笨，还是这句：#袁程远滚出娱乐圈#】 …… 警方通报过后，所有的视频网站下架了袁程远的一切作品，录制的综艺被重新剪辑，广告撤播……因为个人形象导致的问题，需要艺人赔付合作方违约金。 袁程远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估计全部搭上都不一定够。 经纪人先前还说让他退圈之后去做点生意，谁知道情况瞬息万变。别说做生意了，坐完牢出来不被要债都要谢天谢地。 至此，袁程远已经被黑到发紫，再也没有回到娱乐圈的可能。 - 晚九点，宁斐然待在家里看剧本。 他拿到《明堂》预付的部分片酬之后就从王鹏家里搬了出来，还小情侣二人世界。新租的房子不算大，两间房一个做卧室，一个改健身房，装修也很随便，比起之前自己的小窝差远了。 不过宁斐然想想自己两千多万的负债，也就觉得没什么资格抱怨房子。 《明堂》开机在即，三月中旬就要进组。刚刚好录制完《演练》最后一期休息几天，接着就要开始忙起来了。宁斐然最近一有空就待在家里看剧本，还把陈元清的文章收集了一些，逐句学习，理解意思，想要从文字里感受文正公的性格与抱负。 今天正读到劝谏的一篇文章，通假字、生僻字尤其多。宁斐然不擅长这方面，只觉得佶屈聱牙，令人头秃。 他对着注释看完了文意，再对照剧本里这个时期的文正公，构建形象，体会在写文章时，陈元清是什么心情。 正入神的时候，王鹏打电话过来。 “最近又接到几个本子，我觉得还不错，改天你看一看？”王鹏道。“现阶段要稳住爆火的趋势，最好是演一个偶像剧男主，拍摄周期短，覆盖面广，还不累。” “嗯嗯。”宁斐然看着古文，满脑子忧国忧民，含糊应付。“你看着办就行，觉得合适就谈一谈。” “……行吧。”王鹏道。“实力派和偶像派两手都要抓，稳住流量，有了观众基础，再接能展现实力的本子。这种路线走下去，只要好好磨练，银兔奖金鹿奖都少不了你的。” 宁斐然：“知道了。” 王鹏听他心不在焉，也就不再说剧本的事。想了想，问道：“最近周弈跟你联系没有？” 宁斐然一怔，不知怎么有点心虚，像被长辈逮到谈恋爱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有。” 王鹏一阵沉默，又问：“……每天都打电话？” 宁斐然立即否认：“没有。怎么可能？也就两天打个电话，朋友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王鹏：“……” 王鹏头痛。想想宁斐然昏倒住院的时候周弈那殷勤样，再想想袁程远的黑料是因为什么被爆出来，顿时想晃着宁斐然的肩膀让他清醒一下。 他叹了口气：“你真没觉得，周弈对你有点太……” 话没说完，点到即止。 这回，宁斐然沉默了。 王鹏：……嗯？ 鹏哥心里一紧。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之前他这么说的时候斐然不是马上就反驳了吗？ 现在这样，莫非是……周弈那狗东西下手了？ 鹏哥一时怒发冲冠。 第49章 《演练》总决赛 宁斐然抓了把头发，有点烦躁。他放下剧本，走到窗边吹风，看外面的夜景。 京市夜晚，车流在楼宇间穿梭，红色尾灯连成一片。空中吹来轻轻的风，已经带着些许暖意。 王鹏在电话里不停叨叨叨，大意是要跟周弈保持距离，否则传出什么绯闻来就不好了。宁斐然正处于上升期，这种消息最好是一丁点都不要沾上。 王鹏说了半天，宁斐然一直没回话。 鹏哥愈发警惕：“你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会反驳我的吗？” “嗯……就突然发现，周弈对我确实有点不一样。”宁斐然说。 上次王鹏提醒宁斐然，周弈可能对他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宁斐然还不以为意，丝毫没放在心上，说王鹏身为一个直男，Gay达不准。 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 宁斐然是在《演练》录制现场亲眼看到袁程远被警察带走的，而陪同警察进来的人，正是周弈身边的杨秘书。 那么这就说明这件事周弈一定插手了。袁程远的黑料被爆的非常全面且迅速，如果没有一个成熟的团队操作根本不可能实现。 恰逢袁程远对他下黑手，周弈说了节目录制完后会帮他出气，转眼张曦和陈宇钟的陈年往事都被揪出来，釜底抽薪，让袁程远辨无可辨，一蹶不振。 时机太巧了，周弈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件事是谁做的简直一目了然。 宁斐然对情感方面并不算很敏锐，但他也知道，事情做到这种程度还说是为了朋友，未免有点自欺欺人。 王鹏忧愁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奸臣祸主，国将不国，呸！” 宁斐然：“……”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王鹏问。 宁斐然：“打算拍戏赚钱，我身上还背着两千多万的债，哪里有时间想这些啊。” “也行。”王鹏挠挠头。“那你注意着点，跟他保持距离。” 宁斐然没答话，挂了手机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王鹏问他怎么办，他自己也不知道。 之前相处的时候，宁斐然没觉得周弈对他有哪里不同。直到这几天觉得不对了，仔细回想之后，才发现其实有些蛛丝马迹的。 周弈生性锐利，说话直白，几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但他跟宁斐然说话的时候却一直平静而柔和；那次在剧组聚餐跟虚胖男打架时，周弈也表现得有些异常，甚至直接动手把人按在墙上掐住，看起来戾气十足；还有这次，他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周弈守了他一晚上。 宁斐然几乎能肯定周弈对自己有好感，但他没有想好，一旦周弈有所表示，自己应该怎么回应。 半晌，宁斐然用枕头把自己的脸盖住，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一切都只是猜测。只要周弈没表白，就可以当做不知道，还是先做朋友比较好。 他这里还有一个长草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个时候想恋不恋爱的事，未免太早了点。 - 两天后，宁斐然前往华艺录制《演练》最后一期的下半场。 因为袁程远被警方逮捕，败者组的比赛不能进行，上半场另一名输掉比赛的演员直接确定为第三名，剩下宁斐然和另一名女演员竞争冠军。 袁程远被捕的事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由于《演练》是他录制的最后一个节目，甚至于直接在录制现场被捕，这些因素都给节目组艹了足够的热度。 虽然后期肯定会把袁程远的部分剪掉，但是可以预见，最后一期播出时收视一定会再攀新高。 决赛的剧本是刑侦题材，由于少了一组比赛且要剪掉袁程远的部分，节目时长大大缩减，就不得不在剩下的一组比赛中做文章。 《演练》的播放版权是早就卖给视频平台的，最后一期平白无故少半个小时，就相当于是违约，视频平台绝对不会答应。因此，节目组决定扩充决赛的剧本，不像之前一样只拍摄片段，而要表演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一期的剧本比之前薄薄几张纸要厚许多，内容也更为丰富。剧目时长大概在二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之间，有充足的时间。但是碍于场地限制，刑侦剧常见的追击部分没办法拍摄，编剧就换了个方式，把场景设置为审讯室，剧本全程都是警察与凶犯通过对话来寻找对方的破绽，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所以，这期的剧本叫做《心战》。 与宁斐然比赛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演员，成熟美丽、落落大方，而且是去年的金鹿奖最佳女配角得主，名叫岑霜。 岑霜一头黑色长卷发，知性而妩媚，带着适度的撩人却不至于露骨的性感，一颦一笑间又有少女般轻盈的浪漫情调。 宁斐然看过她的金鹿奖获奖作品，知道岑霜实力强劲，一点都不敢怠慢。 两人握了握手，岑霜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吧？” “已经没事了。”宁斐然笑道。 两人在排练室席地而坐，先各自把剧本看了一遍。 这一场，宁斐然饰演的角色是警察高峰，岑霜饰演凶手林夏。剧本最初，岑霜饰演的角色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的，她从一起连环杀人案中死里逃生，作为唯一一名活着的受害者，被警方保护起来。警方企图从林夏身上发现关于凶手的线索，而林夏则试图干扰警方的判断。 一方是冷静理智的高智商连环杀手，另一方是侦破经验丰富的警察，从剧本开场，每一句台词都是故事里的角色在较量。 “这个剧本把场景局限在审讯室里，对演员的要求非常高。”岑霜翻着剧本说。“空间小意味着没有大幅度动作，整体都比较克制，前后情绪变化非常细腻，如果单纯靠台词的话得不到很好的展现。” 宁斐然赞同道：“是的。这个本子比节目组之前提供的本子更难，是场文戏，缺乏爆发力。但正因为这样，才更考验演员的功底。” 这个道理说起来跟做菜一样，能把普通食材做好做美味，才是真功夫。 爆发力强的片段，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出来了。比如哭戏，很容易通过剧本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一首歌、一句诗、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只要触及到某些时刻自己的情绪，便能顺理成章地表演出来。 情绪激动的时刻往往能有更深刻的记忆，也更便于联想。几乎每个人都能记得自己生气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哭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区别只在于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否能打动人。 但《心战》里这种压抑的、暗潮汹涌的氛围，爆发力太强反而过犹不及，容易显得浮夸空洞，剧本设置在这样一个固定的场景里，就是在要求演员能拿出与之匹配的更自然、更有深度的表演。 “我们先来把剧本聊一遍，沟通好了再开始排练。”岑霜道。“都是决赛了，谁拿了第一名也不代表绝对胜利，演技这个东西，有时也要看状态和发挥。比起最终的名次，我觉得能否演好这个角色更重要，你说呢？” 宁斐然表示同意，率先说：“剧本里我的角色高峰，心理上大概经过了三个阶段。剧本一开场，他认为林夏是受害者，对这个女孩抱有同情和怜悯，同时，出于责任感和正义感，他非常迫切地想要从林夏这里知道关于凶手的任何一点细节。” 岑霜对比剧本，点点头。 宁斐然继续道：“然后是第二个阶段，他开始怀疑林夏。对林夏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开始习惯性地思考质问，剧本里体现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高峰使用反问句的频率越来越高，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有点不可置信的。接着是第三阶段，林夏没有露出破绽，但高峰已经不相信她了，开始以一些疑点去试探林夏，他非常谨慎，但是几乎毫无道理地认为林夏就是凶手，即便没有证据，也很笃定。” 岑霜道：“我的角色林夏，连环杀手，冷静理智。她一开始就是抱着误导警方的想法，所以心态上会有一些居高临下，她认为自己能够把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开始一定是轻蔑、不屑的。但她要伪装成受害者，所以肢体和眼神得分开表现。肢体紧张，眼神放松。到后来渐渐统一，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引起怀疑后，才开始和警方真正对峙。” 两人各自说了对角色的看法，开始排练。 岑霜不愧是金鹿奖最佳女配角，对剧本的理解非常出色。宁斐然从她对角色的分析里悟到了一点，眼神和动作的协调性不是必须的，有的时候，通过反差较大的表演，反而能更好的呈现角色。 下午的排练很顺利，宁斐然参加比赛这段时间以来，尝试了不同的表演方式，比起之前，现在演绎角色更加驾轻就熟，几乎可以说是小生里演技最出色的了。 总决赛的竞争，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不到最后一刻尘埃落定，谁都不知道获胜者会是谁。 第50章 礼貌性地硬一下？ 当天晚上，王鹏十分按捺不住，在电话里跟宁斐然畅想了夺冠之后他热度空前，戏约应接不暇，数钱数到手软，各种奖项纷至沓来的美好生活。 鹏哥没别的本事，一大把年纪了就会一天天的想屁吃。 宁斐然好心提醒他：“我还背着两千多万的债呢，哥。” 王鹏：“……” 人生的沉重终于止住了鹏哥欲与太阳肩并肩的妄想，使他脚踏实地，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鹏哥抹了把脸，心酸地说：“要不，你就从了周弈吧？我突然发现这小子眉清目秀的，而且家财万贯。其实条件也还算可以。” 宁斐然：“……” 王鹏又道：“他身材也不错，指不定器大活……” 宁斐然“啪”地挂了电话。 现在的直男，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宁斐然撂了电话就去洗澡，浴室里水流哗啦哗啦往下冲，很快腾起水汽，凝结在瓷砖上，再往下坠落。 宁斐然冲水，心不在焉地往身上打泡泡，一边不自觉想起来王鹏刚才说的话。 身材不错，指不定器大活…… 呸。 宁斐然赶忙打住了。 周弈活好不好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过身材好像确实蛮好的？ 宁斐然一边搓澡，脑海里浮出周弈英俊而线条明朗的侧脸。 周弈时常冷着脸，因此嘴角向下，看起来不好接近，嘴唇很薄，唇线锐利。眼睛是深棕色，眼型平直，更加重了冷漠的形象。 然而那张天神般写满高贵冷峻的脸，在宁斐然想象周弈开口说话的时候立即碎掉。 水流温热，舒缓了一整天的疲惫和紧张，本来应该让人感到无比的放松。然而宁斐然这时候忽然浑身僵硬起来，整个人呆在花洒下面不动了。 宁斐然：“……” 宁斐然：“…………” 宁斐然：“………………” 事发突然……宁斐然脑子里还是周弈的脸，心想：他这到底是礼貌性地硬了一下表示对周弈的尊敬，还是真的硬了一下？ - 次日清晨，宁斐然起床的时候王鹏已经在客厅里了。 宁斐然昨天晚上被满脑子的卧槽与随之而来的黄色废料塞满，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到凌晨两点，这时候眼下一片乌青。 王鹏在跟女朋友侃了数个小时美好将来后，才发现鹏嫂早就戴着耳塞睡过去了。他只好安静又激动地缩在被窝里，一个一个美梦飘出了天窗。 两人现在都是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彼此看看之后默契地移开目光。 匆匆吃过早饭，王鹏开车带着宁斐然到了华艺。 大型娱乐公司楼下总有各个工作室派来蹲点的狗仔，往常在灿星娱乐的时候，宁斐然就是在狗仔们面前晃来晃去，对方都不一定舍得浪费内存来拍他的照片。 一则宁斐然那时候不红，没什么人关注；二则他的私生活几乎等于每一个宅男的日常，实在乏善可陈。 不过现在宁斐然人气暴涨，这会儿在华艺外边蹲点的狗仔都一半都是为了他来的。王鹏开着车还没停好，不远处已经呼啦啦跑过来一群人，个个长枪短跑，闪光灯连成一片。 宁斐然常常百思不得其解……车尾气有什么好拍的啊？ 两人下车，一群人围上来。这中间有大部分是营销号拍图，哪个明星火就追着哪个，跟明星的行程、拍剧组路透、甚至于爆料明星隐私等。 如果明星团队跟这些人关系不好，很有可能就黑料满天飞。 王鹏在圈内混迹多年，对这些门道了如指掌，因此下车时脸上挂着笑，先对周围一众人打招呼，然后散烟闲聊几句。这会儿功夫宁斐然就站在一边，任由摄影师围着他拍照。 这些照片经过简单处理后，半个小时内就会发在网络上，成为最新鲜的“路拍图”。 应付完记者，两人才一同进了华艺的大厦。这时候看不见外面的人了，王鹏松了口气，忽然看向宁斐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见实在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心来。 他尤其担心宁斐然的着装问题，原先不火的时候宁斐然出席一个活动，拿运动袜配的西装皮鞋，坐下之后裤腿里露出半截白色棉袜……鹏哥一看差点没当场去世。 任是长得再好看，精致的、裁剪贴身的黑色西装裤下边一双带大红勾的黑边白棉袜，袜子还起了球，这谁能昧着良心夸帅气？ 王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辣眼睛，又丑又挫。还得感谢那时候不火，否则流传全网，就是乱穿衣的黑历史，能入选“一个单品毁掉一身造型”排行榜Top10。以后不要说接高奢大牌的代言，就是普通时尚代言都不要妄想。 打那以后王鹏就不敢再让宁斐然自己乱穿衣服了，除非是参加活动由造型师专门搭配，其余时候出门一水儿的白T配牛仔裤。 单调是单调了点儿，但好歹清清爽爽，永远都不会出错。 两人到了棚内，节目组的助理便上来说：“今天是最后一期，任务很重，拍摄时间也长，可能会比较辛苦，麻烦宁老师了。” “应该的应该的。”鹏哥会来事儿，客套寒暄一把好手，宁斐然只需要在旁边摆出一副微笑脸就可以了。 这种时候不能不笑，周围一圈都是人，但凡表情冷淡了点，回头说不定就有人说他耍大牌，瞧不上小助理。 虽然这种传言没什么道理，但节目组人多嘴杂，随随便便一句话被人爆料到八组天涯兔区之类的地方去，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都会成为别人黑自己的手段。 宁斐然入圈好歹有几年了，这里面的门道还是挺清楚的。这会儿火起来了，就更加不会掉以轻心。 两人在小助理的陪伴下站了一会儿，节目组还在布景，他们来得早了，化妆师还没到，只好等着。 过了十来分钟，几位评委到了，跟现场导演在一起沟通录制方面的各种细节，比如措辞方面谁该委婉些，谁该尖锐些，在哪一部分要适时说些什么来带动气氛等。 周弈听了两句，不太耐烦，从人圈里走出来找宁斐然。 现场导演只当没看到，毕竟周弈也不会听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他也得罪不起，还能怎么办。 因为周弈的特立独行，也给节目带来了一定的讨论度。除了每次让主持人秃头怎么圆场之外，对整个节目录制并没有什么负面影响，甚至还可以增加收视率。 左右掉的是主持人的头发又不是自己的，导演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宁斐然这会儿有点困了，他早上吃了一笼速冻虾饺和奶黄包，还喝了一碗豆腐脑，感觉浑身血液都涌到胃部去消化食物了，转个头都慢半拍。 他刚打了个哈欠，周弈从身后走过来拍他的肩膀。 宁斐然转头一看，“哈——”到一半变了调，急忙闭上嘴巴，尾音变成了“呜嗷”。 周弈：“……” 周弈迟疑两秒，道：“没休息好？” 宁斐然昨天晚上在浴室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周弈的时候小兄弟就微微一硬，后来更是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怎么睡着，这时候正萎靡不振。 周弈这个正主出现，他几乎立刻就心虚了，左右看看目光就是不敢落在周弈身上。连对方说话都没仔细听，胡乱点头道：“嗯嗯。” 特别敷衍了。 周弈盯着他看了两眼，宁斐然目光落在地面上，看着像是不愿意搭理人。周弈也没多想，以为是总决赛了，宁斐然心情紧张，便安慰道：“好好发挥就行了，不管得不得冠军，我这边都有几个适合你的本子，改天一起看看。” 旁边，王鹏一直注意着动静，盯周弈跟盯贼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宁斐然这宝贝疙瘩就被周弈偷走了。这时候听见了，插嘴道：“我们斐然已经接了《明堂》的角色，不劳周总费心。” 开玩笑呢么，接受资源不就是潜/规则的第一步？ 鹏哥觉得周弈肯定是打算用糖衣炮弹一步步腐蚀宁斐然，于是义正辞严又特别有骨气地拒绝了。 鹏哥护崽心切，浑然忘了自己前一天还在跟宁斐然说周弈又有钱又器大活好。 他是忘记了，宁斐然还是记得的，这时候看了鹏哥一眼，觉得阿鹏的心思真的是比海还要深，且十分不坚定，左摇右摆的。 周弈也看了王鹏一眼，目光平淡地掠过去，只当没听见，又对宁斐然说：“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我已经定好位置了，这家店的特色菜很有名。” 宁斐然有点犹豫。换成平时，跟周弈一起去吃饭他是很乐意的，两人很聊得来，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特别愉悦轻松，在圈内，宁斐然再没有这样的朋友了。 但是现在不同。宁斐然已经意识到周弈对他可能有那么点意思，他自己又才经历了昨晚上那点尴尬事……这时候说一起吃饭，宁斐然有点莫名的退缩。 他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再说吧。” 没有干脆的答应，这就相当于是隐晦的拒绝了。 周弈一怔，没想到宁斐然会这么说。他们俩现在已经十分亲近，约着一起去吃饭就是顺嘴一提的事，基本就没什么二话。 宁斐然这个态度，也不像是另外有事，反倒像避着他似的。 周弈思索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只看着宁斐然不说话。 这时，现场导演远远道：“各部门抓紧，演员去上妆，半个小时后开始录制！” 摄影棚里顿时像按了快进键一般动起来，宁斐然只来得及跟周弈打个招呼，就被之前那个男化妆师抓到了，匆匆带着去上妆。 第51章 整容式演技 总决赛这场戏，难度非常大。 整场戏几乎没有大幅度的动作，且场景也只局限在房间里，演员们全程坐着，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来辅助表达人物的情绪。 简而言之，这种静水深流的文戏，是很多演员的短板。 宁斐然其实较少进行这类表演，心里难免有点拿不准。上妆的时候他全副心思已经沉浸在角色的心境里，完全不记得周弈是谁了。 今天就只有宁斐然和岑霜两位演员，因此安排在一个大化妆间。岑霜原本是较成熟的大姐姐形象，但是为了配合林夏这个角色，特意化了很淡的妆，弱化了眉眼慑人的艳丽。 林夏作为受害者出场，先就要给观众一个弱势的印象，这样后面暗示她就是凶手的时候，才有足够的惊讶和反转。 岑霜穿了一身白裙子，粉底打得很薄，肤色在灯光下几乎是透明的，嘴唇最内侧涂了血色的口红，看起来像是被自己咬出来的。 化妆师又给她戴了假发，清汤挂面的黑长直，配上清亮的大眼和无辜的神情……就是一朵活生生的小白花了。 厉害啊。宁斐然一边被化妆师挑着下巴打粉，一边默念台词，还要分神去看面目全非的岑霜。 这简直不是化妆……宁斐然默默地想。换头也就是这么个效果了。 岑霜见他一副震惊脸，眼睛里写满了“本钢铁直男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顿时笑了，顶着小白花楚楚可怜的表情，娇娇柔柔地说：“宁哥哥？我好看吗？” 宁斐然：“……” 宁斐然满脸的一言难尽，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 “……姐。”宁斐然头都要吓飞，摸着胸口喃喃道。“要折寿的姐，你别害我。” 岑霜看他这样，笑得前仰后合。 片刻后两人妆造完毕，坐在一起把重要的台词对了一遍，就等着上场。 - 舞台边缘，一个年轻警察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目光投向远处，小声嘀咕：“怎么还不来……” 几秒钟后，有人行色匆匆走上台，呼啸一阵风似的，连路都不看就要从年轻警察身边刮过去。小警官赶忙拉住他：“高队？怎么才来？” 对方回头，嘴里叼着半块煎饼，含糊不清地说：“昨晚上蹲点了，才眯俩小时。怎么回事儿啊这个，给我说说？” 镜头拉近，拍到宁斐然那张英俊却神情疲惫困顿的脸。他看起来要打个哈欠，却硬生生忍住了，腮帮子不知道怎么一挤，鼻翼翕动，就此作罢。 镜头拉近，拍到了这个细节。 小警察道：“连环杀人案有进展了……” 宁斐然神情一凛，目光锐利起来，三两口吞了煎饼，搭着小警察的肩膀：“什么进展？详细说。” “今天凌晨，又出现了一名受害者，但是她侥幸逃脱了，现在正在审讯室里。”小警察道。“我正准备去问问情况，高队一起去？” 宁斐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一起去。盯着这个案子大半个月了，再不破案，局长能生吃了我。” 两人相携往前走，停在指定位置不动了。这个过程中，舞台上的灯光渐渐熄灭，一片漆黑。 几秒后，一束圆光忽然亮起，打在舞台正中央。 为了配合氛围，节目组打光白惨惨的，布景又基本采用灰色，无形中便有一种冰冷、阴森的感觉，十分压抑。 这期节目内景布置非常简单，搭了一个空荡荡的审讯室，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分列两侧。 岑霜坐在审讯桌前，低着头，打光使观众们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纤弱的侧影，看起来十分脆弱。 “好！转场完成。镜头，镜头跟上！”监视器前，现场导演指挥摄像头推进，给了一个特写。 台下，观众们屏息，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剧情进展。 两名警察打开审讯室的门，朝里看了一眼。岑霜没抬头，颈项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她，让她不敢抬头，整个人反而缩了缩。 宁斐然目光转到她身上，眉头一挑，悄声问旁边的小警察：“就这个？” 小警察赶忙点头。 这时，灯光配合演员们，又渐渐亮起来。 舞台上整体布景是一个盒子样式的，除了面向观众们的正面，其余都是封闭的，只要拍摄的时候掌握好距离，呈现出来的效果就会非常逼真。 宁斐然走进审讯室，拉开岑霜对面的椅子坐下，把腋下夹着的笔记本和水杯都放在桌上，小警察也跟着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岑霜低着头，双肩耸起，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对他们表现得非常抗拒。 “别紧张。”宁斐然身体姿态十分放松，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这里是警察局，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他点了点桌面，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林夏，是吧？” 他整个人，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非常契合，浑然就是个成熟老道的刑警队长了。 岑霜抬起眼睛看他，还是充满防备。她抱紧自己的胳膊，眼眶红红的，没说话，只轻轻点头。 宁斐然朝她笑笑：“例行公事问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可以了，不要害怕。” 岑霜眉头蹙起，低声说：“……好。” 台上，宁斐然手里拿着一支笔，他拔开笔帽，把笔录本打开。 “姓名？” “林、林夏。” “职业？” “幼师。” “家庭住址？” …… 连续问过几个问题，岑霜说话流利起来，整个人没那么紧绷了。她鼻尖红红地，不时抽噎一下。 “整、整容式演技！”台下有观众说。“妈呀，岑霜还能演这种角色吗？想想人设觉得好违和，但仔细看看又没什么不对……” “宁斐然也好厉害……他每一场角色类型都不同，但是从来没演砸过。这个警察也是，又糙又帅……跟他本人完全不一样！看到他的眼神了没？就是那种坚定的感觉！” “是哦，表情在变，但是眼神一直透着那种正直和坚定，这也太棒了吧……他们演得太好了。” 现场导演已经快高兴疯了。 宁斐然和岑霜今天状态都特别好，台下的观众们嘈杂的议论声其实是一种压力，但这两个人明显都是在压力下能表现得更好的人，看他们的表演，完全入戏了，拍出来的效果超出预期，简直不能更棒。 通过前几期热度的积累，《演练》最后一期本来就大受关注，比赛又这么精彩……现场导演凭借自己的经验就能够知道，总决赛播放量一定会爆。 他激动得手都要抖了，眼睛紧紧看着台上，额头上已经冒了一片汗。 剧情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警察高峰想要抓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死里逃生的林夏就成了他唯一的突破口。 高峰在案发现场见过那几具尸体，都是年轻的女孩子，仰面躺着的时候仿佛只是睡着了。其中有一个人原本打算回家探望父母……她的眼睛没有闭上，仿佛死不瞑目。 身为警察的正义感和责任感，都敦促着他早日抓到凶手。 宁斐然体会这种心境和情感，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就能配合着台词往下表演。 站在高峰的立场上，他对林夏这个幸存者有着天然的同情。他看着面前这个花朵一般美丽又脆弱的女孩，内心不断思索，她和之前那些死者到底有什么共同点？ “我很害怕，我……差点就被他杀掉了。”林夏哽咽着说。她控制不住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浑身颤抖。“当时就在小巷子里，我拼命挣扎，往外面跑了又被他拉回去，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这段回忆对她来说显然是痛苦而恐怖的。岑霜做出一个下意识地动作，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道显眼的伤痕。 高峰坐在桌子对面看着，眼神忽然一动。他眉头轻微下压，嘴角抖了抖。 这个表情相当微妙，宁斐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场上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 观众们能从这个表情里察觉到，岑霜饰演的林夏露出了破绽，令高峰产生了最开始的那点不信任。 演技就是这种说不明白的东西。一个表情，一个姿态，传达给观众遐想的空间，演得好，就能让观众把演员的面部表情当作线索和证据，从而推导剧情的走向。 “打断一下。”高峰说。他尽力克制语气，似不经意又似认真地问：“你有注意到凶手的任何特征吗？是男还是女？身高多少？强壮还是瘦弱？” 这句台词没头没尾的，出现在这里却莫名令观众们紧张起来。 自从林夏开始叙述凌晨与凶手纠缠的过程后，高峰就一直安静地倾听，并不时做记录。他经验老道，知道逼问会让受害人情绪紧张，因此按兵不动。 这个时候，是他第一次主动发问，并且连续发问。 编剧功底很好，写剧本的时候就知道哪个角色的哪句台词会使观众产生什么样的情绪。这时候宁斐然话音落下，台下许多观众立即向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 岑霜似乎怔怔出神，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没有。” 第52章 夺冠 没有，她说没有！ 台下有观众倒吸一口冷气，直觉这个回答是错的，她不该这么说。 但是错在哪儿，却又不清楚。 观众们是看客，凭借演员的表现和场上的氛围分析出了这个回答是有问题的。其中却还有谜团，吸引着所有人往下看。 高峰是侦破经验丰富的警察，他知道这两个字的重点在哪里。 通常来说，很多侥幸逃生的受害人都会因为惊吓过度而记不清当时的情景，甚至很排斥回想。即便提供了线索，也很有可能是过分主观的，有时候算是一种干扰。 但是林夏回答问题的时候排除了所有的主观因素，只说没有。她并未凭自己的印象去勾勒凶手的形象，甚至连一点点特征都没有提供。 这显然不太正常。 作为受害人，怎么可能会对凶手没有任何主观印象呢？ 镜头拍到宁斐然的脸，投在现场的大屏幕上。所有的观众都能看清他的表情。 宁斐然眼睛稍稍睁大了，有些疑虑。这时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岑霜，目光在她颈项那道伤痕上停留。他顿了两秒，忽然有一个轻且快地把头往旁边瞥的动作。 立即有观众气急：“别可怜她啊，她是装的！” 镜头仍旧在拍宁斐然的表情。他眉头动了两下，下颌收紧，明显内心挣扎。 他又看了对面的岑霜一眼，女孩目光投向地面，看起来羸弱不堪。于是宁斐然最终缓缓放松下来，靠回椅背上。 “啊可惜……”又有观众说。“错过一个好机会。” 其实这段表演，两个人都没有说任何一句台词，仅靠着眼神和表情就传达出那种相互牵制 、如履薄冰的脆弱平衡。这几秒钟过去，许多观众都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随着剧情提心吊胆的。 …… 台上，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高峰在不断地询问中整理线索，经历了数次自我怀疑，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林夏，很有可能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随着高峰的戒备，林夏也渐渐露出了藏在脆弱外表下的真面目。她已经抛出了足够多的不知真假的线索，引起了适当程度的怀疑。 林夏确定警方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证据，来指证她就是凶手。 她享受这种感觉。警方明明知道凶手就在那里，却没有任何办法。 …… 剧本最后，两人心理博弈到了尾声。高峰知道林夏就是凶手，但没有证据。两人僵持不下。 “我不知道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岑霜说。她不再抱着胳膊，反而端正地坐好了，看起来镇定自若，神色近乎挑衅。“高警官一定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为那些死者伸冤——对吧？” 宁斐然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是愠怒的，整张脸紧紧绷着，愤怒中又透出无能为力的颓丧。 岑霜直视他的眼睛，稍稍勾起嘴角。她的表情还是清纯无辜的，眼神里却满是恶意。 忽然，宁斐然眼神一动，继而身体前倾，下巴压低，看着对面的女孩，慢慢地扬起了嘴角。 他笃定地说：“我知道了。” …… 剧本到这里戛然而止。既没有明确指出林夏就是凶手，也没有说出高峰知道了什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所有的答案，都定格在最后一幕，两位演员的表情上。 台下，观众们静默了两秒，突然掌声雷动。有人激动地说：“卧槽！我就知道是这样！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吧！” “是啊。”旁边的观众附和，继而疑惑道：“但是警察究竟发现了什么？” 这个问题在剧本里也没有详细解释，剧本定名为《心战》，一方面是指角色之间的，另一方面也是指演员和观众。 台词全程并未明确指出林夏是凶手，但通过宁斐然和岑霜的表演，到剧目结束的时候，无疑所有人都已经得出了答案。 宁斐然和岑霜站在舞台上向观众们鞠躬致意，主持人上台。 “这是一场精彩又势均力敌的比赛。”主持人首先说。“节目进行到这里，两位演员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们无疑都非常优秀。接下来，各位评委将会打分，揭晓本赛季的总冠军！” 音响师配合气氛，放了个全场欢呼沸腾的录音。摄影师拍摄场内观众反应，作为后期素材。 宁斐然站在舞台上，深呼吸，十分紧张。 没关系没关系。他在心里说。能参加这个比赛已经很好了，到现在不是冠军就是亚军，热度已经有了，以后不会像之前那样没戏拍……岑霜也演得很好，谁得冠军都有可能。放松心态，呼——吸——呼——吸—— 《明堂》已经签约，戏份不算太多，大概也就进组一个月。后面趁着热度还在，接几个好点的剧本，还上两千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当然了如果半年之内立即糊掉的话这就是痴人说梦。还要问问鹏哥有没有什么代言可以接，或者商业活动之类的…… 宁斐然思绪乱糟糟的，两千万负债仿佛跟冠军挂钩了，拿得到冠军就能很快还清违约金，拿不到的话就只能看着那两千万利滚利滚利……最后彻底还不上且糊掉了，只好退出娱乐圈到天桥底下乞讨为生。 ……这也太悲惨了。宁斐然心道。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嘴唇发干，喉结上下动了动。侧过头去看旁边的岑霜，见对方面无表情，内心赞叹道：厉害啊！这才是女明星风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一低头看见岑霜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抽动，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转回头去继续煎熬。 由于是最后一期比赛，且两位演员都展现出了相当优秀的演技，评委们也就非常给面子，基本上没挑什么大毛病，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都是这两个人其实实力不相上下，输赢只在这一场比赛，并不代表演技一定有个高下。 这种说法虽然两边讨好，但也是事实。 就连周弈都难得地没有批评，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这是目前为止，这档节目里水准最高的一场表演。” ……虽然没有说其他的话，但似乎暗戳戳地踩了前几期的选手们。宁斐然听着都想捂住周弈的嘴。 最后公布评分。这一期两位演员的得分都很高，梁海玉甚至给他们两人都打了十分。公布总得分，岑霜以一分之差落败，宁斐然获得冠军。 台下观众们鼓掌欢呼，主持人和岑霜都笑着转向他，拥抱祝贺。 宁斐然：“……！！！” 他心里怦怦直跳，一阵激涌的、难言的情绪从胸腔直升上来，冲到喉头鼻尖。 “好了好了。”岑霜一把抱住他，笑着说。“这么开心啊？摄像机还拍着呢，眼睛红就算了，可别真流泪啊，万一被对家抓着这点黑你娘炮，一辈子都别想摆脱。” 宁斐然听她这么说，整个人一激灵，条件反射便展开标准微笑面对镜头。两人匆匆拥抱，主持人还在一边等着，宁斐然只好也拥抱一下表示感谢。 后面流程是怎么走的宁斐然都不太记得，他像个木偶人似的挂着笑，挥手打招呼，致感谢词，谈自己的演艺经验……感觉就是凭借本能乱七八糟瞎说了一通。 结束后回到后台，宁斐然听着音响里传出的主持人的声音，还有点回不过神。 这就结束了？ 得了第一名？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冠军没那么期待的，毕竟只是一档综艺节目，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奖项，拿到冠军也没有什么含金量，算不上一个演员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但是真正得到冠军的时候，宁斐然发现自己还是很激动。 他演籍籍无名的配角太久太久了，遇不到好的本子，好的导演，也遇不到好的合作演员。这个冠军意味着他可以演主角，有了人气，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以后会有更多的导演来找他。 几年下来，宁斐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演过多少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角色了。他一步步走过来，直到现在，才终于觉得自己把难得的机遇抓到了手里。 就像鹏哥之前畅想的那样，这个奖杯是他火起来，并且长盛不衰的基础。 宁斐然颇有点没出息，在后台拿出手机的时候手指还在抖。他想发条微博表达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想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节目还没有播出，不能在社交平台透露比赛结果。最终，宁斐然只发了一个微博自带的黄豆表情。 @宁斐然：#大笑# 录制全部结束后，周弈来后台找人。 宁斐然和岑霜都还在卸妆，周弈也就没说话，站在一边看着。 今天饰演的警察高峰是个不修边幅的青年男人，因此化妆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宁斐然粘了一圈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像两天没来得及刮胡子。这会儿胶水有点难处理，下巴上黏糊糊的。 岑霜妆容简单，弄得快，卸完之后打个招呼就自己离开了，化妆间里只剩宁斐然、周弈，和仍然在兢兢业业工作的化妆师。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 宁斐然被化妆师禁锢在椅子上不得动弹，后背冒汗，忽然就感觉卸妆太麻烦了，有点难捱。 第53章 关系到下一代的事情 最后宁斐然还是和周弈一起去吃了晚饭。 宁斐然获得《演练》冠军的事情在圈内已经传开了，吃饭的时候不断有电话打进王鹏的手机，各种类型的影视邀约和商业合作纷至沓来。 王鹏光举着筷子接电话了，菜一口没吃上，就这还乐得见牙不见眼。一会儿跟这个大导谈谈影视圈现状，一会儿跟那个品牌叨叨商业效益，俨然是一位分分钟几个亿上下的成功人士，同桌坐着的真·大佬投资人·周弈都没他那么忙，反而一路给宁斐然夹菜。 最后王鹏从一堆邀约里确定了几个还不错的，便道：“有一个古装仙侠剧找你做男二，主演是杨亦淮和赵云扉，我大致问了一下，片酬给的很高，导演和编剧都有经验。这个角色人设也不错，美强惨又痴情，圈粉是肯定的，你要不要看看？” 宁斐然听到“赵云扉”这三个字就默了一下。不用说，能找赵云扉做女主角，这个剧对演技肯定没有很高的要求，走的是盛世美颜流量路线。 杨亦淮是这几年很火的小生，演了两三部大爆剧，脸很能打，因此颜粉无数。 不说别的，杨亦淮和赵云扉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就能收割大批粉丝流量，收视率基本是不愁的。只要拍出来的成品在及格线以上，就是年度爆剧预定。 换作之前，宁斐然想在这样的电视剧里演一个角色，基本就是男十八号，能拿到都要感谢竞争对手没水平。现在冠军刚刚到手，男二号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回去看看剧本再说吧。”宁斐然道。 王鹏之前给他规划过，按照目前的发展路线，要接一部圈粉的偶像剧，能稳住热度，还要接一部能展现演技实力的剧，冲一个奖。这样两手都抓，才能走得更稳。如果能拿下仙侠剧男二，那今年一整年都不用担心没热度过气了。 王鹏点点头，又道：“递过来的本子没有题材比较严肃的，基本都是偶像剧或者刑侦剧，其余那些连投资商都不确定的就不用考虑了，完全是在扯淡。”他有点忧愁地叹了口气。“火也有火的不好，剧本类型重复，都没什么看头。” 宁斐然：“……”这才火起来没多久，鹏哥怎么就飘了呢。 不过王鹏说的话也没错。目前电视剧里还是以偶像剧为主流，其次是家庭剧，反正不论是什么时候，最吃香的似乎都是感情类。 宁斐然红起来之后，递到手里的本子十个有四个是古装剧，三个是校园剧，两个时装剧，最后一个悬疑破案的。 就那最后一个，还是宁斐然之前演过《罪案追凶》，才会有人找上门来。 古装剧、校园剧这类，每年都有人拍，观众也爱看。只要不是剧情奇葩到难以忍受，基本上收视率都过得去。市场决定了行业内的倾向，因此重复内容越来越多，选择面越来越窄。 但凡火起来的年轻演员，为了维持曝光和热度，后续出演的电视剧大都是在“偶像剧”这个大范围内来回打转。 说完正事，气氛便安静下来。 周弈不知道是不是从宁斐然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今天竟然罕见地沉默，眸色沉沉，一句话都不说。 见他这样，宁斐然就更不会开口了。 宁斐然是个成年人，知道给对方、给自己都留有余地。 在周弈没有点明之前，他即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也不能像高中生一样大大咧咧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要宁斐然说，他更希望跟周弈之间的关系维持在现在这种程度。每天打打电话，说几句日常琐事，然后乱七八糟的聊天，偶尔约出来吃顿饭……这就很好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对周弈有特殊的感情，但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朋友。 圈内人心浮动，可以交心的人很少。王鹏固然是值得信赖的好哥们儿，但周弈对于宁斐然来说，意义又完全不同。 有些人注定性格迥异却能相处得很好，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没有道理可讲。 假如…… 宁斐然心里转过这个念头。 假如哪天周弈真的把话说明白，告诉他只能在“成为恋人”和“渐渐疏远”这两个选项中抉择，宁斐然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就是不知道周弈能不能接受他头上长草带来的另一个问题。 宁斐然思绪飘远，沉重地叹了口气。 摆出一张臭脸，仍旧不高兴于宁斐然不理他了的周弈，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已经在未雨绸缪地考虑这种关系到下一代的事情了。 - 三月中旬，《明堂》开机。 进组之前，宁斐然和王鹏商议过后确定了出演那部由杨亦淮和赵云扉主演的古装仙侠剧《灵引诀》，这部剧定在五月份开机。 《明堂》里，宁斐然的戏份不多，大概二十来天就能拍完，中间还有一段时间的空档，可以拍一拍代言广告。 王鹏把宁斐然近期的行程整理出来，通告表塞得满满的，基本没有哪天是完全空出来的，并且行程一直排到两个月之后。 进组第一天，宁斐然先在导演程学礼的介绍下认识了几位主演。 程导已经五十来岁，艺术造诣与他的啤酒肚一般，都是实打实的。这次拍摄《明堂》，他带来了自己用惯的班底，剧组里年龄大的演员们也都和他有过合作，只有青年演员们没接触多少。 “这是林青老师，演陈文正公暮年。”程学礼指着一个清瘦的老人，和蔼地说。“你们是同一个角色，有空的时候可以多交流交流，免得脱节嘛。” 宁斐然赶忙上前打招呼。 林青也是时常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熟面孔，大概因为他长相清癯端正，看起来就是一个正直严肃的人，所以饰演的角色基本都是些忠臣、诤臣，这类角色对他来说可谓是驾轻就熟。 有这样一群老戏骨作班底撑场子，程学礼掌舵，《明堂》基本就是稳的。 林青老爷子也没什么架子，并不倚老卖老，非常亲切地跟宁斐然说话，问他今年几岁了，有没有谈恋爱。 宁斐然：“……” 程学礼哈哈大笑，显然两人之间非常熟悉：“小宁别听他的。这老头有个孙女在国外，不愿意回来，他见到年轻小伙就想给孙女介绍，好把人给骗回来。忒坏！” 林青乐呵呵地说：“这怎么能叫骗呢？要是有愿意的，不也是好事嘛。为国家解决晚婚晚育问题，人人有责嘛。” 宁斐然自长草之后，听到“婚”、“育”这类词就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程学礼道：“你看看！你看看给人吓的！” 宁斐然忙道没有没有。 程导又介绍了演成宗皇帝和林知瀚的演员，都是年纪较大的老人，宁斐然自然而然便拿出对长辈的态度来跟这几位老师说话。 “跟你演对手戏的基本都是年轻人，不过多跟前辈讨教一下也没什么错。”认完了人，程导又说。“你是很有天赋的，但这行经验也重要，多学习学习，对以后也有好处，是吧？” 宁斐然点头。 程导道：“好了，这也不需要我多说，年纪大了，难免有点啰嗦。今天没有你的戏，定妆照也安排在明天。等会儿找统筹拿房卡，完了回酒店休息。带了助理没有？” “带了。”宁斐然说。 拍戏其实是很累的，看上去只是摆几个表情，背几句台词，实际上用的功夫并不少。哪怕背对着镜头，也要按照剧本要求演好自己的角色，一秒都不能放松。 遇到演对手戏的演员NG，或者自己NG，状态不好，代入不了角色，表情不对，甚至出了镜头……种种问题层出不穷，有一点没做对就要重新拍，一遍一遍磨一个可能只有十几秒的片段，非常辛苦。 遇到吊威亚的戏份，或者拍夜戏，就更累了。昼夜颠倒，胡乱睡三四个小时起来就要继续工作，精神不济或者因为睡眠不足脸部浮肿……这些问题能把人折腾到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演员们当然没有空闲自己打理日常生活，所以一般进组拍戏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两个助理。 不过宁斐然情况特殊，不方便由助理照顾衣食起居，就打算只让助理做一下帮领盒饭、拿外卖、拍戏的时候送水这类事情。 开机第一天，程导忙得很，又跟宁斐然说了几句话，便被监制叫走了。 宁斐然站了一会儿，准备回酒店看剧本。 这时忽然有人叫他：“宁斐然？”语气透着故作熟稔。 转回身一看，宁斐然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还是张熟面孔——《演练》中砸钱让郭俊放水，演戏却仍旧一塌糊涂，最终折戟的张恺云。 这人也在剧组里？ 张恺云打了招呼，表情阳光爽朗，非常自来熟地走到宁斐然旁边，笑着说：“你是不是才来？我刚才在统筹那里看到我们俩的房间在一起，所以自作主张帮你拿了房卡，你不介意吧？” 宁斐然：“……”你都这么说了，难道我还能说介意吗？ 他只好从张恺云手里接过房卡，两人对视，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 第54章 周弈探班宁斐然 傍晚，日理万机的鹏哥给手底下兢兢业业拍戏赚钱的小马仔宁斐然打电话，告知又给他接了一部新戏。这部剧档期排在《灵引诀》之后，中间的空档就只有两天，等于说刚出剧组就又要奔向下一个。 宁斐然感觉自己内心充满了旧社会被压迫人民的心酸，叹了口气，说：“《明堂》都才刚开始拍呢，这么一算起来我岂不是一直到国庆节才有空休息？” 明堂里他只是个配角，拍到四月上旬便可以杀青，接着是灵引诀，拍摄周期两个月，五月初进组，七月初结束。现在又来一部剧，加上中间杂七杂八的行程、采访等，排得是满满当当。半年之内都接满了工作。 这是要让他跟陀螺一样在各个剧之间打转。 鹏哥并不同情，反而呵呵一笑：“休息？你在说什么屁话？国庆节这种日子，不在网上或者电视节目里刷刷国民度，你还想休息？” 宁斐然：“……” 王鹏道：“不要提那么奢侈的要求，知道吗？有人已经想约你两年之后的档期了，剧本都发到了我的邮箱里。一线才有这个待遇，懂？” “懂懂懂。”宁斐然敷衍道。“不过两年之后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难产成那样，拍出来还能看么？” 影视剧也是有时效性的，比如头年拍的剧，做后期送审等流程走下来，第二年播出都是正常，但要是因为过审卡住了，往后一推再推，对电视剧本身是有影响的。 时下流行的题材、服饰甚至妆容，都经不起耽误。 何况圈内火的火，糊的糊，变数太大了。假如在一个演员大火的时候签了主角，剧拍完播出的时候演员却过气了，那投资商就是出了高片酬却没能得到预期的回报，简直血本无归。 宁斐然是有大红的趋势，不过作品不多所以没什么根基，这阵的红究竟是一时的还是长久的，谁都说不准，还得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眼前这关头找他演两年之后的作品，其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宁斐然奇怪之余，对这个邀约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 “那我给你拒了？”王鹏说。他轻描淡写道：“反正也不是什么热门类型，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的故事。虽然对演技要求高了点，拍摄周期长了点……” “……等等？”宁斐然听出不对了。 以他现在的形象，找上门来的都是偶像剧，哪会有人让他演小老百姓？还对演技要求高、拍摄周期长……这听着怎么像是拍电影？ 电视剧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磨，电影就是一帧一帧的磨，因此，虽然影片时长远不及电视剧，拍摄周期往往却更长。 而且因为大银幕对演技要求更高，影视圈内几乎公认电影演员的“格”是比电视剧演员高的。 电视剧演员们大多挤破了头也想在电影圈有立足之地，电影圈导演们却还不爱用演惯了电视剧的演员——嫌他们表演模式化，只走脸不走心，还不如手把手带一个新人。 说到底，就是一条鄙视链。演多了电视剧，就“配不上”演电影了。 宁斐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他演电影，还有点懵圈，愣愣地说：“是网络大电影吗？” 王鹏：“……” 鹏哥被他这神来一笔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两秒，道：“你不问问我导演是谁？” 宁斐然就问：“是谁？” 王鹏本来还打算卖个关子，这会儿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只好泄气道：“你认识的，刘峰铭，刘导。” 宁斐然：“……” 宁斐然：“！！！” “你——”宁斐然一开口嗓子都有点劈，赶忙咳嗽两下。“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王鹏虽然平时经常胡咧咧，但显然还是知道轻重的：“这事儿我跟你开玩笑，你应该能飙车回来跟我打架。” 消息得到确认，是真的！ 宁斐然心脏怦怦直跳，有一种巨大的，被从天而降的煎饼塞了满嘴的惊喜感。受宠若惊又惴惴不安，一时居然有点口干舌燥。 他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静静听王鹏说：“剧本已经发了我一部分，名字叫《平安路的春天》，是个文艺片。实话实说，这部片子的片酬不算高，只有两百二十万。毕竟是小成本，刘导自己应该也拿不出太多的钱。不过演的角色是男一号，发挥好的话也许能得奖。” 宁斐然在听到导演名字的时候就有所预料了。 刘峰铭恃才放旷，从来不结交投资商，早年拍文艺片的时候赔得裤子都不剩，落魄的那几年都是自己贴钱。到现在也不愿意别人插手他拍片，所以一面拍追求票房的商业片恰饭，一面拍追求思想境界的文艺片表达自我。 王鹏刚才说这部片子讲一个小老百姓，那大概就是文艺片了，刘导自己组织的小作坊，自然拿不出可观的酬劳。 两百二十万，实话说起来，只能算是一部电视剧的零头。 不过拍刘峰铭的片子，本来也不是为了钱去的。 宁斐然长出口气，道：“只要能有角色，不给片酬我都去。” 王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得了准信儿，就道：“那行，改天我跟那边打个招呼，基本就算是定下了。” 宁斐然：“好。”随后想了想，补充一句。“鹏哥辛苦。” “咳，这算什么辛苦。”两人平时插科打诨惯了，忽然正儿八经道声谢，王鹏还颇有点不好意思，只说：”这机会也是你自己抓住的。我问了刘导怎么会看中你演这个角色，他说你在综艺节目里的表现还算那么回事儿，放他手里板一板，不会差。” 宁斐然没说话，王鹏接着说：“当时参加节目，也是你自己要求的。这说明你这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但凡稍微公平点，你就能出头，是不是？”自诩钢铁硬汉的鹏哥稍稍有点伤感，叹息着说。“原来看你演那些名字都没有的小角色，我就觉得不应该，只是我也没什么硬关系，帮不了你。现在好了，总算没被我耽搁。” 这话压在王鹏心里很久了。 他看着一个个长得不如宁斐然，演技也不如宁斐然的艺人火起来，自己带的艺人却还是只能在一个个剧组间来回奔波，演不到好角色。 宁斐然先前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没有机会。 而他作为经纪人，虽然圆滑，却并不擅长钻营，没能给宁斐然什么资源。他一度觉得宁斐然被自己带着可能没什么前途，这是对他天赋的一种浪费。 直到现在，宁斐然明日可期，王鹏才终于释然了。 宁斐然一阵“……”，他没想到王鹏还有这种细腻的心思，有点感动又觉得肉麻……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会给你养老的。” 王鹏：“……” 宁斐然：“……” 王鹏：“……” 宁斐然：“……” 一阵诡异的沉默。 鹏哥茫然地说：“那我先……谢谢您？” - 翌日，宁斐然到剧组做造型，拍摄定妆照。 他依然带了叶宁进组，跟剧组原本的发型师沟通过了，按照造型师的要求来，只是由叶宁动手。 这一点在签约的时候王鹏就跟程学礼提过，导演都同意了，发型师乐得省事，告诉叶宁该弄成什么样的效果，便去忙别的了。 由于是古装剧，男演员的头发不够长，所以都需要戴假头套。相对而言，这样的造型比现代剧里的短发更方便隐藏草芽，造型进行得很顺利。 粘好头套，宁斐然又去化妆。陈元清出场时才二十一岁，与成宗皇帝是少年相识，因此情谊深厚。电视剧就是从年轻时开始的，妆容不需要修饰太过。到后期年纪大了，才会通过化妆来增加年龄感，也算是影视特效妆的一种。 陈文正公在历史上有“博于学，长于文，而形貌亦佳”的美名，所以宁斐然来演这个角色还是非常贴合史实的。妆化好之后，换了衣服出来再看，就有一种严肃、古板但文质彬彬的感觉。 每个演员定妆造型出来都会由程学礼看过，再商量需不需要做什么改动。这时程学礼也在旁边，瞧了两眼，乐呵呵地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那个眉毛，是不是不大对？你看看，得再温和一点儿。他是寒门出身嘛，没有那么傲气，是不是？” 程导说话非常温和，但是一针见血。 摄影师拍照出来给大家看，宁斐然也觉得是有点不大对。眉峰过于倾斜高挑，显得整个人有种凌厉的气质。陈元清少年时候比较落魄，就像程导说的，没那么傲气。 化妆师便现场给宁斐然改，涂涂抹抹之后再看，程导说：”就这样，很好。” 然后就去拍照，在白色背景布前做各种姿势。陈元清出场时是进京赶考，因此节目组给了他一个竹筐做道具，让他背在背上。这时的服装也是半旧不新，却很整洁，那种古代寒门学子的氛围感很足。 但是拍了照程导又觉得竹筐不行，不便赶路，因此陈元清不会用，临时换了布包袱。 整部剧的主要造型有五六套，全部试了一遍，并且按照年龄修改妆容，拍照。宁斐然要一直演到五十岁，后面化的妆就比较重，脸上打了一道道阴影。也不知道化妆师是怎么做到的，老年妆一上，宁斐然看起来竟然跟演文正公暮年的演员林青老师有了点微妙的相似。 试完妆已经临近中午，虽然天气还不热，但在聚光灯前面烤了几个小时，服装又厚，宁斐然还是燥得很，在化妆间里坐着休息，让助理去给他买水。 等了几分钟，助理没回来，倒是外面一阵阵的嘈杂，并且越来越近，隐约听着有人说“探班”、“福利”之类的。 探班？宁斐然心不在焉地想：这才开拍第一天，探的哪门子班？怕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没当回事儿，等不到助理回来，只好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刚按亮屏幕，锁屏界面便蹦出一条消息。 周弈：【我中午去看你。】 宁斐然：“……” 瞄一眼发送时间，这条消息是早上九点多发的，他那会儿正在做造型。 宁斐然有了点不太妙的预感，忍不住偏头看化妆室的门。 与此同时，“咔嗒”一声，锁舌转动，门缝里露出周弈那张英俊又不可一世的脸来。 第55章 周弈：他很有天赋 周弈推门进来，见宁斐然裹着戏服，脸上满是皱纹，神情呆滞地转头看他。 “还在忙？”周弈道。“就你一个人？” “唔。“宁斐然道。“怎么突然……？” 周弈一本正经地说：“刚开拍，这个项目比较重要，所以过来看看，顺便探班。”顿了顿，补充道。“不是专门来看你的。” “噢。”宁斐然假装自己真的信了。 助理买水回来，见到另一个英俊男人出现在房间里，一脸懵逼道：“你谁啊？这里不能随便进，有事儿么，没事儿赶快出去。” 宁斐然心道不好，小助理是公司里不知道谁塞进来的亲戚，刚入圈又年纪轻轻，对圈内各位大佬没什么概念。周弈这狗脾气，他对别人不客气是给别人脸，别人对他不客气就要命了，怒起来分分钟能把人喷得狗血淋头。 果然，下一秒周弈就挑剔地看了眼小助理，转回头对宁斐然说：“他不认识我？我难道是进来打扫卫生的吗？” 理直气壮，仿佛每个人都得把他的照片随身携带然后日奉三柱清香顶礼膜拜一样。 宁斐然哭笑不得，心道这是什么毛病，又自大又臭屁，以为自己是人民币吗大家都得一眼认出啊原来这个人就是闻名遐迩的周弈本尊？ 要不要在脸上贴个二维码追溯源头辨别真伪啊。 不过即便这样宁斐然也还是觉得周弈有趣又好笑，换做别人要是这么说话，大概一早就被宁斐然拉进“低情商敬而远之”分组里了。 小助理满脸莫名其妙，耿直地说：“我真不认识。” 周弈：“……” 周弈满脸“这人是不是故意气我”，额头上都要冒出红色的愤怒符号了。 宁斐然哈哈哈哈哈，完了对助理说：“来探班的朋友，不用管他。水买了吗？我喝两口。你出去帮我问问导演还有没有什么事儿，不然我这妆能不能先卸了？” “好的好的。”助理把水放下就出去，片刻后回来表情惊悚中带着后悔，一面哆哆嗦嗦地说：“可以先卸妆……”一面看着周弈，像是恨不能上去抱大腿求周弈把他刚才说的那两句话忘了，或者直接倒带重新来过。 显然在外面听见了剧组其他人八卦周弈的身份。 助理的表情太明显，周弈终于满意了，揭过这茬，对宁斐然道：“中午一起吃饭？” 都来探班了，不一起吃饭肯定说不过去。宁斐然点点头，让助理把化妆师喊来卸妆，周弈出去找监制和导演说事情。 虽然主要目的是探班宁斐然，但投资商视察也并不是随便找的借口。 宁斐然卸完妆出去，见到周弈被程导和监制、制片人等围了起来，戏都不拍了，个个情绪激昂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走进一听，程导用一贯和蔼地语气说：“小周啊——” 宁斐然听到这个称呼就去看周弈的脸，意料之中见到周弈忍耐的表情，眼神中满是嫌弃。 “我们这个剧组太庞大了，你也是知道的嘛。上上下下加起来，演员和工作人员，算起来有两三百号人，这还是常驻的。“程导说。“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我们这个导演组，就有二十来人，灯光摄影，加起来也有接近四十……” 周弈不耐烦道：“啰啰嗦嗦干什么，难道要把所有人的名字都报一遍吗？没有这样的，才开拍就加预算追投资，你们以为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两个亿的投资拍电视剧足够了，去年那部爆剧才花了多少？八千万！两亿打不住，你们是拍电视剧还是烧钱？” “话不能这么说嘛。”程导慢悠悠道。“我们是精品路线，所有的布景都是很考究的，服装也还原历史。要有这个效果就不能省，一分钱一分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弈张嘴，还没说话，行政制片又道：“剧组上上下下吃饭住酒店也是一大笔开销，钱都是实打实地花了，后面大戏还要请几百号群演，您看看预算？” 周弈把表格接过来一看，顿时怒道：“什么东西，这是在拍戏还是度假？居然还给所有人订了下午茶，这能算是必要开支？” 行政制片赶忙补救道：“没有没有，笔误笔误。” 周弈冷漠道：“我看起来像傻子还是文盲？” 监制说：“下午茶是有点过分，这个不提了。大头还是场地费用，后面还有景要搭，这些都烧钱，整个剧组一天下来几十上百万的支出，确实捉襟见肘。我们也担心，怕中途停摆，前面的功夫全都白费了，耽误下来不知道要多久。” “不要胡说，古装剧不用做特效，成本已经降低了很多。”周弈冷着脸。“你们去看看别的剧组，一两千万都坚持拍下来了，两个亿到账让你们折腾，现在才开拍就跟我说钱不够？” 众人都沉默。 几秒后，周弈又道：“我理解大家是想做高质量的片子，但是不划算。我花三千块的成本能赚两千，花五千的成本只能赚两千五，回报太低了，没有必要。” 双方各执一词，在那里来回掰扯。 程导等人想向聚博传媒争取更多投资，来拍摄一部理想水准的电视剧，但是周弈当然不可能答应。对他来说投资两个亿已经很足够了，拍完《明堂》绰绰有余。追加投资并不能带来合理的回报，完全是在浪费钱。七十分和八十分的电视剧对他来说完全没差别，追加投资等于做亏本生意。 双方立场不同，说了半天谈不拢。最后周弈道：“不用多说了——当我是三岁小孩？两个亿！拍不完一部电视剧？你们去数数每年投资超过一亿的电视剧有多少？剧组里全都是吞金兽吗？！” 监制还要说话，周弈抬手看了眼时间，着急跟宁斐然去吃午饭，比了个手势暂停，说：“还有事情就留到下午说，我现在没空。追加投资这种话一个字都不用多讲，不可能。” 监制只好去看程导，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周弈不耐烦地撇头，看到宁斐然站在一边，也没跟导演打招呼就走过来，露出受刑完毕、劫后余生的轻松表情。 “去吃饭？”周弈不满道。“破地方，附近也没什么过得去的餐厅。” “随便吃点就行了。”宁斐然道。“我又不挑。” 这倒是实话，减肥的时候成天啃生菜叶子，有口饭吃都欣慰极了，所以宁斐然对吃的确实不怎么挑剔。 周弈道：“算了算了，先看看吧。” 《明堂》拍摄场地在京市郊区影视城，因为影视城规模较大，周围产业链成熟，商场小吃街之类的都有，周弈便跟宁斐然一起沿路找合意的餐厅。 影视城来往都是剧组和群演，餐饮集中，但大多数都是做的快餐。 下午还有宁斐然的戏，没那么多时间耽误，两人匆匆吃完午饭，回到剧组。程导掌镜拍戏，监制和制片人等又围过来。 周弈不胜其烦，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拉锯战又开始了，周弈恨不能转身走人，然而今天本来是为了看宁斐然拍戏来的，这时候还没看到，只好一再忍耐，冷着脸不说话。 半小时后，宁斐然上完妆出来了。 演员们刚进组，前面几场就都安排简单的戏，需要爆发力的、情绪激烈的戏则被安排在后面，等磨合好了再拍。 宁斐然今天要拍的是文正公中状元之后打马游街的场景，只拍单人，以及跟同届进士林知瀚把酒言欢的部分。 游街片段里需要群众演员出场的，则等到后面拍大戏的时候一起。群众演员人数一上去，需要的经费就多了，因此这种群演多的大戏都是集中在一起拍，更省钱。 状元打马游街，整体气氛很轻松。宁斐然穿着红色的状元袍，衬得一张脸春风得意，有摄影师扛着摄像机过来拍了一段，当作花絮的素材。 灯光、机位、收音话筒等全部布置好，宁斐然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骑上了马背。 由于工作需要，骑马他是练过的。不过这场戏不拍外景，是在影视城内，为了避免出事故，还是有饲养员牵着马走在前面，宁斐然只需要拉着缰绳，演出骑马的样子就可以了。 这场戏没什么难度，很快就过了。接着拍把酒言欢。 周弈在一边看着，监制十分会察言观色，问道：“认识？” “嗯。”周弈点点头。 “他最近还挺火的。”监制笑着说。“这部剧演得好，以后正剧圈多得是角色，比演那些情情爱爱的偶像剧好多了。等年纪上去了，转型也容易。” 周弈本来特别烦监制在一边不断哔哔投资的事情，这时候谈起宁斐然，就愿意多说几句了。 “也不能一直拍电视剧。”周弈道。“他很有天赋，演电影也不会差。以后拿几个奖，有名气，地位也稳固，就可以每年看心情接一两部作品。现在拍电视剧还是太累了，赚钱也少，不划算。” 监制：“……”你说什么玩意儿，再重复一遍？ 这说的是人话么？拍电视剧赚钱少？当然比起周弈来说是少了点……但一线明星一部剧上千万的价格，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能说出少这个字来。 周弈仿佛昏了头。监制想。什么拿奖不拿奖的，还几个奖……影子都看不见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于是监制趁周弈胡言乱语这会儿，又提了提追加投资的问题。 周弈立刻冷漠地说：“什么投资？不要得寸进尺。” 监制：“……” 第56章 我觉得这俩人有一腿 一直到下午四点出头，宁斐然才拍完把酒言欢。 程导对演员们要求比较高，只要有一点觉得不对的，立马NG重拍。与宁斐然搭戏，演青年林知瀚的那个演员，由于摔酒碗的动作不对连续NG了十几次，每次重拍都要喝酒碗里用来假装酒的白水，等到这段拍完，胀得打了个嗝。 所有人顿时哄堂大笑。 程导道：“为难你了，今天的晚饭都没吃，就灌了个水饱。不过也要加油嘛，要是一场过，肚子就能空下来，是不是？” 演员点点头，笑道：“下次一定注意。” 周弈走到宁斐然身边，手里拿着他的水杯，盖子都拧开了。助理莫名被抢了工作，又不敢反抗，还担心宁斐然觉得自己不敬业，只能亦步亦趋地跟过来。 宁斐然接过水就喝，也没多想，他仰起脸，喉结滚动，一时没注意，喝漏了点，水线从嘴角向下蜿蜒，划过下颌线，流进衣服里。 周弈道：“喝那么急干什么？慢点。”就上手来抹了一下，把透明的水迹揩掉了。 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好像是经年累月的习惯似的。旁边的演员及工作人员围在这里，大概有二三十个，一时间竟然集体静默了。 宁斐然感觉到侧脸被温暖的指腹贴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 ……等等，不是，你们都在脑补些什么？ 再去看周弈，这人正若无其事地把瓶盖重新拧紧，顺手丢给助理。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这边，见周弈这样一副连宁斐然喝水都不愿意假手他人的模样，顿时以为自己get到了内情，纷纷露出“哦——这样啊”的表情，一个个差点没在脸上写“我觉得这两人有一腿”。 难怪开拍第二天就过来探班呢，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众人一脸暧昧，互相用眼神传递信息。过不了半小时，整个剧组都会知道这件事，今晚宁斐然跟周弈“不得不说的那些事”以及各种奇葩小车就会出现在剧组群里漫天飞舞。 每一个剧组，都有的是热衷圈内秘闻的人。宁斐然刚刚爆红，周弈又是这么个身份……想也知道多少人暗中关注。 宁斐然：“……”他无力地抽了抽嘴角。 吃的瓜多了，总有一天自己也会遇到猹。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原来还是有道理的。 - 宁斐然原本以为周弈探班只是心血来潮，但是第二天，他拍完第一场戏休息的时候，拿出手机一看，上面一条眼熟的信息。 周弈：【我中午去看你。】 宁斐然：…… 宁斐然：？？？ 他意识到周弈想做什么了。 进组前宁斐然对周弈的态度，让他察觉到了宁斐然的回避。但是这种回避显然在一定范围内——因为他们两人都没有什么具体表示，所以大致上处于一种不尴不尬地你进我退状态。 周弈不知道宁斐然内心的挣扎，并且已经决定一旦周弈向他表白就会给出回应，所以周弈选择了最稳妥的一种做法。 继续以朋友的名义相处，慢慢让宁斐然周围所有人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以宁斐然的性格，在周弈没有明确说辞之前，以朋友的名义相处，只要表现得强势一点，所有友谊范围内的事情基本都不会被拒绝。 周弈一点点往前推进，但宁斐然没有后退的余地，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会自然而然发展成另外一种。 即便不是这样，也比先前那种状态好得多。 - 临近中午，周弈来到剧组。他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身边跟着的杨秘书手里拎了从市区餐厅打包的饭菜。 程导一见到他，连监视器都不看了，笑眯眯地说：“小周，又来检查工作？我们再谈一谈投资的事情？” 程导年纪大了，为免引发心脏病，剧组群没带他玩，所以这位老艺术家并不知道周弈的狼子野心，只以为他真的是来剧组视察探班，顺便看望朋友的。 虽然连着两天都过来了，不过《明堂》是大项目，多注意点也正常，因此并没有起疑心。 旁边，摄影助理和副导演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上来说：“这个镜头是不是有点问题？”另一人朝周弈点了点头，两人拉着程导走了。 周弈得以脱身，找了把椅子坐着，在现场看宁斐然拍戏。 现在这场是拍的陈元清偶然从同届学子那里知道有官员将科考试题明码标价，向外兜售，并代笔拟文章。 同届劝陈元清拿银子出来买题，他学识不俗，即便只得知科考内容，不要别人捉刀代笔也能高中。 场中，饰演同届学子的演员苦口婆心劝道：“陈兄大才，若到殿试，做出一篇锦绣文章，焉有不中之理？只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不曾向主考官交这千两纹银买题，放榜时连进士也捞不到，或者被外放做一个小小县令，难有出头之日。陈兄，你我寒窗苦读十余年，难道是为了这么被耽误的吗？若陈兄愿意，我这里还有银子，便赠予陈兄。届时金榜题名，也可相互照应。” 宁斐然穿着一身青布戏服，脸上隐隐有怒气，低声斥责道：“你也知寒窗不易？多少寒门学子，举家之力亦拿不出这千两纹银，难道他们就没有真才实学？找人捉刀代笔，中了进士也是腹内空空的草包！这样的人，若为百姓父母官，岂非蠡虫？” 同窗大怒，手掌往木桌上狠狠一拍，眼睛眯起：“那你是不愿意了？” 宁斐然凝视着同窗，双目睁圆，一字一句地说：“非不愿，实不能也。功名如此得来，只怕皆是贪官污吏，某不忍百姓受如此盘剥之苦，故不得不枉费王兄一番好意。” 同窗忽而冷笑：“好，好——” “卡！”程导叫停。 周弈到组多剧组看过演员拍戏，本身眼光独到，这时候一NG，立即知道是饰演同窗的那个演员出问题了。 场中两人停下来，程导过去，对搭戏演员道：“这里的眼神不对，要狠一点嘛，想一想后面的剧本，你要买通别人杀他灭口，这个时候有一点端倪。但是表情不要太夸张，是不是？收住了，要稳。你要是浮起来，压不住这戏。” 讲完戏，又重新开始拍。 两人坐回原来的位置，同窗道：“陈兄大才……” 这一场折腾了五六遍才过，拍完已经临近一点钟了。周弈带来的饭菜早就冷掉，不过剧组准备齐全，杨秘书找后勤要了电磁炉和小锅，简单热一热。 周弈处事还是很周到的，给监制、导演等也带了几个菜，热好之后让宁斐然的助理给送过去。他不说话的时候，办的事儿也像人干的了。 程导和监制一起过来道谢，并提出要跟周弈同桌吃饭，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片刻后，周弈和宁斐然坐在一起吃午饭。 剧组的盒饭是从影视城里附近的小炒店订的，每顿两荤两素，偶尔加餐。虽然菜色还不错，但大锅做出来总有点敷衍。宁斐然这类比较重要的演员可以另外单点，加在剧组的单里一起就可以了，其他小演员就只能自己叫外卖。 不过影视城的小炒店也就是普通水准，怎么都比不上周弈从餐厅里外带的大厨精心制作的佳肴。 宁斐然最近不用节食，拍戏体力消耗又大，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往荤菜下筷子，白米饭吃了两碗。 周弈给他夹菜，把汤盛在小碗里递过去，中途还试图直接用勺子往宁斐然嘴里送，不过被宁斐然看了一眼，不敢再得寸进尺。 这顿午饭过后，剧组里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众人看他的目光跟刚进组时已经完全不同了。宁斐然感觉自己仿佛被打上了“周弈所有”这个标签，除了导演监制等组内大腕，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不太自在。 不过背地里的谣言却越传越广，并且离奇地跟他之前香江求大师种草在头上那则传闻混合到一起，诞生了一个新的八卦。 助理拿着手机，犹犹豫豫地问：“宁哥，我听别人说你头上那个草是找大师求的姻缘草？这是真的吗，这个草灵不灵，多少钱啊？” 宁斐然茫然道：“什么？” 这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多了什么新设定吗？ 助理道：“剧组里大家都这么说……” 宁斐然：“……” 他把助理的手机要过来一看，发现除开演员之外，工作人员们另外组了个小群，在里面八卦说宁斐然自从头上戴了大师那里求来的转运草之后就真的一路好饼，眼看着火起来了，现在还有了周弈这么个大佬男朋友，以后肯定是顶级资源拿到手软，再也不用担心没戏拍。 刚开始画风还挺正常，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有人说，宁斐然跟周弈走得近也是戴了草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这大概也是草的作用。 看周弈这架势还挺认真，草的效果够好的，不光能改运，还能招桃花啊。 接着有人分析：宁斐然之前的那几个资源不一定是草带来的，说不定就是周弈给他的。这草别不是姻缘草吧？ 宁斐然翻完聊天记录，整个人：“……” 助理还在眼巴巴等着他答复，宁斐然哭笑不得，无奈道：“都是假的，别信。” 这都没影子的事儿，怎么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中间还多出了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细节，例如他在大师家门口苦苦哀求，最后终于用诚心打动了大师云云。 连戴草不能杀生这种禁忌规则都出来了，不知道谁在瞎编。 宁斐然没当回事，按部就班地拍戏。 …… 进组一周后，《演练》总决赛播出，全网播放量飙高。 当晚，#宁斐然夺冠#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挂在了热搜第一。 第57章 横空出世的脸蛋天才 由于袁程远在录制最后一期的过程中忽然爆出大量黑料，进了局子，变成法制咖，所以有很多吃瓜路人对《演练》这个节目产生了好奇。又听小道消息说，周弈在节目现场宣布封/杀袁程远，甚至警察还当场把人带走了……这些无不勾起围观群众吃瓜的兴趣。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演练》本身吸引的巨大流量，宁斐然、岑霜几位高人气选手的自来水等，最后一期节目未播先火，在视频网站上的期待值一骑绝尘，力压同期所有综艺。 播出当晚，精彩的比赛过程被观众截图成各种gif动图，流传在各个社交平台，微博热搜上关于演练的词条有十好几个，各大论坛盖起了数不清的讨论帖，几乎是屠版了。 粉丝们纷纷跑到节目组的官方微博下面去讨论，留言数量破万。 【今年爆款综艺，真的是神仙节目1551最后一场比赛也太精彩了吧，我当时看得脑子都懵了，生怕宁斐然演的警察被带到沟里去23333幸好没有。为这两位的演技打call！实至名归！】 【岑霜姐姐太美了，以前从来没有想到她能演小白花类型的角色，明明是个大美人来着。@泛视娱乐滚出来干活了！给姐姐好好挑剧本，不要让她一直演同类型角色啊，我们姐姐这么棒！】 【天呐宁斐然是什么横空出世的脸蛋天才，长的也太好看了吧？而且演技跟颜值居然是成正比的！爱了爱了，今天开始蹲弟弟的作品，这款精致温和类型我太可以了[玫瑰][玫瑰][玫瑰]】 【恭喜宁斐然夺冠！！！从第一期追到现在，有种自家崽崽长大了的莫名欣慰感哈哈哈哈哈。斐然真的太棒了，所有比赛下来挑战了不同类型的角色，但是每一个都展现得很好，他的演技能够压住长相，不会让人因为看脸而出戏，这太难得了。而且整个过程中他的演技一直有在进步，刻苦努力又聪明，未来可期！】 【这个节目让我发现了好多宝藏演员！演练有第二季吗？还会不会请周弈做评委啊？我超喜欢他点评别人23333总能让我获得快落[狗头][狗头]】 【……楼上是魔鬼吗？】 …… 当晚宁斐然热度简直要爆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热搜上都还挂着他的名字。 王鹏已经提前做好了应对，这时候组织工作室和水军下场，把话题往宁斐然接下来的作品上引导，并且尽量约束粉丝，不要在无关新闻下面刷宁斐然的名字，也不要拉踩其他的明星。 粉丝其实是很单纯的，喜欢某个明星的时候会有种奇异的集体意识，自发组织起来给自家哥哥姐姐控评，打榜，做数据等。粉丝群体之间关系不好，往往会引起激烈的骂战，也会影响正主在路人眼中的印象。 王鹏对这些门儿清，一开始就打算把粉丝培养得比较佛系。 宁斐然并不打算一直往流量这条道上走，毕竟靠脸吃饭不如靠流量吃饭让人信服。要想获得粉丝群体长久、理智的喜爱，只靠一张脸是没有用的。圈内每年都有不同类型的帅哥美女出现，想要屹立不倒，自身的实力，以及本质的人格魅力才是更关键的东西。 当天晚上，宁斐然很晚才睡。他现在的热度在圈内已经超过许多一线明星了，知名度飙升，挤进了顶级流量那一批，因此不断有代言找上门来。 这种事情王鹏不能一个人做决定，粗略整理了一番，就把条件合适的品牌方名单报给了宁斐然。 此前宁斐然在时尚圈没拿到过什么资源，因为时尚圈和电影圈一样，隐隐有些排斥“地位”和“格调”不够的明星。时尚杂志尤甚，国内几个大刊，非一线电影咖轻易不给上，大都采用模特当封面人物，要是哪位明星登封，能被粉丝列出来整整吹一年。 王鹏知道宁斐然暂时够不上大刊，但是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方面的资源可以接触起来了。时尚圈很需要资历，没登过封面，对以后接代言也有影响。 这次递过来的合作邀请里，有一个是时尚品牌的大使邀约。不是什么重要头衔，但是对方承诺可以给一个杂志封面。 “不是五大，不过在二线时尚杂志里还算比较有影响力，主要面向青少年发行，销量还不错。”王鹏道。“这个品牌联合杂志推广新一季的服装，所以才有这个机会，我觉得你可以考虑看看。杂志硬照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脸摆在这里，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宁斐然没什么意见，只问：“品牌做过调查吗？” “大致没问题，时尚品牌，卖衣服的，出不了什么岔子。”王鹏道。 爱惜羽毛的艺人在接代言之前都会了解一下代言产品的具体情况，比如保健品、药品之类的，不会有人乱接，避免出了问题之后被品牌拉出来挡枪，破坏路人缘。 “行，那你看着办。”宁斐然道。“大概什么时候拍？我最近拍戏的场次比较紧，可能没什么时间。” “不着急，我对过你的日程了。”王鹏道。“杀青之后再说。” 两人又合计着确定了几个代言，才挂掉电话。 …… 第二天，宁斐然起床后眼下一片青色，化妆师用了遮瑕膏才勉强掩饰了，顺嘴道：“宁老师今天状态不好？” “抱歉。”宁斐然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晚上睡迟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化妆师并没有抱怨的意思，听宁斐然道歉反而有点诧异，随即笑道：“没事，都能理解。还没恭喜宁老师，更进一步啦。” 整个上午，拍戏间隙总有人过来跟宁斐然道喜，又要求合照。 中午周弈又过来跟他一起吃饭，一个多星期下来剧组众人已经非常习惯了，见到周弈再也不是一副“艹大佬怎么在这里”的表情，反而麻木到跟看见看门大爷一样。 宁斐然跟周弈说了杂志封面的事情，周弈道：“杂志封推出之后，看具体销量以及后期人气，如果一直红到年底的话，就能上《潮流image》。” “真的假的？”宁斐然将信将疑。 《潮流image》就不是什么二线时尚杂志了，而是国内五大刊之一，在男士时尚杂志位居榜首，连宁斐然这种用西装裤搭起球运动袜的审美黑洞都知道这本杂志在国内时尚界不可撼动的地位。 他初涉时尚圈，连像样的代言都没几个，居然年底就能上这种杂志？ 宁斐然深刻怀疑周弈是在驴他，又或者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滤镜。 “我这边消息比较全，最近你人气走高，后面的资源也跟上了，所以有很多奢侈品牌在观望，如果到年底还有这个趋势的话，高奢品牌可能会找上门。”周弈道。他说了几个名称，简直如雷贯耳。“最开始可能是彩妆或者男士香水线，如果反响不错，奢品代言也能拿到。” 《潮流image》一向跟各大品牌关系良好，要是宁斐然能拿到高奢代言，那登上封面也就顺理成章了。 吃完午饭，宁斐然上场拍戏。 今天的戏规模比较大，是陈文正公在金銮殿上与群臣争辩的一场。 外虏入侵，连破三城，边关告急，群臣却在后方争论该不该出兵。历史上，成宗皇帝继位之初，国库空虚，所以许多臣子认为这个时候是不该打仗的，不如先议和，以谋后事。 但是满朝臣子中，也有一部分坚持发兵。其中，以陈元清和林知瀚为首，双方在上朝时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场记打板，群众演员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整个金銮殿的布景空旷威严，程导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演员们的表现。 一个年老的演员手持笏板，颤巍巍地说：“皇上，皇上——边关十日之内被连破三城，敢问哪位将军能带兵出征？大将军马延，三合之内被斩于马下！如今士气尽散，哪里还能打仗？” 大殿上响起附和声。 镜头拉近，饰演成宗皇帝的演员眉头深锁，缓缓道：“那就置边关百姓于不顾？那都是朕的子民！” 饰演林知瀚的演员义愤填膺，跪在地上，慷慨激昂道：“此次来犯的喀日矢尔部，大汗沙穆曾有坑杀百姓的恶行，倘若置边关三城不顾，数十万百姓危矣！臣请皇上派兵出征，击退喀日矢尔部！” “你说得倒是容易！”年老臣子驳斥道。“朝中武将无人暂且不说，国库空虚，哪里拿得出军饷？粮草不丰，恐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林知瀚额角青筋直跳，双方怒目而视。 宁斐然上前一步，端端正正地站好，肃容道：“敢问张阁老，喀日矢尔部人数几何？” 老演员答道：“数百万之众。” 宁斐然微微点头，又问：“边关三城，常县、越州、陵川，人数几何？” 老演员道：“每城数十万不等，多也不过二十万。” 这句话一出，场上所有人神色一变。 “张公也清楚，三城人数不过尔尔，总数必定不过五十万。”宁斐然站在两列朝臣中间，忽然甩袖转身，厉声说：“那请张公告诉我，喀日矢尔部数百万之众，边关三城可供得起？倘若他们再举兵南下，一路攻破陈县、康州，往后就是一马平川，再无天险可御！张公不妨猜一猜，长驱直入到张公府上，需要多久？” 说到这里，他眼眶泛红，疾声道：“又有多少百姓无辜断送了性命！” 第58章 宁斐然生病 “好，卡！”程导拍手。“后面的群众演员注意一下，不要一直板着脸嘛，要投入，是不是？大家抓紧一点，拍完这一场，后面还有雨戏。” 场上所有演员一瞬间像出了笼的鸽子一般散开，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喝水的喝水，抓紧NG的几分钟休息。 五分钟后，所有人恢复成之前的站位，场记打板，拍第二次。 这场戏宁斐然台词不多，主要是拍成宗皇帝在两派朝臣的拉扯中，内心剧烈挣扎，最后终于决定出兵。 饰演成宗皇帝的青年演员状态不好，情绪没有推动到那份儿上，斥责朝臣时总有种色厉内荏的感觉。NG了五六次之后，被程导叫道一边去讲戏，其他人暂时可以休息。 讲完戏之后再拍，这回顺利多了，又拍了三遍，终于过了。 接下来就是雨戏。 这场戏要拍空景镜头，因此剧组准备的洒水机不能出现在金銮殿场地这边，只好接了几根排水管，从另一边的房顶上架过来。 宁斐然被带去重新换衣服，改妆——因为这场戏跨度比较大，是拍的剧本中间部分，属于中年时期，所以化妆要更费工夫。 片刻后宁斐然出来，下把上已经有了不长不短一把髯须，阴影打在脸颊两侧，显得愈发瘦削。造型师还让他在戏服内多穿了两件衣服，顿时衬托得肩背宽厚起来。 这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中年文士了。 同拍这场戏的还有成宗皇帝的演员，两人一起听程导讲戏，对了一遍。 后勤组打开洒水机，瞬间从数个排水管内喷出水花，大殿前面的空地全部被打湿了，旁边的屋檐上水帘顺着往下，滴答滴答溅在石砖上。 “这场戏一定要悲愤，有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程导拿着剧本，手指在台词上点了点。“这几句是重点，一定得注意。你想想，今天是他，明天或许就轮到你了，所以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宁斐然认真点头。 程导又说：“要演出那种悲怆，那种失望。这个时候，皇帝不止是君，还是十几年的朋友，所以骤然发生这种事，会让陈元清有种心寒的感觉，你说是不是？” 讲完了戏，后勤灯光等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便正式开拍。 宁斐然跪在大殿前，衣服浑身湿透，黑发从鬓角垂下，黏在脸上。旁边，洒水机兢兢业业往外喷水，镜头里看起来就是大雨倾盆的景象。 殿内传出一声怒斥，只听得见声音：“是他忤逆犯上——不顾多年君臣情谊！还要朕怎么宽恕？朕这些年对他颇为倚重，他却如此狂悖！” 宁斐然脊背挺直，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他沉默数息，雨水顺着下巴落在地上，脸上粘着头发，十分狼狈。 宁斐然忽然两手伏地，头重重磕在殿前石砖上：“皇上——！” “卡！”程导喊停。 洒水机关掉，化妆师立即上前，给宁斐然额头上沾了点道具血浆，并往刚才磕头那块地上洒了两滴，在水里晕开。 补完妆，宁斐然又伏地，接着拍。 “皇上！林知瀚出言无状，确有其事，但说他玩忽职守，贪墨公银，却实在是无稽之谈！”宁斐然面色颓丧，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悲哀。“林知翰遭人构陷，其间种种还未有定论，就将他下了诏狱严刑拷打！皇上，金銮殿上——可还有天理昭然？” 殿内一片寂静，随即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成宗皇帝步出殿外，站在台阶上，怒气勃发，大声道：“你放肆！” 镜头拍宁斐然的侧脸，他喘了口气，大雨淋得眼睛都睁不开。 君臣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镜头拉近，形成一个对称的画面。雨帘将二人分开，为之后的政见不合埋下了伏笔。 这一场雨戏是情绪爆发点，拍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夜幕降临。 整个过程中，宁斐然都在剧组造出来的雨中跪着。现在还是三月份，气温并不高，冷水浇在身上都要打个激灵，更不用说跪在那里淋好几个小时。 拍完这场戏的时候宁斐然浑身都是僵的，膝盖钝痛，站都站不起来。由于在低温环境中待了几个小时，体温也很低。 助理见他情况不好，赶忙上来扶着，把他搀起来，坐到一边去休息。 程导知道这场戏条件恶劣，专程过来关怀：“是不是冷？等会给你条毯子，裹好了再回酒店，开空调暖和暖和。年轻人火力旺，不会有大事。晚上最好喝点药预防，别生病嘛。” 宁斐然浑身打哆嗦，勉强笑了笑，道：“还行，最难的一场拍完了，后面都不用受这罪了。” “欸，没错。”程导拍了拍宁斐然的肩膀。“快去把戏服脱了，换身干净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后勤递给他一条又厚又大的毯子，笑道：“宁老师辛苦，今天的戏太棒了，导演一直在夸。他们那边在分姜汤，让助理去端一碗吧，暖和一点。” 宁斐然点头道谢，几分钟后喝了姜汤，整个人包在毯子里，感觉暖和一点了。冻僵的四肢从末端开始蔓延一种既麻又痒的感觉，伴随着逐渐升高的体温。 剧组还要拍夜戏，不过宁斐然没有场次，所以可以回酒店休息了。 他有种要生病的预感，回到酒店就让助理去买了感冒药，然而到了晚上，还是感觉浑身开始发冷，鼻腔往外呼出热气，并且嘴唇干燥起皮。 助理又去给他买体温计，回来一量，三十八点四。 有点发烧了。 助理没经多少事，有点慌，怕王鹏怪他没照顾好宁斐然，焦急道：“这怎么办？明天还能不能拍戏了？要是耽误进度怎么办，导演不会说你吧，宁哥？” 宁斐然有点轻微的头疼，只想休息：“没事，问题不大，睡一觉就好了。你别跟鹏哥说，先去给我买点退烧药吧，然后跟导演打个招呼，看看明天上午的戏能不能挪到下午。” 助理只好答应，想了想，给他把空调打开，带上门出去了。 - 次日，宁斐然烧还没退下去。 程导开始拍戏前来看了一眼，见宁斐然埋在被子里，便没出声打扰，只告诉助理今天给宁斐然放假，让他好好休息。如果后面体温再升高的话，就让医生过来看看。 宁斐然一觉睡到十点多才醒来，这段时间拍戏睡得少，这下也算是难得的懒觉。 他没什么精神，浑身乏力，知道不用拍戏后也没就着急起床，吃了药之后继续躺着。 助理给他点了个清淡的营养粥外卖，宁斐然感觉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点暖胃，便没再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手掌被人握住了，暖意从指尖扩散到四肢百骸。 ……这么温馨的吗？宁斐然恍惚地想。谁还守着我睡觉？ 他慢慢地转头，往旁边看，果然是周弈那张熟悉的脸。 宁斐然叹了口气，也没把手抽回来，只稍稍动了动，开口道：“几点了？”他嗓音有点哑，听着虚弱。 周弈伸手在他鬓角摸了摸，把汗湿的额发拨到一边，才说：“一点多。” 一觉就睡到下午了。宁斐然恍惚地想。 他还是没精神，不过烧已经退了，就觉得肚子有点饿。 周弈打包的饭菜还在，宁斐然也不挑剔，让助理热了热，当作午饭。 周弈给他把炒菜里面的肉挑出来，堆在白米饭的尖尖上，随口道：“拍戏这么辛苦，有没有想过做点别的？” 宁斐然：“？” “累死累活两一个月，中间要淋雨，下跪，被人打，被机器吊起来甩。”周弈道。“夏天穿棉袄，冬天跳池塘。万一剧扑了，还有一堆人指着骂。” 宁斐然：“……” “平白无故在雨里淋半天，最后放到电视上只有两分钟。”周弈说。“赚的钱不多，还要累得跟狗一样——” 宁斐然：“……？” 周弈若无其事改口道：“累得跟牛一样。” 宁斐然扒了两口饭，哭笑不得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这部剧我就只有一场雨戏，因为天气冷，所以才会生病。再几天就杀青了，什么被人打，被机器吊起来甩，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弈不满道：“下一部就是，仙侠剧，吊威亚的时候在半空被甩来甩去。不止被打，还要被踹。” 电视里的殴打戏份大多数是采取错位的技巧拍摄，不过也不排除部分导演为了追求效果动真格的。宁斐然看周弈这么不高兴，就知道《灵引诀》的导演显然在打戏上要求比较高。 还挺让人期待的，宁斐然之前没怎么演过大段的动作戏，进组之后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他想着，脸上露出点跃跃欲试的表情。 周弈见他这样，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忍了忍，最后在鼻梁上捏了捏，难得语气柔软又无奈地说：“那就照顾好自己，下次不要再生病了。” 宁斐然一愣，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周弈这么说话，不强势，不讽刺，不暴躁，反而带着点小心的祈求。 他转开视线，胡乱答应了。 第59章 大型翻车现场 这边气氛正好，宁斐然手机忽然响了，一个电话打进来——王鹏。 宁斐然接起便道：“烧已经退了，明天就可以拍戏。一切都好，别骂小李。” 小李就是助理。 王鹏要说的却不是这个事情。他语气激烈，匆忙又气愤地问：“你看了热搜没有？” 宁斐然开的扩音，这时候周弈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宁斐然道：“没有，你等一下。” 周弈点开微博热搜，宁斐然也没挂电话，凑上去看周弈的手机。 通常来讲，热搜第三是推荐位，花钱买就能上，后面会跟一个蓝色的[荐]字。一般品牌广告等投放微博，就会买个热搜，艹点热度。 这会儿那个蓝色的[荐]如往常一般待在第三位，前面挂着的是宁斐然的名字。 #宁斐然拍戏生病# 有人给他买热搜了？ 宁斐然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看王鹏的反应，这个热搜好像不大行，不是华艺给他买的？ 他下巴往前抬了抬，示意周弈点进去看看里面具体是什么内容。 话题内一片都是营销号发的图和文案，第一到第三张图都是《明堂》剧组的路透照，第四张第五张就非常眼熟。 图片里场地一片空旷，大雨倾盆。宁斐然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大殿前，远处摄影扛着设备，还有好几个人举着反光板。 正是宁斐然昨天拍雨戏的照片。 后面还有几张图，宁斐然匆匆扫过，见到一个戴口罩的男人，进了一家粥店。 他又去看文案，好几个营销号口径统一，发文道：#《明堂》#剧组里的演员都相当敬业且友爱，据说@宁斐然在地上跪了好几个小时，没想到小哥哥这么努力啊，未来可期~同组演员之间关系也应该非常好，宁斐然生病之后，@张恺云马上就去买爱心粥了。他们是在《演练》认识的，现在又同组拍戏，关系应该非常好吧[爱心][爱心][爱心]~希望斐然注意自己的身体呀，敬业虽好，可不要生病哦[玫瑰][玫瑰][玫瑰] 看来最后几张照片就是张恺云了。 宁斐然：“……” 这是在……蹭热度？ 宁斐然还有点不敢置信，转头问周弈：“我现在也是能被别人蹭热度的流量明星了吗？” 周弈：“……” 这几个营销号都是一样的文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买的热搜炒作。不过文案主要是在夸宁斐然，捎带提了一下张恺云，路人看到了只会以为是宁斐然这边在炒作他敬业。 简而言之，这个热搜对宁斐然保持路人好感并不利，一次两次，大家看到了的确会觉得这个年轻人又优秀又努力，次数多了，就会渐渐反感。 王鹏不想让宁斐然在没有作品的情况下上太多次热搜，以免过度曝光，消耗路人好感。进组拍摄期间，他并没有安排任何炒作，只等着后面进《灵引诀》剧组的时候配合宣传。 这个热搜既然不是他们自己操作的，那就只有张恺云了。 文案里提到张恺云和宁斐然关系不错，又有买粥这种事情，对娱乐圈了解不多的路人只会觉得他们俩确实有交情，张恺云性格也好。不知不觉就能艹一个暖男人设，借着宁斐然的热度挣一波路人粉。 王鹏在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就跟剧组联系，确认不是剧组的安排后，就完全能确定买热搜的是张恺云了。 既得利益者，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都没收到粥。”宁斐然道。“蹭热度也不认真点？” 电话那端，王鹏：“……” 他原本怒气冲冲，这会儿跟被针尖戳了的气球一样，嗤的一下放光了所有的火气。 “这个是重点吗？”王鹏无语凝噎。“这事儿真他妈烦，怎么回应都不对。现在说跟他关系不好显得你看不上别人似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机会踩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办。” 宁斐然“嗯嗯”两声，手指在周弈手机屏幕上点了点，顺着营销号@的名字进了张恺云的微博。 他刚刚才想起来，进组那天张恺云帮他拿了房卡。 张恺云没有演技，在这种官方定制剧里拿不到好角色，因此饰演的是小配角，宁斐然和他没有对手戏，基本碰不到面，也就把这件事忘到一边去了。 现在出了热搜这事儿，宁斐然忽然就觉得张恺云那天帮他拿房卡恐怕目的也不单纯。 果然，点进张恺云微博一看，进组那天他发了一张图片，是两张叠在一起的房卡，配文：跟好兄弟同组拍戏，还住在隔壁，这段日子不会无聊了。 宁斐然：“……” 宁斐然满脑袋问号，心道你的好兄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们关系这么密切，生个病还要被逮着吸血一样的蹭热度……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你单方面宣布为好兄弟？ 张恺云不愧为大公司出身，“我不说但大家都懂”这一套玩得十分熟练。他给的图片里，两张房卡叠在一起，房卡上写了名字，张恺云三个大字明明白白，宁斐然那张却只露出一点偏旁。 下面已经有看到生病那条热搜之后顺着摸过来的粉丝，留言问他说的兄弟是宁斐然吗？宁斐然病好点了没有？ 张恺云回复了一句：哈哈，放心吧。 话术相当高明，既未明确回答微博里提到的是不是宁斐然，也没说他病好没好。 “你看看张恺云微博。”宁斐然道。“他这是从进组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吧，自导自演一出连环戏，还挺聪明。怎么这脑子不放在演戏上面呢？” 要是在录《演练》的时候把跟姑娘调情的精力多放点在排练上，最后怎么都不至于被批评得那么惨啊。 五个月前，刚参加演练的时候，宁斐然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张恺云处于准一线，人气不低。 这会儿情况完全倒了个儿。 宁斐然热度爆炸，张恺云演练之后就没接到好资源，有点糊下去的趋势。 仅仅半年，两人之间的境况就颠倒过来，说起来还有点唏嘘。 王鹏看完张恺云的微博，刚消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往上冒，骂道：“有病吧他？演技不行业务能力稀烂，一天到晚就知道用这些手段艹热度？妈的半年之内必糊！” 宁斐然扶额头，问他：“能不能联系一下把这条热搜撤下来？我这边也回应一下吧，虽然没什么损失……但是这次没反应，谁知道他后面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行。”王鹏爽快答应了，一边翻联系人电话一边叮嘱。“你微博不要太冲，否则掉路人好感，黑子抓住能黑你一辈子。现在已经有专门盯着黑你的了，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知不知道？” “嗯嗯。”宁斐然应了，又道：“鹏儿少生点气，内分泌不调容易掉头发知道吗？你要是秃头了，以后走出去我们就是明星经纪人秃头组，听起来像是说相声的。” 宁斐然至今还记得刚有点名气那会儿差点被灿星按头接生发洗头水广告的事，想想就心有余悸。要是王鹏脱发，那他这个秃头的梗恐怕过不去了。 令人害怕。 王鹏：“……” 鹏哥磨着牙想：他在这里劳心劳力，没良心的混蛋却总是戳他肺管子。 他愤而挂了电话。 - 酒店房间，宁斐然苦思冥想，有点为难该怎么回应这件事。 不说话肯定不行，宁斐然的粉已经有一部分顺藤摸瓜跑到张恺云微博底下去问了，这时候不置一词，既让粉丝们平白担心，又坐实了他跟张恺云关系好。 说话吧，还得把握那个微妙的度。不至于给自己招致恶感，又能撇清跟张恺云的关系。 他低着头，摸下巴，看上去有点郁闷。 旁边，周弈按了会儿手机，从桌面上推给他。 宁斐然：“……？” 他一看，周弈手机上是自带备忘录，上面几行字：呵呵，不是某个人单方面说关系好就真的好的，望周知。拍戏很辛苦，不希望被无关人员打扰。不红就是不红，蹭热度也还是不红。 宁斐然看完，满脸“……”。 说话硬气是很硬气，但未免也太招仇恨了，这个口吻显得好欠啊……宁斐然心想。果然是周弈一贯的风格。 他哭笑不得把手机推回去。 周弈满脸不爽，宁斐然敢肯定这个时候要是张恺云在面前，他会把手机上那段话原封不动说出来，砸在对方脸上。 尤其是“呵呵”两个字，杀伤力太强了。 宁斐然思考了一会儿，打开微博编辑信息，想一下停一下，花了十来分钟，数次删改，终于更新了微博。 @宁斐然：很抱歉因为个人原因占用公共资源，昨天确实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好转，只是发烧而已，大家不用担心。助理晚上去给我买了粥和退烧药，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感谢@小李不是小李子的精心照顾。程导和几位前辈也都很关照我，今天养病休息一天，谢谢[笑脸][笑脸][笑脸]#宁斐然拍戏生病# 发出微博两分钟，刷新已经有了粉丝留言。 【哇，斐然哥哥没事太好啦。拍戏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哦，爱你~】 【emmm……所以说张恺云是什么情况？这条提了助理提了导演，就是没提张恺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好像get到了，斐然喝的粥是助理买的？没有张恺云什么事儿？还带了话题，不可能不知道营销号在说什么，那这就是张恺云故意的？】 【哦豁，有意思。营销号一水儿的关系好文案，看得我尴尬死了，这会儿正主连名字都不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张恺云还在微博下面跟粉丝互动，没否认说他们关系好的评论……这是什么大型翻车现场？够我笑一整年了23333】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确定周五入V，所以小天使们要尽快看完这几天的更新，不然到时候倒V就是要花小钱钱的了，一刀一刀割在心上（你走 明天跟后天都是照常更新，还是免费章，记得及时看鸭！ 第60章 见家长的实锤 【这题我会，我来翻译一下：不熟，别cue我。】 【天呐张恺云那边还在回复斐然哥哥的粉丝……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脚趾抓地扣出秦始皇陵。】 【……楼上？辱祖龙了[狗头][狗头]】 …… 微博下面的评论全都在哈哈哈哈哈哈哈，粉丝们都相当聪明，从字里行间猜出了真相。宁斐然没有正面回应，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让张恺云的打算落空了。 - 次日，宁斐然退烧，开始正常拍戏。 他没有特意找张恺云说话，不过昨天热搜的事情剧组里基本都知道了，便有几个人过来宽慰，宁斐然一一道谢。 宁斐然剩下的戏份已经不多，大概还有三四天就要拍完杀青。今天这场，拍的是中年时期，陈元清因为在大殿上与成宗皇帝争论而被连贬三级，外放做官的情节。 在历史上，文正公被贬到地方做知府，经过了六年，终于在南方水患的时候被一道圣旨急召回京任命，之后开启了君臣相得、官拜宰相的青云路。 剧本里，这其实是宁斐然的最后一场戏，只是由于场地的租用时间限制，被安排在了今天拍。 这场戏其实很简单，说起来就是吵架，成宗皇帝跟陈元清你一句我一句，吵来吵去争个没完。剧本里写的吵架内容引经据典，陈元清拿历史上昏君的例子来教训成宗，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了，台词一大段一大段，语气激愤。 宁斐然把这段台词私底下背了好多遍，就怕拍戏的时候一不小心忘了，然后整段都得重来。他敢保证，就算高考之前背文言文都没这么认真过。 还好拍摄的过程中并没有忘词，所有演员拍这种吵架戏似乎都格外来劲。这场戏除了成宗和陈元清之外，其他角色并没有更深层的情感投入，于是大家纷纷放开了演，一个个怒发冲冠，戏精上身，很顺利就过了。 当晚，宁斐然睡前刷了会儿微博，发现一个营销爆料号给了一个大瓜……的影子。 @瓜田看守人：最近蹲到一个大料。某娱乐圈大佬对一个近期爆火的男演员另眼相看，两人在剧组出双入对，连家长都见过了，应该好事将近。拍到的见家长实锤正在整理，过两天放出。 宁斐然：“……”一开口就是老狗仔号了，故弄玄虚的功夫就是深。 他兴致勃勃地往下翻评论，想看看下面都在猜谁。 宁斐然：“……？” 等等？ 宁斐然反应过来，忽然有点警觉，裹着被子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继续往下翻，一边翻一边想：某娱乐圈大佬，中了；近期爆火男演员，中了；另眼相看，中了……卧槽不会说的真是他和周弈吧？！ 曝料号怎么回事，天天盯着剧组拍戏吗？捕风捉影的内容都敢放出来博人气？ 评论里有猜测的，在下面提了几个人名，宁斐然一看，没人提到他和周弈。 宁斐然松了口气，这时候把爆料里的最后一点默念几遍：连家长都见过了。 这点对不上，所以不是他和周弈。 他放心了，顺着床头柜拱了几下，把自己滑成平躺的状态，关灯睡觉。 然而半夜里，一通电话把宁斐然从梦中惊醒。 “上微博，看热搜！”王鹏在电话里大声说。“有人爆你的料，现在还没说周弈的名字，但是已经被转疯了！你和周弈什么时候见的家长？！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不是交代了谈恋爱一定要说的吗，现在被爆出来都不知道怎么公关！” 宁斐然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表情都是木的。他打开床头的小灯，被光线刺激得闭上眼睛，脑袋清醒了点。 ……电话里说什么？ 宁斐然仿佛听到断线的思维“啪嗒”一下扣上了，一瞬间反应过来。 ——卧槽？！ 感情之前那个微博号要爆的还真是他的料？ ……爆料都不讲究基本法的吗？他和周弈什么时候见过家长了？这难道不是无中生有，胡编乱造？ 王鹏还在电话里叨叨：“你看看，要不是我今天睡得晚，明天早上起来这条博能被抡到每一个人首页，到时候解释也没人信了。现在还能想想办法，补救一下。那边爆名字之前都没找我们要钱，直接说出来了。这肯定是有人要搞你——除了张恺云，还有谁跟你有过节？” 圈内狗仔爆料一般都有个度，不痛不痒的小料说出去也就说出去了，粉丝们当小道消息听听就算。 像这种涉及到当红明星的料，特别是会对明星本人造成负/面影响的，狗仔号大都会在爆出来之前跟明星本人联络，要钱之后撤下爆料，或者换其他人顶上。 这种情况，圈内俗称“被公关掉了”。 狗仔拍明星，本质上还是为了恰饭。爆料出去或许有利益，但是直接敲明星一笔明显能赚得更多。所以一般来讲，被爆出大料，基本就是狗仔和明星没有谈拢，或者双方不对付，给钱也不管用。 宁斐然近期才火起来，都没机会得罪狗仔。在这种情况下，那边完全不联系经纪人或者本人，就直接爆出消息，可以肯定背后是有人操作的。 然而宁斐然对此却毫无头绪。 要说跟他关系很差的，那就只有张恺云和袁程远。 但是袁程远已经进监狱了，又负债累累，不可能还有手段做出这种事。 张恺云倒是有动机，也占着同个剧组的便利，更容易接触到他们俩。不过，从他蹭宁斐然热度的行为就能看出来，他不但想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待下去，还想火起来，那他就不会去得罪周弈。 想来想去，不知道谁会冒着这种在圈内混不下去的风险非要在宁斐然刚起飞的时候把他按下来。 不过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找出后面藏着的人，而是降低事态影响。 现今同性婚姻早就已经不稀奇了，圈内这类情侣比比皆是，向大众出柜的也不少，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只不过宁斐然刚火起来，周弈身份又特殊，吃瓜群众很容易给他们之间套上“钱色交易”这样的帽子。不论什么时候，这类传闻对于艺人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爆料现在只提了我的名字？“宁斐然问。 “对。估计是想等粉丝和路人猜另一个人是谁，然后吵起来。”王鹏道。“越多人吵就越受关注，现在已经热搜二十几位了，还在往上涨……等到炒热了，到时候再把周弈爆出来，麻烦更大。” “那就还有得救。”宁斐然松了口气。“先去跟狗仔联系吧，看能不能把消息买下来。实在不行就不回应，当作没这回事，毕竟爆料也不真。” “……？”王鹏满脑袋问号。“什么不真？” 哪条不真？不都是正儿八经的消息吗？另眼相看、出双入对、好事将近什么的……一条比一条真。 王鹏虽然对宁斐然怀有护崽老母鸡一样的心情，故而看周弈处处不顺眼，但也知道他们俩之间已经渐渐有那种苗头了。 他要是cp粉，当场就能螺旋升天，然后高呼这两人锁死了。 宁斐然：“……” 宁斐然无力道：“我还没跟他谈恋爱，好事将近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还有见家长，我用人头担保根本没这回事好吧？” 他说得信誓旦旦，让鹏哥为自己之前以为他们暗度陈仓的想法而羞愧了一会儿。 “但、但是狗仔手上有锤啊？”王鹏道。“微博最后一句，拍到了实锤。” 宁斐然无比确信自己确实没有见过周弈的家长，因此对这句所谓的实锤抱持怀疑态度，觉得狗仔就是在故意夸大，艹热度。 “没有的事。”宁斐然道。“放心。” 鹏哥吃了定心丸，便挂断电话去公关了，打算问问价，把狗仔手里的图买下来。 然而半个小时后，鹏哥折戟沉沙。 这期间宁斐然一直没有放下过手机，不断刷新微博关注动向，因此王鹏电话一打过来他立即就接了。 “没用，对方死咬着不肯答应，非说手里有照片。”王鹏疲惫又愤怒，说话都要蹿火。“好说歹说就是不听，根本不报价，我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最后那边把我拉黑了。” 宁斐然：“……” “我觉得这事情不对，没有给钱都不收的道理。我价格都开到他们一年的收入了，有人要搞你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本钱。”王鹏分析道。“后面可能是哪家公司，不是艺人，否则说不通。” 宁斐然揉了揉鼻梁，道：“这就更难办了。” 他开了免提，一边跟王鹏说话，一边回到微博界面继续刷新。没一会儿，狗仔号新发了一条博文。不知道是不是宁斐然这边联系他们的原因，狗仔似乎不打算等前面那条料被炒到热度更高了，直截了当的在最新一条微博里带了周弈的大名，下面贴着几张图。 图片有宁斐然和周弈在剧组里一起吃饭的，《演练》拍摄期间花絮同屏的，图上两人都带着笑，看起来非常熟悉。 至于最后几张，是宁斐然和周弈并肩从一家医院里走出来的动图。清晨，天色明亮晴朗，两人从医院大门出来之后就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尾灯闪烁，从镜头里开走了。 微博配文道：最后几张就是两人一起去见家长的时候。周弈的爷爷，聚博集团创始人周鸿森，常年在这家医院养病。也不知道宁斐然费了多大功夫才稳固自己的地位，果然长相好是有先天优势的。 宁斐然：“……”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图上大概是他被袁程远掐草叶的第二天，做完检查之后两人一起回了《演练》节目组拍摄。 ……他还真的不知道周弈的爷爷就在那家医院里。 谁能知道这会被当作见家长的实锤？ 作者有话要说：母胎solo祝大家520快乐?(????ω????)?（摸着猫说 第61章 确定恋爱关系 宁斐然整个人都懵在手机前面了，想看看这群狗仔脑袋是怎么长的。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事情，怎么在狗仔那边就完全能拼凑出面目全非的另一个版本？ 而且听起来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要不是宁斐然清楚地知道他现在跟周弈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单看这照片他都要以为是真的了。 宁斐然深吸一口气：“那边放图了，我在排练室晕倒那次进了医院，就是周弈爷爷住院的那一家。有人拍到了我们一起从医院出来，所以才会说见了家长。” 王鹏：“……” “这件事好解释，当时的就诊记录还在。”宁斐然道。“其他的图都是真的，没法否认，先不用管。” “行，只要证实见家长不属实就可以。“王鹏道。“其余的图片完全就是正常社交距离，非要说你们关系特殊未免太牵强了点。最重要的证据是假的，那剩下的都不足为惧。” 宁斐然：“嗯。” 王鹏想了想，又道：“要么我去买点水军？把你们的关系往兄弟情方向引导一下，这样以后就算再被爆出来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微博发的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说得你跟卖脸才能火似的。他们是不知道颜值与实力并重吗？” 王鹏已经尽力委婉了。狗仔发出来的微博几乎就是在说宁斐然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被潜规则，跟周弈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靠着抱周弈大腿拼命讨好他才能迅速火起来，话里话外的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 宁斐然刚要答应王鹏的提议，想了想有点迟疑。 “嗯……水军就算了吧，只要舆论控制在适当范围，大部分人不相信这个爆料就行。”宁斐然道。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哔哔道：“现在洗成兄弟情，万一后面哪天出柜了，这不是自打脸么。” 王鹏：“……” 王鹏：“…………” 王鹏：“………………” 鹏哥头顶飞过一片乌鸦，他满头黑线道：“你这想得挺远啊？是不是早就考虑过了？刚才不是跟我说你们还没谈恋爱么，怎么这就把后面出柜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宁斐然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未雨绸缪显得他多变态似的，还没确定关系就已经脑补好了以后的事情。不过想了想，他跟王鹏多熟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说：“谈恋爱不是……□□不离十么？我这两天想了想，觉得确实对周弈感觉有点不一样，至少拿鹏鹏你来说吧，我对你和对周弈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他想到周弈可是会礼貌性硬一下的，鹏哥就别提了，那简直是惊悚片段。 王鹏：“……你这不是废话？你要是对我也那样，你嫂子今晚上还能让我进房间？” 两人又胡扯了几句，贫完嘴，各自做事。 宁斐然手机上还有电子诊疗记录，截屏下来发给王鹏确认。王鹏则去联系《演练》节目组的人，临时找几个出来证明宁斐然那天是因为拍节目受伤了才去医院的，狗仔说什么见家长完全是在胡扯。 这时候大半夜的，打扰别人睡觉挺过意不去，王鹏在电话里跟所有人道谢，并约定改天请他们吃饭。 事情涉及到了周弈，宁斐然打电话给他，详细说了经过。 周弈很快看完微博，强行压下心头怒火，道：“你经纪人说得没错，这是有预谋的，背后肯定是哪个娱乐公司，一般的艺人做不到。我这边让人去查。” 宁斐然：“好。” 周弈又道：“打算怎么回应？” “贴诊疗记录吧。”宁斐然道。“那天录节目，现场的人挺多，再找几个出来作证就可以了。” “唔。“周弈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宁斐然问：“周老先生真的在医院里住着？” “对。”周弈道。“身体不好，在医院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宁斐然说。“早知道那天应该去看一下的。怎么没跟我提？” 电话另一端传来周弈的笑声，而后道：“那不就坐实了见家长吗？” 宁斐然慢慢地说：“……也是。别人都在传我们已经见家长了，但实际上还没开始谈恋爱。顺序还是挺重要的，对吧。” 周弈：“……” 周弈：“……？” 周弈：“！！！” 一个平平无奇的春天的夜晚，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砸在了单身二十余年的周·霸道总裁·弈头上。 周弈赤脚下床，站在落地窗边朝下望。城市的灯火依旧明亮，偶尔有零星的车辆，远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落在地平线尽头，与天空交汇。 夜晚一片寂静，沉默和静谧笼罩着他，因而急促的心跳更明显了。 周弈喉结上下动了动，尽量控制住表情，维持着一个成熟男人最基本的尊严，问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斐然刚发出一个音节，周弈便打断道：“等等，我先说。” 宁斐然：“……” “好的吧。”宁斐然哭笑不得，在心里吐槽周弈幼稚，这种事情也要争。不过还是答应了，不跟他抢表白的机会。“那你说？” 周弈：“……” 周弈脑海里一瞬间冒出许多词汇，却都卡住了似的。他沉默半晌，忽然道：“你等等。”便挂断了电话。 宁斐然：“？？？” 表白到一半把电话挂了？人干事？ 他顶着满脑袋问号，握着手机等周弈再打过来。 其实在宁斐然的构想里，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跟周弈在一起的。之前察觉到周弈的心思之后，他隐隐有了点异样的感觉，但还是总想着回避这个问题，顺其自然，说不定等哪天就有结果了。 只是刚才看到狗仔放出来的图，他和周弈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氛围……完全是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 图片里他们两个人的表情、肢体语言，都在传递同一个信息。 宁斐然清楚地意识到，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只有爱情。 他靠在床头怔怔出神，手机震动起来，周弈似乎终于准备好，打算接着表白了。 宁斐然平心静气地接起电话。 “我刚才已经联系好了人。”周弈道。“都非常专业。” 宁斐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很显然受到巨大惊喜冲击的周弈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语言组织能力。 电话那段，周弈严肃又紧张，对着打好的草稿，平铺直叙道：“我愿意每天给你头上的草浇水，每两天在不碰到草的情况下给你洗头，每星期请植物学家观察草的健康状况。如果我做到这些，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宁斐然：“……？” 哦。 所以说，联系好了人，指的是植物学家？ 嗯……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周弈原来是这么表白的。 宁斐然陷入沉思。 要说这个表白不浪漫吧，其实也不是。承诺都还挺……认真的。 但怎么就莫名透出一种沙雕直男的气息……总觉得在这种表白攻势下哈哈哈哈哈地笑出来比感动地热泪盈眶要更合适一点。 非要说优点的话，这个表白也还挺独特……大概。 宁斐然：“……行吧。” 两人一时沉默，面对刚刚晋级的男朋友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特别是周弈。他原本以为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在宁斐然心里“朋友”的定位，没想到刚开始往这方面努力没多久，宁斐然就主动一个直球打过来了。 还挺突然的。 沉默着给通讯公司做了点不必要的贡献，半晌，宁斐然道：“那我先挂了？明天还有戏要拍。” “唔。”周弈尽力维持自己的人设，平静地答应。随后道：“明天去看你。” 宁斐然迟疑了一下，想说狗仔可能在蹲着拍，这个关头来探班是不是不大好。不过又一想，刚确定关系就拒绝周弈过来，未免有点渣男行径，好像骗到手了就丢开似的，于是没说话，默认了。 “那……”周弈道。“晚安？” 两人之前也经常睡前打电话，不过多为聊天闲扯，讲到哪里是哪里。要睡觉就打个招呼挂断电话，从来不说晚安什么的，相处方式确实非常直男。 这会儿确定关系了，周弈突然觉得之前那样实在是没有氛围——他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么相处下去可以追到宁斐然？ - 互道晚安，挂断电话后，宁斐然还有点不真实感。 过了会儿，王鹏打电话告诉他人都找好了，让他把电子诊疗记录的截图发出去，正面回应，然后节目组那边会直接上官方号转发，证明那天在医院确实是受伤了，跟见家长没有什么关系。 宁斐然照做，处理完这个烂摊子之后，郑重道：“鹏哥，有个事情告诉你。” 王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无他，上次宁斐然这么郑重其事，还叫他“鹏哥”，是因为头上突然长草了。 ……总觉得这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王鹏警惕道：“你说？” 于是宁斐然直截了当地说：“我跟周弈谈恋爱了。” 王鹏：“……” 王鹏：“！！！” 鹏哥握着手机，忽然魂穿万千当红爱豆的粉丝，在这一刻跟他们灵魂同步了。 “等、等等。”王鹏道。“让我缓缓。” 半个小时之前还不是这样的。事态变化太快，有点刺激。 鹏哥捂紧了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提前更新，晚上没有啦~ 祝大家521开开心心鸭！ 第62章 入V万字更新 次日一早，宁斐然刚起床，在卫生间里洗漱，便听到敲门声。 他以为是导演来催促，也没多想，嘴里叼着牙刷去开了门。谁知道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周弈。 “……？”宁斐然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满嘴牙膏泡沫，含糊不清道：“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这时候才七点，天都没亮全，要不是拍戏场次排在这个时候，宁斐然估计都躺在床上睡觉。 他把周弈放进来，而后探头往外看，确定没人跟着偷拍，这才回身关上房门。 周弈板着一张脸，镇定道：“等不及了，想来看看你。” 其实主要是怕宁斐然后悔。 昨天晚上挂断电话一想，周弈也觉得确定关系这个事儿突如其来，让他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个梦，或者脑补出来的。 于是周弈大半夜打了个电话给周简，听着蠢弟弟从睡梦中被吵醒后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找回了一点实感。 但他还是一晚上没睡，四点多钟就开着车往影视城这边来了，到了酒店外面之后就坐在车里等，宁斐然的房间亮了灯，他才上来。 宁斐然去漱口，周弈不知道是不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巴巴地跟在后面挤进去。 酒店的浴室本来就不大，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进去就更显得空间狭小了。宁斐然漱完口转身去拿毛巾都得让周弈贴着墙边儿站。 宁斐然用凉水抹了把脸，双臂撑在洗手台上，无奈道：“能不能先出去？” 他本来刚起床，处于每天早上那个不可描述的冲动期。周弈这么紧紧挨着他，不有点反应还是正常男人吗？ 然而等会儿就要拍戏了，万一真蹭出点火来多尴尬啊。 宁斐然自己思绪联翩，没注意到周弈盯着他的腰看。 他睡觉的时候只穿了件T恤和大裤衩，本来就非常宽松，这时候弯着腰撑在洗手台上，T恤便向上扯，露出腰间一块皮肤。 要么说明星不论男女都先天条件优越呢，宁斐然皮肤白皙，腰间这块儿在浴室暖黄色顶光打下来后，便勾勒出侧边一道暧昧的阴影，一直隐没到内裤边缘。 明明没刻意做什么，却已经有了男色的诱惑力。 换做之前，见到这样的场景，周弈大概会挪开视线，以免自己泄露什么端倪。但是现在两人已经是恋爱关系了，周弈就自己给自己颁发了光明正大欣赏的资格。 宁斐然让他从浴室出去，周弈还很不舍。出去是出去了，不过就站在门边，再走一步都不肯。 宁斐然：“……”今天怕不是被夺舍了？ 他匆匆洗了把脸，发梢还带着水珠，走到床边去换衣服的时候看了周弈一眼：“不出去？” 周弈坚定地摇头。 宁斐然就不管他了，三两下把衣服穿好，看了眼手机，又说：“我八点钟开始化妆拍戏，现在还有时间，去吃早饭？” “好。”周弈点点头。 拿好东西，两人一起往外走。 刚打开房门，场记从走廊路过，手里提着一袋包子，不经意间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惊讶到飞起：“——！！！” 一袋包子掉落在地毯上，滴溜溜往前滚了两圈。幸好塑料袋是打了结的，还能吃。 场记整个人目瞪口呆，满脸的“我单只知道你们有那种关系，却没想到每天晚上都是这么过的”。 宁斐然：“……”不用说，从今天开始，剧组群里关于他和周弈的车统统都有了虚假的实锤。 周弈对外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又不耐烦，瞥了场记一眼，道：“别乱说话。” 场记连忙点头。 说是不会说的，对媒体对狗仔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就只能剧组内YY一下这个样子。 两人找了一下茶餐厅，吃了点暖胃的粥和点心。宁斐然看看时间快到了，便说：“我要去上妆了。你现在是待在酒店睡一会儿，还是开车回去？” “这几天比较有空。”周弈睁眼说瞎话道。“我能在剧组陪你一起拍戏吗？” 宁斐然似笑非笑看着他：“住同一间房的那种陪？” 周弈毫不心虚地点头了。 宁斐然拿他没办法，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想了想就答应了。不过还是把房卡交给周弈，道：“大早上开车过来，还是先休息一下。房间里不会有人进去。” 周弈接过房卡，理直气壮道：“有人进也没关系。” 现在都已经是谈恋爱的关系了，住一间房别人管得着么？ 宁斐然没理他，又道：“中午吃饭怎么办？” “让杨秘书送过来。”周弈道。“刚好连着电脑和文件一起。这几天没什么会议，我在这里陪你。” 他自觉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宁斐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回到剧组去上妆拍戏。 - 十一点出头，轮到别人的场次，宁斐然下戏，在一边休息。 他刚喝了口水，放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助理拿着手机，看上面的名字就有点紧张，道：“鹏哥来电话了。” 助理今早起来也听说了昨天晚上宁斐然被狗仔号爆料的事情，一个上午连微博都不敢刷，就怕网上说了什么影响宁斐然的心情。 宁斐然喝完水，接过手机：“现在网上舆论什么趋势？” 昨天半夜里他就跟王鹏商量过，那时候大部分网民已经睡了，贴医疗记录澄清之后只有夜猫子们看得到，大多数的反应还是得看第二天。 他们这边先制定几个方案，看网友们是什么想法，再实行对应措施来继续公关。 “emmm……”王鹏语气十分微妙。“要么你自己看看？我觉得后续的动作是不是可以省掉了。大多数人的反应都还挺……出乎预料的。” 嗯？宁斐然扬起眉毛。 他打开微博去看热搜，狗仔爆料他那一条一直在四五位徘徊，大概是他们这边回应及时的缘故，没能登顶，挂在第一条的是#宁斐然澄清#。 宁斐然点开爆料的热搜，进去一看，带周弈大名发他们俩并肩从医院出来的动图的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跟昨天晚上已经完全不同了。 【就这，就这，就这？前面那条大佬男星说得好真哦，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瓜，结果就给我看个这？别的不说，什么见家长实锤，《演练》官博都出来作证了，明明是录节目受伤住院好吧？这都能扭曲成见家长？】 【害，斐然哥哥的粉应该都记得之前录节目中途受伤的热搜吧，时间对得上。扯什么见家长，过分了哈，恰烂钱不得house[微笑][微笑][微笑]】 【路人非宁斐然粉，不说别的我就说周弈那个性格吧……说他谈恋爱，出双入对，另眼相看？你们都品品，这是能用在周弈身上的词？】 【花瓶警告.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个姐妹贴赵云扉的图，让狗比曝料号看一下周弈到底是什么人。说他跟宁斐然是好朋友我信，说他跟宁斐然谈恋爱？宁斐然大概是个圣人叭hhhhhhh】 【U1S1，他俩大概真的关系挺好，探班什么的可能都是真的。但你要说关系特殊，这我就……】 【这博主还暗示宁斐然被包养，本颜粉表示他要是能被包养，何至于现在才红起来。】 …… 宁斐然看完，整个人：“……” 王鹏心情复杂，道：“大概网友们都跟我一个想法，觉得嘴贱的人不配谈恋爱吧。” 宁斐然无话可说，仔细一想吃瓜群众们这么认为也挺正常。见家长的锤立刻被证明不实，那么曝料号说的其他内容的可信度自然就大打折扣，网友们会去质疑对方打出来的每一个字。 加上周弈的性格确实挺……特别，网友们觉得他谈恋爱太违和了，第一反应就是爆料不实。 “我看这也不用引导什么了。”王鹏道。“除了一小部分黑子，其他人基本都没把这件事当真。” “行，那就这样吧。”宁斐然道。 “还有个事跟你商量。”王鹏道。“我们这边公关不是很及时，昨天晚上要不是我睡得晚，这事情可能到现在才发现。我在想，是不是得找几个人专门盯着这一块儿。” 之前在灿星娱乐的时候宁斐然不火，没有这方面的需求。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如果没有人时刻关注舆论动向，这种事情随便来个几次，路人好感大跌，宁斐然想要再扳回印象可就难了。 宁斐然想了想，也觉得可行，就说：“那找几个有经验的吧，挂在华艺的工作室那边。” “行。”王鹏应了。 …… 拍完另一场戏，已经临近一点了。这天没有太阳，四月初，春风料峭，还是带着点寒意。 宁斐然拍这场的戏服单薄，下戏之后手脚僵硬，他一边活动四肢，一边跟程导说话，讨论下午拍戏需要注意的地方。 忽然，程导老顽童一般朝他眨了眨眼，揶揄道：“小周在后边站着呢，你们小年轻说话，工作的事情，还是等到拍戏之前再讲。” 半个月下来，程导渐渐也明白了周弈每天按时来剧组并不是为了监工。 宁斐然回头一看，周弈披着黑色风衣，里面穿着一件他的针织薄毛衣，大概是睡醒了之后觉得冷，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宁斐然对程导点点头，转身跟周弈去吃午饭。 剧组其他人大概都从场记那里知道了他们俩今天早上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的事，见到宁斐然和周弈走在一起都满脸“就是这两个人，我搞到真的了”。 吃完饭，有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两人待在化妆室里休息，周弈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了点眉目。” 周弈和王鹏都猜测狗仔爆料背后有隐情，但是很可能是一家娱乐公司，王鹏去查是查不到的，只能周弈这边下手。 昨天半夜周弈就交代了杨秘书，现在找到点线索。 “我们从医院出来的那张动图是竖屏，并且画质模糊，所以可以肯定不是狗仔蹲点拍到的，而是路人或者你的粉丝，恰好看到之后顺手拍下来。后面到了曝料号手里，被当作见家长的证据发了。”周弈道。“具体是谁拍的，多少钱卖给了哪一方，这些暂时还不清楚，只知道不是曝料号那边直接出手买的视频。” 目前知道的是，这中间必定有第三方插手的痕迹。 - 晚上，宁斐然拍完一整天的戏，终于可以卸妆。他还有两天就杀青了，又因为之前发烧耽误了一天，所以最后一段场次排得很紧，基本上全天都要待在剧组。 卸完妆天色已经黑了，周弈还在等他，两人带着助理一边说话一边往酒店去。 最后到房间门口分别，助理眼睁睁看着周弈跟在宁斐然后面进了房间，想阻止却又不敢，只好蹲在走廊地上给王鹏发消息，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他作为生活助理，照理来说管不到宁斐然的私生活。但是明星艺人一言一行全都在大众关注下，这种情况怎么说都要跟经纪人报备一声。 助理在走廊蹲到jio麻，王鹏终于看见消息，回他一个省略号。 王鹏：【……随他吧。】 王鹏：【我能拿周弈那个狗东西怎么办。】 王鹏：【左右斐然不打算靠粉丝和流量吃饭……不出格就随便他了。】 鹏哥心里愤怒，但是不敢说。只好在心里大骂周弈三百遍，然后继续勤勤恳恳修改提前准备的万一恋情被爆出来要发的公关稿。 - 当晚，宁斐然睡觉之前又刷了刷微博，发现上午关于他的热搜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一切风平浪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热搜第三位是关于赵云扉的，大概是参加了一个商业活动，路人拍了图传上微博，引起颜粉们的狂欢。 周弈拿了杨秘书给他送过来的衣服去浴室洗澡，路过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道：“买的热搜，灵引诀开始营销了吧。” 圈内有些剧为了保持热度，从选演员开始就溜粉，一会说这个演员签了合同，一会说那个演员确定出演，开拍之前拉演员们出来溜一圈，拍戏中间也要上热搜，最后剧拍完了更是铺天盖地的宣传。 《灵引诀》走的大概就是这个路子，全方位营销，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观众。 这还有二十来天，灵引诀就正式开机拍摄了，剧组那边也就把早期营销提上了日程。 宁斐然等了几分钟，再去刷评论，果然见到水军和赵云扉的粉丝占领了阵地，开始向路人安利赵云扉的颜值，然后提起《灵引诀》即将开始拍摄云云。 都是娱乐圈的老套路了。 他心不在焉地反复刷新界面，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竟然觉得握着手机都有点没心情吃瓜。 一墙之隔，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在里面洗澡。 这太刺激了，想一想小兄弟就要礼貌性地硬一下。 宁斐然之前还有点挣扎，不明白自己怎么想到周弈就激动，这会儿听见个水声也这样……他叹了口气，接受现实了。 半晌周弈从浴室出来，穿着家居服，头发全是湿的，往后面拨，露出额头，因而显得鼻梁更英挺了。他一手还拿着浴巾擦头发，自然而然坐在床沿。 宁斐然移开视线，语气轻飘飘：“我去洗澡了。” 周弈看他：“要我帮你洗头吗？” 宁斐然：“？” 他想起周弈表白的时候说的话，感情是来真的啊？ 宁斐然想了想，顿觉自己经不起这个诱惑。现在头上长草带来的另一个问题还没跟周弈讲清楚，他还得想想，挑个合适的时机坦白。在这之前他们两人最好不要有过分亲密的接触，以免控制不住造成严重后果。 洗头不算什么，两人一起待在浴室里，问题就有点大。 见他摇头拒绝，周弈眼神里居然透出点遗憾，不过还是妥协了。 过了会儿，宁斐然洗完澡出来，周弈已经靠在床头了。他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电视，手里缠着一个粉色的带状物转圈圈。 宁斐然认出来，那是家用的软尺，最常见的那种。 “你拿这个干什么？”宁斐然道。 周弈目光转向他，把软尺抻了抻，道：“我想量一下你头上的草，看看数据。” 宁斐然：“……？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弈重复一遍，又道：“之前做检查的时候，医生不是说这个草在长吗？每隔一段时间量一次，差不多能知道大概长了多少。及时观测，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影响到你的身体。” 周弈一直有点担心这个草对宁斐然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虽然医生得出的结论是暂时无碍，但周弈还是觉得把这种变化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他这么一说，宁斐然也觉得挺有道理，就十分配合地量了草芽的直径和周长，把数据记录下来，然后打算半个月之后再次测量，看看长了多少。 …… 这天下午，宁斐然拍戏期间，周弈接到周洪森打来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医院。 周弈心知老爷子不会没事让他过去，便答应了。等宁斐然拍完一段休息的时候，跟他说暂时要离开。 自从知道周弈复杂的家庭环境之后，提到这方面的事情宁斐然就对他有点同情和怜爱，这时有些担心，道：“不是什么大事吧？” “应该。”周弈有个模糊的猜测，不过暂时还不确定。“晚上不一定有空过来。” “行。”宁斐然也不是那种黏糊的人。他想了想，又说：“我还有后天上午就杀青了，要么你这两天就别过来了，跑来跑去的也麻烦。” 周弈这下倒是没干脆答应，只说看情况。 周弈一走，端茶送水等事情又重新归助理做了，他终于挺直腰板，不再时刻处于自己要失业的恐惧中，感到自己的存在有了价值。 - 市区医院 杨秘书专程跑了一趟，接周弈去医院，路上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周弈听：“老爷子不止叫了您，还让周盛洋、周简、周青几个都过去。还让两位夫人也到场。” 周洪森养病开始就懒得见人，轻易不让全家兴师动众去医院看望，这次这么大的阵仗，事情必定不简单。 况且老爷子以前是从不让周青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只当自己没有这么个后辈。 二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现在忽然肯见一见…… 周弈眼里透着冷意和嘲讽。 很快到了医院。周弈离得远，当然不是第一个赶过来的。事实上，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就等着他一个。 周盛洋见他仿佛压轴出场，彰显自己的重要性一般，心里就有点火气，开口教训道：“让所有的长辈等你一个人？这就是你的礼貌？” 周弈烦他得很，话都不想多说，斜斜看他一眼，走到病床边，去给周洪森把病床摇起来，问他要不要喝水——这些人待在病房里半天了，周洪森不提，也就没一个人主动关照。 周洪森接了周弈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嗓子。他如同年老的狮子，牙齿已经钝了，但还保留着智慧和野心，这时轻轻咳嗽两声，就没人说话了。 就连周盛洋都闭了嘴。 周弈环视病房内。周盛洋和文英在待客沙发上坐着，周简一副茫然又疑惑的表情，被母亲拉着手臂。章柔胆怯又不安，眼眶泛出淡淡的红色。周青则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站在门后面。 这种怪异、扭曲的家庭环境，让周弈十分厌恶。 气氛沉默而僵硬，所有人都不说话，等着周洪森宣布今天叫他们来的目的。 终于，周洪森喘了口气，威严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去，这才缓缓地说：“我已经老了，身体状况也不好，大概没有几年可活，所以今天交待一下心里挂念的事情，免得后面没个章程。” 周盛洋有点焦虑，看起来是想说点什么，不过在父亲的凝视下，他没能张口。 “年纪大了，最盼望的就是家里儿孙和睦，所以先前那些事情我都没过问，想着你们自己有点小摩擦，就自己去解决。免得你们说我偏心谁，反而闹出矛盾来。”周洪森长长叹息，眼里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失望。“眼见着事情越来越离谱，不管也不行了。” “爸——”周盛洋喊了一声。他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想解释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处开口。 “原本是没打算叫周青来的，只是今天这事情与你有关，也就一道说清楚。”周洪森没搭理周盛洋，只咳嗽两声，接着往下说。“你虽然姓周，但这个周是跟你父亲姓的，续不到我这里。往前往后，我都只当没你这么个人。” 这就是不认周青的意思了。 周青站在门后面，有点不可置信似的，怔怔望着这个本该叫爷爷的老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其实周洪森也不是那种讲究婚生子私生子的人，抛开道德舆论，其实都是他的孙辈，从血缘上来讲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周青自小没在老人这里挂过名，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等到成年之后忽然出现，周洪森还觉得老二好容易再有个孩子，私生子就私生子吧，大差不差，本来也不缺那份家产。 谁知道消停没几年，再到周洪森这里挂名，是因为周盛洋打算培养他接手聚博集团了。 这跟私生子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情。 周洪森有手腕有眼光，自然知道周青虽然没周简那么混不吝，但跟周弈也不是一个水准。 两者相权，选谁几乎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要是放任周盛洋这样下去，硬生生把周青提起来了，后面周弈接手聚博集团，必然会有点麻烦。这种不必要的波折，能避免就避免。 周盛洋一心想让周青继承周家产业，没想到老爷子能说出这种话来，顿时激动起来：“爸？周青也是我儿子，您怎么就能不认他？” 这次都没等周洪森开口，旁边文英便冷笑道：“你的儿子？你去民政局问一问，姓周的就是你儿子了？是你的儿子，也不是周家的。” 周盛洋心头火起，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跟文英吵，只冷冷看了她一眼。 周弈在一边沉默了许久，这时终于找到点乐趣，平平淡淡丢出一句话：“爷爷不认，你不是认？个人资产转了不少到周青名下了，周简也是你儿子，怎么就没想着给他留点？” 所有人：“……” 周弈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且幸灾乐祸的模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显得整个人尖锐又刻薄。 还有点幼稚，非要火上浇油似的。 周盛洋骤然被戳破私下做的小动作，又恼怒又心惊，难以忍受地站起来：“你——” 周弈讥诮地看着他。 旁边，文英不淡定了，骤然得知这种事，被气得胸口起伏：“周盛洋，你能耐大了。周简不是你儿子？你心里一点都不为他考虑，就知道护着那个贱人生的小杂种？！” 周盛洋虽然理亏，但事情被抖出来，反而镇定下来，道：“你觉得周简能担得起这个担子吗？他从小到大有哪一样事情是做成了的，你倒是说说看？但凡他有点出息，我都不至于——”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好好教过他！”文英愤怒道。继而口不择言地质问：“你是不是为了那个私生子，刻意养废了我儿子？” 这两人针锋相对，其他人都没出声。周简站在一边，神色间带茫然和失落。 最后，还是周洪森发话，才消停了。 “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周洪森郑重地说。“早几年立的遗嘱，现在想想不大妥当，我就又改了改。把你们都叫来，也算是提前了结我的身后事，免得后边牵扯出什么麻烦。” 这才是周洪森把所有人喊过来的主要目的。 周弈早有猜测，闻言也并不惊讶，十分平静。 周盛洋就不同了，他瞬间意识到更改遗嘱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老爷子才刚刚说了不认周青这种话，现在公布改过的遗嘱，想也知道不会是对他有利的。 果然，接下来周洪森宣布更改过后遗嘱的内容，把名下所有聚博集团的股份都留给了周弈，剩下的不动产及现金等则大部分给了周简。 周盛洋除了之前持有的少部分聚博集团股票，以及现在坐着的位置，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等到周洪森去世，周弈继承股份，完全可以入主聚博集团的董事会。凭周弈的手段和持有股份之后的话语权，周盛洋被架空是迟早的事。 周洪森还是顾念着父子亲情，没有让周盛洋立即从聚博管理层离开。如果周盛洋想通了，在接下来的几年稳步把整个集团交给周弈，或许能顺利卸任，不至于闹到太难看的地步。 然而周盛洋并不理解周洪森的这番打算，他胸腔里涌上无比的愤慨和怒火，不甘地从嗓子里挤出词句：“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儿子不能继承聚博集团？我在公司里兢兢业业工作了二十年！难道就是为了有一天把所有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吗？！” 周洪森看着他，沉沉叹了口气：“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击中了周盛洋的心，让他时隔多年再次体会到了那种不被看重的心酸。 “……是，在你眼里，一切都是大哥的，他死了也还是他的？”周盛洋怨愤地说。“要不是他死了，你也不会把聚博交给我，是吧？” 病房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周洪森闭了闭眼，忽然拿过床头的水杯，朝周盛洋砸了过去。 “砰——！” 碎瓷炸裂开，四散飞溅，打在墙壁上。 周洪森喘着气，满是皱纹的手背痉挛颤抖，怒喝道：“你还敢提你大哥！你以为你跟章柔的事情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给你留脸你不愿意要！你怨我对你不好，看重盛海，你自己看看你是怎么对周简的？聚博这么大的产业，留给你的两个儿子！撑不撑得过二十年？！上上下下多少分公司，多少员工，集团被败光毁掉了，你对这些人负责？” 章柔听见这话，惶惶不安又羞愧难当，低垂着头，默默流泪。 这件事周洪森提起来就觉得龌龊，再不愿意多说半个字，只摆摆手，疲惫道：“都散了吧，这件事没得商量了。遗嘱我已经公证过，往后再不会改，要是为这个事来烦我，也不会见。” 所有人面面相觑，周青脸色惨白，看向周盛洋。这时候周盛洋却顾不上他。 周弈留在里面，帮周洪森按铃叫了护士，重新拿了水杯，等老人终于平静下来沉沉睡去，才离开病房。 下了楼，发现周简孤零零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失魂落魄的。 周弈本来想当作没看见，想了想还是停下，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有事？” 周简平时看到他这张脸就生气，听到周弈不耐烦的语气更是要气炸，这会儿却破天荒地觉得熟悉又亲切，憋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只眼泪汪汪叫了一声：“哥……” 周弈：“……” 周弈浑身寒毛直竖，怒道：“滚啊！套什么近乎！” 这种熟悉的口吻更让周简感慨了。他跟在周弈后面，犹豫半天，期期艾艾地问：“你觉得我爸……是不是故意把我养废的？” 周弈：“……” 周弈转头去看周简，他表情有点忐忑，很显然是真的在纠结这个问题。 周简也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出息，但即便这样，被亲生父亲以笃定的态度说出来，还是会觉得失落。尤其是周盛洋还有另一个儿子——甚至于周青才是周盛洋的长子。 文英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地指责周盛洋养废了周简，就是为了给私生子让路，难免让他产生这样的怀疑。 周弈满脸一言难尽，看着周简，不客气道：“就你这个脑子，还用得着别人把你养废？” 周简：“……” 妈的好气哦，那种想打爆周弈狗头的冲动又回来了。 周弈嘲讽完，顿了顿，又道：“要是可能的话，你爸大概最希望我才是那个没什么出息的。” 周简闻言愣了一下，抬头再看时，只见到周弈离开的背影。 - 傍晚，宁斐然拍完当天戏份回到酒店，发现周弈已经在里面了。 他有点惊讶，关上房门，边脱外套边道：“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房间里铺着地毯，因此周弈直接坐在地上。宁斐然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周弈手里拿着罐啤酒，旁边已经横七竖八躺倒了几个空的易拉罐。 宁斐然眉峰略微扬起，立刻知道周弈这是心情不好了。 怎么了这是？出去一趟整个人都低沉了，看起来挺暴躁压抑的。 宁斐然走过去挨着周弈坐下，把啤酒罐从对方手心里抽出来，自己抿了一口，用胳膊肘拐了拐周弈：“不高兴？” 周弈转头看他，没说话。 两人沉默着坐了片刻，宁斐然把剩下的半罐啤酒喝完，想了想，说：“要么给你个安慰？” 周弈眼神动了动，没那么消沉了。他喉结上下动了动，道：“什么安慰？我能自己选吗？” 这就讨价还价了。 宁斐然在心里腹诽他特别好哄，佯作考虑，最后道：“也行吧。” 周弈瞬间被哄好了。宁斐然刚一说完，他就凑上去，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麦芽的香气和酒精的苦涩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每一位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 第63章 周弈：炒什么cp？ 四月上旬，宁斐然拍完他在《明堂》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好，卡！”程导在监视器后面摆了摆手。“斐然杀青了！” 旁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一同鼓掌，统筹定了鲜花，这时上来塞进宁斐然的怀里，两人拥抱一下：“恭喜杀青！” 宁斐然脸上带着笑，跟所有熟识的工作人员、演员们合影，然后大家一起拍了张大合照，各自道别。 程导道：“以后有合适的角色再找你，不知道有没有档期？” 宁斐然笑道：“跟程导您学了挺多，您也是我老师，只要有角色，打电话我一定来。” 剧组接下来还要拍别的戏，宁斐然跟着化妆师去卸妆，脱下戏服，心里其实有点感慨。 这是宁斐然第一次演这种大项目电视剧，确实跟之前那些剧组不一样。 以前宁斐然待的那些小投资剧组，基本都是按照剧本把情节拍出来就完事儿了，后期加滤镜去调色，统统磨皮美白，阿宝色看到人审美疲劳。 《明堂》则是精益求精，比如说布景、道具等，拍摄期间都不知道返工了多少次。除了剧情人物，导演在拍摄时还会注意镜头语言和画面整体的和谐与美感，花在打光上的时间就很多，力求布置出自然光的效果。 他在这个剧组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时候离开还有点舍不得。 周弈今天有合作要谈，因此是王鹏开车来接他。 刚一上车，王鹏便道：“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时尚杂志封面，之前约好的拍摄时间大概在一周后，这几天你微博跟品牌互动一下，到时候图片出来那边会转发，然后品牌方买一个热搜宣传，你这边要配合点。” 宁斐然对这些流程还是知道的，点点头没说什么。 王鹏又道：“灵引诀五月初进组，网上现在已经开始炒话题了，我用你的号转发了剧组的官博，有空的话可以跟粉丝互动一下。剧本也已经打印好了，最近没事就待在家看剧本吧。现在也不要随便出门，不知道有多少狗仔等着拍你。非要出门就打电话给我，开车过来接。” 宁斐然全都答应了，王鹏把他送回家还得送助理，于是看着宁斐然进了小区门就驱车离开。 - 下午，宁斐然在家里读剧本。 《灵引诀》这类古装仙侠偶像剧，一般都拍得比较长，剧本足足有六十八集。 《明堂》作为一部历史正剧，用短短三十二集拍完了一个帝王的一生，剧情紧凑，几乎每一集都有历史对应的大事件，所以看起来巧妙精简。 但《灵引诀》明显就是一部注水剧，前十集每一集都有亮点，十分高能，越往后剧情进展越慢，主线之外还有并不是特别重要的支线……以及相当明显的植入广告。 粗略来讲就是一个仙侠背景的狗血爱情故事，还是三个人的纠葛，伴随着主角成长顺便拯救世界这种看起来一点都不重要的主要剧情。 ……行吧。宁斐然翻完剧本，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灵引诀》的定位就是玛丽苏，女主角除了跟男主男二纠缠不清，在二人之间难以抉择之外，还收获了其他好些人的爱慕支持，总之带入女性视角来看……爽还是爽的。 剧情虽然水了点，但也能看下去，如果特效在五毛钱以上，主角演技过关的话，收视率大概挺不错。 在这部剧里，宁斐然饰演的是男二号。一个因为童年悲惨而被魔教收养，之后顺理成章变成反派的美强惨角色，在见过女主角一面之后就被她的善良和活泼（宁斐然：……）打动，从此痴心不改。 这个角色从设定上来讲，脸好看，实力强，身世悲惨，一心一意，但最后又为女主角付出生命，没能活到大结局。种种要素集中在一起，天然就能引起女性观众的同情和怜悯，确实是一个圈粉的好角色。 整体看完一遍剧本，把大体情节归纳出来，宁斐然再看人物小传，划出剧本上重要的台词，在旁边写上自己的理解。 …… 一周后，宁斐然去给代言的服装品牌拍摄推广杂志封面，整个过程相当顺利。他毕竟是演员，镜头感很不错，眼神里满是那种深沉的故事感，看起来一点都不空洞。品牌方看完成片，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档工作就算完成了。 五月初，《灵引诀》正式开拍，宁斐然在开机前一天进组。 这部剧的导演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微胖，姓李，喜欢戴一副墨镜，蹲在摄像机旁边抽烟。 李导对主要演员们都很客气，从进组就介绍各位演员互相认识，不过赵云扉好像和男主角杨亦淮不是很对付，导演全程两边卖好，从中调和。私底下告诉宁斐然：赵云扉由于被压番了，差点反悔不来剧组，面对杨亦淮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并表示男女主角之间如果关系太冷淡对电视剧宣传也不太好，后面如果有采访希望宁斐然看情况应变，不要让他们两人闹得太僵。 宁斐然：“……” 他自己本身跟赵云扉关系也算不上好，杨亦淮就不用说了，进组之前压根不认识。夹在两个人中间，最尴尬的难道不是他自己？ 早些年影视剧里只分男女主角，男女配角，一直顺延到男女十八号。近年来受霓虹国的影响，在原本男女主角的基础上还要再分一个主次，一番和二番，一番意为绝对的主角，宣发时演员的大名必定在头一个，也算是圈内红不红的一种体现吧。 撕番在圈内也常见，许多电视剧临近开机迟迟定不下主角，甚至有网传的主角演员临时变卦，都跟番位脱不开关系。 不过男女主角都是流量，宁斐然目前人气还未稳固，在这部剧里只是三番，跟他们没什么冲突，自然哪一个都不想得罪。 剧组开机第一天，办了开机仪式，所有人挤在一起拍照，前排工作人员们扯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灵引诀》开机大吉，收视长虹”。 镜头一打过来，所有人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赵云扉和杨亦淮站位很近，这时赵云扉歪了歪头，做出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杨亦淮也很配合，把手虚放在赵云扉头顶，看上去像是在为她遮挡太阳光。 “咔嚓”一声，照片拍完。赵云扉立即冷漠脸，杨亦淮也面无表情，两人各自往旁边移了一步。 宁斐然：“……” “好了好了！主演去上香！”李导只当没看见，大声说。“云扉，亦淮和斐然，你们都过去上香，今天任务简单，定妆照拍好就可以，不要有压力！” 上完香，就开始换衣服做造型。 惯例由叶宁给宁斐然粘头套，剧组的化妆师把控整体。宁斐然这次饰演的角色名字叫濯星，出场时穿一身黑衣，为了配合他魔教弟子的身份。后期喜欢上女主角云柔，为了待在云柔身边，假装自己是正道，所以换了白衣。中间还有各色便服等不一而足，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黑白轮换的。 《灵引诀》主要打算靠颜值吸引路人，因此服化这方面很下功夫，每个主要角色的造型都有各自不同的小细节，配饰等，看上去仙气飘飘。鼓风机一吹，就有那种临袂而下的感觉了。 宁斐然黑色戏服是类似劲装款式，小臂用布条缠起来，显得非常利落帅气。他站在背景布前拍人物海报，一手持剑，神色漠然，带着点高高在上的睥睨。没几秒鼓风机把头发吹进嘴里，宁斐然连忙“呸呸”几下吐出来——这段被拍下来当作了花絮。 拍完定妆照，有一个简略的小采访，某娱乐新闻派记者过来，事先就跟剧组说好了，也是营销的一环。 李导不敢让赵云扉和杨亦淮两个人单独录制，生怕他们当场撕起来，或者互相内涵，只好临时叫上宁斐然一起接受采访。 宁斐然：“……”其实我并不是很愿意。 记者经验丰富，流程也是事先对好的，于是上来就问道：“这是云扉第一次跟亦淮合作是吗？觉得对方性格怎么样呢？” 采访稿上列的都是平平无奇的提问，通常来讲是不会踩雷的。 然而赵云扉和杨亦淮都是偶像剧顶流，被粉丝追捧了好几年，心气早就高起来，不对付就是不对付，连表面功夫都做得勉勉强强。 剧还没拍完，后面要炒cp，撕破脸是不可能的。 但是可以阴阳怪气。 赵云扉当场就捂着嘴笑了，声音软软地说：“今天才刚见面，我也不知道。但是之前在《演练》跟斐然合作过，我觉得他性格很好，特别温柔。希望亦淮也一样吧。” 说的话没一句真。谁不知道《演练》第一场赵云扉就败给了宁斐然，中间还有加戏被拒绝那种新闻话题上了热搜……这要是还能觉得对方性格好并且真心实意地夸奖，那娱乐圈估计就没那么多撕来撕去的事情了，完全是一个和谐大家庭。 宁斐然脸上笑容不变，内心疯狂往外冒问号，心道内涵别人就内涵别人，为什么要cue我？换在粉圈，你这就叫拉踩，会给夸赞对象招黑懂不懂？！ 记者显然见过大风大浪，面色不变，转而问男主角道：“亦淮呢？” 杨亦淮露出一个营业微笑，语气诚恳地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云扉，对她的性格还不太了解。不过斐然和我都是男生，可能后面会相处得更好一点吧。” 意思就是，比起赵云扉，觉得宁斐然更好相处。 这下，宁斐然跟记者都是一脸的“……”。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师了，明明问题问的是男女主角的演员对彼此性格有什么看法，最后却只字不提对方，反而把话题往三番身上引。 是个人都能察觉到气氛不对，这两人大概合不来。 宁斐然被夹在中间，心想这是什么人间疾苦……电视剧播出的时候cp粉看到这个视频会提刀来见吧？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 采访好不容易结束，记者满脸尴尬笑容，心力交瘁地走了。 李导十分心累，看着离开镜头便话都不说的男女主角两人，默默蹲到摄像机旁边去抽烟。 半晌，李导突发奇想，“噌”地站起来，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往宁斐然跟前一杵。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宁斐然浑身汗毛直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导温和地说：“斐然啊——” 宁斐然满脸冷漠，拒绝道：“不。” 导演没理他，自顾自往下说：“你看现在这个情况，云扉和亦淮炒cp的效果可能不太理想，他们之间的相处没有那个感觉。我是想，我们这个剧后面要保持热度，还是要有一定的话题，不然怎么吸引观众来看？” 宁斐然心道干脆直接让男女主视频直播表演互撕得了，那样宣传起来另辟蹊径，说不定收视能爆掉。要是哪个剧的男女主不走真情实感剧外发糖路线，反而撕来撕去，但是剧里却要甜甜蜜蜜……这种反差有点莫名的爽感。 特别是赵云扉和杨亦淮两个人的内涵功力都挺深厚，一场直播下来粉丝都能做阅读理解，还愁没有热度？ 他脑内吐槽了一大堆，脸上写满拒绝。 李导当作没察觉，接着说：“要么后面营销路线改一改吧？炒一下你和云扉的cp，或者你和亦淮的？” 宁斐然：“……？？？” 赵云扉就算了，好歹女主角在剧情里跟宁斐然饰演的濯星有感情线。杨亦淮又是怎么回事？他从哪里混进来的？ 导演想艹热度想疯了吧？ 宁斐然简直头痛，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李导，这事情我个人来看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不是主角，话题重点放在我身上有点不大合适。您也清楚，他们俩关系不好是他们自己的原因，算起来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非要让我淌这个浑水，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说得很委婉了，这岂止是有点过分。明明在剧里男女主角才是一对，剧外男配却分别跟男女主炒cp……这种神奇的操作在娱乐圈都罕见。 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宁斐然在整个电视剧播出期间大概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被双方粉丝盖章蹭热度。 这种能获得短暂关注度，但就长远来看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宁斐然当然不可能答应。 导演还要再劝，承诺道：“我们一定适可而止，炒cp这个事情，只要把握好了那个度，对双方都……” 话没说完，后面有人问道：“什么cp？跟谁炒？” 导演回头，顿时：“——！！！” 作者有话要说：周弈在线暴躁：谁？跟谁炒cp？为什么我没有姓名？ 第64章 另一个秘密 “周、周——”导演结结巴巴道。“周总！您怎么来了？” 不用说，《灵引诀》剧组也有周弈的投资。宁斐然从以前就想问问聚博传媒到底有多少现金流……为什么好像每个剧组都有周弈的投资？天天这么撒钱玩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最后基本都是赚了，然而在他这种对投资一窍不通的人看来总有种广撒网多敛鱼的感觉。 周弈满脸冷漠，直直盯着导演，道：“你刚才说什么？炒cp？谁跟谁？” 宁斐然：“……”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是为什么莫名有种心虚感？ 都怪导演，瞎几把乱出主意。 李导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到了压力。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战战兢兢地说：“因为云扉和亦淮关系不好，所以我就想换成斐然跟他们俩炒cp，毕竟要维持热度……” 后面的话导演没能再说下去。周弈脸色越来越黑，满脸“大胆！简直胡说八道还不快给朕把他拖出去，斩立决！”。 李导怂怂地赔了个笑，小心翼翼道：“我这个提议有哪里不对吗？” 宁斐然心道你这个提议哪里都不对……简直是拼命在周弈的雷点上疯狂起舞好吗？！长点心吧再说下去就要当场血溅五步了。 两人成为情侣还不到一个月，周弈正处于兴奋期，每天都恨不得搞出点事情来让他们俩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以免有其他人觊觎宁斐然。李导当着周弈的面说让宁斐然和其他人炒cp？那跟捧着绿帽子往周弈头上戴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炒cp也是圈内常用手段吧，但是cp粉会格外真情实感，周弈这种破脾气，一想到宁斐然的粉丝磕的不是他们俩的cp而是宁斐然不知道和哪个路人甲的，当场就能化身喷火暴龙，披上三千马甲去跟粉丝们互呛。 李导还要再解释，周弈已经站到宁斐然身边，强行握住宁斐然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宁斐然：“……” “看到了吗？”周弈把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在李导眼睛前面晃了一圈。“这是我男朋友。你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吗？睡一张床，以后还要结婚的那种。” 李导：“……” 李导：“……！！！” 宁斐然默默扶额头。周弈偶尔幼稚起来真的让人大开眼界。 李导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很显然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后他仔细回想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顿时试图当场表演一个猛汉暴哭，来表达自己后悔不迭的心情。 然而周弈冷冷看他一眼，嫌弃道：“辣眼睛。” 随后拉着宁斐然的手走了。 被留在原地，惨遭伤害的李导：“……” 回酒店路上，宁斐然问周弈：“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前段时间周洪森改遗嘱，把名下所有股份留给周弈，这件事很快传出去，并登上了报纸财经版，在微博上都引起一阵议论。虽然还没有正式转让，但周弈继承聚博集团已经成了定数，自然要开始接触管理。 这次周洪森没再顾及二儿子的意见，强行让周弈进了聚博集团董事会，暂代老爷子自己的职位。 所以这段时间周弈都很忙，只能每天抽空给宁斐然打电话，偶尔视频。 宁斐然没想到开机第一天能在剧组见到周弈，还是很惊喜的。 “还没有，但是问题不大，有重要的事情杨秘书会跟我汇报。”周弈握着宁斐然的手不肯放开。他今天穿了三件套西装，有点热，便单手把领带松了松。 阳光打在周弈侧脸，鼻梁投下一片阴影，眼眶深邃，有种别样的英俊。领带散开后，西装也显得不太正式了，领口露出点喉结，往下是小麦色的皮肤。 宁斐然侧头注视着他，看到这幅画面便觉得呼吸一窒。 男朋友太帅了怎么办，随便做个什么都有种他在诱惑我的错觉。 宁斐然手心有点发汗，赶忙移开视线。 周弈并未察觉到他在不经意间撩了宁斐然一把，说：“我把换洗衣物和办公用品都带过来了，在酒店跟你一起住。” 他说得自然而然，丝毫没有自己上门求同居的不自在。 先前在《明堂》剧组里已经同住过了，宁斐然也很习惯，并未表示反对。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周弈提一提长草带来的附加功能——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同住在一起经常会有肢体接触，说不定哪天就为爱鼓掌了。在不说清楚之前，不论做什么，宁斐然都有种自己在骗财骗色的诡异错觉。 - 炒cp的事情自然就这么搁置了。 投资商大佬本人都宣布宁斐然是他男朋友了，那谁还敢让宁斐然分别跟男女主炒cp？是嫌金主爸爸给的钱太多还是嫌剧组的生活太好？ 众人都很识相，宁可赶鸭子上架，让赵云扉和杨亦淮在镜头前表演塑料情侣，也没再拿宁斐然说过事。 剧组磨合了几天，开始按部就班地拍戏。 《灵引诀》一部剧汇集了三个人气演员，因此拍摄过程中时常有粉丝来探班。每到这种时候，赵云扉和杨亦淮就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假装关系很好，表面上笑嘻嘻的，实际在心里diss对方，恨不能这部剧拍完之后再也不见面。 这天下午，剧组拍摄宁斐然饰演的濯星与赵云扉饰演的女主角云柔初次见面的场景。 云柔在一处山谷偶遇了受伤流落至此的濯星，为他处理伤口，并带到山洞中过了一夜，直到因为伤势发热的濯星情况稳定下来，才转身离去。 濯星在云柔离开的时候强撑着看了一眼，记住了这个纯真善良的女孩。 总而言之就是通常偶像剧里俗套的桥段，加一点身份立场的拉扯，就能洒出好大一包狗血。 宁斐然换好戏服，道具组在他腰间弄好血浆，看了看大致没问题。所有人准备就绪，场记打板，开始拍摄。 这场是外景，宁斐然记好机位，跌跌撞撞向前走。化妆师给他嘴唇打了很厚的粉，看起来一片惨白，干裂失水，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额头上又有明显的汗珠，便显得整个人苍白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似的。 他一手放在腰间，捂住伤口，但血迹仍不断滴落。打在草地上，洇出一片血痕。 终于，宁斐然大口喘息，胸腔剧烈起伏，双腿一软，倒在了草地上。 摄影推近，拍摄脸部特写。 这一镜拍完，宁斐然还是那个扑街的姿势，趴在草地上不动，等远处饰演女主角的赵云扉走过来。 两分钟后，赵云扉身前围着打光、收音、摄影等，所有人跟她维持同样的步伐频率，向宁斐然这边移动。 “卡！”李导在监视器前大声喊。“云扉步子太快了！重来！” 所有人退回原地，再拍一次。 第二次赵云扉放慢了速度，到近处，演到发现濯星这一段，导演又喊卡。 “不对，这个表情，云扉注意一点。”李导好声好气地说。“是惊讶中带着好奇，不是震惊，眼睛不需要瞪那么大……看起来太浮夸了。收着一点，差不多就可以过了。” 李导显然对赵云扉的演技有数，并不要求她演得多么逼真，只要不过分出戏就行了。凭借着赵云扉的脸和流量，自然有一大批粉丝买单。 第三次，赵云扉因为同样的问题再次NG。 宁斐然：“……”趴了半天，好累。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面无表情，大概已经做好了死磕下去的心理准备。这段戏并不困难，但还是连续NG了五六次才过。 然后又拍处理伤口和山洞过夜的戏份，处理伤口比较简单，立即就过了，山洞戏则要等到晚上，夜幕降临之后再拍。期间宁斐然就在旁边等着，看赵云扉跟杨亦淮搭戏。 这两人都是流量，演技不怎么过关。相对来说，杨亦淮比赵云扉要好一点。 男女主角是师兄妹关系，剧本上就有他们二人一起练功切磋的情节。算是动作戏，需要吊威亚来拍。后勤及动作指导确定了设备安全之后，一群人围着男女主角忙活了好半天，绑好威亚，终于开始拍摄。 绿幕背景前，赵云扉一手持剑，脚尖轻点地面，随着腰间绳索收缩，整个人凌空而起，上半身前倾，整个人与地面呈四十五度，往前飞去。鼓风机打开，赵云扉在空中舞剑，衣袂飘飘，动作连贯自然。 宁斐然在一边看着，难得对赵云扉有了一点欣赏。 威亚绑在身上是不太舒服的，整个人都会有种被束缚住的感觉，全身重量系在几条钢丝绳上，勒住的部位必定会疼痛。在这种状况下，要做出优美流畅的动作更加困难，一遍遍拍下来，下戏之后吊威亚的部位红肿紫涨都是常事。 赵云扉虽然演技不过关，但是非常有靠颜值吃饭的自觉。拍戏过程中全程表情没有崩过，即便浮夸，也还是美的。就连这种威亚动作戏，她姿态也十分优美，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 这中间肯定下过功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技不行，所以在其他方面补足。 单人镜头拍完，接着拍男女主角的打斗戏，或者说调情戏。 李导讲戏的时候满脸笑容，道：“最后一镜，亦淮要抱住云扉的腰，然后两个人在空中转圈，动作一定要唯美，眼神一定要深情，带着那种不自知的怦然心动。我这样说你们明白吧？就是那种朦胧的，美好的感觉。” 赵云扉和杨亦淮互相看了一眼，俱是满头黑线，心道谁跟这货怦然心动？ 不如鲨了我。 想是这么想，戏还是要拍的。 赵云扉站在布置好的道具墙上，姿态轻盈地往下跃，然后脚尖连点，唰唰飞着噌出去十来米。棚内拍摄后面都是绿幕，等到做完后期，贴上背景，成片的效果就很不错了。 杨亦淮站在不远处，双手束立，摆着一张表情僵硬的脸。等赵云扉到了近处，就上前两步，抽出腰间的道具剑对打。 “啪”地一声，赵云扉手里的剑拍在了杨亦淮脸上。 所有人：“……” “停！重新拍！”李导说。 于是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来一场。 吊威亚全靠人力拉扯，上上下下的过程中经常遇到控制不住或者掌握不好方向之类的事情，跑出镜头都是常事，撞墙等也偶尔发生，这种动作戏，合不上的就更多了。因此，所有人都很有耐心，没人抱怨什么，一遍又一遍地拍，直到导演喊卡为止。 等到晚上，终于轮到宁斐然和赵云扉拍了。 周弈在酒店等得不耐烦，处理完了公司的事情便过来看男朋友。 场上，道具组搭建了一个泡沫塑料的山洞，后面用黑色的布挡住背景，看上去就深邃幽暗了，后面再配合打光、特效等，看起来就会非常逼真。没人能知道演员其实是在深度不足两米的假山洞里拍的这场戏。 宁斐然穿着黑色戏服，腰腹处撕裂，敞开一片，露出特效伤妆，血迹顺着衣物流到旁边的岩石上。 周弈站在李导旁边看监视器，见状顿了顿：“这个失血量，没多久就要休克了吧？” 导演：“……” “我们这是艺术效果，艺术效果。”李导叹口气，说。“也不是刑侦剧，就没那么严谨。主要是突出情势危急，给角色的感情做一下铺垫。” 冷白的光打过去，赵云扉一身白裙，脚步匆匆，手里拿着几株草进了山洞。镜头移过去，拍摄女主角表情特写。 “卡！”李导道。“云扉表情注意，不要太平淡，要有点焦急，有点担心。想象一下里面受伤的是自己的家人，这个能做到吧？” 赵云扉回头，满脸无辜：“……想象不出来。” 所有人：“……” 宁斐然半躺在山洞里，听到赵云扉这话，时隔几个月，那种与对方无法沟通的无力感再次笼罩了他。 当初同场比赛的时候，宁斐然就知道了，赵云扉似乎共情能力很差，在演戏这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加上偶像包袱重，不愿意做幅度大的表情，所以出现在镜头里基本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赵云扉被李导叫过去看剧本讲戏，宁斐然躺在原地，默默的想：要是全程都这么面无表情的演下去，观众会不会觉得剧组根本没用真人，只是用特效做出来赵云扉那张脸？ 趁镜头没在拍，周弈走上来跟宁斐然讲话，问他躺在地上冷不冷。 宁斐然道：“还好。晚上气温有点低，但是戏服比较厚，不太感觉得到。” 周弈点点头，又道：“下次有赵云扉的戏就别接了，她除了拖后腿没什么作用。” ……说得好有道理哦，如果不是怕糊掉之后没钱还两千万，谁愿意跟赵云扉同组拍戏呢。宁斐然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半晌，讲完戏再开始拍，还是一路NG。赵云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麻木道：“我的表情难还不够真挚吗？” 李导看着镜头里她毫无波动的脸：“……” 最后折腾到半夜，这场戏勉强过了。所有人都十分疲惫，草草收拾好东西便一同离开。由于赵云扉耽搁太久，她的助理不停向所有人道歉，尤其是宁斐然。 所有人都大度地表示没关系，但是心里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酒店里拍摄的外景地还有一段距离，周弈是开了车来的，回程的时候宁斐然也就没跟剧组的车，只交待助理随大家一起回去。 到了酒店，宁斐然累的只想躺在床上睡过去，他衣服都没脱，整个人埋进床垫里，沉沉道：“拍戏真的太累了。” 周弈没说话，过来给他按腰和肩膀，然后在他胯部拍了两下：“不去洗澡？” “等等。”宁斐然满脸疲惫到极点的呆滞，木楞楞地说。“我要趴几分钟。” 周弈就也不催他，过了一会儿拧了条热毛巾过来，给宁斐然擦脸。完了还要diss赵云扉一句，十分不满：“花瓶就是花瓶，演技不过关，天天拖累进度。” 宁斐然半闭着眼睛，在他手臂上拍了拍，道：“算了算了，她长得好看，粉丝基础好，剧播出了一定大火。累点就累点吧，工作需要。” 周弈轻轻哼了一声，随口道：“我给你定了营养液，要不要试着用一下？” 宁斐然累得思绪混沌，并未听清，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营养液，植物用的那种。”周弈道。“不含对人体有害的成分，但是可以促进植物生长。之前检查的时候医生不是说这个草有可能自然脱落么？加速成长过程，应该能早点解决。” 这段话落进宁斐然耳朵里，他用疲惫而迟钝的大脑消化了一下，理解其中的意思后，瞬间整个人精神一振，挣扎着把自己的脸从枕头里抬起来。 “什么时候弄的这个？”宁斐然没想到，周弈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也没多久。”周弈道。“表白那天向专业人士咨询过，但是要用于人体，所以配方比较特殊，现在才拿到。” 宁斐然：“……”那还真是未雨绸缪。 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宁斐然犹豫了一下，郑重道：“其实……关于这株草，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所以今天字数比较多，补上昨天的。明天晚九点更。 第65章 弈拉夫斯基·周如是说 周弈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听到足以改变他人生规划的消息，只点了点头，示意在听。 宁斐然十分紧张。他还不是很确定现在就要把这件事告诉周弈。 他们才开始谈恋爱一个月，感情基础并不深，而头上长草带来的副作用太匪夷所思了——奇异到根本不像是现实生活中会发生的事情。 周弈能接受他头上长草，却不一定能接受他迥异于其他人的身体功能。 假如周弈觉得不能接受这一点，要跟他分手怎么办？ 他们才刚刚开始谈恋爱，宁斐然单身二十余年，终于体会到了有对象是一件多好的事。两人之间说的每一句话，眼神任意的交汇，肢体不经意的接触……都是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脑海里飞速闪过刚认识周弈时的场景，回忆起来还有点不可置信，最开始怎么会觉得周弈暴躁又不好相处？ 宁斐然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周弈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所有的缺点，在相互了解之后都变成了有趣的优点。现在就连周弈说话直白尖锐，在宁斐然看来也是可爱的。 他心里万千思绪翻涌，最终定格在眼前。 宁斐然看着周弈的脸，张了张嘴：“我……” 刚起了个头，宁斐然又把后面的话打住了。这一瞬间，他内心忽然泛起一阵恐惧。 宁斐然心里一团乱麻，手心里滑腻腻的，满是汗，脸色也有些不对。 周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抗拒和犹豫，想了想，安慰道：“不想说就不说，等你做好准备再告诉我？” 宁斐然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坦白来说，这件事情太难以启齿了，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准备好”的那一天。只是在这个时候，宁斐然才恍然意识到，周弈在他心里已经很重要了。 他犹犹豫豫不敢直接说出口，只是害怕周弈不能接受这件事，然后选择与他分手。 周弈在面对宁斐然的时候总是格外有耐心，这时也没催促，反而十分自在地躺下了，还不忘把宁斐然按在自己肩膀上。 “躺着说吧。”周弈道。“不累。” 宁斐然：“……” 宁斐然被迫整张脸贴在周弈颈项处，几秒钟后往旁边滚了滚，两人双双平躺在床上，仰望雪白的天花板。 原本气氛有点凝重，周弈这一按，宁斐然也纠结不下去了。他想了想，尽力平静地说：“其实这个草是我家里遗传的，按照我妈的说法，不是病。” “嗯。”周弈点头。 宁斐然接着道：“据说是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长草就代表了……”他卡了一下，声音陡然低下去。“有生育功能。” “嗯。”周弈又点头。 宁斐然：“……”这个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点。 周弈神色正常，没有丝毫惊讶。宁斐然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刚刚其实什么都没说，只是脑内模拟了一下过程。 “你听清了吗？”宁斐然问。他顿了顿，又迅速地解释。“就是……我能生孩子。” 这话说起来格外羞耻，简直突破了男性自尊心的下限。宁斐然耳朵尖都红了，视线从天花板溜到窗帘上，没往周弈那边看。 周弈一怔。他有一瞬间没意识到宁斐然在说什么，心里想大多数人不是都具有生育能力……？ 为什么要突然强调这个？都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难道还要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两秒钟后，周弈猛然反应过来，缓缓转头，诧异地看着宁斐然。 他没听错……吧？ 宁斐然垂着眼睛，睫毛挡住了眼里的神色。但他显然十分紧张，眼皮一颤一颤的，眼球飞速转动。 看这情形，无论如何也不是开玩笑。况且，宁斐然也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开玩笑。 周弈沉默。 宁斐然从话说出口之后就在暗暗注意周弈的反应，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渐渐沉下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假如周弈真的不能接受这一点，他们的关系会怎么发展？只能分手吗？ 想到这里，宁斐然忽然难受起来。 他没说话，从床上坐起来，定定地看着周弈的脸，脑补了一堆两人分开之后的事情，心情一下子低落了。 这时，周弈也坐起来，一手的手肘搭在膝盖上，脸色凝重，显然在考虑什么。 宁斐然看着他。 周弈神色纠结，沉吟半晌：“嗯……” 宁斐然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等他往下说，并在心里决定只要周弈提出分手，下一秒他俩就得打一架，最次也是进医院那种。 周弈并不知道他离被动进医院就差那么一点点，这时终于迟疑地开口：“我刚才仔细想过了……” 宁斐然面无表情，准备先发制人。他刚打算说话，还没来得及张嘴，周弈便双手按在他肩膀上，无比慎重地承诺道：“我明天就去做结扎。” 宁斐然：“……？” 宁斐然：“…………” 宁斐然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个走向，一时张口结舌，沉默几秒，才缓缓说：“倒也不必。” “我觉得很有必要。”周弈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反正现在技术成熟，也不会影响什么。” 宁斐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脸上写满拒绝，道：“戴套不好吗？结扎不是多此一举？” “唔……”周弈状似思考，然后看着宁斐然，神色十分认真。“那我什么时候有戴套的机会？” 宁斐然：“……” 哦。懂了。 结扎什么的都是套路，就是为了申请这个机会。 宁斐然冷漠地拎起枕头，按在周弈脸上：“总之不是今天。” 周弈揽着宁斐然的腰，脸上盖着枕头，口吐虎狼之词，语气还挺遗憾：“那要是结扎了，我岂不是可以内……” 话没说完，宁斐然上去就是一脚，踹在想入非非的周总腿上，成功使他闭上了嘴巴。 ——说骚话是没有好下场的。弈拉夫斯基·周如是说。 - 次日，宁斐然拍一场跳崖戏。 昨天晚上跟周弈说开之后，宁斐然就十分愉悦，上午赵云扉状态奇差，数次NG，他也没觉得不耐烦，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引得导演都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剧组拍戏很累，少有人能保持特别好的心情。 宁斐然只笑，说：“确实有好事，不过不方便透露。”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觉得心里有数，以为是拿到了什么好资源，暂时还不能说，也就没追根究底地问。 宁斐然很通人情世故，既然都说了有好事，肯定得表示一下。他转身就在剧组群里发了几个红包，然后说今天下午订外卖来给大家加餐。这种事情没有人不愿意的，于是休息时，许多人都过来表示感谢，然后聚在一起说八卦，一场聊下来，大多数人都觉得宁斐然性格好，不像圈内有些人，红起来之后就趾高气昂的。 下午时分，宁斐然定的外卖到了。 导演看看场次，觉得今天赵云扉的戏份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中途休息一下也不至于拍不完，便宣布停工半小时。 工作人员和演员们便各自找地方坐着或蹲着，吃东西的吃东西，聊天的聊天。 宁斐然手里拿着一盒炸鸡，边吃边听旁边的人讲话。 这些人知道剧里几个主要演员其实关系都不算好，也没避开宁斐然，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说今天看到的事情。 “早上化妆的时候，赵云扉不知道接了个什么电话，说都没说完就挂了，特别生气。”一个化妆助理说。“我看她那个表情，当时都快哭了，转头给她经纪人打电话，结果像是被骂了一顿，立马妆都不化了，趴在桌上哭。” “难怪上午拍戏的时候眼睛还红着呢。”有人说。“具体是什么事情不知道？” 化妆助理摇头：“没听见，就零散几句话，她都没说全。” “就她那么娇气，演技又不好，大概是在抱怨辛苦吧？”灯光跟过很多剧组，之前也跟赵云扉同组工作过，便有点猜测。“还是说又想改剧本？” 赵云扉之前在别的剧组就强行改过剧本，因为有的部分她演不出来，贴近不了角色，只能让角色贴近自己。有这事在前面，灯光师这么猜，所有人都觉得有道理。 想想也是，赵云扉被杨亦淮压番，心里肯定不舒服，照她那个性格，非得做出点什么来膈应杨亦淮才对。 番位是写在合同上没法改了，但是戏份可以加。她要是闹着改剧本给自己加戏，非得在内容上压过杨亦淮一头，这事儿就有得好看。 两人背后都是大公司，咖位又差不多，谁都不怕谁。真要改剧本就是一场拉锯战。 宁斐然在旁边听着，心道这也就是在别的剧组……《灵引诀》是周弈投资的，要是能让赵云扉改了剧本，那他还不当场炸了？ 赵云扉再怎么娇气不讲理，在周弈面前还是得乖乖收敛。 旁边工作人员还在抱怨赵云扉，化妆助理迟疑片刻，小声道：“应该跟改剧本没关系，我听见她说‘绝对不做这种事’、‘怎么连你也逼我’……这听着也不像啊。而且她哭得特别伤心，因为改剧本，应该不至于吧？” 所有人听见这话，都停下来，互相看看。 宁斐然也一怔，一种阴冷的感觉至下而上，缓缓爬上他的脊背。 不知道为什么，赵云扉那几句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522:55:49~2020-05-2620:2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天呐我又胖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期49瓶；叶不声、柳暗花明10瓶；云深不知处6瓶；茶。。、三生有幸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在剧组被潜 吃完东西，所有人又略休息了几分钟，便在导演的催促下继续拍戏。 接下来一场有赵云扉的戏份，开拍前却没找到她的人。众人都很着急，问赵云扉的助理怎么回事。 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脸涨得通红，泪汪汪地说：“我也不知道……去给云扉姐倒水，回来之后她就不见了。电话打不通，一直说正在通话中。” 拍外景是在一座小山上，绿化很好，树木掩映中，小路显得十分幽深。在这么大的地盘上，随便往哪里一走，要避开人是很容易的。 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赵云扉任性，都要开拍了不打个招呼就玩消失。 但还是没办法，缺少一个演员，拍戏也拍不了，又怕她出什么事，拍摄只好暂且搁置下来。有空的都两三人一组，散开去找赵云扉，并联系酒店那边，让人去房间里看看她是不是自己回去了。 谁知道过了十来分钟，赵云扉自己回来了。 李导正皱着眉头蹲在摄像机旁边抽烟，满脸郁色，还是宁斐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才反应过来。 赵云扉眼眶红肿，紧紧捏着手机，神情有些恍惚。 李导一肚子火气，见到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招呼也不打一声，随便乱跑，让所有人为你着急？你以为你几岁了？做事情能不能有一点责任心？明明都要开拍了，为什么不待在这里？嗯？平时也没人说你什么，今天这事儿是闹着玩的吗？再半小时见不到人这边都得报警了，你清不清楚？” 李导之前对赵云扉说话，多少带点安抚示好的意味，因为赵云扉粉多流量大，相当于这个剧收视率的保障之一。只要她哪天心情好，拍戏的进度都能快不少。 李导作为一个没什么大追求的电视剧导演，只求快点拍完这部剧，拿钱走人。圈内一向拜高踩低，谁红谁话语权大，李导又没背景，当然不会轻易得罪人。 是以基本都把赵云扉当小姑奶奶一样哄着。 但是今天赵云扉一声不吭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举动，确实是太过分了。李导刚才心里那个急，生怕她一个年轻女孩在外景地迷路，然后遇到什么危险。 要真是那样，这部剧都得完。前期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场空。 李导蹲在摄影机旁边抽烟的时候把所有的后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都做好最坏的准备了，结果赵云扉忽然出现——好嘛，虚惊一场。他当时就控制不住了，骂完人还觉得憋着气，继续道：“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天天这么作？”李导两指夹着烟，隔空点了点赵云扉的鼻子，满脸怒气。“长得好看了不起了？我今儿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圈子里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是真不会做人，老是这么任性，隔不了两年，自然有人代替你的位置。这世界上不缺聪明人，也不缺好看的脸！” 赵云扉就跟没听到似的，只自顾自的揉眼睛，眼泪簌簌往下落。她的脸是真的好看，睫毛纤长，含泪的时候像清荷凝露，落下去的一瞬间会使人感觉可惜。 李导即便到了中年，也还是男人，见到这幅场景就说不出什么来了。但也还是烦，便摆了摆手，让赵云扉一边待着去，又让人给外出找她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让他们别找了。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再看看场次，下午还有两场戏，今天是拍不完了，只能后面加紧点。 所有人都对赵云扉没好脸色，明面上不好说什么，私底下都在议论，恨不得这部剧立即拍完，以后再也不跟赵云扉同组，太难为人了。 - 次日，在影视基地拍内景。 周弈这天没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跟着宁斐然一起去剧组。 自从开机那天周弈强行牵着宁斐然的手在导演面前宣布他们两人的关系后，剧组所有人都对这件事心照不宣，见到周弈出现，也没大惊小怪，只围上去热情地打招呼。 毕竟周弈对影视行业的人来说是财神爷一样的人，谁都想混个脸熟。 周弈满脸不耐烦，跟在宁斐然身后进了化妆间，道：“一个个跟苍蝇似的，烦人。” 宁斐然看他一眼，笑：“他们是苍蝇，你是什么？” 周弈冷冷一哼，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你的。” 答非所问，离题万里。 宁斐然：“……”并不是想问你这个，谢谢。 怎么突然来一句土味情话？ 宁斐然耳朵尖红了，看了看专心致志给他弄头发的叶宁，还有点不好意思。 叶宁：“……”忍笑忍得好辛苦。 今天这场戏，拍的是男女主角参加群仙会的情节。 实际上群仙会就是各大门派弟子相互比试，按照排名获取修炼资源，这种情节在各类小说电视剧里都很常见，属于主角大放异彩的经典梗，经久不衰。 《灵引诀》作为一部集狗血与苏爽为一身的古装仙侠剧，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情节。 编剧显然深谙各种套路。在剧本里，先是男主角在比试时遇到实力强劲的对手，被打到奄奄一息，几乎要落败，这时女主角焦急之下，发挥自己的智慧，发现了对手功法不对劲，继而两人联手，将对手重创，从而发现这人是魔教伪装的。 整个过程，男二，也就是宁斐然饰演的濯星就在台下看着。男女主角的对手，就是他的属下。 几乎可以想到，这一段在播出的时候，观众们一边沉浸在男女主角打败对手的爽感里，一边为濯星担忧，怕他身份暴露。 各种情绪拉扯，必定会吸引观众继续往下看。 更绝的一点是，女主角云柔在群仙会上为了帮助男主角受伤了，灵力大损，而他们马上就要离开门派去试炼，情况不容乐观。这个时候，编剧安排濯星为云柔疗伤，并且把自身功力传给她。 宁斐然在看到剧本这一段的时候整个人都“……”，心道濯星这是什么极品备胎……女主角是为了帮男主角受伤，濯星岂不是间接帮了男主？ 好吧其实这种狗血情节看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特别是濯星这种人设，不言不语默默付出，为了女主还可以伪装自己是正道，确实挺有魅力，可以预见播出的时候吸引一票怜爱他的妈妈粉。 所有演员化妆完毕，各自在事先安排的位置上站好。 赵云扉昨天大概哭了很久，到现在眼皮还是肿的，因此今天妆化得很厚，打了光之后显得整个人脸色苍白，很没气色。 李导看着监视器皱了皱眉，想一想流水一般的费用，遂决定后期加个滤镜处理一下，倒也能看。 场记打板，开始拍摄。 这场戏整个场景采取部分搭建部分特效的模式，比如说剧中比试的擂台，就是道具组搭建的，宁斐然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材料，各种雕塑、立柱等，上面统一倒模出来的流云花纹，看上去挺能唬人。后期再把绿幕抠掉，用特效做出合适的背景。 镜头给到，赵云扉一身白裙，站在群演中间。左右分别是杨亦淮和宁斐然。 高台上，一个粘了假胡须的中年男演员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台下，向旁边的人说：“听闻宋长老也收了关门弟子，本尊还未曾一见。不若叫他与劣徒比试比试？也好讨教一二。” 饰演宋长老的演员是时常出现在各大电视剧里的熟面孔，这种角色都有一套固定模式，因此演起来很轻松。他侧目看了一眼，沉吟几秒，答应了。 赵云扉一张脸就只有眉毛皱起来，往杨亦淮那边看，语气焦急道：“师兄，你要跟别人比试了，怎么办，会不会很危险？” 杨亦淮微微一笑，表情得当，十分帅气，胸有成竹地说：“不必担心。” 他腰上吊着威亚，这时便轻轻一跃，跳上高台，而后拱手施礼：“在下柳煜，无极宗宋长老作座下关门弟子，请赐教！” 这一段是男主角耍帅的高光时刻，杨亦淮对这种戏份演绎的很到位，配合他那张脸，看起来确实玉树临风。如果切个慢镜头，颜粉大概能无限循环。 男主角跳上台，赵云扉便转向另一边：“怎么办，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宁斐然按照剧本写的，脸上挂着笑，轻轻在赵云扉头发上摸了摸，安抚道：“不会的，相信我。” 抬头时，却向另一个人看了一眼，眼神阴鸷，并不着痕迹地点头示意。 镜头推进，给特写。监视器里，宁斐然稍稍压低了眉眼，嘴角却含着点温柔的笑，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邪气。 “这个眼神好。”李导赞叹道。“不愧是年轻一代里以演技出名的，情绪太到位了。” 周弈站在一边，这时难得脸色和缓地冲李导点了点头。 李导以为他有什么高见，赶忙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却听见周弈赞同道：“你说得对。” 看那神情，还有点自豪一样。 李导：“……”够了够了，别秀。 高台上，另一个人缓缓走出，站在杨亦淮对面。 剧本里，这个人是魔教潜伏进来的棋子，在这场比试中受到濯星示意，向男主角下杀手，但是没能成功。 接下来就是打斗动作戏。魔教棋子在设定里使用的武器是由树藤祭炼而成，可以随心而动。 简而言之，算是意念打人。 这种设定导致打斗戏份需要后期特效，才能把在空中飞舞的树藤表现出来。现场拍摄的时候其实是空无一物的，十分考验演员的演技。 杨亦淮耍帅的戏份拍的多好，这种需要实力的戏份就有多烂。 饰演魔教棋子的演员双手摆动，做出操控树藤的动作。这些都是事先沟通并对过戏的，在动作指导的安排下套好了，练过不少次，这时只需要兼顾脸上的表情就可以了。 但杨亦淮明显有点顾不上，动作是对了，脸上却硬是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也看不出来难以招架，只觉得可以再打三百六十回。 干干净净一张脸，要多帅有多帅，要多木头人有多木头人。 “停！”李导忍了忍，打斗戏过了一半，终于叫停。“这段重新来，亦淮表情太平了，记得要力不从心，或者为难，或者……随便什么，不要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可以吧？” 导演的要求已经放到最低了，都不要求准确传达情绪，只要不是永远一号脸没表情就行。可以说是很低声下气了。 杨亦淮满脸尴尬，嘴里说“好的好的”答应了，再拍一次，却仍然是刚才那样。 李导只能再喊卡，重新拍。 这段戏NG了数次。已经到了五月初，天气渐渐有点热，摄影棚里因为打光的原因，温度比室外更高，演员们穿着厚重的戏服，脸上基本都有点汗。 周弈目光停在宁斐然身上，见他在NG的空隙里扯了扯衣领，就知道是热了。杨亦淮被导演叫到监视器这边来讲戏，周弈便冷冷看了杨亦淮一眼。 杨亦淮：“……？” “你就想象一下，对面的人实力太强，你不是对手，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这难理解吗？不难吧。”李导很有耐心地说。“表情稍稍惊讶一点，不要只是皱着眉毛，那样看起来太假又太用力，情绪是很细微的东西，这怎么能行，你这样看起来就像……” 李导顿了半天，没找到形容词。 周弈在旁边听着，这时毫不留情道：“像便秘。” 李导：“……” 杨亦淮：“……” 旁边还站着摄影助理等一众工作人员，听见周弈这话顿时面面相觑，没过几秒，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随后各自交换几个眼神。 别说，杨亦淮那副模样，眉头皱着，两腮紧咬，因为拍动作戏而大喘气，看起来确实挺像的。不说的时候没谁往那里想，但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周总真是个鬼才。 几分钟后，杨亦淮脸色涨红，回到场地上，继续拍摄。 这种戏在没加特效的时候看着其实很搞笑。对面的演员双手不断挥舞，神情时而不屑，时而带一点戏弄，配上夸张的肢体动作，看上去很像精神病人自娱自乐。 不过在场的人拍摄经验都很丰富，知道特效做完就会截然不同，看起来绝对不是现在这种邪教传教现场一样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周弈的嘲讽起到了作用，这次拍摄，杨亦淮竟然奇迹般做出一副愤怒又惊讶，还不堪受辱的表情。虽然跟剧本情节不是很匹配，但也比之前的便秘脸好很多，李导生怕拖下去就又要一遍一遍来，于是兴奋地宣布这一场过了。 接下来就是濯星给女主角云柔疗伤传功的戏。 赵云扉脸色苍白，闭眼躺在床上。摄影师推进镜头，拍摄脸部特写。一镜拍完后，宁斐然走过来，撩开衣摆，在床边坐下。 周围，数个灯光助理举着反光板给演员脸部补光，以保证拍出来光彩照人。 宁斐然脸色沉静，定定凝视着女主角苍白的脸，数息后忽然笑了笑，带着点自嘲和不甘心。 “你原来这么看重他。”宁斐然叹息一般地说。他脸上神情复杂，既妒恨又凄楚。 镜头推进，监视器里，宁斐然伸手想要摸一摸女主角的头发，却又顿住了。他指尖抖了抖，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然后，宁斐然两指并拢，在女主角胸口点了两下——在剧本里，这就是点睡穴。 一镜拍完，导演喊卡。 赵云扉睁开眼，坐起来，盘着腿。宁斐然在她身后，双手掌心抵住她的背部。灯光调整，摄影机位略作变动，紧接着拍下一幕。 镜头缓缓横移，先拍空景，慢慢移动到房间中央。宁斐然双手屈起，在胸口上下移动，做出动作指导设计的结印动作，然后缓缓向前，打在赵云扉后背。 赵云扉浑身一颤，整个人发起抖来，前后摇摆不停。 所有人：“……” 众人皆一脸惨不忍睹，不过导演没说什么，还是接着拍。 宁斐然再结印，做出运功的模样，在赵云扉后背连拍数下。赵云扉身体抖动幅度更大了，看起来像是在抽搐。 李导：“……” “卡！”李导终于说。他心累地抹了把脸，道：“这里是传功，因为功法不同所以有排斥，女主角感到不舒服，时冷时热。你这样光发抖，看着根本不像啊？牙齿打颤会不会？加一点细节，ok吧？” 这一场再拍，赵云扉发抖加打颤，看着更…… 所有人都是一脸麻木，心道这是什么破女主角，除了脸长得好，演技还不如两百块一天的群演。 周弈在监视器前看了几次，终于忍无可忍地说：“她这是癫痫犯了吧？就这几分钟的戏，带着整个剧组来来回回拍了八次？有没有一点脑子？” 场上，宁斐然：“……” 下一次，再也不接有赵云扉的戏了。宁斐然心累地想。 - 当晚，宁斐然结束一天的拍摄回到酒店，整个人相当疲惫。周弈给他放水洗了澡，然后两人抱在一起看电视，宁斐然瞥了没两眼就昏昏欲睡，任由周弈自顾自亲亲摸摸，觉得烦了就伸手打开，舒服了就哼唧两下。 然而，似乎是有意不让他休息好。宁斐然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周弈眼疾手快接起电话，但宁斐然还是挣扎着清醒起来，刚好听见手机里王鹏气急败坏地说：“酒店监控泄露，网上有人发视频，说你在剧组被人潜规则了！” 宁斐然：“……” 周弈缓缓挑起眉。 这就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今天字数比较多。明天照常更新~ 第67章 此处应该call周总 宁斐然认命地叹了口气，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回来后朝电话那端道：“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王鹏道：“不知道是谁发了你现在住的酒店的监控视频，说你每天在剧组陪别人过夜，才有参演灵引诀的机会——这不是放屁么？微博下面已经吵起来了，监控里日期时间明明白白，摄像头拍到了你和周弈一起进房间的画面，你看看这事情怎么处理？” 宁斐然应了，登上微博看消息。 经历过上次被狗仔号爆料的事情后，王鹏专门找人组建了一个公关团队，时时刻刻盯着网上的消息。因此，今天这件事刚开始发酵，就被工作室的人发现了，没闹到上次那样上热搜的地步，只是在宁斐然粉丝群体中小范围传播。 不过这也有时间短的原因，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话题会被越炒越热。 上次被爆料还只是说跟周弈一起见家长，影射宁斐然抱大腿来稳固地位，这次就更严重了，说宁斐然陪/睡都不带遮掩的，并且全程没提进宁斐然房间的是谁，导致发视频的那条微博下面吵成了一片。 宁斐然曝光度高，因此粉丝基本看个身形就能认出来，周弈目前只在《演练》出现过，给到的镜头都是评委席，坐在那里八风不动，因此到监控里画质模糊只剩一个身形轮廓的时候，基本没人能看出来到底是谁。 现在宁斐然的粉丝们聚集在发视频那条微博底下，基本分作三派。一方在哭喊我不信我不信哥哥怎么会是这种人，一方在分析跟着宁斐然后面进房间的到底是谁，最后一方则激情开麦，辱骂博主且质疑他的视频从哪里来的。 【别吧……这要是真的我以后还怎么放心追星啊？好不容易从综艺节目里扒拉出一个颜好实力强性格戳我的小哥哥，你现在告诉我他是靠陪/睡上位的？我家房子是不是要塌了QAQ】 【这个视频看起来是真的欸，宁斐然可好认，就是跟他一起进房间的不知道是谁。妈耶看剪出来的时间线，一整晚都待在里面，这关系不寻常可以盖章了吧？】 【那什么……歪个话题，另一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感觉身材挺好的，应该也是个大帅比。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能想到一句：要是真的好像也……[狗头][狗头][狗头]】 【博主暗示说斐然哥哥靠潜规则上位？我可去你的吧，他演练的表现你们是都没看到？演个破灵引诀还需要靠潜规则？别怪我拉赵云扉和杨亦淮下水，呵呵，就他们俩那演技，陪/睡十个人都进不了组！】 【emmm……楼上愚蠢地恰到好处以至于我分不清是不是反装忠？别的不说，辣菜guna！】 【博主哪里来的视频？酒店方泄露的吗？合法途径非法途径？是不是可以告了？】 【此处应该call周总，上次不是见过家长了？过夜也可以理解。[滑稽][滑稽]】 【@宁斐然哥哥解释一下吧，你说我们就信[玫瑰][玫瑰][玫瑰]】 【……粉都冷静一点吧，带脑子等后续，不要被误导，有点自己的判断力行不行。】 【提周弈的wtmxs，上次动图说见家长，实际是进医院，这次视频要还是周总……我投打游戏一票。】 …… 放视频的微博下吵得热火朝天，王鹏道：“理智粉应该还在观望，你这边有反应了立即就会跟上。现在主要就是看你想怎么处理，是轻轻揭过去，还是一五一十说清楚。”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要是避重就轻非咬死说进房间里的是宁斐然的助理，也没人能证明不是。后面买点水军模糊重点，把事情引到酒店监控泄露上面去，基本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但这么做也有弊端。事情有一就有二，宁斐然现在已经跟周弈在一起了，往后同住只会多不会少，在每个剧组都是这样。剧组人员流动性大，人多眼杂，难免哪天又被爆出来这样的消息。 一次两次可以否认，次数多了，再说别人也不会信。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会损耗宁斐然的路人缘，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打算轻轻揭过去，就要公布跟宁斐然住在一起的是周弈，相当于在公众面前彻底出柜了。站在王鹏的立场上来看，他是不希望宁斐然这么做的。 首先，他们俩现在才开始谈恋爱，后面怎么发展谁也说不准，这时候出柜太早了点，万一后面有什么变故……对周弈来说几乎没有影响，但对于宁斐然来说，绯闻缠身会成为事业上的绊脚石。再则，即便不考虑以后，只单看眼下，宁斐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这时候爆出恋情，无疑会对他的人气产生负/面影响。 粉丝在喜欢的明星身上寄托自己的愿望和梦想，也带着点独占欲一般的心思。一旦明星有了另一半，或多或少会流失一部分粉丝。 王鹏在圈内看了不知道多少小明星，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曝光恋情，从此人气大跌，一蹶不振。他知道宁斐然一路走到现在终于出头有多不容易，所以打从心底不希望宁斐然这么做。 但是王鹏硬是忍住了，没在电话里说一个多余的词。 这毕竟是宁斐然和周弈之间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也应该由他们两个商量决定。王鹏清楚自己不应该越俎代庖。但他仍有点不放心，叮嘱道：“要仔细考虑，不能凭冲动做决定，知道吧？我现在先去联系剧组看看视频是怎么回事，你跟周弈好好讲。” 宁斐然还有心情皮一下，笑着说：“知道了，鹏妈妈。” 王鹏：“……”我真是白瞎操心了。 挂了电话，宁斐然转头，先在周弈脖子上吸了一口，跟续命似的。然后把脸埋在周弈脖颈处，懒懒地说：“怎么办啊？” 周弈拿着手机，刷微博评论，脸色竟然还有点开心。 宁斐然白天拍戏太累了，吸完周弈就不想动，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胳膊肘拐一拐：“问你话呢。” 两人头靠头倚在一起，周弈把手机按掉，先扣住宁斐然的腰，才说：“看你想怎么办。我的话，当然是想公开。” 宁斐然点了点头，也没觉得诧异。以周弈的性格来讲，谈恋爱的第一天就恨不得昭告天下说朕终于不是单身了，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公开恋爱的事情当然最好。 不过周弈也清楚，这件事影响的是宁斐然的事业，所以最后具体怎么办还是由宁斐然来定。 他只在一边暗暗地想：反正公不公开，宁斐然都已经是他男朋友了。 盖过章，跑不掉。等到结婚的那一天，还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在背后盯着你，视频是怎么流出去的还不清楚，我已经让杨秘书去查了。”周弈道。“等顺藤摸瓜找出后面的人，就让他知道手伸长了会有什么后果。” 宁斐然虽然没想着仗势欺人，但也不至于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都不还手，还要打了左脸给右脸。这种用私生活来中伤别人的手段着实可恶，宁斐然心里也觉得对方卑鄙，因此这时候赞同地点了点头。 - 微博上越来越热闹，宁斐然再去看那条视频下的评论。这时除了粉丝之外，吃瓜群众们也开始下场发挥自己的智慧了。 猜测进房间的人是谁的评论已经有了几十条，各个下面一堆点赞，并辅以小作文分析。 其中点赞数最高的一条猜测是导演，列出原因八条，从各种方面论述了导演潜规则宁斐然的便利性以及必要性，最后卒于一条楼中楼评论——《灵引诀》导演是个矮个子，视频里的人比一米八几的宁斐然还高。 总之各方混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整个剧组从统筹到编剧，从摄影到灯光，但凡是个男性，都被猜测了一遍。 虽然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但大家猜测得不亦乐乎。跟赌博似的，还在押注，有人在评论里口出狂言——要是进宁斐然房间的不是被提名的这些人，他马上剃秃自己的头，陪宁斐然一起脱发。 下边竟然有一堆人跟评：玩这么大？我也来！□□！ 然后是整齐的加一。 宁斐然：“……”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粉是黑，大晚上的，都挺闲。 沙雕网友，我的压力源泉。宁斐然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除了粉丝，大部分人的态度并不激烈，没有明显的情绪偏向，基本都是在吃瓜看戏。宁斐然大致看了看，心里有了点数。 前段时间见家长那次的热搜，很多人都围观了事情发展，这次看到宁斐然的名字，首先觉得爆料真实性存疑，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是拿着似是而非的视频来误导其他人，因此大多数人没有第一时间表明态度。 这种时候回应，基本上能发挥最大作用。 宁斐然刷新了两下，艾特他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似乎都很兴奋，就等着正主发言。 他看了眼日期——周五。 懂了。下班了，都开始放松吃瓜，激动一点可以理解。 宁斐然想了想，转头对周弈道：“一起拍张照？” 周弈闻言一怔，随即意会，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答应了，并且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乱他妈上扬。 宁斐然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屏幕里，两个英俊的男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 “咔嚓——”一声，定格。 第68章 被一jio踹上柜门 宁斐然看了看拍好的照片，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跟王鹏那边打招呼。 王鹏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万一……” 他没接着往下说。 宁斐然语气很轻松，笑了笑说：“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我不可能永远维持粉丝眼里的单身人设。这次也算是顺势而为吧。”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隐瞒这件事，所以在《明堂》剧组跟周弈同住，进《灵引诀》剧组之后没阻止周弈当着导演的面公开关系……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只要不是之前那种饱含侮辱性质，由狗仔号爆料出来所谓抱大腿之类的消息，什么时候被发现跟周弈谈恋爱，对宁斐然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现在情势是这样，公开比隐瞒更好。这就没什么值得犹豫的了。 “我现在确实处于上升期，但好歹已经签了几部剧，即便现在因为这个事情流失部分粉丝，后面也还有翻盘的机会。”宁斐然安慰鹏哥说。“而且不是说好了要做实力派演员的吗？真的糊了之后就静下心去琢磨演技，说不定又是一个三金影帝横空出世呢？” 王鹏：“……” 理想很美好，但是…… “你在想屁吃。”鹏哥冷静吐槽道。 “欸总之就这么个意思。”宁斐然不在意地说。“要是糊了，最次不过闲一两年。之后演刘导的电影，这个机会我肯定能抓住，他不看演员火不火，只看合适不合适。我记得金鹿奖从来没颁给三十岁以下的演员？万一我就是第一个呢？” 王鹏不想听他吹水，趁说话之间的空隙迅速问道：“那灿星的违约金怎么办？” 宁斐然：“……” 贫穷使人沉默。 宁斐然迅速闭嘴，两秒后，干巴巴道：“鹏哥再见。”接着挂断了电话。 周弈这时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脸，正经道：“我手上有很多适合你的项目，如果后面接不到戏，可以看一看这些剧本。你的演技很好，能扛收视，几部电视剧下来人气肯定能回升。这样对我们来说是双赢，你演戏，我赚钱，你觉得怎么样？” 宁斐然没说话，身体向前倾，在周弈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环抱住他的背部，叹气道：“谢谢。” 周弈低声哼哼，显然不满意。不过他很自觉，主动低头亲吻宁斐然的颈侧，不过瘾似的用牙齿磨了磨，才道：“不客气。” 两人抱了一会儿，宁斐然腿麻了，推开周弈，道：“行了，我去发微博。” 宁斐然打开微博编辑信息，想了想，没说什么官面上的话公布恋情，只发了照片，以轻松口吻对酒店监控视频做出解释，并附上几个表情。 @宁斐然：看到大家都在猜进我房间的是谁？给你们看看该神秘男子正面高清大图。[笑脸][笑脸][笑脸] 知道这件事的网友们都在蹲点刷新宁斐然的微博，看他什么时候回应。因此，这条博一发出去，评论转发就接踵而至。 周弈宁斐然两人抱在一起，宁斐然往后一靠就是周弈的胸膛，他抬头看周弈，对方一副矜持又严肃的表情，拿着手机刷微博，显然对网友们的反应很期待。 如果评论区全都是恭喜的声音，周弈大概能走路带风。 宁斐然觉得他这样着实可爱，便多看了几眼。但没想到，周弈盯着手机，脸色渐渐沉下来。 宁斐然：“……？” “这群人怎么这么蠢？”周弈怒道。“选择性眼瞎吗？” 宁斐然满脸茫然，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头去看手机屏幕，顿时：“……” 【哦是周弈啊，那没事了，我撤了去吃别的瓜[冷漠]】 【害，早说是周总呢？早说了我都不会给放视频的博主眼神，让他自己舞。】 【周总上次不是就盖章了是斐然哥哥的好朋友？进医院都一起的那种……探班的话住一个房间也不是什么大事，通宵打游戏不行？】 【对上了对上了，监控里的人身形挺像周弈的，应该是真的。衣服之类的细节也一样，不是转移话题。营销号不得house，天天动不动陪/睡过夜的，你看人家宁斐然理你吗？】 【歪个楼，斐然弟弟头上的草是不是变大了一点啊？感觉比之前高。】 【……我本来还觉得这一对可以磕，你们怎么都不信？看图片上这距离，两人亲密成这样，难道不是公布恋情？】 【楼上你仿佛在逗我笑……冷酷杀手周总了解一下？跟他谈恋爱，心肝脾肺肾能有一个不疼吗？抱走斐然，我们不约嗷！】 【按照娱乐圈的套路，公布恋情怎么说都要专门想个文案。什么你们我们的，天长地久的……这个太朴素了，肯定不是。而且斐然在这时候出柜？他前途不要啦？都洗洗睡吧，别瞎猜了。】 【楼上+1。合理怀疑是不是有人盯上斐然哥哥了，怎么老是爆他这种料，两次都带周总？想破坏他们俩的关系吗？】 【刚想喊绝美爱情的我默默闭麦。】 【@说要剃头的那位，可以开始了。直播吗？我要看！】 …… 宁斐然看完评论，无语：“呃——” 他万万没想到网友们会这么想。谁能知道都发他们两人一起待在酒店房间的照片了，还会被强行兄弟情呢？ 网友们不是人均福尔摩斯吗？怎么该机智的时候一个个都变成了小聋瞎？！ 周弈被网友们一jio踹上了柜门，既愤怒又暴躁，满脸不高兴，阴沉沉道：“我们是兄弟情？” “当然不是。”宁斐然试图补救。“要么我重新发一条？” 周弈凝视着宁斐然，忽然平静下来，慢慢地说：“那倒也不用——” 宁斐然后颈一凉。 周弈接着道：“换个别的方式，安慰我一下？” 宁斐然：“……” 不等他说话，周弈已经覆了上来。 半小时后，宁斐然匆匆下床，去浴室洗手。他望着镜子里自己鸟窝一样的头发和皱巴巴的T恤，禁不住陷入沉思：这算不算是“粉丝行为，正主买单”的另外一种形式？ - 次日中午，杨秘书带着酒店经理，向周弈汇报查到的东西。 “昨天泄露出去的监控是经过剪辑的，查了发布视频账号的IP地址，对方表示是收钱办事，具体视频从哪里来的不清楚。”杨秘书道。“再就是酒店这边，联系银行和警方调查账户，发现一名张姓保安，前两天账上多出来三十万。初步估计，应该就是这位保安收钱办事，把这段时间的走廊监控拷贝一份，交给了对方。” 酒店经理在旁边诚惶诚恐道：“这是我们的失误，没管理好员工，给周总和宁先生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您看看，宁先生需不需要我们这边配合发声明或者怎么？” 酒店经理觉得冤死了，他们在影视基地附近开酒店，接待往来的都是各大剧组，明星来来去去不知道有多少。在这种情况下，酒店的私密性是特别重要的一环。现在发生了监控泄露这件事，还是由监控室保安做出来的，对酒店声誉是巨大的打击。 娱乐圈内多乱啊，一个剧组上百人，关系一团乱麻，指不定谁和谁有一腿。不论是潜规则还是约炮一夜情，不都得在酒店进行么？ 这次的事情发生了，以后哪个明星还敢住他们家？ 经理一边在内心怒骂收钱的保安，一边还要低声下气道歉。这件事着实是他们理亏。 宁斐然去拍戏了，没在房间里。不过经理显然对这事儿也有所了解，觉得问周弈怎么处理也是一样的。 周弈摆摆手，示意不必，道：“姓张的保安怎么处理？” “我们这边还在取证，这已经违法了，个人是不得调取监控录像的。”经理提起这事也一肚子火气。“先开除，后续怎么办看警方意见吧。这件事对酒店名誉造成了巨大伤害，我们是倾向起诉他的。” 周弈点了点头，也没抓着这点不放。他心里清楚买视频的人才是关键，便道：“那没什么事了。” 经理松了口气，见周弈神色冷峻，还有点提心吊胆，挂着笑脸说了几句好话，表示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类事情云云。 周弈没耐心听，立即让人出去了。 等到酒店经理带上套间门走远，杨秘书才接着说：“查到了给保安汇款的账户，开户人姓赵，是灿星娱乐旗下的经纪人。” 周弈颇感意外，重复了一遍：“灿星娱乐？” 杨秘书肯定地点头。 当晚，宁斐然知道这件事后也有点不敢相信，诧异道：“这又是为什么？我可能都不认识这个人。” 也是奇了怪了。上次买狗仔号造谣的还没查清楚，这又来一个。两次牵扯到周弈身上，竟然没人顾忌什么，难不成真跟粉丝猜测的一样，是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说不通啊，灿星娱乐旗下的经纪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付宁斐然？ 当初解约也算是好聚好散，违约金谈下来双方都没什么意见，不至于到了现在反悔要把宁斐然摁下来。况且就算是灿星那边反悔了，这事情也不至于交到一个经纪人手上。灿星养了那么大的营销部门，又不是吃干饭的，真要让一个艺人糊掉，首先大规模买水军往死里黑，说得多了假的都成了真的，由不得路人不信。 这件事看起来更像那个杨经纪人私下做的，所以连尾巴都没扫干净，被轻易查出来了。 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让杨秘书继续盯着，看他后续还有没有别的动作。”周弈道。 宁斐然：“好。” - 半个月后，宁斐然接到王鹏的电话，提醒他去参加网络剧年中盛典暨颁奖典礼。 行程一早排好了，但是宁斐然待在剧组拍戏，忙得昏头转向，压根没想起来这件事，要不是王鹏打电话过来，他几乎都要忘记了。 近两年政策收紧，上星剧基本都是大制作，题材管得严，所以发挥空间不大。许多影视公司便另辟蹊径，把重点放在网络剧上，在审核这一块就容易得多。只要网络剧拍得好，照样有观众买账，因此网剧势头越来越强。 往前数几年，演网剧会被人嘲一句糊咖，到了现在，靠网剧爆火的也不在少数。 这个网络剧年中盛典，就是随着网剧兴起而创立的，颁出的奖项在坊间被称为“银星奖”，因为奖杯主体形状似一颗银色的星星。 银星奖的含金量不算太高，除了演技作品之外，还会综合考虑人气之类的因素，不过在网剧届也算是独一份了，还是有很多艺人以拿到这个奖为荣的。 宁斐然受邀参加典礼，是因为去年年底的作品《罪案追凶》，他在其中饰演的法医林笑被提名为最佳男配角。 “我这边给你联系了造型师和化妆师，也跟导演打了招呼请假。”王鹏道。“现在开车过去接你？已经九点了，回市里吃个午饭就要开始做造型，没两三个小时下不来。颁奖典礼七点钟开始，还要提前赶过去，最好抓紧点。” 周弈洗漱完毕，在一边换衣服，宁斐然边听王鹏交待事情，边比口型问他回不回市区。 周弈点点头，宁斐然便道：“好，知道了。我等会儿跟周弈一起回去，就不用你过来接了。中午一起吃饭？我来订位置。” 王鹏也没跟他客气，一口答应，又说：“天气热，不想吃火锅，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商量完，挂断电话，宁斐然哀声叹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周弈上去扒拉，把人挖出来摆正，嘴角带笑，问他：“怎么了？” 宁斐然死鱼眼。 他不太喜欢颁奖典礼这类场合，做造型大半天，入场之后全程要保持微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摄像机扫过来，看似什么事都没做，其实累得很。 还不如待在剧组拍戏，至少拍戏的过程中他是开心的。 想想晚上一众俊男美女齐聚一堂，各个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装模作样谈笑风生。说的话明面上是在奉承夸奖，仔细思考似乎又有别的意味…… 笑里藏刀这个词简直是为娱乐圈塑料面子情量身打造的。 …… 除了宁斐然之外，赵云扉也要去参加这个颁奖典礼，她去年也有一部大制作网剧，被提名了最佳人气演员——从奖项名称就能看出来，这个奖是纯粹靠粉丝支持堆出来的，足以证明赵云扉的粉丝基础有多么牢固。 剧组里一下有两个主要演员请假，今天的场次都没办法拍了。李导大手一挥，给全剧组放了一天假，让所有人都休息调整一下。 这段日子连轴转，确实也挺辛苦。 没多久，杨秘书开车来接他们回市区，宁斐然刚上车，就看到后座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上面还有某高奢品牌烫银标记。 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肯定是周弈特地交代过。 宁斐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给我的？” 周弈点点头，随后道：“打开看看。” 宁斐然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套叠好的衣服，碍于盒子大小，没有展开，只能看到领口，上面别着黑宝石胸针，在阳光下显得剔透又幽深，看起来很有格调。 “参加颁奖典礼穿的。”周弈道。他挑剔地说：“借到的衣服不一定合身，说不定还是过季款，我就给你订了一套。” 明星出席各重要场合，基本都会穿得比较隆重。时尚博主和粉丝们会把艺人的衣着、饰品等一一列出来，翻来覆去进行研究对比。 如果谁穿了过季款或者平价款，会被其他家的粉丝联合起来一顿嘲讽。 相反，如果能提前拿到品牌新款，或者直接穿高定，就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了。 如果地位高到影帝庄成思那样，穿白T牛仔裤去走红毯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显然宁斐然目前还没有到那个高度，只好像其他人一样，遵守这种圈内约定俗成一般的规则。 周弈考虑得确实周到，以宁斐然目前在时尚圈的资源，大概率借不到什么好衣服。随随便便穿一件去了，保证第二天就有人踩着宁斐然营销上位。 但高奢品牌定制款显然不是这么点时间就能拿到的。 宁斐然一想也就知道了，周弈大概也会参加这个颁奖典礼，并且手头有所有艺人名单，才能提前做准备。他盖上盒子，侧头看周弈：“你是颁奖嘉宾？” 周弈没否认，只说：“等下到了市区我要先去公司一趟，晚上颁奖典礼见。” - 当晚六点半，华艺数辆保姆车先后停在了颁奖典礼场地外。 宁斐然是组建的个人工作室，挂在华艺名下，现在又有了名气，因此待遇很不错，自己单独一辆车。其余小艺人有的是好几个人挤在一起过来的，下车之后忙不迭对着后视镜整理造型，以免在媒体面前出丑。 银星奖主要评选范围是网剧，因此也紧跟时尚趋势，与各大视频平台联合，推出了同步直播。 这时天色还亮着，进场的红毯周围架设好了机器，记者们分列两边，手里相机“咔嚓”响个不停，闪光灯密集，令人头晕目眩。 王鹏在车里最后看了一遍，确定宁斐然浑身上下连一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没有，不论哪个角度都英俊逼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去吧。”王鹏道。“如果能捧个奖杯回来，今晚上就吃宵夜！” 宁斐然颔首表示答应，随后打开门下车。 远处有人叫他的名字，宁斐然抬头，露出营业微笑，向所有人点头致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920:37:37~2020-05-3020: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北120瓶；青城釉色10瓶；小花银子儿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年度最佳男配角 银星奖会场外，诸多记者早早在这里蹲点，就为了第一时间拍到现场照片，赶在所有人前面抓住热点，收割流量。 宁斐然近期爆火，他刚一出现，许多记者便调转镜头，快门声连成一片。 他下意识挺直腰背，在镜头面前永远保持最好的状态，唇角上扬，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俊朗，令人如沐春风。 到场的记者里有不少是三十许的成熟女性，见他这样就觉得心头一跳，几乎是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近期宁斐然人气一路走高。 他的长相太讨巧了，英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在于通过镜头，能让人对他的性格产生一种笃定的遐想。 宁斐然一笑，看着他的脸，就会觉得这个人一定很温柔，甚至不自觉产生好感。 谁会不喜欢温和的人？尖锐而有个性固然能获得一部分志趣相合的人喜爱，但要说能大面积收获好感的，还要属宁斐然这种类型的长相。 说是天生有路人缘也未尝不可。 由于是网剧奖项评选，因此提名的大都是年轻艺人，各个造型精致，面对镜头挥手微笑。 记者们忙着拍照，娱乐版企图通过艺人之间的交流、表情等判断他们的关系，时尚版则把目光投向每个人的着装，加以品评。 一位经验老道的时尚记者带了个实习生，两人分工合作，实习生拍照，初步甄别哪位艺人穿的是哪家的衣服，戴了什么首饰，再由记者记录要点，现场撰稿。 “姜霜穿的Y&D今年春夏秀场款。”实习生道。“首饰有Reugl的钻石项链，配套的耳坠。天呐她怎么想的，肩膀本来就宽还穿泡泡袖，看起来……” 时尚记者抬眼一瞥，评价道：“灾难。” 每年在红毯上翻车的明星不计其数，有时候是因为跟品牌方有合作，不得不在有限的服装里选礼服，有的则是想要惊艳全场却用力过度。时尚记者们根本不管这些艺人有什么苦衷，在时尚界看来，衣着没品位就是原罪。 “秦岳汀穿的Bydieh下季度新款，蓝粉色那件高定。”实习生说。“戴了一块利斯登腕表，别的没什么了。” 记者又一瞥，在笔记本上打字道：追求高定款，却根本没考虑过服装合不合适。蓝粉色与个人气质不搭，庸俗突兀。 实习生默默看了一眼：“……” 目光继续投向红毯，实习生愣了愣，道：“宁斐然穿的……” 她没见过这套衣服。哪个大牌秀场上都没出现过啊？ 实习生一脸懵地转头，看到带她的前辈终于颇感兴趣地端详起来。 数秒后，经验丰富的时尚记者通过宁斐然身上西装纽扣的标记确定了牌子，有些惊讶：“品牌是Tljsey……款式不复古，面料是近两年常用的。” 实习生没明白。她只听懂了Tljsey，某国高奢品牌，据说常年给外国皇室提供定制服装服务，不设生产线，客户全都是有钱有权的人。 宁斐然一个在娱乐圈刚冒出头的小明星……就算有钱，哪来的渠道定制这个牌子的礼服？ 记者有些狐疑，订着宁斐然看了又看，从俊秀的脸看到挺拔的身姿，再看到修长的腿，最后默默给他这身估了个价。 眼睛一转，不知怎么黏在礼服胸口的位置，再没动过。 实习生早已转开目光去看别的明星着装，报完品牌没听见记者的键盘声，转头一看：“……？” 时尚记者被实习生拉了拉袖子，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电脑上的那串数字，想了想，改动开头那个，又飞快往后面加了个零。 目睹一切的实习生：“……” 她再把视线转向宁斐然，只觉得对方英俊的脸上都闪闪发亮，散发着金钱的光芒，要把人眼睛闪瞎。 实习生在心里默默说：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爱豆了。但求共富贵！ - 七点左右，所有明星入场，各自落座，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这种场合的座次也是按照咖位排的，宁斐然被安排在第三排。他坐下之后左右看了一圈，熟脸还挺多。 赵云扉在右前方，第二排；张恺云跟宁斐然隔了几个位置，在同一排；陈欣茹第五排……还有灿星旗下，原本跟宁斐然同门的小生裴安恒和小花柳璐。 一些听过名字的，在电视上见过的，全都在场。 之前一起参加过《演练》的郭俊也在，看到宁斐然便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主持人上台，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中央，现场直播同步开启。背景墙上投出几个大字，“网络剧年中盛典暨颁奖典礼——银星奖”。 “非常高兴今天能在现场看到这么多的优秀青年演员。”主持人首先说道。他面带笑容，情绪饱满，朝主摄像机鞠躬。“在过去的一年里，行业内涌现出了相当多的优秀作品和优秀演员，经过了市场和观众的考验。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珍宝。” 台下一片掌声。 宁斐然心不在焉，把领结往下拉了点，开始不着痕迹地张望，人群里有没有周弈。 前边坐着的都是艺人，往后末尾几排有工作人员。宁斐然迅速看了几眼，没找到人，又转回头去看第一排空着的椅子。 第一排空下来的座位都是留给颁奖嘉宾的，方便他们从台上下来之后直接就座。这样看来，周弈应该是在后台。 宁斐然便歇了心思，听主持人继续往下说。 颁奖典礼一般把重头戏留在最后面，比如最佳男女主角等奖项，放在前面的则是不怎么重要的那些。 比如有个奖项叫做“最佳青春演员奖”，宁斐然一直没弄懂这个奖项的评选标准是什么……虽然名字叫最佳青春演员，但是似乎并不只颁给年轻演员，也不是按照角色评选的，总之很令人迷惑。 还有诸如“年度优秀演员”这种，奖项名称听起来很重量级，但实际上关注度和获奖演员都与优秀这个词不怎么匹配。 宁斐然坐在台下，听主持人一个个宣布提名名单与获奖者，每念一个的名字，就跟着所有人鼓一次掌。 台上的大屏幕播放各类网剧的剪辑，获奖者们依次发表感言，那些激动的、含泪的面容，通过摄像机，被每一个关注直播的粉丝看到。 郭俊也获得了一个奖项，“最佳潜力男演员”。在一众人气明星中，郭俊上场时并不那么引人注目。他上一次被大规模关注还是因为在《演练》舞台上频频“失误”，输给了张恺云。 或许是有过一点交集的缘故，宁斐然看到其他人获奖时并没有多大的触动，这时却难得露出祝福的笑，并且大力拍手。如果不是摄像头拍着，他都要大喊加油了。 郭俊面容平凡，在大多数剧目里不能饰演主角，而配角的发挥空间又有限，因此空有好演技却没有余地可以施展。 经过《演练》故意输给张恺云的事情后，他获得了几个戏份较重的配角资源，也算是崭露头角。这次又得了潜力演员奖，后续的演艺路应该会更顺畅一些。 宁斐然看着郭俊在台上致辞，非常诚恳地说自己一定会用心对待每一个角色，不知道怎么就有点鼻酸。 同样怀才不遇地挣扎过，因此他很能理解郭俊现在的心情。 一路跌跌撞撞，遇到的每一个机会都要抓住，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来出头的那一天。或许就是明天，或许永远也等不到。但就是不甘愿放弃，凭着一股劲咬紧牙关，靠着那点“总有一天”的期许，继续往前。 他获得《演练》冠军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恍恍惚惚，只有一个念头：往后能演更多的角色了。 郭俊下台时眼里有泪光，落座后捧着手里的奖杯，呆了许久，终于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缓缓笑了。 …… 典礼过半，终于轮到颁发最佳男配角。 这个奖项一共提名五人，主持人拿着卡片，把所有提名演员的名字念了一遍。大屏幕上依次播放几位演员的代表作，以及提名作品。 轮到宁斐然，摄像机镜头转过来，大屏幕上是《罪案追凶》的剪辑。 扬声器里，宁斐然的声音响彻全场：“你觉得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吗？这是一个死去的人，他昨天还活着，有温度，能呼吸。找出死因，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大屏幕上，演员们的面容飞速闪过，宁斐然一身手术服，神色沉凝。 “口鼻部泡沫，粘膜下点状出血，都是溺死的表现。气管内有白色泡沫及泥沙，后颈有指痕……”宁斐然语气冷静，眼神坚定，眉间却聚起，眼皮一颤。“这是谋杀。” 片段飞速闪过，宁斐然脸上浮现各种表情，愉快的、愤怒的、轻松的、痛苦的。短短两三分钟的剪辑，便呈现了一个生动饱满的形象。画面终于静止，定格在单人海报上，扬声器里最后传出一句台词，充满力量：“源城市公安局，法医，林笑。” 话音落，现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拿着话筒，微笑：“本年度最佳男配角——宁斐然！获奖作品《罪案追凶》，恭喜宁斐然！” 台下，宁斐然整理衣服，扯了扯下摆，与周围的人拥抱，站起身上台。 主持人站在他身边，先道恭喜，随后说：“有请颁奖嘉宾——” 他特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一下。 宁斐然似有所觉，往舞台侧面的幕布后看了一眼。 主持人伸长手臂，宣布道：“有请——周弈！”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一个小时，抱歉ww祝大家儿童节快乐，永远都是小朋友，开开心心~ 感谢在2020-05-3020:59:06~2020-06-0121: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10瓶；快跑熊猫3瓶；4107852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我断网了吗？ 台下，艺人们听到周弈的名字，都满脸“……”，呆了两秒才开始鼓掌。 圈内消息传得快，现在基本有点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但怎么也没料到在这种场合，居然是由周弈给宁斐然颁奖的。 这明显提前安排过，玩还是周总会玩。 舞台边缘，周弈端着一张冷峻的帅脸，一步步走上台，手里拿着最佳男配角的奖杯。 一众艺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时忽然掌声雷动，还有人喝彩，有人吹口哨，一时气氛无比热烈。 视频平台的实时直播中，弹幕一片问号，粉丝们纷纷发问怎么回事？ 周弈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看了一眼宁斐然，说：“其实今天我当这个颁奖嘉宾是出于私心。” 所有人：“……” 直播里的粉丝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现场明星们就不同了。一群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竖直了耳朵。 宁斐然诧异地看了周弈一眼，心道这个环节怎么回事……也没提前跟我商量过啊？ 难不成要当场出柜？ 当这个颁奖嘉宾是出于私心，因为获奖者是我男朋友——所有人都在内心把接下来的台词给他脑补好了。 但周弈话锋一转，接着说：“因为罪案追凶是我投资的作品。” 所有人：“……” 众人脸上都写着“WTF”，纷纷在心里吐槽：我期待了半天你就说句这个？还以为能现场围观娱乐圈大佬与新星公布恋情呢，谁知道忽然从娱乐版跳回财经版。钓鱼差评！ 周弈嘴角上扬，又说：“当时我和斐然是在剧组认识的。” 台下众人：“……！！！” 心情一阵起伏，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还是在娱乐版。这大概走的是回忆恋爱历程的路子，接下来就要感谢这部剧让他们结缘了。 宁斐然：“……”其实并不是在剧组认识……好吧第一次见面都不能叫认识，场景太尴尬了，现在回想起来恨不能没发生过。那时候他在周弈心里大概就是个路人甲，还是很不识趣的那种。 所以美化一下，当作在剧组认识，也没毛病。 台下一众吃瓜艺人又给周弈脑补好了接下来的话：当时我们在剧组认识，然后天雷勾动地火。猝不及防就坠入了爱河balabala……然后大佬现场认爱，热搜屠榜。 谁知周弈并不按常理出牌，话都说到这里了，他峰回路转，又道：“所以看着他一路从籍籍无名到荣誉加身，我感到非常开心，也与有荣焉。” 所有人高高提起的心，在周弈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之后，跟皮球似的泄了气。 ——艺人们满脸冷漠，觉得周弈浪费了他们人生中宝贵的二十秒。 直播弹幕的粉丝们又纷纷发来问号，疑惑为什么这些人都是一副失望又气愤的表情？周弈说的难道不是常规套路的颁奖词？这有什么可失望的？ 台上，灯光散开又聚拢，最终汇集到周弈和宁斐然身上。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周弈侧头看身边的人，带着笑意，认真地说：“希望你砥砺前行，获得想要的一切。” 颁奖会场声音嘈杂，宁斐然却觉得周围仿佛寂静了一瞬，让他只听得到周弈说的这句话。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祝福语罢了。然而宁斐然知道，周弈这么说一定是出自真心，且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人的想法微妙的不谋而合了。 宁斐然从来不曾奢望过不经努力就能得到荣誉和奖项，所以他即便有天赋，在演艺上仍旧孜孜不倦学习，企图做到最好。他知道只有经过反复的磨练，才能把演技灌注到每一个细节里。 周弈或许清楚这点，他没有说希望你前程似锦，只说砥砺前行。 没有付出过，是不可能得到任何东西的。这一点他们俩都非常清楚。 所以，砥砺前行后，获得想要的一切，就是最好的祝福了。 宁斐然禁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看看台下，又看看周弈，忽然张开胳膊：“抱一下？” 周弈尚未反应过来，台下艺人们在一瞬的呆滞后立即起哄，尖叫声和口哨声几乎掀翻会场的屋顶。 粉丝弹幕纷纷发来省略号和问号来表达自己的内心。 【……emmm我刚才是不是看到我女神声嘶力竭的尖叫了？她在干嘛？和宁斐然关系这么好的吗？我好茫然，我断网了吗？都没听说过啊。】 【我家叙叙也……不是等等，这他妈不是崩人设了吗QAQ】 【就……好迷啊。这届颁奖典礼为什么搞得跟邪/教聚众现场一样，大家都像嗑/药嗑嗨了？不管了，我先去举报一波。】 【？？？前面的？你认真的吗？】 …… 周弈和宁斐然拥抱，而后周弈退场，坐到下面第一排，宁斐然站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其实今天拿到这个奖我还挺意外的。”宁斐然按照常规套路说。“毕竟这个小破网剧……我这么说你不介意吧，周总？” 他忽然cue一下周弈，艺人们纷纷大笑。这个点连粉丝们都能知道是为什么，弹幕瞬间也变成一片哈哈哈。 摄影师很懂，立即把直播镜头切到周弈那边，就见他稍稍笑了笑，摇头表示不介意。 【在投资商面前叫人家投资的剧小破网剧！斐然哥哥你清醒一点，下次周总他不给你投资了啊啊啊啊啊啊！】 【hhhhhh说是小破网剧也没错啊，钱全部都用来拍摄了，道具场景做的是没问题，但宣发真的超级寒酸，几乎等于没有诶。】 【害，岂止宣发，演员也都是请的不出名的，当时斐然和欣茹都不出名吧？估计片酬也没多少。这剧组真的是绝了，钱全都用来拍戏23333】 …… 宁斐然也知道，网友们虽然叫《罪案追凶》小破网剧，但实际上对这种钱都用在刀刃上，一心做好剧的行为十分认可，这时候抛个梗出来活跃气氛，很能博粉丝好感。 然后宁斐然把提前准备好的获奖感言背了一遍，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毕竟是演员，成本的台词都背了，这么几句话根本不费功夫。 等他说完，台下众人鼓掌，宁斐然鞠个躬，往台下走。接下来轮到别的奖项颁发。 周弈就在第一排坐着，等宁斐然下台走过他身旁时，忽然把人拽住了。 宁斐然转头看他。 周弈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他坐在这里。 宁斐然看了看后边，见没什么人注意，便顺势坐下了，用手拐了拐周弈，小声道：“等会儿这里的人来了我就走。” 周弈无声笑了笑，靠近宁斐然，在他耳边说：“这里没人，提前安排好的。” 宁斐然：“……”行吧。 周弈凑近了说话，呼出的气息让他觉得耳朵有点痒，于是伸手捏了捏耳垂。 两人就在第一排坐定，两手交握在一起。摄影师注意到这点，后面再给镜头的时候只敢拍大头，粉丝们看到这两人表情严肃，浑然不知他们私下互相绞手指头玩儿。 后面又颁了几个奖，其中有个“最佳潜力新人”，宁斐然听见提名演员的名字挺耳熟，叫许攸白，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等到大屏幕上播出获奖片段的时候，他看着俊秀的光头小和尚，忽然间就想起来了。 许攸白就是之前在灿星的时候，王鹏手底下另外的艺人。挑三拣四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非要演大制作。 这回的获奖作品，许攸白的角色，就是之前宁斐然因为头上长草不能演，所以推掉的那个小和尚。 宁斐然从解约之后就没再关注这部剧，这会儿看了看大屏幕上的片段，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小和尚的人设确实丰满又讨喜，在他身上综合了人性崇高的闪光点，与世俗烟火气息，因而显得格外难得。 许攸白的演技说不上多好，至少在宁斐然看来，是没有把角色魅力完全展现出来的。但即使这样，许攸白仍旧靠着这个角色得到了一个奖项。 如果换成自己来演……宁斐然想了想，又觉得没有比较的必要。好的角色确实可遇而不可求，但是他自己未必就最合适，哪怕是他自己的获奖角色林笑，也不敢保证一定没有人能演得比他更好。 机遇同样是很重要的东西，既然许攸白拿到了这个角色，那他就是给角色注入灵魂的人。 好与不好，只交给观众去评判。 不过，由于宁斐然出走灿星，所以这个角色才成就了许攸白。但正是因为这个角色，才导致了宁斐然解约。这件事说起来总让人觉得世事奇妙。 宁斐然想想当时的自己，又觉得不过才半年，他奖项也拿到手了，男朋友也有了，堪称人生赢家。他不由得心情很好，在镜头扫过来时，给了一个大大的笑。 颁奖典礼热热闹闹地结束了，艺人们各自离场，或者去进行后续的社交活动。 宁斐然和赵云扉都是从剧组请了假过来的，明天一早就要拍戏，因此典礼结束后立即就要赶回去，以免耽误剧组的进度。 周弈的司机早已等在外面，宁斐然与周弈一起往外走，还没出会场，便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满脸惶然焦急，站在出入口处张望。她眼里含着一包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人宁斐然认识，他是演员，对人脸的记忆力很强，稍一回想便记起来，是赵云扉的助理。 走到出入口，助理也看见宁斐然了，急忙过来问：“宁老师，您看见云扉姐了吗？” 宁斐然自然摇头，表示没看见。后半程他坐在周弈旁边，是第一排，赵云扉在后面。 “这怎么办啊？”助理都要急哭了。“典礼快结束的时候她说有点事，让我到这里等她，结果没回来。现在手机也打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结束，理顺了。后面会尽量多更。 给各位小天使道歉，下本会存稿再开文。我发现了，大概平均二十章左右会卡一次，死活写不出来…… 第71章 周弈：我有爱人了 “你先别着急。”宁斐然见小姑娘可怜兮兮的，不由安慰道。“她有跟你说是什么事吗？” 助理摇了摇头：“没有……” “那人不见多久了？”宁斐然又问。 “从典礼后半程，快结束那时候她就离开了。”助理说。“到现在怎么都有半个小时了，我以为她就是去几分钟，谁知道现在人都快走光了，还不回来……” 宁斐然皱着眉头，四下一看。偌大的颁奖典礼会场，几乎已经没几个人了。明星们各自离去，只剩下寥寥几个凑在一处交谈。 “有问过工作人员吗？”宁斐然说。“没人看到她去哪里了？” 助理难过道：“人太多了……问了几个都说没看见，场馆里加起来好几百个人呢。” 也是。颁奖典礼获奖的都有好几十个，提名的就更多了，从台上看下去黑压压一片，出名的不出名的都有。工作人员手头又都有事情，哪里会专门注意艺人干什么去了。 周弈冷不丁问道：“她今天情绪怎么样？” 两人立即知道他的意思了。上次赵云扉拍戏的时候忽然闹失踪，那时候也是这样，电话打不通。 助理努力想了想，抬手揩了揩通红的鼻头，才说：“云扉姐今天情绪挺正常的，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之前那次，她接了经纪人的电话才心情不好的……今天参加颁奖典礼，她挺高兴，还说要艳压全场呢。” 宁斐然：“……” 周弈：“……” 两人皆面无表情，满脸麻木。 不过这么一想，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赵云扉情绪稳定，就不是像上次一样自己躲起来不见人，颁奖典礼现场，除了领奖，她还能有什么事？ “你再给她打个电话。”宁斐然道。“场馆里有监控吧？能不能想办法调出来看看？” 后半句话是对周弈说的了。 周弈道：“我联系会场安保。” 助理感激地对两人点点头，拿出手机给赵云扉打电话。 周弈让杨秘书跟负责颁奖典礼安保工作的主管沟通，涉及到当红明星，对方没有犹豫便答应看监控录像，并立即让人过来带他们去监控室。 助理把手机免提打开，里面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她不知怎么，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慌，再开口时带着哭腔：“关机了……” 上一次赵云扉玩失踪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只是不接电话而已。这会儿怎么关机了？ 宁斐然和周弈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妙。 关机的不一定是赵云扉本人。 监控室里，安保主管调取了现场的监控录像，屏幕里众人谈笑风生，工作人员们匆匆来去，看起来一切正常。 周弈让主管跳过前半截，直接从典礼结束前半个小时开始看起。 画面里，赵云扉起身离开座位，向一边的通道走过去。主管切换摄像头，看到赵云扉出了会场，拐到旁边一条走廊上。她对着旁边装饰的镜子照了照，整理头发，随后拿出手机。 数秒后，又往前走去，之后摄像头就拍不到了。 主管道：“会场太大了，基本上我们的摄像头安置在出入口和大部分常用区域，还是有些死角的。” 周弈点点头，没说什么。宁斐然道：“先等等，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过来。” 赵云扉一个人到这里，应该是跟什么人约好了见面，还细心整理了一番。会场安保严密，不会让人随意进出，因此，宁斐然猜测，赵云扉要见的大概也是圈内人。 果然，没几分钟，屏幕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对方穿着全套深色西服，背影挺拔，很明显区别于普通人。 助理在旁边看着，忽然道：“这不是张恺云么？” 宁斐然转头看他：“你们今天见过？” 场馆顶棚高，很多摄像头装的不是地方，屏幕里面容模糊，只能靠衣着认人，他们刚才看赵云扉就是凭借着显眼的礼服裙。男明星着装大同小异，穿深色西装的就有一多半。如果不是今天近距离接触过，助理应当不可能凭借模糊的监控画面一眼就把人认出来。 助理点点头：“刚进场的时候他来打过招呼，但没说几句话。” 周弈道：“赵云扉最后出现的那条走廊，是往哪里去的？” 安保主管想了想，道：“那边有几个空房间，平时不怎么用，堆的都是杂物。再就是地下停车场，有个电梯在那儿。” “停车场出入口的监控呢？”宁斐然道。“也看看吧。” 主管依言调出停车场出入口的监控。今天颁奖典礼，来往的车辆众多，找起来有难度。不过按照赵云扉和张恺云消失在监控里的时间算，他们只需要查看这半个小时出去的车辆就可以了。 出口是上坡，一片黑暗中，暖黄色的车灯缓缓亮起，画面里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几秒钟后开到近处，摄像头拍到了驾驶座上男人的脸，以及后座上女人匍匐的身影。 “是张恺云。”宁斐然道。“后座上的应该就是赵云扉，她今天穿的红裙子。” “赵云扉状态不对。她是趴着的，从进停车场到出去总共不到二十分钟，不可能这么快睡着。”周弈说。“可能是昏迷了。” 助理听到这话都快急哭了，一时间六神无主，道：“怎么办啊？” 宁斐然抿唇，想了想，说：“你先跟赵云扉的经纪人联系一下吧。” 助理急忙点头，拿起手机拨号，眼睛红红的。 宁斐然犹豫了一下，又说：“先别告诉他赵云扉是被人带走的，只说她不见了，联系不上。” 助理一愣，张口想说什么，但电话已经接通，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事？” 旁边宁斐然和周弈都看着，助理支支吾吾，半晌还是按照宁斐然交待的说：“云、云扉姐不见了……我联系不上她。” 电话那端，经纪人沉默数秒，语气轻松道：“不要慌，我知道她去哪里了，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回剧组，不会耽误拍戏的。这不关你的事，自己打个车回去。车费有吗？给你报销？” 助理满脸惊讶，刚要问是怎么回事，手机收音口被宁斐然按住了。 宁斐然无声道：别说话，答应他。 气氛有些紧张，助理心脏怦怦跳，感觉有哪里不对。经纪人在电话里“喂”了几声，她不好再沉默，只能顺势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了，助理左右看看，眼圈通红：“这怎么回事啊？” 她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赵云扉消失的突然，是被张恺云带走的，没跟她打过招呼，手机也关掉了。经纪人怎么会说知道她去哪里了？他们事先商量过吗？ 宁斐然神色有些沉重，看了看周弈，知道他们俩猜测一样，便对助理实话实说。 “赵云扉的经纪人可能跟张恺云串通好了。”宁斐然道。“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大胆的。” 能带出赵云扉这种流量小花，她的经纪人也一定是有手段的，人脉关系铺得开，至少按张恺云如今的地位是得罪不起的。张恺云在颁奖典礼会场明目张胆带走赵云扉，经纪人还帮着遮掩，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怎么都说不过去。 要是助理没有找宁斐然问一句，或者他们没管这事直接走了，后面助理无奈之下跟经纪人打电话，得到这样的答复，也不会产生怀疑，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那到时候赵云扉又会遭遇什么？ 助理不敢再想下去，她没经过什么事，骤然遇到这样的情况，终于忍不住掉泪，抽泣道：“这下怎么办啊？经纪人都不管，我……” 助理知道赵云扉和宁斐然其实关系不太好，他们能帮忙调监控已经是不计较了，也就没抱希望，但自己对接下来的事情又无能为力，一时间竟然有些绝望。 赵云扉虽然任性又自视甚高，但她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不会随便对助理乱发脾气，在圈内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了。助理想到她可能会出事，就一阵难受。 宁斐然沉默片刻，转头问周弈：“你有没有什么渠道……打听一下赵云扉被带去哪里了？”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张恺云把赵云扉弄晕了带走，绝对不是他自己要做什么。 经纪人都默许这件事，再加上之前剧组里赵云扉情绪不稳定，对经纪人说“怎么连你也逼我”。这些都说明有人看上了赵云扉，并且是经纪人绝对得罪不起的。 圈内资本至上，看着光鲜亮丽的明星们，其实地位并不高。在投资商面前，大都要陪着笑脸，遇到这种事情，更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赵云扉不愿意，但经纪人不想得罪人，就用了这种手段来迫使她“愿意”。 周弈几乎算是圈内最出名的金主爸爸，平时自然也有大批狂蜂浪蝶围上来献媚，人际关系摆在这里，投资商互相邀请玩乐的更是不会漏掉他。 虽然周弈对此十分厌恶，从不参与，但打听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周弈一边翻联系人列表，一边对宁斐然解释道：“我平时基本不跟他们来往。” 宁斐然哭笑不得，心道想来往也得有时间吧？一天天的除了必要的会议，其余时间都在剧组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弈也在拍戏。都这样了，哪还能跟这些人“来往”？ 助理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些醉意：“周总，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有项目要谈？” 周弈对待这些人不怎么耐烦，神色冷峻，平淡道：“你们今天晚上有聚会？” 中年人嘿嘿笑了，言辞中透露出“你我都懂”的意味，压低声音道：“今晚有个女明星要来，年轻漂亮。怎么，周总竟然也想玩一玩？” 周弈皱眉，十分嫌弃地冷哼一声：“李总自重，我有爱人了。” 中年男人茫然：“……”不是，那你打电话问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1520:43:05~2020-06-2120: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瀚海蓝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四月15瓶；αβη5瓶；云雀恭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房号1605 对面李总显然觉得周弈是没事找事，但也不敢就这么挂断电话。只好问：“那周总的意思是……？” 周弈道：“谁带过去的人？” 同为投资商，李总对周弈并不设防，想了想，醉醺醺道：“不太记得，一个小明星，王总联系的。” 电话另一端传来嘈杂的声音，音乐声、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只听到那位李总大声喊了几句什么。 片刻后，李总凑近话筒，声音有些含混：“姓张的说把人带过来，已经要到了。” 圈内这种聚会很多，大都是投资商们组局，艺人陪酒，散场后各自带人去另外的地方。在这种场合出现的艺人，其实基本都是自愿的。 周弈和宁斐然都清楚这情况，要是换做平时，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也不会插手去管什么。但这次不同，赵云扉一点都不知情，完全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被带过去的。 在圈里呆久了，什么事情都见过，但宁斐然还是觉得赵云扉的经纪人缺了大德，让人恶心透顶。 身为经纪人，本来应该是艺人在娱乐圈内最紧密的合作伙伴，获得了艺人全部的信任。但赵云扉的经纪人却利用这种信任，转手把她交给了一群声色犬马的混账。 ……里面说不定就有什么秃顶大肚子中年油腻男，想想就生理不适。 周弈在电话里问清聚会地点，便没再说什么，立即挂断了。 “在一家会所，离这里大概二十分钟车程。”周弈说。“张恺云应该已经要到了。” 助理闻言心揪起来，双手不自觉捏住衣服。 宁斐然道：“那我们现在赶过去。” 三人立刻往外走，周弈的司机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会儿，上车之后立即向会所开去。 匆忙之下，没人注意到典礼会场外还有一辆不显眼的黑色车辆跟了上来。 - 会所表面上是个正经会所——其实也确实是个正经会所，提供的服务仅限于合法范围内的娱乐活动。至于客人们自己做了什么，就与会所无关了。 助理是个年轻姑娘，宁斐然和周弈考虑到等会儿进去了不一定顾得上她，怕出什么意外，便让她待在车上等着。 助理满脸担忧，但也知道这时候自己进去就给他们添麻烦，只好留下。 会所消费高、私密性强，又在京市中心地段，因此平时出入的明星并不少见。服务生们看到宁斐然跟周弈一起进来，半分诧异的脸色都没有，只上前十分周到地问好。 宁斐然宅得很，不拍戏的时候基本不怎么出门，这种地方自然也没来过，现在颇有点好奇，光明正大地四下看。视线与服务生对上，便点点头。 “您有预约吗？”服务生问。 周弈没答话，反问道：“泛视娱乐李博在哪里？” 服务生一听就知道是来找人的，忙道：“李总在楼上，我带您过去。” 会所里光线很暗，刻意营造出暧昧的氛围。宁斐然坠在后面走，见到不少圈内的熟面孔。 三人乘电梯上楼，一路转了好几个弯。走廊装饰一般无二，几步之后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跟迷宫似的。 音乐声渐渐大起来，服务生把他们带到一个厅前，推开大门，中老年情歌便扑面而来，震得人耳朵发痛，地面都一颤一颤的。 宁斐然小声吐槽：“隔音真好。”门外几乎没怎么听见，一进门耳朵都要聋。 厅内，粗犷的男声激情唱：“你是我心头最爱——我怎么愿意放你离开——” 少说也是二十年前流行的歌了，现在大妈们跳广场舞都不用这首。可想而知，在厅内聚会的投资商们都是什么年龄段。 赵云扉的经纪人把她送到这里来，简直是糟蹋人。 原本厅内气氛正好，投资商们左拥右抱，跟小明星们玩游戏，这会儿门口忽然站了两条黑影，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唱歌那位也停了，只剩下叮叮咚咚的伴奏。 有人打眼一看，认出来了，顿时诧异道：“周总？您怎么来了？” 那人赶忙整理衣服，惶然上前。 周弈认出是聚博传媒的一位高层，不由皱了皱眉，脸色冷下来。 宁斐然趁着这会儿功夫，把厅里所有人看了个遍——没找到赵云扉。 她今天为参加颁奖典礼艳压全场，穿的一身红色礼服裙，非常张扬，在场所有人里没有衣着那么夸张的。 而且赵云扉被带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现在厅里围在投资商身边的，各个清醒得很，恨不能多说几句话把人哄高兴了，为自己谋点好处。 “不在这里。”宁斐然压低声音说。 周弈点点头，不想再迂回打探，就直截了当地问公司高层：“刚才是不是有人被带走了？” 高层一愣，在周弈的注视下，因为醉意而不甚清醒的思绪收拢。他想了想，犹疑道：“有吧？穿红衣服的，刚进来就被弄走了，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长什么样儿。” “被谁带走的？“周弈又问。 “不清楚。”高层回头看了看。“穿红衣服的小明星被谁弄走了？” 人堆里有个声音答道：“老曹吧？他看上那姓赵的姑娘挺久了，好不容易弄到手。还说了玩够之后带过来给大家都看看。” 旁边有人搭腔：“你别说，那小脸长得是真好看。改天跟老曹打个商量，我也……”想着竟然笑上了。 几人言语之间都很放肆随意，根本没把赵云扉当回事，充满了轻慢和侮辱。 宁斐然本来急着问出赵云扉的下落，没工夫跟这些人打嘴仗，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了，开口道：“您几位这么潇洒？刑法背得挺熟吧？知不知道自己该判几年啊？” 众人：“……” 聚博高层满脸尴尬，看看身后一众狐朋狗友，又看看站在宁斐然身边的周弈，最终还是默默把想说的话吞进肚里。 有人不满地说：“这是哪里来的……”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宁斐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上面有条新消息。 【陈欣茹：她被带到会所供人休息的房间了，房号1605。】 宁斐然一怔，抬头又把厅里的人看了一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不着痕迹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赶快去救人。 时间紧迫，宁斐然没工夫再想别的，在周弈肩膀上拍了一把，率先走出去，让服务生带路去1605。 厅里，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他们到底是来玩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吃饭耽误了，发上来比较晚。今天只有两千，比较短小。明天更五千。 第73章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会所顶层1605号房 曹成斌悠哉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自己方正的脸，略带惆怅地摸了摸剩不了多少的头发，锃光瓦亮的脑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人到中年，功成名就，什么都有了，就是这掉头发让人有点忧心。 曹成斌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往地中海发展的趋势，顺着半身镜，视线往下落时又看到自己凸起的啤酒肚，愈加心烦。 不过，想起浴室外床上躺着的美女，他瞬时又觉得心里一片敞亮，边拿毛巾擦脸边哼着小曲。 到了他这个地位，即便不年轻不英俊，照样有大把的女人凑上来。曹成斌暗暗地想。穷小子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外边那个小明星，是多少年轻男人的梦中情人。 但他们有一个能摸得到小明星的手吗？ 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不过是他们这群人的玩物而已。即便她自己不愿意，只要跟经纪人打个招呼，还不是要乖乖地把人送上门来？ 想到这里，曹成斌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 不过他立即就被打断了。洗手台上手机震动，上面显示“老婆”两个大字。曹成斌皱着眉头，根本没接，按了红色的挂断键，还要在心里骂上一句：“扫兴。” 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曹成斌满脸不耐，围上浴巾，腆着啤酒肚，从卫生间里出去开门：“谁啊？懂不懂事这时候来打扰……” 话没说完，他看清外面站着的人，顿时消音，诧异道：“周总？” 他也是认识周弈的。两人虽然没有合作过，但在同一个行业，对彼此多少有些耳闻。想到这年轻人的性格，曹成斌心内觉得有点不妙，眯起眼睛，警惕道：“周总这个时候专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弈和宁斐然站在门口，两人双双冷着脸。宁斐然探头朝内看，见到床脚垂下一截红色的衣裙。 曹成斌往旁边移了移，把门挡住。他不知道宁斐然是谁，便不善地在宁斐然胸口推了一把：“看什么呢？” 周弈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看清床上躺着人的宁斐然就炸了。 他见曹成斌只围了一条浴巾，以为是办事中途听到敲门声匆匆过来才这样的，想到这里，几乎没有思考，便抬手一拳头上去。 曹成斌没防备还有人一言不发上来就动手的，因此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脸上，使他头都偏过去，踉跄了一下，嘴巴里满是血腥味。 服务生跟在两人身后，原本只是带路的，这时慌了神：怎么还打起来了？ 曹成斌“嘶——”地吸了口气，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血沫。他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下又到了。 这次是啤酒肚遭受重击。 宁斐然好歹是吃外形这碗饭的，身材不算健硕，但浑身肌肉线条紧致流畅。虽然只是健身房锻炼出来的，总也比曹成斌这种内里虚浮的中年男人强得多。 他这时候正上火，心里的怒气压都压不住，都表现在拳脚上了，力道十足十。 脸上那一下没什么，打到下颌骨时宁斐然的手也有点疼，但肚子上这一下就是实打实欺负人，一拳头下去，曹成斌疼得脸颊抽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粗哑的痛呼。 服务生手脚僵硬，站在一边，尝试着劝说：“别动手啊——” 没人听他的。 曹成斌也反应过来了，心头涌上一阵怒意，满脸被冒犯的不悦。平时他走到哪里别人都是捧着他的，因为有钱有势，几乎没有受到过慢待。 今天这遭，开门没说上两句话就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打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曹成斌并不打算忍耐，他黑着脸，大喝道：“你有病？”随即捏了捏指骨，敦厚沉重的身躯向前，带动手掌向宁斐然脸上挥过去。 宁斐然还没动作，周弈一脚踹在曹成斌小腿上，力道极大，几乎是横着铲过去，在场几人都听到一声闷响。 周弈脚上力气不小，嘴里却轻飘飘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 曹成斌小腿反射性一弯，整个人霎时矮了半截，扑倒在地上半跪着。听闻周弈这话，气得为数不多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他心道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是人话吗？旁边这人刚才先动手的时候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让人别动手，怎么自己还踹人呢？ 即便挨了一脚，他也不敢对周弈多说什么。周弈不仅是跟他们同一圈的投资人，背后还有聚博集团，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 曹成斌只好冲宁斐然发脾气，恶狠狠看着他，嘴里一迭声叫骂：“艹你他妈！给老子等着，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他小腿中段骨头断了似的疼，禁不住头上冒汗，整张脸扭曲起来。 宁斐然看他一眼，被丑到了，又转开。打了人他心情平复一点，但还是气，这时蹲下来，冷漠挑衅：“我告诉你我是谁。” 曹成斌：“……？” 宁斐然脸上写满仗势欺人，语气十分招人恨：“我是周弈的男朋友。” 曹成斌：“……” 宁斐然懒得再理他，这时候看看赵云扉怎么样了才要紧。 绕开堵在门口的曹成斌，宁斐然和周弈一起往里面走。会所房间面积较大，在门口看不清床上的状况，这时走进去了，才发现圆形大床上，赵云扉闭着眼，面容平静地躺着。 她身上还穿着参加颁奖典礼时的礼服，妆容完好，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 宁斐然：“……”白打了。 不过企图在对方昏迷的时候强迫别人，即便没有得逞，挨打也是活该。 宁斐然没有丝毫愧疚感，若无其事地环视一下房间内饰，干巴巴地开口夸赞：“装修得真好。” 周弈：“……” 周弈：“……对。” 门口，曹成斌满脸不可置信：几个意思？这两人打他就是为了进去看看会所的房间装修？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 赵云扉意识模糊不清，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她听到什么人在说话，但思绪混乱，并不足以分辨其中的含义。 有人在她脸上拍了拍，动作并不温柔。 赵云扉混沌地想：别动我的脸——拍丑了怎么办？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恍惚间听到有人说：“眼皮动了，是不是要醒？” “别等了。”另一个声音道。“浇点水，肯定马上清醒。” 片刻后，昏迷中的赵云扉被冰凉的水兜头盖脸浇醒了。她一个激灵，睁开眼时天旋地转，只能模糊看到旁边两个人影。 略高点的那个人影道：“我就说这样醒的快。” 赵云扉：“……”哪个狗东西出这种馊主意？ 赵云扉头疼欲裂，晃了晃脑袋，双臂按着床支撑自己坐起来，一时还有点晕晕乎乎的。她好不容易看清周围的环境，茫然道：“我怎么在这里？” 水珠滴滴答答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在床单上，浸出一片湿痕。 宁斐然从浴室里拿了块浴巾给她，随口解释道：“你颁奖的时候不是中途去见张恺云了？他把你带过来的。” 赵云扉头脑昏沉，并不能有效思考，此时还有些不明白：“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周弈闻言，显然觉得赵云扉智商没上线，于是在旁边说：“再泼点水看她是不是真的醒了。” 宁斐然：“……” 宁斐然无奈，又不能真的按周弈说的做，只好耐心道：“张恺云跟你的经纪人串通好了，打算把你送到投资商床上。你的助理发现你不见了，问我们，最后才找到你在这里。要是来迟一步，估计就……” 赵云扉脸色一下白了，双手不自觉捏紧，指甲掐着手心，眼泪簌簌掉下来。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居然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 往房门边一看，那里坐着个大肚子中年男人，满脸狰狞地扶着墙壁，想要借力站起来。他只围着一条浴巾，肚子上的肥肉勒在一起，给人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 想到可能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这种人占便宜，赵云扉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怎么能这样？”赵云扉哭着说。“我经纪人从入行开始就带着我了，之前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不红的时候都没让我陪别人，现在居然背着我算计这些？” 宁斐然道：“这个……” 赵云扉满以为他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于是抬眼看他，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宁斐然略带点不确定地说：“你经纪人是不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必定会红，所以才等到现在？” 赵云扉：“……” 圈内潜规则习以为常，但当红明星和十八线小明星还是不一样的。投资商们私下爱互相攀比炫耀，潜一个当红的，足够在圈子里得意一番。 但靠潜规则红起来的，大大小小的投资商都已经“见识”过了，也就没什么新鲜感。这时候要是出现一个既红又美，还没人下过手的小花，着实奇货可居。 赵云扉的经纪人大概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摸准了这些投资商们的脉门，打算利用赵云扉换取更大的利益。因此，在她红起来之前，经纪人一路保驾护航。 等到赵云扉美貌和名气都力压同辈小花，这不就转身打算把她送到脑满肠肥的曹成斌手里。要是得逞了，难保不会借由这次的事情威胁控制赵云扉，让她心甘情愿地出卖身体为他谋利。 赵云扉想到这里，一阵哆嗦。 她几乎不敢想象，要是宁斐然和周弈没来救她会发生什么，那可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 这下赵云扉看他们俩的目光都带上了感激，裹着浴巾抽抽搭搭地说：“太谢谢你们了，我真的……” 宁斐然自觉跟她关系不算有多好，此时听见一连串的谢谢还有些尴尬，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既然赵云扉已经醒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总之先离开这里，把人带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不适。 赵云扉身上没力气，打电话让留在车里的助理上来搀扶。助理眼眶通红，两个女孩子一看到对方就不住流泪。 宁斐然看得头疼，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转头问周弈：“那人怎么处理？”他指了指挨过周弈一脚后挣扎半天还是没能站起来的曹成斌。 周弈道：“送警察局。” 曹成斌听到了，一脸愕然，愤怒道：“周总做事这么绝情，仗着自己家世好就一点余地都不给别人留？未免有点太……” 话没说完，周弈又道：“再告知曹总的家属。” 曹成斌：“……” 他脸色顿时跟吃了苦瓜一样，悻悻闭上嘴，心里气得快要爆炸，嘴上却半个屁都不敢放。 曹成斌不怕老婆，因为女方是个平淡性子，但他对岳父很忌惮。 周弈显然十分清楚这一点，平平淡淡两句话，就把曹成斌制住了。 赵云扉哭够了，在助理的帮助下站起来，软软靠着人向外走，看起来娇柔无比，十分可怜。经过门口时，脚下不知道怎么绊了一下。 “啊——”赵云扉发出一声造作的惊呼。 与此同时，曹成斌感觉两腿间一阵剧痛，整个人面色扭曲，一阵痉挛：“啊！！！” 小腿上被周弈踹出来的疼还没消下去，另一种全世界男人都会恐惧的疼痛又来临了。 宁斐然：“……” 周弈：“……” 赵云扉歪歪扭扭，倚在助理肩膀上，弱声弱气地说：“没力气，脚崴了，真对不起。” 宁斐然眼睁睁看着她边说对不起边踩着脚下的东西碾了碾。赵云扉甚至还穿着颁奖典礼时的恨天高，鞋跟又尖又细。 曹成斌在剧痛下满头虚汗，看起来已经快要昏过去了。 宁斐然忽然想起来，赵云扉曾经在红毯上假摔炒作过，摔得姿势优美，表情跟现在一模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今晚过后，曹成斌短时间内应该都对纤细娇弱的女明星有心理阴影了。 ……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就要回剧组。周弈打电话给秘书，另派一辆车送赵云扉和助理去医院，等车辆到了会所，几人一同往外走。 赵云扉裹着会所的浴巾，遮挡礼服被湿掉的部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保持着楚楚动人的表情，眉间微蹙，扶着额头的手指翘起，不胜娇柔。 宁斐然：“……”平时演戏有这么卖力就好了。 刚才情况紧急的时候，宁斐然很是为赵云扉捏了一把汗，救人的时候都没工夫想她平时多难伺候，这会儿人没事，他才有闲心吐槽：“不是说没力气吗？你的手怎么回事。” 赵云扉道：“万一这个时候被拍到了怎么办？衣服都不好看了，也不知道妆有没有花。一定得夸张一点，让人看出来我不舒服才行。” “……”宁斐然无语。“不至于吧，现在哪有人跟拍？” 赵云扉理所当然道：“那可不一定，我这么红。” 宁斐然：“……哦。” 到了外面，几人分开。赵云扉和助理上了一辆车去医院，宁斐然和周弈则按照原定计划回剧组。 会所正门外，一辆轿车内白光频闪。 - 这一天过得实在不容易，先因为颁奖典礼折腾了一天，后面又为赵云扉提心吊胆。等到了剧组酒店，宁斐然进门就往床上一趴。 周弈还有工作没处理完，换了家居服打开电脑继续。 宁斐然一边呈尸体状摊在床上，一边看周弈，心想我男朋友真帅…… 几分钟后挣扎着爬起来，给周弈泡了杯咖啡。 趁着这会儿还不是特别困，宁斐然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刚抹上沐浴露没多久，周弈在外面敲门。 宁斐然没听清，关了花洒：“你要进来一起吗？” “不是，虽然我很想。”周弈笑了一声。“王鹏给你打电话，有点着急，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宁斐然一听这话，抓起毛巾草草擦了擦脸，衣服都没穿就走出去。周弈目光在他身上划过，稍稍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动了动。 拿过手机，宁斐然问：“什么事？” 那边王鹏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居然有点迷茫：“你今天干什么了……” 宁斐然满头问号，想了想：“不就是领奖？哦，还有英雄救……救同事。” 王鹏显然不能理解他今天的义举，喃喃道：“你跟赵云扉上热搜了。” 宁斐然：“……？” 两人对脸懵逼。 “什么热搜？”宁斐然道。“在哪里被拍到的？不会是会所门口吧？” 王鹏：“就是啊！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周弈也在？” 宁斐然：“……” “等等——”王鹏忽然道。“怎么回事，周弈跟赵云扉也有热搜词条？！” 宁斐然整个人震惊到呆滞。 他赶忙打开热搜，看到自己的名字跟赵云扉出现在同一条，顿时眼前一黑，脑海里浮现出刚进组的时候导演说的那个建议，让他这个男二跟男女主分别炒cp的。 现在，任务完成（1/2）。 不仅如此，底下网友还纷纷留评，根据另一条带周弈大名的热搜，猜测他们俩为了争赵云扉打起来了。 宁斐然简直心累。不知道赵云扉在网友们心里是个什么形象，难道是拿了玛丽苏女主剧本的天选之女吗？ 他刷新了一遍，一阵叮咚——赵云扉发了新博。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在微博买了房，反应十分迅捷，干脆利落地否认了。 @赵云扉：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下面配图，一个啃瓜子的仓鼠Q版表情包，再一张易燃危险品的图。 宁斐然看图说话的功底不行，这条微博让他一阵不解。 不止是他，赵云扉的粉们也一个比一个迷惑，纷纷发来疑问：？？？几个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字数比较多，迟了。赶在十二点前更新。好了，我要去躺尸…… 闭眼.jpg 第74章 开花结果前奏 一个大瓜就此消弭于无形。 得益于赵云扉及时辟谣，总算没闹出什么“两男争一女”的花边新闻来。 王鹏感觉自己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了，于是挂了电话。这时，宁斐然才有空去看热搜的具体内容。 今天晚上参加颁奖典礼，现场记者众多，有的结束了也没走，就在车里待着整理拍到的照片。见到宁斐然跟周弈最后离开，神色匆匆，旁边还有个哭泣的女孩，当然就以为有什么大纠葛，悄悄开车跟上去了。 他们那时候挂心赵云扉的安全，自然没工夫注意是不是有人跟上来，于是一直到会所，处理完事情出来，都被拍到了。 真如赵云扉所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跟着拍，所以时刻要凹造型。 微博狗仔曝料号放出来的图片里，赵云扉眉头微蹙，可怜兮兮地趴在助理肩膀上，看起来受了大委屈。周弈和宁斐然走在旁边，皆面无表情。 ……如果不清楚内情，确实很容易误解。 狗仔号就自由发挥、胡乱臆测，表示周弈跟宁斐然虽然关系一直很好，但最近两人都看上了赵云扉，于是为了获得美人芳心反目成仇，已经发展到打架的地步了。 宁斐然满脸无语，心想神他妈打架，床上打架吗？ 本来相信狗仔胡说八道的网友不少，但赵云扉发博之后狗仔的猜测就站不住脚了，于是评论风向一转，开始谴责狗仔造谣。 众人纷纷表示，宁斐然和周弈关系好着呢，剧组探班，一起进医院，还在酒店房间通宵打游戏！ 这么多实锤摆在一起，居然还能造谣他们为赵云扉打起来？ 有没有见过好兄弟？周弈和宁斐然就是！ 宁斐然：“……”心情复杂。 赵云扉的粉原本就不希望她卷进这种桃色新闻中，见到辟谣微博排队转发，这时候为了把赵云扉彻底摘出去，更是不遗余力地盖章周弈和宁斐然绝对是神仙兄弟情，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家蒸煮打架，希望狗仔号不要生事，路人们别误会，多多关注自家姐姐的作品云云。 评论区一片和谐，除了骂狗仔的就是夸宁斐然和周弈之间“真挚友情”的，连路人都被按头科普了一番。 寥寥几个觉得神仙兄弟情也可以嗑一把的cp粉，被淹没在评论中，下面还有人留言道：磕cp请圈地自萌呦，不要舞到正主面前，会让他们很尴尬的。 宁斐然抹了把脸，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明明上次他发微博那么明显了，都已经做好了出柜的准备，怎么就是没人信？ 宁斐然默默看了眼周弈，想起他说要拿水泼赵云扉的事情来，忽然就觉得网友们误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周弈看起来确实跟恋爱的粉红泡泡搭不上边，满脸写着冷酷、不解风情且没人配得上他。 简而言之，就是注孤生。 周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没。”宁斐然摇头。他洗澡才洗到一半，身上沐浴露都还没抹开，不太舒服，这时把手机丢在床上，就要进浴室。 周弈在后面看着，目光从宁斐然脸颊一路往下，眼神炽热。 被窥视的一方浑然不觉，打开浴室门时还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最近拍戏都没健身，吃得也不少，腹肌都快没了。” 说着一手摸了摸，感受到肌肉只剩薄薄一层，快要被脂肪后来居上覆盖掉，不禁抿了抿嘴，有点不开心。 宁斐然手放在腹部，位置微妙。在周弈眼里，再下滑两寸，就与自渎时没什么差别。 浴室里又响起哗哗的水声，周弈看着电脑屏幕，心不在焉，仿佛邮件里全是乱码。 周弈脑海里反复闪过宁斐然的脸。 他想起最开始对宁斐然心动的那个瞬间，是《演练》舞台上，宁斐然悲痛无比、红着眼眶的时候。 并没有流泪，只是十分隐忍。 但宁斐然的神情里有种不常见的脆弱，是被逼迫到极致才会出现的表情，看着非常…… 周弈只要一往令人激动的方向想，身体就立马给出赞同的反应。 他看不下去邮件了，两秒钟后果断关掉电脑，决定把工作挪到明天。 - 浴室里，宁斐然站在花洒下面，水流倾泻，带走沐浴露揉搓出来的泡沫。 为了冲澡方便，他把刘海往后抹，露出额头，眉骨与鼻梁之间的线条由此显得更加利落清晰，较之平时，更添了几分英气。 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周弈手里拿着换洗衣物进来了。 宁斐然没当回事。 他们住在一起，时常互相帮助完之后双双进浴室，已经成了习惯。 周弈把衣物放在置物架上，走到近前，双手环住宁斐然的腰。 宁斐然：“……？” 他猝然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周弈吻住了。 水流从头顶落下，打湿黑发，流过脊背和两人相贴的腰腹。宁斐然一时也不想别的了，专心回应，与周弈接吻，他感到对方右手往下，顿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片刻后两人分开，宁斐然立即转过身，喘着气继续亲上去。周弈上下兼顾，看宁斐然的目光灼热而炽烈。 两人相互亲吻，宁斐然思绪混乱，感觉周弈在他腰下按了按。两人对视，周弈脸上一本正经，边揉边问：“可以吗？” 宁斐然前面被他照顾得很舒服，这一阵揉搓只让他更加沉溺，闻言没有犹豫便点头。 周弈亲吻他的侧脸，两人抱在一起，鼻尖、腹部紧紧贴着，相互磨蹭。 鉴于宁斐然体质特殊，周弈做了很周全的准备。酒店房间里必需品一样不缺，打开抽屉就能打开新世界。 两人在浴室里酣畅淋漓做了一场，宁斐然后背贴在冰冷的瓷砖上，身前是周弈矫健有力的身躯。头顶上水流哗哗落下，温热的水珠蜿蜒过两人亲密相接的身体，让宁斐然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有点晕晕乎乎的，不自觉咬紧了牙，颈项向后仰。 在这一刻，周弈终于看见了他梦寐以求、深深着迷的隐忍表情。宁斐然整张脸通红，远比他在舞台上表现得更令人心动。 …… 次日，宁斐然睁眼后双目无神，躺尸一般凝望天花板。 在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头次居然是在浴室里。 ……有点野，但还挺舒服的。 旁边周弈比他早半个小时醒来，这时一条手臂搭在他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满脸回味。 宁斐然：“……” 周弈：“……” 今天宁斐然还要拍戏，躺了片刻后，挣扎着爬起来。等他洗漱完毕看手机，却发现导演给他放假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赵云扉没能按时返回剧组。她做完在医院做完检查，就带着助理去了公司，找经纪人对质。 赵云扉是个娇气又自我的性格，根本不能容忍经纪人背叛，何况对方做事恶劣又绝情。 她当即给公司高层打电话原原本本告知了事情的经过，想让人把经纪人处理了，给个说法。 经纪人人情面广，但赵云扉眼下势头正好，是公司的摇钱树。高层哪个都不想放弃，权衡半天，最后没处理经纪人，只说给赵云扉换一个。 中间涉及到许多事情，赵云扉这几天估计都抽不出空来剧组拍戏，索性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次事出有因，导演也没说什么，只让她尽快赶回剧组。 女主角都请假了，作为男二的宁斐然自然空出了很多场次。今天恰好宁斐然排的戏都是跟女主角一起的，这下没法演了，只能放假。 他看完消息，啪地一下躺回床上，把周弈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放。 周弈立即自觉地开始按摩。 当然，在大早上这种冲动的时刻，一对刚刚深入交流过的恋人，按着按着发生点什么别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数小时后，重新洗完澡的宁斐然顶着浴巾，边擦头发边哑着嗓子说：“饿了，你去订个外卖。” 周弈订了外卖，过来接手浴巾，慢慢给宁斐然把头发擦干。他搓了一会儿，看着宁斐然头顶的草芽，忽然道：“它是不是长高了点？” 宁斐然：“什么？” 周弈拨了拨草芽，宁斐然顿时敏感地一抖。 “看着不太一样了。”周弈道。“你等等，我去拿软尺量一下。” 之前为了方便观察草芽的状况，周弈隔几天便测量一下它的高度、直径和周长，都记录在一起，只要有点超出常规的变化，就能直观地表现出来。 周弈找来软尺，测完数据一看，发现草芽确实忽然长高了一截。 之前的数据变化并不明显，从开始记录到前两天，也才长了两毫米。但现在一量，足足比之前高了五毫米，茎秆也变粗了。 怎么会忽然长这么高？ 既然能被周弈注意到不一样，说明形态上变化很大且突然。 想想这两天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唯一可能与草芽长高有关系的，就只是昨天晚上。 宁斐然想到草芽的作用，忽然一阵“……”。 医生有过推测，这株草芽可能会自然生长脱落。但是按照这草芽做一次长一点的独特性格来看，它不会还要开花结果吧？ 做一次对应长一点，那开花和结果对应什么？ 简直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一更。晚上还有一章今天的。 然后那个……这章懂的，评论低调点2333 虽然没什么出格内容，但万一呢。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6-2323:32:31~2020-06-2508:4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手上戴一套房 一周后，赵云扉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她还带了名牌腕表，送给宁斐然以示感谢。 按照她的性格，宁斐然以为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压根没想到还会收到礼物，有些惊讶。 “我托人从国外买的，前天刚到。”赵云扉说。“可贵了，你得好好收着。” 宁斐然：“……” “那要不还是……”宁斐然道。“你自己拿回去吧？” 赵云扉撇头，娇气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这是男款的！我自己也要能用才行啊。表带那么宽，看起来丑死了。” 宁斐然只好收下，而后问：“经纪人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换掉了，我去公司甩了他两巴掌。”赵云扉道。“新的经纪人不放心让公司指定了，就先让助理顶上，要是能行的话就给她换个职位。” 宁斐然点点头。 圈内有经纪人带艺人，也有艺人带经纪人的。向赵云扉这种已经有了名气的演员，各种资源不愁，经纪人在拉资源方面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主要是资本阵营看重她的粉丝变现能力，会主动联系她。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经纪人能处理好部分对外事务就可以了。以赵云扉在自己公司的地位来看，营销包装等团队一个不少，并不会因为换了新经纪人而发生大的变动。 “对了，我这边有一个剧本。下半年开机。”赵云扉说了某个电视剧导演的名字。“下部剧邀请我当女主角，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向他推荐你演男主？” 导演的名字还是挺有招牌效果的，宁斐然知道这位执导的剧收视率都不错，特别讨年轻人喜欢。然而想想赵云扉令人窒息的演技，他刚冒出头的那一点点心动立即就被死死摁回去。 《灵引诀》拍摄期间，宁斐然已经受够了折磨，必须反复忍受因为搭戏演员表现不佳而导致的NG，一次又一次重复拍摄相同的片段，对方却毫无进步……这种日子让人绝望，仿佛整个剧组的人对牛弹琴，大家都很疲惫。 如非必要，这种情况还是能免则免。 宁斐然又想了一下自己的行程，《灵引诀》拍完之后还有一部戏《小窗记》，也是古装偶像剧类型的，一直要拍到九月上旬。按照之前王鹏给他规划的路线来看，短期来说偶像派和实力派两手都抓，人气稳固后逐渐转型，今年拍摄的偶像剧已经有两部了，后面就不会再接这种类型，而要拍一部正剧或者选一个突破性角色。 后面的档期应该就是留给未知的那部剧的。 而赵云扉给他介绍的剧，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偶像剧，没有别的类型。 因此，不论从个人意愿还是总体规划上，宁斐然都没有再与赵云扉在电视剧里搭戏的可能。 宁斐然并不说话，只是笑笑，没答应。 赵云扉也不是真的傻，在她不任性的时候，还是能够尊重别人意见的，就只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别后悔。我这么火，收视率肯定很高。” 宁斐然哭笑不得。 赵云扉走后，他把礼物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两支设计大同小异的男士腕表，相互呼应，一看就是一对。 ……还送个情侣款，也是有心了。赵云扉平时要是有这么周全懂事，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背地里吐槽她了。 宁斐然平时对各大奢侈品牌之类的并不关注，因此不知道这对腕表的价格。下午周弈从公司回来，看到摆在桌上的盒子，随手打开一看。 “怎么忽然买这个？”周弈道。 宁斐然：“赵云扉送的，说是之前帮她的谢礼。你知道多少钱吗？改天买个差不多的还回去。本来也没出多大力，收东西有点不合适。” 周弈边解领带边说：“也不算贵，大概七八百万吧。品牌溢价，再加上这款是限量，又是少见的男士情侣款，所以价格比同层次高一点。其实材质功能来看，不值那么多。” 宁斐然：“……” 宁斐然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长见识表情。 ……这两块平平无奇的腕表，居然比他之前那套小房子还贵。这要是戴在手上，岂不是移动的两室一厅？ 过于奢侈了。 想到自己刚才说要买个价格差不多的还回去，这会儿宁斐然没什么底气，闭上了嘴。 他现在还有负债，没资格说这种话。贫穷使他冷漠又清醒。 腕表的价格远超出宁斐然的预估，他从心里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事，收这样的礼物完全说不过去，总觉得有点亏心。 这表烫手是真的。 宁斐然跟赵云扉商量，想让她把东西收回去，要表示感谢的话请他们吃顿饭就可以了，实在不必用那么贵重的东西感谢。 赵云扉却真情实感地不满道：“请吃饭算什么？两块表而已，我又不是送不起。我的身心安全难道还不值区区几百万？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就值一顿饭？” 宁斐然：“……” 他没话说了，只能把这件事按下，想着等以后有钱了再还礼给赵云扉，送套珠宝什么的，也差不多。 -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迅速地过去了，每天在剧组拍戏，与赵云扉搭戏时反复重拍，临近杀青的时候宁斐然简直像在熬日子。 等到七月初，天气已经非常炎热的时候，宁斐然终于拍完了自己所有的戏份，正式杀青。 最后一场戏是恰好是男二濯星死亡那场，情感爆发力非常强。宁斐然穿着厚重的戏服，躺在赵云扉腿上，旁边杨亦淮半跪着，努力摆出担忧悲伤的表情。 剧情进行到最后一部分，濯星为了救回被困的女主角，与自己的部下反目成仇。为了保护女主角，被所有人围攻，最后终于不支。这时男主角恰好赶到，但错失时机，挽救不了濯星的生命。 在整部剧里，这是最大的虐点，编剧本人把这个情节称为“杀星祭天”，并一本正经地表示濯星死掉的时候，电视剧的收视率肯定会攀升至全剧最高点，她已经提前做好了被观众们寄刀片的准备。 这场戏的场景布置得非常唯美，剧本里的季节是初春，道具组准备了桃花林。虽然都是假的，但远景拍起来基本看不出什么，当镜头集中到人脸上的时候，背景被虚化到只剩下一片粉白淡绿交缠的影子。 濯星就在漫天落花中平静地闭上了眼睛，鲜血洒满了白袍，浸染一片。最后给了一个特写镜头，一片粉色的花瓣飘飘悠悠落到濯星手掌心里，他却没有丝毫动静，一阵风吹来，桃花瓣打着卷远去，只剩空空垂落的手掌。 这里对应剧情刚开始的时候，濯星在桃花树下教女主角剑法，一朵桃花落在女主角头发上，濯星摘下来，紧紧捏在手里。 虽然《灵引诀》整体剧情有点水分，但纵观全剧，感情十分细腻，层层递进。宁斐然还是十分佩服编剧的，类似桃花这样的小细节，在剧本里不止一处。 几乎可以肯定，观众看到这一截成片的时候，会立即想起来最开始的剧情。濯星从开始到结束，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连手心里的桃花都随风飘走了。 这个点单看不算什么，积累在一起，却很能牵动情绪。 李导喊卡，最后一镜拍完，宁斐然从地上坐起来，大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所有人围上来，纷纷恭喜他杀青。 上个剧组，杀青之后收到了一束花，这次饰演的男二号，仪式就更隆重一些。除了鲜花之外，统筹还订了蛋糕，拍摄一结束就推出来，众人蜂拥着起哄，让宁斐然去切蛋糕。 他笑着答应了，把写着“祝宁老师杀青大吉，前程似锦”的蛋糕切开，给周围的人都分了，自己也吃了点。 下面就没他什么事，功成身退。 演《灵引诀》的后半个月，宁斐然拿到了下一部剧《小窗记》的完整剧本，已经背了不少台词。新剧饰演男主角，戏份尤其重，台词时常是一长串一长串的，背下来要花不少时间。 《小窗记》说是古装偶像剧，却又带点权谋的味道。男主角是成长型，一开始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后来逐渐变得心思深沉。 不变的是对女主角一往情深，从籍籍无名到崭露头角，再到背负骂名，以及最后大权在握，男主角始终都深情不渝。 总体来看，情感线十分吸引人，有波折却不狗血，剧情也没有大的漏洞，算是少见的优良古偶剧。 杀青到进新剧组，中间只隔了两天。宁斐然觉得回家一趟都不够麻烦的，反正拍戏的时候日常用品都带到酒店了，也不需要拿什么，便决定多住两天，到时候直接进下一个剧组。 同为古装剧，《小窗记》也在这个影视基地取景，指不定换的酒店都不远。 - 两天后，宁斐然进组，配合剧组拍摄了定妆照，剧组官方微博发出去，@演员本人，买了个开机拍摄的热搜。 当天娱乐圈风平浪静，因此这个消息也在热搜上待了会儿。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晚，竟然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震动了整个娱乐圈。 某张姓女演员，跳河自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今天午觉起迟了，开始写比较晚~ 第76章 不见天日 这件事刚开始只在圈内小范围传播，被当作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大家怀抱着诧异又好奇的心理打探、求证。 娱乐圈内的自杀事件并不只有这一件，明星们受到的瞩目跟压力是同时存在的，许多人都会有情绪忽然失常的时候。 情绪抑郁、入戏走不出来、负面评论过多、无故的辱骂……这些都有可能压垮一个人。 同在一个行业，听到某个人自杀的消息，总会格外惋惜一些。大多数人还是有最基本的怜悯心理，并没有对自杀女明星做出什么评价或诋毁。 《小窗记》刚刚开拍，处于磨合阶段，场次还不算紧密，因此剧组所有人空闲时间都在讨论这件事。宁斐然辗转听到女明星的名字，叫做张曦。 他一怔，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想了想，回忆起之前听到过，是在处理袁程远那时候。 张曦在跟袁程远同组拍戏的过程中，被他灌酒送到导演床上，事后还拍了裸/照来威胁，迫使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张曦受到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而袁程远却凭借着这种龌龊手段，获得了原本不属于他的角色。 宁斐然心里一时复杂难言。 他对张曦并不了解，只听过名字，但仍然觉得她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圈内这种被强迫的事情并不少，但很多受害者只能默默把事情遮掩过去，丝毫不敢让别人知道，所有的苦难都自己品尝。 张曦能鼓起勇气为自己讨回公道，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身在娱乐圈，谁都知道这种事情对自己名誉的打击有多大，哪怕本身就是受害者，但最后舆论攻击的方向却是针对自己的。她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种桃色传闻，围观群众不会为他们恶意的猜测而感到抱歉。 即便如此，在确定袁程远能受到惩罚后，她就果断地站出来了。 在这一点上，宁斐然觉得张曦是个让人欣赏的勇敢的人。 这时候想想她跳河自杀，宁斐然其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扛过了艰难坎坷的日子，对给自己造成伤害的人有力还击，最后却放弃了生命。这多少让人觉得诧异。 但是宁斐然转念一想，他没有设身处地经历过张曦的事情，或许有其他的内情也未可知。现在人已经去世了，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警方之前出具了通报，只说张姓女子在某河段自杀，当时并未有人联想到娱乐圈。张曦不出名，粉丝寥寥无几，她的死亡可以说没溅起什么水花。 又过了几天，张曦自尽的消息从圈子里扩散出去，许多网红以及十八线小明星，开始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艹人设蹭热度了。一群人发微博表示自己的好朋友自尽了，生前她们关系多么良好，现在多么悲伤云云。 大众对这种事情总是抱有同情心的，很多人看到了会留言安慰一句，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前行。潜意识里，对发博的网红就会有些好感，觉得重情重义。 于是蹭热度的十八线和网红们借着这个，涨了一波人气。路人在大面积刷到“张曦”这个名字之后，也有了一点印象，纷纷表示缅怀。 最吊诡的事情就在于，张曦生前并没有什么知名度，死后却好像凭空冒出一群好友和忠实粉丝，每个人都真情实感地为她发声。 在博主们的文字里，她脆弱又敏感，受到了世界上所有的不公正待遇，并且会按照时间表挨个向他们倾诉。 读来令人迷惑，每位博主印象里的张曦都全不相同，好像孙悟空一般，精准掌握了七十二变的技能。 这天，宁斐然在《小窗记》剧组拍戏，中途休息时看手机，发现赵云扉给他发了消息。 【赵云扉：我跟你说件事。】 宁斐然从上个剧组杀青后就没怎么跟赵云扉联系，这时还有点奇怪，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对话框显示赵云扉正在输入，大概有些犹豫，好半天才发过来下一条信息。 【赵云扉：昨天我听别人说，张曦是因为被好几个人……才会跳河自尽的。】 【赵云扉：而且头一次，就是你们去会所救我那晚。她也在那里。】 【赵云扉：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就觉得有点难受。在圈内这件事除了你也没别人知道，只能跟你说。】 宁斐然拿着手机，默然无声，半晌只能沉沉地叹气。 他完全没想到，在那天晚上，他们因为及时救出了赵云扉而感到庆幸的时候，在同一个地方，还有另一个苦苦挣扎的灵魂。 骤然得知这件事，给宁斐然造成了一点冲击。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宁斐然有点心不在焉，NG了数场。 导演疑惑道：“斐然怎么回事，今天状态不好？这几镜都拍的不大行，跟前面有点脱节啊。” 宁斐然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点走神。” 他平时演技好，配合度高，脾气温和，因此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对他印象很好，此时纷纷投来安慰鼓励的目光。 但宁斐然还是分心，也说不明白具体在想什么，只有些无端的茫然。 当天拍摄草草结束，宁斐然心里过意不去，给剧组所有人点了奶茶当作赔礼，自己早早回了酒店，躺在床上发呆。 周弈很快发现他情绪有点不正常，放下手头的工作陪他躺了一会儿，片刻后才问：“怎么了？” “唔。”宁斐然侧身，慢慢地把赵云扉告诉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弈平时投资圈内项目，大多数还是跟导演制作人等打交道，明星艺人的消息没有过多关注，只大概知道一点，这时也沉默了几秒。 这件事本质上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由于那天恰好去了会所，宁斐然忍不住会想象一个可能。 假如他们当时发现了这件事，那么，现在张曦会不会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结果已经注定，但就因为如此，才会让人忍不住为逝去的生命感到可惜。 周弈揽住他，在背后一下下抚摩：“不是你的错。” 宁斐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以前在灿星也发生过这种事。我不太熟悉的一个女明星，被她的经纪人逼着陪酒。后来不知道怎么，跳楼自杀了。” 那件事最后不了了之，那么这次张曦的事情，大概也是如此。 自杀两个字说来沉重，压在死者的棺材板上，让真相被掩盖，不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略有点沉重，过了就好啦 第77章 哥哥是人间瑰宝 宁斐然对灿星娱乐那个跳楼自杀的艺人还有一点点残留的印象。 那是他刚入行不久的时候，对圈内的潜规则还不那么了解。有天他跟王鹏一起去公司谈事情，路过一间办公室外面的时候，听到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传出来。 他当时只听见零零散散的几句话。 “你为什么要逼我做这种事？” “我可以不红，但我不想受人摆布，变成别人的玩物！”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连你也要强迫我吗？” …… 再后面说了什么，宁斐然不得而知。但从这只言片语里也可以猜测到那个女艺人当时的状况，进退两难。 王鹏私下里告诉他，这个年轻女孩还不太出名，但长得貌美，演技不错，如果能接到好的资源，假以时日，会成为公司的中流砥柱。 然而，她的经纪人却等不及成名过程中漫长的时间和艰辛的付出，选择了走捷径。在女艺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圈内某资本阵营谈好了条件。 女艺人出卖肉/体，来交换可以让她一炮而红的影视资源。 经纪人为此洋洋自得，以为可以得到艺人的感激，却没想到这与艺人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驰。于是两人吵了起来，几乎反目成仇。 女明星不愿意，但在娱乐圈里有权有钱就可以只手遮天，毁掉一个人的前途何其容易。资本方已经谈好了交易，根本不会允许她反悔。 经纪人应承在先，即便不是出自她本人的意愿，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一开始只是跟着某个人，那女孩还怀抱着万一的希望，觉得也许捱过这一程，后面还有无尽美好的可能。毕竟人生那么长，不会毁在这一件事上。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受害者，何必谴责自己？ 但现实没让她好过太久。 强迫她的人很快就腻了，但并不肯因此放过她。 对方手里捏着女明星的隐私照片，拍得极尽暧昧，不堪入目。 在任何时候，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都是致命弱点。在桃色新闻里，舆论从不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反而会变成另一把利刃，在原本就饱受伤害、支离破碎的心脏上割下又一道伤痕。 此时留给她的选择，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顺从和妥协。 然而其实从最开始，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从与经纪人闹翻那时，女艺人就没有办法走出这谭淋漓污浊的水。 每一次顺从，会提供更多的把柄，让她只能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接受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直到最后一次，女明星被许□□流折磨得不成人样。 她也许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没办法摆脱了，只要还活着，等待她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控制与折辱。 终于，她走上了天台，一跃而下。 同公司的人发生了这种事，宁斐然怎么都比其他人多知道些内情。也正因为如此，他开始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圈子浮华亮丽的表层下埋藏着这么多的黑暗。 今天，忽然又听说张曦跳河自杀，宁斐然不自觉就想起了当初的事情。他叹了口气，说：“女艺人的生存环境相对男艺人来说，要艰难得多。” 这也算是句大实话。 娱乐圈里钱色交易是赤/裸裸摆在台面上的，甚至不会加以掩饰，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仿佛再合理不过。因为身居高位、掌握财富的男人更多，所以更容易被盯上的，确实是女艺人。 甚至包括舆论导向，男星至多背负一个风流名声，女星却会被不干不净的言论攻击一辈子。 宁斐然对于这些了解的透彻，所以有时不知不觉，碰到女孩被强迫的时候，总会忍不住上去帮一把，就跟之前庆功宴遇到陈欣茹，以及这次赵云扉的事情，都是如此。 身边发生过惨烈的悲剧，宁斐然不愿意再见到另一个。 他凝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到周弈若有所思的神情，抬脚轻轻踹了一下：“想什么呢？” 周弈回神，慢慢道：“你有没有觉得……” 宁斐然：“……？” “这几件事有共通的地方？”周弈说。 宁斐然茫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出声。 周弈道：“你应该也知道，圈内对于包/养这种事是有章程的，对吧？” 宁斐然点点头。 娱乐圈内，包/养这种事屡见不鲜，一方出卖肉/体，一方提供资源，各取所需。但是，投资商们为了防止明星拿到资源之后翻脸不认人，跳出自己的掌控，通常会在过程中拍摄视频或照片作为挟制，直到双方一拍两散的时候。 这是圈内默认的规则了，视频照片放在投资商手里，如果被包/养的明星安安分分，到了时间，自然会被销毁或者给到明星手里。 但相应的，如果动了什么歪心思，照片就会被散布出去。圈内莫名其妙被被曝出艳照的，大都是这个原因。 “按照你的说法，灿星之前那个女明星，没有做出反抗行为。”周弈说。“那一般来说，不至于会走到后面那个地步。” 宁斐然一怔。 确实。即便是腻味了，通常来讲至多也就是不再给资源，冷淡下去。有什么理由非要让那个女艺人被那么多人折腾？ “还有张曦这件事。”周弈说。“之前她能告袁程远和强迫她的导演，那这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会所？” 宁斐然听到这里也觉得不对劲。 周弈说得没错，张曦既然能勇敢站出来告联合迷/奸她的人，那就不会是愿意被潜规则的，否则原先那件事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根本不必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 既然如此，张曦就不可能主动出现在会所里。 是谁把她带过去的呢？ “一个跳楼，一个跳河，两个女艺人都是自杀。”周弈说。“如果赵云扉那天晚上没有被带出来，你觉得，这种事情会不会也发生在她身上？” 房间里寂静下来，宁斐然一时觉得心口沉重。 “之前的事情还能查出来吗？”宁斐然问。“这太蹊跷了……我们知道的就已经有两个人自杀，赵云扉侥幸躲过去。我们不知道的，会不会还有？” 周弈想了想：“不能保证，但应该会有点线索，我明天让杨秘书顺着张曦的事情查一查。这件事涉及有点广，要跟警方联系。” 宁斐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七月底，王鹏打电话告知宁斐然，粉丝组织了一次探班，过几天会去《小窗记》剧组看他，让宁斐然配合一点，顺便跟剧组打个招呼。 自宁斐然成名以来，还没有被粉丝探过班，便觉得有点新奇。 之前不出名的时候，只看到其他主演的粉丝成群结队往剧组来，那时还很羡慕，没想到转眼自己也有这个待遇了。 “工作室这边一直有注意粉丝站的动向，之前拍明堂的时候他们就提出过探班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是个配角，不合适。”王鹏道。“到拍灵引诀，男女主角都没让粉丝去，你一个男二，多少有点喧宾夺主，我就没让。” 这次拍《小窗记》，可算是正儿八经的男主角了，粉丝探班也就名正言顺，不怕别人说什么。 王鹏也是没办法，实在压不住了。宁斐然成名至今，大多数粉丝都还没见过他真人长什么样儿，各个嘴里喊着“哥哥哥哥”，实际只见过哥哥的视频。 宁斐然接的几部剧都是在京市附近的影视基地，还没往外边跑过，粉丝连接机都没机会，已经在工作室微博底下抱怨很久了。要是王鹏再不给个探班的机会，就得被提溜出来骂经纪人不做人。 粉丝都是嘴强王者，一言不合就开麦，鹏哥自觉是顶不住的。 “到时候人来了，你热情点，该说说该笑笑，别不好意思。都是喜欢你才会去看你的，别让人家失望。”王鹏尽职尽责叮嘱道。“不过要是有谁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就直接拒绝。尊重粉丝，但是也不能供着。” “嗯嗯。”宁斐然道。“鹏妈妈辛苦。” 王鹏：“别贫，没跟你开玩笑。到时候让助理给粉丝订饮料和饭知道吗？最后还要拍照……算了算了，这些我直接交待助理，你摆着笑脸跟他们说话就可以了。” 宁斐然：“……好。” 王鹏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粉丝去探班，周弈不会在吧？” 宁斐然想想，不太拿得准，如实道：“得看他有没有时间，周弈偶尔会到剧组看我拍戏。” 王鹏：“……” “希望他没时间。”王鹏头痛道。“不然万一粉丝发现他们哥哥有对象了，当场痛哭流涕怎么办。” 宁斐然觉得王鹏忧心忡忡的有点好笑，但还是安慰道：“不会的，他们只会觉得我跟周弈是货真价实的绝美兄弟情。” 王鹏想了想，这话很有道理，他顿时沉默。 总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两人明目张胆在媒体和粉丝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等到时候终于被发现了，得给人造成多大的心理冲击？ 粉丝们还能相信其他艺人之间的“兄弟情”吗？ 他担心的起劲，宁斐然却无辜道：“其实我已经出柜了啊？但是所有人都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啊这……说的也是。 王鹏抹了把脸，忽然希望粉丝们最好能再敏锐一点，赶快发现这件事。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点发现早点解决，省得他一直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提心吊胆的。 …… 跟剧组打好招呼，过了几天，粉丝们就结伴过来了。 工作室那边联系了包车，到固定地点接到集合完毕的粉丝们，一道送过来。路上，大粉们组织好所有人，交待不许给自家哥哥添麻烦。 所有人都很兴奋，坐在车上就开始讲话，几乎没有停过。这群粉丝大都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年轻活泼，在线上就认识了，熟悉得很快。 有人带了自己制作的宁斐然综艺电视剧截图的相册书，像模像样加了封面，颇有设计感，这时分发给大家当作礼物。 车上叽叽喳喳了一路，等到了剧组的时候，粉丝们却一下安静起来，矜持又羞怯。 看着比演员还要演员。 今天来的粉丝都是资历较老，平时在官方粉丝群和微博超话都很活跃的那些，到剧组之前也都商量过具体流程。因此，一来到这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围着宁斐然签名合照，而是各自分工，拿着礼物送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以及跟宁斐然合作的演员及前辈们。 宁斐然兴冲冲出来见粉丝，结果化妆室门口一片空荡，他还茫然了一会儿，问助理：“不是说已经到了吗？” 助理也懵，摇头道：“不清楚。” 过了会儿粉丝们送完礼物，成群结队过来，就看到宁斐然跟助理两人双双站在那里。 “哇——”粉丝们兴奋道。“斐然哥哥专程来等我们吗？” 宁斐然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出门见人结果扑空，只好微笑着点点头。 粉丝们围上来，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带着热情与欢喜，激动地开口说话，混成一片。 宁斐然哪个都没听清，只好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来。 “先别着急，去里面坐着慢慢说。”宁斐然道。“今天下午我已经跟导演打过招呼了，不用拍戏，所以时间很充足。中午吃饭也可以一起，行吗？” 粉丝们互相看看，沉默了片刻，忽然一阵欢呼。 这算是意外之喜。本来探班就是给剧组添麻烦，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过来看看，说几句话就走的，能见到宁斐然一面就满足了。 明星跟粉丝之间的地位不对等，许多人都只能在屏幕上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即便能见面，也都是匆匆忙忙，并不是所有明星都对粉丝探班欣然接受的。 但宁斐然居然说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粉丝们想想就觉得幸福，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宁斐然把人带进休息室，安排他们坐下。探班粉丝人数不少，大概有二三十个，但休息室里没那么多凳子，有的人就只好坐在桌上。 宁斐然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剧组椅子都有用处，工作人员要坐。等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就去我住的酒店，下午在那边聊天，可以吗？” 粉丝们纷纷点头。大家面对喜欢的明星有些拘谨，宁斐然看他们这样，只好主动说了几句话调节气氛，才让所有人放松下来。 接着就有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宁斐然，大都是手工制作的，非常用心。 有个女孩送了宁斐然布偶挂件，Q版人物头上顶着一株绿色小草，一看就知道是他本人，宁斐然欣然收下，挂在了自己手机壳上。 粉丝们又是一阵“哇——”，看着那女孩，眼神羡慕。 “斐然哥，在剧组拍戏辛苦吗？”有人说。“最近天气热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宁斐然笑笑：“剧组拍戏安排还是很合理的，每天休息时间都足够。下戏就能回酒店吹空调了，其实没那么累。” 这一点上宁斐然并没有说实话。 剧组场次排得满，他是男主角，戏份多，每天至少有十个小时是待在剧组的。下午一两点最热的时候拍摄，戏服裹在身上，汗都能把衣服浸透，非常辛苦。宁斐然这几天热的都没什么胃口，瘦了几斤。 不过这种事情跟粉丝说，多少有点卖惨博同情的嫌疑，而且会让他们更担心，不如不提。 又有人问：“小窗记拍完之后下部剧是什么呢？到现在好像还没听到消息。” 这大概是个事业粉，希望宁斐然行程排满，一路好饼。 宁斐然道：“还没确定。经纪人有规划，打算接一个有挑战性的角色，毕竟不能一直演偶像剧，我还是希望能做一个实力派的。” 粉丝们都盼望自家艺人有事业心，最好能红透半边天，做圈内顶流。因此听到宁斐然这个回答，瞬间高兴起来。 还有人问宁斐然头上的草，说感觉是不是长高了？ 宁斐然顺嘴胡诌道：“对啊，我过一段时间就换个大点的戴着，不然太单调了。说不定有天你还可以看到它开花结果呢。” 粉丝们一片哈哈哈哈哈，纷纷表示哥哥真可爱，太有童心了。 宁斐然：“……”我也不想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问题，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吹宁斐然的彩虹屁。夸他帅，夸他演技好，夸他性格绝佳。 宁斐然心里美滋滋，努力压平上扬的嘴角，让自己笑得不太明显。 助理在旁边：“……” 粉丝们越吹越离谱，已经开始说宁斐然盛世美颜，出现在镜头里的每一帧都是画，眼睛是天上的星星，嘴唇是春天的花瓣。 至于哥哥本人，那就是人间瑰宝！ 助理露出怀疑人生的眼神。 这些粉们都是什么魔鬼形容，说的这是人吗？得是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吧？ 助理偷偷瞥了眼宁斐然，发现他十分镇定且认真地听着，嘴角带着平静温和的笑容。 助理不禁肃然起敬：面对如此肉麻可怕的彩虹屁攻势，居然还能不崩表情，不愧是演员！ 然而他并不清楚，宁斐然只是单纯地喜欢听这些彩虹屁罢了。 - 吃过午饭，下午就在酒店那边的会客厅里聊天。中途周弈回来，知道宁斐然在这边，径直过来了。 两人事先已经商量好，不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粉丝猜到，过段时间自然而然会流传出去，他们再幕后推一把，自然而然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否则再来一次正儿八经的出柜，又被误会一次，就会显得有点好笑。 宁斐然的粉丝就没有不认识周弈的，之前那两次绯闻算是把他们彻底捆绑起来。微博跟百度输入其中一个人的名字立即就会蹦出关联词条，宁斐然的粉丝们更是给周弈盖章好兄弟。 这会儿见到周弈出现在这里，竟然没一个人觉得不对，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周弈向粉丝们点点头，看起来冷峻又高傲。 有人问他这时候不用上班吗？周弈侧头看了对方一眼，道：“公司都是我的，我说了算。” 他这话理解不好就有点讽刺的意思，宁斐然刚想补救一下，就听问话的那个粉丝赞叹道：“不愧是周总！” 宁斐然：“……” 行吧。也是他忘记了，周弈出圈就是因为他的言辞，大家都知道的。 周弈在宁斐然身边坐下，揽住他的肩膀，往后一靠，说：“中午吃了什么？” 这几天热，宁斐然拍戏又累，没什么胃口，眼见着瘦了几斤，因此周弈对他吃饭情况很关心。 宁斐然道：“跟着剧组吃的盒饭。茄子太烂了，又淡，还有土豆丝，烧鸡块。总体还行吧，不算难吃。” 周弈点点头，没说话，过了会儿从酒店叫下午茶，各类西式点心和茶饮。装在精致的碗碟里，每个粉丝都有。 宁斐然埋头吃东西的时候，周弈一只手放在他后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按。 有人察觉到不对了，盯着看了两眼，推推旁边的人：“你有没有觉得，周总跟斐然哥哥关系不一般？” “当然不一般了。”旁边粉丝道。“绝美兄弟情！朋友一生一起走！” “这……不一样吧？”觉得不对的那人说。“你看周总的动作，有点太亲昵了。这不是朋友之间常规动作吧？” 这群粉丝里有几个男生，闻言看了一眼，随后发挥钢铁直男的本能，斩钉截铁道：“这有什么，我跟室友还互相摸屁股。兄弟之间，根本不会计较那么多！” 粉丝：“……” 探班的最后环节，众人一起跟宁斐然拍了一张大合照，随后每个人都领到了宁斐然的亲笔签名和写真照片，这才满足又不舍地离开。 当天晚上，工作室把这次探班的照片修好，发上了微博，宁斐然转发。剧组看着还有点热度，顺手推了一把，让粉丝探班的消息上了热搜。 【emmm……可能我关注点有些奇怪，but宁斐然的粉丝去探班，合照里为什么会有周弈？】 【别问，问就是绝美兄弟情。】 【绝美兄弟情+1，斐然哥哥跟周总关系好难道不是公认的？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的。周总这是又去剧组找斐然哥哥打游戏了吗23333】 【这部剧什么时候拍好啊？我已经把《罪案追凶》跟《演练》反复刷了好多遍，一直在等斐然的新剧QAQ】 【就我一个人注意到斐然哥哥头上草长高了吗？好可爱啊1551我死了，美颜暴击，斐然哥哥这张脸，我太可以了！】 【我也可！另外求问打游戏什么梗？周总打游戏的吗？】 【U1S1，我就羡慕今天去探班的那些粉，哭倒在厕所QAQ】 作者有话要说：小贴士：U1S1，有一说一。 这更六千，补了两天的，还差一更。我吃完饭去写，如果写完超过十二点就明天一起发。 第78章 打人视频 宁斐然在问周弈打游戏那条评论下面回复了一句：他不打游戏，接着就退出了微博。 徒留一群粉丝：？？？ 宁斐然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收到王鹏发来的消息，问他有没有意向演电影配角。 他有点困了，懒得打字，遂发过去一个简略的问号。 王鹏发了条语音过来：“前两天接到一个剧本……我看角色设置还可以，是个反派。不过主演没有你名气大，出演这部电影算是给他们抬咖，可能被嘲……再就是这部电影是临开机了，角色临时换演员才递本子过来的，之前已经官宣过了，这时候接属于救场，容易被路人拿来跟原定演员做对比。” 宁斐然听完这一长串，不由沉默了。数秒后发出一句话：“那你是希望我接还是不接啊？” 说了一大堆都是缺点，但要是这个剧本和角色没有一点点优势，王鹏根本不会提出来问他的意见，直接就能给拒了。 大概是嫌一条条消息来回说不清楚，王鹏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站在经纪人立场上，我是不希望你接的。”王鹏道。“片酬少，配角也不提咖，人气还没稳固的时候接反派角色其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宁斐然半闭着眼，棒读式回应：“嗯。然后呢？” “然后站在朋友角度上，我建议你接。”王鹏说。“这个角色比起成名之后接的其他角色更有挑战性，也能突破固有印象。虽然不太讨好，但能磨练演技。” 宁斐然“唔”了一声，看着床边台灯光线晕出来的圈，感觉那白色光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在眼前来回缩放，晃得他一阵阵头昏脑胀，快要睡过去了。 王鹏：“但是作为预言家来说——” 宁斐然：“……” 王鹏：“我觉得这个角色可能会拿奖。” 宁斐然：“……！” 他一下精神了，晃了晃脑袋，让王鹏把剧本发过来看看。 文件传输很快，宁斐然接收了剧本，大略看了看梗概，就知道王鹏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这个剧本总体来说是走主旋律路线的，讲的缉毒故事，主角有血有肉。 近年来市场题材范围收紧，电影也受到了不少限制，但是主旋律的片子更容易过审，因此有不少人投拍。这个本子也是赶在风口上，质量还不错。 主旋律的电影跟电视剧是截然不同的，不论是历史还是抗争，都难以在电影区区两个小时的长度范围内表现出来，很容易显得支离破碎，没头没尾。在这方面，电视剧因为篇幅长，占有更明显的优势。 上面投拍过纪录片、历史纪实、反腐倡廉等类型片，票房都不太理想。除非赶上观影群体爱国情绪高涨的时刻，其实主旋律片在市场上并没有实际优势，反而短板明显。 宁斐然手头拿到的这个剧本，选取的题材相对来说比其他主旋律片更好把握。因为缉毒本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故事感，稍加点冲突，塑造好人物，就能博得满堂彩。 现实里危险重重，可能朝不保夕，有性命之危。但搬上大银幕，是一出绝佳的、天然的历险记。观众们能看得肾上腺素飙升，获取感官与情绪刺激，当然乐意买单。 宁斐然花十来分钟把剧本过了一遍，只看重点情节，开头结尾。里面有个配角格外出彩，立场不定，来回挣扎，在一众黑白分明的角色里显得独特而真实。 主角代表绝对的正义，反派代表绝对的黑暗，而这个配角则更贴近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剧本设置好像有点畸形。”宁斐然道。“虽然主角立场没错，但整体看起来最触动人心的居然是这个配角？编剧是不是对这个角色偏爱的太明显了。” “倒也不是编剧的问题。”王鹏道。“这片是得过审的，主角不都是公职人员么？信仰必须要坚定，不然在正邪之间反复横跳？这样影响不好，播都不让播了。” 宁斐然一想也是，碍于审核，在这种片子里但凡有过动摇的公职人员，基本不会有好下场。这样一来，要展现人性与悲惨，就只好拿配角来实现了。 比起其他类型片里的配角，这个角色更加深沉广博，也更不好把握。 王鹏说这个角色可能会拿奖，是因为在演员演技不分伯仲的情况下，出演角色的难度，以及角色代表的意义，也会被列入评选范围。而这个角色，恰好既具有代表性，又能展现实力。 王鹏并不担心宁斐然的演技，相反，他觉得如果不是宁斐然来演这个角色，那么相同年龄段内不论谁来出演，都会略逊一筹。 “接吗？”王鹏问。 “接啊，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宁斐然道。他有点兴奋地在床上来回滚了一圈。“我还没演过这种类型，挑战高难度，明天金鹿奖最佳男配就是我！” 王鹏：“……”这么得瑟的吗？ 宁斐然高声道：“为我鼓掌！” 鹏哥握着手机满脸冷漠，心道谁会理你？ 却没想到，电话那端立即响起一阵掌声。他还听到周弈的声音，让宁斐然小心点蹦，别从床上摔下来了。 王鹏：“……”幼稚！ - 数天后片场 宁斐然刚拍完一场戏，坐在一边休息。酷暑炎热，宁斐然穿着长袍，戏服裹了几层，又厚又闷，额头上出了一片汗。 助理给他准备了冰凉的绿豆汤，见下了戏就递上保温杯，手里举着小风扇，怼脸猛吹。 宁斐然喉咙干渴，喝了几口甜滋滋的绿豆汤，感觉好点了，长出一口气。 导演在旁边关切道：“热吧？我看天气预报说后天下雨，也不知道气温能不能降点下来。这个天儿拍戏真是活受罪，群演都中暑好几个了，幸好你没事。” 宁斐然笑笑：“也还行。今天下午还有两场？” 导演点点头。 两人闲聊了几句，导演转回监视器前盯别的演员了，宁斐然独自在阴凉处坐着，看场上进度。 过了会儿，宁斐然头一点一点，眼皮沉沉往下坠，几乎快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是赵云扉。 宁斐然抹了把脸，让自己醒神，这才道：“怎么有空过来？”顺手给赵云扉搬了把椅子。 “灵引诀杀青了，过来看看。”赵云扉道。“我那部戏你真的不来？” “不了不了。”宁斐然摆手。“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后面档期已经定好了，今年都没空。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赵云扉一撇嘴，不高兴道：“不是敷衍我？我这部剧哪里不好了，片酬高，流量大，上线之后一定会热播的。” 宁斐然：“……” 宁斐然心道你那部剧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女主角的人选……当然这话半个字不能说。他只得轻轻咳嗽两声，闭口不言。 “你……”宁斐然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说：“要么有空去报个演技班学习一下，提升自己也是有好处的。毕竟科班出身……” 网上每每盘点科班出身却演技稀烂的演员，一定有赵云扉一席之地，甚至屡次高居榜首。 赵云扉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学的。我演技不算特别好，但也没到差的地步。网上那些粉丝都夸我演技吊打搭戏的其他演员，已经不错了。” 她的表情轻描淡写中带着点得意，大概把网上那些戴好五十米滤镜之后狂吹偶像的粉丝评论当真了。 宁斐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点头。 赵云扉又道：“你后面接了什么？推掉我这个划算吗，我给你参考一下，别到时候扑了。” “是部电影。”宁斐然道。“就演个配角，主要是想磨练演技。” 他说了片名和角色，至于得奖那些就没提。八字没一撇的事，不至于让所有人都知道，免得惹人笑话。 赵云扉觉得这电影听着有点耳熟，想了想，问：“导演是不是杨述军？” 宁斐然看她：“是。怎么，你也听过？” 赵云扉道：“这角色原先定的是张恺云。不过上次出了那事儿之后，我就让人把他手里大部分资源弄没了。现在要是有人找他，来一个我拦一个。哎，这也就是个配角，你犯不上接吧，看着没我那部剧好。这边进组就是男主，一番也给你，我都不跟你抢。” 宁斐然倒没计较这么多，只说：“谢谢，但真的不考虑。电影的这个角色我比较喜欢。” 赵云扉抿嘴，觉得他油盐不进，不知好赖，也不情愿劝了。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又道：“那你好好演，别被张恺云的粉丝踩下去了，气死他。” 宁斐然哭笑不得，连连点头。 当天下戏后，宁斐然约赵云扉一起吃了个饭。两人现在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只要不搭戏，宁斐然就觉得可以做朋友。 周弈这几天有点忙，还在聚博加班。为免媒体误会，宁斐然一道叫上了《灵引诀》的导演，以及男主角杨亦淮。 李导擅长交际，时不时挑起话头说两句，就连一直不合的赵云扉和杨亦淮都难得没有阴阳怪气，气氛还算和谐。 用餐快结束的时候，宁斐然手机忽然响了。 王鹏语气焦急，在电话那端说：“你之前打人的视频被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前还有一章。 第79章 长最温和的脸，打最狠的架 宁斐然一阵莫名其妙，道：“什么打人，我打谁了？” 李导和赵云扉几人都停下筷子朝这边看过来，宁斐然摇摇头，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 宁斐然边往外走边想，到了安静的角落，才道：“你说的是什么？我跟周弈前段时间救赵云扉那次？不至于吧，会所房间里敢放监控，不想做了啊。” “不是那个。”王鹏道。“早先那次……你还进了警察局，跟周弈一起。你忘了？” 宁斐然一愣，好半天才想起来：似乎确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时《罪案追凶》刚播出没多久，口碑发酵，导演一开心就请所有主演吃饭，算是庆功宴。宁斐然中途去卫生间，见到有个女孩被人猥/亵，没忍住上去把人揍了。 时间隔得有点远，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宁斐然一时半会真没往那里想。 谁知道那时候的事情会被人揪出来？ 宁斐然“啧”地一声：“欸，这是谁盯上我了啊？” “不知道。你得罪谁了？”王鹏显然有点生气了。“早八百年就跟你说过，遇事别动手。你一个公众人物，打人的事情被扒出来还能有好？” 宁斐然只好道歉，又说：“我先去看看网上什么动向，然后再商量解决办法。” 他挂了电话，先打开微博看热搜。 #宁斐然打人#这话题高居第三，阅读量其实还没那么多，这个位置肯定是被人买上去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 营销号放出来的视频只有后半截，很明显是要误导粉丝和路人，把事情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引导。 原本的监控里，从女孩被猥/亵，到宁斐然动手，后面周弈卡脖子把人摁在墙上，有明显的前因后果。只要完完整整的放出来，吃瓜路人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毕竟宁斐然除了冲动之下率先动手，没有任何错误。 在见到女孩被猥/亵的情况下，路见不平，反倒是一件圈粉的事。 然而，被放出来的监控经过剪辑，只有后半部分。 画面一开始就是某身形微胖的男子半跪在地上，腰背弓起，状似求饶。宁斐然上去两脚踹在那人背上，对方立即趴倒在地。 接着宁斐然走过去踩着男子的手，半天没挪开。整个过程中，微胖男人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这还没完，画面一跳，周弈到了。他一出现便把被人搀扶着的虚胖男子甩到墙边，接着掐住了对方的喉管。 这个动作持续的时间并不短，可以看到微胖男人手脚乱蹬，拼命挣扎但是毫无用处，最后被放开的时候已经快要窒息了，坐在地上拼命喘气。 视频到这里截止，全程只看得到宁斐然和周弈是如何“恃强凌弱”的。 如果对整件事没有了解，单看视频，被误会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掐头去尾是最好的误导，因为视频是真实的，宁斐然和周弈确实做过这件事。 没有前因后果，看着暴力且残忍。 爆料微博下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评论攻占了，大多数都在谴责宁斐然。 【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但追了斐然这么久，绝对不可能认错，视频里的真的是他……我现在特别难受，房子又塌了吗？】 【哇，长见识了。原来这就是大火待爆的新一代实力演员啊，作品没见多少，黑料倒是一串接一串。打人还能洗吗？这下粉丝没话说了吧？】 【dbq，连夜抛弃这个墙头，再见[挥手][挥手][挥手]】 【脸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原谅这种事。天啊视频里看别人都跪下了，还不放过吗？打人这么狠？我瑞斯拜，哪里来的痞子，这样也能做明星？】 【虽然但是，理智吃瓜吧，这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看到打人。万一是有原因的呢？】 【注意到周弈也在，所以宁斐然就是靠这个讨好周弈的？好兄弟一起走，一起打人一起狗？我说周弈怎么就跟宁斐然关系好，现在知道了。】 【莫名觉得可信度很高……周弈虽然帅，但看上去就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打人也说得过去[狗头][狗头][狗头]】 【这要是真的，就只能脱粉了。脸长得是绝，但暴力真的不可取。】 【斐然还没出声明，先等一等吧。说不定有隐情，他说我就信！[哭泣]】 【别了吧，他说你就信？楼上已经有两个洗地的了，用的都是什么词，万一，说不定？自己没长眼睛看不见视频，非要您家蒸煮自首？】 【长最温和的脸，打最狠的架。厉害厉害[滑稽]】 …… 宁斐然再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微博粉丝，短短十来分钟，已经掉了好几万。 宁斐然：“……”这群假粉。 信息不对等被误导是自然而然的事，宁斐然在心里吐槽了一下，也没太当回事。他知道在事情澄清之后粉丝数量自然会涨回来，甚至还会多不少。 目前要考虑的，是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王鹏那边找圈内相熟的狗仔打听了一下，这次放视频的是《罪案追凶》的男主角，当时聚餐他也在，所以拿到视频合情合理。 这一点从逻辑上来讲没问题，那时宁斐然还不火，针对他的人少，也只有同剧组的演员会做这种事。而宁斐然在剧中的表现比男主角好得多，要是心眼小，记恨也正常。 但不合理的地方在于，男主角的演员拿到这个视频这么久，在《罪案追凶》播出后被喷得最惨的那段时间都没放出来，宁斐然因为《演练》大火的时候也没放出来，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时候放视频？ 宁斐然固然会蒙受损失，但也已经红起来了。 两人都觉得这一点非常奇怪，却想不出原因。只能想办法撤热搜，把事情压下去再做打算。 没几分钟，周弈打电话过来，道：“网上的那个视频，我刚才让聚博传媒公关部查了数据，有人在刻意把这个话题炒热，这批人跟之前两次绯闻话题是同一家公司的水军。并且，还查到这些账号几年前大都发表过某女明星是自杀的言论。” 宁斐然眼睫微微一颤，握紧手机，思绪飞转。 周弈道：“提及的那个女明星，就是灿星之前跳楼自杀的那位。”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补完。虽然这章比较短小1551 小贴士：dbq，对不起。 第80章 顺其自然 电话两端，宁斐然和周弈同时沉默了。 这必然不会是一个巧合。 屡次针对宁斐然的账号，恰好在几年前发表过这种言论，难道意味着有什么内情？ 如果女艺人真的是自杀，何必请水军控制舆论？ 宁斐然皱眉沉思，想了想，说：“那我先跟鹏哥说一声，让他别压话题，看看对方后续还有没有什么动作，顺便查一查背后到底是谁。” “好。”周弈道。 当晚，宁斐然打人的热搜一直挂在微博上，艹足了热度。一夜之间，粉丝数量直线下降，掉了两百多万，评论里全是骂人的，逛一圈能收获国骂大全。 王鹏快被气死了，在电话里抱怨：“再不澄清你粉都掉完了！糊到妈都不认！” 宁斐然只得安慰他，表示还没拿到完整视频，等视频一到手，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天，去剧组拍戏的时候，周围总有人偷偷摸摸地看他，等宁斐然转头的时候却目不斜视，仿若无事发生过。每个人脸上都一副担惊受怕的神情，俨然是害怕宁斐然上来就一顿打。 宁斐然：“……” 导演、监制等倒是没受影响，该怎么办怎么办，拍戏的间隙还抽空安慰了他几句。 - 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宁斐然的母亲——老宁家永远的女王与风向标——刘永芬女士，当然也看到了。 刘永芬女士是个紧跟时代潮流，每天网上冲浪的小老太太，吃瓜吃到自己儿子身上，打电话关心一二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宁斐然接到电话时正被周弈按在酒店大床上翻来覆去做运动，脊背上一片薄汗，腰腹紧绷，气都喘不过来。 听到熟悉的、刘永芬女士专用的手机铃声时，宁斐然简直如蒙大赦，拼命往前蠕动了两下，够到手机，断断续续地说：“停——啊艹别动了！电话！我……嗯——我妈打来的！” 周弈正在兴头上，听到这话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凝固了。 趁着这点时间，宁斐然果断接通。 “妈？”宁斐然说话还有点大喘气，不得不尽力克制。 从周弈的角度看，宁斐然整个人汗涔涔地趴着，脸上一片情动时的潮红，肩胛处一起一伏，往下是微微凹陷的脊柱沟。 腰部瘦而有力，很适合双手摁住。 宁斐然握着手机说了几句话，周弈看他嘴唇一张一合，实在没忍住，往前动了动，而后伏下来，笼住身下的人，两手往前环抱。 宁斐然没忍住，喘了两声，只好暂时丢开手机，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 长辈来电话，周弈没好太过分，便维持着这个状态不动了。宁斐然拿他没办法，缓过来后稍稍挣扎两下就妥协，只要不闹腾，随便他。 手机里传来宁母的声音：“你这段时间还好吧？” 宁斐然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嗓音，才说：“挺好的啊。” “网上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被影响？”宁母对自己儿子的人品还是非常信赖的，觉得肯定是事出有因。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网络上那些言论会不会给宁斐然带来伤害。 “没有。”宁斐然道。“不是什么大事。” 他嫌周弈有点重了，没忍住动了下腿，反手在周弈腹肌上拍了拍。 两人贴在一起，周弈哪经得住这样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往前一顶。 宁斐然立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隐忍的声音。 电话那端，宁母一听可着急坏了，心疼道：“这都哭了，还没事呢？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妈说，还要藏着掖着？” 宁斐然：“……” 这种时候讲电话有点过于羞耻，他开始后悔接听了。然而这时候也不好挂断，不然万一刘永芬女士以为他躲起来偷偷哭可怎么办。 宁斐然只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解释了几句，表示现在这情况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解决。 宁母也不懂娱乐圈这些黑料绯闻具体是什么操作，儿子说她就听着，末了还要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你头上的草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 说到头上的草…… 宁斐然一阵心虚。 头上的草它长高了。 草有变化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是跟男朋友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才导致草越长越高……这怎么好开口跟刘永芬女士坦白？ 简直公开处刑。 再没有比在长辈面前谈论自己性/生活更尴尬的事了。 然而这个问题也不能回避，要跟周弈长久相处下去，父母必然会知道。与其到时候通过其他渠道传到他们耳朵里，不如自己说。 周弈有点紧张，满脸空白。盯着手机，忽然安分下来，动都不动了。 宁斐然想了想，委婉道：“我找了个男朋友，然后……嗯，草比之前高了不少。” 前半句和后半句之间是有因果关系的。 宁母沉默。她显然听懂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啊，这——” 宁斐然和周弈对视一眼，双双紧张到面无表情，心脏加速跳动。 宁母吞吞吐吐，过了会儿，迟疑道：“男朋友不是那种中年啤酒肚金主的代称吧？” 宁斐然：“……” “……不是。”宁斐然无力道。“正儿八经谈恋爱，他很帅的。刘永芬女士，你是不是娱乐圈八卦爆料看多了？” 宁母小声嘀咕：“那你突然发展这么好……我不就产生了那么一点点不恰当的猜测吗？” 宁斐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挣扎道：“我难道不能是靠自己的实力上位吗？” “那你男朋友怎么样啊？八块腹肌有没有？脸是哪种好看，比得上你吗？”宁母很快调整好情绪，开开心心地问。“体贴吗？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家里人同不同意？” 宁斐然被这一连串问题打懵了，仿佛回到十年前春节被七大姑八大姨围起来问成绩的现场。 整个人都很迷茫，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周弈轻轻咳嗽了一声，正经道：“男朋友非常好，八块腹肌特别整齐，脸是娱乐圈投资人里最帅的。” 宁斐然：“……” 宁母：“……” 周弈又道：“有结婚的打算，最好今天就能领证。至于体不体贴，斐然比较有发言权。” 宁斐然被他这一手骚操作惊呆了，看看手机又看看周弈，脸上写满“WTF？！” 宁母显然也有点震惊，呆了一会儿后，忽然怀疑道：“娱乐圈投资人有模样周正的？” 宁斐然：“……” 周弈：“……” 刘永芬女士见多识广，据她所知，那些金主们就没有一个年纪轻的，更不要提长相过得去了。 宁斐然不知道该解释还是吐槽，只好干巴巴道：“周弈，知道周弈吗？跟我录过同一个节目，长得好看但说话难听的那个。那就是我男朋友。” 宁母对周弈这个名字有所耳闻，想了想，道：“就是经常板着脸的那个小伙？” 宁斐然：“……对。” 周弈：“……” “那是还挺年轻的。”宁母欣慰道。“也好看，不当明星可惜了。” 周弈在一边昂着头笑了笑，有点得意。 母子俩又闲扯了几句，宁母有些感慨地说：“那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看看？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现在工作忙，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你爸可想你了。” 宁斐然档期排满，没办法确定具体时间，只能道：“再看吧。” “那草怎么办呢？”宁母又道。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担忧道：“你们有没有……措施？” 宁斐然被问得头皮发麻，想说有又想说没那么容易，一时竟然有种性别倒错的不自在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某器官加以确认。 摸完他有底气了，平静道：“顺其自然吧。” 宁斐然的意思是草顺其自然，刘永芬女士却理解成了措施顺其自然。 她摇了摇头，在心里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不过到底没开口责备，只叹了口气：“也行，你们觉得好就好。要是……我跟你爸年纪不算太大，还有力气，也能帮着带。” 宁斐然：“……？” 嗯？不是，什么帮带？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宁斐然意识到他们之间说的不是同一个话题了，想要开口解释。然而刘永芬女士已经自顾自说下去，没给他出声的机会。 “那到时候是跟小周姓还是跟我们宁家姓啊？你拍戏怎么办？”宁母道。“国内媒体太多了，是不是要去国外避一段时间？那到时候孩子的国籍怎么解决？” 周弈听着，不自觉笑出声，把手放在宁斐然腹部，暗示意味明显。 宁斐然满头黑线，挣扎着爬起来踹了周弈一脚，跳下床，边往卫生间走边说：“喂？妈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我能先挂吗……” - 次日，宁斐然在剧组拍戏期间，忽然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瓜。 不知道是谁，把张曦被好几个人轮流玩弄的音频放出来了，并且声明这是从视频里提取的音轨，事情就发生在她跳楼前不久。 音频里，几个男人对张曦极尽侮辱，言辞粗鄙，不堪入耳。张曦痛苦而绝望，不停期盼有人来救救她，得到的只有施暴者的嘲讽。 发布这段音频的人表示，他手里不止有张曦被害死的证据，还有其他人的。 第81章 日行一善，为你点赞 这个消息一出，瞬间震惊了整个娱乐圈。 经过专业人士的鉴定，音频属实，没有伪造和剪辑的痕迹。这属于强/奸案了，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警方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热搜挂过一轮之后再去看，这段音频已经被删除了，警方介入，把音频当作证据，要找出里面除张曦之外的几个男人。 宁斐然打人的事情，在吃瓜群众注意力被转移之后，瞬间显得风平浪静了，不少人都表示如果不是突然爆出这么大一个瓜，宁斐然肯定是要被骂到直接糊掉的，结果现在反而没多少人关注他打人的事了。 等了几天，爆料诬陷宁斐然打人的幕后黑手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好像只是想要破坏宁斐然的路人缘而已，对他是不是真的糊下去了反而不太在乎。 既没有在这个关头乘胜追击，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目前能查到的除了视频是《罪案追凶》男主角提供的之外，别的线索一丁点儿都没有。想也知道，接二连三的绯闻与黑料，其中需要的成本和人脉，都不是一个网剧男主角能够拥有的。他只是恰好为幕后这个人提供了一次机会、一个视频而已。 宁斐然本来打算再等几天看看，王鹏却忍不住了。 “再拖，再拖下去解释都没人信了，到时候有你哭的。”王鹏道。“金主爸爸们找代言人不要看口碑的？手头几个原本十拿九稳的代言，现在对方都有点犹豫。要是不及时澄清，这几个饼都被其他男演员分走了！” 啊……宁斐然一滞，想了想自己两千万的违约金。 他只得说好。 王鹏得了准信，心里一阵轻松，立即高兴了，各处打电话联系媒体，务必等澄清消息一出来就扩散全网，让所有人都知道宁斐然是被人泼脏水陷害的，他不但没有暴力打人，反倒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当时发生打人事件的时候，宁斐然和周弈都是被叫到警察局里做了笔录的，所以要证实真实情况并不困难。 跟警局那边一联系，说明事情经过之后很快得到理解。 这次的澄清相比之前更加严肃，宁斐然自己打了个草稿之后，交给团队修改润色，仔细斟酌了语气和用词，才发上去。 很快，京市某公安分局官博转发，并评论道：经查实，宁某、周某系见义勇为，视频中一男子在公众场合猥亵女性，宁某上前制止，周某随后加入。事件发生后，宁某与周某主动报案，已经在警察局接受了教育。被打男子无明显创伤，身体状况良好。告诫广大网友，不信谣，不传谣。@宁斐然，日行一善，为你点赞！ 被诬陷的几天，王鹏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终于舒畅了。他乐滋滋拿工作室官方微博转发了警方的回复，然后转头去盯合作的媒体。 澄清通稿早在之前就写好了，根据警局回应再略作修改，立即发出去。 王鹏砸重金给宁斐然的澄清微博买了热搜，务必要让它挂在上面一整天，每个人打开就能看到。他要全方位把事情真相怼到每一个人眼前，只要是吃过打人那个瓜的，就不能只吃一半，非得让所有人了解到完整的经过不可。 通稿铺天盖地发出去，辐射了大部分吃瓜群众，席卷全网。 微博底下的评论，比起之前的骂声和质疑，完全换了一个画风。 【我终于等到斐然哥哥出来说明了！旋转炸裂，我直冲上天！之前其他人都信了，我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怕被打成脑残粉QAQ】 【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哥哥啊……长得好看演技优秀性格温柔，他还人品好！打架也很帅啊1551斐然哥哥我太爱你了！】 【已阅。从今天开始，我又要多无数情敌了[抽烟][抽烟][抽烟]】 【楼上，拔刀！】 【啊就我一个人注意到称呼吗23333宁某、周某，听起来好奇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瞬间就一点不帅了，平平无奇的宁某和周某hhhhh】 【我发现了华点——宁某与周某主动报案，并在警察局接受了教育——emmmm这句话有点点好笑，让我摸不着头毛……他们接受了啥教育啊？为什么不是猥亵女生的那个人接受教育？[挠头.jpg]】 【回楼上，可能是见义勇为反因打人太厉害被教育叭，wtmxs。顺便，你摸不着头毛大概是秃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斐然：这不对，这不该，我又做错了什么[猫猫茫然.jpg]】 【给人民公仆笔芯芯，也给斐然笔芯芯~】 【那个，有没有导演找斐然弟弟演动作片？打架的时候还真挺帅，我他妈太可以了！】 【安排！】 …… 这波澄清因为有公信力极高的人民公仆作证，起到了任何公关都比不上的作用。先前义愤填膺骂宁斐然的那些人全部销声匿迹，再没有敢开麦说话的了。 粉丝们在宁斐然微博底下聚众狂欢，大粉还弄起了抽奖庆祝。 很多粉丝误以为暴力打人这件事是真的，伤心了许久，这会儿又感觉从地狱回到了天堂，简直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粉的是娱乐圈最好的哥哥！ 宁斐然见状，让工作室那边也发了个微博抽奖，就当是感谢粉丝的信任与维护。征求奖品意见时，呼声最高的竟然不是常规的签名照、定制T恤、代言产品等，而是宁斐然头顶上的小草。 粉丝们很想要一个同款。 宁斐然：？？？ 工作室微博下有许多粉丝表示，觉得宁斐然头上戴的这种草芽既清新又好看，在某宝找了各式各样的小草头饰，但都没有一样的效果，想让工作室把奖品换成斐然哥哥同款头饰，或者直接做成周边售卖。 工作室的人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竟然真的去问王鹏，想打听打听这个提议可不可行，用作奖品的话价格是否合适。 王鹏：“……” “这东西做不出来。”王鹏头痛道。“把自己当作一个没有感情的过滤机器，看到这样的提议，直接略过。” 工作人员大感疑惑，坚持自己的意见，道：“为什么？粉丝呼声很高，我觉得其实还不错啊。” “你……去打听一下。”王鹏胡扯道。“香江大师做法开光的幸运草没听过吗？这是能批量复制的吗？” 工作人员：“……？” 如今随着宁斐然势头越来越盛，几次黑料危机都在没有丝毫损伤的情况下平稳解决，圈内迷信的那部分艺人对他头上的“幸运草”的功效已经深信不疑。 在圈内听一圈八卦，保准有人提起这株神奇的草。 说它能强身健体，还能招桃花。旺事业之余又兼顾家人运势，既可以使佩戴者节节高升，又能让害他的人一蹶不振。 没见袁程远么？得罪过宁斐然之后就进监狱啦。就连只蹭过宁斐然热度的张恺云，最近都接连碰壁，已经快要混不下去了。 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宁斐然戴着的幸运草，在娱乐圈各类传说里雄踞高地，不少人都忌惮它。 工作人员打听完这些小道消息，露出世界观被重建的表情。而后默默更新了工作室官方微博。 @宁斐然工作室：哥哥戴的草是“天价”[调皮][调皮]大家还是来想想别的奖品吧，转发抽奖微博，抽取二十人获得神秘奖品喔~ 这条微博很快被宁斐然的粉丝转发，他如今粉丝量级不可小觑，在转发的同时，粉丝们还带了#哥哥戴的草是天价#这个话题，纷纷吹起了彩虹屁。 没过多久，宁斐然喜提一条新热搜。 澄清与抽奖两边发力，热搜前几条都是宁斐然相关。圈内有资源竞争的小生个个满脸问号，心道这样也能上热搜？那他们的工作室发微博怎么无人问津？ 为什么宁斐然的热度就来得这么容易？！ 之前爆出打人的视频，这些对家还觉得宁斐然可算是被抓到了货真价实的黑料，好几天都没动静，眼见着是实锤给锤死了，没得辩解。 那糊下去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都不要两个月，圈里就找不到他这号人了。 谁知道峰回路转，对家们才高兴了这么点时间，转身宁斐然那边的澄清通稿出来了。不仅如此，还是官方盖章过的。 暴力伤人，逆转成了见义勇为。这就是天然的人设和高光点，本来就有颜值有实力，再被这事情一加持……路人都转粉了。 对家们在宁斐然没解释的时候花钱找了许多水军在各个论坛扩散宁斐然打人的事情，一心想趁这个机会让他的黑料被所有人知道，再无翻身之地。 谁知道真实情况一出来，全成了反向推广宁斐然。 路人们吃了完整的瓜回来，在水军的帖子下面大骂，不但祝造谣的人蒸煮糊，还表示粉上了宁斐然。 再没有比花着自己的钱，却给竞争对手艹足了热度更令人窒息的事情了。 对家们原本是打算瓜分宁斐然手里的资源，现在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望着热搜咬牙切齿，连撞墙的心都有。 宁斐然头上的草到底是哪位大师经手的？为什么他们不能拥有？ 对家：我恨！ 第82章 虚晃一招 宁斐然澄清过后，娱乐圈短暂进入了风平浪静的时期。吃瓜群众被之前频出的大瓜养叼了胃口，见状还有些惆怅，如同意识到瓜期已过的猹。 不过，圈内流传着各类小道消息，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 张曦自杀一事牵扯太大了，涉及到娱乐圈内好几个大佬投资人。警方开始严密的调查，相关人员已经被警告不准乱说话，否则自己的事情也会被捅出去。 娱乐圈内见不得人的事儿多了，明星偷税漏税，帮助资本洗钱，或者有什么小视频在别人手里……平时看着一片宁静，真要被翻出来，就是一次大洗牌。 因此警方介入触动了许多人的神经，资本阵营相互抱团，极力掩盖真相。 调查在这种情况下本来应该难以推进，但不知道警方那边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没几天，就传来某投资人在会议中途被带走的消息。 打听到消息的人都有些惊讶。这位投资人在业内算是比较出名的了，参与的项目并不少，许多人都想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这人居然参与过强迫张曦的事情？ 投资人落网，接下来的事情就更顺利，接连明确了其余几个参与到其中的娱乐公司高层，顺势揪出了一个利益集合体。 这些人里有投资商，有娱乐公司高管，有著名导演和演员等。华艺、灿星、泛视……这些业内数得上的大公司，都有人参与。他们相互结交，迫害圈内部分艺人，甚至用惨无人道的方式凌虐那些“得罪”过他们的人。 张曦就是其中之一。 她被□□，被折磨，还被录下了不堪的视频。最后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摆脱不了这些人，终于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漫长的黑暗里，她不得已放弃了希望。 聚博传媒也有两个高层被警方带走了，周弈作为上司，不得不去警察局配合工作，因此回到酒店有些晚，脸色也不太好看。 宁斐然见他神情疲惫，有点心疼，摸了摸周弈的下颌，侧头亲了一口。 两人接了个吻，顺势躺倒，抱在一起。 周弈有点头疼，环住宁斐然，捏着他的指骨，心不在焉地说：“今天去警察局见到陈欣茹了。” 宁斐然一愣，接着疑惑：“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弈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说：“警方的视频，是陈欣茹提供的。” 宁斐然：“……”他霎时无言。 “那群人喜欢虐待不出名的女艺人，然后录制视频。”周弈道。“每个人都有，互相牵制。陈欣茹拿到的是最开始被警察带走的那个投资商手里的，所以警察才能那么快抓到人。” “啊……”宁斐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叹息。 他不知道陈欣茹是怎么样拿到那些足以作为犯罪证据的视频，但想也知道一定不会容易。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视频的重要性，因此绝不会掉以轻心。 陈欣茹为了拿到视频，付出了什么代价？ 宁斐然不由得回想起来，他们去救赵云扉的那天晚上，其实陈欣茹也在会所里。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看起来沉默而镇定。 得益于她发来消息告知房间号，他们才能尽快找到赵云扉，阻止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那个时候，陈欣茹出现在会所内，会是一个巧合吗？ “我现在真的觉得周简配不上她了。”周弈长长出了口气，有点遗憾。“要是周简争点气，把陈欣茹哄好了，说不定能改善下一代的智商。” 宁斐然无奈道：“你就是什么时候都要踩周简，对吧？” 两人齐声笑，而后又安静下来。 “聚博有两个人参与这件事被抓，公司那边我要忙一段时间。集团的事情和这边传媒子公司的事情堆在一起，有点辛苦。”周弈道。“最近可能在公司待很长时间，要是我没往这边来，你就早点休息。” 宁斐然点头。他望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又问：“我听说庄影帝也进去了？” 下午拍戏的时候剧组就有人在议论了，宁斐然刚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 庄成思是圈内首屈一指的好演员，获得的奖项无数。宁斐然在刚入行时看了他很多作品，从中受到过激励。庄影帝可以说是他演艺路上的一个标杆，宁斐然是以这位前辈的成就为目标的。 当时参加《演练》，得知庄成思会是其中一位评委，宁斐然还相当高兴。 他现在的心情，类似见到自己一直尊敬的老师忽然暴露出了不堪的一面，愤怒之余，隐隐有种受到欺骗的感觉。 “嗯。”周弈应声。“他的团队现在尽力压消息，不过没什么用，结仇太多了，火的时候都不敢得罪他，现在出事了，落井下石的人不少。” 宁斐然抿着嘴，没说话。 周弈道：“还有一件事。陈欣茹提供的视频里，有你提过的那个跳楼自杀的灿星女艺人。” 这些所谓的“自杀”，底层逻辑其实简单明了。 “我让人去查了，这个女明星不像张曦，她有一部分死忠粉丝。跳楼的消息出来之后，这些粉丝其实不太相信。当时还闹了一阵。”周弈说。“录视频的那群人怕真相被人发现，就买了很多水军，在论坛里发帖，以圈内人的口吻爆料，说女艺人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于是不明真相的粉丝们就此被安抚下来，没有再追究。 宁斐然对此早有猜测，听到真相也并不震惊。他搓了搓脸，低声叹气，为逝去的女艺人感到可惜。 “你记不记得前面查出来，发表女艺人自杀言论的账号，跟炒作绯闻的水军是同一批？”周弈又说。“先前问清楚了，这是聚博那两个高层指使的。” “……？”宁斐然满头问号。“被抓进去的那两个？我得罪过他们？” “也不算。”周弈道。“同属一个利益集团，袁程远和张恺云也跟他们有关系。” 准确来说，投资商和娱乐公司高层们站在这个利益集团的顶端，袁程远和张恺云至多算是帮凶。袁程远给张曦下药送到导演床上，以及张恺云迷晕赵云扉带去会所，都是为顶端掌握资源的人服务。 “这就难怪了。”宁斐然沉思片刻，点点头。“袁程远和张恺云都跟我不合，也说得过去。” 袁程远自不必说，从爆出黑料到进了监狱，背后都有周弈的手笔，起因就是他掐掉了宁斐然头上的一点草芽。至于张恺云，连着经历了蹭热度被打脸，和带走赵云扉却被破坏两件事，对宁斐然有意见也不难理解。 宁斐然皱着眉头想了会儿，理顺事情经过，总还觉得有哪里不对。 “要这么说也说得过去。”宁斐然皱眉道。“但是以张恺云和袁程远在这群人当中的地位来讲，真的值得那些人费这么大力气对付我吗？” 周弈也觉得不太合常理。要说是庄成思，本身能带来足够的利益，手里又握有把柄的话，能让投资商和高层们为他出气口。但张恺云和袁程远，明显就有点不够分量。 然而随着聚博高层被牵扯出来，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再找不出别的线索了。 宁斐然想了一会儿，抓不住头绪。他翻了个身，喃喃道：“那他们对我还挺手下留情的，每次都只虚晃一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知道在干嘛。” 周弈闻言一怔，若有所思。 - 数日后，警方掌握了有效证据，将陈欣茹提供的视频以及后续挖掘到参与过类似事件中的人全部抓获。 张曦和其他女星确实是自杀，所以这些人没办法以杀人罪判刑。不过他们犯的事并不少，经济类犯罪更是数不胜数。墙倒众人推，一旦显现出颓势，自然有不少人火上浇油。脱罪是不可能的，每一个进去的人，少说也要判二十年。 警方出具通告那天，网友们自发在张曦的微博下排队留言，表示缅怀。 这一系列事情尘埃落定，在网络上被热烈地讨论了半个月，之后逐渐被新的八卦消息代替，吃瓜群众们看了场热闹，真真正正会记住的，其实寥寥无几。 娱乐圈如同之前一样，吵架互撕，争番炒作，各种博眼球的手段层出不穷。 临近八月底，宁斐然的《小窗记》终于快要拍完了，这是他第一部 担纲男主的大制作，越到后面就越对自己不满意，吹毛求疵到导演都觉得过分的地步。 这天晚上，剧组酒店里，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周弈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工作，精神紧绷，刚听见响立即就睁眼了。他满脸暴躁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夜灯，见宁斐然仍安安稳稳睡着，才松了口气。 他起身够手机，宁斐然睡梦中似有所觉，撇着嘴扑腾了一下，一条腿横过来。 周弈悄无声息地接起电话，眉头拧得死紧，却没出声。 他在房间里看了看，拿着房卡出门，顺手把房门带上，赤脚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电话那端传来周简的声音，嗓音嘶哑，情绪崩溃，几乎哭出狗叫：“哥！你帮帮我，陈欣茹她要出国了呜——！” 周弈：“……” 周弈满心被吵醒的不悦，语气冷漠又充满火气，不耐烦地说：“关我什么事？” 第83章 乱七八糟的小妖精 周简显然被堂哥的无情打击到了。他静默了两秒，然后开始嚎啕。 周弈：“……” 周弈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他最近缺觉得很，好不容易抱着男朋友睡个安稳觉，骤然被吵醒，感觉脑部神经一跳一跳地疼，根本不想听周简闲扯。 陈欣茹的事情他也知道，对于警方来说，陈欣茹提供的证据是关键，有了那几个音频视频，才能顺势查出后面那么多人。 但在圈内，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就没有人敢跟陈欣茹合作了。 娱乐圈内，大家的利益息息相关，如果不是危及到自身，没谁会随意得罪其他人。可陈欣茹这一下，算是把圈内所有人都得罪了。 哪个投资商没做点巧取豪夺的事情？半强迫性地潜/规则可是屡见不鲜。 她本来就没后台，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进去的那批人恨上她不说，就连其他没被牵连的，私下也都通过了气，以后不再跟陈欣茹有任何来往。别说电视剧电影，就连综艺节目都不让上。 陈欣茹大概自知往后不会再有好的发展，已经下定决心出国了。 周简不在圈内混，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半夜用小号刷到陈欣茹的朋友圈，这才慌了，来找哥哥想办法。 他在电话里不住哭嚎，嗓门嘹亮，尾音时常呜汪，险些让周弈错觉对面是条哈士奇。 周弈被他烦得不行，三言两语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周简傻眼了，喃喃道：“这怎么办啊——呜呜呜……” “能怎么办。”周弈冷冷道。“挂上电话去睡觉。” 周简大受打击，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想到以后跟陈欣茹远隔重洋，连不时装作偶遇见一面都做不到，顿时觉得人生都没有希望了。 说不定哪天陈欣茹还会在朋友圈发她跟哪个洋鬼子的合照！ 外国人那么奔放，撩妹可比他在行多了！ 周简对自己颇有自知之明，一时更加难过。 周弈并没有耐心听他哭诉，打了个哈欠，道：“说完了没？我挂电话了。” “别、别挂！哥，你是我亲哥！”周简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你有办法，哥，能不能帮帮我？” 周弈没说话，皱眉望着对面墙上贴着的壁纸，神情难辨。 周简显然觉得放下身段求求这个从小到大一直不对付的堂哥就会迎来转机，因此格外示弱，既委屈又迷茫地说：“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哥。聚博传媒不是你在管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她捧起来？其他人封杀她，但聚博难道还不能捧红一个艺人吗？” 两边都安静了一会儿。 周简心里忐忑不安，还在期盼着事情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心里是知道的，周弈虽然嘴巴毒，性格不好相处，还不怎么看得起他这个堂弟，但其实没对他做过什么。 哪怕周弈跟周盛洋再不对付，对周简做过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嘲讽他脑子不好使。 所以，周简以为，这次只要好好沟通，周弈应该会帮他一把。 然而，周弈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周简疑惑又不满：“哥——” “周简，动一下你塞满稻草的脑袋好好想想。”周弈打断他道。“陈欣茹演技、相貌都算不上顶级，人气也几乎等于没有。聚博捧她，出路在哪里？” 周简：“……” 他张口打算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弈又说：“诚然我可以砸一个又一个资源，让她在大众面前混脸熟，不怕她不红。但是同样的资源，我放在其他人身上，能捧红好几个人。你说，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亏本生意？” 周简无话可说，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周弈道：“聚博传媒不是一个人一句话就能鲁莽做决定的。每一笔投资，如果没有相应的回报，就是对所有员工的不负责。项目可以亏损，但不能明知道是赔钱生意，还拿资金往里面填。这种道理需要我教你吗？你的脑袋是摆设？” 周简垂头丧气。他知道堂兄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挣扎道：“那要是宁斐然出这样的事，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周弈：“……” 周弈一时都不知道这个傻叉弟弟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 “斐然出这种事我当然不会不理，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他铺路，我银行里有的是钱。”周弈道。“但你呢？你哪里来的底气？” 周简沉默。 “我可以为我的爱人付出所有的金钱，前提是我凭自己的能力拥有了这些。”周弈按了按眉心，略有点疲惫。“但我凭什么为陈欣茹花这些钱？就因为你一句话？” 这话说的有点过于冷漠，周简伤心地抽了抽鼻子。 “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了，周简。”周弈冷淡道。“不要跟个三岁小孩一样，觉得所有东西都理所当然是你的，还等着大人把糖纸剥好了塞进你嘴里。” “如果你有为自己的人生争取过哪怕一秒——” 周弈说着，想起了自己幼时，一个人待在书房度过的漫长时间。他不开朗，不活泼，脾气暴躁，在小孩里面相当不讨人喜欢。没有人爱他，教导他，但他似乎生来就知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所以，周弈才成为了今天的模样。 他也嫉妒过周简，身边永远围绕着那么多人，但实际上，幼时的冷待，并不是只有坏处的。 况且，周弈现在也已经拥有了一个全心全意的恋人，不会再因为童年的不如意感到愤懑。 他往紧闭的房间门看了一眼，想到宁斐然沉睡的样子，顿时觉得没那么烦躁了，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和缓：“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周简：“……？” “最后一句话，说完我就挂了。斐然还睡着，我出来太久不好。”周弈道。“你自己想想，假如你是我，遇到这种事，至于沦落到眼巴巴去求别人吗？” 电话挂断，周简听着忙音，怔怔不语。 - 周弈拿着手机，进房间里，看到床头一抹亮光。他回身带上门：“吵醒你了？” 宁斐然说话声音有点含糊，边看时间边睡意朦胧道：“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 周弈上床躺好，同宁斐然亲密地靠在一起。 夜晚悠长而寂静，有种时间停滞的错觉。宁斐然按灭手机，眼睛半睁半闭，感觉困乏，却仍固执道：“哪个小妖精给你打的电话？” 还要偷偷摸摸出去接。 周弈：“……” 换作平时，宁斐然从不过问这些的。毕竟是两个大男人谈恋爱，其实没那么黏糊，很多时候公务上往来电话频繁，各自处理好，从来不必解释。 周弈以为宁斐然是真的不当回事，却没想到其实压在心里了。 如果不是夜半时分睡迷糊了问出口，可能他一直不会察觉。 “快说。”宁斐然拍他。“说完我就睡了。” 催促的同时，宁斐然还把脸往周弈胸口挤了挤，甚至撞了一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周弈：有被可爱到。 周总被男朋友偶尔的小吃醋炸到心花怒放，非但没觉得生气，还高兴了不少，心里涌出一阵已婚男人的优越感。 这是单身狗们永远不能体会的快乐。 “没有小妖精。”周弈把人抱着，慢慢说。“周简打来的，不重要。” 宁斐然轻轻应了一声，呼吸逐渐平稳，沉沉睡去。 周弈满心愉悦，忍不住在他嘴角落下一吻，才终于满足地闭上眼。 …… 次日 清晨 宁斐然洗漱完毕，在房间里换衣服。他模糊记得昨天晚上似乎醒过来一次，具体是因为什么却记不太清，扣扣子的时候随口道：“昨天半夜你跟我说话了？” “嗯。”周弈道。“是周简打电话过来，不是乱七八糟的小妖精。” 宁斐然：“……？” 宁斐然疑惑道：“什么？” 他这幅表情，俨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乱吃醋的事情了。 周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也没有说明，只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宁斐然：“……算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 白天，拍戏的间隙，宁斐然看到陈欣茹昨晚发的那条朋友圈，大体内容是跟以前告别，决定出国去了。 陈欣茹向警方提供证据的事情在娱乐圈里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不愿意跟她沾上什么关系，害怕被资本一同封/杀。因此这条朋友圈下没有点赞和回复，按照圈内人彼此相通的交际圈，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就连之前《罪案追凶》剧组里，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宁斐然叹了口气，给这条朋友圈点赞，想了想，打开私聊，问了句情况。 总归是一起工作过的人，虽然后面交集不多，但也算是朋友了。陈欣茹要是出国，以后不见得会回来，离开之前问候两句，实属正常。 大概是没有了工作的缘故，那边很快回复。 【陈欣茹：哈哈，谢谢关心，大概月底就走啦。】 【陈欣茹：我托人咨询了一下，打算出国去读书。其实以前没能继续上学，一直觉得非常遗憾。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积蓄还是有的，够我潇洒过一阵子。想来想去，决定去继续学业。】 【陈欣茹：这么说可能有点麻烦你，但我现在没有亲人，圈内朋友也都不愿意往来，我走的那天，能拜托你抽空来送我一下吗？不然总觉得太凄凉，怕自己在飞机上哭出来哈哈哈。】 宁斐然望着手机上的消息，回复——好。 作者有话要说：在收尾阶段，快要完结啦。正文完结之后就搞生子番外（暴言 第84章 为爱流泪 八月底 京市机场 宁斐然一身白T牛仔裤，脸上带着黑色口罩和墨镜，头上还有一顶棒球帽，把自己遮到下巴颌儿都不露出来，才放心出现在人流密集的机场。 王鹏一路跟着，叨叨：“大热天的，非要出门。捂成这样，长痱子怎么办，被拍到怎么办。临到人家出国了，来一通绯闻，气都要气死我……” 他一副慈母架势，宁斐然满脸“……”被口罩遮住，只好出声道：“不至于。这次见一面送行，以后都不一定能再见，媒体闲得慌报道这些。再说了，我今天行程又没人知道。” 两人一路走到机场一家咖啡店内，陈欣茹已经在里边等着了。 她穿了件小碎花吊带裙，扎高马尾，显得青春活力，与平时精心妆点的样子很不同。 圈内女明星争奇斗艳，发个“素颜照”还要仔仔细细化妆P图，陈欣茹以前也是那样。现在下定决心要出国去，顿时没有了那些包袱，整个人洒脱起来。 宁斐然在这些方面眼光着实直男，他只能看出陈欣茹神态上轻松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造型后美艳归美艳，偶尔却露出疲态，眼神里灰蒙蒙的。 “一段时间不见，感觉你精神变好了。”宁斐然顺口道。 陈欣茹一笑，姿态落落大方：“可能是因为终于能做一直想做的事情了吧。” 宁斐然点了咖啡，陈欣茹则要了份甜点，并说：“以前都不敢吃这些含糖量高的东西，怕胖、怕老、怕长痘。现在不用面对镜头了，总算可以放肆一点。我可太开心了。” 在这个问题上，所有艺人都能感同身受。宁斐然不自觉看向菜单…… 王鹏在一边咳嗽两下。 宁斐然：“……” 他失望地把菜单放回去。 其实宁斐然平时不怎么吃甜品，觉得太腻了。但是店里飘着一股咖啡的香味儿和甜品里黄油散发出来的蛋奶香，闻到了就控制不住想尝一尝。 王鹏看宁斐然露出渴望的表情，反省自己是不是管太严了，想了想说：“要吃也可以，晚上回去多加半个小时的健身项目，消耗掉这些热量。” 宁斐然闻言拒绝得飞快：“那算了。” 王鹏：“……” 宁斐然一边喝微苦的咖啡，一边看陈欣茹吃东西，道：“以后还打算回来吗？” “不知道啊。”陈欣茹手里拿着银色的小叉子，稍稍笑了笑，转头看窗外来往的人，眼神略有点迷茫。“国内没有家人了，国外也是陌生的地方，感觉在哪里都一样，一个人待着。” “读完书之后，回来也可以。”宁斐然道。“那时候应该没几个人记得现在的事了。再不济，签到我的工作室，重新出道也可以。” 陈欣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稍稍低下头整理情绪，而后道：“再说吧，兴许我觉得待在国外还不错，以后再也不回来呢？反正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 宁斐然也没再勉强，只说：“反正要是想回来发展，记得联系我。” 陈欣茹笑着点点头。 两人坐着聊天，讲之前拍摄《罪案追凶》时的事情。 当时只觉得拍戏苦且累，每天在心里吐槽男主角演技僵硬，没改过的剧本烂到不行，后面又赶工，没有一天轻松日子。 这时候回想起来，又觉得有很多趣事。 临近登机，广播里响起航班播报的声音。陈欣茹拿起一边的手包，叹了口气，说：“差不多要走啦。” “一路平安。”宁斐然道。“保持联系，以后出国旅游，找你当向导。” “一定。”陈欣茹笑着说。“送我去安检通道？” 宁斐然颔首，去买了单，回来和王鹏一起，分别提起陈欣茹的行李箱和包包。几人离开时，听到后面卡座里传出一声憋屈的“呜嗝——”。 宁斐然：“……” 他若无其事地走了。 把陈欣茹送到安检口，原本打算就此告别，然而对方却忽然压低声音，道：“有件事告诉你。” 宁斐然：“什么？” “聚博之前进去的两个高层，针对的人不是你。”陈欣茹快速道。“那些新闻……另有目的。” 宁斐然一怔，垂眼看她。 陈欣茹笑笑，轻声说：“其实本来可以发消息告诉你的，但是想着既然来送我，那就当面说好了。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只在他们聚会的时候听到过几句，好像是说跟……周简的父亲有关。” “我知道了。”宁斐然抿着嘴唇，点点头。“谢谢。” 陈欣茹摇头：“没事。也谢谢你。” 过了安检，陈欣茹把包包堆在行李箱上，朝他们挥了挥手，而后转身走了。 她身形纤弱，看起来却有无穷的力量，奔向下一段美好的人生。 宁斐然看着人不见了，才长吁一口气，带着王鹏转身往回走。他也没出机场，重新进了咖啡厅，往之前坐的位置后方走过去。 果不其然看见周简坐在那里哭到打嗝，整张脸皱成苦瓜。 服务员在旁边手足无措，满脸无辜受难的表情。 “你、你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周简一边为爱流泪，一边说。 宁斐然道：“……实际上，是我让你哥通知你过来的。” 周简：“哦……嗝！” 宁斐然自觉其实与陈欣茹交情不算多深，至少没到出国需要送的地步。陈欣茹开口让他送行，大概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周简她要走了。 在过来之前，宁斐然本以为自己会见证一下电视剧经典桥段——陈欣茹临时反悔，周简真情告白，然后两人冰释前嫌，在机场来去人流中拥抱，屏幕上直接打出Happy Ending。 然后他可以作为见证人在一边鼓掌，顺便替他们放一首合时宜的背景音乐，很衬欢喜大团圆的那种。 宁斐然连曲子都选好了，却没等到周简出声。他甚至不清楚陈欣茹是否知道周简今天来过了。 周简心里难受，抓着手机不放——陈欣茹刚刚更新了朋友圈：再见。朋友，故土，一切。 “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周简喃喃自语。“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宁斐然：“……”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宁斐然干巴巴道。“现在飞机很方便的。” 要是真的想见，一个月来回能飞多少次。只是隔了海而已。宁斐然心想。 周简消沉地摇头：“你不懂。” 宁斐然闭嘴，心道这画风不对啊……怎么突然转古早小言了？周简不是个铁憨憨么？ ……算了。勉强也算是成长吧。 - 陈欣茹临走前透露的消息，宁斐然一回去就告诉了周弈。 既然知道了跟周盛洋有关，那么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自然事半功倍。 这天，周弈从公司回来，脸色阴沉而疲惫，眼睛里满是怒意，还藏着一点痛苦。 宁斐然：“怎么了？” 周弈没答话，上前两步，把宁斐然抱住，双臂箍得很紧。 他沉默着，仿佛要从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中汲取什么力量一般。 宁斐然疑惑不解，只能拍了拍周弈的后背，仰头去亲吻他。 “我顺着之前的新闻查下去，发现那些人针对的不是你，是我。”周弈情绪有所缓和，才慢慢地说。 宁斐然：“……？” “你还记不记得进警察局那天晚上？”周弈说。“我是让杨秘书来处理的后续。” 宁斐然：“……！” 当晚打架时在场的，只有庆功宴上那些剧组的人。但能接触到监控视频的，却不止他们。只是之前以为对方的目标是宁斐然，所以从利害关系考虑，才会觉得是《罪案追凶》的男主角提供的视频。 查到的消息也确实如此，但并不代表幕后就没有另一个人。 杨秘书也是有充分条件，拿到那个监控的。 “落网的那两个人，跟周盛洋有关，这不可能查不出来，除非有人刻意隐瞒。”周弈冷着声音说。“我的日常事务都交给杨秘书办，他想过滤掉部分消息并不困难。所以这次我让另外的人往下查，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还查到杨秘书妻子名下有个瑞士银行的账户，里面有固定汇款人的大额资金流入。” 宁斐然：“杨秘书跟他们也是一起的？” “一起也说不上。”周弈道。“杨秘书是为周盛洋办事，那两个人被杨秘书利用。” 每次的新闻里都有周弈，并不是什么巧合。背后的人一开始的目的，本来就不在于宁斐然，而是周弈。所以宁斐然才会觉得对方每次都只是虚晃一招，没有趁机黑他黑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宁斐然很快想明白了，瞠目道：“这样做意义在哪里？” “聚博。”周弈道。 一开始，只是传出周弈和宁斐然的绯闻，接着夜宿酒店。再然后是打人。 只要没被发现，就会有一个又一个不利于周弈的传闻被大众知晓，议论。最开始并不会影响什么，但时间久了，无疑会在大众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们打算捏造我的病史，说我有暴力倾向。”周弈冷冷地说。 到那时候，爆出来的打人视频，就变成了证据。见义勇为是真的，但下手重也是真的。稍加引导，舆论风向就又会反转。 周弈闭了闭眼，虽然极力克制，但仍旧有些愠怒，以及怨愤：“还有章柔……周盛洋预备让章柔作证，说我从小就精神状态不稳定，随时可能失去理智，暴力伤人。” “……” 宁斐然哑口无言。 大众不了解事实，要是亲生母亲都这么说，还有几个人会相信周弈？ 第85章 见家长 周弈早就不再对章柔抱有一丝一毫的期望，平时也不太耐烦见到她。但是知道周盛洋能轻易说服章柔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还是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心寒的感觉。 他在办公室里待了许久，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章柔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在丈夫死后与小叔偷情，对待侄子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甚至为了情夫，能够抛弃自己身为母亲的立场。 周弈有些消沉，低声说：“她以前对我不好，但也没害过我。” 章柔的性格，他身为儿子并不是不知道。柔弱，可怜，时常自怨自艾。需要攀附别人才能生存。 周弈厌恶她与周盛洋偷情，但也曾想过，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在他少年时期，无数次尝试过理解章柔，却在见到她怯弱的神情时加倍厌烦。 但即使这样，周弈也几乎从来没有想过，章柔会完完全全站在周盛洋那一边，企图用这种泼脏水的方式陷害自己。 亲生父母说出口的话，比不痛不痒的流言更加令人信服，毁掉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聚博集团是上市公司，如果继承人出现精神状态不稳定、有暴力倾向这样的传言，股民一定会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周弈的个人能力再出众，面对股价大跌，也一定焦头烂额。 一旦真的到了那一步，换一个继承人，就是最好的办法。 周简是毫无可能的，那周青就是唯一的人选。 周盛洋的这个办法不能说绝妙，但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外人对于生身父母的说法，几乎是深信不疑的。 宁斐然长长吁了口气，看周弈眼眶发红，满脸疲惫，心里涌上一股酸涩难言的感觉。他只能握住周弈的手，捏了捏，默默陪伴。 - 翌日，宁斐然睁眼便发现周弈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正从柜子里找衣服。 “这么早？”宁斐然道。“有会要开吗？” “没有。”周弈回头看他。“等会儿跟我去医院一趟？” 宁斐然睁大眼：“……？” 周弈脱了居家服，边换衣服边说：“我通知了周盛洋和其他所有人，今天都过去看爷爷。当着爷爷的面，把话一五一十说清楚。” 宁斐然默默看他：“……啊。” 周弈：“过了今天，周盛洋要是再做这种事，我就不会留手了。” 宁斐然面无表情，喃喃道：“……重点难道不是，我要去见你爷爷吗？” 周弈：“……” 宁斐然：“……” “咳。”周弈移开目光，若无其事道：“你的事情，我之前就跟老爷子说过了。” 宁斐然：“！！！” “什么时候！”宁斐然大惊失色，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满脸“你好大的胆子”。 周弈道：“忘了，去看老爷子的时候偶然提起，就说给他听了。” 宁斐然和周弈都没有刻意隐瞒，连周盛洋都知道，周洪森那样一个睿智精明的老年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宁斐然呆若木鸡。 他还以为没有进行到出柜见家长的地步，却没想到周弈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把关底Boss打通了。 这就像参加个马拉松，以为前方艰难险阻，需要无尽的毅力去克服，却没想到踏上赛道的第一瞬间，裁判就宣布你已经到达了终点。 比起惊喜，其实茫然惊愕要更多一些。 “啊，这……”宁斐然有些愣。“周老先生没反对？” 周弈不以为然道：“有周盛洋和章柔这种糟心事在前，你又好看又有事业心，他高兴都来不及。” 宁斐然：“……”也是。 两人洗漱完毕，一同前往周洪森疗养的医院。 照旧是杨秘书开车来接，趁对方不注意，宁斐然碰了碰周弈，小声说：“他还不知道？” 周弈瞥了驾驶座一眼，讥嘲道：“等下当面抖出来，看周盛洋是什么表情。” 他们在后座说了几句话，杨秘书边开车边说：“周总今天把其他人都叫过去，是出了什么事吗？”语气随意又自然。 周弈面无表情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杨秘书：“……？” 宁斐然从后视镜里接到杨秘书投来的疑惑目光，只得回了一个笑。 医院里，周洪森半躺在病床上，神色灰败，眼神里透露出沉沉暮霭，仿佛快要燃尽、熄灭的最后一点余烬。 周盛洋一家来得早一点，沉默着坐在一边，看起来不像一家人，倒像是仇人，互不搭理。 文英拉住周简嘘寒问暖，周青站在周盛洋身后，表情忐忑又惶惑。章柔一个人默默站在角落，垂着头。 周洪森看到他们就觉得烦，只低头喝茶润嗓，没开口说话。 一片寂静里，周盛洋沉不住气了。他看了眼时间，催促道：“爸？今天叫我们来有什么事，这么大费周章。我还要开会，不能耽误时间。” 周洪森撇他，慢慢呷了口茶水，才沉沉道：“叫你等就等着，哪来这么多话。沉不住气，能有什么出息。” 周盛洋：“……”他满脸无奈，几度想站起来直接走。然而碍于周洪森看过来的眼神，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只好钉在原地。 又等了十来分钟，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推门进来。 周盛洋见到周弈并不吃惊，只不愉地移开视线。见到跟在周弈身后进来的宁斐然，才略微睁大了眼睛。 人都到齐了，杨秘书想带上门出去，周弈看他一眼：“你也待在这。” 杨秘书一怔，不清楚周弈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过去。 周盛洋表情微微一僵。 周洪森把所有人的动静都看在眼里，结合周弈提前跟他说过的话，基本弄清了所有的事情，他目光一冷，心口气血上涌，忽然咳嗽起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有的叫“爸爸”，有的叫“护士”，团团上前围住病床。 周弈上前，一边拍周洪森的背顺气，一边从他手里拿过水杯，慢慢喂了几口。等到老人气喘顺，周弈才退开。 周洪森感觉胸前阻塞，呼吸不畅。他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退开，随即沉着脸，把所有人都打量一遍。 最后目光落到宁斐然身上，停住了。 宁斐然冲老人点点头，略一笑，算是打招呼，姿态爽朗。 他长得清俊温和，很讨长辈喜欢，周洪森也不能例外，几乎是立刻有个好印象。对比起周简玩世不恭浑浑噩噩，周青心比天高自识不清，当然是宁斐然这种显得格外舒服。 周洪森招了招手，宁斐然就走过去。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笑了笑就坐在病床边，开口道：“爷爷好，头次见您，今天情况特殊，没带什么礼物，下次专门探望再多带点吃的喝的。先给您道个歉。” 周洪森听见他这么喊，看了周弈一眼，心情难得畅快：“你也好。” 旁边，周盛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忍了忍，闭上嘴没开口。 “听周弈说你是做演员的？”周洪森道。“有些什么作品，拿了几个奖啊？” 宁斐然自从入行之后过年过节就要被七大姑八大姨围住了问，这种问题司空见惯，因此驾轻就熟道：“爷爷别笑话我，其实到现在一个正儿八经的奖都没有。只拿了网络电视最佳男配角。” 后面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嗤笑。 宁斐然恍若未闻，看着周洪森，诚恳地说：“但我觉得，我长这么帅，演技又好，过不了两年，金鹿奖肯定到手。” 所有人：“……” 周洪森看着他，又看周弈，来回两次，忽然笑了。 “嗳，好。”周洪森缓缓点头。“我就喜欢年轻人有这份志气。实话实说，看得起自己，又不是什么错事。” 第86章 无耻的人总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宁斐然陪着周洪森说了几句话，让老人家心情愉悦了不少。 后边，周盛洋不耐地听着，低头看时间，而后终于忍不住出声：“爸，你跟个外人说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真的要开会，快迟到了。” 周洪森看他一眼，嘴角笑意消失了，表情一下变得威严起来。他面容苍老，眼神却锋利，看着跟周弈有几分相似。 “开会的事先放一放。”周洪森语气冷淡又疲惫。“我有话要问你。” 周盛洋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推脱道：“改天吧，爸。我这是正事，不能耽误。” 周洪森抬起眼皮看他：“多大的事？有没有你屁股底下的位子大？” “……” 周盛洋立即闭嘴，不敢说话了。 宁斐然坐在一边，悄悄碰一碰周弈的胳膊，小声说：“老爷子现在好凶啊。” 周弈：“……” “上次叫你们过来，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周洪森道。“聚博集团只能交给周弈，不是周简，更不可能是周青。” 病房里一片寂静。宁斐然觉得事不关己，他只是旁听，便光明正大地吃起瓜来。坐着的时候姿态放松，比其他人都自在。 他注意到，周洪森说出那句话时，周青神情不忿，嘴唇动了动，又默默垂首。 宁斐然：“……”嚯，还瞪自己的爷爷？ “老二，你自己说。”周洪森道。“你是真心觉得周青比周弈更适合继承聚博？” 周盛洋：“……” “他哪一点比得上周弈？天赋性情，学历人品，他哪一点比得上周弈？啊？你以为我为什么偏爱周弈，只因为他是你大哥的儿子？”周洪森语气起伏，几乎是怒喝。“你怎么就是不清醒！你的两个儿子，连你都赶不上，怎么跟周弈比！我跟你说得明明白白，聚博是多少人的心血，万一它垮了，不止是我们一家受影响——你怎么就听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什么？”周盛洋终于忍受不了一般，站起来，大声向年老的父亲争辩。“你从来没把周青放在眼里过，跟原来看我不是一样的吗！没出息，不争气！做得再多，都比不上他们，是不是？” 周洪森年迈体衰，被他气得脸色涨红，急喘着，怒道：“我没把周青放在眼里？他跟你一模一样！眼高手低、自识不清，哪怕是周简，也比周青要强。你难道真的不清楚聚博垮掉会有什么后果？一旦集团亏损裁员，失业的员工怎么办？是你会为这些人考虑，还是周青会为这些人考虑？啊？” “你看看你做的这些畜生事！跟章柔苟且，害你亲侄儿？你以为你的打算没有人知道吗？联合媒体制造舆论，叫章柔出面作证，亏你想得出来！” “就你做的这些事，我说出来都没脸！这些事难道周青不知道？他但凡跟周简一样，没有害人的意思，我至于不认他？你以为我不清楚这些年有周青母子在背后挑唆？！” 周洪森胸口不住起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嗬，怒声骂道：“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话说到这里，周盛洋一下明白了老爷子叫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他不受控制地去看杨秘书，却见对方也十分愕然。 周盛洋缓缓挪开视线，转向周弈，正对上侄子冷冰冰，又饱含着讥嘲的眼神。 周弈甚至还挑衅地笑了笑。 周盛洋一时心口火起，露出愤恨的表情。 宁斐然：“……” 宁斐然没看明白，凑近周弈，在他耳边说：“你二叔这个脸色，怎么好像你害了他一样。是不是弄反了？” 周弈：“无耻的人总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所有人：“……” 静默了数秒，周洪森摆了摆手，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沉重：“把周青送到外边去吧。找几个人，好好正一正他的性格。也是怪我，早点插手，不至于养歪了。” 外边，指的就是国外。 周青与周盛洋都被老爷子这个决定惊到了，周盛洋不可置信，腔调扭曲：“爸？” 周洪森掀开眼皮：“还有你——” “我是给你留脸，才让你暂时待在聚博。你不愿意要，就没什么好说的。”周洪森说。“今天早上，我已经知会了所有人，先前我名下的股份全部给了周弈，聚博没有你的位置。后面怎么办，你自己打算。” 周洪森其实有些心灰意冷，实在没料到自己的小儿子会对亲侄子下这样的狠手。空有野心没有能力，还丝毫不顾念亲情。 人到老了，格外希望家庭和睦。骤然知道周盛洋做的事情，让他一瞬间又愤怒又心痛。 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周弈。 其实这件事，周弈完全可以绕过周洪森，自己去处理，让周盛洋身败名裂一点都不困难。周弈性格尖锐，忍气吞声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周盛洋的结果一定不会好。 可是周弈一定也清楚，这样下来，周洪森心里会难过。 周洪森毕竟不是一般人，他果断精明，缓过神来就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所有事情，让这场风波不至于闹大，被外人知道。 周盛洋又惊又怒，大声道：“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周弈冷冷地说。“持股比例小，又被解雇了，凭什么不同意。凭你擅长恶心人？” 周盛洋被他气到呼吸都停滞了，回过神就要破口大骂。 周弈看他一眼，满脸不耐：“这家医院现在是我的。你要是再说半个字，我马上让人把你丢出去。” 周盛洋：“……” …… 最后只剩下周弈和宁斐然在病房里，其他人全都不甘不愿地走了。 周洪森叹了口气，这时才露出点寻常老年人见家人不睦的无力感，神态怅惘，默然了许久。 “你打算把章柔怎么办？”周洪森说。“难保下次不会有这种事。章柔耳根子软，老二说什么她都听。” 周弈一怔，垂着眼，神色不明。 周洪森道：“你自己拿主意，不管怎么样……唉。” 周弈脸色生硬如磐石，沉默片刻，才说：“我会安排她搬出老宅，住到别的地方去。周盛洋跟章柔，以后再也别想见面。” 章柔软弱娇柔，不攀附别人就无法生存，但以后却再也没有宽厚坚实的臂膀供她依靠，亲生儿子也不愿认她，而是反目成仇。以章柔的性格，只会在惶惑不安中度过每一天。 周洪森缓缓点头：“也好。” - 十一月底 外省某影视基地 “再来一遍！群演，群演注意，都往男一号围过去，动作要迅速！有台词的说台词，顺序记好！”有人拿着扩音喇叭，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片场。“早点拍完吃午饭，今天拍大戏，中午加鸡腿！” 四处响起应和：“好——！” 所有人归位，监视器前，导演做了个手势，场记打板。 “第三十二场六次！”场记道。“开拍！” 场中，群演们乱哄哄地往前冲，把男一号围住。顶部机位俯拍，镜头里，男一号被死死摁住，拼命挣扎。 “抓到了？”人群外，有声音说。“起开，让老子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条子敢到奇哥的地盘上搜东西？” 群演们纷纷让出一条路，地面摄像机推近，拍到宁斐然的脸。 “这谁啊，新面孔？”宁斐然掐着男一号的下颌，让人不得己将脸庞抬起来。他仔细端详，眼神里流露出打量与防备，随后一摆手，轻轻嗤道：“给他长个教训。” …… 男一号嘴角挂着道具血浆，化妆师给弄得鼻青脸肿，镜头拍摄特写，表情屈辱又愤怒。 宁斐然吹着口哨，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乐了。 “还他妈不服气？” 他甩了两下手，走上前，表情渐渐阴沉，眼里闪烁着暴虐的光。 沉默数秒，宁斐然忽然一脚踹在男一号腹部。 群演们：“！！！” “服不服气？服不服气？”宁斐然满脸狠色，一下接一下。“问你话，哑巴了？服不服气，嗯？说话！” “你有病？”男一号咬着牙，硬声道。“别他妈落到我手上！” 群演们：“……” “卡！”导演喊道。“先休息，我看看回放。” 镜头一挪开，宁斐然立即收了表情，拉男一号起来：“不好意思，没真的伤到吧？” 男一号笑着说：“哪那么容易，肚子上垫着东西，导演都考虑过，不会有事。宁老师拍一次道一次歉，太客气了。” 群演们各自散开，议论纷纷。 “我的妈刚才那段吓死我了，虽然事先说过，但演起来感觉跟真的打人没什么区别，爆发力好强。” “配合得太好了……看一次吓一次，我刚才都想报警。” “哈哈哈哈哈算了吧，剧组关系好着呢。” 宁斐然跟男一号一起往监视器旁边走，导演道：“斐然这段临时发挥不错。嗳，这个脸色忽然一变，那种感觉就出来了。改挺好！” 男一号笑吟吟地问：“那这段就算过了？” “过了！”导演拍板。 “那我的戏份就算拍完了？”宁斐然道。“刚好，可以改下午的航班回京市。” 导演挽留道：“晚上还打算一起吃个饭，明天再回去不也来得及？” 宁斐然笑笑，没答应，只说：“明天还有个活动，得回去跟经纪人商量一下。等剧组拍完了回京市，我请大家吃饭。” 他人情周到，脸上始终笑着，导演也开心，遂摆摆手放人。 宁斐然跟其他人道别，钻上保姆车回酒店，路上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这次在外地拍戏，算下来有接近两个月没见到周弈了。说实话，还真挺想的。 第87章 什么时候结婚 京市 首都机场 宁斐然带着墨镜口罩，装束简单，下了飞机。 距离刚刚通过综艺爆火已经过去了半年，但宁斐然热度不减，公开的行程都会有粉丝关注。所以即便他临时改了航班回京市，到达机场之后还是立即被粉丝们包围了。 宁斐然提着行李箱，摘下墨镜朝所有人挥手，人群里立即响起一阵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斐然哥哥看我了！旋转爆炸！” “他怎么那么好看？我可以！” 行程改变得突然，到场接机的粉丝比平时要少很多，大家都能看到宁斐然，所以很有秩序，并没有相互拥挤，企图往中间靠。 不过即便如此，助理还是小心护着，以免个别粉丝情绪激动。 宁斐然向前走，粉丝们也迈着步子嗒嗒跟在后面，相机手机一路追着拍，拍到一张好看的图就发出土拨鼠尖叫，“集美，求分享”在人堆里被不断重复。 到了人流量稍小的地方，宁斐然摘下口罩，冲一路跟到这里的粉丝们笑了笑，问：“要签名吗？” 宁斐然上午刚拍完那部缉毒题材的片子，在里面饰演一个挣扎在黑白之间的反派。拍戏过程中，他给给人物设置了一套行为逻辑，以及动作、表情等细节。 最后一场戏是补拍最开始的部分，爆发力特别强，因此他现在还没太出戏，行为举止带着点角色的嚣张，笑起来时眉梢扬起，有种张狂的意味。 粉丝们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宁斐然，当场就是一片寂静。 宁斐然疑惑地睁大眼睛：“不要？那我走了？” 他作势要离开，粉丝们才忽然反应过来，瞬间齐声：“啊——” 助理见状从包里拿出常备的便签本，又找到一支笔，递给宁斐然。 宁斐然把墨镜别在T恤领口上，朝所有粉丝说：“不要推挤，想要签名的都会有，排队就好了。” 跟机场的粉丝大多是年轻姑娘，非常配合，有秩序地排好了队，等着宁斐然签名。 粉丝们拿到签名之后也并未离开，而是站到旁边，盯着宁斐然的脸看。有几个活泼胆大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又转过头来跟宁斐然说话。 “斐然哥哥在剧组拍戏辛不辛苦啊？感觉你瘦了好多。”有粉丝说。 宁斐然一边签名，一边分心回答道：“说不辛苦你们肯定也不信，但其实真的还好。看着瘦了是因为角色需要，减了肥的。等两天我多吃点就补回去了，不用担心。” 又有人问：“需要减肥？是什么角色啊？” 宁斐然笑笑，神秘道：“明年去电影院就知道了。” 粉丝：“……”明年？ 宁斐然摸着鼻子，小声说：“签了保密协议的，不能透露。你们别问了，不然我就要被导演骂。这个导演他骂人是拿着大喇叭骂的——我有点怕。” 粉丝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又有人说，觉得宁斐然头上的草比起之前变高了好多。最开始在综艺上那会儿，还只在黑色头发里冒出个小尖儿，但现在却已经比头发高两三厘米了。 现在宁斐然对这类问题有了足够的经验，闻言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随口道：“对啊。我隔段时间就要换个大点的。好看吧？” 粉丝们当然说好看，应和声此起彼伏。 不过这也是实话，并不只是因为粉丝滤镜。草芽翠绿，形态稚拙又可爱，配上宁斐然的脸，但凡摸着良心，谁都说不出难看两个字来。 自从宁斐然红起来，头上的草芽就跟他本人牢牢联系在一起，瞬间同其他男明星区别开来，成为了显著的记忆点。粉丝们内心对“宁斐然戴小草头饰”这件事接受度良好，甚至隔段时间就会专门出图对比，判断宁斐然是不是又换了头饰。 排队要签名的粉丝队伍渐渐变短，轮到最后一个人。 宁斐然埋头写字，听见面前的人忽然轻轻咳嗽一声。 宁斐然：“……？” 他抬头去看，对方穿着件眼熟的黑色风衣。目光一路从腰腹往上，看到那人熟悉的轮廓和帅气英挺的脸庞。 宁斐然无言，手上动作不知不觉停下来。 他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见到周弈，也没料到对方会忽然出现在机场，一时竟然愣住了。 先前一个人没谈恋爱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拍戏紧张忙碌，闲的时候就听八卦吃瓜，日子过得充实有趣。但自从跟周弈在一起之后，即便在剧组也是两个人同住，几乎没怎么分开过 。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斐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这次去外省拍戏，竟然无端感觉不适应。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周弈的思念。虽然基本上每天都有打电话或者视频，但这两个月，还是让宁斐然感受了一番异地恋的心酸滋味。这时候骤然见到周弈，第一反应就是惊喜。 “你怎么……”宁斐然神情怔愣。 周弈伸出食指点了点他手上的便签本：“签名花了。” 宁斐然低头一看，他手里的笔点在纸上半天没挪动，已经泅出了一团墨迹，把“然”字右上方那个点染成了一团黑色。 周围粉丝都看着这边，有的人已经认出周弈了，低声说着什么。 宁斐然心不在焉，想了想，握着笔一阵涂，然后撕下这一页，满脸平静地递给周弈。 拿到手一看，那个小黑点被涂成了一个爱心，紧紧坠在“宁斐然”三个字后面。 周弈嘴角动了动，看上去是想笑但忍住了。他把签名叠好，放进随身的钱夹里，证件槽有透明的塑料挡着，签名放进去之后刚好在正中间，一打开钱夹就能看到。 亲眼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宁斐然：“……” 有种秀骚操作却被反秀一把的感觉。 先前粉丝们还围着宁斐然问东问西，这会儿见到周简，都不怎么出声了，仿佛周弈冷峻的脸庞自带消音功能一般。 不过见他们站在一起，还是勇敢地举起相机拍照。周弈扫了几眼，并未制止。 宁斐然跟粉丝们道别，让她们回家时注意安全，这才同周弈一起往机场外面走。 助理要回工作室那边对账，报销这段时间在剧组的支出，因此一出机场就自己打车走了。宁斐然没什么事，可以自行安排。 一上车，宁斐然就被摁住后颈，被迫上半身往前倾。周弈趁势吻他，一手下移，揽住宁斐然的腰。 两人在车内磨蹭了好一会儿，最后都喘息急促，抵着额头对视，平息躁动。 周弈发动车子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哑，遗憾道：“要不是路边有监控——” 宁斐然：“……” 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发自内心觉得监控是个好东西，拯救了他岌岌可危的节操。 路上宁斐然刷了刷微博，发现热搜上又有自己的身影。 #宁斐然机场给粉丝签名# 不知道是哪个营销号发的消息，话题已经被粉丝占领了，评论一大片宁斐然在机场的生图。他随手保存了几张里面有周弈的，便退出来。 回到周弈位于京市中心的复式公寓楼，宁斐然先进浴室去洗澡，周弈打电话叫人送晚餐。 中途，周弈打开浴室门进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凑近了，拥抱着接吻，在浴室温热的水流下厮磨。 初冬，浴室里水蒸气腾出一片茫茫雾气，肌肉流畅的身躯交叠在一起，宁斐然仰着头，从鼻腔里发出不知是嗯还是哼的声音。 洗完澡出来，暖气已经充满整套房子，并不寒冷。宁斐然用毛巾搓头发，单穿了个宽松的睡衣，领口下的皮肤露出一片痕迹。 周弈去门口拎了送过来的晚餐，因为在浴室耽误了很久，已经凉掉了。他自觉到厨房里把食物加热，宁斐然则在沙发上靠着，昏昏欲睡。 醺人的暖气包裹着身体的每个部位，宁斐然安心又舒适，思绪快要沉进酣甜的睡眠时，才被一阵饭菜的香味唤醒。 吃过晚饭，两人抱在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究竟是个什么内容没放在心上，宁斐然一边享受这种静谧温馨氛围，一边任由周弈在他耳后亲吻。没过多久，两人又在沙发上做了一场。 宁斐然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但周弈两个月没见到人，精力异常旺盛。他半途把宁斐然按在单面玻璃上，即便没有人能看见，但巨大的羞耻感还是让宁斐然瞬间紧张起来。 宁斐然低声骂了一句“艹”，随即就被动感受到了这个字的含义。 - 次日，清晨。 宁斐然醒来时感觉眼睛都是肿的，迷迷糊糊摸到了手机，打开看一眼社交软件。 周弈从背后搂住他：“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宁斐然动了动，感觉问题不大。周弈持久归持久，动作还是很温柔的。全程都很舒服。 两人都没想起床。宁斐然点进朋友圈吃瓜，周弈则从背后抱着他，握着他的另一只手，在指骨关节处揉捏，仿佛把玩一件艺术品。 宁斐然翻了好几页，发现王鹏在昨天半夜发了条新动态。 【鹏哥：求婚成功！七年恋爱长跑，没有所谓七年之痒，我们迎来了最好的结局[玫瑰][玫瑰][玫瑰]】 宁斐然：“！！！” 他一下子坐起来，点开私聊给王鹏转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取长长久久的寓意。 这还不够，宁斐然已经在心里盘算该送他们什么礼物祝贺了。 周弈跟着他坐起来，看了眼屏幕，忽然道：“王鹏都求婚成功了，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我结婚？” 宁斐然：“……？” 什么叫，答应跟他结婚？ 第88章 尾声 “首先声明，我并不是在暗示什么。”宁斐然说。 周弈：“……” 宁斐然语气疑惑：“但所谓‘答应’，难道不应该是某一方提出请求之后才会被答应吗？” “嗯。”周弈对宁斐然下的定义并无异议，又问了一遍。“那你什么时候答应？” 宁斐然：“……” 鸡同鸭讲。 周弈眼里带着笑意，说：“你等等。”接着就翻身下床了。 宁斐然看着他走到衣柜前，打开门，一件件查看。 “……？” 自《小窗记》拍摄结束后，宁斐然就退掉了租的房子，搬过来跟周弈一起住了。他的衣服比较多，平时参加活动穿的基本都在工作室，带过来的只有日常服装。 周弈在他衣柜里翻什么？ 宁斐然非常好奇，也跟过去看。卧室里铺着地毯，又开了暖气，并不冷，宁斐然光着脚，站在周弈后面，探头探脑往里面瞧。 周弈在衣柜靠里找到了一个盒子，有点眼熟，是他搭配各种典礼礼服时的配饰盒，所有常用的饰品都在里面。 宁斐然：“……拿这个干什么？” 他已经猜到了一点，周弈是不是看王鹏求婚成功，因此也顺势想求婚来着？戒指该不会就在这个盒子里面吧？ 周弈把盒子打开，宁斐然仔细看了一遍，并未发现里面有任何环状，类似戒指的东西。 宁斐然满脸问号，心道莫不是我搞错了……周弈的意思难道是可以从里面挑一个东西送鹏哥？我自作多情了吗？其实他没有要求婚？ 看宁斐然脸上表情从期待到失落，周弈立即解释：“你把胸针拿起来看看。” 配饰盒里的确有一枚胸针，并且跟其他饰品比起来显得独特又珍贵。银色叶子拱卫着一颗硕大的黑色宝石，总体呈“一”字型，除去中段的宝石，其余部分以贵金属造型，花叶环绕，非常精致。 宁斐然对这枚胸针有印象，参加网剧盛典颁奖仪式的时候，周弈为他准备的礼服胸口上就有这枚胸针。 参加完颁奖仪式之后，他把礼服送洗，这枚胸针就拆下来，再也没用过。 难道这枚胸针还有什么独特之处不成？ 宁斐然拿起胸针，入手略沉，黑色宝石光泽均匀，切割规整，每一个面在光线照射下都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很贵。 他心里嘀咕，把胸针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没发现什么关窍。最后不知怎么大拇指卡住黑宝石往前一推，整个“一”字型的花叶连带着黑色宝石，从胸针的底座上脱落了。 宁斐然：“？？？” 他看着手心的“胸针”，一字花叶原来是扣在底座金属架上的，这时失去支撑，每片花叶间都有了一点微妙的弧度。 周弈从床头柜里拿出另一个小盒子，道：“打开看看？” 宁斐然心里有了猜测，打开盒子一看，见到一个银色的素圈，躺在黑色绒布里。素圈外缘平整光滑，内侧刻着两个字母“Z&N”。 这下再不用周弈提示，宁斐然把一字花叶对准素圈，严丝合缝地摁上。金属扣合时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美妙。 这样一来，胸针就变成了一只戒指。 指环绕着花叶装饰，银色叶子承托，上面镶嵌了一颗纯净、幽深、流光溢彩的黑色宝石。 宁斐然瞠目结舌，满脸“还有这种操作”。 “哇。”宁斐然喃喃道。“你那时候就……” 周弈从他掌心里拿走戒指，略有点遗憾地说：“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发现。” 宁斐然无言，心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连服装品牌都分不清，对首饰更是抓瞎，除去颁奖典礼戴过一次，后面根本没想起来看看。 他正出神，周弈已经握住他的手，郑重地问：“可以吗？” 宁斐然与他对视，几乎没有犹豫，便“嗯”了一声。 周弈得到肯定的答复，像是怕宁斐然反悔似的，下一秒就把戒指套在他手指上了。之后还松了口气一般，扯了扯睡衣领口。 “这只是求婚戒指。后面还有结婚戒指，我们就可以自己设计。”周弈道。“这枚戒指是定制，改了好多版设计稿。平时可以当做胸针戴，也很方便。” 宁斐然点点头。 周弈显然是用心考虑了的，戒指上的黑宝石大且夺目，平时戴在手上太惹人注意了。作为戒指来讲，好看是好看，但宝石过大，多少有些浮夸。 宁斐然身为演员，如无必要，是不会整天戴这么大的戒指的。 改款作为胸针，宝石的体积就恰到好处，也很实用，搭配各式正装都很合适。 宁斐然心里有些触动，在周弈喉结上吻了一下，低声说：“谢谢男朋友。” 大清早，这么燎火的结果可想而知。 没多久，宁斐然就被按在床上，除了断续的喘息之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周弈还得寸进尺，一边动一边说：“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叫一声来听听？” 宁斐然：“……”过分。 - 半年后 沿海某私人小岛 天气晴好，微风吹拂，空气里弥漫着浪漫与甜蜜，海风带来一阵潮湿，扑在脸上，令人心旷神怡。 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已经被好好地布置完毕，两株棕榈树拉起大幅轻纱，随着海风飘荡。远处天水连成一片，开阔壮美。 这显然是一个婚礼现场。 时值清晨，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岛上某处却已经热闹起来。 宁斐然被化妆师按在镜子前，摆弄头发。 这位化妆师技术精湛，是在《演练》合作过的，十分值得信赖，能从细枝末节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堪称徒手整容。唯一不好的一点在于……这小男生是宁斐然的颜粉。 “算了算了，画个眉毛就可以了。”宁斐然生无可恋地说。“别搞得太夸张。” 化妆师不满意道：“那怎么能行——” 说着还一边扭了扭屁股。 宁斐然：“……” 眼见着化妆师不知道又拿什么往他脸上抹，宁斐然一边躲开一边惨叫道：“真的够了啊！要是今天比鹏哥帅太多他会杀了我的吧！你去给他化妆啊，揪着我这个伴郎干什么！” 化妆师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正职，颇遗憾地叹了口气，罢手。 “那宁老师下次有合作还找我噢。”化妆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随叫随到，化完跟我合影就可以了。” “好的。”宁斐然无力道。“谢谢。” …… 两个小时后，太阳已经斜斜挂在空中，参加婚礼的宾客们也都陆续起床，岛上仿佛一瞬间多了人气，不再寂静无声。 宁斐然回房间拿东西，进门看到床上躺着一套不属于自己的礼服，卫生间里有水声，便敲了敲门：“周弈？” 浴室里水声骤停，周弈打开门，额角湿润的黑发垂下一绺。他微微低头在宁斐然嘴角吻了一下，呼吸间带着清新好闻的薄荷味。 王鹏婚礼，邀请了圈内圈外认识的人。宁斐然及周弈自然也要参加。 然而周弈正式接手聚博之后更为忙碌，昨天有个怎么也推不开的合作要谈，只得今天凌晨坐私人飞机过来。 他一夜没休息，下巴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有点扎人。宁斐然被他蹭了蹭，顿时身形一滞。 周弈：“……？” “完了。”宁斐然喃喃道。“要被追着补妆。” 周弈：“……” 二十分钟后，周弈和宁斐然并排坐在镜子前，化妆师喜笑颜开的打开自己的箱子。 周弈转头看宁斐然。 宁斐然理直气壮道：“我不能一个人受苦。” 周弈：“……” 他们坚定的爱情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 十一点，沙滩开始响起轻柔的音乐，宾客们依次落座。数不清的鲜花、轻纱和彩带作为装饰，人们轻声交谈，直到司仪拿起话筒。 趁着台上的人活跃气氛，王鹏用胳膊碰了碰宁斐然，低声问：“我今天怎么样？” 宁斐然：“意气风发，就一个字，帅！” “那……”王鹏道。“比起你和周弈呢？” 宁斐然：“……” 没有回答，王鹏想了想，叹气道：“算了，我就不该自取其辱。” 宁斐然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两人讲完，音乐变换。新娘一袭白纱，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挽住自己父亲的手臂，缓缓从远处走来。 王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十分紧张，等岳父把新娘交到他手里，已经出了满头汗。 两人在司仪的主持下宣誓，相互亲吻。宾客们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宁斐然站在一边鼓掌，发自内心感到喜悦：“鹏哥鹏嫂百年好合！” 鹏嫂脸上露出一个笑，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宁斐然：“……？” 他怎么觉得这个笑有种奇怪的意味？ 很快，宁斐然就知道了。 等到抛捧花的环节，鹏嫂背过身前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满脸笑意，大声喊：“斐然接住！” 宁斐然一脸懵，在抢捧花的宾客包围圈中，得到了那束精心妆点过的、被刻意掷到他手里的捧花。 他下意识去看鹏哥鹏嫂，两人站在一起，眼带笑意看着他，比口型道：“归你了！” 花朵清甜馥郁的香味浮动在空气中，宁斐然一时茫然，拿着捧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忽然，他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宁斐然回头，周弈拿过他手里的捧花，冲王鹏夫妻俩挥了挥，表示收到。 而后，他低头亲吻恋人的耳垂，低声说：“我觉得这样也还不错。” 宁斐然一怔，随即笑出声，赞同道：“虽然俗套，但的确是个美好结局。” 海风吹过所有人的面颊，柔和轻灵，仿佛也在轻声赞许。 所有俗套的故事都将迎来美好结尾，正如黑夜过后是晨曦，春天到了就万物复苏一般，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永永远远地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接下来就是番外www 八十八章，还蛮吉利的23333 第89章 番外一 数月后 机场 宁斐然从外地拍戏回家，刚下飞机，被一群狗仔围拍了。 “能采访一下吗？”有人举着话筒大声说。“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宁斐然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今天赶时间。采访的话，可以跟工作室那边沟通。麻烦大家让一让，可以吗？” 他性格一向温和，连拒绝都有条有理，态度和善，这反而让举着话筒往前挤的狗仔有些受宠若惊，竟然真的让开了一条路。 “谢谢大家。”宁斐然笑着点头致意，带着助理走远了。 身后，狗仔们猛然回神，纷纷拿起相机拍照：没有采访，出个独门路透图也好啊。 有人嘀咕道：“宁斐然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形容，挺抓眼的，说什么都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一点都不想拒绝。” “这就叫星味儿。”旁边有人道。“举手投足都有那个范儿，不光长得好，架势也撑得起来。你想想，这一年多有谁红得过他？电视剧播一部爆一部，电影演个配角都把票房拉起来一截。说一句大明星不为过吧？没这个感觉才奇怪呢。” …… 出了机场，宁斐然坐上工作室派来的专车，先去公司一趟。 从今年上半年开始，宁斐然待播的作品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赶趟儿似的一个接一个播出了。 先播的是《灵引诀》，因为是古偶剧的缘故，后期制作很快，几乎是刚过年就开播。某个以偶像剧出名的电视台黄金档，再加上网络平□□家版权。 这部剧前期营销做得好，路人皆知。主演的三个人又都是有颜值有人气的当红明星，粉丝群体遍布各个年龄层，从开始拍摄就翘首以盼。 《灵引诀》在同期电视剧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未播先火。 播出当天，热度更上一层楼，直接引爆了微博热搜。 #灵引诀首播# #赵云扉 杨亦淮# #宁斐然 濯星# 连剧名带演员和角色，热搜连着上了十来条，讨论度空前。 宁斐然的角色，在最开始就被所有人怜爱了一把。那段时间他微博底下的留言都是“濯星，妈妈爱你！”、“星宝太可怜了”之类的。就连宁母都特意打电话过来问，濯星最后结局怎么样了。 宁斐然如实相告，宁母当场表演一个“铁娘子落泪”。 随着剧情进展，濯星显露出心狠手辣的一面。但这个时候观众们的怜爱滤镜已经牢牢长在眼睛里了，看濯星暗地里做小动作，都自发写小论文给他找好理由，基本没有人记得这是个反派角色。 电视剧播出期间，收视率位列同时段第一，网络播放量更是高居榜首。就热度来看，已经算是爆了。 等到结局的时候，编剧提前关闭了微博评论，并在剧组群里发红包，说要攒一攒人品，以免粉丝情绪过于激动，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大家排队笑呵呵把红包领了，但还是无情表示：骂是一定会骂的，不仅骂，还会寄刀片。 果不其然，大结局当晚，跟收视率一样爆炸了的，还有观众们的情绪。 #濯星领盒饭# #编剧老贼杀我# #眼泪掉了三斤# #集资空投刀片# 剧组见热度甩开其他剧一骑绝尘，高兴都来不及。不管粉丝骂得多厉害，照单全收。因为一个角色死亡大骂编剧，恰好说明这个角色塑造成功，深入人心。假以时日，会成为同类型角色中的经典。 除了《灵引诀》之外，后续《明堂》播出也帮宁斐然提升了圈中地位。 大制作任务剧，除开老戏骨之外，年轻一代能参与进来的基本全都戏好且人品佳，也算得到了官方认可，往后在正剧圈里也能混得开。 粉丝们自然欢欣鼓舞。这种情绪，到了《小窗记》上线的时候，才真正达到顶峰。 前面所有的电视剧电影，任是班底再好，宁斐然饰演的也只不过是一个配角罢了。轮到《小窗记》，是宁斐然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担纲男主角，自然不一般。 这部剧播出时正好赶在暑期档，播放量爆炸，为下半年开了一个好头。 《灵引诀》承包了观众们上半年的屏幕，《小窗记》就承包了观众们下半年的屏幕。中间还有一部《明堂》，以及国庆档期上映的缉毒题材电影《暗涌》。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宁斐然的脸在各类型观众面前无限刷屏。 这样几部高质量的作品轮下来，宁斐然可算是爆火到家喻户晓的程度。打开电视，十个台里有半数在播他的电视剧。观众们看完了濯星接着看陈元清，明明对着同一张脸，但就是一丁点儿没串戏。 他火成这样，几乎是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 这才从机场出来半小时，连公司都还没到，就已经上热搜了。 助理半途刷微博看到新的词条，笑说：“这些媒体无不无聊，是不是没有新闻可以写了？连斐然哥今天穿了什么衣服都要扒一遍。” 宁斐然原本望着窗外放松，闻言回头：“什么？” “那群狗仔啊。“助理道。“瞎编了一通……应该是没有爆点了，只能写你今天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 宁斐然：“……” 宁斐然不知怎么有点脸热。 他平时私服品牌也没被少扒，大粉们把他穿过的品牌专门列了单子，甚至有个别经济能力较强的粉丝会专门去买同款。 之前没感觉有什么，但是今天…… 宁斐然状似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低头看衬衫袖口。 他日常服装以基础款白T和衬衫为主，出门拍戏基本也是带这些。但是这次应该是走得急，不知道为什么顺手把周弈的衬衫装进去了。 拍完戏，他收拾好了行李，拿了件衬衫出来换洗，却没想到，正是周弈那件。 宁斐然平时在家也穿过周弈的衣服，除了宽松点没什么问题，穿起来也舒服，因此一时没有意识到，直到出门被助理问起才发现穿错了。 这时候行李箱都提出来了，也不好换，只能就这么穿着。本来也不是大事，但偏偏，被狗仔特意报道出来。 这样显得他们俩多黏糊一样，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由此，宁斐然都没去看这条热搜下的评论。 然而，他眼不见为净，另一个人却差点被热搜下面的评论气死。 那件衬衫是周弈特地悄悄放进宁斐然行李箱里的，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思。 如果在剧组的某天，宁斐然看到了这件衬衫，闻到上面他的味道，说不定会拿衬衫去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半途还会因为自力更生不够痛快而给他打电话…… 不过周弈的想象并没有实现，很显然，宁斐然并未发现那件衬衫——直到今天，衬衫出现在微博热搜上。 周弈知道宁斐然回到京市要先去公司一趟，他自己也在聚博走不开，便趁着空隙打开微博搜寻关键字，找几张新鲜出炉的图看看，以免自己不能安心工作。 图是看到了，甚至还有意外之喜——斐然穿着属于他的那件衬衫，朝镜头挥手致意。 这一年来，他们恋爱谈了，家长见了，甚至证都领了……只是忙于事业没有办婚礼而已，平时吃住都在一起，但不知为什么，粉丝似乎打开了迟钝开关，根本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早先那次正儿八经的出柜不被相信就算了，后来周弈跟宁斐然情人节去餐厅吃饭，被粉丝说是两个单身狗组团，过年时周弈跟宁斐然回老家，被粉丝说周总没朋友好可怜…… 总之就是不相信他们俩在一起了。 周弈气得够呛，深觉网友们都是沙雕，而并非鸡雉。 所以，见到宁斐然穿着不大合身的衬衫，周弈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下粉丝总该发现点蛛丝马迹了吧？ 男友衬衫！ 这是多明显的线索？ 送分题，要是再猜不到…… 周弈信手点开评论，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粉丝们还真就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纷纷留言呐喊：哥哥oversize太好看了！我可以！这是哪个牌子的衬衫？我要去买！ 周弈：“……” 这届粉丝集体眼瞎。周弈冷漠地想。都拿去扔了吧。 …… 当晚回家，宁斐然因为“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而不得不费尽精力安抚生闷气的周弈。 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妄之灾。 - 次日 清晨 周弈睁眼时，闻到了一阵花香。 说不上来是什么花，但香气清幽馥郁，沁人心脾。 不知道为什么，他闻着这阵花香，感觉最近因为工作忙碌而有些烦躁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但是，房间里怎么会有花？ 周弈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头，看身旁沉沉睡着的爱人……的脑袋顶。 周弈：“……” 周弈：“…………” 周弈：“………………” 他静默了好几秒，才把心里的惊愕压下去，冷峻帅气的脸没有出现一丝裂缝。 其实内心已经山呼海啸了。 应该不是错觉。周弈闭上眼，然后睁开：眼前的画面跟先前看到的没有差别，斐然头上的那株草，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朵白色的，黄蕊的小花，静悄悄地出现在那里。它只有小拇指一半那么大，从两片草叶之间冒出头，看起来脆弱但可爱。 周弈静静看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 “咔嚓——” 宁斐然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侧脸在枕头上磨蹭两下，带着那朵小花微微颤了颤。 周弈：“……”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上一阵欣喜和担忧，宛如一个注视着学步小崽的老父亲。 由于宁斐然从剧组回来，周弈特地调整自己的工作行程，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事情。他也就不着急起床，只默默看着这朵小花，心里涌起无数猜测。 当然，结合之前宁斐然跟他说过的“特殊体质”，周弈不由得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浮想联翩。一时，看白色小花的眼神更加温和了。甚至眼神不知不觉游移到宁斐然腹部，停住不动了。 半小时后，宁斐然睡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弈正以一种……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宁斐然：“……？” 发生了什么？仅仅过了一晚上，热情爱人变身慈祥家长？ 宁斐然满脸茫然，开口道：“你……” 他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周弈就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点隐秘的欢欣和骄傲，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宁斐然被周弈的神情弄得更加莫名其妙，低头一看，顿时：“！！！” 他先前就有过猜想，这时候看到照片，第一反应居然是：果然如此。 随后心里涌起更复杂的情绪，怀疑、无措、茫然……心绪层层翻涌，最终又激起了一点喜悦的小浪花。 “这……”宁斐然道。“不会是……” 他有点抗拒说出“怀孕”这两个字。他不排斥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作为体质特殊的极少数人，难免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有种异样的羞耻感。 宁斐然换了个说法：“这是施肥多了，所以……？” “施肥”的周弈本人：“……” 周弈：“可能是。” 宁斐然喃喃道：“我们不是每次都有用安全套吗？” 周弈思考，而后说：“像你说的，也许施肥次数多了？” 宁斐然：“……” 也是。草芽越长越大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戴不戴的……可能没什么影响。 宁斐然神情恍惚，如同做梦一般，表情呆滞地下了床，去浴室洗漱。见他这样，周弈有些担心，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擦完脸，宁斐然盯着镜子里自己头上那朵醒目的小白花，神情难辨。 周弈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斐然从刚才开始就很沉默，并未对此发表意见。难道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也对，身为一个男人，要怀着正面且积极的心态为另一个男人生孩子，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并非这件事不该发生，而是万中无一的特例容易被别人异样的目光包围，需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身为一个时常出现在镜头下的艺人，舆论压力就更大了。 周弈从老父亲的喜悦里挣脱出来，冷静思考。 斐然也没有必须经历这些的义务，他只是恰好体质特殊罢了，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得这么做。他们的感情也并不因为有孩子或者没有孩子而产生变化，不论如何，斐然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周弈理顺自己的想法，满脸郑重，正准备对宁斐然表达心迹。 却见宁斐然转头看他，艰难地问：“这朵花要是被拍到，粉丝会不会觉得我很……娘？” 周弈：“……” “不会。”周弈立即说。“很帅，特别好看。” 宁斐然充满疑虑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偶像包袱太重了，遂反思一番。 他看起来没有因为开花这件事纠结。 周弈沉默数秒，问道：“那要是真的有了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宁斐然摇了摇头：“没什么打算，要是真的有了，还能打掉不成？我希望避免，但是有了就有了。” 他已经日渐习惯自己头上有一株小草，对可能面对的后果也充分考虑过。 坦白来说，宁斐然不止一次想过要是“怀孕”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会怎么样。排除各种干扰因素，仅仅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思考自己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很快宁斐然就想明白了，他并不强求一定要有个后代，甚至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跟周弈在一起后尽力防止怀孕。但是，如果真的有了，那就正视这件事，认真对待孩子，做一个好父亲。 宁斐然又对着镜子看了好几分钟，左偏头右偏头，头上那朵小白花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颤颤巍巍，十分可爱。 周弈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去找手机打电话。 宁斐然见他翻了半天联系人，奇怪道：“怎么？” “预约。”周弈语气愉快。“做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 宁斐然：“……” 宁斐然迟疑，缓缓道：“最好不要吧？至少得等一段时间。” 周弈：“嗯？” “这花是今天早上开的，我们昨天才……”宁斐然捂着脸说。“哪家医院能检查出怀孕一天啊？” 周弈：“……”也是。 周弈迅速收起手机，恍若无事道：“我没经验。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 宁斐然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各自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 最后定了一个半月之后去医院检查，周弈立即跟秘书打电话，交待当天所有的行程取消。 - 一个月半后 医院 宁斐然与周弈两人并肩，正襟危坐，满脸严肃，看着对面的医生。 检查安排在聚博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整体条件好，并且因为是周弈自家医院，能保证一丁点儿消息都不往外透露，医护人员更是尽心尽力。 医生手里拿着检查结果，被对面二人盯得头皮发麻。知道情况特殊，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恭喜，只好硬着头皮宣布结果。 确实是有了孩子。 宁斐然默默拿出手机，对着检查结果拍照。 周弈则问医生：“对他会有影响吗？安不安全？现在的技术足够成熟到确保生产过程没有危险？” 医生道：“医学上来说没有百分百确保安全的说法。但是，就目前的技术水平而言，加上顶尖的设备和专家，基本可以说是没有危险的。” 周弈点点头。他显然有点兴奋，听医生说话的同时紧紧握住宁斐然的手，掌心有点潮湿。 宁斐然心不在焉，把检查结果给宁母发了过去。 这是件大事，不好瞒着父母。刘永芬女士好像很期待下一辈，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也会高兴的。 宁母退休后空余时间很多，半分钟后就回了消息。 宁斐然低头一看，对话框里，宁母道：儿子，我今天晚上就买票过去！！！ 三个感叹号，可以说是非常激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后番外只放两个，都是生子相关。 后续还有其他番外，就不放文里了，会在专栏单开一本番外丢进去，免费的，当作给正版读者的福利。养崽呀，被粉丝发现恋情呀，以及斐然得奖什么的，都放在那里，免得各位小天使多花钱，么么哒(づ￣ 3￣)づ 第90章 番外二 当晚，宁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遥远的沿海城市赶到京市。 宁斐然和周弈一起开车去接人，在机场看到宁母的时候，这位女士正喜气洋洋跟抱着孩子的路人聊天，双方都满脸笑，显然相当投机。 “是吧？我也老早就盼着帮他们带孩子了。不然再过几年一把老骨头了，哪里还有力气？年纪大了，不就带带小孩子高兴？”宁母兴冲冲道。“年轻人教育观念跟我们不一样，带过这几年，后面也不干涉了。我主要是怕我儿子吃苦……” 路人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满脸：嚯，这怕不是个恶婆婆。 宁斐然戴着口罩和帽子，过去拍了拍宁母的肩膀，低声道：“妈？” 周弈也叫人，然后提起宁母的行李箱。 宁母朝旁边的人摆了摆手，笑道：“儿子们来接我了，再会！” 三人朝机场外走，路人抱着孩子在后面多看了几眼，心道：俩儿子？戴墨镜那个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 路上，宁母问宁斐然身体情况，又说自己带了哪些东西过来：“你刘叔家自己养的鸽子，之前冻在冰箱里，正好给你炖汤喝，比外面卖的好。还有老母鸡，海产。你爸在家里收拾，准备过几天往这边来看看你。要是有保姆呢，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回去，不情愿外人照顾的话，我就在这里住下。” 宁母这么说，也是考虑到宁斐然情况特殊。身为公众人物，又遗传了这种体质，从隐私性和安全性来说，自家人照顾怎么都更放心一些。 周弈也正想跟宁母提这件事，当下就说：“那麻烦妈了。” “不麻烦。”宁母喜滋滋道。“小周这么客气干什么。” 到家后，宁母就进厨房做饭去了，使尽浑身解数把饭菜做得营养又美味。鸽子汤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宁斐然喝了两碗，还意犹未尽。 晚饭后，宁斐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给王鹏发消息。 【宁斐然：鹏哥？跟你商量个事。】 【王鹏：什么？】 【宁斐然：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王鹏：行啊，前面挺辛苦的，休息休息也应该。多久？一个月够不够？】 宁斐然打字的手顿住，略有点心虚。 【宁斐然：……不够。】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宁斐然先下手为强，飞快发消息。 【宁斐然：至少得休息一年吧。】 【王鹏：？？？】 宁斐然几乎是立刻接到了王鹏打过来的电话。 “怎么回事？”王鹏道。“你头上又长什么东西了吗？” 鹏哥显然还记得，当初宁斐然头上长草的时候，跟他提出过推掉工作。 “倒也不是……”宁斐然含含糊糊道。“非要说长了东西的话，我是肚子里长了。” 王鹏：“……？” 王鹏紧张道：“什么？是不是肿瘤？做了检查没有？医生怎么说？” 宁斐然：“长了个孩子。” 王鹏：“？？？” 鹏哥的震惊透过话筒传过来：“怎！么！回！事！” 宁斐然没打算瞒着王鹏。 一来长达一年的假期，怎么都要有个说法，二来，跟王鹏这么久的交情了，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他简略地把事情说了，又道：“这个真不是我偷懒，再过两个月，都没办法出现在镜头面前。” 王鹏沉默许久，愤恨地喃喃自语：“你们明明在我后面结的婚！凭什么生孩子赶在我前面？！” 宁斐然：“……” ？？？问题的重点在这里吗？ 事出有因，王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反正灿星的违约金已经付清了，没什么经济压力。你待播的剧也还有两部，不至于一整年完全没有曝光。到时候复出，正赶上拍刘峰铭的电影，冲一个奖不是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宁斐然笑着说。“就是年底金鹿奖，要是凭《暗潮》得了最佳男配，也只能工作室代领奖了。” 王鹏：“……想得挺美。” 商议好了，王鹏就联系工作室那边发微博，改行程。所幸宁斐然因为对剧本和角色质量要求高，拍完之前接的剧之后就没有签其他合约，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有意识推掉工作了，所以解决起来还算顺利。 …… 一周后，宁斐然开始有了点孕期反应。 他之前拍戏保持身材，因此体脂率不高，腹部仍旧平坦，没怎么长肉。还不到两个月，本身也看不出什么。但是，闻到鱼肉等荤腥的味道有点反胃了。 宁母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东西吃，倒也没消瘦，那种恶心劲儿过一下便消散，不至于真的吐出来。 从这方面看，也还算比较省心。 周弈已经提前开始看育儿书籍了，不但如此，他把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全都记了下来，每天下班就回家，一刻都不愿在公司多待。晚上入睡前还要对着宁斐然的肚子说话。 “它还太小了，根本听不见。”宁斐然道。 “我知道。”周弈点头。“提前培养一下感觉。” 宁斐然：“……” 好好一个青年才俊，说傻就傻了。 - 这天，两人商量着给孩子买婴儿床和其他的用品。宁斐然在家待了许久，想出门透气，就没有让人直接送过来，而是决定自己去商场看看。 两个大男人，在母婴专区尴尬地彼此对视，面对导购热情的笑脸，不知该如何回应。 “请问二位是送给朋友吗？”导购笑容洋溢。“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呢？想送什么价位的东西？我们这边正在做活动，部分商品九折，还有满赠活动。” 宁斐然默默后退了一步，装作事不关己。 周弈：“……” 周弈沉默数秒，高冷地点点头：“嗯。” 他长相冷峻，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导购听见这冷淡的回答，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得罪了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起来。但职责所在，导购还是硬着头皮介绍起来。 “我们品牌的婴儿服装品质都特别好，柔软舒适，还提供定制服务，可以在服装上缝宝宝的名字，这样就是独一无二的衣服了。很多明星都专门带宝宝到店选购……”导购列举了几个名字。 宁斐然耳朵一动：这几个人他都听说过。其中还有两个自曝单身，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 没想到，这都能吃到瓜。不愧是我。 宁斐然听八卦听得兴致盎然，周弈却随着导购的介绍，在心里列了一串订购单。 “婴儿用的奶瓶在这边，材料绝对安全，还有搭配的热奶器，恒温定时功能。”得不到顾客回应，导购硬着头皮说。“再大一点的宝宝，还有餐椅，订购的话送货上门……” 周弈又是一声：“嗯。” 导购：“……” 导购只好带着两人在各区域逛，看到什么便干巴巴地介绍几句。 到了婴儿服装区，宁斐然站住不动了。 这一片展示的都是各种小衣服，看起来十分可爱。宁斐然看到一件上面有小樱桃图案的，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觉得特别合适。 他几乎能想到小宝宝穿上之后，藕节一般的腿和手露在外面，胖乎乎挥动的画面。 “麻烦一下。”宁斐然道。“这件衣服，刚出生的婴儿可以穿吗？” 顾客终于开口说话，导购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热心道：“可以的，这件衣服没有扣子，纯棉的。您可以摸一摸，非常舒服。请问宝宝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这件衣服是粉色，还有蓝色可以选。” “唔。”宁斐然道。“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 导购点点头，建议道：“那可以买黄色款，男宝宝女宝宝都适用。黄色是芒果图案，也很可爱的。” 宁斐然瞥了一眼黄色款，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固执，就觉得樱桃图案的粉色款特别合适。合适到想立即买下来的地步。 “就要粉色的。”宁斐然说。“能给我拿个新生儿穿的码吗？” 顾客要求，导购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忙不迭点头。 趁导购去拿东西，宁斐然压低声音对周弈道：“我刚才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 周弈：“什么？” “肚子里这个……”宁斐然说。“应该是个小公主。” 周弈点点头：“那我全订粉色的东西。” 宁斐然：“……” 宁斐然：“别了吧。万一是男孩，你也让他全用粉色的东西？” “这有什么。”周弈说。“男孩穿粉色也好看。” 宁斐然：“……也是。” 刚出生的婴儿，男女差别不大。粉色就粉色吧，即便是男孩用，也没什么。反正……小孩又不会反对。 两个爸爸心安理得给未出生的孩子拟定了性别，并且订购了全套粉嫩嫩的婴儿用品。 …… 等到五个月接近六个月的时候，宁斐然的腹部开始有一点隆起了。不过只在侧面有一点点弧度，穿上衣服就能够完全遮住。 或许是体质不同的缘故，宁斐然不但腹部迹象不明显，连胎动都没有感受到。 但每次检查的结果都是正常的，询问医生，医生也说因为是特例，不好判断，从检查结果上分析一切正常。可能是因为男性怀孕，身体机制自我保护，胎儿会偏小。 宁斐然和周弈相对来说平静一些，宁母就有点担心了，某天专门抽空去据说很灵验的寺庙里拜了拜，求回来一条挂着金色铃铛的红绳，让宁斐然放在枕头底下。 被迫封建迷信的宁斐然：“……” “别了吧，妈。信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宁斐然头痛道。“按时做检查就好了，这个能有什么作用，还不如给我煲个汤。” “你懂什么。”宁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求个心安，知不知道？” 宁斐然茫然摇头，实话实说：“我心挺安的，感觉没什么事……” 宁母：“……”我看你是心大。 宁母直接上手掀开宁斐然的枕头，把红绳放好了，才说：“求的是我心安，放就行了。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担惊受怕的，你忍心？” 宁斐然只好摸了摸鼻子，认下。 宁母看了他一眼：“双管齐下，绳放了，汤也给你煲。这样总可以吧？” “可以。”宁斐然立即点头，什么意见都没了。“感谢芬女士。” 宁母微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厨房。 - 等到八个月的时候，宁斐然就不大出门了。他的腹部开始明显起来，穿外套才能遮得住，人本来就宅，这下觉得麻烦，干脆不动了。 几个月来，他的生活还挺充实。每天早起看书，吃过中饭后选影史经典电影来看，或者别人剪辑的电视剧精彩片段。 虽然暂时不能进组演戏，但宁斐然也并未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讯速进步的方式有两种，一是自身实践，二是总结前人的经验。 影视界的天才层出不穷，那些经典的电影里，时常能看到令人惊艳的演技。宁斐然边看边做笔记，受益匪浅。 这天晚上，宁斐然吃过晚饭，进浴室洗澡。 为了确保安全，每次进浴室洗澡，周弈都会跟着，递点东西，帮忙擦拭身体之类。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洗完了，穿衣服的时候，宁斐然忽然听到“啪嗒”一声。 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衣服扣子掉了？”宁斐然道。 周弈看了一眼，扣子牢牢地待在原本的位置上，没有丝毫改变。他目光一扫，发现浴室地板上多了一颗淡黄色的小圆珠。 捡起来一看，圆珠形状饱满，色泽类似小麦，表面带着微微皱缩，看起来很像……一颗果实。 周弈眼神一凝，忽然转身看宁斐然的头顶。 “怎么？”宁斐然有点不安，也偏头朝镜子里看过去。 浴室的镜子还带着水雾，但已经足够让宁斐然看清楚了。数月以来，在他头顶上摇曳的小小白色花朵已经不翼而飞，就连无比熟悉的绿色叶子也不见了。 就像忽然长出来那样，也在不知不觉间忽然消失。 “诶——”宁斐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叹，有点迟疑地伸手去碰自己的脑袋顶。然后发现原本长草的地方，已经重新被浓密的发根覆盖，仿佛之前从来没有过别的东西。 纵然宁斐然早已了解草芽的神奇之处，还是不由得喃喃道：“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他还愣着，却见周弈脸色忽然一变，拿起睡衣抖开，过来给他披上，表情十分凝重。 宁斐然：“……？” 周弈急匆匆道：“结果了，按照之前的推测，孩子是不是马上就要出生了？” 他竟然有点慌张，脸色沉沉的，隐隐泄露出一丝焦躁。 宁斐然尚未感觉到不适，但也觉得很有可能，便十分配合。 从浴室出来，周弈让宁斐然在床上坐着，去外面跟宁父宁母说了一声。两位长辈开始收拾东西，周弈则打电话通知医院那边，准备立即过去观察。 宁斐然有些出神，手里握着周弈交给他的那粒黄色果实。小小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却有种奇异的生命力。 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拿出枕头底下宁母给他求来的红绳，把铃铛稍稍掰开，将里面的铛簧取出来，换成手里的果实，再把铃铛摁上。 希望宝宝平安。宁斐然在心里说。这条红绳应该是最好的护身符了。 带上大人和新生婴儿的必需品，一家人大晚上往医院赶。 周弈原本处变不惊，我行我素的一个人，到了这个关头竟然从心底涌起无边无际的恐惧，手心里潮湿一片。他嘴唇紧紧抿着，哑声对宁父道：“爸，您去开车吧。我现在……手有点抖。” 一路上，周弈都紧紧扣着宁斐然的手，好像担心他下一秒就原地消失一般。 所幸，宁斐然一直到医院还没什么动静。医生过来看了看，做完检查，建议他们住院观察两天。 当晚，凌晨两点多，宁斐然在睡梦中忽然觉得一阵疼痛。 他皱着眉头醒过来，还没出声，周弈就低声问：“不舒服？” 宁斐然点点头，注意到周弈眼里的血丝，知道他没有休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说别的，宁斐然只难受地说：“肚子疼——” 周弈瞳孔骤缩，立刻按了床边的铃。 医生护士们讯速到了病房，片刻后判断可以做手术剖腹了。 宁斐然对后面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只记得嘈杂的人声，眼前一阵阵刺眼的白光，父母焦急的脸，以及周弈带着惶然与惧色的神情。 他第一次见到周弈这种表情，一时觉得心疼，又有点好笑，模模糊糊地想：这个得记下来。 不知不觉，宁斐然思绪陷入一片黑暗，连绵的疼痛也远去了。 …… 睁眼时，宁斐然还有点发晕，感觉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数秒后才习惯，有了清醒的意识。 “感觉怎么样？”旁边有人问。 宁斐然转头，看到周弈熟悉的脸庞。他神色疲惫又欣喜，眼眶泛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宁斐然，片刻不肯移开视线。 “唔。”宁斐然道。“还好。” 周弈喂他喝了水，宁斐然感觉有点适应了，低声问：“孩子呢？” “在保温箱。”周弈说。“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医生建议在里面待几个小时。爸妈已经去抱了，等等就能看到。” 宁斐然点点头，问：“你去看了吗？长什么样？” 周弈摇头，表示自己还没看过。顿了顿，为表示自己有关心孩子，又道：“是个女孩。” 宁斐然：“……”幸好，还记得性别。 正说着，宁父宁母抱着小小的襁褓进了病房。两位长辈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慈爱笑容。 宁斐然还有伤，不能抱孩子。宁父宁母远远给他看了一眼，笑呵呵地说：“是个漂亮宝贝。” 新生儿其实谈不上好看，但两个父亲都长相出挑，小宝宝怎么也不会差。宁斐然看了一会儿，脸上带笑，对周弈道：“过来的时候我穿的外套呢？给我拿过来。” 周弈去拿了外套，宁斐然道：“右边口袋里有妈求的红绳，给她戴上吧。这个……挺有意义的。” 宝宝被放在宁斐然身边，他侧头去看。 初生的婴儿如同天使一般酣眠，微微蜷缩着，仿佛有无限美好的可能随着她一起来到这世间。 宁斐然心口涌上一阵饱满、鼓胀的情绪，最终他长长舒了口气，看向窗外。 那里，正露出一线微光，太阳即将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成功出生！正文后面的番外到此为止，上一章提到的其他免费番外会放专栏，更新之后在文案标注，所以想看的小天使们偶尔看看文案就能知道。 PS：魔幻生产过程，不必细究。现实生产不是这个亚子的，请勿当真。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呀，我们有缘再见~ - 7.28开新文《豪门男妻是副业》，美食相关，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么啾！ - 苏乔被折磨致死后，重生回了两年前。 前世，苏乔选择了错误的联姻对象，最后落得父母跳楼、自己悲惨死去的下场。 重生后，苏乔吸取经验教训，决定与豪门骆家联姻。 - 联姻对象骆云深，年纪不小，性格冷酷，喜怒无常。 苏乔安慰自己：没关系，经营和谐伴侣关系，发展成亲人感情，相敬如宾，也可以过一辈子的。 于是苏乔每天主动求抱抱，睡前还要晚安吻，换着花样给骆云深做饭。 骆家上下所有人被苏乔的厨艺征服，唯独骆云深，貌似无动于衷。 时间一久，外人都传苏乔上杆子讨好骆云深，其实骆云深不屑一顾，还很厌烦。 苏乔反思：哦，我得收敛。 骆云深：…… 骆云深：啾啾已经整整三个小时没跟我说话了。 骆云深：[冷漠]生气。 后来，苏乔和骆云深果然发展出了和[♂]谐[♂]的伴侣关系。 - 结婚前 骆云深：我只是挑了一个顺眼的结婚对象而已。 苏乔：+1 骆云深：我对婚姻的要求很简单，和谐相处，保持距离。 苏乔：+1 结婚后 骆云深：啾啾怎么还不来黏着我？ 苏乔：…… - 成熟冷漠占有欲强闷骚攻·软乎乎黏人精可爱主动受，年龄差九岁，1V1，HE 受有金手指，做饭特别好吃，问就是作者设定。 受性格真·软乎乎，不喜欢的话我们有缘再见呀。 现代架空同性可婚背景。 本质甜文，如果无脑就是糖加多了。